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知我意

備戰雅思,我做精聽做到崩潰,給竹馬發消息:「做一次三小時正常嗎?」
竹馬秒回:「?」
「做完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我不行啊?」我欲哭無淚。
竹馬:「這對嗎?」
我疑惑:「這有什麼不對?」
「你快來我家和我一起做 。」

-1-
我從小就暗戀季岑白,無奈季岑白就是個木頭,每天只知道學習。
大四那年,他直接拿到了劍橋的 offer。
於是我也嚷嚷着要出國。
「你忘記你四級連分數都不顯示了?」季岑白看了看我,開始搖頭嘆氣。
「噢,對哦。」我忽然意識到我確實不是學英語那塊料,「那我還是留在祖國燃燒自己吧。」
季岑白臉色微變:「我的意思是,你有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我愣了半天,忽然笑了。
他要給我補英語。
也就是說他想和我一起出國。
也就是說他喜歡我!
「俞知意,你戀愛腦啊!」葉晴晴聽我一頓分析後,恨鐵不成鋼地開口,「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撇了撇嘴:「夢都不讓人做了?」
自從季岑白說要和我一起出國後,我整天和打了雞血一樣地學英語。
但是季岑白最近忙着畢業設計,每天就是寢室圖書館食堂三點一線。
我只好每天在微信上騷擾他,他看到了就會回覆,有時候還給我打電話講題。
清潤的聲音加上手機的電流聲,更好聽了。
再加上以前做鄰居時,我偷看他洗澡時目睹的畫面。
瞬間紅了耳朵,整顆腦袋和煮熟了的雞蛋一樣。
季岑白,你往我的水裏加了什麼?
「加了什麼?」季岑白疑惑,「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才意識到,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邪念說出口了。
「在聽在聽!」我嚴肅保證。
後來季岑白臨近答辯,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整體窩在實驗室和各種試劑打交道。
我有點想他的聲音了。
雅思臨近,大三也沒什麼課了,我的備考計劃也越來越緊張,我乾脆回家備考。
終於在第 n 次做精聽時,我崩潰了。
我哭喪着給季岑白髮消息:「做一次三小時,這正常嗎?」
我算了算時間,季岑白應該還在實驗室做實驗,得等到他出結果纔會回消息。
沒想到他卻秒回:「?」
發個問號是什麼意思?
是嫌我太菜了嗎?
比起他雅思 7.5,我好像確實挺拉胯的。
「做完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我不行啊?」我欲哭無淚。
這下對面沒有秒回,我以爲他又忙實驗去了。
於是我又去做了一篇精聽。
等放下耳機時,我打開微信,發現季岑白連發了兩條消息:「這對嗎?」
「怎麼不說話,又去做了?」
我回復:「這有什麼不對?」
「你實驗做完了嗎?」
「快來我家和我一起做!」

-2-
季岑白真來了。
我給他開門時,他眼神躲閃,口袋裏鼓鼓囊囊的。
「杵在門口乾嘛?」我有些疑惑。
季岑白的耳根子爬上一抹緋紅,我知道這是他害羞的表現。
我有些納悶。
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家,害羞個什麼勁?
季岑白支支吾吾地開口:「叔叔阿姨不在家嗎?」
我點頭:「出差去了,月底回。」
「我們這樣,不太好吧?」季岑白摸了摸鼻子,不敢看我。
「這有什麼不好?」我歪着頭看他,「我爸媽知道了,只會給你豎兩個大拇哥。」
他瞪大了雙眼:「叔叔阿姨已經這麼開放了嗎?」
季岑白估計也是被我爸媽嚇壞了。
我爸媽兩個中文系教授,一向對洋人持鄙夷態度,之前聽說季岑白要去劍橋,還感嘆這樣的好苗子就該留在中國。
後來我軟磨硬泡了許久,他倆才接受我出國讀研。
不過這事兒季岑白應該不知道啊。
我見不得他這個扭捏樣,直接拉他進了臥室。
「我們開始吧。」我正要轉身去拿雅思資料。
卻看見季岑白坐在牀上開始伸手解襯衣釦子,他侷促開口:「是不是有點太着急了?」
馬上就要考試了,能不着急嗎?
「是有點,」我去翻書包,「你很熱嗎?」
季岑白訝異開口:「你也買了?!」
拿出雅思資料,我正要轉身遞給季岑白:「不買怎麼做?」
而坐在牀上的少年,滿臉通紅,身邊放着剛剛褪去的襯衫,身上的腹肌若隱若現,胳膊上的青筋蜿蜒。
醫學生狂喜!
多麼適合扎針的一條胳膊。
以前偷看他洗澡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身材不錯,這次正大光明地看才發現,那何止是不錯,分明就是主人級別Ťů₄的!
我的臉頰開始發燙,別過臉去佯裝咳嗽,手上的雅思數據也擱置在桌上:「咳咳咳。」
「我去開空調。」
「不用,」季岑白皺起眉頭,從容地解開皮帶,「怕你一會感冒了。」
「我身體好着呢!」我一身反骨。
季岑白把皮帶抽出來,放在牀邊,手撐在牀板上,雙腿張開。
我聽見他聲音沙啞:「過來,知意。」

