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我是聞彥家保姆的女兒。
無論是我父母,還是聞彥的母親。
都曾告誡過我,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在學校,都要伺候好聞家這位少爺。
任何事上都要向聞彥唯命是從,絕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
矜貴冷淡的少爺也不會看得上一個保姆的女兒。
然而,常常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
從來都是聞彥先主動抱住我。
誘哄着,讓我給他親。

-1-
晚上,聞彥剛從國外回來。
半個月前,他出國去參加學校他們系裏組織的一個交流夏令營。
他向我母親指定,讓我上樓去給他送夜宵。
推開他房間的門。
聞彥微微抬起眸,朝我看來。
他剛洗完澡,已經換上了浴袍,半溼的發隨意地往後梳去。
完全露出清冷俊朗的那一張臉。
聞彥走來接過我手中的餐盤。
我才發現,他一隻手上受了傷。
手指骨節分明,很是好看,手掌處卻纏了圈白色的繃帶。
「怎麼回事?」我擔憂地問他。
聞彥卻沒即刻回答。
把餐盤隨意放下,就轉身將我抱進了他的懷中。
他本意根本不是要喫夜宵。
先低頭,直接親了上來。
或許是因爲太久沒見。
同往常比,聞彥今晚親咬的勁有些大。
脣舌之間完全抵抗不住他的攻勢。
我只能先輕咬了下他的舌,暫時緩了下對方的動作。
輕喘着,就貼着那薄脣,柔聲提醒他:
「你輕一點,等會兒我還要見我媽。」

-2-
到最後我仍有些無力,手指扶住身後的桌沿才支撐住。
聞彥才放開我。
他將我抱坐上身後的那張高腳桌。
傾身過來,修長的手指親自解開我上衣領口的兩顆釦子。
把一根項鍊,給我戴在了脖子上。
對方的手指碰到我的肌膚,是微涼的觸覺。這一條項鍊也是。
我垂下眼眸去看。
項鍊中間嵌着一對星月,上面鑲綴着鑽石。
我清楚這是他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禮物。
聞彥吻我的臉龐,輕喚出我的名字:「星星。」
「喜歡嗎?」
我點頭,當然會對他說喜歡,但也更關心他的手。
聞彥這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在國外最後兩天。」
看起來性子清淡的他,在我面前卻願意展露溫情的一面,低聲地道,「太想你了。
「以至於,遇到一個背影很像你的女生,她差點被車碰到。
「我都誤以爲會是你,更生怕是你,把她拉開時,手纔不小心擦傷。」

-3-
我並未在聞彥房間裏逗留太久。
到樓下時,我母親就在等着。
好在聞彥只親了我,沒做其他。
看不出親密過的痕跡。
她有事和我說,恰巧就與聞彥手上傷勢有關。
「少爺回來後,太太問他手上怎麼受的傷,他也不願多說。
「就找人查了,竟是因爲個女孩,和你們是一個學校。」
我母親已經有女生大致的資料,交給我,道:
「時星,聞太太讓我叮囑你,以後在學校時對他們之間多留意下。」
聞彥平時連對人際都不需要關心維持。
聞少爺身邊卻也根本不缺恭維、以他爲重心圍繞的衆人。
沒誰能讓他主動,在聞太太眼裏,這個女孩看起來像頭一個。
他身邊也幾乎很少會出現女生。
我是一個。
但無論是聞太太,還是我母親,卻都對我很是放心。
也許是因爲我曾在她們面前起誓保證過,絕不會主動招惹聞彥。
我也向來在她們面前聽話。
她們現在或許根本不會料到的是——
真正和聞彥有關係的人,是向來最聽話的我。

-4-
聞彥幫助過的女孩叫宋詩南。
是他金融系直系的大一學妹。
她外公就是學院教授,還沒入學ţüₐ的暑假,就先報名參加體驗了一次夏令營。
開學第一天。
宋詩南就再次遇到了在國外及時拉了她一把的學長。
是下午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的路上,迎面遇到五六個男女。
他們似乎是朝校門口的方向去,個個不差,衣着打扮鮮亮。
尤其是一行人中間彷彿衆星捧月般的一對男女。
兩人的樣貌都極爲出衆,男生周身的氣質疏離,貴氣不凡。
他身旁走在一起,離他最近的是個極好看的女生。長卷發柔順地搭在肩頭,裙裝精緻,清靈漂亮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
一行人幾乎吸引了所有旁人的注意,卻都未朝他人多看一眼。
宋詩南隱落在人羣中,油然就產生了似乎與他們有着天壤之別的感覺。
她好像認出來了最爲出衆的那個人,就是夏令營裏的那位學長。
在向領隊的一位大三學姐打聽:「學姐,他們這些人是誰?」
學姐回答道:「爲首的男生就是你們金融系大二的學長聞彥,女生是同屆外語系的江時星……」
宋詩南問:「那江學姐……和聞學長是男女朋友嗎?」
學姐搖頭否認:「不是。」
宋詩南下意識就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學姐告訴她:
「江時星只是聞家保姆的女兒。」
宋詩南驚訝地出聲:「保姆的女兒?」
看着實在太不像了,對方的氣質、打扮和樣貌,都讓她以爲江時星也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兩人好像從初中時就認識,之間應該只有單純的青梅竹馬情誼。」這個學姐說了不少,「也是因爲認識得久,聞少對江時星挺照顧的,沒將她當成保姆的女兒,更像是平時的玩伴……」

-5-
今晚聚會的包間。
聞彥摟抱着我坐在邊角。
他卻仍是最不容忽視的那個。
我微垂眼Ŧūₗ,眉眼倦懶,臉頰枕靠在他的頸間。
學校裏,只有眼前這幾個人知道我和聞彥真正的關係。
不管其他人背後到底是怎麼想我。
也是因爲聞彥,至少從沒人敢明面上看低過我。
他低頭覆上來,像故意一樣,始終碾轉咬在我的脣角,問:「困了?」
我輕聲地回:「有點。」
聞彥抬眼,對他們道:
「賬結了,你們玩。」
他直接帶着我先行離開。
今天我想先走,還是因爲明天就是他母親的生日宴。
會在他家中辦宴會。
人手可能不夠,需要我過去幫忙。

