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醫生說他重生了11:程醫生的父母是我的父母

上次來的時候,我管程阿姨叫阿姨,管閆叔叔叫叔叔。
這次來……
「記得改口。」程景曦邊開車邊提醒我,「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如果你不改口,我爸是沒關係,我媽可能會現場表演心臟病發。」
我想了想阿姨的性格。
「可能」兩個字,此處可以省略。
車開到別墅大門口,遠遠就看見外頭站着兩個人。
程景曦停下車,我推開車門走到他們面前。
面對兩個人,四隻眼,其中一雙還十萬伏特時……我吸了口氣。
「爸,媽。」
「啊啊啊啊——」程……我的新任婆婆,捂着胸口,難以自制。
我看了一眼程景曦,不叫心臟病發,叫了也病發,我是沒轍了。
「媽,」程景曦扶額,「你正常一點。」
「我很正常的好不好!」
沒我年輕,但比我漂亮的婆婆朝程景曦吼了過去:「栩栩都嫁給你了,還不讓我激動一下!」
程景曦回視我,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叫過了人,喫過了飯。
我被叫到花園裏。
「栩栩,」程媽媽朝我招招手,「過來。」
我走到她身邊,見她剪掉盆栽上的枝葉,不由得想起程景曦生日時的一抱老梅……
視線也挪到後面,那株老梅早已過了花期,茂密地長滿了綠葉。
「你看什麼呢?」程媽媽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瞭然道,「那棵梅樹啊——等今年冬天快開花的時候,我再給你剪幾枝……」
「不用了!」我直接叫起來,瘋狂搖頭,「媽,謝謝你的好意,我要是想看,可以回來慢慢欣賞,你千萬別再剪了。」
放下剪刀,程媽媽朝我笑道:「雖然早知道景曦喜歡你,也看得出你喜歡他,但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快就結婚。」
「我也沒想到……」我抬頭看了看褪去陰霾,陽光燦爛的天空。
或許是命中註定。
上了那趟地鐵,遇到那場事故,促成這段婚姻。
「景曦的缺點我都和你說過了,但作爲母親,景曦一直是我的驕傲。」
程媽媽撥弄了一下盆栽:「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景曦他很優秀,可這種優秀未必能帶到家庭裏去。夫妻之間需要的不是某一方多聰明,是兩個人的心有沒有綁在一處。栩栩,我其實很擔心你。」
「媽……」我微怔,不解其意。
「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溫柔、細心、善良、勤奮……像你這樣的孩子,無論和誰結婚,都值得被妥善愛護,唯獨景曦——景曦他的性子太冷淡,就算喜歡,也不見得能表現出來。一段時間還好,可婚姻是一輩子的,在長久得不到回應後,你的熱情會被漸漸消磨掉,對他的感情也可能會成爲一種痛苦。真到那時,再想逃離,或許就晚了……」
我聽着程媽媽的話,思緒卻像跳入了另一個維度。
程景曦的性格冷淡……
程景曦不懂表達……
我在持續地單方面熱烈愛他……
一年兩年,三年五年……
再多的愛也會被消磨乾淨……
愛他變ŧű⁵成了一件沒有回應,又充滿痛苦的事……
我改變不了程景曦,只能結束這樣的痛苦……
我會逃離……
「你的勇氣支持你做了兩件事。第一件,走向我。第二件,離開我……」
所以,上輩子,是因爲這樣?