-3-
你知道的,我一向拒絕不了季岑白。
尤其是現在面色潮紅,腹肌顯露,還穿着灰色褲子的季岑白。
像個魅魔。
我不明就裏,但還是乖乖地朝季岑白走過去,被他一把拉進懷裏。
「俞知意,他是誰?」季岑白靠近我,吐出的熱氣縈繞在我耳邊,弄得我渾身輕輕顫抖。
「誰?」我顫顫巍巍地問。
我第一次見到季岑白這副模樣,勾得我心裏癢癢的。
季岑白的手摩挲過我的後脖頸,一瞬間有電流竄過全身:「一次三小時那個。」
我呼吸一滯,垂下眸子不敢看他:「啊?」
「他肯定是嗑藥了。」季岑白的臉ṭŭ̀ₘ在我眼中不斷放大。
我第一次離他如此近。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這是誤會了!
做一次三小時的,是雅思聽力,哪是什麼別的男人。
我正要開口解釋:「不是……」
聲音卻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堵在喉嚨裏。
季岑白的脣重重地壓下來,帶着我從未見過的強硬,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他的舌尖撬開ŧů⁹我的脣齒,強行闖入,彷彿要將我口中的氧氣攫取殆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他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混亂而灼熱。
「一點感覺沒有?」季岑白的聲音低沉,夾雜着喘息,「他不行。」
什麼跟什麼啊!
明明說的是沒有語感!
我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再回過神來時,上身已不着寸縷。
「季岑白。」我的聲音是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嬌嗔。
季岑白的呼吸粗重:「嗯?」
「不舒服?」
我被他弄得彎了腰身:「不是……」
不是要做飯啊!是做雅思!
「那就是舒服了,」季岑白輕笑出聲,「這次,有感覺嗎?」
我羞得不ŧûₕ敢看他。
我從來沒想過,一向已書呆子著稱的季岑白,牀上的 dirty talk 居然隨口就來。
我看着身下皺得不成樣子的牀單,耳邊只剩下布料摩擦的聲音。
好累。
我意識模糊,昏睡之際,只聽見季岑白聲音沙啞:「俞知意。」
「你比我夢裏要軟得多。」

-4-
「不兒,你倆真睡了?」葉晴晴在電話裏發出海豚音,「怎麼樣,校草在牀上也是個呆子嗎?」
我喫着季岑白給我留下的早餐:「你想多了。」
「他有點變態。」
我起牀的時候兩條腿都還在發抖。
「這是可以說的嗎?」葉晴晴激動道,「那你和季岑白現在什麼關係啊?」
「我不知道。」
葉晴晴憤然:「沒想到季大神也是渣男,你不是喜歡他好久了,你去要他負責呀!」
「他又不喜歡我。」我嘆了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他和江念一什麼關係?」
「不知道。」
江念一,是季岑白的白月光,他的高中同學。
秉持着清冷學霸都是要被天降甜妹拿下的鐵血規律,季岑白也毫不意外地被攻略了。
我比季岑白低一年級,我在高二那一樓就已經聽說江念一正在追季岑白。
而季岑白一改往日的冰山面孔。
我每次去找他時,都能看見他在給江念一講題。
據季岑白的好兄弟秦牧之透露,如果不是江念一一畢業就出國,他倆現在早成了。
確實,那還有我什麼事。
我掛斷電話,打車去學校交開題報告。
「俞知意。」我正從寢室樓出來,就碰到等在門口的季岑白,「怎麼不接電話?」
「手機沒電了。」我的眼神躲閃,不敢看他,然而腦子裏卻在回放昨晚的荒唐。
季岑白也不惱,自然地結果我的書包,好像昨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餓不餓?」
「去喫你上次想喫的那家火鍋?」
我這個戀愛腦,當然又沒能拒絕他。
明知道他有忘不掉的白月光,我還是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我拉開他的車門,坐了上去,餘光看見季岑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瞬間覺得自己上了賊船。
葉晴晴果然沒說錯,季岑白就是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只知道喫!
死木頭!
季岑白握着方向盤,睫毛微顫:「俞知意。」
「嗯?」我側目看他。
真好看啊……
「昨晚……」
季岑白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你幫我接一下?」
我接過手機。
他的密碼沒變,0921,是江念一剛轉學來的日子。
還挺癡情。
是秦牧之的來電,我滑動接過,剛要開口打招呼,對面卻火急火燎的開口:「白哥,你的春天要來了。」
「江念一今天的飛機回國。」
我沒有開口,牙齒緊緊咬住下脣,裙子也被我攢住。
我聽見秦牧之笑着開口:
「她想見你。」

