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醒後竟然被拍賣了

我欺侮褻玩獸人時意外昏迷,再醒來已是一百年後,一切翻轉。
獸人掌權,而純人類嬌弱稀缺,黑市上拍出天價。
我被綁在競拍臺上,往下望去。
當年我玩過的那些獸人,都還活着。

-1-
隨着高昂的起拍價被唱響:「五百萬星幣起拍——」
混亂的思緒慢慢凝滯。
我穿着輕薄的紗裙,被綁在了空蕩的競拍臺上。一道白光從頂上射下,把我這個稀有的「商品」完全地照亮展示。
競拍臺下黑壓壓的,一眼掃去各類獸耳遍佈臺下。
我剛從冰艙裏醒來,就被綁到了黑市。通過他們路上的對話,我才知道我原來已經被冰凍了一百年……
可惡,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我拍賣玩弄獸人的時候。
結果現在被拍賣的變成我了?
甚至有攝像頭對準我,把我的表情放大投到身後的大屏幕上。
拍賣員笑着解說:「這位小姐,是大暴亂前,南家的二小姐。一直沉睡至今,美貌依舊。是當今稀罕至極的純人類!」
下面一陣喧譁。
我沒什麼神情,讓我意外的是,幾張陰影下朦朧卻深深刻在我腦海的面容。
科技發達,加上研究院進行的各種基因工程,獸人和純人類普遍都活得長。
但是……
被我欺負還狠狠玩弄過的大可不必活那麼長啊!萬一他們要報復我咋辦?
想到這,我垂下眼簾,昏睡前的記憶如潮水襲來,彷彿還在昨日。

-2-
……
我毫不客氣地捏住少年的狐耳,他因喫痛全身蜷縮起來,尾巴也炸了毛。
「取悅我,不會嗎?」我笑吟吟地湊近他,手下的力氣卻在加重。
南知序站在我身後,面容平靜,已經見怪不怪。
他輕描淡寫:「沒眼力見的,我讓人剁了就好,您何必生氣?」
少年被這話嚇得一哆嗦,他漂亮修長的頸脖往下到鎖骨……都佈滿了鞭痕。
可憐至極。
半晌後,少年俯下身,脣顫着親吻我的小腿。
我滿意地勾脣:「你比那條狼乖多了。」
說完,我側頭:「我聽說最近又送來了幾條蛇,你跟拍賣方打聽下?」
南知序低簾,聲音裏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蛇人兇狠狡詐,怕是會傷到您。」
我笑得張狂,指尖挑起他下巴:「哦?那你怎麼乖乖地在我身邊呢?」
南知序不吭聲。
我收斂笑容,收回手摸了摸少年的頭,不鹹不淡:「別忤逆我。」
……