-6-
到了聞太太生日宴這天晚上。
我在後廚,依稀也能聽到前面宴廳的熱鬧。
很快,宴會就過了多半。
後廚池皿裏堆滿了用餐結束後的餐盤。
母親和其他幾個阿姨,都去了前廳。
我將頭髮紮了起來,戴上了橡膠手套,安靜地慢慢清洗。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我回眸。
竟是聞彥。
他穿着雪白的襯衣,袖口別有精緻的袖釦,領子和袖口極其整潔。
黑色的西裝褲筆挺熨帖。
禮服外套輕搭在他的臂彎。
今晚聞彥似乎喝了酒,眸子裏多了絲慵懶。
頭頂的燈光恍恍傾瀉在他的身上,使他下頜線優越分明的那張英俊臉龐,更顯得高潔矜貴。
是最尊貴的少爺。
彷彿是誤入到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聞彥望着我,輕啓薄脣:「別做了。
「去叫下人收拾。」
我輕聲地提醒他:「我如果不做,你口中等會兒要做的下人,就是我母親。」
他抬指,輕按了一下額,清醒了過來。
抬起長腿,走了進來。
緩緩反鎖上後廚的房門。
我有些不解:「你想做什麼?」
聞彥將臂彎的外套,就隨意放於一旁椅子上。
他摘下星空寶石款的袖釦。
將袖口挽了起來。
用微涼的指尖,輕輕抹去我臉頰上的一點污髒,道:
「那我來幫你。」
聞彥出身優良,有着滴水不漏的涵養,即使不會表現出來,但骨子裏似乎也殘存着天生待人的涼薄和高傲。
卻願意選擇與我在一起,踏足到這樣逼仄的地方,說出的那一句話,都讓我產生連我也覺得難以置信的分割感。
「不要。」我怎麼會讓聞彥碰,不只是因爲他的身份,「你手上的傷還沒好。」
聞彥充耳不聞,難得在我面前拿起一回他少爺的姿態:「今晚你聽我的。」

-7-
事後。
是到深夜。
我沒有睡,而是悄悄去了樓上他的房間。
穿着輕巧纔到膝的睡裙,爲了方便,跪坐在他的牀榻邊上。
深色的牀品,映襯得我露出的雙腿白皙纖美。
與同坐在牀上的聞彥在一起。
小心翼翼捧起他那隻受傷的手,仔細認真地,重新給他消毒包紮。
當我抬起臉。
聞彥喚了一聲:「星星。」
他伸手摘下我的髮帶。
我的長髮散落在身後。
一隻手掌攥握住我的肩膀,傾身過來。
在我脖頸上,開始落下細吻。
撫落下我一側的肩帶。
他帶着我倒下,輕易地就壓於上方,桎梏住我。
使我與他的身體毫無間隙。
我枕在柔軟的枕頭上,只能仰起臉,下巴蹭着他微涼的髮絲,感受到聞彥對我頸間的一處軟肉用牙碾着輕咬。
直到他的手滑下去。
我微微眯起眼。
恍恍惚惚地想到的,是第一次私底下,聞彥讓我親自給他戴上戒指。
銀白色的素圈。
我緩緩套進他的無名指上。
男生的指尖也泛着冷,手指的骨節冷白又幹淨。
那真的是一隻很適合戴戒指的手啊。
他的手指也很長。
我剋制着呼吸,胸口輕輕綿綿地起伏,最終阻止:
「彥哥。
「在這裏,不行的。」
聞彥的房間,每天都有人及時過來清掃。
我如果任由了他。
肯定會被發現痕跡。
但我們之間已有半個多月,沒有過。
今夜聞彥好像忍耐不住。
當他深夜抱着我下樓。
萬籟俱寂,就在這偌大的別墅裏。
我闔眼,聽着他輕緩踏在臺階上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能使我心跳加速。
一旦出現一個人,就能將我這位保姆的女兒與聞家少爺之間的祕密,公之於衆。
好在,聞彥還是將我抱到了我房裏。
在地下的一層,他家中用人才會踏足的地方,一間房連他那裏一間洗手間都比不上。
但他似乎就心甘情願,與我淪落在這裏。
最乾淨矜淡的人,沾上最世俗的塵。
從沒有體會過,第一次在這裏。
不止聞彥,連我在咬住脣,不使自己出聲時。
都泛出一種隱蔽眩暈、又荒唐的刺激感。
醒來時,聞彥還睡在我身旁,絲被只搭在腰際。
上身赤裸,胸前有明顯我指甲在他身上用力留下來的痕。
不出片刻,聞彥也轉醒,睜開眼。
是門外明顯的敲門聲,直接把我們驚醒。
今天早晚於了平時我起牀的時間。
外面是我母親。
「時星。
「怎麼還沒起牀?」

-8-
我從牀上起身。
拿薄被遮在胸前。
伸手去輕捂聞彥的嘴巴。
搖頭示意他不可以弄出動靜。
才從衣櫃裏拿出長袖長褲換上。
出去關上門,去見我母親。
告訴她起晚的原因:「昨天忙完有點累。」
母親打量我片刻,問:「脖子上是怎麼回事?」
聞彥昨晚在我脖子上弄的,還是留下了一小塊淤紅的咬痕。
我本想再矇混過去。
卻聽我母親問:「時星,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沒那麼迂腐,你們年輕人的時代,隨你意願,只要你和對方都懂得保護好你。」
她根本不會認爲這是昨夜發生在聞家,以爲是我在學校時弄出來的,「男朋友是你學校的同學?」
聞彥,他也算是吧。
我垂眼說:「是。」
我母親笑了笑:「你爸過段時間來江市,有機會你也把他帶來,給我們看看。」
我呼吸微滯,根本想象不出來,聞彥去見我父母,會是什麼場景。
我將昨夜的牀單,拿到房裏衛生間去清洗時。
聞彥從身後將我抱住。
洗手檯前的鏡子裏倒映出我們的身影。
我催他:「你怎麼還沒走?」
昨夜的饜足,使他的眉眼間透着疏懶,輕咬着我的耳垂,不回我,卻道:
「沒想到,會被未來的岳母發現,竟是因爲牀事。」
外人眼中光風霽月、舉止得體的聞少爺,也會在我面前吐露,這樣帶一些情色色彩的言語。
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在開玩笑,無論是他口中的「岳母」,還是直說牀事。
都使我感到一點羞惱:「聞彥!」

-9-
新生開學,週末的社團、學生會招新。
聞彥平時根本不參與這些學校組織活動。
卻是罕見現身在學校新聞攝影部招新這裏。
新聞攝影不是他的興趣愛好,而是我的。
今天部長將我拉過來招新。
都沒想到,聞彥也會跟着來。
我阻止不了他。
和部裏其他人負責填表和麪試時。
他就在一旁,也不打擾。
垂着眼眸,靜靜地看他的手機。
「聞學長?」
就在我接過一張報名表。
注意到對方的名字——
宋詩南。
便聽到女孩子驚喜的呼聲。
我抬起眼。
女孩很是朝氣蓬勃,眼睛亮晶晶的,向聞彥道:
「學長,你還記得我嗎?」

