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豪門高薪招哄睡師,唯一要求:
哄少爺可以,睡少爺不行。
我被留下,只因我不思進取,愛錢如命。
正式上崗後,少爺有心刁難。
先把我灌醉,後睡袍半褪,逼我違背職業操守,還拍下證據。
一氣之下我用腰帶縛住他的手腳,狠狠欺負回去,
「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既然我的飯碗丟了。
他今晚也別想睡了。
-1-
望着前方美女如雲的隊伍,我傻眼了。
朋友口中月薪 10 萬的肥差,面試等候區堪比大型雌競現場。
大家打扮得賽似明星,環肥燕瘦,除了我,個個忙着補妝。
港城頂級豪門凌家最近大量招募哄睡師。
出手闊綽,一次錄用七個,每人試工一晚。
哪怕最後沒通過,也按周結。
前提是得面上。
我心理學畢業,雖然離校後就沒幹過跟心理學沾邊的活。
可 10 萬,能解決我很多問題。
妹妹可以專心備考,不用一放假就打三份工。
奶奶的看護費也有着落,不用寄人籬下看嬸嬸的臉色。
哪怕試用期沒過,也有好幾萬。
可眼下這爭奇鬥豔的「盛況」……
「姐妹,你們都是來應聘哄睡師的嗎?」
我跟幾位閒聊的美女打聽,怕自己跑錯地方。
對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看我穿得格格不入,目光多了幾分不屑,「不然呢。」
「呵呵,說是哄睡師,誰知道呢。」
「聽他們圈子的人說,凌少留學時就經常開轟趴。」
「我也聽說凌琛玩得花,非得把人折磨到昏過去才犯困……」
「難怪要一人一晚,哪位姐妹喫得消。」
「不然你以爲 10 萬就請人講睡前故事?別開玩笑了。」
我打了個哆嗦。
果然不是什麼正經的工作。
哎,看來又白跑一趟。
我決定把等候區提供的精緻點心喫個遍,將來半山的打車費喫回來。
喫飽喝足,正準備開溜,有人大聲叫住了我。
「下一位,鍾恩恩。」
-2-
推門進去時,我打了個飽嗝。
帶路的美女回頭睨了我一眼,又朝屋內的人欠了欠身:
「太太,你要的人到了。」
大廳富麗堂皇,牆上掛着巨幅的印象派油畫。
沙發中央坐着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
一身真金白銀保養出來的雪膚,看不出真實年紀。
她翻了翻我的筆試,越看越滿意。
「這都是你的真實想法?」她抬眸審視着我。
我當時只想跑,答題格外隨意,忘了填過啥。
便點了點頭。
「就你了。」
我:?
「喜歡錢的人都好溝ŧũ₌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凌太當場拍板。
我成了當天唯一的錄用者。
只因我愛錢愛得實在,還是全場穿得最不思進取的。
-3-
管家讓我今晚就上崗。
「少爺已經三天沒閤眼了。」
「你家少爺爲何睡不着?」我小心打聽。
管家突然站住,「這您不必知道,也請您不要向少爺發問。」
他邊介紹別墅佈局邊交代注意事項,末了來了一句警告,
「請鍾小姐謹遵職業操守,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幹,心裏有譜。
「哄少爺可以,睡少爺不行。
「那些心懷不軌的小姑娘,少爺趕走好幾波了。
「要真被轟出來,別怪凌家不留情面。
「祝您成功。」
……
凌琛的房間在三樓的盡頭,連月光都照不進去。
分外陰沉。
外界傳言,凌家悉心栽培的繼承人凌琛被繼母養廢了。
多年前的一場車禍,凌琛的母親和司機當場沒了。
同車的凌琛九死一生,休養了大半年才下得了牀。
而這短短的半年,他父親已經續了弦,繼母還搬進他母親的房間。
活下來的兒子徹底變了個人,原本翩翩公子,皎皎明月,變得陰暗孤僻,暴躁易怒。
還得了天黑無法入睡的怪病。
之前請來的哄睡師,不是心思不純,就是技術不佳。
總之沒一個成功。
拿下 offer 後,我立馬用手機惡補凌家的豪門八卦。
不知其中幾分真,幾分假。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我深吸一口氣,敲了敲偌大的木門。
10 萬,我來了。
-4-
「進。」
聲音冰冷沉鬱。
「凌先生,晚上好。」
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只留了一點光,漏出窗外的無敵夜景。
屋內只開了幾盞睡眠燈,昏暗搖曳,暗香浮動。
房間很大,深不見底的幽暗似乎要把人吞噬。
一個高瘦的青年站在窗邊,手裏握着一杯冰水,疏離難近。
估計是剛洗完澡,髮尾的水洇溼了領口。
絲質睡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暗色華紋襯得後脖子、手腕、腳踝的皮膚又冷又白。
這肩寬窄腰倒三角……
自己不收斂一些,還穿成這副不守男德的模樣。
難怪之前的妹妹動了歪心思。
我輕咳兩聲,刷下存在感。
「今天就你一個?」青年轉過身,瞥了我一眼。
一張略帶混血感的臉暴露在月色下。
眼窩深邃,眸色很冷。
不是弟弟,你平時都玩多人哄睡啊?
「凌先生,您現在想休息嗎?」
人家第一次幹這個,真不知如何開始。
凌琛抬手拽過窗簾,把最後一縷月光擋在外面,然後走向大牀。
我巡視一圈。
沒發現一張能搬到牀邊的椅子。
難不成我坐少爺牀上哄?
不合適吧。
站他牀邊哄?
跟彙報工作似的,能入睡纔怪。
還好牀邊鋪了一圈柔軟的長毛地毯,我一屁股坐下。
從包裏掏出準備好的書:《小豬佩奇》。
凌琛靠在枕頭上,眼眸低垂。看我這動靜,額頭冒出幾根青筋。
您先彆氣,聽我狡辯。
「呵呵,我侄子每天聽這個,五分鐘就睡着。」
他冷笑,「你侄子幾歲。」
我支支吾吾,「三歲……」
我開始講《小豬佩奇》,講着講着一晃神……
擦!
天亮了。
我擦了擦口水。
牀上已空無一人,只留下我趴在牀邊的印子。
第一天上崗,我比老闆先睡着了。
卒。
-5-
我以爲自己要被辭退,開心極了。
幹一天的活,拿一週的錢,心裏美滋滋的。
結果管家說,少爺對我頗爲滿意,讓我今晚再接再厲。
滿意?
對佩奇?
這錢我拿得有點良心不安。
第二晚,我換了一個思路。
我跟管家要了一些蓮子桂圓百合,做了一碗安睡小甜湯。
凌琛嫌棄地嚐了一口,點評:「太甜了。」
我只做了一碗,以爲他不想喝,便搶過來嚐了下,
「還好呀。我就放了半顆冰糖。」
他盯着空空的手,又瞪了瞪我手裏的碗,看着有些生氣。
一生氣,又不肯睡了。
哎。
第三晚,我給他溫好牛奶,點了薰香,開始跟他講我老闆的八卦。
是的,哄睡只是我的副業。
我白天還有一份朝九晚八的社畜主業。
凌琛沒喝他的冰水,端着我熱的牛奶,側頭安靜聽着。
他的睫毛很長,專注看人的時候分外深情。
要不是我說的八卦過於離譜,還以爲他在聽交響樂。
「你說他對你們動手動腳?」凌琛突然打斷。
「就路過打一下屁股,拍一下肩。」
怪噁心的,小姑娘們敢怒不敢言。
他眉頭微蹙,眼底滾過一絲情緒。
這晚,我講得很激動,他聽得很入迷。
睡個屁。
第四晚,我找來一部又長又催眠的電影,拉着他到別墅的影音室看。
我提前灌了三杯美式中藥,確保不會在甲方睡着前打瞌睡。
結果一覺醒來,天塌了。
我不僅睡了。
還靠着凌琛睡。
不僅靠了。
還淌了人家一肩頭的口水。
「……衣服我會洗乾淨的!抱歉!」
我嚇得整個人彈起來,連連致歉。
他慢慢起身,揉了揉被壓了一晚上的肩。
修長的手開始解釦子。
我立馬背過身——
白日宣淫不合適吧!
