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醫生說他重生了3:程醫生和我的緋聞

大學的「牆」到底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我始終不懂。
但不得不承認,大部分人都會看到。
我是小透明沒錯,只是南大千萬學子中的一員,可程景曦不一樣,程景曦的一言一行都能在校園裏引起不小的騷動,何況是這種事。
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程景曦給了我一片口罩。
我一路躲躲閃閃,好不容易回到宿舍。
宿舍裏鍵盤噼裏啪啦地響,妍妍毫無形象地蹲在椅子上,毛衣擼到胳膊肘,一副要與人拼命的架勢。
「有病!有病!神經病!打胎你全家!
「就知道打胎打胎,怎麼不打打你的腦子呢!
「去你的臭耳大叫驢!」
罵得這麼難聽?
我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肩膀:「妍妍?」
「啊?!」妍妍還在戰鬥狀態,惡聲惡氣扭頭。
看清我是誰時,繃直的肩膀鬆了鬆:「你回來了?檢查怎麼樣?有問題嗎?」
「沒問題,檢查結果很好。」我越過她,看向電腦屏幕。
正中間是空間頁面,留言一條一條,佈滿屏幕。
「你別看了。」
妍妍合上電腦,煩躁道:「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二傻子,就這智商是怎麼考上南大的?也配?聽風就是雨,煽風就點火,一個兩個管不住自己殘了一半的腦子,還管不住自己胡咧咧的嘴?」
「好了,」我輕輕順了順妍妍的長髮,「不氣了不氣了,她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和程景曦是清白的。」
「是麼?」妍妍狐疑地看我,「同宿舍三年,我怎麼不知道你和程景曦認識,還這麼熟了?」
不瞞你說,我以前也不知道來着……
我攥着拳頭抵在嘴上輕咳一聲:「我和程景曦也是最近才認識的,他在幫我補習高數。」
妍妍:「……」眼睛瞪得像銅鈴。
「還有,」我繼續招供,一根手指往牀上戳了戳,「滾墩,是他送的……」
妍妍:「……」
嗝的一聲,懷疑人生。
「再就是,」我完全坦白,「他說,他……想追我。」
妍妍捂住心臟,恍恍惚惚,往後一退,坐在位置上,歪着頭看我,整個一靈魂飛昇。
美女到什麼時候都是美女,就算呆了、傻了,也是美女。
我靜靜欣賞室友的顏值,讚歎造物主神奇,偏愛了程景曦,也偏愛了妍妍。

-2-
過了好一會兒,妍妍才閉上眼,胸口明顯起伏了幾回合後,睜開眼說:「馬上,立刻,和程景曦說清楚,以後不聯繫,永遠不許他在你面前出現!」
我錯愕:「你說什麼?」
妍妍看向我,美目嚴肅:「你聽清楚了,我說要你和程景曦說清楚,以後……」
「我是聽清楚了,可是,」我蒙,「爲什麼?」
妍妍躥起身,牢牢握着我肩膀:「那是程景曦,大學三年了,他的事你聽得少嗎?他不談戀愛,沒有女朋友,一門心思全在學業,他這樣的人,生來感情遲鈍又涼薄,怎麼可能剛認識就說要追你?有沒有可能,他是和人在打賭,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不然哪來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情?
「程景曦離我們太遠了,我們根本不瞭解他,他的脾氣怎麼樣,他的人品好不好,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些都不能確定,可現在,你看看,網上是怎麼揣測你的?