-10-
「在國外時,你幫過我一次。」宋詩南出口提醒。
也不想對方忘記自己。
聞彥的記性沒那麼差。
他輕晃地抬眸。
眸色裏有被打擾到的冷意:「我這裏不面試。」
宋詩南嘴角仍染着笑。
沒人敢招惹聞彥,她卻不懼怕他,說:「不要總是冷冰冰,學長爲何不多笑笑,肯定更好看。」
說罷,宋詩南纔來面試這側。
她與我之間的確有幾分相像,或許不只是背影。
我平時也不是愛笑的性子,只偶爾在聞彥面前,他喜歡哄我笑。
也最喜歡看我笑的樣子。
宋詩南嘴角上揚,她笑起來時,只看下半張臉,跟我幾乎有四五分相似。
露出眼睛和整張臉,卻又有較大的區別。
眼睛不一樣。我的一張臉和眼尾都顯透出疏離的精緻。
對方圓圓的眼睛和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使她看起來更純摯可愛,會讓人想要親近。
即使有點相像的兩個人,性格更是截然不同。
不難看出,宋詩南性格鮮活,嘴角總帶着感染人的笑意。
部裏部長親自面試的對方,過程中就對宋詩南讚不絕口。
她ṭṻₔ身上比她長相更加分的是性格。
所表現出的主動和開朗,很容易就能將人俘ƭũ⁽獲。

-11-
部門招新後首次聚餐。
部長喝了幾杯酒,趁着飯局上的熱鬧。
他微朝我傾身。
我以爲他是有事要和我說。
卻聽對方道:
「江副部,你大學沒談戀愛的打算嗎?」
他眼底無法遮掩的情愫,使我第一次明白對方的心思。
我向他道:「抱歉。」
飯局結束以後。
我去櫃檯結賬。今晚的費用由我先墊付,之後再平分 AA。
其他人包括部裏新招的成員先去了餐廳門口。
男部長有些話還未說出口便已經被拒絕,他身形頓了頓,還是等在了我身後。
餐廳這時從二樓下來一些人。
爲首的聞彥,氣質一如既往地矜貴疏朗。
一出現便幾乎吸引了在場所有的目光。
他垂眸,望向了我們。
不多時,便來到我的身邊,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輕淡地對老闆道:
「結賬。」
聞彥看着我,又說:
「連她那桌一起。
「算我請客。」
「彥哥。」我喚聞彥。
卻是當衆不願聽他的,「用不着你來請。」
並非不願意他出錢,而是,「部門有一直以來的傳統。」
我輕聲說,「別到了我這裏就被打破,好嗎?」
幾乎算是當着人駁了聞彥一些面子。
他倒也沒惱,神色無異,思忖了片刻,道:「行。」
任由我單獨付了款。
走時路過那位部長,聞彥只淡淡地掃過對方。
他什麼都沒說。
卻讓男部長意識到,江時星身旁有聞彥這樣一個各方面都極其出衆的竹馬。
襯托之下,還怎麼可能再輕易地看上別人。
結賬櫃檯發生的事,外面站着的那些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宋詩南就在這行人中。
聽着耳畔,旁人小聲討論江時星運氣好,遇到一位不看重出身的富家少爺,豔羨二人青梅竹馬之間的相處和感情。
宋詩南卻看出一些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
都說江時星和聞彥,是保姆的女兒和身份高高在上的少爺。
明明該是前者要事事遵從後者。
宋詩南怎麼覺得,卻是聞彥在聽江時星的話。

-12-
聞彥有幾天不在江市,跟隨他父親去了一趟沿海出差。
他已經開始在接觸家業。
回來後,難得放鬆,就約了人去看 F1 賽車錦標賽。
比賽開始之前,我陪聞彥一起去換了相應的賽車服。
爲他支持的賽車手加油。
在他專屬的更衣室裏,最終由我先換好。
他的幾個朋友還在等着,我不願意與他逗留太久,讓人多想。
便拿着他摘下來的腕錶先行回去。
推開主看臺 VIP 包廂門之前,卻聽到裏面傳來的對話。
男女聲夾雜着。
「你們知道嗎?新生裏一個叫宋詩南的女孩,竟找到我跟前,明着說喜歡聞少,直接向我打聽聞少有什麼喜好?」
幾人輕笑,「面對彥哥,敢這麼大膽,打直球的女生少見。」
第一個提這事的人說:「那女孩,真挺有意思的。」
那男生緩緩拉着腔調講:「說實話,某些角度跟江時星還有三分像。就算只像了江時星那個模樣三分,也夠漂亮了。」
幾人先沉默下來,忽然有人道:「那你們說,一個性格更有趣主動,長相又和江時星相似,別看宋詩南像個普通的學生,似乎沒背景,聽說實則是江市宋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家世也相當。」
「聞少真的不會被吸引到分毫嗎?」
我因爲聞彥纔跟他們相熟,之間相處點到爲止。
幾個人追捧聞彥,連對我也客氣。
能有這種私底下的調侃,是他們也始終認爲,我和聞彥根本就不會有結果。
「怎麼不進去?」
聞彥身上穿着與我同色的白色賽車服,身形更顯俊挺修長,慵懶朝我走來。
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彥之前也對機車、跑車之類的感興趣,喜歡親自上手玩,他成年那年,就有了第一輛跑車。
只不過,第一次目睹他開跑車跟別人飆了一次車後,當夜我就做了噩夢。
被嚇醒他哄我時,我問他能不能少碰這一些。
聞彥答應了我。幾乎都不再碰,改了愛好,偶爾來看幾場賽車的比賽。
他與我一起進到包廂。
面對幾人,我沒多說。因爲不止他們,連我自己對和聞彥之間,曾經也有過不確定。
有人叫服侍生進來開了香檳。
我不喝酒。
看完比賽,下午我還有一份家教的週末兼職,教英語。
聞彥向服侍生要了兩杯檸檬水,「一杯加冰,另一杯常溫。」
他從背後摟住我,在看臺上看比賽。
聞彥也沒喝酒,在我耳畔說:「晚會我送你過去。」