柔軟的襯衫蓋住我的視線,大手拍了拍我的腦瓜,
「只能手洗。」
第五晚,我拉着手長腿長的凌琛做熱瑜伽。
結果技術不精,差點把他掰彎了。
要不是彎的是腿,估計得追出來揍我。
第六晚,我讓他泡了個花瓣藥浴,然後讓他自己趴到牀上去。
精油滴在他漂亮的背肌時,我明顯感覺到凌琛顫了一下。
我搓熱掌心,照着視頻,葫蘆畫瓢給他來一套助眠的馬殺雞。
可不知爲何,掌心下的肌肉越按越僵硬。
按哪硬哪。
手下的薄肌越來越燙,還沁出一層薄汗。
他的臉埋在枕頭上,耳尖紅得離譜。
我低聲問:「少爺,你發燒了?」
然後我被拎着衣領趕出房間。
接着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嘖,這少爺。
不僅難哄,還潔癖。
我可是把手洗得乾乾淨淨,纔開始按摩的。
第七晚,還沒入夜,我被凌太叫過去問話。
她對我能堅挺六天有些驚訝,但這次叫我並非鼓勵,而是下通牒。
「這幾天,阿琛還是沒法天黑入睡。」
「聽說你還差點把他的腿掰斷了?」
我賠着笑臉,「沒斷沒斷。今晚一定可以。」
「要是今晚不成,你下週不用來了。」
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6-
於是晚上,我帶着一瓶乾紅來見凌琛。
他穿了第一次見面的真絲睡袍。
顏色有些不一樣,是暗紅色的。
布料服帖,肌肉起伏分明。
一根腰帶隨意繫着,胸膛在深 V 間若隱若現。
穿成這樣,想幹嗎。
我撇開視線,倒了兩杯酒,遞了過去。
「凌少,謝謝這幾天你陪我折騰。」
嘗試各種入睡的偏方,雖然都失敗了。
他接過高腳杯,卻沒鬆手,掌心包裹着我冰涼的手。
「你希望我喝嗎?」他盯着那杯掛杯乾紅,若有所思。
喝醉就能睡,我不信還喝不倒你。
我點點頭。
他突然收緊掌心,將我的手拽了過去。
就着我的手,一口氣幹掉。
我正詫異着,他盯着我的脣,突然俯身下來——
嘴脣被軟熱的舌尖撬開。
下頜被掐住抬起。
馥郁的酒香脣舌間炸開,甜膩的液體被哺進口中。
我驚得嗆住,一把推開他。
猩紅的液體淌了彼此一身。
我掙扎起身,凌琛眸色一暗,又掐着我的下巴餵了半杯。
他脣色水光瀲灩,眼底的潮緒燙得嚇人。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
心尖莫名燒起燥熱,從他接觸的地方一路燒至四肢百骸。
凌琛性格陰晴不定,但他這副身體真的是女媧畢設。
從頭髮絲到腳踝都踩在我的審美上。
等到反應過來,凌琛已經被我壓進枕頭。
我奪回主動權,腦子只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弄哭他。
凌琛仰躺着,眼尾泛紅,神色晦暗,呼吸急促。
睡袍半褪,領口大開,白淨的胸口沾染上紅意。
我握住他的脖子,手順着那眼饞許久的鎖骨一路下滑。
「凌少,你困了嗎?」
他沉沉一笑,聲音沙啞,「你說呢。」
說着握住我的膝蓋,把我扯到他認爲正確的地方坐穩。
我淺淺一笑,傾身想吻那上下滾動的喉結——
咔嚓。
輕微的聲響劃開夜色。
我頓了頓,才意識到不對勁。
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轉。
我被凌琛揚下牀。
他用被子將我捲起來,連同拉扯間脫下的衣物一塊丟進浴室。
「你明天不用來了。」隔着霧濛濛的玻璃門,凌琛的聲音冷硬,
「有這些照片,那女人不會讓你再踏入凌家。」
照片?
我打了個激靈。
想起凌琛莫名其妙的主動與曖昧。
好一齣美男計。
腦子兀然閃過凌太入職前的警告:
誰敢爬凌琛的牀,就別想帶走一毛錢。
這堆照片要是曝光,我辛辛苦苦的七天豈不是白乾?
腦子瞬間清醒。
我貼在門上,苦苦哀求,
「凌少,我錯了。你可以投訴我,但能不能先開門?」
門外沒回應。
我繼續求,「剛剛是我不對,不應該對老闆動手動腳。」
門外的身影晃動,似乎在猶豫掙扎。
「我只是想當面跟你道歉。」
門開了。
凌琛背對着我,聲音慍怒。
「你穿好衣服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他身後。
「穿什麼。反正等下還要——」
接着猛地抬腳!
衝着他前日差點折掉的傷處用力踹了下去。
他毫無防備,整個人跪到地上。
我趁機抽走他的腰帶,三兩下縛住他的手腳。
終於狠狠咬住那顫抖的喉結。
「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既然我飯碗丟了。
他今晚也別想睡了。
-7-
「下去!」
「好嘞。」我從善如流,往下動了動。
「嘶……別動!」青年的聲音喑啞得可怕,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讓我下去,我真「下」了,他又不要。
嘖。
真難伺候。
凌琛雙手被我反剪在背,腳踝被縛在一起,而帶子的另一頭拴在牀角。
他弓着腰,暗紅色的睡袍褪到手肘處,額髮汗津,痛苦隱忍。
我檢查了下他被我踹疼的地方,沒見紅腫啊。
怎麼就難受成這樣?
「滾……」
叫我滾我就滾?前面的狠話豈不是白放?
賬還沒算清呢!
不過,腳疼……能疼成這副模樣嗎?
凌琛雙目緊闔,呼吸粗重。
眼皮透紅,脣瓣滲血。
被我咬紅的喉結在薄薄的皮膚下微微滾動。
破碎的悶哼溢出,像在努力壓抑着什麼。
看得我面紅耳赤、口乾舌燥。
不會是進階版的釣魚吧?