「程景曦信不過,突如其來毫無基礎的感情更信不過!」
妍妍語氣嚴厲,我沉默無言。
「魚兒!」
妍妍見我不說話,更是晃了晃我,「你清醒一點,別因爲對方是程景曦你就昏了頭,戀愛哪是那麼簡單的事,不要以後喫了虧才發現付出的感情餵了狗。」
「妍妍,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說。
妍妍鬆了口氣:「所以你趕快……」
「但是,」我看向她,輕聲說,「我相信他追我是認真的。」
「你信?」妍妍一把捂臉,「你哪來的自信……」
說完這話,妍妍嘆氣,正色地看我:「這些話,我其實可以不說,但如果我不說,就沒人會和你說。魚兒,你知道灰姑娘爲什麼會得到王子的青睞嗎?那是因爲灰姑娘本身就是貴族。程景曦這樣的人,他只會爲兩種人心動,一種是和他一樣優秀的人,那是相互吸引的本質。還有一種,是努力勤奮並且深愛他的人,那樣的人即便平凡,也有閃光點,是不屈不撓的象徵。可是魚兒,我瞭解你,你——你……」
妍妍有些說不下去。
我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側臉:「沒關係的妍妍,說吧。」
妍妍低聲說:「你太隨波逐流了,也太沒有自己的性格了,你過於獨立,內心又自卑,對別人的要求百依百順,從不爲自己爭取,也不與人爭辯,你是典型的討好型人格。這固然是因爲你的……你的身世,但正因如此,我才擔心你是非不辯,被程景曦迷惑。像他這樣的人,主動追求,幾乎沒人能拒絕,尤其是缺愛的你。」
缺愛的人,大多源於原生家庭。
有人父母雙全,卻無法給子女幸福,家暴、咒罵、責打、攀比、詆譭……用各種手段讓孩子屈服於自己,變成他們心目中「聽話乖巧獨立自強」的好孩子。
然而這些孩子並不是真的聽話了、乖巧了,只是被硬生生掰成了善於討好的人。
敏感自卑,時常覺得委屈,卻不想和任何人說,不願意求助別人,不希望接納別人友善的幫助,內心渴望有人能愛自己,把自己捧在掌心,保護自己,永遠疼愛自己。
至於我,我是孤兒,我沒有父母,我只有養父母和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
沒有人打罵我,我也曾幸福過,直到幸福用盡,發現自己的不合時宜,才逐漸變成現在這樣。
妍妍說得沒錯,我是討好型人格。
普通人或許還能期望男神青睞,連普通人還不如的我,實在沒有任何優點打動程景曦。
一個人對另一個喜歡絕不是毫無緣由的,必然是有某一個閃光點,令對方怦然心動。
「魚兒,」見我不說話,妍妍愧疚地說,「對不起啊……」
我搖了搖頭,頗爲灑脫地對她說:「不用道歉,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而且就像你說的,這些話,除了你以外,不會再有別人對我說了。」
不是至親至交的人,誰會說這種得罪對方的大實話。
「那你和程景曦……」妍妍欲言又止。
我拉着妍妍的手,輕聲說:「我沒有完全相信程景曦,但我也不懷疑他的動機,這麼說你可能很難理解,程景曦那樣的人——他那樣的人,是不屑用說謊矇騙別人的感情的。」
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至於他追我,」我想了想,說,「我能感覺到他是認真的,答不答應就以後慢慢體會吧。」
妍妍滿眼擔憂:「你真要冒這種險?」
「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沒什麼自我,」我低下頭,自嘲地說,「這次已經算是破天荒地勇敢了,萬一結果不盡如人意——我也認了。」
「魚兒。」
妍妍抱住我,摸摸我腦後頭髮,嘆着氣說:「不要那麼悲觀,你沒那麼差,程景曦也未見得多好,假如他是騙你,我一定打爆這狗男人的頭!」
我笑着點頭。
可心裏卻有些茫然,或許我比自己以爲的要更差,而程景曦比妍妍以爲的要更好吧……

-3-
我晚上要請程景曦喫飯,妍妍表示自己一定必須參與,要用她的卡姿蘭大眼睛鑑別渣男。
想從她家的池子裏撈走我這條魚兒,她不認同,絕對不行。
眼瞅着妍妍雙眼冒火,無比堅定,我只能給程景曦發消息。
程景曦那邊回覆得很快,不介意我帶室友,並且說自己也會帶一個同學來。
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和妍妍去了校外的小館子Ṫùₒ。
推開門就看見窗口的位置上坐着兩個人。
一個是程景曦,另一個戴着眼鏡,皮膚白嫩,五官清秀,圓圓的臉,像嬰兒肥沒褪乾淨。