「栩栩?栩栩!」
我被叫回了神,眨眨眼,看向程媽媽:「媽,怎麼了?」
程媽媽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你願意嫁給景曦是景曦的福氣,是我們的福氣……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和你爸爸,我們永遠站在你身後。」
瞭解了她的意思。
我輕輕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程景曦,可能會這樣吧。不過現在……媽,你聽過失去之後才懂珍惜嗎?不是因爲得到過就不珍惜,是因爲得到時還不懂該如何珍惜。程景曦從來沒有吝嗇過表達感情,他已經懂了,懂得該怎麼去愛一個人,怎麼救贖一個人,怎麼成就一個人。我的感情是熱烈的,他的感情是灼燙的,我們在一起,只會愈演愈烈,不會消磨殆盡。」
程媽媽的眼眸錯了錯,看我笑得眉眼輕彎,她也跟着一起笑了:「都是我的孩子,你們一定要幸福。」
當然會幸福。
他帶着兩世的記憶來找我,不管不顧,把我拉出死水深潭。
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2-
「還有一件事,」程媽媽笑容可掬地說,「你們結婚,我和你爸爸作爲家長,總要有所表示,不過我們也沒什麼經驗,就只能意思一下了。」
她拿出一封紅包給了我。
紅包很薄,幾乎感覺不出裏面的厚度,確實是意思。
我欣然收下:「謝謝媽。」
「還有,」程媽媽繼續說,「關於聘禮……現在不提倡了。」
我點頭:「這個就免了吧。」
「如果只是作爲景曦的父母,聘禮還是要給的;但作爲你們兩人的父母,我確實不想給。」
程媽媽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笑着繼續說:「我的孩子們要開始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所以我決定給你們一份賀禮。」
我搖了搖手裏的紅包:「不是已經給了嗎?」
「這個不算,」程媽媽嗔我一眼,「這個是『意思』。」
我「哦」了一聲。
意思是意思,賀禮是賀禮,嗯,重新定義送禮——母子一脈相傳。
程媽媽慢慢地說:「我要把景曦現在住的房子,過戶到你們兩個名下。」
我手指一緊:「房子?!」
「是啊,」程媽媽點了點頭,「要過自己的日子,總要有個自己的房子吧?還是說,你不喜歡景曦這套?那也沒關係,你們去看,看中哪套咱們買哪套。」
「不,不是,」我呆滯地看過去,「媽,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把房子給我們?」
「賀禮啊!」
「可賀禮不能是房子呀!」
「賀禮爲什麼不能是房子?」
「太貴重了!」
「不貴重,這份賀禮是我送的,算薄禮。你爸爸還給你們準備了別的,三幅景曦爺爺的畫,三幅他自己的畫,對了,這個要你去挑,可千萬別讓景曦摻和,他對畫一竅不通……」
我只覺得腦袋瓜裏嗡嗡直響。
不是說了不給聘禮嗎?
ŧŭ⁶又是房子又是畫……確實,和閆老先生和閆大師的畫作比,房子就不算那麼貴。
但「薄禮」兩個字也不能用在這兒啊!
「媽!媽——」我攔住滔滔不絕的程媽媽,換了兩口氣,才平復下來,「你聽我說。首先——」
「我不聽。」程媽媽直直看我。
我:「???」
程媽媽一臉無辜:「景曦說了,你最愛講大道理,我說不過你。」
我:「……」
「房子是本來就有的,畫也是本來就有的,沒有另外買給你們,自產自銷,沒什麼毛病啊。」
我一根手指摳了摳太陽穴,「自產自銷」真不是這麼用的。
我和程景曦經常拉鋸戰,現在還要和程景曦的媽媽繼續拉鋸戰。
拉到最後。
各退一步。
房子過戶給我們,畫不要了。
上了年歲的畫需要特殊環境保存,溫度溼度都有要求,留在這裏比被我帶走要好。
「而且我們有時間就會回來喫飯,我以後還要跟爸學畫,想看隨時能看,沒必要帶走對不對?」我諄諄善誘。
程媽媽有些割地賠款的不情願,又看向我手裏的紅包:「這個不能退了。」
「肯定不退!」我攥緊紅包,指天立誓。
一個小時後。
「怎麼是銀行卡?」
程景曦車裏,拆開紅包後,我眼前一黑。
難怪那麼薄,還捏不出厚度。
「媽給的?」程景曦一猜就中。
我點點頭,左翻右看,恨自己沒本事掃描裏面的金額。
「你猜,這裏面有多少錢?」我問程景曦。
程景曦想了想,說了個數。
我直接把卡拍在臉上,就不應該拿的!