我跳下牀,用平日刷視頻學來的生活小技巧,三下五除二,將屋內所有偷拍的攝像頭、相機全部挖出來。
拔了記憶卡,丟到凌琛的臉旁。
「這下你可沒證據了。」
我正得意,突然聽到男人埋頭悶笑,
「傻不傻,雲盤知道嗎?」
眼下,明明他已淪爲魚肉,我是刀俎,卻還是有種被死死拿捏的挫敗感。
一不做二不休。
我從牀頭櫃翻出凌琛白天睡覺用的真絲眼罩,趁其不備戴了上去。
墨綠色的眼罩貼合他清晰的輪廓。
鼻樑高挺,眉骨凌厲。
下頜線緊繃,透着危險的性感,喉結隨着喘息滑動。
「鍾恩恩!」黑暗讓他一下緊張起來,聲音發顫。
「喲,原來凌少知道我叫什麼。」我挑釁地撓了撓凌獅子的下巴。
被「喂、你、那個、過來」喊了幾天,我早就不爽了。
指尖順着他發燙的臉往下走,
「那你知道,我名字怎麼寫嗎?」
手底的肌肉驟然緊繃。
我將那瓶沒喝完的乾紅倒入杯中,指尖沾上猩紅的酒液。
然後在那滲着薄汗的腹肌上,狠狠落筆!
-8-
前幾日爲了哄睡事業,我特意去學按摩。
沒按幾下,少爺就把我扔出門,自己跑去洗澡,好像被我碰髒似的。
「不是嫌我手髒嗎?」
我邊寫邊罵,「我現在要用髒手,在你身上一筆一畫地寫!」
我天生體寒,手腳四季冰涼。
我「寫到」哪,「筆下」的皮膚就紅到哪。
最後字跡模糊,汗水和酒融成一片,紅得跟過敏似的。
凌琛徹底說不出話了,只剩下溼熱的喘息。
他的拳頭在背後攥緊,指節根根泛白。
某種壓抑許久的情緒即將失控。
望着被欺負慘的少爺,我的腦子要燒短路了。
發愣間,酒杯傾側,杯中液體盡數倒在凌琛身上。
紅酒沿着他的胸口、馬甲線、人魚線一路流淌。
沒入暗紅色的睡袍。
甜膩的酒氣在空氣中炸開。
我心跳加速。
盯着那淌了一身的紅酒,腦子竟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想俯下身,替他清理乾淨……
不行不行!
鍾恩恩!色字頭上一把刀!
凌琛看着很不好受,喊完我名字後就一言不發。
要不是越發急促的呼吸,我還以爲他暈過去了。
他蜷縮着身體,像張拉滿的弓,渾身肌肉繃得死死的。
我輕輕把他掰過來,他卻拼命側身躲開,似乎想掩飾什麼。
低頭掃了眼他欲蓋彌彰的龐然大物,又看了眼手中的乾紅……
「凌琛!酒有問題?!」
我後知後覺地發出尖銳爆鳴。
凌琛勾脣冷笑,「你不知道?」
我知道個蛋啊!
所以他才問「你希望我喝嗎?」,他以爲是我下的?!
「我知道還會讓你親……親那麼久嗎!」
想起他方纔掐着我的下巴,邊親邊喂酒,原來是想拉着我一起共沉淪!
好險惡的用心!
果然是沒安好心的資本家!
「我不知道酒裏有東西。」
凌琛挑眉,「也是,瞧你連坐哪都不知道。」
嘿!怎麼還帶嘲諷!
「那你知道是誰下的藥嗎?」
凌琛似乎看透一切,但就是不說。
乾紅是我帶來的。
還是斥資 99 元,超市沒打折下狠心買的。
但那些藥據說價格不菲,一顆怎麼也比我的紅酒貴吧。
空酒杯滾落牀邊……
杯子是管家準備的。
管家沒理由害他家少爺。
那隻能害我了。
也不至於用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法子來整我一個小小打工仔吧?
就不怕藥力過猛,我真把他家少爺給辦了?
「還以爲你有多醒目。」凌琛嗤笑,「是我高估你的野心了。」
我怒了。
說我不夠聰明就算了,還說我沒野心?
我好色又貪財,怎麼就沒野心了?
說罷,我把人拽到跟前,無視他被勒出的紅痕,
「既然誤會解除,不是我想謀害你,今晚的事能不能也別說出去,工錢……」
「不能。不給。」
「你!」
行!
軟硬不喫是吧。
那我來硬硬的!
「你要是不給,我就去找凌太要。凌太不給,我就找港媒曝光你們!」我威脅道。
「呵。記得多找幾家。」
他 37.5°的脣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我正猶豫下一步該如何整治他,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阿琛,是我。」聲音慵懶撩人,
「我聽到你房間有聲音,還好嗎?」
是凌太,凌琛的繼母蘇阮。
-9-
剛剛大言不慚要找凌太,人真來了,我卻慫了。
要是被她看到這屋、這牀、這繼子、這模樣……
估計不僅沒工錢,還得成被告。
凌琛臉色驟變,三兩下就掙開手腳上剩餘的束縛,摘掉眼罩。
然後用牀單把我和我的東西包起來,打包塞進大衣櫃裏。
「別出聲。」他冷臉命令,關上櫃門。
還順走一件巨醜的羽絨服。
本人遵紀守法二十餘年,第一次躲衣櫃偷窺。
緊張刺激又害怕。
我大氣不敢喘,趴着縫隙往外看。
只見凌琛快速收攏睡袍,繫緊腰帶,套上羽絨服,還把拉鍊拉到下巴。
整個人嚴絲合縫。
「怎麼穿那麼厚?是身體不舒服嗎?」女人嬌聲問。
「沒有。有事嗎?」
凌琛只開了條門縫,筆直擋在門後,沒讓人進來的意思。
「阿琛,我很擔心你。」這聲音婉轉動聽,憂心忡忡。
又是招人哄睡,又是半夜探訪。
繼母能做到這程度,真的很難得了。
我正被豪門的母慈子孝感動,突然被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晃到眼。
蘇阮硬是躋身進屋。
凌琛立馬彈開,像碰到什麼髒東西。
我連忙捂住嘴。
眼前的一幕令我大爲震驚。
白天優雅端莊的凌太,大半夜穿着吊帶蕾絲睡衣裙來敲繼子的門。
她酥胸半露,捲髮散落,面頰酡紅。
保養得當的肌膚在月色下泛着柔光,看向凌琛的眼神繾綣曖昧,勝似少女含春。
她抬手想替凌琛整理衣領,對方立馬躲開,不解風情。
「我沒事,你回去吧。我爸快到家了。」
「你爸?不知去哪裏鬼混了。那女孩呢。」蘇阮無視繼子的送客之意,徑自走向裏屋。
她瞥了一眼凌亂的大牀,「晚上還戴眼罩?」
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屋內逡巡,眼看快走到衣櫃前——
「不用找了。我趕走了。」凌琛語氣不善,擋下蘇阮。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凌琛冷笑,「我喜不喜歡,你不是在監控裏看到嗎?」
我打了個激靈。
臭小子又耍我。
原來鏡頭是凌太安的,而且這幾天的一舉一動,她都一清二楚。
我的工錢啊……怕是徹底沒戲了。
「我是擔心你的安全才……」凌太一步步逼近,眼神黏在繼子的身上,快拉絲了。
「你是擔心她爬我的牀,還是擔心我主動和她上——」
啪!