-3-
競拍正式開始,回憶戛然而止。
南知序坐在下面,平靜地與我對望。他面上毫無波瀾,指尖輕叩着椅把,彷彿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他氣質卓越,衣着矜貴,手邊是象徵權力的蛇杖。
哎,當年把他當僕人久了,都忘了他在蛇族高貴的血統。
我轉了視線,還瞧見了那隻養不熟的狼和陽奉陰違慣會撒謊的狐狸。
已經有獸人舉起競價牌……牌子接連舉起,競價聲也是一聲接一聲,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已經被叫到一千萬星幣了。
完全沒有被拍賣的人就是我的自覺,我甚至還有些唏噓。
不知道一百年過去,有沒有通貨膨脹?如果還是一百年前的物價……唉,我當年拍下那狼也只花了兩百萬星幣。
果然稀少的就是貴。
我聽着還沒停止的競價,百無聊賴地抬眼看天花板,被光刺得閉上眼睛。
「兩千萬。」
熟悉的聲音。
我猛地睜眼看向出聲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雙帶着寒意的灰眸正直勾勾地盯住我。
我嚥了下口水。
陸質。
那死狼。
我腿有點軟了。
他的聲音一響,其他競價聲音都停滯了。
南知序偏頭,看向陸質。後者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我身上。陸質脣角微勾,眉間冷意非常。
不是吧。
別這麼搞……
這死狼百分百是要報復我。我當年拍下他,他特別強不聽我的話,我就天天磨他欺他。
陸質每次見到我那雙灰眸蘊着的狠戾都快溢出來,讓我特不爽。後來我索性就拿塊領帶綁住他的眼睛,眼不見爲淨,然後再對他上下其手。
沒有人再競價了,我成功被陸質拍下。
我被帶下去,換了一身新的薄裙。
來來往往的獸人很頻繁,他們也都向我投來探究的目光。
「這就是那個純人類?」
「嗯……被狼族的那位拍下了。」
「那她完了,真可憐。」
「她可是百年前的南家人,多可惡,你還同情她?」
我聽着,直到身前打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
「南漪。」男人居高臨下,聲音冷淡。
「我記得是陸質拍下了我?」我彎脣身子往前傾,「你怎麼不拍我啊?我一直在等你叫價。」
南知序修長的手指抵住我的脖子,止住我靠近他的趨勢。他脣角沒有弧度,卻氣場強大。
「你還活着。」他語氣情緒不明。
我默了下,不知該怎麼回答,低眼的瞬間,看到一抹銀色。
我冷不丁道:「你有未婚妻了。」
南知序右手中指處的銀戒分外顯眼。
說誰誰到。
女人穿着漂亮的針織裙走來,她中指也戴着銀戒,站得離南知序有些距離。
她有些訝異地看我:「這不是陸先生拍下來的寵物嗎?」
我:「……」
真是一百年河東,一百年河西。
一百年前我把他們當寵物,一百年後我被他們當寵物。
「純人類長得果然很漂亮呢。」女人笑起來,她沒有獸耳,約莫和南知序一樣都是蛇族,「不過買回來倒是拉低了他的身份。」
女人妝容很濃,明明我不認識她,我卻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
就在這時,伴隨着愈來愈近的沉重步伐,又聽到了我的名字。
「南漪。」
這樣熟悉的冷漠的語氣。
和印象裏「南漪,你會遭報應的。」「滾開,別碰我。」重迭了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陸質身材高大,肩寬腰窄,但神色中蘊含戾氣。
「陸先生。」女人柔聲道,「身份尊貴者,最好離這ṱûⁱ些骯髒的純人類遠些。」
我挑眉,跟她對視。
女人頂着我的目光,一字一頓:「這些純人類,慣會勾引人。」
我內心無語。
我勾引誰了?
到底是誰一醒來就被莫名其妙地拍賣!
陸質嗤笑:「是嗎?」
說着,他掌心落在我腦袋處,再往下移,指腹摩挲着我的後頸。
我當初怎麼對他的,他現在就怎麼對我。
死狼,真把我當寵物了。
女人斂起輕蔑的視線,她盯着陸質片刻,終於轉頭輕聲道:「知序,我們就不打擾陸先生了,走吧?」
南知序沒有言語,他看着陸質與我肌膚接觸的掌心,深綠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半晌毫不留情地離開。
女人追着他的步伐走了。
我留在原地,注視着他的背影。
陸質毫不留情地掰過我的臉頰,疼得我倒吸了口氣。
「該算賬了。」他說。
當年還略帶着少年氣的堅韌不拔誓死不屈的小狼,已經成熟俊朗許多,也更讓人有壓迫感。
他把我抵到牆上,牢牢地桎梏住我,手指落在我腰上的肌膚,我瑟縮了下,他即刻緊緊攥住我的腰。
我罵出聲:「死狼。」
陸質輕呵,手下力氣加重。
「你真是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他扯了扯脣,「大小姐,現在該你喊我主人了。」
「大小姐」和「主人」都是我之前逼他喊我的稱呼。
我臉色難看,摁住他的手,卻無濟於事,純人類和獸人力量向來懸殊。
下一秒,他側頭徑直咬住我的側頸,狼牙極其鋒利,我痛得發昏。
我費力推搡他時,原先被南知序未婚妻關上的門,此刻被敲響。
陸質抬頭,原先的灰眸已然血紅無比。休息室內空氣停滯,過了會血色褪去,又恢復了正常的帶着涼涼寒意的灰眸。
他長腿邁出去,打開門。
最前面的獸人先是朝他俯身,直起腰來後說:「有不法分子在這間休息室裏裝了攝像頭,連接了星網的直播系統。」
陸質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我卻和門外獸人身後的少年對視上。
少年眨了眨眼,黑髮上白絨絨的狐耳微微動着,狐耳中心的肉粉色可愛得緊。
狐狸一族向來顯年輕,一百年了外貌仍舊如我跟他初見的時候。
獸人立刻偏過身向陸質介紹:「這位是狐族少主,他說想來見見您拍下的純人類。」
陸質跟少年四目相對。
少年揚起無辜的笑容:「我幼時與她有過幾面之緣,不如把她借我幾日?」
我差點噴了。
咱倆那種關係,被你說成幾面之緣?
忘了這死狐狸就是會裝。
我輕咳一聲,使勁給陸質使眼色。
狐族本就狡黠磨人。饒秋更是蔫壞蔫壞的類型,我要真被借走,怎麼被玩死都不知道。
當年我把饒秋從黑市帶回去,沒多少天,親眼看見他殺死了南家的一個獸僕,他的腳下是血泊。
起碼陸質要弄死我,也是正大光明地弄死我。
饒秋脣角輕揚,看上去人畜無害:「南小姐,你是眼睛抽筋了嗎?」
我:「……」
我面無表情。
陸質下顎緊繃,就在我以爲他肯定會拒絕的時候,他道:「按分鐘付租金。」
我:「?」
饒秋笑得從容,也答應得爽快:「好啊。」
我怒得拽緊陸質衣角,咬牙小聲:「你要是敢……」
沒等我把話說完,饒秋冰涼的手已經握住我的手腕,冰得我一哆嗦。
饒秋面容純淨清正,好看到沒有一絲侵略性。可他就這麼帶着笑看我,讓我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我嚥了口口水。
生平第一次相信了「風水輪流轉」的說法。
我在心底嘆口氣,剛想認命,就聽陸質扯脣,語氣冷硬:「我反悔了。放手。」
「什麼啊。你不是很恨她?你知道我折磨人的手段。」饒秋沒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他彷彿在說很平常的事,嗓音清亮輕鬆。
一旁的獸人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一時間驚在原地。
我若無其事地舉起另一隻手:「等等,我想上廁所。」
陸質:「……」
饒秋:「……」
一旁獸人:「……」
那獸人低首:「先生,還是先離開這裏吧,他們還在緊急調Ťų₎控攝像頭。」
哦,我都忘了還有攝像頭這一茬。
陸質深吸一口氣,抬了抬手指,門口的獸人轉身吩咐下去,便有女獸人上前爲我帶路。

-4-
我從廁所往外瞄,金碧輝煌,一隊接着一隊的獸人在巡邏。
斷絕了我從廁所逃跑的可能性。
不是吧,我作威作福了那麼多年,結果就因爲一場昏睡,醒來就這麼栽了?
而且我還不知道我昏睡的這一百年,都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純人類會這麼稀少?
我嘀咕着,轉身後直直地對上一張臉。
嚇得我瞪大眼睛。
嘴巴被捂住。
是南知序的那位未婚妻。
她勾脣:「我說爲什麼陸質竟然會拍下你,原來你就是當年把他們視作玩物的女人啊。」
我推住她肩膀掙脫開來:「你怎麼知道?」
「你們在星網上了熱搜,大家已經把你的身份蒐集公開出來了。」她笑得溫溫柔柔,我卻嗅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休息室的攝像頭是你裝的?」我皺眉。
「是又怎麼樣?」溫柔驟然消失,她冷笑,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嘲意,「你是想逃跑?我可以幫你。」
我後退一步:「我爲什麼相信你?」
「我不想讓一個低賤的,還是殘暴至極的南家人靠近陸質。」她語氣輕柔婉轉。
我飛速在心裏盤算。
不跑肯定要被他們折磨,跑的話——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她遞給我一張地圖:「陸質他們還在貴賓室,我想辦法讓巡邏停止五到十分鐘,口哨聲起,你根據畫出的路線走。」
看來她早就準備好了。
我接過地圖。
咱們熟嗎?誰信你?
我在心裏冷哼。
下一秒,女人笑容斂了幾分,語氣帶着幾分命令和不容置疑:「別亂跑。」
我:「?」
她最後這個語氣,還真有點像熟人。
女人踩着高跟鞋,轉身就走。
我低頭看着地圖,路線畫得很詳細。我摸了摸它,紙質很好。
我利落地撕掉。
隨着遙遠空靈的口哨聲起Ṫṻ₇,我走出去,果然沒了巡邏。
憑藉着記憶,我熟練地往暗口摸。
在這黑市我可是老熟人,既然有機會給我,那麼逃出去就不在話下。
至於那女人給的路線?我可不相信她,誰知道她給的地圖的終點通向哪裏?
途經一個角落,不知道誰 play 時遺落了兩隻玩具兔耳朵,我撿起來戴上。扮作獸人後應該比純人類安全得多。
暗口必須得經過貴賓室。我放輕腳步,聽到饒秋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我會讓她生不如死的。」
給我嚇得差點腳滑。
死狐狸死狐狸!真記仇。
陸質語氣冷然:「那也該我親自來,你……」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
我心下一驚。
狼人的聽覺極好,他該不會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
我的腳步放得更緩更慢,幸好貴賓室內也沒什麼動靜,我順利地到達暗口。
知道暗口的人很少。暗口連接一個地下通道,直通外城。
我內心狂喜。
跟我玩還嫩了點!我一百年前能玩你們,一百年後照樣能把你們玩得團團轉。
我飛速地彎腰鑽進暗口,往地下通道小跑。
暗道很長,每隔幾米牆壁上會掛着暖黃色的燈。
我加緊步伐……有一羣獸人攔在前方!我急忙剎住腳步,立刻轉身往反方向跑。
原路返回還來得及嗎?

