父母去世後,我被爸爸的摯友接到周家。
16 歲生日,周嘉望喝醉酒吻了我,讓我只準喜歡他一個人。
18 歲,他哄我偷嚐了禁果,說要跟我糾纏一輩子。
24 歲,我想結婚了。
可他卻說,他不會結婚。
冷戰一個月後,朋友組局想讓我們重歸於好。
那天,周嘉望卻帶來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靦腆微笑的樣子像極了十八歲的我。
朋友替我打抱不平:「你他媽把沈今宜當什麼了?」
周嘉望嗤笑一聲:「你們這麼大反應幹什麼?」
「我只當今宜是妹妹。總不能因爲她住我家這麼多年,我就要娶她吧?」
-1-
說完,他低頭吻在小女友的頭髮上。
又抬頭看了圈現場的人,「你們可別造謠我跟沈今宜的關係,讓我女朋友誤會。」
「她年紀小,難哄。」
坐在他對面的邊敘狠狠咬着牙:「周嘉望,你他媽有意思嗎?」
大家從小一起長大。
他在替我打抱不平。
畢竟我跟周嘉望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嘉望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
點燃一支菸。
冷着臉。
「邊敘,什麼時候你跟沈今宜關係這麼好了?輪到你來替她出頭?」
他視線淡淡掃到我。
又去捏小女友的臉:「乖,你去外面等我,這裏太吵,哥哥等會帶你去其他地方。」
女孩很聽話,怯怯看了他一眼,乖巧離開。
等人走後。
周嘉望才掀起眼皮盯着我:「沈今宜,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他媽三番五次攛掇大家向我逼婚,有意思嗎?」
不等我回答,他吐了個菸圈,笑得淡漠:「我從來沒說過你是我女朋友吧?」
我木然地看着這張我愛了八年的臉,突然覺得陌生。
邊敘站起身就要去揍他。
「周嘉望,說這種話,你還是人嗎?」
被我緊緊拉住後。
他咬牙切齒:「你要真想分,大可以體面一些,有你這麼侮辱人的?」
周嘉望目光森冷:
「邊敘,你這麼維護她,喜歡她啊?
「行,我不要了,你追唄。
「反正睡了這麼多年,她不膩我都膩了。」
話音剛落。
坐在角落的陳聿初摔碎了酒杯。
引得大家的目光朝他看去。
-2-
陳聿初算是我們這一圈的高嶺之花。
我十二歲剛到周家時,最害怕的就是他。
他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永遠板着臉,永遠惜字如金。
關於我和周嘉望的事情,不管是親暱也好,吵架也罷,他從沒表現過任何多餘的情緒。
如今卻突然失態。
讓我有些意外。
他冷着臉看向周嘉望:「你做得過火了。」
「怎麼?你也要來說教我?」
周嘉望譏笑,「沒想到我周家的事情,你們一個個的倒是比誰都着急。
「沈今宜,我該誇你一句有本事是嗎?」
十六歲那年,他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只不過是因爲有人在我書包裏放了情書被他發現了。
那天我生日,他似笑非笑望着我:「年級第一的班草,寫的東西真肉麻。」
話是這麼說。
但人羣散盡後他闖進我房間,抵我在門後,低頭吻了我。
淺嘗輒止後,他親暱地蹭着我的脖頸,「沈今宜,你不準喜歡別人,你只准喜歡我一個人。」
那時的他,像只可憐小狗,語氣委屈極了。
我垂眸,沒有去看他現在的眼睛。
只是覺得太過割裂。
只是覺得心臟處有點刺痛。
但也知道跟他的事情該做了結了。
「周嘉望,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裏。
「我們就一次性把話都說清楚吧。」
他摁滅菸頭:「你說。」
哪怕此刻眼睛酸澀到不行。
我依舊倔強地抬起眼來:「正如你說的,我們沒什麼關係。
「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
周嘉望捏着酒杯的手指,青筋凸起。
「沈今宜,你要跟我劃清界限?」
我狠狠掐着掌心:「你有女朋友,跟異性保持距離,不是應該的嗎?」
-3-
我想起十七歲那年,我去給他送衣服。
卻撞見校花堵他在更衣室。
「周嘉望,我從初中追你到高中,我這麼喜歡你,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我趕緊退到角落。
聽到周嘉望冷淡的聲音:「你喜歡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讓開。」
校花不依不饒,拽住了他的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別這麼兇我,別不理我。我會很傷心。」
周嘉望一點兒都沒憐香惜玉。
抽出自己的手,居高臨下看着她:「我有喜歡的人。
「跟異性保持距離,這不是應該的嗎?」
校花愣在原地。
眼淚溼了一片,看起來我見猶憐。
「你走吧,被我喜歡的人看到,她該喫醋了,我可哄不好。」
校花抹了一把淚跑了。
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想周嘉望可真狠。
他卻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後面抱住了我:「看夠了?