這不是「意思」,這是「鉅款」。
「這錢本來就是我的。」程景曦頓了一下,「我們的。」
「媽已經要把房子給我們了,」我頭疼不已,「現在還給這麼多錢……」
明明已經是成年人,莫名生出了啃老的羞恥感來。
「這筆錢,你不用有壓力,」程景曦說,「這是我從出生開始,爸媽幫我攢的壓歲錢。」
我一格一格地扭頭,默默看向他:「你的壓歲錢……能買兩套房?」
託程媽媽的福,我開始用房子做計量單位。
對於我的疑問,程景曦換了個說辭答我。
「我爺爺是閆巡。」
「我知道呀。」
「我父親是閆瀘。」
「那又怎麼?」
程景曦已經把車開到了車位上,鬆開安全帶前,他朝我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家——還挺有錢的。」
我:「……」
哦。

-3-
程景曦的導師大方給了兩天假,但我沒請假。
我十點的課,卻被程景曦在七點半就薅了起來。
「你再讓我睡一會,」我抱着枕頭不鬆手,「求你了。」
「你昨晚也求我了。」程景曦說。
「……哦。」我昏昏沉沉,胡亂應着。
「不行,」程景曦重複昨晚的答案,把我連同枕頭一起抱起來,往浴室送,「快去洗漱,今天得早點出門。」
打着哈欠上了車,我揉着又被咬了幾口的腰窩,發現他的路線有問題。
「這不是去學校的路。」
方向都反了。
「先去趟商場,再回學校。」
大早上的逛商場,商場甚至沒開門。
我和程景曦等了半個小時,人家商場才營業。
程景曦把我領到了珠寶專櫃,讓我挑戒指。
基本上,只要關於「結婚」「夫妻」此類的事,程景曦是沒有商量餘地的。
我本着趕緊挑完趕緊結束的原則,在衆多天價石頭中,選了兩個素圈。
素圈上只有星點碎鑽。
不貴,但我一眼看中。
現場買,現場戴。
在把戒指推進雙方指尖時,程景曦的呼吸明顯亂了一瞬。
冰涼的金屬圈套住手指,我握着他的手,抬眼朝他笑:「綁定,鎖死,套牢!」
程景曦卻說:「你的,不許摘下來。」
「肯定不會摘下來,」他這麼說,意思是,「你會摘?」
「我是醫生,外科乳腺。」他解釋。
哦……那確實……
我想了想,說:「除了工作時間外,你也不許摘下來。」
他嗯了一聲:「我保證。」
離開商場,回了學校。
程景曦陪我去辦轉系手續。
公管系的主任勸了我很久,沒道理專業成績第一要在這個時候轉系。
他說了很多挽留的話,列舉了許多風險代價。
這些都是我考慮過無數次的,我也是在無數次的考慮中,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結果。
填寫完轉系申請,我邊往圖書館走邊搓手。
「手冷嗎?」程景曦問。
「不是!」我目光堅毅,「要開始刷題了,我找找手感。」
轉系首先得過校內考試,難度不低。Ţŭ⁻
像南大這麼頂尖的大學,每年能成功過線轉系的人,也不過三三五五。
程景曦捉過我兩隻手,放在他臉頰兩側。
我捧着一張盛世美顏很納悶:「做什麼?」
「別搓手了,搓我,」程景曦要笑不笑,「我是南大學神,搓我更有用。」
我捏了他好看的臉一下,嘟囔:「不要臉……自己誇自己……」
「我是陳述事實。」
「你就不能謙虛一點嗎?」
「不能。」
「你別鬧我!我這鬥志激揚的火苗,都要被你弄滅了。」
我和程景曦打打鬧鬧,一路往圖書館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迎面撞見了江暉。

-4-
江暉臉色不太好,眼下有明顯青黑,看見我和程景曦交握的手,又挪開視線。
「我找於栩栩。」他看向程景曦。
程景曦卻看向我,眼神詢問。
「我有話要和她說,就幾句!」江暉補充。
我嘆了口氣,對程景曦點了一下頭:「你去圖書館等我,我馬上過去。」
「好。」程景曦也乾脆。
他走後,我看向江暉:「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問你幾個問題。」江暉死死看我。
「你問。」
「……我的心思,」江暉抿了抿脣,「我的心思,你知道嗎?」
我垂下眼眸,慢慢地點了一下頭:「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他的種種表現,我全都明白。
「既然你知道——」江暉吸了口氣,強壓下激動,「既然你知道,爲什麼不等等我,我是想拿到冠軍再和你……」
