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愛上了一個豆腐西施。
該女子不畏強權,獨自一人撐起家中重擔。
她拒絕眾多愛慕者,揚言:「靠自己比什麼都強。」
沈傅言:「小滿是我此生摯愛,我非她不娶。」
我輸給了一個賣豆腐的,淪為京都笑柄。
被人陷害,當了半輩子的平妻,我膝下無子女,還目睹他二人琴瑟和鳴。
死時,他們的孩子嘲諷我:「什麼第一貴女,就是個沒人要的冤大頭,哈哈!」
再次睜眼,我重生了。
既然沈、楚兩家婚事不能作罷,我便盯上沈傅言的小叔——位高權重的兵馬司指揮使。
沈傅言迎娶豆腐女後,還得跪下給我敬茶,喊一聲「嬸娘」。
-1-
我重生了。
回到了跪在父親面前求退婚這一日。
沈傅言愛上了一個豆腐西施,揚言那女子是他此生摯愛。
我一身傲骨,自是不可能委曲求全。
奈何,沈、楚兩家是帝王賜婚,作廢不得。
我懇求父親,讓他去帝王面前退婚,可父親為了家族名聲,和他自己頭頂的烏紗帽,逼著我接受平妻。
此刻,父親指著我怒駡,儼然不將我當做親生女兒,反而將我視作了恥辱:
「我養你何用?!」
「堂堂第一貴女,還不如一個賣豆腐的!」
「你果然是商賈之女所生,楚家如何栽培你,你都成不了大器!」
「帝王指婚,你膽敢不嫁?!那沈傅言就算是一隻蛤蟆,你也要嫁過去!」
父親非但貶低我,連帶著我那死去多年的母親也沒能倖免。
外祖家乃首富,當年,娘親帶著豐厚嫁妝嫁入楚家。父親憑藉外祖家的雄厚財力,才一步步坐穩家主之位。
如今,娘親倒成了他的恥辱了。
我沒有像前世一樣跪求父親。
因為根本不管用。
我緩緩站起身,讓膝蓋緩和了一下,與父親對視,道:「好!沈、楚兩家婚事不作罷,也如期進行。」
不退婚,但換人!
父親以為我妥協了,冷哼了一聲:「哼!京都權貴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那豆腐西施無權無勢,你進門後自是可以拿捏她。既然你想通了,那就老老實實備嫁。」
呵,老實備嫁?
前世,沈傅言縱使心悅豆腐西施,可還是設計讓我嫁給了他,如此,他便能霸佔娘親留給我的巨額嫁妝。
沈家早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缺錢的緊。
而父親為了所謂的名聲,他配合沈傅言,二人聯手陷害我,在我的茶壺水裡添了點「料」,害我婚前就與沈傅言有了首尾。
讓我不嫁也得嫁。
一個賣豆腐的女子,也可以與我平起平坐。
前世,我中了沈傅言和父親的計,被迫嫁去了沈府,親眼看著沈傅言和豆腐西施夫妻和鳴。
我本不欲爭區區一個沈傅言,可他們不放過我,也害了我唯一的孩子。
我死時,他們的孩子在我榻前嘲諷:「什麼第一貴女,就是個沒人要的冤大頭,哈哈哈!」
沈傅言,和豆腐女一家子吸血鬼,瓜分了我的天價嫁妝。
沈傅言更是恬不知恥,道:「楚錦,知道我為何厭惡你麼?因為你太清高了,也太自以為是了!京都第一貴女又如何?還不是枯死在我的後宅內!」
豆腐女假裝大義:「夫君,算了吧。姐姐都快不行了,她這些年也不容易,若沒有她的嫁妝,咱們也過不上如今這般闊綽的日子。」
沈傅言誇讚她:「小滿,還是你心善。你總是不爭不搶,娶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記憶回攏,我對鏡照了照,打算給自己物色一個位高權重的夫君——
沈臨川,沈傅言的小叔叔,位高權重的兵馬司指揮使。
他將是我攀登上青雲台的梯子。
-2-
前世,得知沈傅言愛上了豆腐西施後,我堅持退婚,甚至差一點鬧到了御前。
以防我將事態鬧大,父親與沈傅言聯手,毀了我的清白。
可笑的是,沈傅言已經高調宣稱,他對豆腐西施乃真愛。
但他依然要娶我進門。
他既要我的身份與嫁妝,也要給心上人足夠的體面。
還真是既要又要!
這一世,我偏讓他一無所有,痛失一切!
上輩子我死後,冤魂難以解脫,魂魄一直遊蕩在人世間,沉沉浮浮了幾載,得知了幾樁不得了的事情——
諸如,沈臨川並非沈家血脈,他是已廢的先太子。
用不了幾年,他就會平反稱帝。
這天下皆屬於帝王。
他就是青雲台。
而我,便要做那淩霄花。
我要借助他的勢頭,讓所有欺壓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我並不清高,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僅憑我一己之力,就能撼動沈、楚兩大簪纓世家。
所以,我這朵淩霄花,要盡可能的往上攀附。
次日,沈家老太太壽辰。
前世的這一天,便是沈傅言對我的茶水做手腳的日子。
一大早,我順從父親和繼母的話,老老實實登門沈府。
繼母耳提面命:「帝王賜婚,豈能兒戲?你能想通,那便是極好的。萬不可再自以為是!莫要壞了你二妹妹的婚事。」
我含笑點頭,假意應聲。
二妹妹看熱鬧不嫌事大:「長姐,我聽聞那豆腐西施是個大美人呢。膚白貌美、前凸後翹,也難怪沈世子會喜歡。你看開些,誰讓你剛好許給了沈家呢。」
我並未爭執。
二妹妹看中的如意郎君是當今太子。
她想當太子妃,將來母儀天下。
可……
現太子的下場,是五馬分屍呀。
我笑道:「二妹妹,我與沈家的婚事無法作廢,此生便就如此了。但願二妹妹可以達成所願,順利嫁入東宮。」
前世,二妹妹的確當上了太子側妃,她死于宮亂,被逃亡的禁衛軍淩辱而死。
這些年,繼母和二妹妹沒少給我使絆子。
此番,沈傅言心悅上了一個豆腐西施,最高興之人莫過於這對母女。
故此,我也尊重她二人命運,絕不從中干涉。
見我如此「識趣」,繼母和二妹妹反而不知如何挖苦我才好了。
登門沈府,不少人都朝我投來同情、戲謔、看好戲的表情。
只因,那位豆腐西施今日也登門了。
我還沒怎麼樣,沈傅言先一步尋到我,他長得人模狗樣,容貌身段皆稱得上是佼佼者,前世的我的確傷懷過幾日。但此刻,一看見他,我胃裡一陣噁心想吐。
沈傅言直言:「楚錦,小滿是我請來的,她沒有什麼壞心思,只不過想給祖母賀壽,你莫要尋她麻煩!」
真可笑。
我可一個字都沒說。
我實在沒忍住,當場幹嘔:「嘔——」
沈傅言面色一沉:「楚錦,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後退一步,宛若將沈傅言視作了什麼蒼蠅之類的邋遢物,道:「沈世子,你邀請誰登門,皆是你的自由。我毫無興趣,亦不會多問,也與我無關。」
當著眾人的面,我輕飄飄揚言:「可惜,你們沈家只有你一個適齡的男子,不然我嫁誰,也不會嫁給你。旁人碰過的東西,我楚錦素來不會稀罕。如你這般的男子,與豆腐西施倒是極相配的。」
沈傅言臉色鐵青了:「你——」
-3-
我在故意刺激沈傅言。
讓他像前世一樣,對我的茶水做手腳。
他身為沈家世子爺,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香饃饃呢。
可實際上,沈家早就潰敗不堪,唯有沈臨川那位煞神支撐門庭。
今日是個好機會,沈臨川絕對不會相信主動送上門的女子,可倘若……我是被陷害呢?