「不誇我?」
「你真殘忍。」我說。
他笑得痞氣,「沈今宜,誰讓我只愛你一個人呢。
「所以,你也只能愛我一個人,記住了?」
他的吻落下來。
自帶少年氣息的薄荷味道清冽地包裹着我。
讓我體會到,被一個人毫無保留地偏愛。
原來是這樣的。
-4-
周嘉望或許也想到了。
抿緊脣沉默。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摘下戒指。
那是 22 歲那年,他從他媽那兒求來的,說是傳家寶。
一定要給我戴上。
現在我們的關係走到頭了。
我自然也不需要了。
「周嘉望,戒指還你。」
他眉頭皺得很緊,抬起頭來看着我,嘴脣隱隱發抖: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這不合適。」
我把戒指放在他面前。
他卻猛地起身,沒有拿,也沒有看我。
「我女朋友還在外面。」
像是落荒而逃。
房間一時陷入死寂。
邊敘安慰我:「今宜,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周嘉望就是跟你賭氣。」
賭氣?
一個月前,也是在這裏。
也是同樣的位置。
我準備好了婚紗,想在大家的見證下跟周嘉望求婚。
遊戲輸了,他選擇了真心話。
我順勢問他:「有想過結婚嗎?」
昏暗的燈光下,周嘉望的神情半明半滅,然後回答:「不會結,我恐婚。」
那一瞬間,我愣在原地。
而因爲我當衆挑明,他非常不高興。
那天,他很早就走了。
我準備好的求婚,無疾而終。
現在看來。
他不是恐婚。
只是不想跟我結婚。
我突然想到一句話。
不清不楚地開始,最後也會不明不白地結束。
我和周嘉望,或許就只能走到這裏了。
-5-
回去的路上,陳聿初開的車。
他本來話不多,而我也沒心情聊天。
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只有純音樂在禁閉的空間悄悄蔓延。
「沈今宜,你要是……」
話說到一半,邊敘的電話打來。
「今宜,周嘉望跟人打起來了!」
我們到的時候,衝突已經結束。
人羣外,我遠遠看着周嘉望。
不知道是不是打架腎上腺激素分泌太多,還是喝醉了酒。
他面色潮紅坐在沙發中間,摟緊一旁的小女友。
女孩嬌羞地埋着頭,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周圍一陣起鬨聲。
有認識我的人問他:「哥,你不是跟今宜姐要結婚了嗎?
「怎麼還養個小情人?」
周嘉望的臉立馬沉了下去。
「我什麼時候要跟她結婚了?」
那人怔了一下,似乎想爲我說話:「那你懷裏這個,這麼像今宜姐……」
周嘉望重重放下酒杯:「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不然,滾。
「今天開始,這就是你們嫂子,叫嫂子好。」
在座的人面面相覷,愣是沒對他懷裏那麼小的女孩叫出口。
我不想看了,轉身就走。
門口遇到剛趕來的邊敘。
「咋回事啊他?受傷沒?用不用去醫院?」
他朝裏望了望。
剛好看到周嘉望把人抱在腿上,靠在女孩脖頸裏蹭。
就像,當初他那麼喜歡我,也喜歡這麼跟我親暱一樣。
邊敘又退了出來。
罵了句髒話。
-6-
我沒有讓他們送我。
一個人走到江邊,不自覺想起了以前。
18 歲ƭű̂₂高考後,周嘉望哄着我偷嚐了禁果。
說要跟我糾纏一輩子。
在外那麼桀驁不馴一個人。
因爲我的一句擔心,戒掉了所有危險運動。
老老實實守在我身邊。
跟我讀一個大學,做我的二十四孝男朋友。
惹得所有人羨慕,說他對我的愛,真拿得出手。
21 歲,我們的事情被周家父母發現。
周父用藤條打了他一頓,說他混賬。
他仰着頭,沒流一滴淚,告訴他們,他對我是認真的,他會給我幸福。
哪怕後背血肉模糊,我哭得傷心,他還能笑着安慰我說一點兒都不痛。
後來他就去找周母要了戒指,給我套上:「你就是我周家的人了。」
邊敘曾經問過他,真心瞬息萬變,他會不會變心。
他踹了他一腳說這輩子除非他死,不然不可能不愛我。
一直到去年,我們度過了七年之癢。
他還抱着我說,對我的愛至死不渝。
他這麼快熱的一個人,對人好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愛得熾烈又瘋狂。
而我卻是如此慢冷的人,動心慢卻愛得長久。
以至於他現在都脫身了,我還在回憶過去。
回憶他給我戴上戒指那年,我帶他去墳前見了父母。
他牽着我的手許下承諾:「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今宜好。」