清脆的耳光在房間迴盪。
凌琛的半邊臉迅速爬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下一秒,蘇阮又像精分似的,心疼道,
「對不起,阿琛,是我着急了。」
她想碰繼子的臉,被對方偏頭躲開。
「那些女孩沒一個真心的,都是衝着你的錢。只有我……」
「那真是謝謝母親的關心。」凌琛冷笑。
「別叫我母親!我不是你母親!」蘇阮突然發飆,把凌琛逼到牀邊。
「你以前叫我蘇老師的……」
凌琛嗤笑,「原來你還記得自己當過我老師啊。」
這對話聽下來,我感覺衣櫃的空氣都稀薄了。
腦子跟不上眼前的信息量。
有點發蒙。
難怪凌太對面試女孩的穿著打扮如此敏感,挑了最不起眼的我。
難怪她反覆強調,能哄不能睡,絕不可對凌琛動歪心思。
難怪凌琛說,要是被凌太發現那些照片,我不可能再來。
凌太喜歡自己的繼子?!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讓凌琛喝下加料的紅酒?
管家給我有問題的酒杯,背後誰授意,不言而喻。
一直盯着監控,看準時機來敲門……
她是想借我的手給凌琛下套,然後取而代之,自己和他……
我打了個深深的寒顫。
我擦咧!
誰能把我這段記憶刪掉!
無意撞破豪門祕密,我還能活着離開嗎?
-10-
等凌琛想起衣櫃裏還有一個我時,都不知過了多久。
「還捨不得出來?」
「我腿麻……」
罪魁禍首已經脫掉那件醜醜的外套,半倚在櫃門邊。
半是玩笑半是威脅道,
「你現在知道我家天大的祕密。
「鍾恩恩,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盯着他臉上的巴掌印,腦子蹦出一句話,
「她打你怎麼不躲?」
明明輕而易舉就掙脫束縛,偏偏硬生生喫了一記耳光。
凌琛沒說話,彎下腰。
手臂穿過我的膝彎和後背,將我抱出衣櫃。
我仰Ťū⁼頭看着他沉默的側臉,忍不住八卦,
「還是說,你有把柄落她手裏?」
凌琛低頭問,「你確定想知道更多?」
我倒抽一口氣,「倒也不必。」
麻溜地從他懷裏滾下去,
幾縷月光飄進房間。
青年的劉海散落,看不清神色。
堂堂凌家少爺,房間被監控,被下藥,被扇耳光,還得了天黑睡不着的怪病……
倒是挺可憐的。
看在這幾天相處的份上,我把人拽到牀邊,翻出房間的備用藥箱,用棉棒替他抹了點消腫藥。
不然明天這臉不能看了。
凌琛目光一滯,安靜地任我擺佈。
今晚哄睡計劃以失敗告終。
-11-
凌琛還是放我一條生路。
不知他最後怎麼擺平凌太,一大早便有司機接我離開。
一幢幢別墅嵌在翠山之間,錯落有致,俯瞰城市。
我回頭望着漸漸模糊的豪宅,纔開始後怕。
能全須全尾下山就不錯了,自然不敢肖想要什麼工錢。
突然腳下踢到一個包。
打開一看。
裏面是一沓整齊的千元大鈔,還有一本《小豬佩奇》。
……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靠近過半山豪宅區。
朋友問起,我都搪塞過去。
不知凌琛後來怎麼樣,有沒有睡着,有沒有繼續招哄睡師。
夜深人靜,我偶爾會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
想起月光下被我弄髒的精瘦腰身,想起他含着酒意靠近的脣。
以及那意味不明的吻……
就立馬衝進洗手間,猛猛地往臉上潑冷水。
——鍾恩恩!
——那個人,做夢也不可以!
-12-
我沒清高到不用凌琛給的工錢。
有了 10 萬,我的日子輕鬆了些許。
至少不用着急找下一份兼職。
這些年,我身後有年幼的妹妹、年邁的奶奶,沒一刻鬆懈過。
升學成績出來那天,爸媽意外走了。
妹妹當時才十二歲。
我剛成年,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個人是蒙的。
葬禮還沒辦完,親戚們就在靈堂上吵起來。
爲了房子和錢。
叔伯們要賣掉我和妹妹、奶奶現在住的房子。
他們說大哥大嫂走了,我妹住校,我要上大學,留奶奶一個人住不方便,合計賣掉那套房子,把奶奶接走。
奶奶極力反對。
「你們把房子賣了,我倆孫女住哪?文文才十二歲,你們想她倆放暑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嗎!」
「媽,她們倆能寄宿呀。再說,恩恩今年都成年了,能賺錢。」
「而且都是女孩,早晚要嫁人嘛……」
「就是,難道讓她們佔着房子,等嫁便宜外人嗎?」
叔叔嬸嬸七嘴八舌,這房子非賣不可。
「媽!這房子我們當初三兄弟都出了錢。現在大哥走了,房子可不能留給兩個女娃。」
「大不了等賣了房子,錢給恩恩和文文留一份。」
「我們家那個明年要上私立,到處得花錢。您不能厚此薄彼呀!」
「你們!」奶奶氣得差點暈過去。
我望着一圈所謂的血親,內心一片死寂。
「賣吧。但你們保證,好好照顧奶奶。」
我牽着文文的手,跪在爸媽的靈位前,許下承諾:
「爸媽,我一定會照顧好妹妹,還有奶奶。」
我放棄了港城以外的名校,報考離妹妹近的大學。
畢業後直接工作,沒繼續讀研。
我的專業要從事相關的工作,光本科那點皮毛,遠遠不夠。
可我沒時間了。
只能先幹着不感興趣、但能賺錢的活。
欣慰的是,文文一直成績優異,乖巧懂事。
一放假還偷偷去打暑期工,從不攀比,從不抱怨沒零花錢。
今年她馬上上大學了。
我憋ťṻ⁰着一股勁,想讓妹妹過得更自在。
鍾文文可以不用那麼懂事。
該喫的苦,鍾恩恩都喫過了。
-13-
除去給妹妹讀大學預留的錢,以及奶奶的療養院預付款,10 萬剩下沒多少。
我依舊是那朝九晚八的牛馬。
面對老闆的鹹豬手,超長時的加班,默默咬碎後牙槽。
我學歷普通,專業不加分,自覺沒裸辭的資本。
一邊偷偷投簡歷,一邊應付着各種不合理的要求。
還沒找到下份工作,老闆再次不做人。
公司有個磨了好久的大項目,一直沒談攏。
老闆打聽到中間人秦總的癖ţű₋好,趁我出差,用見客戶爲由,把我手下的兩個漂亮實習生帶去飯局。
我一下飛機就收到小姑娘的求助。
她躲進廁所,偷偷給我打電話。
「別哭。地址發我。」
我拖着行李,直奔嵐桂坊。
這裏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千金一擲。
我一路風塵僕僕,與奢靡之地格格不入。
穿過林林總總的妖嬈身姿,曖昧不清的男男女女,終於在一個 VIP 包廂找到我的實習生。
推開門。
躁動的音樂撲面而來,大腹便便的秦總正齜着大黃牙,逼小姑娘喝酒。
我外套一甩,一個滑步衝過去,擋在她們面前。
邊賣着笑臉敬酒,邊示意她倆找機會尿遁。
我敬了一杯又一杯,拖延時間。
老闆等了半天,見兩個漂亮姑娘一去不復返,意識到人跑了,臉色很不好看。
管他的。
我也準備開溜,肩膀被摁回沙發,「鍾小姐,這就不厚道了。」
秦總促狹一笑,「把妹妹們都支走,還想跑?」
包廂裏除了我,都是他們的人。
我權衡利弊,要跑,得先出這個門。
「哪裏。秦總,她們還在讀書,宿舍有門禁呢。要不我們換個地方續攤?」
秦總一聽,笑得不懷好意,「先把這杯幹了。」
不知被灌了多少杯酒,我的胃部開始抽痛。
強撐着身體,跟着他們走出包廂。
頭頂的燈在打轉……
腿發軟無力,走路東倒西歪。
「鍾小姐這是醉了吧,我來扶你。」
一隻肥膩的手搭上我的腰。
噁心死了。
我想甩開他,往前衝了兩步,猛地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淡淡的薄荷味瞬間充斥鼻息。