在來之前,妍妍對程景曦就好感全無,程景曦對妍妍毫不在意。
我本來想相互介紹一下,可這兩個人倒是也不生疏。
「我是魚兒的室友,公共管理專業大三,方妍。」妍妍不冷不熱,眼神中的打量戒備樣樣不少。
「程景曦。」相比於妍妍,程景曦言簡意賅,語氣淡漠。
兩人隔着一張桌子,只對話一句,就看得出相互之間的不友善。
爲了緩解氣壓,我連忙和戴着眼鏡的男生打招呼:「你好,我叫於栩栩。」
「文墨。」
娃娃臉的長相,連聲音都慢吞吞的,「南大醫學院骨科專碩。」
「文師兄。」我喊人。
文墨像是愣了一下,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公共管理專業隸屬於管理學院,雖然將來的就業方向是醫院後勤統籌,但和醫學院沒有直接關係,從根本上來說,我們不是師兄妹,並且我的導師是杜梨教授,只有一個導師下的學生纔算是真同門。」
他聲音像少年,語氣卻像一板一眼的 AI。
妍妍看向文墨,皺眉道:「師兄學長只是稱呼,那麼在意做什麼?」
「不是在意,是糾正,」文墨抬了抬眼鏡,鄭重其事地說,「有錯誤就需要說明解釋,醫學是嚴謹的學科,醫學生要有嚴謹的糾錯精神,不能含糊。」
妍妍瞪了大眼:「你是呆子嗎?」
「這屬於精神科範疇,」文墨軟軟地說,「不是我的專業領域。」
妍妍被氣笑了,接着問:「那你的專業領域是什麼?」
文墨沒說話,他歪着身體上下打量妍妍,視線尤其在她腿上徘徊不休。
妍妍五官明豔,身材高挑,修長的雙腿更是亮眼。
她又十分懂得打扮,連衣裙下,長腿不吝嗇地展現風情。
走在路上,不少人會因爲妍妍的容貌回頭,也有人對她這雙腿嘖嘖驚豔,但從來沒人敢這麼湊近了直勾勾地看。
「你看什麼!」妍妍怒起。
「看你的腿,」文墨抬眼,嚴肅認真道,「你經常穿高跟鞋,容易造成腳踝骨變形,繼而影響脛骨健康,不利於下肢協調。年輕的時候不明顯,年老後骨骼鈣質流矢,會變成羅圈腿。現在是冬天,你還穿短裙,極易引起慢性關節炎,伴隨而來的還有靜脈曲張。」
妍妍:「……」Ţü₀
我眼瞅着妍妍攥緊了拳頭,連忙喊道:「老闆點菜!」

-4-
不是開玩笑的,管理學院院花方妍,脾氣和容貌一樣烈。
當初剛入學的時候,多少人對她垂涎三尺,如今三年過去,已經沒人敢招惹她了。
十五歲取得跆拳道黑帶資格,愛好是泰拳和自由搏擊的方妍同學,是真真正正的「武林高手」。
文墨這個一看就是書呆……文質彬彬的準醫生,絕對扛不住妍妍三拳兩掌。
老闆把菜單拿過來,我隨手給了程景曦。
在程景曦翻看時,妍妍點起了菜:「辣子雞丁。」
「不要。」程景曦頭都不抬,淡聲否決。
妍妍皺眉,瞪程景曦。
我一手按住她的手背,乾巴巴地對她笑,狂眨眼:「點別的。」
文墨扛不住妍妍,程景曦也未必擋得了。
妍妍冷哼,繼續說:「麻婆豆腐。」
「也不要。」程景曦翻了一頁菜單,二次否決。
妍妍要抬手,我用盡全力按着她,臉都笑僵了:「換一個,再換一個。」
妍妍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毛血旺!」
「不要。」程景曦三陽開泰。
砰——
妍妍忍無可忍,拍桌而起:「程景曦你什麼意思?故意作對吧!這些都是魚兒愛喫的,你憑什麼不讓點!」
「不行,」程景曦從菜單裏抬起眼,淡然自若,「重油重辣不利於身體健康。」
「放屁!」
妍妍拋棄了僅有的那點淑女氣,二字真言脫口而出。
程景曦不理妍妍,繼續低頭看菜單。
妍妍的怒氣毫不掩飾,一般人見了,肯定會選擇察言觀色和稀泥。
但文墨顯然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一般人,他代替程景曦承接妍妍的怒氣,軟慢慢地說:「100 克食用油轉化 900 卡路里,100 克辣椒轉化 300 卡路里,當辣椒與食用油共同加熱後,熱量翻倍,辣子雞丁、麻婆豆腐、毛血旺 3 種食物的熱量堆積,會被人體吸收,作用於脂肪……」
說這話的時候,文墨頓了頓,換了個通俗的說法:「也就是,發胖增肥。」
妍妍磨後槽牙的聲音,我隔空都能聽見。
「……並且油鹽過重對心血管不利,更嚴重的可能引起胃腸癌變。」文墨像教科書似的做科普。
妍妍怒極反笑:「我想打死你。」
趁着文墨在被捶飛的邊緣反覆橫跳之際,程景曦已經點好了菜。
老闆拿着小本本重複:「蠔油生菜、涼拌豆苗、蒸白菜卷、豆豉秋葵、蝦仁菜心……」
菜還沒上,我眼前已經浮現出了一片綠光。
我不反感喫蔬菜,但我更愛肉。
蔫了吧唧地垂下頭,說淚奔是有些誇張了,但欲哭無淚絕對事實。
「……再加一道糖醋排骨,」程景曦不緊不慢道,「烏雞湯,黑椒牛肉粒。」
肉!