原來他的一輩子。
只有 8 年。
原來我以爲的愛情。
只是沒有名分的炮友關係。
我擦掉臉上冰涼的眼淚。
手機傳來叮的一聲。
郵件發來消息,我之前申請的無國界醫生已經通過。
一週後出發。
-7-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申請前我總害怕和周嘉望分隔兩地,害怕他會捨不得,還想好了各種哄他的方法。
如今用不上了,也給我省去不少麻煩。
我所在的私人醫院比較通融,而且我一早就打過招呼。
所以主任雖然挽留,但還是給我簽了字。
只是這周的工作已經排好,依舊要去完成。
路過急診室。
卻意外看到周嘉望和他的新女友。
小姑娘疼得縮在他懷裏,冷汗直冒,淚水打溼臉頰。
「哥哥,疼,好疼啊。
「昨晚不該那樣的,嗚嗚。」
周嘉望眉眼煩躁,礙於在醫生面前,還是耐心地哄:「嗯,怪我。」
醫生皺眉:「黃體破裂,她現在疼也是正常的。」
「你們年輕人也……」
醫生沒說下去,轉頭寫病歷:「也要剋制一點啊。」
「她才 18 歲。唉。」
我轉身彎腰,突然覺得噁心得想吐。
連帶着心臟處也被扯得痛。
卻死死攥緊手指,告訴自己:沈今宜,沒關係的,戒斷反應而已。
「沈醫生,蘇醫生找你交接病人。」
相熟的護士走近:「你胃痛?又沒喫早飯?」
我搖了搖頭。
剛抬腳,被已經衝出來的周嘉望拽住。
「爲什麼沒喫早飯?」
他聲音關切,看起來似乎真的很心疼我。
「又想低血糖暈倒?
「沈今宜,你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負責點!」
說着從包裏掏出巧克力塞到我嘴裏。
以前上學做實驗忙我總忘記喫飯。
周嘉望知道後,無論在哪兒都會定時出現在我面前,必須監督我喫好飯才肯放過我。
唯獨大三那年,他跟着父母去外地考察項目。
我沉迷於一項數據,忙了一天出來時不小心暈倒。
他守在校醫院,紅了眼,又惡狠狠餵我喝粥:「沈今宜,餓死你算了!」
可從那天起,他會隨時準備好巧克力或糖果,以備我不時之需。
想到此,眼角的淚快要止不住落下。
「阿望哥哥,我好痛。」
虛弱的女聲又瞬間把我拉回到現實。
我慌忙推開周嘉望,「你女朋友找你。」
然後迅速調整好情緒投入工作。
-8-
臨近下班卻下起大雨。
大家抱怨車肯定難打。
我裹緊大衣,提前發出訂單。
後來雨勢減小,我跟着同事們一起出來。
看到周嘉望撐着黑傘倚靠在車旁抽菸。
對上我的視線後,他熄滅菸頭,口吻熟稔:「我送你。」
我搖頭:「不用。」
他抿緊脣:「早上的事情,你沒打算問我什麼嗎?」
我低頭看車還有多久來,語氣淡淡:「我對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
隱約感覺到周嘉望的呼吸在加重。
我抬眸。
他扯出一個冷笑:「沈今宜,你就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
「周嘉望,我跟舊情人沒法做朋友。
「已經散了,我以爲不糾纏是留給彼此最好的體面。」
「你的意思是,我在糾纏你?沈今宜,你未免對自己太有自信。」
周嘉望握住傘柄的指尖泛白。
「不是就太好了。」
我收回目光,拉開車門,沒再看他一眼。
他卻拽住我的手,語氣緩了一些:「明天我爸媽結婚三十週年紀念日,他們希望你能去。」
我家發生變故時,是周家父母對我伸出援手。
他們對我真的很好,把我當親女兒養。
雖然上大學我就搬走了。
但周阿姨時不時到我住處幫我做飯,逛街總會買東西給我送來。
我跟周嘉望的事情被發現,他們也是責怪周嘉望,怕他辜負我,從沒對我不好過。
下班前我還收到了周阿姨專門發來的消息,說她想我了。
「我會去的。」
他還沒放手。
「還有事嗎?」我皺眉。
「我們的事情沒告訴他們,明天高興的日子,我希望你暫時先保密。」
頓了頓,我點頭:「嗯。」
-9-
我拿着禮物出現在周家。
準備去找周阿姨,卻猛然被人摟住了腰。
「老婆,你總算來了。」
周嘉望環抱着我,親暱地蹭我頭髮。
視線卻看向身後:「媽,我說了今宜怎麼都會來的。」
「阿姨,這是禮物。」
然後不動聲色去掰周嘉望的手。
他好像跟我作對,箍得更緊。
周阿姨看我們好像在打鬧,也忍不住笑:「過幾天就 25 了,還這麼幼稚。
「結婚後讓今宜好好治治你。」
周嘉望溫熱的呼吸就在頭頂:「媽,你懂什麼,我只對愛的人幼稚。
「我親親老婆才捨不得治我。是不是?」
手指慢慢向內蜷縮。
他怎麼能在不愛我的同時,還能這麼自然地叫我老婆?