一羣穿着講究的俊男美女剛好路過。
爲首的男人眼神睥睨,玩世不恭。
眸光落在那隻摟着我肩的肥手上。
多日不見。
凌琛的神色愈發沉鬱。
-14-
「阿琛沒事吧?」
一個穿公主裙的女孩着急上前詢問。
凌琛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秒,很快挪開。
他轉過身,低頭回應女孩。
兩人耳語幾句,女孩被逗得咯咯笑。
這邊是一身酒氣、班味濃重的我。
那邊是光鮮亮麗的港城少爺千金。
我的臉尷尬得發燙,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秦總這羣老油條,見凌琛一行人貴氣逼人,自知這羣少爺公主不好惹,便想伸手拽我走。
我望着凌琛遠去的身影,張了張嘴。
最後收回目光。
不該升起的期盼緩緩落下。
終究如潮水,吞沒了喉間無聲的呼喊。
-15-
「鍾小姐用什麼香水,好香。」
秦總拼命往我身上嗅,撲鼻的口臭快把我燻死。
酒意上頭,四肢漸漸失去控制。
指甲攥進肉裏,逼着自己清醒。
突然。
眼前兀然一黑。
走廊上的燈全滅了。
四周陷入黑暗。
有人忽然慘叫,
「我的手!啊啊!」
接着聽到拳頭砸在肉體上的聲音,身體飛到牆上的撞擊聲,垃圾桶倒地的聲音。
聲聲交錯,連成一片。
有人抓住我的手。
我一應激,抬腳要踹。
對方似乎料到,提前防備,抵住我的膝蓋。
「走。」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廓,眼眶瞬間漫上溼熱。
頓時放下所有抵抗。
任由黑暗中的人,把我帶到光明處。
……
「怎麼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十萬花那麼快嗎?
「你那破工作怎麼還沒辭?」
「嘖。」
誰在逼逼叨。
我頭暈目眩,渾身疼痛,蜷縮在車後排的真皮座位上。
「別吵,好睏。」
「你家在哪。」有人扶我坐好,繫上安全帶。
家?
腦子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沒有。」我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
「我說……」我趴在那人的耳邊,自嘲道,
「我說沒有家了。」
發燙的額頭埋進一個微涼的肩窩。
薄荷味充盈鼻息,趕走方纔噁心的氣味。
「早沒了。」
-16-
我在酒店醒來時,身上還穿着昨天那身衣服。
屋內沒其他人。
除了桌上多了一盒熱牛奶。
前臺說房費有人支付過了。
手機上有幾十通電話。
兩個實習小姑娘按我指示,逃出去後立刻打給老闆娘。
結果等老闆娘火速趕到,只看到一攤喝得爛醉、被打成豬頭的老闆。
她們沒找到我,怕我被撿屍,打了幾十通電話。
最後一次終於有人接起,不然都要報警了。
「昨天接電話的人說是你男友,我們不相信,要求他開視頻,讓我們親眼確認你的安全。」
「姐!你男朋友好帥啊啊啊!還有點眼熟……」
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吵得我頭疼。
男朋友?
少爺真是張嘴就來。
估計是懶得解釋,隨便給自己胡謅一個身份。
我仰頭一口悶掉牛奶。
雖然涼掉了,但很甜。
兩天後。
一份長達 25 頁的 PPT 在圈內傳開。
裏面細細羅列了我們公司老闆挪用公款,與秦總的暗箱操作,錢色交易。
不知哪尊大神蓄謀已久,每一條證據邏輯鏈清晰,樁樁件件,鐵證如山ťų₈,一擊斃命。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聯合被騷擾過的同事,實名舉報,補充了 PPT 沒提到的惡行。
當天下午,老闆就被帶走調查。
公司另一個合夥人方勉從海外回來,立即發佈割席聲明,並表示積極配合有關單位調查。
晚上,我被素未謀面的方總單獨留下。
他當面致歉,說之前輕信他人,這家公司他投了錢便做撒手掌櫃。
對於受害員工,他表示公司不僅支持她們維權,還會安排心理疏導和法律援助,同時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
從事件曝光到塵埃落定,不到一週。
新老闆手段雷厲,快速整頓公司冗餘。
我原本打好的辭職信,最終還是沒交出去。
一個月後。
方總帶我拜訪新的合作商。
聽說新合作商是業內新貴,年輕有爲。公司班底都是技術大牛,短短几年便在行業內嶄露頭角,大家爭相合作。
方總仗着對方是他留學時交好的師弟,倒是輕鬆。
電梯門敞開,一個高大的身形逆光而立。
我剛踏出電梯的腳就定在原地。
見過他穿睡袍的樣子,穿居家服的樣子,甚至沒穿的樣子……
還是第一次見他換上正裝。
西褲大長腿,領口隨意敞開。袖子挽起,手臂線條分明。
目光沉穩,舉手投足間盡是上位者的從容。
不得不說,穿衣服的凌琛同樣好看。
「小鐘,來打招呼。」
「鍾小姐,初次見面。風麒集團凌琛。」
語氣客氣、疏離。
-17-
等聊完正事,與會人員四散,會議室只剩我們仨。
「你小子!」方總一巴掌拍在凌琛的肩上,
「剛剛裝什麼初次見面。誰半夜不顧時差打了十幾個電話騷擾我,就爲了——」
「再讓 2 個點。」凌琛生硬打斷方勉,猝不及防對上我探究的眼,又快速閃開。
「好好好。」方總的目光在我和凌琛之間來回轉,「我明白了。」
我被他八卦的眼神看得耳尖發熱,想提前跑路,方總又說,
「哦,小鐘,我還有事,辛苦你送凌總回去。」
「凌總沒開車嗎?」
「沒開——」
「沒油——」
兩人異口異聲。
行吧。
我開着「沒油」的庫裏南,送凌琛回去。
副駕上的少爺表示不想回家。
「那凌少想去哪裏?」我好聲好氣地哄着。
之前是我的財神爺,現在是我公司的爺。
「你隨便開。」說完直接閉目養神。
淩氏的千億繼承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在我旁邊睡着了。
他眼底發青,血絲密佈,不知多久沒好好睡過一覺。
兀然想起方總偷偷跟我說過,之所以能如此快刀斬亂麻,處理掉秦總和那個合夥人,凌琛出了不少力。
可惜我倆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短暫地交集了一下。
……
凌琛是被香醒的。
夜幕降臨,車外人聲鼎沸,左右都是路邊攤,油煙四起,大火爆炒,香氣撲鼻。
「凌總,賞臉一起喫頓飯?」
不管是嵐桂坊的解圍,還是秦總的 PPT,對凌琛來說,也許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可總歸欠了他人情。
剛睡醒的凌琛少了平日的機敏,看着有點懵。
任由我帶他穿街過巷,一路往美食街的深處走去。
「老闆,兩位!」
「你就請我喫這個?」凌琛皺眉。
知道大少爺喫不了髒亂的苦,我拿出提前準備的溼巾,替他擦拭桌椅。
凌琛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你潔癖?」
我:「不是你潔癖嗎?」
凌琛:「我潔癖?我怎麼不知道。」說着隨便拉個凳子坐下。
我無言以對,「你不潔癖,那晚給你按摩,沒按幾下你就跑去洗澡。不是嫌我手髒嗎?」
凌琛正喝着茶水,差點嗆到。
「你一直在門外?」
「可不是。我都聽見了。」那晚浴室的水聲就沒停過,洗那麼久,皮不得搓掉兩層?