-13-
去的路上。
聞彥邊開着車,跟我提起來一件事:
「記得你母親說,你父親要來江市。
「老婆。」他低聲地喚。
「我提前訂了酒店,到時,喫住上不用你費心。
「所有的開銷,也都由我來負責。」
聽完,趁着等紅燈的間隙,我傾身過去,主動親了下他的脣。
彎脣柔聲道:「嗯。那,謝謝你。」
「不是應該做的?」聞彥微挑眉,也輕勾脣角,說起,「那天早上,你母親提到讓你帶人過去。」
他與我說笑,「真不用我去?」
我對聞彥沒那麼客氣,父母的事上接受他的幫忙和饋贈,不是因爲我在經濟地位上弱勢。
而是我與聞彥之間,實在熟絡。
瞞着衆人聞彥跟我在一起,也並非這段私密關係只是玩玩、見不得光。
初中時,我媽接受主家的好心資助,我得以來到江市上學,與聞彥相識。
在我們認識的第三年,我剛過完 17 歲的生日,他向我表白。
高中的最後一年,聞彥就瞞住了雙方父母,是他帶着我,早戀。
在一起兩年多,聞彥再是成熟,行事上得體有度。
如今也纔不過二十歲。
我和他的這個年紀,未來還有很多未知的不定性。
我爸媽更是畏懼他的身份,我怎麼可能現在就帶他去見我父母。
兼職的地方是在一處別墅區。
教完小孩子英語課,正準備收拾走時。
迎面遇到一個進來的人。
我的學生,六歲的小女孩,直接對人撲上去,喚:「小姑姑,你來啦。」
竟是宋詩南。
宋詩南顯然也看到了我,笑道:
「江學姐,這麼巧。」
「是巧。」
「我新車剛上手沒幾次,就在外面不小心剮蹭到另一輛,對方竟然是聞學長。」
宋詩南講,「我說怎麼會在這裏見到他。
「原來聞學長是來接你的。」
宋聞兩家平時有往來。
宋詩南的大哥,宋昭,和聞彥認識。
我和宋詩南再出去的時候,車的事已經解決,聞彥沒過多計較。
宋昭道:「阿彥,實在不好意思,改天一定帶着小妹,去登門道歉。」

-14-
聞彥輕淡道:「用不上這麼麻煩。」
宋詩南在一旁,說:「聞學長,江學姐,今天我們這也算一種特殊的緣分,不是嗎?」
聞彥看了眼對方,眸色黯了下。
宋昭:「原來你們都認識。」
聞彥打開車門。
宋昭卻忽然叫住我。
「小江老師。
「最近辛苦你了。」他由衷地對我說,「我女兒真的很喜歡你。」
宋昭身爲僱主,似乎太過客氣了點。
「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回對方,「我有個妹妹,和思嘉差不多大。我也很喜歡思嘉。」
男人望着我,嘴角露出笑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宋詩南趁抽空,目光不由也就落在了聞彥身上。
聞彥拿着車鑰匙,骨節冷白。
看着人。
就輕倚在車旁等。
他今天開的是一輛勞斯萊斯,幻影。
與聞彥身上氣質相符,黑色的車身線條冷冽,唯一的不足是剮蹭出的痕跡。
宋詩南沒多在意應該賠付的錢,會有多大的數額。
通過輕敞的車門,能看到部分車裏的內飾。
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星空頂。
彷彿一抬頭就能看到漫天的星光。
我還以爲宋昭的語氣,想表達出的意思,只是我的錯覺。
當晚就收到宋昭發來,與他女兒學習無關的消息:
【小江老師,下週想請你一起喫頓飯,可以嗎?】
這事竟被聞太太得知。
讓我專門回了聞家一趟。
聞太太跟我母親說時,我也就在身旁。
「宋昭託人和我說了,小思嘉是他前女友留下的女兒。
「他今年也纔剛二十八,已經單身多年。
「成熟有爲,又很會照顧人。」聞太太道,「更是宋家的長子,以後的家產至少一半都是他的。
「能專門託人找到我跟前,說明宋昭對時星真的是重視和喜愛。」
她打量了一會兒我的臉龐,才又向我母親道,「你的確生了個極漂亮又懂事的女兒。」
我母親回:「太太,不太合適。時星才十九歲,年紀小,不着急,她現在也正交着男朋友。」
「男朋友?對方除了年齡,家世和其他能比得上宋昭嗎。」聞太太輕笑,「想清楚,你們家以後無憂富貴的機會就在眼前。」

-15-
在聞太太走後。
「不管你男朋友是好是差。」我母親叮囑我,「就算再大的誘惑在跟前。
「你不能先做對不起人家的事。」
我向她保證:「媽,你放心。」
宋昭能給出的條件再好,對我來說,都算不上是誘惑。
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辭去家教兼職的那天,剛好我父親帶着妹妹,當晚來了江市。
就在聞彥訂下的高層餐廳裏。
一家人團聚,我牽着我妹的手,跟着侍者去包間的路上,迎面就遇到了聞彥。
他身旁還跟着一行人,都比他年長。
男女都有,幾人都是利落的職業裝。
聞彥今晚也是平時在學校少見的西裝革履,襯衣整潔,手腕上的腕錶昂貴。
年輕,卻已展露出獨當一面的氣勢。
即使是不認識他的人,也能在一行人中一眼看出他是最不凡的存在。
身邊有人低聲地喚他:「小聞總。」
聞彥有跟我說他今晚也有飯局,和公司的合作商。
但並未說,定的也是同一家餐廳。
我母親緊了緊手指,改不掉在主家的習慣,對着聞彥喚:「聞少爺。」
他微垂眸,示意其他人先走。
只他在原地稍微停頓了片刻,對我母親緩緩淺聲道:
「以後在外面,不用這麼喚。」
聞彥與我對視一眼。
「就直接叫我名字。」
等進了包間,我妹妹好奇地問:「那是誰?」
「是媽的僱主。」母親對妹妹說,「見了他要記得禮貌點。」
她也對我父親叮囑:「你也是。」
父親回:「對方身份那麼金貴,除了今天,哪還有見面和相處的機會。
「說不定以後都根本見不上。」
中途我出了一回包間。
外面走廊,聞彥輕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入一旁拐角。
把我圍抵在牆壁旁,胸膛輕壓着,低頭靠近,氣息纏繞,輕聲道:
「今晚有沒有當你爸媽的面,誇讚你男朋友?」
聞彥逼得緊,我只好告訴他:「誇了。」
小聲問,「你就不擔心被發現?」
聞彥卻不急,今晚訂在同一家餐廳更像是他故意而爲之,垂着眼眸,眸色裏帶着不明的意味,道:
「那樣更好。」
緩緩地講,「讓你母親看看,我在她眼裏,到底算得上是好,還是差?」
聞彥的一隻手墊在我身後,指尖已經落在那纖細的腰臀之間。
兩人之間親密無間。
我聞到了他身上輕微的酒氣,最靠近他整潔的領口處,那裏仍是他身上清淡獨屬的味道。
使酒氣也不顯得難聞。
抽空出來見一面,沒時間計較他是否故意,我還是柔聲告誡他:「你少喝一點酒。」
聞彥放在我身後的手指,微微地撫動着。
我今晚穿了件杏色的長裙,修身的款式,顯露出纖柔的線條。
長髮挽起,動作間,髮絲散落下些許,如水的眼眸裏,此時只裝下聞彥一人。
落在對方的眼中,女孩的樣子精緻,又帶點慵懶。
聽話地待在他懷裏,一小句關心,便能直接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另一隻手鬆了鬆頸間的領帶,喉結微滾。
「嗯。
「聽我老婆的。」
聞彥再也忍不住,俊朗的那張臉龐埋向我的頸側。
「寶貝今晚真是又香又美。」
明明知道父母還在等着我。
聞彥今晚上身三件套,下面西裝褲,皮鞋。
腿也壓着我,微屈膝,膝蓋抵在了牆上。
我還是被他的這副模樣,迷惑到。
當他吻下來時,主動地回應他的親吻。
我伸舌的時候鮮少。
這刻卻被他引誘着,Ṱû⁹舌尖碰到他的脣瓣,再深一點,主動去夠他的,緩緩慢慢地糾纏。
直到——
我們身後響起我父親的一聲呼喚:
「時星?是你嗎?」