等周母去招呼其他客人。
我掙開他:「適可而止。」
他盯着我,緩緩笑了:「你不會對我戀戀不捨吧,不然怕什麼?」
我卻注意到桌上他沒鎖屏的手機彈出來消息。
【謝謝哥哥送的禮物~】
【哥哥,想你,我不痛了,來找你好不好?】
……
等人羣散盡,我也準備離開。
周阿姨挽留我:「我都好久沒見你了,今宜,阿姨有很多悄悄話要跟你說。
「明天我讓司機早點送你去醫院。
「你陪陪阿姨,好不好?」
身旁的周嘉望摟住我的肩膀:「明天我送你,留下來吧,老婆?」
「留下來吧,你的房間阿姨一直維持着原樣。」
周阿姨很溫和,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時想起去世的母親,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陪她聊了一會天,我走到陽臺上打算坐一會。
隱約聽到一些曖昧的聲響。
一樓花園的假山旁,周嘉望不知道跟小女友說什麼。
逗得她羞紅了臉笑。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
周嘉望抬起頭來,極爲冷淡地看了我一眼。
跟剛纔還在撒嬌叫我老婆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轉過身,自嘲地笑。
原來男人的愛是可以演出來的。
-10-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一邊是少年意氣風發的周嘉望牽我的手,笑得明朗:「今宜,我好喜歡你。」
一邊是長大後的周嘉望,冷漠地注視着我:「沈今宜,只是炮友關係,你主動求婚我都不會要你。」
冷汗連連間。
我感覺被人從背後抱住,勒得喘不過氣。
我以爲是在做夢,努力讓自己睜開眼。
那呼吸卻打在耳後。
然後細密的吻從脖子開始蔓延。
一隻手從睡衣的裙襬探了進去。
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受到涼意,我才反應過來。
不是夢。
在周嘉望要把我抱在他身上時。
我一腳踹了過去,擰開了檯燈。
「周嘉望,你有病?Ťŭ₃」
此時的他像是喝醉了,還帶着酒氣,面色潮紅。
漆黑的眸就這麼迷離地看着我:「今宜~你幹嘛呀。
「老公抱抱嘛。」
一如我們在一起時,調情的樣子。
「今宜,好今宜~」
他動作不太麻利地湊過來親我,似乎還沒清醒。
我扇了他一巴掌,「周嘉望,我們已經結束了。」
他呆呆地躺在牀上,喃喃自語:「今宜親親。」
跟個醉鬼有什麼好說的。
我起身開始穿衣服。
趁着夜色離開。
好幾天我都沒再見到周嘉望。
醫院的事情也辦得差不多了。
臨走前一天。
邊敘給我打來電話約我去祈福。
我拒絕了:「要回家收拾點東西,晚上還有同事聚會。」
要掛前,邊敘問了一句:「周嘉望生病住院三天,你知道嗎?」
話說完,他也覺得不對:「誰在乎啊真是。
「死了算了。
「今宜,當我沒說。」
我打開手機,看到了周嘉望發的朋友圈。
確實是在住院,第一天配文:【肋骨斷了,發燒了,沒人心疼。】
第二天:【有人心疼。】
配圖是他女朋友喂țü²他喝粥的畫面。
第三天:【有愛病就好得快。】
配圖也是他們兩人。
似乎是故意發來挑釁我的。
可我只是淡淡笑了笑,就把他刪除了。
心臟處的位置也變得平靜。
我知道,我戒斷成功了。
所以給邊敘發了一條消息:【明天幫我一個忙吧。】
-11-
晚上,同事們爲我舉辦了歡送會。
中途去洗手間時,隱約聽到周嘉望的聲音。
「小女生哪兒能喝酒。
「我替了。」
他仰頭喝了三杯酒。
放下杯子的瞬間,跟我四目相對。
我挪開視線重新回到包間。
「今宜姐,真捨不得你。
「你多久出發?」
話音剛落,周嘉望沉着臉把我拉出了房間。
急切地問:「你要去哪兒?」
「其他醫院交流。」我面無表情鬆開他的手。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沈今宜,明天我生日。」
「哦。」
見我興致不高,他撫上我的肩膀:「你要來。」
他總是這麼霸道。
總是這麼喜歡命令人。
後知後覺我也發現在這段關係裏,他總是佔據主導權,在引着我一步步順應他的節奏。
也讓我忘了 16 歲那年一開始就應該問的那句,周嘉望,你爲什麼要吻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但所幸一切都已經結束。
現在去探討以前的事情也沒了意義。
「沈今宜,我等你來。」
我垂眸,並未應聲。