「江暉。」
我打斷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表白」兩個字,平靜地對他說:「我沒有任何義務等你。」
從來沒被我拒絕過的江暉,在聽見我這句話時,不可避免地瞪了瞪眼。
「你的時間是時間,我的時間也是時間。你把你的時間用來追逐比賽和冠軍,我同樣把我的時間用來做那些……」我想了想,說,「我認爲更有意義的事。」
「可你明知道我對你——好,你沒有義務等我,你選擇了程景曦。我哪裏不如他?哪裏比不過他!」江暉固執地問。
「程景曦以前是我喜歡的人,現在是我的愛人,」我平淡地對江暉說,「不只是你,任何人都比不過他。我對他,是獨一無二的偏愛。」
「於栩栩!」江暉的樣子像是要惱怒了。
他越是情緒激動,我越是心平氣和。
「江暉,」我輕聲對他說,「就算沒有程景曦,我也不會選擇你。」
江暉的瞳孔劇烈動盪着,脣瓣顫了顫:「……爲什麼?」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被欺負,」我緩緩地回答,「你知道我的身世家庭,知道得甚至比妍妍還多,你爲我憤怒過,爲我不值過,但你從來沒想過,我真正要的是什麼……我缺乏安全感,渴望包容的愛,這些你不曾給過我。我脆弱孤獨,自卑不安,我的善解人意是怯懦的病態表現,我的逆來順受是討好一切的謙卑——可我現在,懂得怎麼拒絕,學會如何排解。高興時,我無所顧忌;不高興時,我也惱怒發火。改變我的人不是你,給了我底氣的人也不是你,所以,我永遠不可能選擇你。江暉,我真的,不喜歡被欺負。」
說完這些,我頷了頷首:「程景曦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5-
把包丟在一邊,我坐下後,先灌了兩杯溫茶。
「慢點喝。」
程景曦又給我添水:「喝水太快對身體也不好。」
「剛說了好多話,嘴幹,」我輕舒口氣,「好了,準備開工!」
「先別急。」
程景曦按下我要拿書的手,不冷不熱地瞄我:「你和江暉都說清楚了?」
我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湊到他眼前:「你在意呀?」
「也不是很在意。」程景曦說。
「既然不在意,就別問那麼多,」我歪着頭,挑眉作死,「說到底,我們家程醫生是不干涉我的異性交友權……」
臉頰忽然被親了一下。
我閃電捂着臉,眼神中的挑釁瞬間成了驚嚇,左右來回看,確定沒人瞧見,才兇狠地瞪向程景曦:「你做什麼!」
「不干涉異性交友權和宣佈自主權,兩者之間沒有衝突。」程景曦很是淡然。
宣佈自主權也不用這樣!
可再想到自己剛țū́⁵剛欠修理的語氣神態,又沒什麼底氣地埋怨:「這是學校,你多少剋制點!」
「已經很剋制了,」程景曦的眼睛往我嘴脣上盯,「場合不允許,我也不會亂來。」
我豎起一本書,牢牢擋在鼻樑下。
再看也看不着!
程景曦見我防賊一樣,又瞥到我無名指上的素圈,心情不錯地搬過幾本書。
「先把這些看完,我再幫你重點梳理。」
又拿過兩個厚厚的文件本:「這是最近五年轉系的考試題目,對照着看,應該能找到出題範圍和規律。」
「另外,」程景曦把幾個厚厚的筆記本壓在最上面,「要開始背詞彙,雖然你過了六級,但轉系考試最難的是英語,會考很多專業術語,你得全部背下來。」
我翻開筆記本,上面是鋼筆手寫的英文搭配翻ṱū́₂譯。
「你寫的?」我驚詫,「什麼時候寫的,還寫了這麼多?」
「去年你對轉系開始動搖的時候,我就在準備這些了,」程景曦望向我,「這次轉系不成,你就要升入大四,除了重新高考,再沒有別的機會了。就這一次,必須得過。」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看向這一本一本、一疊一疊的材料,感慨道:「上一次這麼大的陣仗,還是高數考試……」
程景曦也是竭盡全力地幫,可結果依舊慘烈無比。
「忘了高數,」程景曦翻開材料,擺在我手邊,略微停了一下,說,「聽說美院不用上高數課……」
「我現在就背!」
又給必須轉系成功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不!用!考!高!數!