「你……」凌琛耳根泛紅,「都聽到什麼?」
「聽到你洗了好久。話說我的手真不髒,按摩前還特意洗過的。」
他半天沒說話,最後低低說了句,
「不是你手髒,是我心臟。」
「你說什麼?」
「先點菜吧。」
「哦。」
-18-
我剛拿起花花綠綠的菜本,凌琛已流利報出一串菜名。
我大爲震驚。
「你來過?點的還都是我愛喫的……」分毫不差。
他白了我一眼。
「如果有人跟你報了一整宿的菜名,你也會記住。」
「啊?」
凌琛拍了拍左肩,幫我回憶。
我的臉「唰」地紅了。
在凌家哄睡的某個晚上,說好陪少爺看電影,結果自己先睡着。
原來我夢到喫的,淌了人家一肩頭的口水。
太尷尬了。
我岔開話題,「之前的事,謝了。」
「你們方總過去幫過我。本來也打算和他合作。
「在商言商,合作得先處理掉蛀蟲。
「我不放心把項目交給養着這種人的公司。」
可明明有那麼多人捧着企劃書,求着跟風麒集團合作。
從時間成本來看,凌琛根本不需要摻和這趟渾水。
看破不說破。
「總之這頓我請,你別跟我爭。」
凌琛:「好。」
……
這家店白天賣港式茶點,晚上主打小炒夜宵,十幾年過去,價格沒漲多少。
爸媽還在時,我們一家常來喝早茶,店長可以說是看着我和妹妹長大。
他跟往日一樣,親自來結賬,發現格格不入的凌琛,衝我笑了笑,
「恩恩終於帶男朋友來了。靚仔一表人才,好眼光!」
我連連擺手,「不是啦,是我老闆的朋友。」
怕凌琛不樂意被碰瓷,我趕緊解釋。
他一言不發,臉色寒意更深。
看吧。果然生氣了。
出於對前僱主的關心,我多嘴問了句,
「凌少現在睡得還好嗎?」
他淡淡道,「不勞你費心。」
「哦。」怎麼跟刺蝟似的。
「鍾恩恩,你已經不是我的哄睡師。
「你以什麼身份問這個問題?」
-19-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碰到凌琛。
工作上方總對接,也與我無關。
自從方勉接手公司後,項目漸漸進入正軌,我也發現工作的樂趣。
上班開始有幹勁。
我以爲一切轉好時,突然收到二嬸電話。
「你奶進醫院了。」
……
妹妹從學校過去比較近,先到了醫院。
看到我,小姑娘眼淚直掉。
我安撫了兩句,轉身跟醫生諮詢情況。
奶奶是洗澡時摔倒的。
二嬸在客廳刷短視頻,上廁所才發現老人家摔在浴缸裏,冷水泡了快一個小時。
二叔一家子嫌棄奶奶從鄉下來,總是捂着鼻子說她身上有味道。
奶奶一輩子愛乾淨,面對如此羞辱,即便手腳不便,還是張嘴求二嬸幫她洗澡。
二嬸嫌棄她有老人味,不願意搭把手。
奶奶只好自己去洗,結果沒站穩滑了一跤。
我渾渾噩噩走出會診室,腦子裏迴盪着醫生那句:
「再晚幾分鐘,老人家大概就沒了。」
二嬸和三嬸還在爲「誰陪夜」「誰出護工的錢」,在走廊爭吵不休。
我努力保持平靜,問二嬸,
「之前我每個月給你家打的錢,應該有餘吧,拿出來請 24 小時護工。」
「錢……」二嬸轉頭看向二叔,「哪裏夠啊。」
當年賣掉房子,錢分三份。
叔伯一直覬覦我和妹妹那份,便找了個理由。
說三兄弟都有贍養奶奶的義務,我爸走了,義務自然落在我頭上。
——剛成年,沒錢?
——就把賣房子分的錢交出來吧!
算盤打得叮噹響。
要不是考慮到奶奶還得跟二嬸住一起,我一分都不給。
一想到奶奶寄人籬下,擔心他們虧待她,還是答應了按月打款。
如今,他們卻說連請護工的錢都不夠。
「二嬸,樓下那臺新車,是二叔新換的?」
她一聽,神色緊張,「我們換車關你屁事。」
「你確定與我無關?」
說完,我直奔停車場,看準車牌號,操起一旁的垃圾桶。
對準新車的擋風玻璃,用力一砸。
「鍾恩恩!你瘋了!」
一羣親戚撲上來攔我。
「馬上給奶奶安排護工,單獨病房,不然我把你舊的那臺也砸了。」
「你瘋了!不怕進去嗎!」
我冷笑,「我問過文文,她不考公。
「而且車是誰買的,錢是誰出的,一對流水,自然一目瞭然。我砸自己的車,何罪之有?」
二叔二嬸氣急敗壞,最後投鼠忌器,屁顛屁顛去處理。
我癱坐在地上,妹妹邊擦眼淚邊扶我起來。
臉上有些刺痛。
方纔他們一擁而上,不知誰的指甲抓破了我的臉。
「這裏有我,你先回校。」
等回到住院部,卻聽護士說,奶奶已經轉入 VIP 病房,還請了高級護工輪班照顧。
我有些錯愕,二嬸一毛不拔,怎麼捨得升級病房?
直到在 VIP 區看到熟悉的身影。
凌琛和凌太從婦產科出來。
旁邊還跟着一個靚麗的少女。
-20-
我下意識躲起。
少女挽着凌太的手,說寶寶很健康,凌琛馬上要當哥哥了。
原來是陪凌太產檢。
一個可怕的猜想劈過大腦……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凌琛不可能和她……
瞧她們親親熱熱的模樣,估計那女孩也不知道蘇阮對凌琛的心思。
凌琛沒搭理她,女孩也不生氣,挽着胳膊撒嬌,
「阿琛,你說我們要不要提前給寶寶準備禮物?」
「隨便。」
少女拉着凌太到一旁說話。
等兩人走遠,我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恭喜你,馬上要當哥哥。」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弟弟?」凌琛回頭,冷嗤一笑。
「不然呢。」
難不成是你兒子?
凌琛垂眸看了我一眼,擰緊眉心。
下頜被抬起。
他盯着我臉上的傷,眯起眼,「砸車還能把自己弄傷。」
「你都看到了?」
「果然是差點把我腿掰斷的力氣。」
「奶奶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他默默出手,謝謝他避開我的狼狽。
「真要謝我的話,就回來上班。」
我:?
