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太太

和京圈太子爺結婚第三年,我懷孕了。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老子都沒碰過你,你說你懷孕了?」
我垂下眼:「碰過的,你生日那天喝醉了,把我當成你初戀……」
太子爺爲了補償我,打了 500 萬在我卡上,又把我當祖宗供着。
他初戀回國那天,我卸了肚子上的假貨,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跑路了。
半年後,我在高級會所和男模左擁右抱時被他逮了。
他勾着脣笑:「夫人,讓我好找。」

-1-
我打電話告訴傅斯越我懷孕的消息時,他在電話那邊足足沉默了三分鐘。
「你在哪兒?」
「市醫院。」
在看到孕檢單上面確確實實寫的是我名字,且孕 6 周時,傅斯越的臉都扭曲了。
好半天,他才轉過頭,咬牙切齒地看着我。
「江柚寧?老子都沒碰過你,你跟老子說你懷孕了??」
一旁的護士看我的眼神格外震驚,看向傅斯越的頭頂時多了一份同情。
我垂下眼,咬緊了脣,神色委屈。
「碰過的……」
「你生日那天喝醉了……把我當成你初戀……」
護士同情的目光瞬間移向了我。
傅斯越黑眸沉沉,半晌才道:「既然懷了,就生下來吧。」
「傅家不會虧待你。」
晚上,我的卡里多出了 500 萬。
傅斯越打的。
按他的話來說,這是補償。
三年前,傅斯越被家族逼婚。
他選中了剛出大學的我。
傻白甜,好掌控,沒什麼心機,最重要的是,缺錢。
嫁給他三年,我一直本本分分,從不給他添亂,努力做好一個傅太太。
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沒有夫妻之實。
傅斯越有喜歡的人,我一直知道的。
所以結婚三年,他從沒碰過我。
我超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用上班,不當社畜,在家裏躺着就能來錢。
除了每個月固定支付給我的 10 萬塊「工資」。
傅斯越還會經常帶我出去買買買。
名義上是做給傅家人看的,但那些衣服、首飾、包包,傅斯越也沒收回去,真的都給了我。
原本這樣的日子還有兩年可以享受。
可是半個月前,傅斯越生日那天喝多了,把我當成他初戀……
這纔有了後來的事。
我懷孕的事,我沒讓傅斯越告訴傅家人。
「現在還不穩定,別讓爺爺他們白高興一場。」
「等三個月穩定了再說也不遲。」
傅斯越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點頭應了。
在得知我懷孕後,傅斯越回別墅的日子明顯多了起來。
以前一個月回來兩三次的人,現在每個星期都得回兩三次。
還有些神經質。
生怕我磕了碰了肚子。
每天看着我沒有隆起的肚子問:「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問得我煩了,隨口答了一句「男孩」。
他生了一晚上的悶氣。
我後來才知道,他喜歡女孩。
過了半個月當祖宗的日子,他的初戀回來了。
溫可可回國那天,傅斯越在別墅來回踱步很久。
我問:「你不去接她嗎?」
他猶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溫柔一笑:「沒事的,我和寶寶都很大方!」
傅斯越最終還是去了。
他前腳出門,我後腳就奔向二樓,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打包。
在客廳桌上留下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拖着行李箱逃之夭夭。
我連夜飛到了隔壁市,在朋友家躲了半年。
半年後,在朋友的慫恿下終於出了門。
在高級會所裏,點了兩個嫩模。
在我左擁右抱,沉浸在弟弟的溫柔鄉里時,包廂大門被人推開了。
來人面色冷若冰霜。
他靜靜地注視着我,半晌,很淡地勾了下脣。
「夫人,讓我好找。」

-2-
室內一片沉默,逐漸瀰漫出瘮人的冰冷。
傅斯越慢條斯理地坐在沙發正位上,朝我微抬下巴,嗓音低沉:「過來。」
我恨我自己不爭氣的雙腿。
哪怕過了半年,對傅斯越言聽計從這事還是沒變。
他摟住我的腰,把我按在腿上,手撫上我的肚子。
語調很輕:「ƭųₗ我兒子呢?」
我垂着頭,心虛至極:「不小心流……流了。」
他輕笑:「是流了,還是壓根沒懷?」
完了,東窗事發了。
傅斯越說得對,我壓根沒懷。
當初的孕檢單是我僞造的。
目的就是敲他一筆。
本來不用這麼急,可是溫Ṫū́ₛ可可快回來了。
傅斯越生日前幾天,溫可可給他發了消息。
「斯越,我快回國啦!到時候給你補過生日呀~」
我本來和傅斯越說好五年的。
假結婚五年,他每個月給我 10 萬,五年後我到手 600 萬。
可是溫可可一回,我們的離婚就得提上日程了。
我一算,血虧近 200 萬啊,家人們!