-6-
我一個已經唸了三年半,快四年大學的人,又體會到了高考前百日的急迫感。
學習這種東西,除了外在因素鞭笞,最重要的還是看個人堅持。
一連學七天和一連學十七天,結果肯定是不一樣的。
從提交了轉系申請開始,除了上課時間外,我全部精力都用在啃書背題上。
畫室也請了假。
晚上宿舍要斷電,不利於學習,我乾脆搬回家去住。
妍妍嘖嘖曖昧:新婚燕爾,洞房花燭,一刻都等不及哦……
我該怎麼告訴她,我現在在一門心思搞學習,程景曦已經被我發配次臥半個月了。
點燈熬油,頭懸樑錐刺骨,就差沒鑿壁漏光,我愛學習愛得深沉。
考試當天,我捧着筆記本,看一段,合上,默背;再看一段,再合上,繼續默背。
總覺得每段都很熟,可一要背誦,還是模模糊糊的……
「好了。」
手裏的筆記本被抽走了,程景曦摸了摸我的頭髮:「再幾分鐘就要進去了,別背了。」
手裏沒了筆記本,心裏就沒了底。
我乾脆抓着程景曦的雙臂,腦門一下一下往他鎖骨上輕磕:「……我緊張,心裏亂糟糟的。」
「別緊張,」程景曦單手罩着我腦後,把我往懷裏帶,「只是尋常的考試,難不倒你的。」
「哪裏尋常了?」我埋怨地哼唧,「明明是生死局,考不過就得重新高考了!」
「不會的,」程景曦一手摟着我的腰,「一定考得過,相信我。」
我糾結地閉着眼,還是相信出題老師大發善心降低難度更靠譜吧……
「……是程景曦誒!」
「他懷裏那個——是公管系的於羽羽吧?」
「人家叫於栩栩……」
「真在一起了啊……」
「你還不知道?之前牆被炸那事兒……」
我聽見那些竊竊私語,立刻從他懷裏直起身,還做賊心虛地把人推走兩步遠。
把頭髮撩到耳後,我惡人先告狀:「注意點場合!」
程景曦被氣笑了,邊笑邊點頭:「對,是得注意點,一不小心就有人投懷送抱,然後還翻臉不認人。」
「……你別說話了!」我不講道理地瞪他。
考場門打開,老師喊了句:「參加轉系考試的同學,可以入場了。」
「我走啦?」我眼巴巴看他。
程景曦摸了摸我的側臉:「去吧,別緊張,我在外面陪着你。」
我點點頭,跟着衆人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眼程景曦。
程景曦擺擺手,朝我笑了一下。
我提起一口氣,321,123,不要慫,就是幹!
吼!
二次元之魂,永遠不滅!
……有點中二幼稚。
換一個。
嫁給男神,一夜暴富,考過考試,走向巔峯!
喝!
……這個不錯。
個人覺得,與嫁給男神一夜暴富比,考過考試實在是難度最小的事。
沒道理前面兩項能達成,後面這步要折腿。
考試而已。
只是而已!