那樣,性質就會不同了。
沈傅言吃了癟,面對眾人指指點點,亦不敢多言。
而這時,人群中的杜小滿走了過來,她一身碎花小衫,描了淡妝,的確是個豐腴美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抿唇,看向我:「楚姑娘,千錯萬錯皆是我的錯,我本不該與世子有任何牽扯,可緣分這種事,誰也說不清。你若有怨氣,怨我即可。」
杜小滿往那兒一站,沈家婆子就護在了她身側。
儼然將她當做了重點保護對象。
我自是知曉,沈家老太太護著豆腐西施,她腹中已有沈家血脈。
沈傅言一個箭步走到杜小滿面前:「小滿,你別怕,一切有我,無人可以欺你。」
我忽然噗嗤笑出聲,引來眾人觀望。
他們都在看好戲。
有紈絝揚聲問:「楚姑娘,你未婚夫愛上了旁人,你怎還能笑得出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給郎中使眼色。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郎中曾給杜小滿把脈,也已經被我收買。
我答:「我自是歡喜。大夥有所不知,杜小滿腹中已經還有三個月的身孕。我雖是不懂何為緣分,但試問……京都哪家高門子弟,會在未娶妻之前,就讓一個女子有孕的?」
「莫非,杜小滿是外室?」
「如今,沈世子要讓外室當平妻。可見沈世子當真重情重義。所以,我打算做一個好人,成全他二人。」
郎中配合我,立刻上前作證:「杜氏的確有孕三個月了。對了,杜氏此前流ťṻ₇產過一次,可一定要仔細著身子,這一胎萬不能再出事。」
眾人唏噓譁然。
杜小滿再怎麼佯裝清高,此刻,也難以招架流言蜚語。
而沈傅言的臉色卻是青一陣白一陣了。
他對杜小滿一見鍾情,被她的勇敢、堅毅、純潔所折服。
沈傅言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被杜小滿所謂的「堅強」深深吸引。
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嘗一嘗青菜,也覺得甚是合胃口。
事實上,也就只有杜小滿這樣的鄉野女子,才能讓沈傅言覺得,他是個真正的男子。
他無能、卑劣、狹隘,他只有在杜小滿身上,才能感受到英雄救美的滋味。
他厭惡我的貴女身份,鄙夷我的巨額嫁妝。可偏生,他又極需要這些。
沈傅言早就對杜小滿一見傾心。
杜小滿嘴上清高,但也半推半就從了他。
第一胎流掉了,是為了彰顯她不攀附權貴的「清高決心」。
她太會「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這一套,揚言絕不為妾。
所以,她再次有孕後,沈傅言不惜身敗名裂,也要高調示愛,將她以平妻身份娶進門。
-4-
在我的授意下,有人蓄意在人群中散播消息:
「什麼純潔女子?原來早就與沈世子勾搭上了。」
「嘖,到底是小門小戶的鄉野女子,不把清白當回事。」
「沈世子錯拿魚目當珍珠了呀。楚姑娘論起容貌、家室、學識,哪一點不及豆腐西施?」
「你們就不懂了吧,人家沈世子或許就好這一口呢!」
在流言蜚語的煽動下,沈傅言和杜小滿成了被恥笑的對象。
反而,我的處境比前世好太多。
畢竟,我可沒有死纏爛打,我也不是非嫁他不可。
無非是婚事根本推不掉。
如我所料,開席後,沈傅言果然在我的茶水裡做了手腳,那股熟悉的燥熱感席捲全身。
我起身離席,將娘親留給我的玉佩掏了出來,直接掛在胸口。
美人計,在於攻心。
沈臨川那樣的男子,背負血海深仇,他蟄伏至今,絕不會在意兒女情長。
但,已故先皇后與娘親是金蘭手帕交。
她二人曾讓匠人打造出了一對麒麟玉佩。
我故意將玉佩掛在顯眼的地方,便是為了吸引沈臨川的注意。
美人並不能拿下他。
但我要成為他心目中最特殊的那一個美人。
沈臨川的府邸就在沈宅隔壁,沈家三房佔據了整條巷子,看上去分了家,但實則每座宅邸之間是相通的。
這一次,我中計後沒有去廂房歇息,也不會給沈傅言任何鑽空子的機會,而是直接尋到了沈臨川的宅院。
今日老太太過壽,沈臨川也在府上,他喜靜,這才姍姍來遲。
我一瞧見他,便打算投懷送抱。
沈臨川已弱冠好幾年,二十五六歲的光景,身量修韌頎長,五官立挺冷煞,渾身透著從刀山火海走出來的無情道氣場。
他身後有兩名心腹,一男一女。
傳言中,先太子幼時在逃亡路上,死於流寇之手。
誰又能知道,他非但沒有離開京都,還成了位高權重的兵馬司指揮使,就活在天子腳下。
我深知自己此刻有多嫵媚撩人,眼巴巴望向沈臨川:「救、救我……」
墨畫與墨青當即站在了他們主子身前。
墨畫:「這不是楚姑娘麼?她怎麼了?」
墨青愣了愣:「我明白了!這是中了情毒!」
我試圖進一步挨近,徑直撲向沈臨川。
墨畫與墨青二人見我是一個弱女子,並非動真格阻擋。
我順勢抱住了沈臨川精瘦修韌的腰肢,抬起霧濛濛的眸子看向他時,也讓他剛好可以瞧見我胸口的麒麟玉佩。
-5-
沈臨川渾身緊繃。
男人垂眸看我,他眼底是讓人讀不懂的晦暗。
他這樣的的人生殺予奪,肩負血海深仇,可見他內心有多可怖陰暗。
我也是心懷仇恨,我太清楚,當一個人一心想要復仇時,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我心裡沒底,仗著本能,柔聲低喃:「救、救救我……」
在沈、楚兩家尚未訂下姻親之前,先皇后曾與我娘親口頭上定過娃娃親。
沈臨川比我大幾歲。
當初,我記憶朦朧,他大抵記得清清楚楚。
眼前這一切,我便是故意勾起他的回憶。
他的母族幾乎無一倖免,我算是他生命裡僅存的一位「故人」了。
是救?還是不救?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墨畫和墨青第一次看見女子挨近他們的主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這要是換做男子,早就被他二人砍了。
墨畫:「抱、抱……抱上了?!」
墨青:「楚姑娘打算抱多久?我家主子不喜與人親近!」
此刻,我與沈臨川四目相對,我僅余一半理智,在我徹底陷入沉淪之前,我要確保,接下來與我共赴風月的人,只能是沈臨川。
我完全貼在了沈臨川身上,進一步試探他。
他沒有推開我。
他也沒有慍怒。
甚好!
豺狼是不會輕易允許旁人挨近的,除非……他將對方當做了食物。
可事實上,誰是獵人,誰又是獵物,還真是不好說。
沈臨川還是不動容,我只能再添一把火,我歪著腦袋,忽閃著朦朧的眼,讓自己看上去人畜無害:「尋歡哥哥……」
果然,沈臨川幽眸一滯,幾乎瞬間扣住了我的後腰,將我往上提了提:「你說什麼?」
他的語氣似乎摻了殺意。
我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這可真是在與虎謀皮啊!