後路也被堵上了。
前後夾擊?
我捏緊衣角往後退,肩膀卻抵到硬邦邦的……男人的胸膛。
熟悉的松木味。
南知序。
我連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他。我咬緊牙關。
他自己後退了一步,松木香淡了下來。
前方——陸質和饒秋相繼從把我圍住的獸人羣中走出來。
我:「……都是老熟人,沒必要吧。」
南知序低沉磁性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兔耳朵很可愛。」
其他獸人的目光也移到我頭頂。
饒秋噗地笑了一聲。
我飛快地把腦袋上戴着的假兔耳朵取下來。
饒秋眨了下眼:「就是老熟人,纔有必要啊。」
笑得真瘮人。
最討厭這種白切黑了。
饒秋就是看上去白白淨淨,實際上心黑手黑。
我叛逆心驟起:「饒秋,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年就該把你弄死。」
說完我停了停,轉向陸質:「你也是。」
我沒轉頭,冷笑:「南知序,你也一樣。」
「怎麼我剛來,就這麼血腥?」女聲從身後響起。
我立刻回頭看過去。
不用想,因爲我沒有按照她給的路線走,她臨時反水了。
女人站在南知序身邊,笑容璀璨。她兩指夾着褶皺的袖口拉平,姿容優雅。
這個動作。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開口:「你叫什麼?」
女人微笑:「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我:「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她:「哦?」
我也微笑:「我的腦殘傻缺姐姐ƭŭ̀₃。」
南家的大小姐,永遠壓我一頭的女人,南玉青。
女人神色沒有變化。
我自顧自道:「雖然你們長得只有三分像,但是你比她看起來順眼一點。嗯……也只有一點點。」
女人輕呵:「沒教養。」
我:「?」
陸質眉間騰生出不耐:「把她給我。」
饒秋抱住手臂,頗有看戲的意味。
女人看了南知序一眼:「我的未婚夫,好像不太願意。」
我點點頭:「我也不太願意。」
女人:「……」
南知序:「……」
陸質:「……」
饒秋:「……」
陸質長腿前伸,大步走過來,直接攔腰箍住把我抱起。
我:「???」
我掙紮起來。
陸質摁住我的手,他低聲開口,語氣微冷,但呼出撲到我側臉的氣卻是熱的:「你跟不了南知序走。我把你給那狐狸?」
我停下掙扎,蔫了。
他大步帶我離開,沒有被攔,暢通無阻。