所以,我藉着他喝醉的名義,假懷孕想敲他一筆。
他那晚確實喝醉了。
但他回來倒頭就睡。
沒發酒瘋,也沒把我錯認成溫可可。
我愁眉苦臉:「傅總,我錯了。」
他慢條斯理地挑起我的下巴。
「江柚寧,你這是詐騙。」
「我可以報警的。」
我垂死掙扎。
「這都好商量,那 500 萬我一分沒花,我都可以還你的。」
主要是這半年沒時間花,忙着躲他了。
「我不要錢。」他冷着眼道。
「那你要什麼?」
「我要我兒子。」
我被迫跟着傅斯越回了別墅。
按他的話來說,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錢也是。
既然給了我,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現在,我收了錢,理應還他一個兒子。
我翻着大白眼:「你當我雌雄同體?自給自足?」
他挑起眉:「說起來,結婚這麼多年,你還沒有履行過當妻子的義務?」
我捂住前胸。
「傅斯越!當初就說好了!我不賣身!」
他點着頭:「當初也沒說過,你要用兒子敲詐我啊?」
完了,陰溝裏翻船。
我栽了!
當晚,我洗完澡出來時,傅斯越已經赤裸着上身躺在牀上了。
他掀開被子,用眼神示意我上牀。
「做……做什麼?」
他露出森森白牙朝我笑。
「造兒子。」
「可是……」我猶豫着。
「我生理期唉。」
傅斯越的笑容僵在臉上。
下一秒,他下牀過來將我打橫抱起。
眉頭微皺:「生理期你還赤腳踩地板?肚子不痛了?」
他輕手輕腳將我放在牀上,又叫來張媽下去給我泡了壺紅糖水,在看着我喝完一整杯以後才鬆了眉頭。
我宮寒,每次生理期都會痛那麼幾天。
只是沒想到,這點小事傅斯越會記得。
在喝完一大杯紅糖泡的姜水後,肚子確實緩解了不少。
我真心朝他道謝。
他卻冷哼一聲,背過我躺下。
「你今晚,睡我這裏?」我疑惑。
他大手一撈,將我按進懷裏,用行動證明了一切。
牆上的鐘表指針正指 12 點,傅斯越已是極倦。
我沒再說話,小心替他掖好被角,沉沉睡去。
這是我和傅斯越第一次同牀共枕。
意外地,睡得還不錯。
第二天我醒時,他已經去上班了。
在我洗漱完畢喫完早餐打算在小花園裏挺屍一上午時,別墅來了客人。
人我認識,傅斯越的初戀,溫可可。
來找我的。
經典的小白花長相,氣質溫婉可人,穿一身白色長裙。
張媽顯然是認識她的,她叫她:「可可小姐。」
小花園裏,我坐在鞦韆架上,她站在水池旁邊。
「江小姐,我是傅斯越的初戀,我叫溫可可。」
「這次回國,是爲了完成一些以前的遺憾。」
「我胃癌晚期,快要死了。」
最後一句,炸得我的理智七零八落。
也是個苦命人。
我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
「溫小姐,你誤會我了。」
「我和傅斯越雖然結婚了,但我們並不相愛。」
「他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她有些不信:「當真?」
「當真。」

-3-
和傅斯越結婚的第一年,我發現他有一間房從不許任何人進。
包括在別墅待了十幾年的張媽都不行。
我有一次藉着給他送水果的名義偷偷看了一眼。
好傢伙,全是照片。
一個女生,從校園到社會,貼了滿屋子。
我後來才知道,那人是溫可可。
他們高中認識,大學談了四年,傅斯越曾經非她不娶。
可後來溫可可獨自一人飛去了國外,只給傅斯越留下一句分手。
開始那年,傅斯越整個人幾乎溺死在酒裏。
後來隨着時間走出來了一些,但他喜歡溫可可這事,一直沒變。
他當初在衆人裏選擇和我結婚的原因。
也不過是因爲我紮了高馬尾,穿了一襲白色長裙。
這是溫可可最喜歡的打扮。
他選我,也是因爲我像她而已。
溫可可聽說這事更喫驚了:「他把你當我的替身?那你都不生氣嗎?」
我微笑:「我又不喜歡他,我爲什麼要生氣?」
「他付出錢,我付出時間,很公平。」
那可是 600 萬。
普通人幾代的努力都不一定能賺到。
我只需要付出五年的青春,又不用賣身,賺翻了簡直!