-5-
電話掛斷。
「怎麼了?」季岑白看我的臉色不太好。
我把手機還給他:「江念一回來了。」
季岑白比我還淡定:「嗯。」
「她想見你,」我有些迷惑,「過兩天同學聚會,秦牧之給你發地點了。」
小說裏男主看見白月光回國不應該哭着去接機嗎?
季岑白掃了一眼手機:「好。」
「昨天晚上,你得對我負責!」
我一愣,沒想到他的腦回路這麼清奇,更沒想到這種討要身份的話能從這個木頭嘴裏說出來。
要不是江念一要回來了,我差點就要誤以爲他移情別戀愛上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怎麼,你肚子大了?」
季岑白被我懟得哽了一下:「渣女。」
啊?
我嗎?
「一起去嗎?」季岑白的話題轉得比閃電還快。
你倆敘舊叫我幹啥?
害怕停電嗎?
「然後你真去了?」葉晴晴的語氣透露着無語。
我撇了撇嘴,回覆了消息:「可能是因爲我,天生愛發電。」
我坐在 ktv 裏,一臉侷促地看着季岑白被迫社交。
「這不是鄰居家的小妹妹嗎?」江念一看着我,笑得溫婉,「好久不見。」
去你的鄰居家小妹妹。
季岑白就是這麼跟白月光介紹我的?
我虛情假意地朝她微笑:「好久不見,姐姐。」
江念一也不再與我客套,目光又落回季岑白身上:「阿白,聽阿姨說你也要去英格蘭了。」
阿姨?
她和季岑白媽媽也很熟嗎?
季岑白不語,輕輕點頭。
季岑白的班長熟絡地組織大家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酒瓶第一把就指向了我,我暗歎運氣太差。
我起身抽了一張大冒險牌:【和你右邊的第一位異性擁抱。】
我抬眼望去,右邊坐的那位我根本不認識。
我正要接受懲罰喝酒時,季岑白突然起身,走到我身邊拍了拍那個男生:「哥們,換個位置。」
男生看了他一樣,瞬間瞭然,乖乖換了座。
我正愣神時,就已經被季岑白攬入懷裏,青木香味撲鼻。
他的擁抱一觸即離。
對面的江念一笑的牽強:「阿白,你把你妹妹看得這麼牢,她會找不到對象的!」
「她不急。」季岑白開口。
對啊,我只是住在他隔壁的鄰家妹妹。
這個擁抱代表的也不過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俞知意,別想太多。
幾輪後,酒杯直接對準了江念一。
她莞爾一笑,直接抽了一張真心話卡:【最想和在場的哪位異性在一起?】
江念一毫不猶豫地望向季岑白,身邊的人會了意,起鬨聲四起。
我坐在角落,在衆人的喧譁聲中默默垂下了頭。
我開始後悔爲什麼今天非要跟來。
明知道會面對我不願意看到的場景,卻還是愚蠢地想要賭一把。
季岑白身邊的同學甚至起身讓江念一坐了過來。
而季岑白不語,只是一味地喝酒,偶爾還偷瞄我兩眼被我抓住。
江念一又開口:「阿白,我記得我們以前天天去喫學校旁邊那家米線。」
「我們下次一起去喫好不好?」
我知道那家店。
葉晴晴也愛喫那家的米線,好幾次拉着我去的時候都能碰上季岑白和江念一。
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我又想起年級榜上二人緊挨着的名字,當時就覺得他倆相配。
季岑白就該和優秀美好的女孩子在一起。
眼前的零食瞬間不香了,只覺得心中泛起酸。
「我有事,先走了。」這 ktv 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沒等他們應聲,我就提起包出去了。
ktv 旁是京市有名的湖邊公園,我站在圍欄旁,看着天上的月亮。
也許有一刻,月亮也曾照拂過我。
「俞知意。」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還帶着輕輕的喘息。
「你跑什麼?」