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蕭尋歡」是先太子的名字。
我與男人湊得更近,直勾勾盯著他:「你好像……我的尋歡哥哥……」
這一次,他總該聽清了吧。
我吐氣如蘭,如此近距離貼近沈臨川,竟有些被色所迷。藥效愈發明顯了,我順應本能,在他下巴親了一下。
墨畫驚叫:「啊!親了!親了!」
墨青結巴了:「主、主子!可需要屬下幫你把人弄走?!」
這二人雖然很能打,但委實沒見過什麼男女之事。
就在我以為,沈臨川即將落入我編織的網中,他的手握住了我的後腦勺,輕輕一摁,下一刻我便失去了意識。
我:「……」
等到再次可以聽到動靜時,體內的燥熱已經消失,鼻端是清雅幽香,我聽見有人在談話。
「主子,楚姑娘的毒已解。屬下剛才去查過了,是世子爺所為。世子他……為何要對自己的未婚妻下手?」
「哼!還能為何?聽聞楚姑娘要退婚,世子怕是想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主子,楚姑娘親過你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呀。」
沈臨川淡淡啟齒,似乎沒什麼情緒:「再不閉嘴,就去各領三十軍棍。」
-6-
我算是明白了。
我壓根沒得逞。
沈臨川給我喂了解毒丸。
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賴」上他。
畢竟,沈、楚兩家的婚期就要到了。
我假裝悠悠轉醒,然後,用驚愕無措的眼神看向沈臨川。
「你……我……我們……」
我欲言又止,坐起身的同時,雙臂抱緊了自己,儼然以為已經失了清白。
沈臨川劍眉輕蹙,他是一個不屑於解釋的人,只問:「楚姑娘,你認得我,是吧?」
他在試探我。
我眨眨眼,順著他的話,故意盯著他打量,這才頗為失落的點了點頭:「大人是沈三爺。」
言罷,我又黯然傷神:「是我看錯人了,還以為大人是我的一位故人……」
「大人放心,即便今日你替我解毒了,我也不會賴上你。大人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至於對大人造成的損失,我願意賠償大人十萬兩白銀。」
屋內陷入一陣詭譎的安靜。
墨畫噗嗤笑出聲:「楚姑娘,你覺得,我家主子的清白值十萬兩?」
墨青驚詫:「主子的初夜這麼值錢?那我呢?」
我:「……」
聽聞,沈臨川身邊有兩大高手,還是雙胞胎,彼此之間有感應。此刻看來,好似都不太精明的樣子。
再看他們的主子,卻是另外一副高深莫測的面孔,完全辨不出情緒。
沈臨川言簡意賅:「沈姑娘,你我並無肌膚之親,你既已解毒,便可以走了。」
我張了張嘴,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到泫然欲泣:「沈三爺,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你也不必騙我。中了那種毒,怎可能沒有肌膚之親呢。我這樣的女子,不會太將貞潔當回事,更不會尋短見的。」
即便沒有發生任何事,我也要當做已經發生了。
我一廂情願,一口咬定。
沈臨川的眸光從我胸口的玉佩掃過,問:「你想如何?」
我就等著他這麼問,道:「我會告知沈家,我已經失了清白,並與沈世子退婚。沈三爺,我不會將你供出來。」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沈臨川的唇角快速抽了一下,又瞬間恢復原樣。
沈臨川再次澄清:「楚姑娘,我與你並無干係。」
我懂!
他正在蟄伏中,自是不會陷入兒女情長之中。
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盯上他了!
兩行清淚滑落,我強顏歡笑:「沈三爺,我什麼都明白,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你有所不知……你太像我的意中人了,所以,對今日之事,我心中是歡喜的。」
又是一陣詭譎的安靜。
墨畫道:「主子,楚姑娘拿你當替身了!」
墨青:「不是……楚姑娘,我家主子好歹救了你,你怎能這樣?!」
我蓄意引導沈臨川,哀歎:「沈三爺,我那意中人已不在世,我也並無唐突你的意思,我會補償你的。」
說著,我摸到了胸口的玉佩,反復摩挲,似是緬懷。
我所指的「意中人」是誰,他理應猜出來了吧。
沈臨川:「……」
-7-
我稍稍捯飭了一下髮髻,這便回到前院。
沈傅言明顯尋我良久。
一看見我,他著急忙慌問:「你、你去哪兒了?!」
呵,瞧瞧這個偽君子。
表面上維護著豆腐西施,背地裡卻想趁機會睡了我。
廊下無旁人,我直言威脅:「我剛從你三叔院裡出來,你說……我究竟幹什麼去了?眼下,你還敢娶我麼?倘若我是你,一定會儘快退婚。」
沈傅言大驚:「你不知廉恥!」
我氣笑了,若非擔心手會打疼,我已經一巴掌扇過去了:「你倒是知廉恥,與外室早有孩子。」
沈傅言被戳中七寸,暴跳如雷:「不得羞辱小滿!她是我此生摯愛!」
我冷笑:「是麼?那你為何不許她一生一世?還是說,你只是嘴上心悅她?」
沈傅言被懟得啞口無言。
沈家全靠沈臨川支撐門庭,沈家是三代而終的爵位,沈傅言已是最後一代。他太需要楚家的姻親,也太渴望我的嫁妝。
我繼續威脅:「我先走了,你若不主動求退婚,我倒是可以嫁給你。只不過,屆時,你如何面對你三叔?」
沈傅言身子輕晃,眼底湧上極大的糾結。
即便他不能篤定,我與沈臨川是否有了夫妻之實,他也不敢太過造次了。
我一離開,杜小滿就從拐角走了出來,她拉住沈傅言的手:「世子,這可如何是好?楚錦若不老實嫁給你,你我二人會成為眾矢之的的。況且……我父兄那邊……還有一個大窟窿要補。」
沈傅言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美嬌娘:「小滿,你不是說,你凡事都要靠自己麼?你父兄闖下的禍,與我何干?」
杜小滿立刻換了說辭:「世子,我也是為了你好。我嫁給你後,父兄就不是外人了,我擔心他們會影響了你。」Ṱũ⁾
沈傅言煩躁不堪,一想到楚錦可能與三叔有染,他胸口憋悶,且又無端惶恐。
「楚錦……她竟不想嫁給我?她難道不該非我不嫁麼?她就不吃醋?她憑什麼看不上我?」
杜小滿愣了一瞬,立刻抱住了沈傅言:「世子,有我在呢。楚錦是京都第一貴女,自然清高,她不想嫁世子,可我做夢都想與你做一世夫妻。」
換做以往,沈傅言很吃這一套。
但此刻,他腦子裡全是沈家內宅的虧空,以及楚錦的那張芙蓉面。
更讓他焦灼的是,一想到三叔的雷霆手段,他就連質問清楚的勇氣都沒有。
-8-
回到楚家,我開始歸置娘親留下來的嫁妝單子。
當初,娘親嫁進楚家大門時,嫁妝除卻田莊鋪子之外,光是玉石珠寶,便專門另辟了一座庭院放置。
前世,我死後,所有嫁妝皆被瓜分。
繼母也得了好處,故此,楚家並沒有替我討回公道。
貼身婢女夏月一臉憤憤不公:「姑娘,沈世子欺人太甚了!今日那種場合,他豈能當眾維護一個豆腐西施!好在,姑娘找回了顏面,旁人只會以為是他們二人不知檢點。」
「先夫人留下來的嫁妝,當真皆要帶去沈府麼?哼!奴婢替姑娘鳴不平!」
「皇上也真是的,亂點鴛鴦!這婚事還作廢不得!」
我抬手堵住了夏月的唇:「噓,小心隔牆有耳。離著婚期還有兩個月,我只是要嫁去沈府,可沈家又不止沈傅言一個男子。」
夏月不懂:「可是小姐,沈家二房公子才七歲呀!」
我笑了:「誰說要嫁沈家孫輩?我就不能往高處走?」
夏月怔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更激動了:「可是沈三爺不好女色!我還聽說,他殺人如麻,不喜與人親近。」
是麼?