-5-
很順利地被陸質帶走。
我絕望了。
坐在車裏,我自暴自棄:「能不能讓我選個體面的死法?」
陸質沉默不語。
過了好半天,他:「由不得你。」
我:「……」
我試圖講理:「我好歹是你兩千萬星幣拍回來的,要不留我時間長一點呢?好歹得物盡其用啊。」
陸質輕飄飄地看向我,嗓音磁性低沉:「你想讓我怎麼物盡其用?」
算了。
我繼續生無可戀。
「其實……我欺負你欺負得挺輕的,對吧?跟其他人類相比。」
陸質不搭理我,他看着窗外,睫毛密長,側臉棱角分明。
他長得是越來越好看了。
別說,我當年眼光還真挺好。
不過這不妨礙我琢磨着逃跑的方法。
主要我現在對外面的一切情況都不熟——
我靈光一閃,南家有個祕密基地。
其實我並不是南家正統血脈,甚至我壓根沒流着南家血,連私生女都不算,只有南玉青是確確實實的大小姐。
很多南家的祕聞祕事我都不知曉,但南家的一位長老很喜歡我。
他曾口頭告訴了我一個地址,滄桑又目光悲慼:「獸人積怨已久,只怕不久就會災禍四起。若真有那一天,你就去這個地方,或許還有一個安身之所。」
對於這一番話,我雖沒放在心上,但由於對長老的幾分尊敬,我還是記住了地址。
要不我去那個祕密基地碰碰運氣?
我摸着下巴思慮時,一部手機扔到了我面前。
我拿起手機打量,有些鄙夷:「比起一百年前,也就薄了點,怎麼科技進步這麼慢?」
陸質不搭理我的問題,他睨我:「你看看星網熱搜。」
我瞅了他眼,打開星網。
熱搜第一:【南家二小姐到底是誰?】
這是什麼鬼熱搜?
我草草翻過,大致明白了。
除了我,其他獸人都隱身了。
有關黑市,陸質等獸人都沒有也不能放到明面說。
熱搜第一的視頻陸質臉部被打了馬賽克,只剩我的臉。
下面評論:
【純人類好嬌好漂亮,貼貼。】
【神經啊樓上,沒看她身份都被扒出來了?南家!她姓南!她能是啥好人?】
【樓樓上果然是兔子,就是戀愛腦。她早年把那幾位全玩了個遍,囂張得很。坐等她的結局嚕。】
【能不能別刻板印象?不是所有兔子都戀愛腦好吧。不過那蛇……那位不也姓南嗎?】
【他是獸人啊,又不是人類。這不都是常識了嗎,南家的僕人都得跟他們姓南……霸道死了。】
我看得內心煩躁,把手機扔回給陸質:「我不是好人你不最清楚?還要再向我證明一遍我不是好人?」
「不懟人說不了話?」陸質捏住我下巴,欺身壓過來,灰眸映着我的身影。
我和他四目相對。
……最後以我移開視線作爲結束。
裙子很薄,我有些冷,打了個哆嗦。
陸質脫下他的外套在一旁。
他側頭看窗外。
半天后,我慢吞吞地拎起外套穿上,總算暖和了一點。
車開到了一座別墅,陸質把我關到一間特別逼仄的房間裏。
「真難想象。」我坐在一米二的牀上,出口吐槽,「這麼大一別墅,還有這麼小的房間。」
陸質修長的手指解開襯衫衣釦,手背青筋分明,襯衫下露出了當年我朝思暮想的腹肌。
死狼,以前死活不露,現在我沒心情看了。
我陰陽怪氣:「馬上送我上路了,先給我飽飽眼福?既然都這樣了,就再讓我摸摸唄。」
怪得很,雖然腦子沒感覺了,但眼睛和手都控制不住,癢癢的。
陸質頓了下。
難不成真有戲?
我聚精會神地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結果他眉頭輕斂,接了個電話,走了。
走了。
走得毫不拖泥帶水。
只留我在這小房間裏。
我真能讓他關住?
我身手敏捷地打開窗戶,從二層往下爬。什麼裙子啊,都束縛不了我。
一路上沒有下人,不過我也不覺得奇怪,陸質不喜歡人多。
就是草過於鋒利,在我跑的時候劃破了我的小腿,顧不及疼痛,我全力往外跑。
這一片都是富人區,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小巷,正準備先把傷口包紮一下再做打算。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6-
饒秋。
他一句廢話也沒有,手起刀落,那獸人胸膛迸出的鮮血在他的手下炸開了花。
先前他面上的所有笑意與假扮出來的和順不復存在。白皙的臉頰與濃郁的血交映,漆黑的眼眸如墨水一般。
狡詐、無情、惡劣。這纔是他的真面目。
他另一隻沒沾上血的手從沒了呼吸的獸人口袋裏取出一張紙片。約莫是祕密數據什麼的。
他手指頓住,抬眼。
我立即收回視線低頭看地,緊緊躲在角落裏,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怎麼沒聲音了?
下一秒。
冰涼的指尖劃過我的側脖,我哆嗦了下。
他沒有開口,氣氛寂靜到窒息。
我僵硬着,小腿的疼痛卻愈發明顯。
血腥味蔓延,我小腿的傷口破裂,黏膩的血液從傷口湧出順着小腿往下流。
饒秋瞳孔驟然一縮,打破僵局:「你受Ŧůₖ傷了?」
我想問他是不是沒長鼻子和眼睛,又想起他在黑市對陸質說的話,我無語:「……你不是要讓我生不如死嗎?我受傷了,你不滿意,還想讓我傷得更重點?」
饒秋抿緊脣蹲下身來,查看我的傷口。
我垂着眼簾看他,一如一百年前,他露着修長的頸脖被黑市的人壓着跪在我面前。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改變……
我及時止住了思緒,再回過神,饒秋已經重新包紮好了我腿部的傷口。
「你怎麼隨身帶紗布和碘伏?」我問。
他輕飄飄一句:「傷受多了就習慣了。」
饒秋又往我外套口袋裏塞了一小卷紗布。
不多時,便有獸人來接他。
饒秋直接拽着我的手腕,帶我坐上後座。
一段操作行雲流水。
我剛緩過神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隔板緩緩升起:「……」
饒秋腦袋靠在窗戶上,斜斜地望向我,神色頗有傷感的意味。
「這麼多年,你想過我嗎?」
我:「?」
我:「……如果我沒記錯,我昏睡了一百年。」
「哦。」他羽睫輕顫。
我從口袋裏摸出紙巾遞給他:「你先把右手的血擦擦吧。」
看着怪瘮人的。
他滿不在乎:「都幹了。」
但他還是接過紙巾,指尖在我手心撓了一下。
剛剛巷子裏的狠辣已然消去,他此刻眉目如畫,臉頰的酒窩明顯。
模樣標緻的嘞。
一百年前作威作福的感覺在我心頭佔了上風。
我盯他:「你還沒回答我,你之前跟陸質說,要讓我生不如死。」
他彎脣,笑容真摯,但我怎麼看怎麼覺得虛假。
他說:「我肯定不會那樣的,我說着玩的。」
……
很久以前,我便宜姐姐南玉青犀利評價:「饒秋這種狐狸,會伏低做小降低你的警惕,最後一擊斃命達成他的目的。」
當時不覺得,現在我深以爲然。
外表是純白無瑕的,但瓤是黑得透透的。
所以我沒有相信他的話:「你要帶我去哪?」
「回家。」
這怎麼行?我剛從陸質那跑出來,又要到饒秋那?
我皺眉。
饒秋指尖戳在我的下脣,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泛成粉色,他笑容可掬:「我要ţŭₘ是把你放走,你會被外面那些獸人撕碎的。」
「你不會嗎?」我反問。
我話音落下,氣氛安靜。
我還想出言諷刺他,又想到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遂閉上了嘴。
「你想說什麼。」饒秋嘴角的弧度消失,眸中的笑意也消散,一雙漆黑的眼睛就那麼看着我。
我搖搖頭。
還是安靜。
就在我打算開口緩和一下氣氛,以免他一不開心把我刀了的時候,我落入一個懷抱。
我沒有動,是他自己靠了過來。他低低地嘆了口氣,側了身,胳膊圈住我的腰。
「我們有……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了。」他語氣很輕很輕。
這倒確實。
一百年對於我而言只是閉眼再睜眼,但對於沒有進入冰艙的人來說,是真真實實的一百年。
純人類失權,獸人掌權,日新月異,變化更迭。更何況以年爲單位。
但我的身體仍然僵硬,還略有些猶疑和古怪。
要是放在一百年前,我還很囂張跋扈的那個時候,饒秋這個舉動並不奇怪。
他討我歡心的舉動數不勝數,但那是迫於我的淫威。
現在他已經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了。
難不成是先放鬆我的警惕,再把我拉入地獄?
我震驚。
狐狸果然奸詐!
我咬牙要推開他時,鈴聲響起,是饒秋的手機鈴。
他拿出手機,我瞥過去。
陸質。
饒秋一言不發地把手機關機,繼續抱着我。
我:「……」
「我討厭你。」他說。
露出真面目了吧。我暗想。
「所以……就在我的身邊贖罪吧。」他尾音上揚,跟小鉤子似的,讓我恍了一晃。
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給我的手腕戴上追蹤器,還是沒有密碼取不下來的那種。
饒秋脣角微微彎起,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打下扇形的陰影。
窗外的霓虹燈映像在他的臉上,甚至側臉還有被濺上已經乾涸的血跡,眸中晃着星點的笑意,看上去又乖又冷,驚豔到詭譎。
小瘋子。