我轉美院,校考只有兩門,語文和英語。
一上午考完,一週內公佈。
那一週,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一週。
和程景曦這種泰山崩於前面色不動的沉穩性格不同,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會焦慮,會憂愁,更會胡思亂想的普通人。
考完那一晚,我咬着筆大半夜沒睡。
反覆覈算分數,一會兒覺得這個主觀題答得挺準,一會兒又懷疑自己單詞是不是寫錯了。
程景曦揉着我的肩膀,低聲問:「最近都在忙考試,好不容易考完了,早點睡吧。」
「你別提那兩個字!」我一根筆橫在他脣上,氣惱惱地說,「禁忌詞彙,不!許!提!」
「好好,我不提,」程景曦從善如流,「那,睡嗎?」
我扁着嘴,丟下筆,期期艾艾地站起身,被程景曦牽着往主臥走。
走了兩步,我忽然哀嚎:「那個單詞我肯定是寫錯了!……破考試!破考試!破考試啊啊啊!」
程景曦沒忍住,一下子笑了。
我雙眼噴火:「你笑什麼?」
「沒,」程景曦薄脣勾着弧度,「只是覺得,如果有盞酒精燈,你這根小羽毛立刻就能燒起來。」
「你是在嘲笑我嗎?」我瞪圓眼睛。
「不是。」程景曦求生欲極高地否認。
我負能量爆表,開始折騰親老公。
「你就是你就是你就——啊!」
我猛地驚叫,被程景曦扛了起來。
之前還有公主抱,現在就成了扛麻袋。
「考試前刷題十九天,加上今天的考試,一共二十天。於栩栩,你已經二十天沒和我進行夫妻間的親密互動。你要作、要鬧,要上天,不過是想宣泄,我幫你好好宣泄一下。」
程景曦扛着我,大步走向臥室。
……不作了,不鬧了,也不上天了。
我咬着一角被單,被迫起起伏伏,像滾進巨浪中,哭也沒用,求也沒用。
知道錯了。
求放過!

-7-
考試成績刷新那天,又是熟悉的地方,又是熟悉的電腦,連握着鼠標的人都沒變。
夢迴高數掛科現場。
「……好了沒?」我捂着眼睛,半是着急半是害怕。
鼠標從剛剛開始就在啪嗒啪嗒點個不停,就算十個人的成績都該查完了。
「系統有點慢,再等等。」程景曦悠然極了。
等。
等。
繼續等。
鼠標啪嗒個不停,我覺得那不是在刷網頁,是在刷我天靈蓋呢!
「好了沒呀。」
「快了。」
「……好了沒啊?」
「再等等。」
「到底好了沒啊!」
「唔……」
等了得有十多分鐘了吧。
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把手一放,朝電腦屏幕看去:「什麼系統這麼慢——通,通過……」
屏幕正中間。
我的姓名,我的系院,我的學號,我的考號。
成績那一欄,95,92。
考覈結果:通過。
程景曦單手託着側臉,笑着看我,另一隻手還欠欠地點着鼠標。
通過了。
「我通過了!」我叫出聲來。
捂着臉,來回搖頭,哇哇哇——
快把脖子搖斷了,我才滿臉大笑地朝程景曦齜牙:「我通過了!通過了!」
「嗯,我看見了。」程景曦雖然也在笑,但沒有我那麼瘋。
我激動半天,指着屏幕,按在「通過」兩個字上。
這勝利的滋味!這上岸的感覺!
等我平息下來時,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你早刷出成績了?」
「第一次就刷出來了,」程景曦也不隱瞞,含着笑說,「只是想看看你,什麼時候忍不住。」
「你這人——」我氣得拍桌子,「怎麼這麼討厭啊!」
「討厭我也晚了,」程景曦執起我的手,在無名指上親了一下,「已經結婚了。」
仗婚欺人!