-16-
聞彥背對着來人。
但他即使從背後看,仍掩藏不住周身氣質的身形。
當我母親跟隨着出來。
幾乎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我被擋在聞彥的懷裏。
下面還是露出了一側裙襬。
這裏靠近餐廳的吸菸區。
我爸本來只是想出來抽根菸。
還真就被聞彥。
一語成讖。
面對他們難以置信的目光。
我知道,藏不住了。

-17-
我父母先回了包間。
將聞彥帶過去見他們之前。
「聞彥。」我喚他。
抬手重新給他整理領帶,邊對他道:
「我爸在飯桌上喫飯不會有那麼多規矩,他喜歡隨意着來。」
與他身在的家庭有關,除非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喫飯,正式一些的場合,聞彥都會重視餐桌禮儀。
「我媽改不掉平時的習慣,但你待會兒要是見到他們,就不能再讓我媽低着頭來討好你。」
我問他,「你能主動一些嗎?」
聞彥僅在平常生活上就和我父母有太多截然不同的習性。
就在我還在擔心他們會相處不來時。
聞彥卻是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輕勾脣角,明晃晃地望着我,說:
「我真覺得,我挺厲害。
「在我老婆才 19 歲時,就要跟着見父母了。」

-18-
我父親上一刻還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遇上的人。
此時,聞彥放下那邊的應酬。
坐在我們本來喫飯的包間。
我父親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
聞彥主動地給雙方倒上酒,敬向了我爸媽。
「叔叔。」
聞彥也喚我母親,「阿姨。
「你們好。」
聞彥率先開口,即使都清楚他是誰,他還是重新自我介紹道:
「我就是星星的男朋友,聞彥。」
我母親這會兒的話一直不多,直到我父親跟聞彥找話說,問起:
「你和時星,交往多久了?」
聞彥有問必答,回答得很清楚:「兩年零四個月。」
聽到,她這才抬了抬眼。
只有我妹妹,八歲的小孩子,看不出太多。
她比我父母要高興,興奮地喚聞彥:
「姐夫。」
他彎了彎脣,將手腕上的勞力士摘下來,拿給她當玩意:「去換糖喫。」
我妹妹問:「真能換嗎?」
「嗯。」
我母親急忙奪回來,要還給他:「聞……彥,太貴重了。」
它能換的不是糖,幾乎是能在江市換一套房子。
他能對個孩子這麼大的手筆,顯然是實在被取悅到了:「給就給了。
「總要送份見面禮,當個保值的玩意,以後她想要拿去做什麼都可以。」
直到最後,我母親才終於對聞彥問了出來:
「聞少爺,我就想確認,你和時星之間。
「是不是她主動招惹攀附的你?」
「媽。」她不是誤會,而是擔憂。
聞彥很快否認:「不是。是我在她年紀還小時就等不及,哄了她跟我在一起。」
我剛滿 17 歲,過完生日當天,除了告白,也是聞彥第一次親了我。
要了彼此的初吻。
18 歲成年,他怕我害怕,覺得還是太早了一點,才又等了一年。
直到四個月前,他沒再繼續忍下去,領我試了第一次。
我們的事上,我的生日,幾乎都成了聞彥要踩的時間點。
他的確是一刻都等不及。
聞彥向我母親保證:
「就算有天被我家裏知道,我依然會是同樣的說辭。」

-19-
聞彥最後去結賬,又提前叫車,送他們回酒店。
臨走前,我妹妹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弄皺了他的衣服,他並不介意,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臉蛋。
聞彥並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常會給人過於淡漠的感覺,平常也不見他多喜歡小孩子。
在他身上,也能找到一些有錢少爺的做派。
今晚能做到如此。
無非就是出自內心,最簡單不過的愛屋及烏。
一家團聚,本來我也要跟着一行回酒店。
看着他一人獨自等在我們身後,我還是對我父母道:
「媽,聞彥今晚喝了不少酒,我不太放心。
「我跟他回去。」
在學校附近,聞彥很早就買下了一套房子。
我給他煮梨湯醒酒。
他洗完澡換下衣服,穿了件白色的毛衣。
就倚在廚房中島臺那裏等。
我回頭就看到,他的模樣清雋又溫和。
聞彥輕勾起脣角,道:
「原來這就是有人牽掛的滋味。」
今天已經很晚。
聞彥還是想做。
正是最年輕氣盛的時候。
想想他開葷也不過才幾個月。
但家裏已經沒安全套。
計生用品現在反倒成了用得最快的東西。
他不太想忍。
便拿了手機,下樓去買。
有幾個男女,江大的學生,去酒吧玩太晚,過了學校的門禁時間。
只能到其中一人平時租住的地方留宿。
深夜在小區,迎面遇上聞彥時,幾人原本還不敢相信。
江大最出名的聞少。
穿着薄毛衣,夜裏也能看出,那張面龐還是一如既往地清俊出衆。
但聞彥單手還拎了個黑色的垃圾袋。
看樣子像,出門下樓,不忘把家裏的垃圾拿下來丟了。
即使絲毫不影響他的俊逸。
但聞彥這副居ṭûₐ家,沾染生活氣息的模樣,也實在與他平常在校的形象不符。
最有錢的少爺,那樣矜貴的手指,也會用來收拾垃圾?
幾人都認識聞彥。
擦肩而過,聞彥卻是對他們連多餘的一眼都沒看。
他丟完垃圾。
就去樓下的自動販賣機前。
身形慵懶地站在那裏,購買裏面的商品。
拿手機付了款。
不久。
販賣機裏掉出來的,除了一盒葡萄味的輕乳牛奶。
還掉出兩小盒東西。
他拿起來時,極好辨認是什麼。