-7-
幾輛黑車圍堵截停了饒秋的車。
我猜是陸質。
他真快啊。
我靠在椅背上,頗爲感慨:「其實以前,有其他家千金看上你跟我叫囂要把你綁走的時候,我也幻想過帥氣的出場,救你於危難之中。」
饒秋嘴角抽了下。
我繼續說:「從此以後,你甘願臣服,一心崇拜我愛慕我,爲我做牛做馬。」
他:「……你的幻想還挺可愛的。」
我聳聳肩:「沒辦法,沒給我機會。在她們要綁你之前,我先拿錢把她們砸暈了。」
饒秋似是剛回過神來,原本陰鷙的臉色轉晴半分。他眸光閃了閃,猶疑地問:「如果我真的被綁架了,你願意救我……?」
「那肯定啊。」我篤定,「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是你主人,我不救你?」
「……嗯。」饒秋跟羽毛撓人一樣的語調平落了下來。
直到外面不耐地敲窗,他才側身推開門。
是陸質手下獸人敲的窗,陸質站在不遠處,視線繞過饒秋,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些車上下來不少獸人,我們被徹底圍困住,陸質明顯有備而來。
他神色少了以往的冷意,多了懶散。陸質手裏把玩着價格不菲的匕首:「南漪,過來。」
命令我?我環臂不動。
饒秋嘴角掛着不鹹不淡的笑:「她腿受傷了。」
陸質眉頭斂住,ťūⁱ剛上前一步,饒秋指尖立刻飛出毒針擦過陸質一根髮絲。
暗器,非常符合饒秋的一種攻擊方式呢。
他們倆似乎都很討厭對方,可都沒有真正下手。我看在眼裏,暗自點頭,不過權力相互制衡罷了。
我:「別僵着了,這樣吧,我從小就有個很想去的地方,誰送我去那個地方,我送誰……」
話說出口我才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不是出手闊綽愛用錢砸人的南家二小姐了。
我:「……送誰一點空氣吧。」
饒秋:「……」
陸質:「……」
圍着我們的獸人:「……」
我的要求最終還是被答應了。由於我的堅決,其他獸人撤離。我、陸質和饒秋三個坐上了一輛車。
開了兩個多小時,纔到達了我印象中的地點。
樹林入口,一片濃郁。
我下了車,撥開其中一邊的樹葉,露出了虹膜鎖。
「我跟你一起。」陸質不容置喙道。
我搖頭:「你們進不去。」
饒秋下意識拽住我的手腕。
「我身上不是有你裝的追蹤器?」我嘆了口氣,「我就進去看看,等出來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掙開饒秋的鎖,上前一步,「嘀」的一聲,虹膜識別成功。
銀色的門打開。
我踏入,門以極爲迅疾的速度關上。
合上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沒想過要殺你。」

-8-
狹長的通道一路有燈亮着,並不陰森。
看牆壁,應該是採用了什麼高科技加固加厚,科技感十足。
走了幾分鐘,距離我十米處,一個女人揹着我,似乎是在卸妝,我眯了眯眼。
她聽到動靜轉過身,正好卸完了妝,她跟我的視線交匯。
她:「……」
我微笑:「好久不見啊,南玉青。哦不,才見的……」
原本只是覺得南知序的未婚妻有點眼熟,在看到她那和南玉青一模一樣的小動作時,我就明瞭。
現在這大濃妝一卸,她露出原本的面目。
怔愣從她眼底一閃而過,她冷下臉,脣微張:「沒大沒小。」
我翻了個白眼:「你還活着,真讓我意——」
話沒說完,一聲尖銳的爆炸聲從頭頂響起。
南玉青飛快地撲到我身上,替我擋住了碎片。
她的左肩被劃出了一道細長又深得見肉的傷口。
她悶哼一聲。
我睜大眼睛,五味雜陳:「你爲什麼……」
「我是你姐。」南玉青長髮略顯凌亂地披着,神色蒼白,依舊涼涼掃了我一眼。
我被她的話一堵,本想象以前一樣懟她「你算我什麼姐姐」,但她傷口止不住地流血,血腥味愈來愈濃,我閉上了嘴。
拿出幾個小時前饒秋塞到我口袋的紗布,笨拙地給南玉青的肩膀包紮止血。
「你出去記得找醫生啊……」我說。
南玉青沒有喊一聲痛,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句:「你拿酒瓶砸學校裏的那些人,我知道原因了。」
我愣住,腦子轉着,終於想起她說的事,那是我昏迷前的事了。我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話來。
她神色自若,主動爲方纔遭受的攻擊解惑:「剛剛一個小型爆炸器跟着你飛進來了,不錯,跟我想得一樣。他們忍不住行動了。」
什麼?我皺眉。
南玉青隨意地靠坐在地上,她睨我一眼,換了個話題,「給你地圖,非要自作主張換路線?」
她的視線移到我的腿部,嗤笑:「把自己搞得慘兮兮。乖一點,早把你接到這兒來了。」
「你把自己化妝成那樣,還用了易容吧?我能認得出你?而且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甘示弱。
她嘖了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問。
南玉青言簡意賅:「一百年前,獸人暴亂,他們謀劃了很久。饒秋當年殺的獸僕給你下了毒,當時沒有解藥,只能嘗試冰凍讓病毒滅活。
「現在你體內的病毒已經徹底滅活,可以甦醒。而我需要你作餌,讓一切有個了斷。」
她笑:「他們的統治該結束了。」
這一切都是南玉青做的一個局。
包括黑市拍賣、休息室的攝像頭、熱搜,再到給我地圖。
還有剛剛的小型爆炸器偷襲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摸着我給她用紗布綁的蝴蝶結。
「真醜。」她評價。
我在她旁邊坐下。
南玉青輕聲:「這裏,藏着當年僥倖存活的人類。當年管家的女兒也在這裏。他們就要見到光明瞭。」
我眼睛一亮。
她勾脣,弧度很淺。但這是我跟她相逢以來,她的第一個純粹的,真心的笑。
這時,南知序緩步從地道深處走出來,身形頎長,身姿卓越。他不意外地掃了我一眼,語氣冷靜:「還有五分鐘。」
南玉青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小裝置,上面有一個紅色按鈕。
她攥緊這個裝置,對南知序道:「保護好她。」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果斷地起身,朝着地道深處走去。她肩膀上的紗布滲出大量的血,她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
南知序似乎以爲我跟她一起走,偏了身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最裏面已經被炸出口了。」
我搖搖頭:「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去給她添亂的。」
……
「轟——轟——」
爆炸聲比想象中提前了!外面在瘋狂炸這個基地——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南知序的手,他慢慢地反握住我。
「別擔心。」南知序望着基地的銀門,「我在,他們不敢傷害你。」
爆炸聲持續了十分鐘,門還是被轟開,轟然倒塌。
幾個陌生的獸人手中拿着武器,模樣不善,我心臟緊縮。
幾秒後他們卻全部都倒下。
陸質和饒秋先後走進來。
饒秋黑眸鎖定我和南知序的手:「咦。」
「現在不是你爭風喫醋的時候。」陸質瞥了饒秋一眼,鎮靜地指揮他手下的獸人往地道里衝。
我鬆開抓着南知序的手,深呼吸幾口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當年用你威脅我,和她合作。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發展勢力,她有自己的人和隊伍。科技實力雄厚,研發的武器威力大。」南知序淡淡道。
陸質道:「他們不敢硬碰硬。」
「只有妥協。」饒秋接道。
我眯眼:「不是,你們三個獸人,站哪一邊?」
「任何一方獨大都不是好事,唯有平衡是真理。」南知序拿出創可貼,貼上了我手臂上一個很細小的傷口,連我都不曾注意到。