-8-
我過了學校方面的考試,還要過美院專業考試。
幸好陳仲是針對專業考試的真考神,我也確實基礎夠紮實。
美院考試時,我不似之前又焦慮又緊張,反而很輕鬆。
這是我最擅長的,最想做的事。
不怕考,更不怕測。
五月初,轉專業的公告貼在了官網。
我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整個南ƭū́₂大美院,成功轉入的,僅我一個人。
一顆心,總算踏踏實實、穩穩當當地落地。
轉專業在新學期開學後生效,在此之前,我還需要完成公管系大三所有考試。
這倒不算難,反正今年高數已經掛了……只要沒有高數,我還是個學霸呢。
蟬鳴碎響,鳳凰花開的季節,大學生紛紛畢業。
南大隨處可見穿着學士服、戴着學士帽拍照的人。
我和妍妍路過人工湖時,她忽然問:「你這算不算提前畢業?」
「肯定不算,」我笑着說,「我又沒完成全部課程。」
「爲了轉專業,從大三降級到大一,」妍妍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明年我畢業了,你還在繼續讀書,好好的室友最後成了師妹。」
「又不是一個專業,師妹叫錯了,最多是學妹,」我頂了頂妍妍的肩膀,「這不是文學長的理論嗎?」
「別提他!」妍妍沒好氣,「書呆子,死古板——以後都別提!」
「吵架啦?」我問。
「吵架那也得吵得起來啊,」妍妍冷哼,「他Ţų₆那種三腳踢不出一句話的人……我才懶得理他。」
「不就是有人公開在表白牆上掛單嗎?」我哄着她,「文學長再古板,畢竟是專碩,學霸,又文質彬彬,前途無量,有人喜歡再正常不過了。而且你自己不也是三天兩頭被匿名告白,也沒見文學長不高興啊。」
「所以說,到底是哪個閒得蛋疼的,又重新開了匿名牆?!」妍妍憤怒,「讓你家程景曦全給炸了!」
「不造謠,不誹謗,炸不了的。」我說,「你還是看開點吧。」
妍妍躁怒道:「我有什麼看不開的?那死書呆子都有人喜歡,我巴不得他趕緊換個人折磨,什麼前途無量,文質彬彬——我可謝謝了。和他在一起,順便感受下生理鹽水卸妝,過年短信轟炸,沒事兒送膏藥,跌打酒,還有泡腳盆!」
我噗地笑出聲。
「笑什麼?」妍妍瞪我,「這福氣給你,你要嗎?」
「別言不由衷,」我摟着妍妍的肩,勸着說,「文墨學長在追你,我不信你感覺不出來。雖然追人的方式有點……但心是誠的!你既然喜歡,就不要錯過。這個世界上,惡意到處都是,善意少得可憐,自己對自己還是儘量好一點——欺騙誰也別欺騙自己,那沒有意義。」
妍妍輕哼一聲,瞥我道:「你這是幸福人妻的終極發言?」
「……你當我沒說話吧。」
妍妍摸出手機,刷了一下牆。
嘴上不承認,心裏在意得要命誒……
「魚兒!」
妍妍忽然驚叫。
「怎麼了?」我問,「又有人對文學長告白了?」
「不是!」妍妍一把把我拉過去,「是你!你和程景曦!」
我一愣,低頭看屏幕。
是照片,好幾張,有遠有近。
照片的主角是我和程景曦,有的在圖書館,有的在教室裏,還有在小區門口。
但重點不是人,是我們手上的戒指。
我下意識捂住手:「怎麼被拍到的?」
這對戒指是素圈,很細,不明顯,我以爲沒人會注意。
「……cjx 同居爆料。」妍妍念着,「有圖爲證,雷霆實錘……」
我無語極了。
「程景曦就說程景曦,爲什麼要代稱?」
「這你就不懂了吧?」妍妍看了我一眼,「自從上次程景曦一紙律師函炸了牆之後,所有人的法律意識直線飆升,現在爲了怕出事,一律用代號,這樣就不好告造謠了嘛。」
與上次「打胎」事件不同,這次底下的留言正常了很多。
【這爆料太無聊,誰不知道程景曦早就名草有主了。
再說人家正常戀愛,住一起怎麼了?哦,你談柏拉圖純愛,就不許別人一步上壘?】
【程景曦只是看着高冷禁慾,又不是真的不行,成年人了喂!】
【……還以爲同居的不是於羽羽,結果是她,那算什麼爆料,人家本來就在交往。】
【樓上,不是於羽羽,是於栩栩!】
【雖然但是,同居不是重點,戒指纔是吧,兩個人都戴在無名指上,怎麼看怎麼像情侶對戒……】
【程景曦是外科醫學生,按理說就算情侶對戒,也不可能一直戴着。】
【……對不起華生們,盲點偏了,我來真實爆料——程景曦和於栩栩,已經領證結婚了,他們手上的是結婚對戒,購買地址是瀚藍商場 T 家專櫃,貨號是 KN78652.】
【我去查了 T 家官網,KN78652(圖片)(圖片),一模一樣!這是 T 家的結婚戒指!】
【程景曦結婚了?!不是吧不是吧,我能接受他談戀愛、同居,但我不能接受他英年早婚啊!】
……
……
接下來的留言我沒力氣看了。
把手機還給妍妍,我低頭,從揹包裏抽出口罩,戴好後又往上拽了拽,連鼻樑一起擋住。
「你這動作,」妍妍憐憫看我,「熟練得讓人心疼。」
雖然我早知道結婚的事瞞不住,可我萬萬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戳穿。
……不過,以程景曦的舉動,被戳穿是遲早的事。
之前答應的,剋制,低調,顧忌,他是一樣都沒做到!