-20-
學校這幾個人,昨夜在校外碰到聞彥後。
原本已經走遠了,又不約而同地去而復返。
沒想到,就撞破了他們學校聞少的祕密。
聞彥是有女人的,可能還已經同居。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
沒敢大肆傳播,但私底下還是悄悄傳了起來。
宋詩南聽說時,她愣了一下。
新聞攝影部每週的固定例會上,她都有些走神。
直到例會結束後,部裏副部長單獨留下了她。
是江時星。
新聞攝影部收到一封匿名信。揭明藝術系一個大四學姐,抑鬱退學有內幕,真實原因和她的男性導師有關。
今天的例會上,只有宋詩南完全支持在校園報和部裏公衆號上曝光出來。
她不怕什麼,但其他人和部長都有顧慮。
我把宋詩南留下,直接問她:
「我願意和你做一期報道,署名不署新聞攝影部,而是隻署我們兩個人的名字,一起做嗎?」
這不是把匿名信件張貼出來那麼簡單,起碼要查證真僞,要有真實的證據,至少也需要一段時間。
宋詩南意料之中地答應下來。
今晚我就和她在部裏辦公室加班。
我給聞彥發了消息,告訴了他要晚點回去,但沒具體說是有什麼事。
讓他在公司忙完後,不用再來學校接我。
當聞彥還是回了一趟學校,自然地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時。
沒想到,還有另一個人在。

-21-
宋詩南自從喜歡上聞彥,想過,他要是談了戀愛。
私底下對待自己的女朋友時,會不會是另一副與人前不同的模樣。
她想象過。
今天聽說他身旁可能有女人後。
原來也許有人已經看過了他的另一副樣子。
可聞彥身邊,除了江時星,也沒發現過其他異性。
兩人是衆所周知的青梅竹馬。
都說他們之間只有單純的情誼,說他們長了兩張讓異性說不出拒絕的臉,如果會被對方吸引,根本早就忍不住在一起了。
聞彥推開門,欲要進來。
他垂眸看了看裏面的兩個人。
又出去。
沒一會兒,有人專門過來,送了兩杯溫熱的咖啡。
是聞彥點的外送。
宋詩南對聞彥喜歡雖然不是追得很大肆,但也不是遮遮掩掩,聞彥不可能感受不到。
兩杯熱飲,他竟也點了一杯給她。
知道他也許有女人的傳聞後,宋詩南握着咖啡,卻生不出多餘的想法。
她甚至察覺到了,聞彥進來的當即又出去,那就是直截了當地自覺避嫌。
給她也點上咖啡,更像是,沒把她當作他的追求者,而是今晚同和江時星加班的部下。
的確被宋詩南猜對了。
聞彥不會做出讓江時星不體面的事。
是他尊重與江時星合作的夥伴。
我和宋詩南決定要分兩路進行,她留校,聯繫和訪問還在校內,退學的女生過去的室友和朋友。
我去女生的老家,親自去找了一趟對方。退學根本不是女生的本意,卻不敢再來上學,當時被率先顛倒黑白,她父母覺得她丟人。好在她還留下了證據。
路上長途來回要五個小時。
是聞彥開的車,他陪我去的這一趟。
我和宋詩南用足夠多的證據,最終編輯整理出一個長篇真相報道,預計發佈的前夕。
當在電腦上編輯下最後一個字,時間已經很晚。
深夜,我和宋詩南隔着辦公桌,主動向她擊了一個掌。
宋詩南之前一直以爲對方或許因爲聞彥,會對她不喜,實則對方從沒把個人情感摻雜到工作當中過。
宋詩南問我:「江學姐,那個老師有背景,我不會怕是因爲我天生就是不怕的性子,但我也明白,我性格的養成是有家人在背後爲我保駕護航。那你呢,是因爲背後有聞學長嗎?」
我如實地回答她:「聞彥是我一部分的底氣。
「還有一部分是我未來的理想職業,它則是需要我,要有更多的正義和原則。」
宋詩南對我笑了笑:「我哥說他喜歡你時,當時我還覺得,他都是當爸的人了,怎麼好意思開口。
「現在倒想爲他說兩句好話。
「他除了年紀大,有個孩子外,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錯。有人說,我跟你有一點像,你放心,他也沒有戀妹癖,直男,在他眼裏完全看不出來,當我還是個小孩子,對你,卻彷彿是他人生第一次見像你這麼漂亮的異性。」
「你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
由衷之言。
「專心做事時更美。」
宋詩南半開玩笑般地道:「江學姐,我哥沒那麼簡單放棄,你真不再考慮下我哥,也給我個機會做我嫂子嗎?」

-22-
我向她搖頭。
宋詩南晚上有家裏的司機來接。
本來已經下樓,鬼使神差地,她又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聞彥除了第一天來了辦公室,剩下的時間裏,沒再出現過。
宋詩南一直以來覺得,聞彥和她江學姐之間,看他們幾次相處,總有一種讓人說不清的違和感。
二人的身份上,少爺和保姆的女兒,都說一定是後者處於下風。
宋詩南知道,這次聞彥親自開車陪着人,去了外地一趟。
如果聞彥想,以他的能力,是能讓事情變得更簡單,少費許多周折,也不用親自搭上他的精力在其中。
但他從頭至尾,卻不是在幫着做。
而是他在陪着在做。
就在這一刻,宋詩南忽然就想明白了,那種違和感到底是什麼。
他們根本不是地位懸殊、女方卑微的相處關係。
更像調換了彼此的角色。
像守護的騎士。
和他的公主。
宋詩南躊躇,像有什麼在等待她驗證一樣,終於,還是抬腳重新上樓。
等到聞彥,來接我。
看他出現在辦公室,我已經睏倦到,用手託着腮,下一秒就能睡着。
他來我身前。
我坐在椅子上,沒起身,閉着眼睛,朝他輕輕努了努嘴,說:「好累。」
這是隻有向最親密的人才會展示示弱的一面。
聞彥站着,用手指先撓了兩下我的下巴,又用手掌托住我半邊臉頰。
我枕着他溫暖的手心,假寐了幾秒鐘。
他直接拿起我的包和外套:「回家睡。」
我睜開眸。
就好好坐着,任他給我披上外套。
困,卻仍是不眨眼地望着聞彥。
他微微蹲下傾身,一顆扣一顆扣地,幫我將外套扣好。
誰又能想象得到。
在二人中,是聞彥這位少爺,在向對方屈膝彎腰。