-6-
我愣住了。
季岑白緩步走來,站在我身邊。
月光灑在他臉上,原本就眉清目秀的面龐更顯溫潤。
「喫飽了,出來消消食。」我哪裏敢承認是我喫醋了。
葉晴晴大師曾苦口婆心地教導我,一定不能讓季岑白髮現是我先動心的,不然我就輸了。
雖然我覺得這套理論很扯淡,但面對季岑白和江念一時,我不得不承認,葉大師還是經驗豐富。
季岑白也沒有揭穿我,只是在我身旁站着,默默地陪我喝西北風。
「你怎麼也出來了?」我歪過頭問他。
好不容易和白月光見上面,不應該有說不完的話纔對?
季岑白輕笑了聲:「消食。」
我看着季岑白好看的側臉,沒來由的傷神:「季岑白,你說我是不是很差勁啊?」
他聞聲側目,眼神裏是無聲地訝異。
「我英語太爛了,聽力根本聽不懂,閱讀也做不明白,寫作更是一竅不通。」
「專業課也是,醫學理論背了也記不住,解剖也是看完就忘。」
「我長得也不好看,性格也不溫柔。」
「沒有人會喜歡這麼普通的我吧?」
季岑白第一次聽到我這樣說,愣了好久。
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積極向上,永遠也打不倒的小強。
可是面對那樣優秀的江念一,我也生出了自卑。
季岑白抬起手,扶住我的臉頰,語氣竟然有些着急:「俞知意。」
「我看了你的雅思數據,筆記整理得很好,單詞也背了不少,過線只是時間問題。」
「我知道你討厭背書,但你很努力,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
「誰規定女孩子一定要溫柔,活潑也好跳脫也罷,都好。」
「而且,你很可愛。」
我愣住了。
這是季岑白第一次和我說這麼多話。
句句都打在我的心上,令我的心臟猛烈跳動。
季岑白托住我臉頰的手上移,捂住我的耳朵,頭貼近我的耳側。
輕聲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他放下手,又轉過身去,像我剛纔一樣看着天上的月亮,緩緩開口:
「俞知意,你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7-
「媽,我不去相親!」在我媽第無數次威逼利誘後,我終於發瘋了,「我才大三!」
「你馬上要畢業了,都 20 了,這次這個條件好得很。」瞬間覺得我媽嘴角多出了一顆痣。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放出王炸。
我媽卻不以爲意:「他喜歡你嗎?」
我熄火了。
此刻我正坐在咖啡廳,對面坐着我媽介紹來的男人。
長得確實一表人才,就是……
西紅柿小說看多了,像喫了拼好飯。
「知意,我覺得我們很配。」陳越開口,神情還有一些嚮往。
「我覺得你覺得的不對。」我開始敷衍,只想快點解決這場相親。
他好像越挫越勇:「選我吧,我把命都給你。」
我撇了撇嘴:「不要,你的命又不好。」
我知道我說話有些傷人,但是此人真的極爲自信,不嚴詞拒絕恐怕接下來我的大學生活將不得安寧。
陳越還想繼續爭取,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有喜歡的人了。」
「而且我才大三不着急結婚。」
「沒事,我可以等你。」陳越一臉深情的模樣,讓我恍惚以爲他偷偷暗戀我許久。
大哥,你到底看上我哪點,我改還不行嗎!
除了美貌。
我正要開口拒絕,卻被身後熟悉的聲音打斷。
「俞知意?」季岑白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我驚詫回頭,竟然還有幾分被捉姦的心虛感。
季岑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和陳越:「是他嗎?」
我反應了半天,纔想起來他問的是上次誤會的三小時男。
手機突然收到葉晴晴發來的消息:「已將情報通知敵方,不用謝我。」
叛徒。
還沒等我開口,陳越就先站起來伸出手:「你好,我是知意的預備役男朋友。」