可今日,我明明抱住他了。
能不能拿下那朵高嶺之花,全看接下來的日子。
翌日,我的探子送來消息,沈臨川一大早就去練兵了。
眼下正值酷暑,即便是大清早,也悶熱難耐。
我昨晚就讓人泡好了綠豆,四更天就讓下人熬煮,這個時候剛好可以出鍋。
熬到稀爛的綠豆湯,倒入冰糖,再從冰窖裡取出昨年的存冰,冰鎮綠豆湯就做好了,最是解暑。
我親自將綠豆湯送去軍營。
原本,我根本進不去,我便報出身份:「我叫楚錦,沈家未過門的夫人,前來看望你們指揮使大人。」
待通傳過後,沈臨川竟直接讓人放行。
這無疑又讓我信心倍增。
他果然記得那塊玉佩,也記得我與他之間的「緣分」。
沈臨川的部下十分中意綠豆湯,看著我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敬意。
我還給墨畫與墨書帶來了一對寶劍:「這是明月劍,剛好一對。寶劍配英雄,最適合你二位了。」
明月寶劍是前朝的女將軍留下來的,被外祖父高價購來,贈給了娘親當嫁妝。
娘親一心想逃離後宅樊籠,可惜,她沒能成功。
墨畫與墨書接過寶劍,笑得合不攏嘴。
投其所好這一點,我最是擅長。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些人得了我的便宜,都要替我說話。
「楚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是啊,我家主子就在營帳內,楚姑娘自己個兒進去吧,我們便不去打擾了。」
「楚姑娘莫要將自己當外人,您可是沈府未過門的……夫人呐!」
我抿唇竊笑,毫不客氣鑽入營帳,親自端著一碗綠豆湯,徑直走向沈臨川:「大人,我來了。」
我將綠豆湯遞到男人唇邊。
守在賬外的士兵快速偷窺了一眼,互相交換了眼神,仿佛瞧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流言很快一傳十,十傳百。
「楚姑娘親自喂大人喝綠豆湯!」
「什麼?!楚姑娘移情別戀,難怪要退婚,原來是心悅上了咱們大人!」
不知誰人冒出一句:「親上了!」
-9-
此刻,我還不知外面的謠言,卻看見沈臨川凸出的喉結滾了滾。
他給我放行,讓我進了營帳,這些舉動已經算是認可。
否則,讓他這樣的人,任何不會允許任何女子挨近。
我已經成功了一半。
沈臨川接過綠豆湯,並未飲下,只淡漠的看著我。
可他平靜的眼眸中,隱約深藏秘密。
「楚姑娘,你究竟想要什麼?」
與高手過招,真誠才是必殺技。
我答:「不瞞三爺,你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尤其是眼睛。」
他或許不信。
畢竟,孩童時期的容貌一定會發生很大變化。
他眯了眯眼:「你把我當做了替身?」
他自己當自己的替身,理應不會生氣。
我抿唇落淚,含情脈脈,答非所問:「我能摸摸大人的臉麼?我的處境,想必三爺也有所瞭解,這世上已經沒有我在意的人了。如今與三爺接觸,倒是讓我有了盼頭。感謝上蒼讓我與三爺有了夫妻之實。」
這次,我盯緊了沈臨川的臉。
他面頰微紅。
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鐵樹開花,最是難得。
沈臨川再度澄清:「楚姑娘,那日我給你喂了解毒丸,並非與你……有肌膚之親。」
我故作懷疑:「可……我為何渾身酸痛?話本裡說,男女有了第一次夫妻之實,便會身子不適。你……莫不是誆騙我?」
我又哭了。
在沈臨川開口之前,再次道:「三爺……可一定要保護好這張臉。你莫要誤會,我只是過來看看你,不會纏上你的。看過你,我就走。」
沈臨川難得多言了一句:「你又如何確定,我像你那位故人?人的面容是會變的。」
我答:「不會,他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出來。」
沈臨川:「……」
從營帳出來,我眼眶濕潤,但面頰泛紅,引得眾人無端猜想。
墨畫和墨青對我客客氣氣點頭。
我朝他二人擺擺手:「伺候好三爺。」
「是!楚姑娘!」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沈臨川將綠豆湯一飲而盡,又扯了扯領口,只覺得今日無端燥熱。
-10-
回相府的路上,我故意拖延時間。
因為,豆腐西施的父兄一定會在路上堵我,並故意佯裝被馬車衝撞,讓我賠償銀兩,順便給我冠上「惡毒狠辣」的名聲。
前世,我中了計,又被肆意污蔑,還沒嫁去沈家之前,就成了人人唾駡的惡婦。
甚至於,坊間有人說,即便我貴為楚家嫡女,也不及豆腐西施分毫。
潑皮無賴最是難纏。
那我就讓京都最狠辣的人對付他們!
探子來傳,沈臨川已離開軍營,並朝著朱雀大街趕來時,我這才上了馬車,命小廝緩緩驅馬。
杜家父子果然直奔我而來。
他二人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佯裝被撞倒,直接躺在了馬車前方,二人捂著肚子,當街叫嚷賣慘。
「救命啊!撞人啦!」
「快來人呐!」
我輕蔑一笑,掀開車簾,站在了馬車車沿,讓所有人都可以看見我。
杜家父子的同夥,在人群中添油加醋,給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逼著我自亂陣腳。
不得不說,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當真害人。
「這不是楚家嫡長女麼?當街撞人算個什麼良善女子?快賠錢!」
「對!賠錢!」
躺在地上的杜家父子給自己加戲,嚷嚷道:「我的肋骨斷了!救命呀——」
沈臨川騎馬趕來,我給他製造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朝他投去無奈的眼神:「三爺,這可如何是好?他二人說,是我的馬車撞斷了他們的肋骨,可……本朝律法,當街不可縱馬,我自是不可能讓馬夫疾馳。」
我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沈臨川是只狐狸,對身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墨畫與墨青立刻跳下馬背,上前查看躺在地上的父子二人。
這對父子顯然慌了,卻還在佯裝劇痛。
「哎呦!疼死了!要人命呐!」
很快,墨畫和墨青強勢檢查他二人的身子,笑道:「活蹦亂跳的,壓根沒有傷及肋骨,還故意不給我查看呢!」
聞言,我以帕遮唇:「既然沒有被傷到,為何要訛詐我?莫不是為了銀子?」
我像朵小白花,無知又可憐。
眾人開始議論,輿論又反轉。
沈臨川人狠話不多,嗓音極具肅殺:「蓄意訛詐者,一律軍法處置!既然這二人宣稱被折斷了肋骨,那本官就成全!」
他手一揮,墨畫與墨青當即對杜家父子拳打腳踢。當真弄斷了他二人的肋骨。
這場鬧劇結束後,沈臨川還當街警告:「若有人效仿訛詐者,一概按律法處置!」
此刻,我早就安排在人群中的心腹,開始肆意散播消息:
「這二人是豆腐西施的父兄!」
「我明白了!這豈止是訛詐?!必然是豆腐西施讓她的父兄陷害楚姑娘!」
「真沒天理!一個外室,還敢迫害正牌未婚妻!」
「沈世子莫不是個瞎子?楚姑娘這樣的明珠,他不懂珍惜,反而去偏寵一個滿腹壞水的鄉野女子。」
前世,杜小滿與沈傅言對我肆意造謠抹黑。
眼下,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11-
很快,滿城皆知,沈世子看上的豆腐西施,唆使她的父兄迫害我。
杜家父子更是當街被懲戒,成了笑柄。
而更大的笑柄則是沈傅言本人。
當日,沈傅言就被沈大爺罰跪祠堂。
杜家父子沒有訛詐成功,此次,杜小滿以平妻身份進門,她就連一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
沈家長房的顏面算是丟盡了。