「你……」
「嘉望哥哥,你快進來呀~」
他女朋友探出腦袋親暱地叫他。
也堵住了他接下來還想說的話。
周嘉望極深地看了我一眼後,還是跟她回去了。
他走後,陳聿初從陰影裏出來,遞過來一個平安符。
「邊敘帶着女朋友去祈福,我順手幫你求了個平安。」
我接過,上面繡着今宜兩個字。
「謝謝。」
他單身插兜,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要去做無國界醫生。」
我抬眸。
他已經看向別處:「你放心,這件事我幫你瞞着。不會讓周嘉望打擾你。」
「謝謝。」
臨走時,他輕輕叫住我:「今宜。」
「嗯?」
陳聿初的神情隱匿在燈光下,極輕地笑了一聲:「祝你熱烈,祝你自由。」
-12-
登上飛機前一秒。
羣裏還在發周嘉望生日現場的各種圖片。
刷屏的消息裏,有人艾特了我:【今宜姐,你會來嗎?】
我毫不猶豫發了一個不會。
想了想,又點了退羣。
決定向前看的人,是不會再留戀過去的。
愛過他是真。
不愛他也是真。
以前我看過一本書,說當一個人失望到極致後,其實是連話都不想說的。
大張旗鼓地離開,都是試探。
當時我想,我跟周嘉望牽扯這麼深,糾纏這麼久,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可現在我終於明白,真正的離開,確實是悄無聲息的。
只是在平常的一個早上,穿上了最普通的衣服,然後就割捨掉了多年的情誼。
飛機起飛前,我刪掉了周嘉望所有聯繫方式。
也給自己的青春,道了別。
-13-
被刪的周嘉望此刻正看着羣裏沈今宜發的消息,皺了眉。
那兩個字像是詛咒一樣釘在他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直到小女友嬌嫩的手抱住他的腰:「哥哥,你不開心嗎?」
周嘉望一把推開:「誰讓你主動碰我的!滾。」
女孩是他專門僱來氣沈今宜的。
他討厭被催婚,討厭被束縛。
沈今宜卻次次跟他作對。
還買通了所有人站在她這邊,彷彿在控訴他是個渣男。
邊敘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也站在她那邊。
就連陳聿初,都幫着她說話。
他不是不想跟沈今宜結婚。
他只是討厭她逼婚的手段。
所以他找來一個女人,想提醒她,男人不要拴得太緊,不然是會跑的。
是打算給她點教訓讓她學乖點,再告訴她真相。
所以昨天周嘉望讓她一定要來生日宴,因爲他準備好了求婚儀式,這樣她肯定會感動。
自然會原諒他對她善意的敲打。
只是,爲什麼她還沒來?
羣裏說的是氣話吧?
周嘉望一杯一杯喝着酒。
一直看着門口的方向。
以往的生日,今宜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這次她什麼動靜都沒有。
就算鬧得再不堪,她Ṭű₋也沒有這麼狠心過。
他突然有點讀不懂沈今宜了。
爲什麼他故意跟別的女人親暱,她不生氣?
爲什麼她不吵鬧,不質問他?
只要她鬧一鬧,他早順着臺階下了。
可沈今宜這一週卻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他,甚至連他生病故意發了那麼多暗示的朋友圈,她都沒主動找過他一次。
周嘉望覺得很煩。
直到凌晨 12 點過去,沈今宜都沒出現。
而且手機裏沒有一條生日祝福。
他點燃一支菸,敗下陣來。
算了,不跟她鬧了。
他投降。
周嘉望終於忍不住撥打了沈今宜的電話。
提示無法接通。
他不停打,逐漸暴躁。
可能是在上夜班?
他又試圖安慰自己。
於是他給沈ƭũ̂³今宜發了一條信息:【多久下班?我去接你。】
卻收到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
他愣愣看了許久,心裏那條撕裂的口子越來越大。
他氣得把手機摔在沙發上。
沈今宜,你好樣的!
但還是拿起車鑰匙準備去醫院。
邊敘推門走了進來,把禮盒摔到周嘉望身上。
「幹啥?」
邊敘冷哼一聲就要走。
周嘉望拽住他衣袖:「你他媽聾了?」
邊敘冷笑一聲:「今宜託我還你戒指。」
「她呢?怎麼不來?」
「來幹嘛?看你跟別人你儂我儂傷她的心?」
邊敘的眼神涼薄如冰:
「周嘉望,要不是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我真的會揍你。
「沒有人會永遠在原地等你的,你配不上今宜。
「以後就等着後悔吧。」
他拂袖離開。
周嘉望看着他的背影,捏碎了酒杯:「後悔?