俺不中嘞。
我的餘光看見站在桌側的季岑白嘴角微微抽動,正要出言解釋。
季岑白卻一把拉過我的手腕,帶着我走出咖啡廳。
不知道被他拉着走了多久,我實在是有些跟不上,纔開口:「季岑白,我好累。」
季岑白即將邁出的步子一頓,才轉頭看着我。
少年站在京市無人的街頭,額前的碎髮被微風吹起,眼眶竟有些微不可查的發紅,破碎感十足。
他又問了一遍:「是他嗎?」
終於有機會開口,我將做雅思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季岑白。
少年的耳根子開始發紅,眼眸微垂,再也沒看我。
「那他爲什麼說是你男朋友?」季岑白低着頭,我竟然覺得他的語氣裏還帶有幾分委屈。
我解釋:「他自封的,我跟他不熟。」
季岑白好像終於被哄好,從包裏拿出盒子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是一條項鍊,上面有信封樣式掛墜。
我沒太注意信封上的刻字,以爲是季岑白隨手選購,只有他送我禮物的信息。
經年以後,看到信封上的那句—Tú, mi desventura y mi ventura, inagotable y pura.
我才知道,那個春日,少年也悄悄動心。
我戴上項鍊問他:「怎麼想着送我禮物?」
季岑白摸了摸鼻子,淡淡開口:
「希望你開心。」

-8-
我媽知道相親那天我無故離席後很是生氣,感覺自己在朋友面前沒了面子。
「陳越約你去遊樂園,你必須得去。」我媽又開始嘮叨,「不去,你就別想出國讀研。」
「媽,我真不喜歡他。」我小聲反駁。
我媽態度突然軟了下來:「就這一次。」
「萬一你發現他人不錯呢?」
我搞不懂,這個陳越到底給我媽下了什麼迷魂湯。
就因爲他畢業就進了國企,爸媽都是體制內?
我還是去了,因爲我媽一怒之下真的有可能不讓我出國。
而我一怒之下,只會怒了一下。
「知意,我就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陳越跟在我身後,進了遊樂園。
我兩眼一翻。
你的首要任務是卸除西紅柿小說。
我一邊和他解釋我並不喜歡他,我們是沒有可能的,一邊又耐着性子陪他玩項目。
因爲我真的需要他去和我媽說清楚。
陳越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站到我面前:「阿姨沒有和我說你有喜歡的人。」
「是上次帶你走的那個嗎?」
「抱歉啊,我也是第一次追女生。咖啡廳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心動了。」
「回去我會和阿姨說清楚的。」
我長舒一口氣,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誇他仗義,並欣然答應陪他好好玩玩。
就當陳越興高采烈地拉着我陪他體驗跳樓機時,我停住了步伐。
我視線所及之處,季岑白正和江念一一同迎面走來。
我愣住了。
原來一直都是我多想了。
我以爲我們之間那些曖昧的瞬間,我以爲我們是可以多想一下的關係,原來在季岑白眼裏,只是青梅竹馬的正常交往。
比普通朋友更近一點罷了。
我本來就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看着眼前江念一朝着季岑白眼含笑意的模樣,心臟瞬間被酸澀感填滿。
對面二人也注意到我和陳越。
季岑白目光一凝,快步朝我走了過來。
江念一跟着小跑過來,站到我面前說臉色也並不如方纔好看:「俞學妹啊,好久不見。」
她的視線又落到我身旁的陳越:「這是你男朋友嗎?」
陳越先我一步開口解釋:「只是朋友。」
我看不出來季岑白的情緒。
我也害怕Ṱų⁾知道。
江念一笑着開口:「那我們一起玩好了。」
「阿白,你說好要陪我玩旋轉木馬的!」