公管專業課上,我明顯發現不少人的目光都盯着我看,尤其是手指上……
我也想過,要不要把戒指拿下來,可這個念頭也就一瞬間。
下一秒,我認命地低頭。
於鴕鳥沒有了程肩窩,只能埋進空氣。
下課時,手機振了振,是程景曦的消息,他來接我下課。
我二話不說,迅速回復。
【四習小魚:別在教室門口!】
【JX:好。】
我鬆了口氣。
收拾好書本,我單肩掛着帆布ťů₄包,走出教室的門,然後差點被自己絆倒。
走廊窗戶大開,外面綠盈盈的梧桐樹,枝條几乎探進窗口。
大巴掌的葉片擋不住驕陽似火,幾縷陽光傾瀉進來。
程景曦就站在窗邊,半仰着頭看梧桐葉,眼中光芒淺鍍,整個人玉樹臨風。
他站在那裏,本來就惹人關注,這會兒我又出來。
走廊裏嘈嘈雜雜,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程景曦意識到什麼,轉過頭來,看見我時,輕微勾脣:「下課了?回家吧。」
媽,我的婆婆,我的媽媽——我想學你捂心臟,你應該沒意見吧。
程景曦的聲音根本沒有此起彼伏的「背景音」大。
可他充耳不聞,對別人的目光也視而不見。
我沒他那樣的本事,我頂着壓力,走到他身邊。
呼吸一次,呼吸兩次,呼吸三次。
三次之後,我拽着他的手,埋頭往前衝。
誰在吹口哨啊啊啊,誰在瞎起鬨啊啊啊——南大學子,高等教育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一路衝出教學樓,衝到校門外,衝進車子的副駕駛。
我整個人趴着,臉熱,耳朵響,心跳劇烈,就要沒救了。
「到底怎麼了?」程景曦問。
我摸出手機,按了幾下,丟給了他,又趴回去……車裏太硬了。
扭頭,回老家,埋進程肩窩。
程景曦看了一遍後,輕描淡寫:「又註冊了新號。」
「炸了吧!」
我忽然抬起頭,嚴肅認真,「發律師函,把它炸了吧!」
「上次是因爲造謠犯法,律師函也好,提告也好,都是理所應當,可這次……」程景曦揚眉,「理由是什麼?」
「造謠啊!」我想都不想就說,「說我們同居,這還不算造謠!」
「不算。」程景曦說。
我懊惱低叫,二度埋肩窩。
「但這消息確實不夠嚴謹,」程景曦一手摟着我,一手敲屏幕,「我解決一下。」
太好了!
程景曦出手,一切都不成問題。
他把手機還給我,我不停刷新:「你做了什麼?這條爆料什麼時候可以刪除?」
「等等你就知道了。」程景曦把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我手機刷不停。
快到家時,頁面發生變化。
【評論置頂:……對不起華生們,盲點偏了,我來真實爆料——程景曦和於栩栩,已經領證結婚了,他們手上的是結婚對戒,購買地址是瀚藍商場 T 家專櫃,貨號是 KN78652.】
「這條評論爲什麼置頂了?!」我喊出聲。
「我給管理員發了消息,證實這條評論的真實性,所以就置頂了。」程景曦穩穩地停好車,轉頭對我說,「現在,纔算嚴謹。」
我整個人重重靠在座椅上,捂着半張臉,欲哭無淚。
程景曦真身上陣,喫瓜羣衆懂的都懂。
我們結婚的消息,不但在學生羣裏盡人皆知,連老師都知道了。
某次上課時,因爲我回答對了難度不小的問題,老師表揚同時還調侃了一下,
什麼優秀的人總是相輔相成。
雖然沒明說,但課堂上此起彼伏的「呦~」還是讓我當場社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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