我倏地抬頭,兩眼放光。
把菜單還給老闆,程景曦對我說:「不能只喫青菜,葷素搭配更利於健康。」
好歹是沒把整座菜園子搬上餐桌。
妍妍「切」了一聲,這一關勉強讓程景曦過了——她的火力輸出主要都在文墨身上。
趁着做菜的工夫,我拎過水壺,打算洗一下碗筷。
水還沒倒進來,大腿又被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我看向妍妍。
妍妍瞪我。
我:「……」
好了,我已經把水壺放下了,你別瞪了,你眼睛大,再瞪眼眶要放不下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涮碗筷的習慣,萬一程景曦沒有,妍妍很可能會把未來的乳腺權威現場切片……順便再把將來的骨科權威也切了。
我戰戰兢兢看向程景曦。
程景曦沒看我,卻自然而然拎走水壺,連同我面前的碟子碗。
在餐館裏怎麼用有限的水沖洗碗筷也算一門學問,程景曦不精此道。
盤子裏的水淺淺一層,來回輕晃,務必要讓整個盤子都沾上一點。
程景曦捏着盤子一角,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想換一角捏的時候,手指的力氣沒控制好,盤子直直摔下來。
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我連忙看向程景曦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
程景曦想了想,說:「傾斜角度算過了,這次應該沒問題。」
我:「……」
敢情剛纔是做試驗呢?
程景曦拿了自己的盤子,面不改色,繼續洗。
洗好後,放在我面前。
熟能生巧,碎了一個盤子,拯救了後面的碗、勺子、筷子——聽餐具說,謝謝你。因爲有你,保全了自己……
「你和魚兒怎麼認識的?」妍妍挑眉問。
程景曦張口就答:「上……」
「上食堂喫飯的時候!」我壓過程景曦,急急忙忙說,「我們是在食堂認識的。」
說完,我給程景曦使眼色。
千萬別說上輩子那種話,妍妍本來就懷疑你接近我目的不純,要是再把這種編故事都沒人信的話說出來,你就直接零分出局了。
「沒問你。」妍妍瞪我。
我在嘴上比了個拉鍊動作,好的女王。
妍妍往椅子上一靠,雙臂端起,冷眼看向程景曦:「你喜歡魚兒哪裏?」
喂!
我瞪着眼睛看妍妍,別問這麼尖銳的問題啊!

-5-
妍妍不理我,跟審犯人一樣,確保程景曦每一個遲疑都能盡收眼底。
可程景曦根本沒有遲疑,他淡聲反問:「你喜歡她哪裏?」
妍妍一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是她最好的ẗŭ̀₁朋友,目前爲止,最親密最信任的人——只是目前爲止,」程景曦慢條斯理道,「像你這種性格,以及處事方式,對誰好都可以,沒必要和於栩栩做朋友,雖然是室友,但室友也未必是最貼心的人,所以,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妍妍冷聲道,「魚兒好,人好,性格好,哪裏都好,我喜歡她,和她做朋友,關你屁事!」
「是不關我的事,」程景曦冷漠回應,「我追求她,又關你什麼事?只准你看到她人好,性格好,哪裏都好,就不准我也看到?只准你喜歡她,和她做朋友,就不准我追求她,和她做夫妻?」
輕描淡寫,懟得妍妍說不出話來。
我亞歷山大地舉手:「我沒什麼好的地方,你們不用替我挽尊。」
程景曦看向我,尖銳的冷色褪去,眼底有淺薄似霧的一點柔和,又慢又緩地說:「冬天陽光稀薄,不如夏天明豔。夏天微風和煦,不如冬天猛烈。因爲不明顯,所以不被在意,但這些恰恰是我需要的。」
我看向程景曦,悄然地彎了彎脣角。
妍妍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程景曦,忽然在我和他的視線中打了個響指,並且對我發射大約一萬……十萬伏特的電壓,控訴我胳膊肘往外拐的惡劣行徑。
我輕咳,低頭,表示懺悔。
程景曦的話已經算得上是真情實意了,妍妍挑不出毛病,只雙臂抱胸,冷冷道:「話說得很漂亮,可惜是個只會說人話,不會辦人事的。」
程景曦淡淡看向妍妍:「什麼意思?」
「學校匿名八卦牆的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妍妍說。
程景曦靜默了一下,緩緩問:「牆,在哪個門?」
妍妍:「……」
「哪個校區的牆?」程景曦又問。
我哭笑不得。
像程景曦這樣的人,應該是不知道所謂「牆」,它真的不是大門口圍牆。
程景曦沒能從妍妍口中得到答案,轉而去看文墨:「學校哪面牆是八卦牆?」
文墨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西區東北角有藝術學院的塗鴉牆,南區西門有校園簡章招生牆。」
妍妍深吸一口氣,面對程景曦和文墨,只能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白癡!