-9-
地道里傳來遙遠的歡呼聲。
我趕緊往聲響處奔跑。
地道最深處,許多人類相擁而泣。我被一個柔軟的身子撲住,女孩語氣激動:「二小姐!」
南鈴,南家管家的女兒,我從小到大的玩伴。
她指尖顫抖地抱住我的腰,熱淚一滴一滴落到我的肩膀,「我在這裏等了一百年,終於……我終於又見到二小姐了!」
我忍着淚意,摸了摸她的頭。
南玉青站在一旁,跟我對視。她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飾。
談判成功,獸人獨裁的日子消失,獸人與純人類將會共存。
一旁有人提醒南鈴,南鈴戀戀不捨地鬆開手臂:「好吧,那二小姐先跟大小姐聊天吧。」
我朝南玉青走去,在她身邊站定。
她注視我良久,小指繞住我側邊凌亂的髮絲,她脣色依舊蒼白,卻笑得肆意:「我做到了。我會讓你仍然是無憂無慮的南漪。」
饒秋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他彎脣,酒窩淺淺:「我可以爲人類與獸人共存做出表率,與南家二小姐聯姻。」
南知序平淡地道了一聲:「神經。」
他第一次說這類的話,我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陸質眯眼:「是我拍下了她,她歸我。」
南玉青臉上笑意不見:「我好不容易把她養這麼大,誰都別想把她拐走。」
番外一 一百年前

-1-
「二小姐,大小姐最近風頭可盛……您真不打算爭一爭繼承權?」後面那一句南鈴放低了聲音。
我摸着指甲,聞言聳了聳肩:「南家這爛攤子,誰接過去誰倒黴。」
樹大招風,南家乾的缺德事逐年遞增,遲早會遭報應。
而且其他人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我一點南家的血緣都沒,拿什麼跟南玉青地地道道的大小姐爭繼承權。
南鈴堅定點頭:「您說得有道理,二小姐果然有遠見。」
……嗯,不敢當不敢當。
我想了想,偏頭問:「聽說最近黑市來了只小狼,帥得一塌糊塗?」
南鈴:「我聽說過,您感興趣嗎?」
我拍桌:「走,咱們去把他拍了,聊解無聊!」
事實上哪怕容貌再優越,也沒有人願意花兩百萬的星幣拍下一個獸人。
除了我。
我有錢有閒還沒啥腦子。
那狼跪在我面前,狼耳被黑市的人弄傷了,止不住地往下流血。
我趾高氣揚地踩在那狼的肩膀,「給你取個什麼名呢。你這副髒兮兮的模樣,就叫南……」
他的目光毫不怯懦,灰眸裏寒意瀰漫:「我叫陸質。」
我聽明白他的意思。我嗤笑:「你是我的獸人,還想不姓南?」
我隨便給他取了個名字。
但是後面我喊他,他都不理我。最後我沉着臉:「陸質。」
他才堪堪掀起眼皮。
死狼。真不聽話。

-2-
我被陸質氣得夠嗆,回到南宅後,在後花園生悶氣。
南知序回來後,在後花園找到我。
「二小姐?」
我瞥了他眼,面無表情:「真是奇了怪了。除了鈴鈴,就沒幾個聽話的。你是,那死狼也是。其他的獸人怎麼都是對自己主人唯命是從?」
南知序穿着燕尾服,頗爲正式。應該是被父親喊出去做事了。
他走過來單膝跪在我身前:「我不聽話嗎?」
我扔掉被我摘下的玫瑰,剛想說話,他斂起眉攥住我的手腕。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被玫瑰刺刺出了紅痕:「這有什麼?」我滿不在乎地想抽回手……抽不回。
南知序力氣很大,我的手牢牢地被桎梏在他的掌中,動彈不得。
我:「你管這叫聽話?」
「我去拿藥。」他起身。
「不要。」我也起身,往關着陸質的房間走去,「我去看看那死狼。」
「那個。」我頓了下,「你讓人送點藥給陸質吧。」
南知序平淡回答:「已經喊人替他包紮過了,他除了耳朵,身上沒有傷。」
我蹙眉:「那就多弄點肉給他喫,他肯定沒怎麼喫飽過飯。」說完我的步子繼續。
視線不及之處,南知序停在原地,深綠色的眼眸比綠寶石還要深沉。後花園的紅玫瑰環繞着他,他面色看似平靜地看着我的背影。