沈大爺讓沈傅言無論如何,都要穩住我。
於是,翌日,沈傅言就找到了我。他一改常態,堆了一臉笑意,還隨手從朱雀街帶了一包糕點。
我正在自己的首飾鋪子裡整理帳本,沈傅言知曉我富庶,四處打量一番,看著我的眼神,像看著一尊金佛。
「楚錦,我來看你了。這可是我親自買的糕點,還是熱乎的呢。我對你已經夠好了。」
說著,他伸手過來,試圖觸碰我。
我立刻躲開。
沈傅言神色一滯,將糕點放在了案桌上,再一次碰觸我的手。
我又躲開,並幹嘔了一聲:「嘔——」
沈傅言僵住了,不可置信道:「你……你看不起我?!楚錦,你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笑了:「你才知道?」
若非帝王賜婚,我早就與他毫無瓜葛了。
他這樣的草包,我的確瞧不上。
而在沈傅言看來,是我過於清高了。
實則,我只是不屑於搭理他。
此刻,金玉堂內還有選購首飾的貴婦們,世人都愛看熱鬧,她們也不例外。
我故意將事態鬧大。
沈傅言指著我:「你、你……憑什麼看不起我?你母親不過就是一介商戶女!你也一身銅臭味!能許配給我,已是你莫大的福氣!」
「楚錦,女子就該三從四德,你既然要嫁給我了,就不該朝秦暮楚,你與我三叔……保持距離!」
他真可笑啊。
他明明怕極了沈臨川,就連那日的事,他都不敢質問清楚。
我輕笑一聲:「我楚錦不偷不搶,靠著娘親留下來的嫁妝,自己在京都城做買賣,我自覺矜貴。而你無非是靠著祖上恩萌,才得了個世子頭銜,且已是最後一代了,你無任何建樹,文武不通,還愛上了一個豆腐西施,你這等不忠不良之人,我自是瞧不起。」
「聖上賜婚沈、楚兩家,又沒指明讓我嫁給你!」
「我就是看上沈三爺了,你就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沈傅言臉色鐵青,宛若被人帶上了蔥綠的帽子。
貴婦們更是驚愕、好奇、興奮,仿佛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沈傅言怒指我:「楚錦,你別後悔!你就算嫁給我,我也不會在意你。屆時,你只能求著在我身下承歡!」
他轉身就走,可我給了他致命一擊:「我便是去廟裡當姑子,也不會嫁你。恕我直言,觀之你面相,你體虛得緊,也難怪豆腐西施的第一個孩子沒保住,你們的第二個孩子也保不住。」
因為,我根本不會讓那個孩子出生。
貴婦們數雙眼睛在沈傅言身上掃視。
沈傅言只覺得顏面無存。
他這人外強中乾,最在意面子,這也是為何,杜小滿可以拿下他的緣故。
沈傅言氣衝衝離開,我命人將他帶來的糕點送給了街邊的乞兒。
當日,在貴婦們強大的關係網之下,滿城皆知,我心悅上了沈臨川,而沈傅言大抵是個不太行的男子,以至於,豆腐西施第一次會流產。
探子來報,豆腐西施當晚就去抓了安胎藥,生怕腹中孩子保不住。
-12-
接連幾天造勢下來,就連父親都開始相信,我與沈臨川之間牽扯不清。
父親終於不敢再輕視我。
得知我向繼母討要娘親留下的首飾時,父親聞訊而來。
繼母理虧,只能求助於父親:「老爺啊,這幾樣首飾是妾身借用,並非不歸還。可錦姐兒一口咬定,是我霸佔了,妾身委實冤枉呢。」
我將娘親的嫁妝單子呈給父親:「既然只是借用,那便歸還吧,我即將出閣,娘親的嫁妝都要帶走。」
一言至此,在父親探究的眼神中,我又說:「我要嫁之人,可是沈三爺。父親,您最好莫要惹怒了他。」
父親深知朝中局勢。
沈臨川的地位不可撼動。
他既不敢得罪,也想要拉攏。
父親直接要求繼母:「你拿了幾樣首飾,就退回幾樣!」
繼母無奈,只能將幾樣帝王綠的手鐲退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銀錢和莊子,我皆一一討要了回來。
祖母也聞訊而來,割肉一般的表情:「錦姐兒啊,做人不可太過分呀。」
我笑了笑:「祖母,用不了多久,我就是沈三夫人,您說得對,做人的確不能太過分。還勞煩祖母將鳳釵歸還。」
父親深知沈臨川的手段,勸道:「母親,照錦姐兒說的辦!」
半日下來,我討回了娘親所有的嫁妝。
我還是我,並沒有變成三頭六臂,可他們一個個都言聽計從了。
無非,只是因為我攀上了沈臨川。
可事實上,沈臨川自己都沒親口答應要娶我。
但饒是如此,僅僅是流言蜚語,就已經可以震懾這些人。
果然,只有強者才能求公平。
弱者,就連替自己討回公道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是世間的「道」!
接下來幾天,我讓人繼續煽風點火,造謠我與沈臨川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沈臨川那邊一直沒動靜,我拿捏不准,又主動去見了他一次。
我知道,他已在暗處招兵買馬,他需要大量的錢財,而剛好,我窮的只剩下錢。
沈臨川今日就在府上,見我時,他ṭú⁻身著一襲玄色錦袍,墨玉冠束髮,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神性。
我給墨畫和墨青帶了美食:「這是珍饈閣的烤鴨,你二人若是喜歡,今後可以經常關顧。珍饈閣背後的東家,是我呢。」
墨畫和墨青咧嘴笑,直接出賣了他們的主子。
「楚姑娘,主子在亭台下等你呢。」
「主子不久之前剛換了新衣,可見我家主子十分重視你。」
「主子從沒有等過一個女子。楚姑娘,你是獨一份的。」
沈臨川端著茶盞的動作猛地一滯。
而我,抿唇竊笑。
獵物,他進網了。
-13-
沈臨川也才二十五歲左右,容貌清雋,可他的氣場太過老氣橫秋。
幾番接觸下來,我大抵可以篤定,他已經不排斥我了。
故此,我直接在他對面落座。
沈臨川看似四平八穩,可我察覺到,他接連飲了幾口茶。
他也會心慌。
我輕歎了一聲,眨眨眼,道:「三爺,外面的流言蜚語已經傳成那樣了,我只能嫁給你,三爺就勉為其難娶了我,可好?」
我佯裝卑微。
但其實,主動權皆在我手裡。
沈臨川問:「我為何同意?」
我笑答:「你我本無緣,可我太有錢了。三爺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用銀子幫你買到。」
沈臨川劍眉輕蹙,忽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頸,迫使我抬首。
可他掌下並沒有用多少力。
沈臨川:「你還知道些什麼?就不怕我滅口?」
他在招兵買馬,此事,一旦被人知曉,便是殺頭大罪。
我瞬間紅了眼眶,喚道:「尋歡哥哥,我說過的……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得出來。此生若是不能嫁給你,我便去當尼姑。」
男子的情話最會騙人。那為何女子不有樣學樣呢?
沈臨川沉默了兩個呼吸,放開了我。
他明顯眼神躲閃。
我乘勝追擊,握住了他的手:「你別抗拒我,你我成婚,今後就是一張床的人了。」
沈臨川耳尖泛紅。
我笑靨如花:「老天待我不薄,讓我又與你重逢。便是死了,我也能瞑目了。」
沈臨川終於又看向我。
果然,誰都阻擋不了情話的蠱惑。
我又說:「這幾天,我滿腦子都是你,吃飯是你,睡覺也是你,夢裡還是你。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嫁給你。」
沈臨川:「……」
男人淪陷了。
他不再滿身是刺,還親自給我倒了杯茶。
是玫瑰花茶,剛好合胃口。
我懷疑他調查過我的喜好,但我沒有證據。
沈臨川語氣無溫,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嗓音喑啞:「好,我娶你。」
我展顏一笑:「你真好,我大抵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了。」
離開時,我抱住了沈臨川的腰,埋首在他胸膛,毫不吝嗇的說著情話:「我回去乖乖待嫁,你我難得重逢,我知曉你的一切不易,也實在心疼。」