我無奈又好笑,給程景曦和文墨解釋了一下,所謂的「牆」,是空間賬號和公衆號賬號的留言區……之類之類的。
程景曦拿出手機,現場添加,現場查找。
我忐忑道:「其實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謠傳……」
程景曦已經找到那個爆料,他皺着眉看完,半天沒說話。
妍妍冷聲問:「這件事你如果澄清不了,以後就別來纏着魚兒!」
程景曦沒說話,關掉手機後,看向我:「先喫飯,這件事我來解決。」
他並沒有憤然發火,也沒有呵斥暴躁,態度依舊是冷冷淡淡,但我看得出,他眼底湧動的分明是綿綿怒濤。
這頓飯喫得提心吊膽。
如果說妍妍一開始是奔着試探程景曦來的,那到後面就完全是她和文墨的雙人戰場了。
妍妍脾氣不好,這我知道,可文墨也是奇人,這麼一個文氣的模樣居然能每句話都踩在妍妍的雷區不停蹦迪,對準妍妍的肺管子瘋狂輸出。
喫完飯,我和妍妍往宿舍走。
一路上,妍妍花樣罵文墨,呆子,白癡,有病……罵了一遍又一遍,等快到宿舍了,妍妍才把戰火重新燒回到程景曦身上。
「他的話,你信多少?」妍妍忽然問。
「一半一半吧,」我心不在焉地說,「雖然心裏有點動搖,但……還是很扯淡啊。」
重生這個設定,是個正常人都無法相信。
「沒錯,他的話,你信一半就好了,」妍妍說,「目前看來,他應該不是存了什麼壞心思,但你還是得長個心眼,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沒錯,」我點點頭,「如果全信了,那也太無腦了。」
最多三七……三七!三七是最後的底線了!
妍妍連連點頭,再看我糾結的樣子,皺了皺眉:「魚兒,我怎麼覺得,咱倆說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呢。」
我一抬頭,啊了一聲:「什麼?」
妍妍捂臉:「算了,總之程景曦……還行吧。」
我笑了出來:「他本來就很好呀。」
妍妍嘆氣,揉了揉的頭髮:「你啊!純純戀愛腦!」

-6-
晚上我在浴室洗澡,才洗到一半,門被急促敲響了。
「魚兒!魚兒!」
我滿腦袋都是洗髮水的泡泡,捂着眼睛喊:「怎麼了?」
「魚兒!你快出來!」妍妍在外面喊。
妍妍喊得太急,我急忙衝幹了頭髮,裹着睡衣拉開門。
妍妍直接把手機㨃我臉上了。
我往後仰了仰,纔看清楚手機屏幕。
Ṫűₚ律師函。
紅彤彤的三個字,格外明顯。
「這什麼?」我問。
妍妍驚聲道:「律師函!程景曦給學校匿名牆發了律師函!」
我一愣,連忙拿過手機看。
還真是。
律師函的內容是關於匿名牆的不實爆料,以及部分辱罵回覆。
程景曦已經委託律所取證,並且要求對方提供 IP 地址,同時公開道歉,置頂一個月,並且……在三個月內,關閉牆號。
斬草不算,還要除根。
「……沒必要吧,」我喃喃道,「他怎麼這麼認真。」
不只是認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嚴肅處理了。
大學高中這類的「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半是爆料些無關緊要的八卦,另一半是製造些可有可無的謠言。
就算傳到自己身上,無非是後續給出解釋說明,也就過去了。
沒人會把事情這麼嚴重化的處理,還發了律師函,並且看律師函的內容,程景曦絕不僅僅是給個警告,是真的已經委託律師,收集證據,打算以「造謠」「毀謗」的名義,正式地告一告。
妍妍長嘆:「難怪他說他來解決,我還奇怪,不是應該當事人解釋一下就行嗎?」
結果,程景曦不給任何解釋,直接採取法律手段,徹底解決。
妍妍說完,看向我:「這樣好嗎?」
妍妍又說:「畢竟是學校裏,都是學生,程景曦這樣的手段使出來,有些太強硬了。」
我沒說話,握着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扯過大衣穿上,拔腿往外跑。
「魚兒!」妍妍喊我,「你去哪?快門禁了!」
我邊跑邊給程景曦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程景曦的聲音傳來:「喂。」
「你在哪?」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醫學院實驗樓,」程景曦聽出我的語氣,問,「你在哪?」
「我,」我已經跑出了宿舍口,嗆了一口冷風,「我去找你!」
程景曦沒說話,話筒裏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是程景曦略有氣喘的聲音:「你別動,我去找你。」
我已經跑出了宿舍區,冬天的夜霧颳得臉生疼。
學校裏沒什麼人了,路燈孤零零地亮着一盞又一盞,我跑過了人工湖,跑過了幾棟教學樓,繞過花圃綠植,在主路上驀地停下了腳步。
對面,程景曦也在跑向我。

-7-
他只穿了薄薄的襯衫,外面是沒系紐扣的白大褂。