想到這,我一臉愁容道:「可是你提前回來了,我可能拿不到那麼多錢了。」
她很聰明,一點就透:「損失多少?」
「200 萬左右吧。」
「我給你。」
我眼睛瞬間放了光!那敢情好啊!
那可太好了。
當晚,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給傅斯越。
他回來時我站在門口殷勤地接過他的外套,拉開椅子,把煎得七分熟的牛排放在他面前,並倒上了半杯的紅酒。
傅斯越微微挑眉:「做什麼?」
我示意他喝酒,他淺淺抿了一口。
「這麼大費周章,你想求我什麼?」
我這才清了清嗓子:「傅總,我出軌了。」
那一瞬間,別墅靜得落針可聞。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恐怖,我腳軟得幾乎站不住了。
「傅總……我們離婚吧。」我還是哆嗦着將今天的重點講了出來。
傅斯越沉了沉眸子,好半天后,他收回了所有情緒,慢條斯理地把牛排喫完,甚至還喝完了那半杯紅酒,然後牽着我的手不容抗拒地把我拖回了二樓房間。
我整個人被他扔進沙發裏,他鬆了鬆領口的扣子,語氣很沉。
「200 萬,你就把我賣給溫可可了?」
我呼吸一泄。
靠!這廝全都知道!
也是,說到底,他是這別墅的主人。
肯定有很多眼線。
我天!那我當初在背後罵他的事他不是全都知道。
算了,眼下這事不重要。
我坐起身:「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裝了。」
「溫小姐回來了,我們離婚,不是正合你心意嗎?」
他眉頭青筋跳了跳:「江柚寧,你覺得我爲什麼費盡心思把你找回來?」
「難道不是因爲我假孕騙了你,你氣不過嗎?」我低聲嘟囔着。
電光石火之間,我猛然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傅斯越……你不會喜歡我吧?」
房裏沒開燈。
夜色如水,月光灑滿了整個房間。
傅斯越半張臉隱在黑暗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眸子閃着異樣的光,炙熱的,快要將我溺斃。
我有些艱難地別過頭,語氣微涼。
「當初可說好的,誰也不能真的動心。」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終於聽到他一聲冷笑,在漆黑的房裏讓人止不住一顫。
「想多了。」
「只是我們當初說的是五年,我跟爺爺約定的也是五年。」
「五年後我全權接管公司時,再談離婚這件事。」
傅斯越後來不見了很長一段時間。
溫可可也再沒找過我。
我又成爲了人人眼中豔羨的傅太太。
臨近生理期,張媽已經早早泡好了一壺紅糖姜水放在桌上。
我笑着朝她道謝,一口氣喝完了一大杯。
張媽欲言又止,看了看傅斯越書房好幾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傅斯越再沒帶我出去購物,和我逛街,帶我海釣。
他好像突然變得很忙,連着幾個月都不回家。
他在刻意地躲我。
從我那天跟他說了,誰也不能真的動心以後。
這樣也好,本來就是假的,動了心反而輸得一敗塗地。
可真奇怪。
這紅糖明明是甜的,可我喝在嘴裏卻覺得發苦。

-4-
傅斯越又快生日了。
真快啊,距離他去年生日,我騙他懷孕時已經過了快一年了。
這次生日是傅老爺子操辦的。
宴請了很多人,在傅家一座莊園裏。
生日當晚,傅斯越帶我去一傢俬人定製的店裏挑衣服,選首飾。
店主是金髮碧眼的外國美女,嘴上卻說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要什麼風格?」她比了比我的胸圍,笑着問。
我想了想:「端莊一點的吧。」
畢竟我現在是傅太太,得大氣端莊,不能丟傅斯越的臉。
可那美女打量我上下好幾眼,意味深長地笑了。
「今天是越的生日,換個風格?」
我穿着紅色長裙出來時,傅斯越正站在窗邊接電話。
掛完電話轉身向我投來的視線裏,閃過了很明顯的驚豔。
我看了眼鏡子裏的女人。
紅裙似火,高高盤起的頭髮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腰身細窄,美腿修長,胸前還有一點若隱若現的溝壑。
我從未見過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自己。
但是裙子的衩已經快開到大腿根部了,我有些不安:「要不還是換了吧?」
他沒說話,只是從一旁的珠寶裏選了一條紅寶石項鍊。
走到我身後,親手爲我戴上了那根項鍊。
「不用。」他語氣平靜,「這樣挺好。」
寶石璀璨奪目,很是耀眼。
而他指腹不小心擦過我的脖頸,猝不及防地激起一陣戰慄。
很癢。
我挽着傅斯越進門時,周圍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
跟了他三年多,這樣的目光我早已習慣。
只是這次,不只有女人的目光,還有各種各樣的男人。
「不是說溫小姐回來了嗎?她怎麼還在?」
「我還以爲傅總會毫不猶豫地踹了她呢。」
「哎,畢竟三年,就算是條狗也養出感情了!」
這樣的話三年來我不知道聽過多少,原本以爲早就不在意了,可心底還是翻湧出了些道不明的情緒。
我捏緊了酒杯,告訴自己算了。
他們說的,其實都是事實,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還差這一年嗎?