「你切記保護好自己,你現在已經不僅僅屬於你自己,你也屬於我。」
沈臨川大概當真從未接近過女子,以至於,在甜言蜜語的攻擊下,他啞然了。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身子的僵硬。
他已然動情。
-14-
沈臨川親自入宮面聖,將我與他的婚事定了下來。
沈、楚兩家的姻親,便由我與他二人完成。
此事已板上釘釘。
沈家大爺對自己兒子怒其不爭,苛扣了他的用度,也沒打算給杜家聘禮。
沈大爺怒駡道:「廢物!你就是廢物!文不成!武不就!你就連御賜的婚事都保不住!那豆腐西施當個小妾就罷了,你偏要抬成平妻!眼下的處境,你可滿意了?!」
沈大爺非但對兒子失望透頂,還將大夫人痛駡了一頓:「你這個愚婦,養了這麼一個廢物兒子!早知如此,我就該讓庶子上位!」
大夫人受了委屈,又不敢對旁人撒氣,只好將怨恨都轉移到豆腐西施身上。
長房本就拮据,大夫人乾脆收回了送出去的首飾布料。
杜家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杜家父子原本以為,杜小滿頗有本事,攀上了高枝,可眼下看來,人還沒嫁過去,好日子就快要到頭了。
杜小滿也抑鬱煩悶。
心腹前來見我,道:「姑娘,杜氏腹中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已出現流產跡象。」
我滿意點頭。
前世,杜小滿與沈傅言害死了我唯一的骨肉,這一世,我讓他們二人失去為人父母的資格。
心腹又說:「沈世子心中憋屈,到青樓找樂子去了。他擔心自己真不舉,還特意服了藥呢。屬下已經將藥換了,保准徹底廢掉沈世子。」
我應了一聲。
接下來,我得全力輔佐沈臨川。我要參與他的大業之中,成為了他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個人。
將來哪怕他移情ẗŭ₈,我也能守著皇權富貴。
男女之前從不穩固,可利益共同體卻可以長長久久。
很快,我就聽探子來報,沈傅言因不舉之症,在青樓肆意發瘋,還打傷了三名美人。
聞言後,我諷刺道:「自己無能,卻打女子,算什麼東西?!」
想到前世被逼無奈嫁過他,我立刻食欲不佳,噁心反胃。
我吩咐道:「去,教訓他一頓,記得別打死了。」
我不能讓他這麼便宜的死去。
轉瞬到了婚期,剛好初秋已至,氣候宜人。
這一日,沈府有兩樁喜事,但長房那邊甚是安靜,僅十桌酒席,卻仍舊沒有坐滿。
杜小滿的嫁妝近乎沒有,酒席也甚是寒磣,就連長房夫妻也來了三房。
沈傅言的臉色如喪考妣,哪裡像個新郎官。
倒是三房這邊高朋滿座,我的嫁妝更是堆滿了庭院,羨煞旁人。
沈臨川進屋時,夏月剛好塞了一冊避火圖給我,我更是直接翻開觀賞。
沈臨川步子一頓。
我抬眸看去,手中避火圖落地,敞開的頁面上,是令人血脈僨張的小人像。
氣氛陡然僵凝。
-15-
我本該矜持,但,要想徹底拿下沈臨川這樣的人,我需讓他覺得,我愛慘了他。
我朝著夏月擠眉弄眼。
夏月很快領悟:「奴婢這就退下。」
隨著房門關上,我俏生生看著沈臨川,拾起那本避火圖,直言道:「夫君,我已經提前學過了,你想不想考考我?」
沈臨川容貌俊美,沒想到,大紅色吉服十分配他,襯得他風流倜儻。
他啞聲問:「你要讓我如何考你?」
我走上前,墊腳吻上他的唇。
他的氣息逐漸不穩。
我打算撤退時,忽然被人扣住了後腦勺,進一步加深。
當我二人躺在榻上時,還在糾纏不休。
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幔帳上交疊的人影。
沈臨川身上有種隱忍的禁欲感,可一旦這種禁欲被打破,他就宛若猛獸出籠,一發不可收拾。
輕撥朱弦,眉黛羞頻聚。
我還不忘哭著表露心聲,恨不能說盡情話,就仿佛我終於達成所願:「夫君……尋歡哥哥……我甚是心悅你。」
沈臨川不像是說情話的人,他倒是喜歡用實際行動表明一切。
後半夜,我佯裝困倦,半個身子都趴在沈臨川身上,喃喃夢囈:「尋歡哥哥……誰都不能傷害你,我不准!」
「尋歡哥哥,你是我的。」
我感覺到沈臨川的手輕觸我的髮絲。
他大抵是動容了。
極致溫柔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
次日,我醒來時,外頭日光大亮,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清爽的衣裳。
沈臨川就坐在內室飲茶,他看過去,磁性嗓音不帶有任何情欲,就仿佛昨晚失控的人不是他。
「你醒了?不必著急敬茶禮,你是長輩,我讓他們都候著。」
也是了,沈家皆靠著他呢。
就算是老太太也不敢多言。
我下榻,剛要邁步,雙腿一軟又跌倒下去。
沈臨川疾步走來,一把將我攙扶起來:「你……還疼麼?」
我癡癡看著他:「不疼,我歡喜的很。夫君,只要能看見你,我便覺得日子實在甜的緊。」
沈臨川被撩得眸光躲閃,面色泛紅。
他拖住我的後腰,攙扶我去洗漱。
等一切準備好,沈臨川才問我:「你是幾時認出我的?」
我謊稱道:「自從那次近距離見過你,我便能篤定,你就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情話之所以能哄人,是因為情話摻入了太多的謊言。
可偏生,世人都愛聽。
-16-
敬茶禮安排在了長房。
沈臨川與我姍姍來遲,眾人也只能笑著相迎。
老太太厚著臉皮誇讚:「老三媳婦年紀小,難免嗜睡了些,我瞧著倒是個有福氣的。」
要Ţŭ̀ₖ知道,此前安陽郡主看上了沈臨川,卻被他直接拒絕了。
之前,長房眾人不將我放在眼裡,此刻,卻也只能說盡好話。
大夫人的笑意著實難看。
她也萬沒想到,原本的兒媳婦,成了她的妯娌了。
她今後還得看我的臉色。
沈傅言和杜小滿的處境,便更加難堪了。
不過,好戲還在後頭。
沈臨川扶著我落座,沈傅言夫婦二人開始給長輩敬茶。
到了我面前時,他二人也得老老實實下跪,喊一聲「嬸娘」。
沈傅言捧著熱茶,滿目怨氣。
沒猜錯得話,他與杜小滿的新婚之夜必定不和諧,今後也無法和諧。
「三叔、三嬸……請喝茶。」
而就在這時,管事急忙走來:「不好了!出事了!賭坊找上門來了!杜家昨夜輸了五千兩銀子!」
杜家父子嗜賭,我只是命人略施小計,就讓那對父子昨夜留在了賭坊。
前世,杜家的窟窿,皆是拿我的嫁妝填補,我倒要看看這一世,他們拿什麼還債?!
老太太瞪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神色一僵,怒視杜小滿:「真是造孽啊!我兒怎會被你這個狐媚子勾去了?當真家門不幸!」
原本,大夫人寵溺兒子,又很稀罕杜小滿腹中骨肉,更想給我下馬威。
故此,前世之時,大夫人處處針對我、打壓我。
但眼下,杜家的存在,儼然就是一個無底洞,大夫人非但不護著杜小滿了,反而恨她入骨。
杜小滿拉了拉沈傅言的衣袖:「世子,幫幫我呀,我可是你的妻!你若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沈傅言自己已焦頭爛額,聞言更是煩躁,此刻再看杜小滿,他亦不覺得秀美了,更不會認為杜小滿是個自立自強的女子。
此前,杜小滿故意拒絕沈傅言的一切幫助,她自己賣豆腐為生,還要養活一家老小。
在沈傅言看來,那樣的杜小滿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強女子。
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杜小滿是累贅。
杜小滿為了養胎,身子已經臃腫,算不得美貌了。
沈傅言揮開了杜小滿的手:「你父兄的事,他們自己解決!來人!去給賭坊的人傳話,冤有頭債有主,杜家父子的賭債,與沈家毫無干係!」
我淡笑而過。
瞧,多麼自私自利的偽君子。
前世,他對杜小滿是真愛。怎麼如今,卻好似厭她至極了呢?