「我睡不着。」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才注意到凌琛的狀態似乎比之前更差。
「現在不合適了吧。」
如今他有嬌滴滴的女友在旁,哄睡太逾越了。
凌琛抓住我的手肘,低聲解釋:「芊芊不是我女友。」
「但她是理想的豪門媳婦。」
我早就認出,少女正是那晚在嵐桂坊碰到的陸家千金,與凌家門當戶對。
「那不是我想要的,」凌琛不肯鬆手,「我視頻裏要的身份,能作數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撇過頭。
他定定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看到蘇阮和陸芊芊挽着手回來,凌琛鬆開我的手,
「算了。忘了吧。」
我當然知道。
他在跟我討要「男朋友」的身份。
當初說跟他「同歸於盡」,沒想到真把自己搭進去了。
靠近他會心跳加速。
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會落寞酸澀。
知道他默默做了許多會深深觸動。
但心動不是一切。
作爲凌家繼承人,他連好好睡一覺,都是奢望。
-21-
後來蘇阮私下找過我。
咖啡廳提前清場。
她挺着七八個月的大肚,涼了我半小時才發話。
「我知道試工那晚,你還在房間裏。
「阿琛從來不在晚上戴眼罩。
「我知道他對你好奇,有興趣。但那又如何。
「你跟我們總歸不是一個世界,你不過是個新鮮玩意。
「他哪怕不接受我,也只能娶名門千金。」
我想到那個無辜的少女,「她知道你那些齷齪的心思嗎?」
「她不會知道的。他們馬上要訂婚了。」
蘇阮得意一笑,「我跟阿琛始終是一家人。」
「哪怕他結了婚,同一屋檐下,睡他的機會,多的是。」
我噁心壞了。
當場乾嘔起來。
-22-
年末。
方總帶上我們幾個項目成員,盛裝出席風麒集團的年會。
凌琛作爲公司代表,上臺致辭。
好久不見。
聚光燈下,他的面容愈發瘦削,眼底泛着青黑。
他還是沒睡好嗎……
到了最激動人心的抽獎環節,淩氏集團的代表人、凌琛的父親凌世嘉出現。
「感謝一年來大家的努力工作,淩氏集團即將迎來大喜事。
「大家同樂,獎勵加碼,人人有份!」
喜事?
方總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尷尬。
「凌琛那臭小子,要和陸芊芊訂婚。」
我淡淡道,
「那恭喜他。」
-23-
我跟方總提了辭職。
他執意挽留,甚至願意停薪留崗,等我學成歸來。
「我妹申請到 K 國的大學 Offer 和獎學金,我打算在那邊重新讀書。
「或許,就不回來了。」
奶奶出院後,我安排她住進條件好的療養院。
裏面有專人悉心照顧,還有同輩的爺爺奶奶一起聊天。
算是快樂度過了生命的最後半年。
「這裏,再也沒有我的牽掛。」
「那他呢。」方勉見證了我和凌琛的一路,不由唏噓。
「祝他幸福吧。」
離開當天。
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鍾恩恩,求你。等我兩個月,我可以解釋清楚一切。】
【凌少,再見了。】
-24-
兩個月後,港城爆出了轟動全港的大事。
或者說是醜聞。
凌家再添一子,全城同賀。
又是維港煙花,又是霸屏祝福,風頭一時無兩。
次日,各大媒體曝光,新生兒不是凌家的種。
一份親子鑑定的複印件,被定時送到各大媒體的郵箱。
上面白紙黑字寫着,孩子與凌世嘉排除親生血緣關係。
那是誰的?
我在遙遠的大洋彼岸,通過方勉喫到這個瓜的完整版。
孩子的父親,我見過。
就是那天告誡過我的管家。
凌世嘉對外宣稱,妻子與管家暗度陳倉。
實際上,蘇阮被矇在鼓裏。與自己共度春宵的,不是自己老公,而是管家。
凌世嘉有弱精症,當初凌琛出生已是奇蹟。
他好面子,又擔心有人對唯一的親兒子造成威脅。
於是某天夜裏,偷偷給蘇阮餵了藥,中途換人。
如今事情敗露,凌家不承認那個孩子。
蘇阮被趕出凌家,徹底瘋了。
我問方勉,凌琛說等兩個月,就是等孩子出生採血驗親?
對孩子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方勉解釋,凌琛查到孩子可能不是他爸時,蘇阮的肚子已經超過 28 周。
只能生下來。
凌琛給無血緣關係的「弟弟」找好了靠譜的家庭領養,包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凌ŧű₋世嘉受輿論壓力,辭掉淩氏集團所有職務,蘇阮的家人據說天天堵他。
淩氏唯一繼承人正式接手企業。
淩氏收歸到凌琛創辦的風麒旗下。
自此,凌琛的商業帝國版圖,宣告完成。
-25-
方勉來大學找過我幾次。
話語間不難聽出,凌琛在打聽我的近況。
我和他之間有太多的錯過和誤會。
哪怕這些都解開了,隔閡還是會在。
更何況,現在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
我也是。
我在 K 國攻讀心理學學位。
因爲有一段特殊的「哄睡師」經歷,我對失眠與夢的研究方向頗感興趣。
我的導師是專攻失眠的心理學家,他最近有位從港城來的病人,剛好符合我的課題方向,讓我先接觸接觸,做下前調。
資料發到我的郵箱。
裏面有這位病人的出診記錄。
【長期失眠,伴隨嚴重的耳鳴。曾出現幻覺,伴隨自我傷害行爲。】
郵件拉到最後,我看到熟悉的名字:
ChenLing.
……
再次見到凌琛,他安靜地如一塊浮木,躺在諮詢室的躺椅上。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
浸潤在陽光中的瞳仁,如琥珀般剔透。
我換了髮型髮色,戴着口罩,凌琛沒認出來。
他起身與我客氣地握手,問候我的導師。
人瘦了很多,本來挺拔的身形愈發修長高挑。
下頜線鋒利,眼窩深陷,眼底泛青,像是許久沒好好睡過一覺。
簡單詢問後,我讓他先在這裏休息下。
人很快睡着了。
陽光落在他身上,如蓋了一層薄紗。
然後聽到痛苦的呻吟:
「我不走。」
「都是我的錯。」
「別丟下我……」
接着,他在自己手臂、手背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深陷夢境,不知痛覺。
「凌琛!醒醒!」
我拍了拍他的臉,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
從前睡覺要哄,如今睡醒也要哄。
我拉下口罩,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我們四目相對。
他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恍惚。
下一秒就把我狠狠抱住。
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進他身體裏。
「鍾恩恩,我在做夢嗎。」
-26-
我還是知道了港城豪門更多的祕密。
蘇阮是凌琛母親資助的大學生,後來考到港城大學。
凌母見小姑娘生活捉襟見肘,便以市場雙倍的價錢,請她給自己兒子當家教。
凌琛煩得很。
他本身學習很好,根本不想多補習。可惜母親心慈,怕傷了蘇阮的自尊,才找個由頭。
結果蘇阮喜歡上剛成年的凌琛。
凌琛更煩,便躲着蘇阮。
少年好面子,不好告訴母親,整天找別的理由逃掉家教。
蘇阮來凌家,很多時候都等不到凌琛。而他的父親凌世嘉卻注意到她。
後來凌琛大學畢業,帶母親自駕遊。
凌世嘉臨時有事沒去。隨行的司機服務凌家很多年,凌琛喊他一聲李叔。
結果意外就出現在回來的路上。
車意外撞向山路護欄,半邊車都飛出去,司機當場死亡,凌母墜落山崖。
只有凌琛活下來,還躺了半年。
凌世嘉立馬迎娶新太太,就是當年凌琛喊過一聲「老師」的蘇阮。
原來這些年,自己父親一直在外面包養自己的老師。
母親去世,蘇阮火速上位。
凌琛懷疑車禍並非意外,一直蟄伏,暗中調查。
車禍真相沒查到,倒是先查到蘇阮和管家的事。
當所有人以爲一切塵埃落定。
凌琛卻無法接受。
「不是他們乾的。」凌琛眼神空洞,好像爬了很久的山,快要登頂卻被踹下懸崖。
「是我。」他痛苦地揪住自己的頭髮。
「本來應該輪到我開的路段,我喫了感冒藥睡着了。不然李叔也不會強撐着疲勞駕駛……
「是我害死他們。」
殘酷的真相,抽走了凌琛所有力量的支點。
「我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一直拼命尋找蘇阮他們害死我媽的證據。」
「但該死的人是我……」
他的潛意識在懲罰自己:不能睡,睡着就害死人。
像一隻絕望的困獸,困在那日循環的夢裏。
漸漸地,他染上天黑無法入睡的怪病。
「我恨我爸,恨蘇阮,更恨我自己。」
滾燙的液體順着我的脖頸沒入領口。
燙得我的心一起抽痛。
凌琛緊緊抱住我,「對不起。我以爲只要查到他們害死我媽的證據,一切就能結束。」
「沒想到,查了那麼久的人,罪魁禍首是我自己。」他自嘲道。
「那陸芊芊……」她沒有陪伴你嗎?