-23-
宋詩南的姑母與聞太太關係很好。
一天,連帶宋詩南一起,姑侄都被聞太太邀請到家中,去喝下午茶。
姑母其實還是爲她大哥宋昭來的,過來和聞太太商量,是否還有什麼辦法。
姑母說:「宋昭是多少女人心儀的對象。
「小姑娘年紀小,真是給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剛巧,聞彥回來了。
聞太太讓他過來打招呼。
聞彥看向她姑母。
姑母誇讚他:「小聞才二十歲吧,真是年輕,風華正茂。」
他笑了笑。
笑意很淺淡。眼底是一片涼薄。
他清淡的嗓音,忽然問:「嗯,跟宋哥比呢?」
讓她姑母有一些摸不清頭腦,聞彥卻不再說清。
聞太太讓宋詩南不用陪她們一直坐着,讓她去找聞彥,帶她在家裏逛逛。
剛纔聞彥只比她早走了片刻。
卻已經不見他的蹤影。
宋詩南只好自己在偌大的別墅裏走了走。
別墅四樓的露臺上,放着一架天文望遠鏡。
宋詩南剛想碰,就被身後聞家的用人叫住。
「宋小姐,不好意思。
「那是少爺的東西,他不喜歡被別人碰。」
聞彥的東西,天文望遠鏡。
用來看天上的星。
車子裏的星空頂。
江時星脖子上的項鍊,出自國外一個設計師的品牌——「Reach For A Star」。
摘星。
還有那一晚的辦公室。
還能有什麼不明白呢。
他是有多愛星星。
有多愛江時星。
宋詩南腳步快速急匆匆離開時,撞見了聞彥。
他站在樓梯之上,無言地垂眸。
與她對視了一眼。
就彷彿在說,發現了嗎?
他卻根本不慌不怕。
到樓下,聞太太見她臉色不對,問:「怎麼了?沒找到你聞彥哥嗎?」
聞太太恐怕也知道她是喜歡聞彥的。
宋詩南失魂地垂頭。
「阿姨。
「我不會再喜歡他了。
「他有喜歡的人。」
聞太太在送走客人後,本來上樓是去找她兒子。
也經過四樓,看到用人正要打掃那邊的露臺。
臨近傍晚,漫天晚霞,天邊初露星芒。
聞太太走了過去,家裏的用人可不敢阻止聞太太去碰少爺的東西。
天文望遠鏡的角度,早已經調焦對準好它的觀測目標。
聞太太就看到了。
萬丈浩瀚的星空中,最閃耀明亮的那一顆星。
我母親打算從聞家辭去工作。
她想跟我父親回去。
已經跟家裏的管家遞交了辭呈。
幫她收拾行李時,她突然對我說:
「時星,媽想了想還是要叮囑你。
「你們還太年輕,他現在對你再是寵愛。
「你有沒有想過,幾年後呢,到了需要考慮現實的時候。
「如果有個家世更相當,人又不錯的女孩,就像那位宋小姐。他是否會做出更適合的選擇?」

-24-
外面有人低低敲了兩下門。
我去開門。
是聞彥來了這裏。
他看向身後的我母親:「阿姨,我有幾句話,想和你們說。」
他進來,說,「叔叔是經營飯館生意。
「我有個朋友,有家餐廳,他要出國不做了,打算低價轉讓。
「我平時認識的人就多,只是剛巧覺得這是個機會,也沒在裏面幫襯什麼。」聞彥問,「你和叔叔有沒有考慮過,都留在江市發展?如果你們有意,就算資金不夠,我可以出錢,不過不是白給,是當投資,你們也要自負盈虧。」
我母親顯然是心動了。
平時都不見人來走動的聞家用人保姆間。
今天外面突然多出不少腳步聲。
我顯然也聽到了。
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我想攔住聞彥。
他卻先一步,出去看。
我在房內,看着聞彥就站在門外,對着來人,喚:
「媽。」
聞太太帶着人。
她讓所有人去找,整個別墅裏都沒找到聞彥的身影。
最後,問了江時星的房間在哪裏。
就看到,她的兒子。
從小就含着金湯勺出生,註定這一生都要做天之驕子。
本該是這座別墅最尊貴的主人。
卻自甘墮落般地,從一個用人的狹小房間裏,走了出來。
爲什麼會看不上宋昭。
原來是已經抓牢了她兒子。

-25-
在聞家人全知道後。
和保姆的女兒主動有染。
聞彥被他爺爺用戒尺和長鞭打了一頓。
是聞太太當母親的不忍,最後攔住。
聞彥還是在醫院中醒來。
聞太太就坐在安靜的病房中,對他說:
「你爺爺和你爸做了決定,不久後就會送江時星出國,幾年內她都不會再回來。
「你們必須分手。等這幾年過去,你也肯定就會忘了她。」
聞彥剛醒來,對他母親緩緩地開口:
「我第一次見她,是我那時正在叛逆期,你將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帶到了我面前,她聽話學習又好,你讓她來管我。
「其實她那時候很害怕我,哪裏敢管。所以,我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別怕,我讓你管。」
聞彥一字一句告訴自己母親,他和江時星的故事。
「是我用了很久,讓她放下了戒備,接受和我在一起。剛開始,她還不敢把真心完全交給我,因爲任誰看,我們相愛會有未來的可能性,都極其渺茫,那我就做成百件愛她的事,說成千遍我愛她,終於換來一顆女孩最珍貴的真心。無論還會經歷什麼,也是我讓她,都不能放開和我牽着的手。
「媽。」聞彥低聲地呼喚。
自從他成年後,聞太太就再也沒看到過她兒子的脆弱。
變得冷淡了一些,也變得成熟了太多。
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肩膀寬闊的大人。
原來是有了要守護的女孩。
「媽。」一聲又一聲。
似他幼時,一有事還會到母親身旁,來尋求她的呵護。
這是他無聲的懇求。
「誰都別對時星爲難,我要她一定好好的。
「否則,她如果會出一點事。
「毀的不是她。是我。」