還有一年,我就可以跟傅斯越離婚,拿着 600 萬帶我媽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一生。
「傅太太。」
我轉頭,對上一個男人含笑的眼睛。
這人我認識,傅斯越的死對頭,韓晏。
他笑着碰了碰我的酒杯。
「你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我笑着向他道謝ƭũ̂ₒ,下一秒,他將外套從臂彎處拿下遞給我。
「但是,這種場合,還是要注意儀容。」
我這才發現,我裸露在外的肩膀、後背、大腿,被好多目光盯上。
大多數都是男性,露骨且意味深長。
我皺起眉,有些不悅。
還沒說話,腰間被搭上一雙大手,傅斯越站到了我身邊。
他把我胸前的項鍊扶正,聲音不大不小,但在場的都能聽清。
「我老婆想怎麼穿就怎麼穿,那是她的自由。」
韓晏微笑着:「我也只是好心提醒,畢竟在場的不止我一人ṭŭ⁼這麼覺得。」
傅斯越環視了一圈,那些人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大佬打架,他們這羣鹹魚可不想遭殃。
傅斯越:「都已經 22 世紀了,莫非韓總還覺得,女性穿衣是爲了取悅男性?」
韓晏聳肩:「我可沒這麼說。」
傅斯越微微一笑:「那你讓我老婆注意個屁?」
「她愛穿什麼穿什麼,我傅家人,你們也配評頭論足?」
現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韓晏當場被下了面子,還想再說話。
傅斯越已經牽着我的手轉身了。
「韓總還是先學會如何尊重人,再教育別人吧。」
傅斯越牽着我遠離人羣,在二樓找了個安靜的陽臺坐着,然後皺着眉一言不發。
夜風吹過有些發冷,我抱緊了手臂。
他脫下外套蓋在我身上。
我抿緊脣:「所以你也覺得,這件衣服太露了嗎?」
傅斯越眉間青筋跳了跳,好半天才道:「難道不是你覺得冷嗎?」
……
也對,這件衣服好像還是他選的呢。
「你爲什麼給我挑這件?」
「好看。」
「可是很露哎?他們都那麼覺得。」
傅斯越側頭,他半倚着欄杆,眼眸輕垂着看我。
「我不這麼覺得。」
「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很性感。」
「花本來就應該綻放,如果有人摘了,是那個摘花的人不夠好。」
「而花本身,無罪。」
很久很久以前,我媽因爲喜歡跳舞,總是在喫完飯後穿着漂亮的舞蹈裙出去跳廣場舞。
小區裏流言四起,說她騷,天天穿成那樣也不知道勾引誰。
這事被我爸知道了。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說過的話。
「穿成那樣,不就是出去給別人玩的?」
從那以後,我丟掉了衣櫃裏所有的漂亮裙子。
而現在,有一個人堅定地告訴我。
花,是無罪的。
那一瞬間,我像是被蠱惑了似的,上前一步仰起頭看他。
「傅斯越,你的那朵花是溫可可嗎?」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圈,許久才道:「曾經是。」
「那現在呢?」
在他即將說出口前,我鬼迷心竅地踮起腳,吻上了他的脣。
我一定是喝醉了。
我當晚才知道,傅斯越不見的那段時間是陪溫可可去國外看病了。
他花費了很多的人脈和資源,最後發現,是一場烏龍。
確實有一個女人胃癌晚期,也叫溫可可。
但不是這個溫可可。
回國前,溫可可說:「你爲我的病跑上跑下這麼久,他們都以爲你很愛我呢。」
溫可可的遺憾,是想跟傅斯越來一次環球旅行。
這是他們曾經說好的。
人之將死,纔回憶以前的美好。
可傅斯越不願。
所以他請最好的醫生,做最好的治療。
「從四年前你不聲不響離開我時,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那時溫可可爲了更好的未來,放棄了傅斯越。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也沒錯,她確實在國外發展得不錯。
可沒有一個人會在原地等一個人一輩子。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5-
結婚四年,嚴格來說,昨晚是我跟傅斯越之間第一個吻。
我一整晚沒睡着,而他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上班了。