「沈今宜,果然是我太慣着你了。
「不就是爲了逼我主動向你低頭嗎?
「我偏不。
「我倒是要看看你離開我又能去哪兒!」
-14-
三個月過去。
我在臨時醫療據點已經救治了很多病人。
也感覺在替我爸媽延續他們的道路。
我爸是戰地記者,我媽是人民警察。
他們都在前線犧牲。
他們的使命,現在接棒到我手裏了。
有時候聽到遠處的槍擊聲,爆炸聲,我似乎也在靈魂深處跟我父母在隔空對話。
他們告訴我,沈今宜,你是最棒Ťũ̂ₗ的。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周嘉望。
他遠遠地站在那裏,人比之前瘦了一些,神色憔悴,一路奔波過來,衣服也沾染上了塵土。
就這麼一動不動看着我,眼眶變紅,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今宜,我一直在找你……」
我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就繼續忙着跟病人治療。
沒時間去陪他演過期的情深。
醫療設施落後,人手不夠,隨時可能遇到恐怖襲擊。
在這樣隨時都有人離開的環境裏。
生命是何其珍貴,沒人會在意他來自哪兒,又是爲誰而來。
深夜,我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臨時搭建的帳篷。
周嘉望等在這裏。
隨便洗了一把臉後,我拉着他出去,怕打擾到別人休息。
「你來添亂嗎?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
可下一秒,他就已經把我緊緊抱在懷裏。
「今宜,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做那些混蛋的事情傷害你。
「我知道錯了。
「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他啞着嗓子,眼淚大滴大滴落到我的脖頸,像個犯錯的孩子,只會反覆那兩句話:「對不起,我錯了……」
哪怕手累到快舉不起來,我還是推開了他。
「說完了嗎?」
此刻的他臉上佈滿斑駁的淚水,兩眼泛紅,像是沒人要的可憐小狗。
誰能想到呢?
幾個月前還那麼高高在上,篤定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他的周嘉望,如今這麼狼狽又卑微地祈求我的原諒。
見我毫無所動,他情緒失控:「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要離開?
「沈今宜,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有沒有心!」
很煩,真的。
我強撐着意識,「周嘉望,我沒空跟你拉扯糾纏。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都不重要。
「因爲我不在乎你了,我也不愛你了。
「所以,麻煩你別來打擾我了,好嗎?」
他固執地拉着我的手,嘴脣顫抖:「可是我愛你呀。
「沈今宜,我愛你。
「一切我都可以解釋。我不是不想跟你結婚,我只是不想你逼得太緊,我想應該是我來求婚的。我們八年感情,你別這麼殘忍,求你了。」
我嘆了一口氣,抽開他的手:「周嘉望,在你說出從沒把我當女朋友那一刻,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你走吧。」
-15-
周嘉望沒走,反而留了下來。
醫療人手不夠,他充當苦力來回揹人運人。
潔癖的大少爺也不害怕髒和累了。
又因爲大學陪我上過課,學了一些護理的技巧。
也能幫忙包紮處理簡單傷口。
我趕他走,他就可憐兮兮:
「誰送我回去?我私自找人載我過來的,人早走了,外面戰亂,交通被切斷了。
「你要真想要我死,那我直接撞人槍上好了。」
我沉默又無語。
只好無視他。
想着等他帶的乾糧喫完了,他自己就知道走了。
看我不想跟他說話,他也不多嘴。
只是默默注視着我,幫我安排好一切。
我從沒想過,周嘉望有一天也會變得這麼卑微。
他說:「十二歲你剛來我家時,也是這麼防備我,覺得我煩和聒噪,不跟我說話,我就裝深沉,讓自己變得成熟起來,也慢慢讓你對我敞開了心扉。
「今宜,我依舊有耐心讓你重新接受我。」
可他不知道,我的座右銘是不念過去,不重蹈覆轍。
對於傷害過我的人,從來就做不到原諒。
這天,我還在做手術,突然聽到外面很響的炮擊聲。
以及地面的震動聲。
「緊急撤退!