-26-
五年後。
當年的聞少,如今二十五,年輕有爲,已經成爲久負盛名的聞總。
當初兩人戀情曝光,遭家裏分開,現如今也都知道,聞總可有位在國外,至今還未回來的白月光。
不過聽說,聞家最近有與江市宋家,兩家聯姻的打算。
就在即將聯姻的半個月前,聞總的白月光回國了。
我的確有幾年,沒回國內。
爲我舉辦的接風洗塵宴上,聞彥和宋詩南先後腳地前來。
太久沒見。
男人早已經不是當初極年輕的時候,舉手投足間,愈發成熟穩重。
那張臉龐也愈顯得冷淡,不說話時,像所有情緒都被掩藏在那副俊朗的皮囊之下,叫人更加無法輕易看出他的喜怒來。
宋詩南以前是很愛笑的性子,現在,嘴角和眼尾都似乎添了一點落寞。
她單獨找到了我。
「對不起。」
她說,「一直欠你一聲抱歉,如果不是我說漏嘴,你和聞彥當年說不定,不用那麼早就被分開。」
我回宋詩南:「與你關係不大,那其實是我和聞彥必然會經歷到的過程。」
我向她勾了一個笑臉的手勢,「Smile,你不笑我還真不太習慣。」
宋詩南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看我道:「沒想到,走出去的人反而是自由的,留下來的,卻身不由己。」
她喃喃問我,「你覺得,與聞家聯姻,我先婚後愛的可能性大嗎?」
我還沒回答,就被離我不遠處的我母親打斷,她瞧我手中的酒杯一眼,說:
「你少喝酒,現在對你身體可不好。」
等宴會結束,我單獨走出去。
身後燈火闌珊,就是我父母開的餐廳。
他們還要留下來清理收拾,不讓我幫忙,叫我先走。
旁邊走過來一個人,身影還藏在一半陰暗裏,聞彥手中拿着車鑰匙。
主動地向我開口,道:
「我沒喝酒,開車送你。」
我對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有事,要和他之間做個解決。
上車後,我向他開口說了個地址。
聞彥問:「回國第一晚,不跟你爸媽回去住?」
我說:「他們忙,可能不回去了。今晚只好先住別人家。」
男人微頓,低聲地道:「挺巧的。
「和我順路。」
等聞彥將我送到地方。
他卻拔了車鑰匙,跟我一同下了車。
將我帶進封閉的電梯裏,他終於不裝了,微微使勁,把我的手腕扣在了他的手掌中。
緩緩吐出那三個字:
「別人家?」
他望了我片刻,又說:
「才分開多久?我倒要去看看,這個別人是男是女?」
從電梯出去,聞彥摁着我的指紋解鎖,我口中地址,平層的房門。
裏面燈光亮起,一室的寂靜。
哪有任何一個人影。
當家中的房門重新關上,聞彥直接就抵我在門後。
他身着西裝褲的膝蓋同時慢慢地抵進我雙腿之間。
在外冷漠的聞總,這刻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用滾燙激烈的熱吻,直接堵住了我的口。
「寶貝。
「和你老公裝不熟?
「好玩嗎?」

-27-
半夜,我母親還向聞彥親自打來電話告狀。
「小聞。
「你老婆今晚喝了酒,她有沒有和你說,最近打算備孕。
「我見你沒沾碰一點,她倒是喝了。我還是擔心,你們就算要孩子,也不急於今天這一天吧。」
這樣的事被我媽親口叮囑,我咬了咬脣,無聲指使聞彥將通話掛掉。
已經晚了。
男人在我身後,我倚在他懷中,腰背就貼着他赤裸的胸膛。
他接電話的時候,我們Ṱū́ⁿ身上圍着的就是同一條牀單。
嗯……太久沒見,一個月對我們來說,也實在算是太久了。
久別重逢。
他將手機丟了,就又繼續吻了上來,重新糾纏在一起。
這也是今夜首要要解決的事。
「剛纔沒戴。」他直說。
聞彥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只喝了一點。
我輕柔地出聲,告訴他:「你還真當自己厲害,以爲一晚上就可以嗎?」
當一整夜的荒唐過去。
天亮的時刻,交疊在一起雙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輝。
聞彥在我耳畔低聲地呢喃:
「老婆。
「祝我們,第七週年快樂。」

-28-
聞宋兩家的確是要聯姻。
不過不是聞彥,現在還真沒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是他堂叔家ẗůₙ的兒子,和宋詩南。
不過,宋詩南也許還能做出另一種選擇。
我不僅是聞彥的白月光。
也是衆所周知,聞總當年寧願挨一頓打,也要娶來的老婆。
在我出國的第三天。
聞彥就帶着半身的傷,周身疲憊,等在我在國外租住的公寓門前。
見面後,我們什麼都沒向對方解釋。
他不用說爲什麼要讓他家裏得知。
我也不需要告訴他,我爲什麼還是會選擇出國。
他只輕輕地告訴我: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向他回答:「我知道。」
聞彥脫了衣服, 我給他上藥時, 他倒像是個沒事人,還能輕笑出聲,說:
「打這一頓, 挺值得。
「一勞永逸,不用再藏着掖着。」
他勾着我的手指, 似乎是怕我將他家裏人的話當真,半開玩笑般,平時清俊斯文的人,也能講出這一些話:
「你彥哥的初戀,初吻, 甚至,初夜都給你了。」
「嗯。所以呢?」
他這是找我要負責。
「星星,我只能接受異地分開,不接受分手。」
我垂眸,答應他:
「嗯。」
不管未來還會如何。
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
我還是選擇, 相信他。
相信我自己。
我總不能只讓聞彥單方面地在我們這段關係中努力。
國外更方便我精修語言, 輔修了國際關係和新聞學專業。
畢業後如願以償,初入外交領域。
甚至在上年, 他家裏無法再做他的主, 我和他領了證後。
我仍舊是派遣到駐外的使館。
現如今纔剛剛調遣回國。
當隨員的最後一年,身處戰亂的地區,也遇到過最恐怕害怕的事情。
恢復通信後, 第一通接通的電話,竟是聞太太的。
她說:「你要平安。」
她後面補充,「不止爲了聞彥。」
我並非爲了消除與他身份家世上的隔閡。
並非爲得到他家裏人的認可。
聞彥說過,我只是他的選擇。
他家裏的任何看法,我都不需要去在意。
我有理想,首先是爲了我自己。
其次,聞彥拿餘生,來向他家裏人賭。
我總要證明, 他的選擇沒有錯。
後面, 聞彥幾乎也是第一時間給我打來電話。
得知,在遇到危險的關頭時, 增援派遣的其中一位軍人, 還是將防彈衣脫給了我。
「給了你?」他鬆下一口氣的同時, 重複詢問。
「彥哥。」我告訴他, 「你能不能不要什麼醋都喫。
「在當時,對方會保護我, 只因爲我的身份,是 Z 國公民。」
當在海外遇到危險和困難時,請保持冷靜和鎮定, 可以聯繫駐當地使領館。
身後的祖國是每一個 Z 國人強大的後盾。
在我從事我熱愛的工作,更深一步清楚它所在的意義時。
我最重要的愛人。
在通話中,也正傳來他溫和的聲音。
一如既往。
「好。
「我明白了。
「等你榮光歸來。」
你問我爲什麼頑固而專一。
因爲你一出場。
他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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