原以爲只是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沒想到幾天後,傅斯越遞給我一把鑰匙。
「什麼?」
他摸了摸鼻尖,不自在地別過臉:「給你……盤了個店。」
我沒想到,傅斯越給我盤的店,是個狗咖。
站在門口,看到兩層樓的大平層狗咖時,我都驚呆了。
「給我的?」我難以置信。
他捂着鼻子:「你不是說你在家無聊,給你解解悶。」
我邀請他:「要進去玩嗎?」
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店裏狗狗種類齊全,有兩隻邊牧特別聰明,還很親人,在我腿邊蹭來蹭去。
我很喜歡。
但是我不知道,傅斯越,狗毛過敏。
我趕到醫院時,他已經打完了兩瓶點滴。
但脖子上的紅疹還是沒消乾淨。
我有些擔心,語氣也急了些:「你知道自己狗毛過敏,還盤寵物店做什麼?」
他嗤笑了聲:「區區狗毛。」
聲音都啞了,還「區區狗毛」……真是一生要強的男人。
我知道這廝,嘴硬心軟。
也懶得和他貧,任勞任怨在醫院照顧他到半夜。
撐不住了,就在沙發上眯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傅斯越好像把我抱去了病牀上睡。
「因爲,想讓你高興點。」
我覺得傅斯越喜歡我,要不然爲什麼送我狗咖呢?
在我沉迷擼狗的快樂中時,傅斯越休了年假,帶我去了一趟 S 城。
開始我並不知道爲什麼,直到他帶我去了 S 城最大的戶外滑雪場。
我有些退卻:「我怕死……」
他拽住我的手:「怕什麼,有我。」
第一次站上雪道,我怕得腿都在發抖。
傅斯越在一邊安慰我:「放心,把手給我,我不會讓你摔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我信了他的邪,把手給了他,然後摔得屁股開花。
我氣得破口大罵:「天殺的!你要死啊,傅斯越。」
他哈哈大笑:「想學滑雪,怎麼可能不摔跤?!」
在磕破了無數次膝蓋皮後,我終於體會到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以及穿梭在林間的自由。
站在雪山之巔,眺望遠處夕陽落在山頂的夢幻世界。
雪山、落日、晚風,自由且浪漫。
我側頭望向身邊之人:「傅斯越,你爲什麼要教我滑雪?」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頭盔:「當初不是你說的嗎?」
我記起,結婚第一年的時候,爲了補償我,傅斯越曾經問過我想要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說想養只狗。
他皺着眉,渾身寫滿了抗拒:「換一個。」
可我當時只想養只狗,所以隨便指了桌上一本雜誌:「那就學滑雪吧。」
那些我隨口說出的事,沒想到他都記得。
心底一股濃烈的暖意席捲全身,我壓下那股悸動,滑下山巔。
生活原本沉悶,但滑起來一定有風。
因爲傅斯越,我愛上了滑雪。
也因爲滑雪,我愛上了傅斯越。

-6-
狗咖生意不怎麼好,我找了一些網紅來探店,帶銷量。
結果意外地不錯。
每天像讀早八似的,天天去狗咖打卡。
傅斯越有些不悅:「你請人管就行,自己天天去,不累嗎?」
我伸手捏了捏他臉:「你不懂,這叫痛並快樂着。」
他臉一黑,反手就想扣住我的腰。
「江柚寧!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嘻嘻一笑,轉了個身跑得飛快。
張媽在廚房捂着嘴笑。
彼此喜歡這件事,我和傅斯越心照不宣。
這樣也挺好。
原本以爲這樣的日子至少還有半年能過,沒想到,那個人出獄了。
他站在狗咖門口讓店員開門,他身邊圍了很多自媒體ţũ̂ₐ和記者。
拿着手機,攝像機不停地在拍。
店員不敢開門,狗也站在裏面不斷朝他吠。
而他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嘴裏還污言穢語地咒罵着。
「老子是她爸!她是傅太太又怎麼樣?還不是從老子胯下出來的?」
「賤人,當初把老子送進監獄,這筆賬老子非好好跟她清算!」
「老子養她這麼大!她不該贍養老子嗎?」
「你們敢不開門?老子等會兒就讓她開除你們這羣小賤人!」
「還有你們這羣畜生,老子等會兒把你們全殺了!」
我蜷緊手指。
他爲什麼提早出獄了,還知道我在這裏開了個店?是誰在背後幫他?這人是要對付我還是對付傅斯越?