「所有人緊急撤退!」
廣播傳來刺耳的聲線。
我慌忙縫線,手指都在顫抖。
「別慌!沈今宜。」
我強迫自己冷靜。
終於把傷口處理好,其他醫生推着病人出去。
我摘掉手套,跑出房子。
遠處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還有各種槍擊聲。
沒想到恐怖分子會突然對我們這裏發動襲擊。
臨時醫療據點所有人在有條不紊地撤退。
氣氛緊張又激烈,生與死彷彿只在一瞬間。
收回視線時,周嘉望滿臉着急地拉着我的手:「今宜,快走!」
來不及了。
「小心!」
我被撲倒的瞬間,一顆流彈在身後爆炸。
瞬間耳鳴。
「今宜,今宜。」
頭上傳來周嘉望焦急又氣喘的聲音。
「沒事。」
他撲倒我的地方剛好在房子前。
本來這些建築就搖搖欲墜,有坍塌的風險。
「得趕緊離開。」
誰知道剛站起來,一顆炸彈又在身旁爆炸。
震壞了本就不堅固的房子。
ṭŭ̀⁶意識消散前,我似乎聽到周嘉望顫抖着叫我的聲音。
……
-16-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才悠悠轉醒。
手腕處傳來溫熱的感覺,有人一直牽着我的手。
「周嘉望?」
沒人回應。
坍塌的地方留出了一個空隙,我和周嘉望就在這裏。
四周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周圍還有沒有其他人。
下意識攥緊他的手:「周嘉望,別睡。」
這種情況下,有時候昏迷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的下半身被埋,動彈不了。
只能伸手去觸碰他。
誰知道手探過去,摸到一根鋼筋就在他後背。
溼潤的液體在周圍。
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不清楚這根鋼筋扎進去有多深。
更不知道,紮了有多久。
他應該是休克了。
如果失血過多,後果不堪設想。
我趕緊鬆開他的手,朝包裏摸。
還好,隨身準備的紗布還在。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我去清理他後背的血,嘗試着動了一下鋼筋。
沒什麼用。
「我是不是要死了。」
令人窒息的黑暗裏,突然聽到周嘉望沙啞又微弱的聲音。
「不會。」
不管他是不是渣男,作爲醫生,救死扶傷是刻在骨子裏的。
「周嘉望,你信我,不會讓你死。」
開口卻有些哽咽。
「別哭啊,今宜。
「你看吧,幸好我來了,不然這次受傷的就是你了。」
在我處理他傷口時,他斷斷續續從胸腔中發出聲音:
「我記得那次我被我爸打,你看着我的傷口哭腫了眼。
「當時我就在想,今宜這麼清冷的一個人,也會有這麼情緒波動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最愛我的。」
他的手摸在我的臉上,語氣非常輕,輕得像羽毛一樣。
「我找人假扮女友是氣你的,我想你跟我鬧一下,我就告訴你真相。告訴你,我沒有不想跟你結婚。
「只是爲什麼,你那麼平靜又冷淡地說出跟我一刀兩斷的話呢?你爲什麼不吵不鬧呢。
「我討厭你的冷靜,我覺得你好像沒那麼愛我。所以想去試探你。
「那個吻是借位,我沒有親她,那天醫院裏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她和室友打鬧,劇烈運動咳嗽後黃體破裂,我帶她去你的醫院也是想看你反應,盼着你跟我吵一架,盼你質問我。
「你越是什麼都不說,越是讓我失控。今宜,我分明只是想你跟我服個軟,撒個嬌,爲什麼我們就走到分手這一步了呢?
「陳聿初攔着我,不讓我來找你,我發的消息,打的電話全部石沉大海,我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我爸知道這件事,又打了我一頓,我媽更是放狠話要跟我斷絕關係,他們這麼喜歡你,更襯托得我像是個傻子。
「無數個你不在的夜晚,我都在想,如果真心話那天,我看着你的眼睛說我要結婚,我唯一的新娘名字叫沈今宜,那麼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我擦掉他臉上的淚,聲音平靜:「別說了。
「你現在要保持體力,我們還要等救援。」
黑暗裏,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他小心翼翼地詢問:「如果我們能獲救,今宜,你會給我機會嗎?」
生死麪前,沒讓我殘忍地說出不字。
我只是沉默。
然後指揮他挪動身子,把鋼筋抽出來。
所幸沒扎太深。
只不過血還是不停流。
我給他止血:「周嘉望,堅持一下啊,堅持。」
直到我們等來了大使館的救援。
-17-
陳聿初也來了。
在安全區域的醫院裏,周嘉望安靜地躺在病牀上。
我們沒埋多久,他失血過多,如今只是昏迷了幾天而已。
「他醒來後,你把他帶回國吧。」
「你呢?」
陳聿初問我:「這裏很危險,你還要留下嗎?」
我點頭:「這是我的任務啊,還有更多病人需要我救助。
「我沒事的,等晚一點,會有組織的人來接我離開。」
他沉默。
想要說什麼時,周嘉望醒了。
我把溫水遞給他,扶他起來喝。
看到陳聿初在,他愣了一下。
陳聿初起身:「我去外面問問情況。」
他在給我們倆留空間。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回過頭來。
周嘉望面色蒼白,嘴脣已經沒有血色,臉上還有很多劃痕。
是爲了保護我弄傷的。
「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他想來握我的手,我不動聲色抽開,還是覺得應該把話都說清楚。
「周嘉望,我覺得你那天說的話很荒謬。你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推給我。
「你應該承認是你的心已經開始遊離。
「說到底,還是因爲八年的感情你倦了,沒有新鮮感了,所以你纔會給自己找補是我逼你太緊是我不在乎你了。如果我當時大吵大鬧挽回,你真的會如你所說的告訴我真相嗎?