-9-
我知道季岑白一向不喜歡來遊樂園,更不願意體驗旋轉木馬這樣無聊的項目。
高二那年,我的月考成績一下掉到了班上吊車尾。
學歷壓力大到爆炸。
葉晴晴想着法的安慰我,秦牧之也看不下去了,拉着我去了遊樂園。
「季岑白去嗎?」我不經意地問起他。
秦牧之不以爲意:「那孫子嫌遊樂園太無聊了,還不如在家裏刷五三。」
我有些失望,但想到季岑白本來就是個只知道學習的木頭,也就覺得情有可原了。
但是,幾年後的今天,他依舊是個只顧着學習的木頭,卻願意陪着好久沒回國的江念一在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地方耗上一整天。
江念一提出要去鬼屋,陳越也欣然接受。
我跟在他們身後,垂下眼眸,鼻頭一陣酸澀。
不就是個男人嗎?
俞知意!男人多的是!
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每次和葉晴晴去鬼屋,她都是吊在我身上出去的。
但是很顯然,陳越害怕。
身側的鬼一冒頭,陳越就已經抓住了我的胳膊,手臂還在顫抖。
哥們兒,真是人菜癮大啊。
忽然,身後出現一隻手抓住了陳越的胳膊,將他硬生生地拉開。
陳越回頭,滿臉問號。
而身後的季岑白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男女授受不親。」
那我們那一晚算什麼?
算我倒黴。
陳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季岑白,淡然開口:「你倆都去看病。」
說完,他像屁股着火一樣衝了出去,留下我和季岑白在原地面面相覷。
身後突然有女鬼姐姐竄出來想要嚇我,卻又在季岑白凌厲的眼神裏又默默退了回去。
我看着眼前木頭一樣的人,一是有些着急:「季岑白,你什麼意思?」
季岑白疑惑:「什麼什麼意思?」
我看着他裝傻,一下就更生氣了:「你這樣挺沒意ƭù⁴思的。」
「啊?」
我不想再和他打啞謎:「你喜歡江念一你就去追啊,吊着我幹什麼?」
季岑白一愣,望着我的目光從疑惑淺淺變成了然,還帶着些許笑意:「我不喜歡江念一。」
「今天和她來遊樂園是因爲需要拜託江叔叔幫你找靠譜的留學中介。」
「我也從來沒有吊着你。」
「俞知意,怎麼還喫醋?」
而此時的中控臺,工作人員正拿着對講機瘋狂呼叫:「三段三段,再去幾個鬼。」
「再晚點,他們孩子都要出生了。」

-10-
「你說,他到底什麼意思?」那晚回去,我躺在牀上和葉晴晴複述了和季岑白的對話。
葉晴晴兩眼一翻:「難怪你大學語文差點掛科,這不就是說喜歡你嗎?」
「那他爲什麼不和我表白?」我疑惑,「難道是在等我主動?」
「姐們,你真的鈍感力十足啊!」葉晴晴和我自己分析,「你倆先是莫名其妙睡了一覺,你又提起褲子不認人。」
「後來還跑去相親,這誰看的出來你喜歡他?」
「再說,他馬上就要出國,你還有一年畢業,季大神可能是覺得異國戀太難熬了吧。」
我瞬間瞭然:「那我主動。」
葉晴晴:「……」
還沒等我下定決心主動,季岑白就要出國了。
我下課趕到機場時,離季岑白的飛機起飛只剩下半個小時。
他已經辦好了值機,站在檢票口前張望。
我繞道他身後:「小哥哥,可以給個微信嗎?」
季岑白聞聲一愣,轉身看着我。
視線對上我的那刻,他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不可以。」
「我有個青梅,她心眼兒小。」
我佯裝失落,唉聲嘆氣道:「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睞。」
季岑白笑出了聲,捧着我的腦袋:「俞知意。」
「嗯?」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我突然跟着嚴肅起來。
他緩緩開口:「之前覺得讓你和我異地戀挺不負責任的。」
「但今天站在機場,突然想起,萬一我不在你身邊,你喜歡上別人怎麼辦?」
「俞知意,我感覺我好像離不開你了。」
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的共鳴。
我愣在原地。
好像最近季岑白的話變多了。
原來我們真的是可以多想一下的關係。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耳邊嗡嗡作響。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認真地看着他:「季岑白,那就別離開我唄。」
季岑白先是一愣,繼而又勾起了脣角,笑得很愉悅。
他彎下腰,視線與我齊平。
季岑白湊近,抵着我的額頭,高挺的鼻樑與我相觸。
他笑得很輕,眸光瀲灩:「你說的。」
「我可賴上你了。」