-17-
賭坊的人被趕走,杜家父子也被人毒打到半殘。
杜小滿委屈落淚。
沈傅言煩不勝煩。
沈家族親也對新婦指指點。
大夫人罵罵咧咧:「作孽呀!怎會攤上這門姻親?!杜氏就是個禍害精!」
老太太勸了幾句:「行了,老大媳婦,她腹中還懷著孩子呢。」
杜小滿雙手捧著小腹,臉色煞白,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這個孩子很難保住。
我托了沈臨川的福,備受族親敬重。
可前世,這些人卻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他們嘲諷我不被夫君看重,笑話我輸給了一個豆腐西施。
對這些人投來的善意,我只淡漠應對,並不當回事。可他們卻處心積慮巴結我。
我還是我,可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變了。
世人都慕強,無一例外。
認親宴結束,我與沈臨川回到三房別苑,墨畫齜牙笑道:「夫人,主子特意告假三日呢。您二位這三天可以整日膩歪在一塊。」
墨青拉著墨畫的胳膊,將她拖走,還不忘交代:「主子、夫人,您二位放心,無人前來打擾。」
我:「……」
沈臨川食髓知味,人前人後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他以為我當真深愛他,一聲聲喚我「阿錦」。
習武之人的體力驚人,我像擱淺的魚,身體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
直至回門歸省,沈臨川才良心發現。
去楚家時,沈臨川又恢復肅殺冷漠之態,他知曉我的一切處境,也明白我痛恨楚家,他並未給父親與繼母好臉色。
父親私底下找我說話,他雖對我不滿,但明顯客氣多了:
「錦姐兒,你二妹妹即將嫁入東宮,她用不了多久就是皇家婦,你這個當姐姐的也要全力輔佐她。你讓沈三爺站太子一党,助太子穩住儲君之位。畢竟,你二妹妹可比你有前程!你不要以為,嫁了沈三爺,你便高人一等了!」
父親在警告我。
即便我現在是沈臨川的妻子,也莫要得意忘形。
二妹妹才是父親手裡最值錢的那顆棋子。
他還盼著二妹妹日後母儀天下呢,最好能生出下一任儲君。
我笑了:「父親,那我便預祝二妹妹與太子百年好合吧。」
父親以為我答應了,這才滿意:「既已嫁了人,就莫要再行商賈之事,免得丟了娘家顏面。好生伺候沈三爺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但笑不語,懶得與他爭執。
這個老匹夫,在相爺的位置上待了這麼多年,從未為民謀事,也該下臺了!
他瞧不起商賈,可若沒有外祖家的助力,他也沒有今日前程!
忘恩負義之人,該誅!
回府路上,我將父親所言,皆告知了沈臨川。
「夫君,太子與我父親是一丘之貉,他們還想拉攏你,當年先皇后的案子,與父親脫不了干係,我真想親手替先皇后報仇!」
娘親在世時,先皇后時常讓娘親抱著我入宮。
雖然部分記憶早已朦朧,可我仍舊能回想起先皇后的溫柔嫻雅。
那是個極好的女子,還曾是帝王的青梅。
沈臨川將我抱了起來,讓我坐在他雙腿上,只說:「阿錦,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一愣。
心像是被人撓了一下,感覺甚是微妙,如春風拂過。
我處心積慮算計沈臨川,可他似乎……是在真心憐惜我。
-18-
我與沈臨川在房中蜜裡調油了幾天。
而長房那邊的動靜異常大。
沈傅言壓根不知,他是因為中了毒,才導致不舉。
他讓院裡丫鬟輪流進屋,但每一個不到片刻中又被驅趕出來。
這些丫鬟衣裳破損,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痕跡,但又都是完璧之身。
沈傅言開始狂躁不已,整日借酒消愁。
杜小滿即便是一盞再厲害的綠茶,也無計可施了。
這一日,沈傅言出府了,很快就有人告知杜小滿,他是外出私會安陽縣主去了。
安陽縣主是京都出了名的女紈絝,倘若她與沈傅言有了首尾,將來進門當了正妻,杜小滿不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杜小滿立刻帶人跟了過去。
誰知,杜小滿沒有找到沈傅言,卻遭遇流民,被衝撞流產了,當場血崩,血染半身,被人抬回來時,人已經昏迷不醒。
聽聞消息,我飲了口老君眉,甚是滿意。
前世,也是在今日,杜小滿設計,用外祖家的消息將我引去郊外,同樣碰到了流民,害我小產,差點一屍兩命。
沈傅言趕回府時,接連受打擊。他此生唯一的孩子沒了,幾大錢莊也找上了門,向長房要債。
杜小滿失了孩子,她便沒了價值。
沈傅言再不能人道了,自是不會顧及多少舊情。
看著躺在榻上,面色蒼白,且身段還臃腫的杜小滿,沈傅言一陣厭惡嫌棄:
「我怎就被你這種鄉野蠢婦蠱惑了?你害得我好慘!那些世家子弟都嘲諷我喜歡撿破爛。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
沈傅言絕不承認自己見色起色。
他只覺得,眼下的杜小滿給他提鞋都不配。
杜小滿支起身,試圖服軟:「世子,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也同樣心悅於我。你說過,我在你心裡,與旁人不同的呀。」
沈傅言身子晃了晃,冷笑:「你的確不同,你寒酸又故作清高,其實你就是想高攀我!你害我顏面盡失,因為你父兄,我遭上峰針對,再無升遷的可能!你這個禍害!你是災星!」
沈傅言越說越激動。
仿佛,將所有錯處都怪在杜小滿頭上,就能讓他忽略自己是廢物的事實。
他將杜小滿拖拽了下來,對她一頓拳打腳踢。
杜小滿被打暈了過去。
沈傅言還不服氣,又讓小廝將杜家父子送到了賭坊手裡,報復整個杜家。
沈傅言找到我面前時,他換了一身簇新衣裳,但奇怪的是,還是難掩渾身的晦氣。
他畢恭畢敬:「阿錦,我悔了……我真的悔了……三叔他到底是長輩,你與我才是同齡人,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
我驚呆了。
沈家長房能養出這樣的子嗣,當真走到頭了。
難怪,沈臨川會說,長房無需扶持,任其自生自滅。
我忽然幹嘔。
沈傅言臉色泛青:「你……終究還是瞧不起我?!」
我挑眉:「這難道不是很明顯的事麼?」
前世今生,從未瞧得起他。
-19-
沈傅言這陣子一直出於崩潰中,以至於,他在我面前失控了。
沈臨川今日不在府上,卻留了墨畫保護我。
墨畫上前就是幾巴掌呼過去:「世子對三夫人不敬,該打!」
我自己懶得動手,交代墨畫:「莫要手軟,我這個大侄兒臉皮厚,肝膽調戲他的三嬸,目無尊長!」
沈傅言被連扇幾耳光後,只敢呆呆Ŧū⁾的站在原地看著我,半晌,竟紅了眼眶:「楚錦,你難道……不曾愛過我?哪怕一絲?」
我一頭霧水。
這廝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他不久之前明明厭惡我至極。
我晃了晃手指:「不曾。」
沈傅言宛若受了內傷,含恨離開。
墨畫切了一聲:「夫人,世子就是個廢物,主子是老爺子收養,當年老爺子臨終之前,只交代主子,保住二房即可。」
我心下了然了。
難怪……
前世我死後,魂魄不散,看著沈家起高臺,又看著長房高臺塌。
沈傅言回到長房後,情緒一度崩潰,他要休棄杜小滿,並認為是杜小滿給他帶來了厄運。
「賤人!若非因為你,我又豈會錯過頂好的姻緣?!你這個禍害!」
杜小滿已經沒什麼體力了。
她淪落至此,手中已無任何底牌。
她也崩潰了:「沈傅言!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強行佔有了我!更是你非我不娶!」
沈傅言不承認:「明明是你在我面前招搖過市!你還敢不承認?!」
二人撕打在一塊。
杜小滿被摁在地上,窒息之時,隨手抓起地上的碎瓷片,直接刺穿了沈傅言的脖頸。
沈傅言血流不止,當場昏迷。
杜小滿跑來見我。
她臉白如紙,再無豆腐西施的嬌媚。
墨畫擋住了杜小滿。
杜小滿沖著我嚷嚷:「楚錦,你重生了對不對?否則,我應該贏了你才對!」
我臉色微沉:「是麼?」
可前世,長房全部進了大牢。
新帝登基之後,只保住了二房,不知出於什麼緣由,處死了長房所有人。
杜小滿心虛,可大抵是撐到強弩之末了,她反而無所畏懼:「楚錦,你這是什麼表情?你看不起我?你不也照樣攀附權貴?!你和我沒什麼不同!」