-3-
陸質不開門,我輕哼一聲,拿出備用鑰匙,順順利利地打開門。
剛推門而入,我就被惡狠狠地推到牆上,脊背撞得生疼。
我低聲罵了句。
「放我出去。」他單手抵住我的脖子,黑暗中血紅色的眼眸明顯至極。
我被迫仰頭,呵呵一笑:「你做夢吧。兩百萬星幣,你還我啊?」
下一秒我迅速從口袋裏摸出價格昂貴效果極好的麻醉噴霧,懟着他臉猛噴。
幾秒後他堅持不住地往Ṱűₓ後退去,最後無力地倒坐在地上。
我開了燈,燈光把他略顯稚嫩但仍桀驁優越的面容呈現出來。
我不客氣地踩在他的腿上往下碾,他悶哼一聲。
「死狼,你不聽話,你主人我多的是法子治你。」
他撇過頭。
我彎腰捏住他的下巴掰回來:「叫主人。」
他咬緊脣,變回了灰眸的他少了些戾氣,不過仍舊不溫順。
我:「你再不理我,我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
陸質還是不吭聲,可白色 T 恤下他起伏的胸膛告訴我,他似乎被我氣得不輕。
腦海中劃過一個點子。
我呵呵一笑,手果斷地從他的 T 恤下襬伸進:「腹肌給主人摸摸不過分吧?」
他耳根通紅,連脖子也染上一層薄紅。
外面突然傳來咒罵和悲鳴聲。
我還想進一步的手停住,起身拉開窗簾,樓下是隔壁別墅家養的豹子……還是老虎?
他的耳朵和尾巴已經鮮血淋漓看不出原先的顏色,只有浮現在他皮膚的紋路才讓我能對他的種族進行粗略的猜測。
活不久了。
那一家氏族是最喜歡折磨獵殺獸人的氏族之一。
事實上被虐待死在我面前的獸人不計其數,兩年前長老的預言沒錯,遲早有一天會發生大暴亂的。
我垂下手,拉上窗簾,跟陸質對視上。
「你最好聽話點。」我猶豫了會兒,還是放出狠話,「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場。」

-4-
南玉青打電話問我:「你怎麼一個星期沒去上課?」
我漫不經心:「懶啊,不想上啊。學校裏又沒好看的獸人。」
她掛了電話。
三分鐘出現在了我面前。
紅裙的尾邊隨着她步伐搖曳蕩起漂亮的波紋,她皮笑肉不笑。
我環臂靠在沙發上:「怎麼,你又要像小時候一樣打我?」
「我真想抽你。」她說。
「你想着吧。」我翻白眼,「你沒資格管我,好吧。」
「我是你姐。」南玉青眯着桃花眸,漂亮到極點的臉染上一絲涼氣。
「我是你爸的初戀跟其他男人生的,我算你哪門子妹妹?」我嗆她。
小時候就因爲我不寫作業,她強制摁着我!打我屁股!公報私仇!簡直豈有此理,奇恥大辱!
南玉青絲毫沒被我一番話影響,她似笑非笑:「只要你還花南家的錢,就乖乖聽話。」
我:「……」涉及錢了,我被壓制了。
「還有,離那些雄性遠點。」她語氣冷然。
我沉默片刻:「離雄性遠點,就是離雌性近點的意思不?離誰近,姐姐你啊?」
南玉青盯着我的臉頰,她神色突然莫名不自然,罵了我一句神經,踩着高跟鞋轉身離開。
成功打贏一仗的我心情舒暢,然後我又去找陸質玩了。
我:「給我看腹肌。」
他:「不。」
我:「那給我摸。」
他:「不。」
我:「你完了,你惹到我了。」
他:「神經。」
他的「神經」和南玉青的「神經」重迭,我破防了:「我不要你了,我去養一隻乖的來。」
陸質抬眼。
我憤憤道:「等着吧,我把你送給其他人,他們的手段你是見過的,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陸質深灰色的狼耳顫了顫,灰眸眸底血色一閃而過。
見情況不對,我立刻又掏出麻醉噴霧對着他:「……你別亂來啊。」
他緩緩闔上眸。
我猶疑地一隻手舉着麻醉噴霧對着他,一隻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喂,你要是對我態度好點,我就……」
「滾開,別碰我。」他啞着嗓子,語氣比雪山上的積雪還要冷上好幾度。
我手僵在原地。
「南漪。」他第一次喊我名字,「你會遭報應的。」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我咬牙摔門而出。

-5-
我飛速地拉着南知序去黑市裏尋找一個新的寵物。
饒秋非常符合我的口味。
我一開始以爲他是兔子或小貓來着,一問竟然是狐狸。
狐狸……
我大手一揮:「也行吧,咱們不能刻板印象,狐狸也不盡是狡猾的。」
饒秋順利被我拍下,一開始也挺倔強,經歷黑市裏南知序的一通恐嚇,總算是乖了。
有了陸質這個前例,我也懶得再給這狐狸新取個名字。
饒秋這名字也挺好聽的。
南玉青知道後,問我是不是瘋了。
「你身邊本來就有一條蛇,再養一隻狼,現在又搞來只狐狸?你嫌你命太長?」
我沒搭理她。
她:「狐狸向來狡詐。他不過是裝作你喜歡的模樣欺騙你。」
我不信。
因爲我真蠻喜歡饒秋。
他真的很聽話,符合我對完美獸人的一切幻想。
……
我勾着饒秋側邊的髮絲:「親我。」
他便乖乖地小心翼翼地將脣貼到我的下顎,一路吻到嘴角……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我看見他在後山神色陰鷙地殺死了南宅的一個獸僕。
我震驚,不可置信,感覺遭受巨大的欺騙。
獸僕胸口湧出的鮮血流滿他的腳邊。
我心跳如擂鼓,沒再停留,轉身跑了。
在當時,死了個獸僕並不算大事。但是對南家的獸僕下手,意味着兇手可能就在身邊,父親命令南知序徹查此事。
南知序翻看了最近的監控,線索都被抹去。
南玉青冷笑:「查什麼?要麼南漪身邊那隻狼做的,要麼她身邊那隻狐狸殺的。」
氣氛安靜。
南玉青看向我:「你呢?你要包庇?」
南知序視線轉了過來,跟我對視,他那雙綠眸中的情緒不明。
我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半小時前我得知,那慘死的獸僕經常偷我的首飾拿去當賣,並且外面傳播各種謠言。
他該死。
至於饒秋,他跟我兩面派,我還玩不過他了?