-11-
「所以你倆到底什麼關係?」葉晴晴簡直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我嘆了口氣:「應該,是曖昧期?」
「我也覺得異國戀挺不靠譜的。」
葉晴晴也嘆了口氣:「算了,和你們城裏人說不清楚。」
我和季岑白每天都會通電話,聊一些有的沒的。
比如英國難喫的炸魚薯條,還有和國內一樣堵塞的交通,還不如是英國的咖啡好喝,還是京大校內的瑞幸好喝。
以及教我做雅思靜聽……
我從雅思考場回來那天,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
我好奇拆開,發現是一張樸實無華的照片。
上面是季岑白和江念一,二人正親暱地走在國王學院的商業街上。
我愣了一會,隨即笑出了聲。
我掏出手機拍照發給季岑白,還沒來得及打字,對面秒回:「這不是我。」
「你聽我解釋。」
我也秒回:「季大神你被 ai 換臉了。」
「個人隱私安全堪憂啊!」
季岑白:「?」
「怎麼了?」我疑惑。
季岑白卻沒再回消息。
英國和國內有八小時的時差,我纔剛起牀,他卻熬了許久的夜。
或許是他困得不行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我也不急,收拾了書包就去圖書館寫畢業論文了。
圖書館閉館在即,我才收到季岑白髮來的消息:
「?」
我搜索完各大社交平臺,才悟出此種真意。
他生氣了。
而且在和我冷戰。
我更納悶了,我既沒有因爲照片責怪他,更沒有隨意誤解他。
不會有比我更善解人意的人了。
他在氣什麼?
我給他打了微信電話呀,直言不諱:「季岑白,你是不是生氣了呀?」
電話對面傳開一聲冷哼,卻還未曾開口。
「不說話我可掛了哦。」我假裝沒有耐心。
過了一會,電話裏終於響起季岑白欲言又止的聲音:「你爲什麼不生氣?」

-12-
終於在和季岑白冷戰的第五天,我忍不住了,去找葉晴晴討要了追夫祕訣。
受葉晴晴大師教誨,哄男人除了要用嘴,還要用嘴。
於是我踏上了去英國找季岑白的旅程。
我用一口蹩腳的英語打車到季岑白租住的公寓樓下時,我才意識到手機好像落在出租車上了。
而我敲門時無人應聲,季岑白應該是去上課了。
我只好蹲在他家門口等他回家。
但這趟路程實在是又遠又折騰人,我竟然靠着門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眼,身Ṫůₚ邊空無一人。
我摸索着走到客廳,聽見廚房裏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
季岑白正圍着我給他網購的粉色美樂蒂圍裙,在廚房裏給我做我最喜歡的可樂雞翅。
我乖乖坐在沙發上等了他一會,他就端着幾盤菜冷着臉走了出來。
「先喫飯。」他見我沒有動靜,冷聲開口。
我乖乖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嚥地喫完了一整桌子的菜,然後還當着季岑白的面打了個飽嗝。
季岑白又一言不發地去刷了盤子。
而我則坐在沙發上感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賢慧呢?
我看見他從廚房出來,慌張開口:「季岑白,你在生氣我看到那張照片沒有喫醋?」
回應我的是無聲的沉默。
這就是默認了!
我剛要開口解釋,門鈴就響了。
來人是江念一。
她在看到開門的人是我時,面上喜悅的神色瞬間化爲烏有。
「你來幹什麼?」
「你怎麼在這?」我和江念一同時開口。
我心裏開始有些泛酸,明明季岑白和我解釋過他和江念一沒什麼關係,我看到她和他站在同一片國土上時,還是不免起了醋意。
我看着屋內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季岑白,突然想到了解開誤會的方法。
「你等等。」我轉身去書包裏拿出江念一寄給我的照片,「這個還給你。」
江念一木訥地接過,應該也是在疑惑我爲什麼沒有因此懷疑季岑白。
「你照片背後有日期,而那個時候季岑白正在哄我睡覺。」
江念一臉都綠了,剁了一下高跟鞋轉身就離開了。
留給我一個瀟灑的背影。
我轉身看向坐在沙發上挑眉看我的季岑白,一臉嚴肅:「她經常來找你?」
「你還真照顧她了?」
季岑白輕笑一聲,也沒答話,只是起身走來,一把把我抱起。
我被他放到牀上,他俯身跪了下來:「喫醋了?」
「你還沒回答我!」我有些羞憤,把頭埋在他懷裏不敢看他。
季岑白的胸腔微微震顫:「她經常來找我。」
「但我一次都沒放她進門過。」
「江叔幫你找了中介,我也給他買了副茶具。」
「我不用照顧她。」
我瞭然,他故意激我喫醋呢。
季岑白突然想起了什麼,向我靠近的臉龐突然頓住:「葉晴晴剛纔和我說,你以前有暗戀了很久的人?」
這小子,又告密!
「有。」我大方承認。
不就是表白嗎,我二十一世紀獨立女性沒在怕的。
季岑白卻突然問了下來,敲開我的牙關時帶着明顯的怒意和侵略性。
「還喜歡嗎?」他咬牙切齒地問我。
「喜歡。」
「他是誰?」季岑白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笑了笑:「你應該認識,我和他青梅竹馬,他還教我學雅思呢。」
季岑白愣了片刻,忽然又狂風暴雨一般地吻了下來。
他的手爬上我的腰肢,氣息鑽入我的衣服。
我有些難受卻難以推開,我的每一寸肌膚都好像在渴望他的觸碰。
潮起潮落,我又一次在摩擦聲中沉沉睡去。
他想要把我吻醒,我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只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聲笑着:「意意, 這次可不能放過你了。」