「你只會覺得你終於甩了我這樣的麻煩,你做的決定是對的。
「或者說,你用你所謂的試探來對我進行服從性測試,如果我當時能忍下,我能原諒你,你難保以後不會變本加厲。
「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沈今宜,你也該知道我的性格就是如此,還是你對自己自信得過分,認爲我一定非你不可?
「是你讓我一次次地失望啊,以至於你哪怕躺在這裏,我們也不可能了。」
周嘉望死死攥緊牀單,眼淚悄然落下。
聲音像是哽在喉嚨裏, 艱澀又難聽:「就真的, 回不去了嗎?」
我輕笑了一下:「周家哥哥,總不能因爲你受傷了, 我就要以身相許嫁給你吧?」
我把當初他說過的話, 還給他了。
周嘉望怔愣在原地。
或許沒想到有一天迴旋鏢會扎Ṱŭ⁴在自己身上。
-18-
房門關上, 陳聿初倚靠在牆邊。
「我瞞着你走的事,他跟我打了一架。這是我跟他的第二架。」
從陳聿初嘴裏,我知道了另一個故事。
那天真心話我預備求婚惹惱了周嘉望,等他走後, 我一個人躲在拐角走廊裏哭。
陳聿初抽菸經過給我遞來了手帕。
其實他什麼也沒問,我也什麼也沒說。
只是我眼睛哭腫後下樓梯差點踩空他扶了我一下。
「周嘉望看到了。他以爲你在利用我氣他,所以也找了個人氣你。
「那晚他喝醉酒跑到我家, 直接給了我一拳。
「他以爲我喜歡你,所以喫醋了,讓我不準打你的主意, 不然以後兄弟沒的做。」
我瞪大眼睛。
陳聿初垂眸笑了下:「我告訴他我沒有,我希望你們好好在一起。是真心話。」
他抬眼:「我幫你壓下了他尋找你的消息, 後來他發現了,質問我是不是就等着這一天來挖他牆腳, 所以才故意這麼做。」
我覺得有些無語:「他就喜歡把別人當假想敵,上次他還這麼說邊敘呢, 你別當真,他總是幼稚又孩子氣。」
「是啊。」
陳聿初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後又看向遠處:「周嘉望總是可以隨心所欲說自己的心裏話。」
但也會讓人很受傷。
還好, 以後我不需要在乎了。
樓下停着來接我的車。
我朝陳聿初點了點頭:「我要走了。」
然後從脖子裏掏出那個平安符,笑了笑:「謝謝你,謝謝邊敘, 有你們這樣的朋友真好。這個很有用, 等回去我就還願。」
「是啊, 我們是朋友。
「朋友。」
他喃喃唸了兩句。
走到樓梯口時,周嘉望追了出來。
不小心摔了一跤。
痛哭出聲:「今宜, 求你別走,別不要我。」
我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今宜,我們八年感情啊,別這麼對我。
「沒有你,我以後該怎麼辦……
「我愛你, 是真的愛你。
「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再也不會辜負你的真心,求你了。」
我沒管他的痛哭流涕和挽回。
他應該知道的, 沈今宜是很倔強的人, 做了決定後就不會回頭。
「周嘉望, 沒有誰離開誰就過不下去了。
「往前看吧。」
上車時, 他追到了一樓, 望向我的眼神可憐又破碎,而後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徑直打開了車門。
車子啓動時, 我突然想起十六歲時我和周嘉望曾經去看過一部青春電影。
電影裏說男孩通過各種自認爲的小事不斷去試探女孩的容忍度, 想要女孩給予他無窮盡的所謂安全感。
可女孩得知真相後,轉身離去,徒留男孩後悔挽回。
周嘉望當時笑。
「愛一個人怎麼忍心去試探她,去觸碰她的底線?」
「沈今宜, 我以後纔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
「要是有一天我敢傷害你,就祝我永失所愛。」
當時的周嘉望或許也沒想到。
十六歲他發出的子彈,會在二十五歲這一年正中他的眉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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