昏黃的路燈下是可見的冰冷霧氣,程景曦呼吸間白團一片,由遠及近,膚色越發冷白,鼻尖凍得泛紅。
「你怎麼沒穿大衣,」我看他的襯衫,問,「冷不冷?」
程景曦搖搖頭,說:「不是讓你等我嗎?太晚了,學校裏也沒什麼人了。」
「與其在原地等你,」我看向他,「我還是想來找你。」
程景曦頓了一下,容色有些暖意:「嗯。」
他穿得太少,我長話短說。
「你發了律師函?」
「是。」
「爲什麼?」
「不爲什麼,」程景曦答,「造謠誹謗,本來就應該付出代價。」
「也……」我抿了一下脣,「沒那麼嚴重……」
「於栩栩,」程景曦正色看我,「你是一個就算喫虧也不願意爲自己出頭的人,性格中有討好軟弱,被欺負了也不願意反抗——這是不對的。」
我啞口無言,低頭沉默。
我就是這樣一個不討喜的人,缺乏勇氣,只會卑微地討好,顧全別人,忽略自己。
程景曦走向我,握住我的手。
我抬眼看向他。
路燈不甚明亮,落在他眼睛裏,透徹得像溫暖燃燒的燭苗。
程景曦手指很涼,握着我的手,輕輕搓了搓,又低頭呵了一口氣。
皮膚上有了些許暖意,我眼睫輕輕一顫。
程景曦說:「我不想問你爲什麼會成爲這樣的人,我也不去追究誰把你逼成了這樣,只是希望你明白,以後不會了。誰敢欺負你,我就讓誰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什麼匿名牆,因爲匿名,就可以胡作爲非,胡說八道,這樣的東西,本來就不該存在。沒人去計較,是因爲沒人能承擔計較帶來的麻煩,我不一樣,我不但要計較,我還要大張旗鼓地計較。只有雷霆手段真正落在身上,才能換來那些人的悔過自責。」
說完,程景曦勾了勾脣:「不過,我也不稀罕他們的悔過自責……我只要他們恐懼畏縮,膽戰心驚。你是學生,他們也是,可學生的身份不是免死金牌,造謠的時候有多得意,現在就該有多惶恐,這是理所應當的教訓。」
我嚥了咽口水:「你……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以前或許不是,」程景曦說,「但我現在,也不是以前了。」
程景曦低頭,定定看我:「學生有學生的底線,可我不是學生,我是一個重活兩世的成年人,我更喜歡用成年人的方式解決麻煩。」
看——看出來了。
我心驚肉跳的同時,又覺得莫名暢快。
程景曦看了眼腕錶,拉着我往回走:「快門禁了,先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我扯住他,「你快去穿件大衣,外面這麼冷,感冒了怎麼辦?」
程景曦不ṱúⁱ當回事:「我不冷。」
「你剛剛還說自己是重活兩世的成年人!」我指責,「這麼冷還說不冷,我又不是不認識回去的路,你快快快,快回去穿衣服!」
我推着他往醫學院走。
「於栩栩,於栩栩……」
程景曦被我推着走了兩步,「我先送你回去——」
程景曦說着,轉過身。
我的力氣都用在推他上,他一轉身,我直直就撞進他懷裏。
程景曦下意識摟住我的腰,低頭看我:「沒事吧?」
我望向他,見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倒出自己的樣子,心頭一跳,錯開了眼睛:「沒……你快回去吧。」
說着,往外掙了一下。
程景曦沒放手,抱着穿着大衣熊一樣的我,低聲說:「不送你了……讓我感受一下。」
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沒有肌膚相貼,我卻覺得身體又輕又麻,就連聲音也軟了下來:「感受什麼?」
「你的存在,」程景曦低聲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好吧。
我放空地想,四六就四六,真的不能再多了。

-8-
把程景曦趕回醫學院,我踩着最後鈴響回到宿舍。
妍妍湊過來問:「你去找程景曦了?他怎麼說?玩真的?」
「嗯,」我邊脫大衣邊說,「大概率是真的會告。」
妍妍雙眼發直,頻頻搖頭:「好狠一男的。」
我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是別人先造謠的,又不是程景曦先挑事。」
țû₋
「呦,」妍妍要笑不笑地看我,「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反駁我的說法哦,爲了程景曦,我們小魚兒也勇了一把。」
從寒冷的室外到溫暖的室內,臉熱是正常現象,我摸了摸臉,小聲嘟囔:「……不是爲了他,是爲了正義。」
「他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而你站在他這邊,居然是爲了正義,」妍妍拍了拍手,「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魯智深嬌嗔二哥哥——全是義氣啊!」
我連咳嗽都咳嗽不出來了,慌慌張張往浴室跑。
「你幹嘛去?」妍妍喊。
「刷牙!」