後面的話我沒問出口。
「陸芊芊是我媽最好閨蜜的女兒,替我打掩護的,避免被蘇阮騷擾和懷疑。
「那年在嵐桂坊,拔電閘、滅燈揍人,就是她的鬼點子。」
原來當時他們低聲耳語,不是在笑我的狼狽。
我們之間真的有太多的誤會。
-27-
再見故人,我承認依舊心動。
凌琛的脆弱、嘴硬、執拗、害羞,如一株藤蔓,將我徹底包裹。
他的好與不好,讓我甘之如飴。
他的眼淚讓我心疼又悸動。
想替他擦,又想惹他哭。
我不想留下什麼遺ţū́ₘ憾,於是把人留下。
他第一次光臨我在 K 國的家,好奇地四處打量。
我從身後抱住他,臉埋進他的後背,
「凌琛,你來哄我睡吧。」
然後拽住他的領帶,把人壓進沙發,居高臨下。
他的目光順着領帶慢慢抬起,眼底燒起一簇闇火。
「怎麼哄。」
溼熱的鼻息噴薄在我的掌心上。
看過來的雙眼含着水光,連呼吸都是難以掩飾的渴望。
我被美色迷暈了,低頭親了親他的脣,
「我當初怎麼哄,你學着點。」
「好。」他從善如流。
第一晚,凌琛把我摟進懷裏,用牛津腔念起《小豬佩奇》。
聲音溫柔如水,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晚,凌少爺親自下廚,做了一碗安睡小甜湯,卻沒一絲甜味。
「忘了放糖?」我剛開口就被吻住,一顆糖被靈巧的舌尖頂過來。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脣,「糖在這裏。」
天地良心,我可沒教他這個。
第三晚,凌琛準備了薰香和牛奶浴,卻把我一個人留在浴缸裏。
「你確定光看?」明明襯衫都被我弄溼了。
他跪在浴缸邊,把我不安分的手摁回水中,「我是專業的。」
好好好。這麼玩。
第四晚,他挑了一部恐怖片,關上全屋的燈。
我看得興致勃勃,手臂卻被人越抓越緊。
凌琛臉色煞白,神色緊張。
我有意逗他,湊到耳邊,「你困了嗎?」
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你千萬別睡,陪我看完。」
呵。專業?
第五晚,我換上修身的瑜伽服,期待和少爺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熱瑜伽。
他盯着我的衣服,紅着臉讓我換一套。
「幹嘛。」不喜歡嗎?
我踮起腳去逗他,突然聽到一聲陌生的輕咳,才發現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
「……我請了專業的瑜伽老師。」他捂起通紅的臉。
來個人把我直接打暈算了。
第六晚,我乖乖趴好,滿心期待少爺的馬殺雞服務。
精油滴在皮膚上,冷得我抖了一下ẗű̂ₛ。
很快,溫熱的掌心覆上我的後腰,輕輕按揉。
淡淡的薄荷氣息縈繞鼻息,後背的力道時輕時重,舒服得我快要睡着了。
突然力道猛地加重,後背又酸又脹,脣間溢出一聲喟嘆。
覺察到聲音曖昧,我立馬咬住脣,尷尬地回頭。
一條溫熱的毛巾蓋住我的眼。
「你休息下,我去洗個澡。」
什麼?又洗澡?
不是哥們,當初我替你按,你嫌髒。現在你替我按, 還嫌我髒?
我有些生氣,起身走到浴室找凌琛對峙。
卻聽到裏面傳來壓抑的低喘。
原來, 心「髒」是這個髒啊……
第七晚,凌琛拿着一瓶白葡萄酒進來。
我問,怎麼不是乾紅?
他瞪了我兩眼, 怕是對紅酒有陰影。
我赤着腳丫走過去, 他連忙放下酒,把我抱起來。
「地上涼。」
我踩在他的腳背上,勾住他的脖子,低聲笑道,「那就做點熱的事。」
那天晚上, 我才明白眼罩的真正作用。
生理性的眼淚浸溼了真絲布料, 我啞着嗓子求他,
「凌琛, 我困了,真困了。」
他輕輕握住我的腳踝,脣吻在紅腫之處,
「乖,轉過去。」
次日, 我睡到日上三竿,渾身痠痛。
他根本不是哄睡,而是直接睡我。
陽光落在他饜足的睡顏上,我越看越氣,抬手想扇醒他。
發現無名指多了一個低調的銀圈。
「喂, 這是什麼。」
少爺慢慢睜開眼, 睫毛落下大片陰影,握住我的手低頭親了親,
「早上好,老婆。」
番外·凌琛視角
我騙了鍾恩恩。
還不止一次。
比如我根本不怕恐怖片, 我只是喜歡她逗我的模樣。
比如我的失眠好了,只要在她身邊。
有些事,我沒全部告訴鍾恩恩, 因爲過於殘忍。
那年車禍, 車衝出公路,半個車身搖搖欲墜。
母親被甩到車外, 她擔心我連同車子一起墜落山崖, 在我面前放開了手。
自此以後,只要閉上眼, 我就想起她鬆開手的決絕。
無法入睡。
直到抱着心愛之人一起入睡, 我第一次夢到母親。
她罵我怎麼那麼久纔來夢裏見她。
她說很想我, 問我過得好不好。
我告訴她,我找到了攜手一生的女孩。她很好。
醒來看到鍾恩恩緊張地看着我。
「你哭了?」
我摸了把臉,有些溼意。
她埋進我的懷裏, 悶聲問, 「難道是……我昨晚把你欺負得太狠?」
低頭親了親她的髮旋, 揉了揉她酸脹的腰窩,委屈道,
「嗯。那你哄哄我。」
請允許我暫時不坦白落淚的原因, 享受她哄我的時刻。
突然想起母親最愛的一本書,裏面有一句: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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