沒等我想清楚,有人眼尖地看見了我。
「傅太太!」
一大堆人瞬間朝我奔了過來。
爲首的,是被我親手送進監獄的父親。
他一見了我,瞬間變了一副姿態,不停用手抹着眼淚。
「寧寧啊。你真的讓爸爸好找,爸爸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會打你媽媽了,你告訴我你媽媽在哪兒,好嗎?」
我皺緊眉。
「你找她幹什麼?」
「她是我老婆!我當然要找她啊!」
我死死咬緊了下脣:「你也知道她是你老婆?你當初把她打成腦震盪時怎麼沒想到她是你老婆呢?」
周圍一片唏噓,江國成瞬間陰沉了臉。
但好像顧忌什麼似的,他還是擠出了兩滴眼淚:「千錯萬錯都是爸爸的錯,寧寧,你就告訴爸爸你媽在哪裏吧。爸爸真的知錯了,也是真的很想她!」
說完,他就要來抓我的手。
我噁心得不行,下意識就掙了。
沒想到他順勢往旁邊一滾,在外人看來,是我推的。
「哎喲,寧寧啊,我好歹也是你爸爸,你怎麼能對我動手?」
周圍也開始竊竊私語。
都是說我不孝順、打父親、沒教養之類的。
那些記者的攝像機、自媒體的手機也不停地往我臉上懟着,問我爲什麼送親生父親進監獄,爲什麼不管他,爲什麼這麼沒人性。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江國成還要起身:「寧寧,爸爸真的……」
他話沒說完,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將我扯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周圍瞬間被保鏢警戒了幾米遠。
我抬眼,撞進傅斯越關切的眼神裏,鼻子一下子泛了酸。

-7-
我媽是一我們鎮上出了名的美人。
她長得好看,還喜歡跳舞,自學芭蕾十年。
模樣、身姿在我們鎮都是一等一的。
她還沒到出嫁年紀時,周邊提親之人都快把我姥爺家門坎踏破了。
但我媽誰都沒選,選了他們工藝團一個管道具的小哥,也就是我爸,江國成。
姥爺始終不同意這門親事,但我媽堅持,最後還是沒拗過我媽。
我媽結婚第二年,我出生了。
那時我很幸福,有父母的愛,姥姥、姥爺的隔輩親。
可我姥爺身體不好,在我四歲那年去世了。
第二年,我姥姥也去世了。
我爸那時對我媽還不錯,他貼心地陪伴、開導我媽,帶我媽走出了那段日子。
十歲那年,我們從鎮上搬來了市裏,租了一個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區二樓。
我媽要出去找工作替我爸分擔,我爸不讓。
他說:「你就負責待在家裏貌美如花,賺錢交給我就行了。」
開始我不懂爲什麼。
後來才知道。
花太漂亮了,男主人不放心把花放在陽臺,他只想讓花待在房間裏,自己一個人欣賞。
可我媽不是花,她是個人。
她開始忍受不了我爸變相的軟禁,吵、鬧,我爸終於答應讓她出去工作。
我媽在一所小學當了舞蹈老師,還在廣場舞裏尋了個領舞者的工作。
那段時間,她下班回來做飯時都是哼着歌的。
可大多數人是見不得別人幸福的。
鄰居經常在背後說我媽,穿成那樣,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
其實就是貼身的舞蹈裙,很正常的衣服,可在那些人眼裏,就是勾引人的。
我爸因忍受不了這種言論,跟我媽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
那是我爸第一次打我媽,他猩紅着眼,用皮帶不斷抽着她的臉。
「穿成這樣,不就是出去給別人玩的?」
我躲在沙發後面,捂着嘴哭不出聲音。
我媽流着淚跟我說:「寧寧,回房間,別看。」
從那天開始,我爸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才知道,他有暴力傾向。
初二下學期,我放假回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我媽的房間開着燈,還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呻吟。