妍妍嗤笑:「一晚上刷兩遍,我要是再多問幾句,你是不是打算原地烤瓷了?」
我一把關上浴室門,擰開水閥,往臉上潑了好幾捧涼水。
抬頭看向鏡子裏,臉還是通紅一片。
……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起大早去給江暉買早餐。
宿舍門口,程景曦也是等候多時。
「你不用給我送這些,」我說,「反正我也是要去食堂的。」
「不一樣,」程景曦和我一起往食堂走,「說了對你好,順便達成的事不算付出,刻意爲之的事才叫付出。」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程景曦一怒炸了匿名牆,自然有人要多看我們幾眼。
我先是和程景曦喫完了早飯,又打包了江暉那份。
程景曦早上有課,我繞了點路,先把他送到醫學院,才轉頭去找江暉。
江暉接過早餐時,頗有些不服氣:「程景曦要是不發律師函,我也準備幫你澄清。」
「怎麼澄清?」我問他,「你也給牆投稿?匿名展出?」
「不然呢?」江暉問。
我搖搖頭,說:「沒必要。」
「怎麼就沒必要了!」江暉不高興地說,「不是我說,你這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軟柿子也不是這麼被捏的!別人欺負你,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嗎?」
我聽了他的話,反問道:「你也知道欺負我不對,那你爲什麼不改一下?」
江暉驀地啞然。
片刻後,支支吾吾道:「我和你……我們不一樣……我也不是那種欺負……」
「可是江暉,」我輕聲說,「我並不喜歡被人欺負。」
這話,我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江暉大喇喇地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耳朵尖有些紅,大嗓門掩飾什麼一樣:「我是因爲對你和對別人不一樣,我……那個……我反正就是……等我拿了大學生網球大賽冠軍的時候,再告訴你。」
我把他的手臂從肩膀上挪開,又把早餐袋給他。
他低頭看了看:「沒有水果?」
「本來就沒有。」
程景曦今天準備的橙子在我揹包裏,不想再他被搶走了。

-9-
程景曦一紙律師函改變了很多事。
如他所願,畏懼的人該道歉的道歉,該認錯的認錯,唯恐真被法治在線。
同時,關於我和程景曦的關係,也成了盡人皆知。
畢竟,每天早上準時出現在女生宿舍樓下,送早餐,接送上下課,這樣的舉動瞞不ţú⁷住任何人。
江暉在確定程景曦追我後,直接免了我送餐服務,並且誇下海口,他也要給我送早飯。
卻連一天都沒堅持到——江暉有賴牀的毛病。
要他在大冬天起牀,再繞半個校區送頓喫食,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我盤算了一下手裏的錢,把江暉在我這兒訂餐餘額退回了,連同他送的滾墩一起。
「你什麼意思?」江暉鐵青着臉問。
「500 呀,」我也不解,「不是你說的嗎?現在不用我送早飯了,這個當然得還給你。」
「我!」江暉咬牙,「我那就是隨口說的,又不是真要你的錢。」
「你不是真要我的錢,但我也不能隨便白拿你的東西,」我忽略牀上那個巨型滾墩,朝江暉說,「這個你收回去吧。」
江暉捏着手辦薄薄的邊緣,沉默了良久後,問:「我們大一就認識,三年了,交情還不到你收我一個手辦的地步?」
「也不是,」我實話實說,「如果你不告訴我這個值 500,我可能就收了,但是你說了金額,我覺得這東西不只因爲我們是朋友,還因爲它值這個價錢……所以不能收。」
妍妍送過我潤脣膏,但她不會補一句,這潤脣膏值多少錢。
如果妍妍也說了,那我也是不會要的。
「我那只是——我只是逗一逗你,」江暉氣急敗壞,「我開玩笑欺負你一下,你怎麼就認真了?」
我無奈地嘆氣。
所以我才說,我不喜歡被欺負啊……
不過這句話,我已經說厭了。
把滾墩還給江暉,我先他一步說了抱歉——雖然我也不知道抱歉什麼,但讓他這麼生氣,我還是道個歉吧。
不用再起早給江暉送早餐,卻收穫了給我送早餐的程景曦。
雖然他擺明態度要追我,也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約定每天一起在食堂喫飯。
程景曦答應了。
妍妍知道後痛心疾首,說我不懂享受被追求的過程。
被追求的過程應該是開心的吧,但是,每天期盼着和程景曦相遇,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既然都是開心,那也不必讓他一個人單方面付出。
況且程景曦爲我做的,遠不止是那一頓風中等候的早餐。
我生理期的時候,他看得出我臉色不好,會給我點紅棗桂圓茶,會給我買布洛芬,甚至某一次他拉開揹包時,我瞥見了……MINI 款衛生巾的包裝盒。
小小一個盒子,紙巾包大小,被他塞進揹包後的獨立空間裏。