-6-
「您今天也要去黑市嗎。」饒秋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
我扇了他一巴掌:「你沒資格管我,滾。」
他被扇得歪過頭,久久沒轉過來。
……不是,我扇得有這麼重嗎?他臉上連一點紅印都沒,他在裝什麼?
陸質抱臂靠在二樓的牆上往下看,面色冷淡。
我抬眸,語氣不善:「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就在這時,南知序到了,他朝我微微彎腰:「車準備好了。」
我沒再看陸質和饒秋,跟着南知序出去了。
沒辦法,南玉青非要管我上學。她是學生會會長,在學校裏叱吒風雲,不代表我也喜歡上學啊?
一路上,南知序話不多。
我心情不佳,就說了幾句:「我感覺饒秋腰那邊的傷沒好透,黑市那羣人真噁心。你搞個醫生放家裏吧,方便給饒秋檢查。順便也給陸質檢查檢查,別有什麼內傷。
「之前黑市裏欺負他倆的人,找出來打幾頓。
「陸質喜歡運動,給他買幾套運動裝。饒秋風格多變,可以什麼樣式都給他準備一下。
「哦對,我不在家的時候,別餓着他們了,獸人本來食量就大。」
說完了,沒聽到回應。
我不滿:「喂,你聽到了沒?」
南知序語氣平和,也沒什麼明顯的情緒:「聽到了。第一次見到您對雄性這麼上心。」
我撓頭:「還好吧。你之前剛被父親買回來的時候,身上也大塊小塊的傷一大堆,我對你也不差啊。」
「嗯。」
交代完,我略微安心。
揹着書包上學校。
復課第一天,我偷偷喝完酒後打算把酒瓶帶到廁所垃圾桶扔了,聽到隔壁一個男的語氣不屑:「那南玉青天天拽什麼?仗着是南家的了不起啊?」
另一個男的嬉笑:「但是你別說,長得真帶勁啊,估計私底下都……」
後面一連串污言穢語,我沒聽完,抄起酒瓶衝向隔壁男廁所。
一人被砸,一人被砸碎的玻璃劃。
我居高臨下,微笑:「賤人就是嘴賤。」
然後我被光榮地喊家長了。
父親忙,南玉青來了。
校長室裏。
我準備接受南玉青的罵了,結果她直接往沙發一坐,蹺着二郎腿,語氣懶散:「死了嗎?沒死我找人再去補幾刀, 南家賠錢就是了。」
那倆家長氣得臉色漲紅, 校長也皺眉:「這事就是南漪有錯……」
南玉青沒聽校長說完便打斷:「你能不能先把南家捐的幾棟教學樓拆了再這麼硬氣地跟我講話?」
校長閉嘴。
南玉青起身,隨便摸了一張銀行卡扔在地上:「錢足夠, 少煩。」
然後她拽着我走了。
我踉踉蹌蹌地跟在她身後:「你居然不罵我。」
「我管得了你?」她語氣嘲諷。
我抿嘴:「那你不問我原因?」
「懶得問。」她揉了揉眉心,「最近事很多, 你安穩點。」
我沒說話。
回去的路上腳扭了, 藉機我又不去上學了。
南知序蹲下身來,可能是蛇是冷血動物的緣故,他觸到我腳踝的手很涼。
「醫生說這幾天最好不要走動。」他幫我穿上鞋,動作細緻。
因爲不用上學, 我心情好了些, 看着他極爲驚豔的臉,生起開玩笑的心思,惡劣地挑眉:「你真貼心。以後給我做陪嫁好不好?」
這是一句很不正經且莫名其妙的話,我以爲以他的性子壓根不會響應我。
結果過了好幾分鐘,他低低地說了一聲:
「好。」

-7-
既然不用上學, 陸質和饒秋的壞日子又來了。
我手裏拿着鞭子,命令饒秋把葡萄剝皮且裏面的籽全挑出來,指使陸質在跑步機上瘋狂跑步幫我刷步數。
我笑:「饒秋, 要是有一點沒搞乾淨,我就把你扒光扔大街上。陸質,要是今天我的步數不是好友圈第一,我先抽你一頓,再把你扒光扔街上。」
饒秋神色如常地剝皮, 陸質看都沒看我一眼, 只有揮灑的汗水和磁性的喘氣聲迴盪在偌大的別墅中。
我極其得意。
這時候腦袋卻一陣昏沉:「怎麼回事……」
徹底暈倒的前一秒, 別墅大門敞開, 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
門口的那道身影在陽光下模糊不清。
番外二 最後
黑市沒了。
沒有純人類拍賣,也沒有獸人拍賣了。
這下是真平等了。
我崩潰了。
南鈴無奈:「這……您還是去上學吧, 不然大小姐會不高興的。」
我憤怒:「我一百多歲了!我還要去上學?!」
「可是現在大家的年齡都平均好幾百了呀……」
我陰暗爬行:「嗚嗚,還我黑市,我的獸人, 嗚嗚。」
南鈴摸下巴:「您喜歡獸人,何不去找陸先生?或者饒——」
我面無表情:「陸質爲了報復我,現在讓我天天跟他一起跑步。那死狐狸剛還喊我跟他一起喫葡萄,喫個鬼葡萄?甚至還要我天天戴兔耳朵。我直接拒絕好吧。」
門鈴被按響, 南鈴:「那這是……」
「但是拒絕沒用。」我扶額,「饒秋心眼多得很,臉皮也厚得很。」
我和南鈴一同默契地無視了門鈴。
座機響了, 南鈴去接聽。她應了一聲,轉頭對我說:「大小姐說晚上有個宴會,讓您跟她一起參加。」
我:「……完蛋了。」
那這下躲不了了。
饒秋肯定又要發揮他那黑心蓮的功能, 讓我一口氣都松不了, 陸質多半又要跟他互懟上。
他倆甚至能一人拽着我一隻手, 饒秋陰陽陸質,陸質諷刺饒秋。
南知序還好。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拯救我於水火之中,帶我去其他地方透氣。
等等。
好像有什麼不對。
南鈴笑眯眯地去幫我挑禮服, 她輕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後花園裏的花香飄到客廳來,我放鬆地癱在沙發上。
算了,這日子過得也還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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