我推開門,我媽蜷縮在角落,渾身都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哭着,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的頭上都是血跡,窗戶的玻璃破了,想來,是江國成揪着她的頭撞碎的。
他每次喝醉了就會藉着醉意發泄得更狠。
衛生間傳來沖水的聲音。
他從黑暗裏走出,抽掉了腰上的皮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寧寧回來了?回來得剛好。」
皮帶落下的時候,我媽用背死死護着我。
混亂間,我從牀底摸出一根鐵棒,那是我當初在網上買的。
我揚手,給了江國成狠狠一下。
他暈了,沒死。
而我趁機報警。
江國成把我媽打成了腦震盪,精神錯亂。
因我出面做證他確實家暴,且家裏還有錄像。
他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那年我十五歲,在讀初三。
江國成出事以後,他那邊的親戚都生怕跟我們沾上半點關係。
反倒是我的舅舅,接濟了我直到高中畢業。
舅媽也是個好人,任勞任怨照顧精神錯亂的我媽三年。
我高中畢業後,打算出去讀書,可我舅舅不讓。
「你這麼好的成績,不上大學太可惜了。」
「你安心去,我和你舅媽會照顧你媽的。」
大學四年,舅舅給我的錢我一分沒用,靠着兼職、獎學金讀完了四年。
大學結束後,在找工作時,我一眼被傅斯越看上。
我太缺錢了。
要管母親以後的治療費,還要還舅舅一家的人情和錢。
所以,我願意跟他五年。

-8-
「傅斯越,我有時候真的挺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爲了我,我媽也不用忍他那麼多年。」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每次挨完打後,我媽都會坐在我牀邊流着淚看我,一看我就是一夜。
她可能早就不想過了,可爲了我,她不得不忍受。
因爲她離開後,被我爸打得皮開肉綻那個人,必定是我。
手掌被人緊緊握住,傅斯越滿眼都是心疼地把我摟進懷裏。
「你當初……怎麼撐過來的?」他抿緊了脣,手在發顫。
落在我腰間的手逐漸收緊,用力,握成了圈。
「以後有我在你身邊,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江柚寧,別哭了。」
「我心疼死了。」
頸間是他落下的熱淚,一下又一下,燙到了我心裏。
傅斯越沒給江國成機會。
他找了些人故意在他喝醉時去鬧事,很容易就激怒了江國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將他送回監獄,並拜託了他在監獄的朋友好好照顧他。
背後的人也查到了,是韓晏。
他設法讓江國成早出來了一年,故意喊他賣慘裝可憐,他好利用輿論打壓傅氏。
到時候股票動盪,傅氏內亂,他趁機坐收漁翁之利。
傅斯越沒給他機會,直接把韓晏在外養小三、小四的消息透露給了他丈母孃家,還順便附贈了香豔露骨的照片。
韓家炸了鍋。
股票大跌,傅斯越收走了韓氏手下的閒股。
這些年韓晏不作爲,天天想着啃老,股份賣出去了許多。
傅斯越高價收了回來,手上佔了近三成股份,在高層會議上,已經擁有了一票否決權。
「用這麼多錢收這爛股不是虧死了?」我不懂。
傅斯越把目光從計算機移向我,然後伸手把我摟進懷裏坐在他腿上。
他淺淺在我嘴角落下一個吻:「不虧。」
「替你報仇,多少錢都不虧。」
聽說後來韓氏高層開會時,傅斯越姍姍來遲坐在側位,韓晏表情比喫了一坨屎還難看。

-9-
我又一次去醫院做了化驗。
原因是月事推遲一個半月,最近頻繁噁心嘔吐。
這跟懷孕太像了。
我不敢馬虎。
在外如坐鍼氈了半小時後,結果出來了,HCG 升高,孕 5 周。
我拿着單子興奮地去找傅斯越。
他看了半天,又哭又笑的,然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還沒隆起的肚子,有些神經質。
「寶寶,爭氣點,咱不要小錐錐。」
我對着他臉就是一拳。
「傅斯越!!!」
這人想女兒想瘋了吧!