-13-
被季岑白折磨了整整一週,我終於拖着疲累的身體回國了。
回國前,季岑白還幫我找到了那個出租車司機, 找回了我的手機, 並給了一筆小費。
我們依舊像以前一樣每天通電話, 只是在葉晴晴問起我和他什麼關係時, 我能有底氣地說一句:「我對象。」
畢業典禮那天, 季岑白說他有個很重要的 pre 沒法回國,只能推遲幾天回來了。
我有些失落, 卻也不難理解。
本來一年制研究生就很忙。
畢業典禮過後,我們就被班主任召集一起去拍了畢業照。
看着眼前一個個洋溢着幸福的笑臉,想着以後要各奔東西,還難免有些傷感。
「知意知意, 我給你拍一張。」葉晴晴拿着相機激動道。
我拿着季岑ṭûₚ白給我外賣來的鮮花擺好 pose,身旁卻走來一人,伸手攬上我的肩膀, 笑着看着鏡頭:「茄子。」
我驚喜地側目:「不是趕不回來嗎?」
「用一篇論文換了導師提前聽我 pre。」季岑白笑得溫潤, 「他說我這樣戀愛腦,玩物喪志,以後讀博不會放過我的。」
我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懷裏, 偷偷留下了眼淚。
季岑白抬手捧住我的臉頰, 輕輕地吻了下來:「畢業快樂。」
「英國見。」

-14-
我翻開聶魯達的詩集。
在寄給季岑白的明信片上抄下一句話:
「你不像任何人, 因爲我愛你。」
【番外|季岑白視角】
你要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俞知意的,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在我身邊嘰嘰喳喳說今天喫了什麼,我也喜歡。
她考試成績下滑難過失意, 我會心疼。
她和別的男生走得近, 我會生氣。
總之, 發現喜歡俞知意的時候, 我已經覺得她哪哪都好了。
她讓我教她做雅思那天晚上, 是我誤會了。
第二天我想負責的時候, 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以爲她不喜歡我, 只是想要分泌荷爾蒙。
江念一回來的不是時候, 我既要應付她無理取鬧的追求,還要面對俞知意相親對象的挑釁。
好難。
比高數難多了。
索性我長嘴了,解釋清楚了誤會。
飛去英國那天, 她終於成了我的女朋友。
葉晴晴卻追來罵我, 說我不負責任, 只知道搞曖昧。

我還沒弄清楚狀況, 又出了照片事件。
俞知意一點喫醋的意思都沒有,完全就是不在乎我。
於是我們吵架了。
她飛來英國找我這件事,我是沒有想到的。
看着小姑娘靠着門就睡着了的可憐模樣, 我已經原諒他了。
但是葉晴晴又說她有暗戀對象,我又生氣了。
小姑娘在牀上一臉俏皮地告訴我那個暗戀對象就是我自己時,我心都化了。
然後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俞知意來英國後,就住進了我的公寓。
那天她躺在腿上問我的手機密碼爲什麼是 0921, 是不是還對江念一舊情難忘。
我說不是。
我確實從來就沒喜歡過江念一,高中走得近不過也是因爲我第一她第二,考完試對答案比較靠譜。
但是我永遠不會告訴她。
0921 是她偷看我洗澡的日子。
其實我發現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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