程景曦也發現我看見了,不羞不尬,一本正經,給我解釋了女性生理期的不確定性。
簡而言之,萬一什麼時候不規律了,忽然造訪,他可以隨時解決我的問題。
我:……
一時間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捂臉。
學校裏總會忽然流行起莫名其妙的東西。
比如,手織圍巾。
妍妍問我要不要給程景曦織一條,我猶豫着沒答應,對做手工缺乏自信,未必能勝任。
但不久後,程景曦給了我一條。
我望着那條藍白相間的圍巾,發出了靈魂的疑問:「這不會是你織的吧?」
程景曦輕描淡寫回了一個「嗯」,把圍巾拿出來,繞着我脖子兩圈後,打了個花樣。
我小半個下巴埋在圍巾裏,猜不到程景曦這樣的人埋頭打圍巾會是個什麼場景,
……就,就挺難想象的,那畫面,代入無能。
「你不喜歡?」程景曦看出我的遲疑。
我連忙搖頭:「不是,我就是——」
就是覺得,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做這麼單純……幼稚……且毫無意義的事。
程景曦垂下眼,不輕不重道:「我不懂怎麼追求女孩……」
我:不,我覺得你很懂。
程景曦停頓了片刻,泄了口氣,說:「我不懂怎麼追求女孩,對你,也不是很瞭解……這是我的錯,我也很後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只能看別人怎麼做,雖然製造不出新意,全是學來的套路,但我覺得,別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到比別人更好,所以——」
程景曦望向我,猶豫着,踟躕着,輕聲問:「……能再試着,喜歡我一點嗎?」
他話語中藏着無力的乞求,那乞求甚至有些卑微。
我輕輕扯着圍巾,垂眸問:「以前……如果真的有以前,你是不是並沒有喜歡過我?」
程景曦沒說話。
我抬眸看他,果不其然,在他的眼瞳裏看見了震盪。
……是真的。
從程景曦跑來和我說話的那刻起,我就感到奇怪,夫妻多年,他怎麼會對我一無所知。
除非是假的。
可如果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的有我和他前世種種,那只有一種解釋。
程景曦和我的婚姻,並不圓滿。
他不愛我,不在意我,纔會對我這樣陌生。
見他不說話,我默默嘆了口氣,剛要再說些什麼,整個人就忽然被緊緊抱住。
我嚇了一跳,這還是在教學樓主路上,來來往往都是人吶!
「以前,」程景曦居然卡頓了一下,急切解釋,「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夠重視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你看得最重,不會再讓你傷心。」
「不是,」我微微掙扎,被人旁觀着,耳朵根滾燙,「你先放開我……」
「於栩栩!」
程景曦整張臉埋進了圍巾裏,呼吸灼熱顫抖:「……對不起。」
隔着厚重的棉衣,還是能感覺腰被勒得生疼,我掙不開程景曦,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所以,你現在是屬於……追妻火葬場?」
程景曦頓了一下。
我趁機把他輕輕推開,朝他笑了笑:「以前的事我沒有記憶了,雖然還是不太相信,但如果有時間,你可以慢慢和我說。」
程景曦沉默地搖了搖頭:「我永遠不想告訴你。」
啊這……
我撓了撓耳根下,自言自語:「看來你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於栩栩!」程景曦眼看着又要急了。
我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要抓過來的手,朝他彎了彎眉眼,笑着說:「你不要這麼緊張,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以前的事,嗯,假如,假如是真的——先說好哦,我不是信了,我就是說假如——假如是真的,那你現在肯定是後悔了嘛,於是想來追我,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傷害過我也好,欺騙過我也罷,出軌……哦!你沒出軌吧?」
我忽然灼灼看向他。
「當然沒有。」程景曦回答得毫不猶豫。
幸好幸好。
我拍了拍心口,繼續對他笑:「這一次,你應該不會,也不敢這麼做了,我本來就沒有那時候的記憶,又爲什麼要替那時候的自己承擔一切?相比之下,我當然是要做現在的自己了。」
說完這話,我低頭解圍巾,輕聲道:「如果只是愧疚,我原諒Ŧũ̂⁶你了,你不必再爲我做這些。」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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