-10-
Ṭŭ⁽和傅斯越五年合約到期,他贈了我一場環球旅行。
我們追了冰島的極光,看了巴利島的最美日落,在土耳其坐上了最大、最美的熱氣球,穿越了撒哈拉的沙漠,也在巴黎感受了浪漫和自由。
在加州的海邊,我們偶遇了溫可可。
她懷裏抱着一個孩童,身邊還站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帥哥。
我和傅斯越都默契地沒有過去打招呼。
釋懷了, 就往前走了。
我們都是幸運的, 沒有爛在過去和夢裏。
番外一
今天幼兒園的老師給我發了消息。
我還以爲傅念寧那個小東西又在幼兒園犯事了。
誰知道老師是讓我和傅斯越注意。
注意什麼?
傅念寧回來後,我才知道,她今天在幼兒園被老師提問了。
「老師問你什麼?」
「老師問我們,爸爸媽媽平常在家喜歡做什麼。」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怎麼回答的?」
傅念寧微抬下巴:「我說,爸爸在家最喜歡打媽媽屁股了,尤其是在我睡覺的時候。」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對着廚房親自下廚的某人怒吼。
「傅斯越!!!我他媽說了讓你關燈!!!」
天啊,給塊豆腐讓我直接撞死吧。
番外二
傅念寧一歲的時候,傅家擺了家宴給她慶生。
也不知道她隨了誰的性子, 一進門就往傅老爺子懷裏撲。
「爺爺, 爺爺!」
奶聲奶氣的, 喊得傅老爺子笑開了花,當場給她包了個大紅包。
一棟別墅……
我用眼神問傅斯越:你不制止?這太貴重了吧?
傅老爺子卻以爲我對此不滿, 在晚飯後, 把我喊去書房,給了我一個信封。
我拆開, 裏面裝了一把鑰匙。
老爺子咳了咳:「你也有。」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啊!爺爺!!
番外三
傅念寧七歲,上一年級的第一天, 在學校打架。
她回來時, 我嚴肅地問她爲什麼。
她噘着嘴,不服氣:「他說他媽最好看!我不服,就把你照片給他看。」
「那個王八羔子,居然把照片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我抽了抽嘴角:「然後你就把他揍了?」
傅念寧冷哼一聲, 那模樣真是跟她爸一模一樣。
「揍了。」
傅斯越在一邊挑眉:「贏沒?」
傅念寧昂首挺胸:「當然贏了!」
不只贏了, 還把人小朋友打進醫院了。
第二天,我拽着傅斯越上門致歉, 回來時這廝一直嘀咕。
「果然沒我老婆好看。」
番外四
江國成進監獄後, 傅斯越安排母親去了國外最好的醫院。
在醫生的治癒和干擾下, 母親的病症越來越輕,有時候甚至能喊出我的名字, 也知道自己是誰。
我讓她與我同住,她不願意。ťù₇
在我的再三挽留下,母親還是回了小鎮,在舅舅家旁邊買了一棟院子。
我給了舅舅一張卡。
舅舅不肯要, 執意推託, 在我的再三勸阻下還是收了。
他滿眼是淚。
「當初照顧你媽時,也沒想着你能回報。」
「爸媽走了,我是她唯一的親人, 也是你唯一的舅舅, 我照顧你們是應該的。」
我紅了眼眶。
「所以, 我爲你們養老送終也是應該的。」
在舅舅、舅媽的照顧下,母親恢復得越來越好。
今年除夕回家, 她甚至親手爲我做了一道醬排骨。
我喫得乾乾淨淨, 淚流滿面。
這是我記憶裏最喜歡的一道菜。
我曾經以爲我再也喫不到了。
傅斯越握緊了我的手。
「都過去了。」
窗外菸花炸開, 絢爛了整個黑夜。
沒錯。
都過去了。
我們會被時間治癒,完成自我救贖,從泥Ṱũ̂₅沼和苦難裏爬起, 去奔向更好的自己。
我擦乾眼淚,站起來舉杯。
「新年快樂。」
辭舊迎新,歲歲年年。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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