我淡漠的看著她:「你錯了,我與你截然不同。你從別人手裡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故作無所求,其實最是貪心!」
我承認自己是淩霄花,但我不會搶奪旁人的東西。
杜小滿還是不甘心:「楚錦,是你報復我!一切都是你蓄意報復!你為了害我,還真是處心積慮!我會告訴三爺真相!」
我緩步走向杜小滿,從墨畫手裡拿過長劍,捅穿杜小滿之前,我附耳,以僅我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
「我的確報復了你,但……你也僅僅只是一個小插曲。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壞我的大業。就憑你,還想當我的對手?你想多了。」
我親手殺了杜小滿。
也算是瞭解了前世恩怨。
沈臨川歸來時,墨畫很自覺得替我解釋,道:「主子,這杜氏瘋了,傷了世子爺,還試圖傷害夫人。幸好夫人勇猛,反殺了她!」
沈臨川蹙眉,上下打量了我,見我毫髮無損,將我樓入懷,手掌摁在我的發心,像是心有餘悸:「阿錦做得很好,今後遇到諸如此類的事,你也要將對方反殺。無論對方是誰。」
-20-
長房命人將杜小滿的屍首送去了亂葬崗。
對外宣稱,杜氏暴斃而亡。
沈傅言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人求到了我面前,她知曉我手裡有百年野參。
這可是外祖父當年給我娘親備下的救命藥。
大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她僅有這麼一個兒子,一旦沈傅言沒了,沈大爺更會厭棄她。
「三妹,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兒呀!」
我笑了笑,想到前世大夫人包庇杜小滿,對我的處境視而不見。
她也曾親眼看著我耗死在內宅。
我道:「實在不巧,那株百年野參已被我服用了。」
其實,百年野參被我做成了藥丸。
沈臨川命中有一劫,前世他雖保住了一命,但病體成屙,登基後並未活太久。
大夫人身子癱軟在地。
她回去後,只能眼睜睜看著沈傅言咽了氣。
長房掛起了白幡,在僅僅兩個月之內,相繼操辦紅白事。
大夫人精神徹底瓦解了。
沈大爺卻像無事人一般,對小妾和兩名庶子愈發看重。
自然,上房再與我無關了,我更是無暇去操心。
因為,沈臨川這一世造反的日子提前了。
我的重生煽動了某些細節,讓諸多事情提前發生。
沈臨川命人守在了沈家二房與三房的府邸外,他離開之前,一把扣住我的後脖頸,當著旁人的面,重重吻了我。
力道之大,讓我很快嘗到了血腥味。
我二人放開時,沈臨川眼中明顯多出了情緒:「等我。」
我點頭,順便說了幾句情話,又眼神癡癡的目送他離開。
然而,沈臨川一走,我便問墨畫:「咱們還剩多少人?」
墨畫答:「統共兩百人。不過,這些人皆是高手,能以一抵十。」
前世,沈臨川佔據上風,順利拿下太子一党,也控制了皇宮,他親手殺了帝王,為其母族復仇。
然而,暗箭難防,有人朝沈臨川放了暗箭,傷了他的內腹。
我雖不知放暗箭之人是誰,但我可以在關鍵時候救下他。
我吩咐墨畫:「召集這兩百人,另外,立刻帶著我的權杖去城東武館,管事見了權杖如見我,自會知道如何做。」
養兵數日用兵一時。
只要今日能助沈臨川一臂之力,這小半年的籌備就不算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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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主道上,百姓皆閉門不出。
但還算安靜。
由此可見,大的衝突已經結束了。
我快馬加鞭趕入宮,沈臨川這邊已將徹底勝利,見我趕來,他先是眸色一驚,隨後疾步朝著我奔來。
他幾乎失控,清雋的面頰上還沾了血漬,一把將我抱住:「胡鬧!你可知有多危險?!」
我卻笑道:「夫君,我來助你了!」
沈臨川嘴上最凶,可他唇角明顯噙笑,眉目間還隱有一絲竊喜和自豪。
我又用情話攻擊他:「夫君,籠中雀雖安穩,可我更想與你並肩作戰。從前皆是你一人獨闖,今後由我陪你。」
言罷,我對墨畫使了眼色,讓她帶著人隨時護著沈臨川的後方。
一旦發現暗箭,立刻反殺對方。
墨畫沒有令我失望,不多時,果真有暗箭襲擊,墨畫擋去暗箭的同時,拾起弓弩瞄準對方,一殺即中。
沈臨川見狀,又蹙了蹙眉,我趁機會給自己加戲,輕拍著胸口:「夫君,幸好我帶著墨畫趕來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若是有個閃失,我也絕不獨活。」
沈臨川動容了。
他這人沒什麼情緒外露,但此刻,男人漆黑眼眸微濕,將我的腰摟得更緊。
宮變已經接近尾聲,太子已是階下囚。
沈臨川公開身份,帝王先是愣住,隨後狂笑:「哈哈哈哈!沈臨川,你竟是朕的長子!難怪朕此前就覺得你眼熟,你還活著……」
帝王一會笑,一會又哭,瘋瘋癲癲。
沈臨川手中的劍抵在了帝王脖頸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帝王臉上笑意微斂:「朕……時常想起你與你母后。你不愧是朕的兒子,必定是因為朕的血脈,你才能一步步絕地翻盤。」
我翻了個白眼。
狗皇帝真會給自己長臉,都這個時候了,他竟還認為沈臨川有今日的造化,是因為遺承了他的血脈。
沈臨川同樣很無語:「來人!將景帝帶下去,將他關入暗室,不准任何人同他說話,亦不准讓他看見一絲光亮。」
也就是說,從今日起,景帝將活在無光、無聲、無人的無邊孤寂中,這比殺了他還可怖。
帝王臉上笑意消失:「不、不……你不能這麼對待朕,朕是你爹!」
景帝被拖了下去。
太子趁機偷襲,被墨青一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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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川身份大白,當日就入住了宮廷。
他受了輕傷,不算嚴重,但我還是將那顆百年人參熬製成的藥丸喂給了他。
沈臨川已對我絕對的信任,我喂他吃藥,他便直接吞服。
我笑話他:「夫君,你就不擔心我謀殺你?」
沈臨川呼吸不穩,扣住我的後腰的手逐漸用力,他眸色沉了沉:「阿錦,你這味藥丸……的確強身健體。」
何意?
很快,我就領會了沈臨川的意思。
柳腰款擺,魚水和諧。
直至月上柳梢,我隱約聽見沈臨川附耳低語:「阿錦,我懷疑你是故意喂我藥丸。」
我:「……」
三日後,沈臨川稱帝,我則是皇后。
二妹妹入宮拜見我,她特意打扮,眼下正值嚴冬臘月,她的領口卻能瞧見酥胸,身上的脂粉味隔著兩丈遠都能聞到。
她的一切心機,都寫在臉上了。
太子妃的美夢破碎後,她必定又想攀附新帝。
可像沈臨川這種獨自走過低谷,且又經歷無盡黑暗的人而言,美色當真算不得什麼。
想走近他的內心,更是難上加難。
二妹妹在我面前嫵媚笑道:「姐姐,父親說了,今後讓你多多扶持我。你我姐妹都姓楚,有好事得想著自家人,不是麼?」
我沒有阻擋二妹妹去見沈臨川。
墨畫如今在我身邊侍奉,她憤懣道:「娘娘!您這二妹妹,怎像個狐媚子?哪裡有世家貴女的風度?!她就要去勾搭皇上了!娘娘怎麼還不著急?」
我塞了一塊糕點在墨畫嘴裡。
急什麼?
有些男子無需管束。
有的男子,即便綁起來,也照樣管不住下半身。
很快,有人過來傳話:「娘娘!楚二小姐被皇上一腳踹出來了,人已經昏厥,正被抬出宮。」
我飲了口玫瑰花茶,算著沈臨川過來的時辰,故意讓他聽見,道:「皇上是我一個人的尋歡哥哥,也是我一個人的夫君。二妹妹再怎麼使花招,皇上也不會中計。」
「畢竟,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才不會輕易被旁的女子勾搭上。」
「我的夫君,是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
我將沈臨川放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讓他自覺矜貴,保持品行高潔。
沈臨川大步走來,他鮮少有情緒,此刻卻急於解釋:「阿錦,楚二姑娘欲對朕圖謀不軌,朕沒有讓她觸碰到一根手指頭。」
我眨眨眼:「皇上為何這般緊張?我自是相信你。」
沈臨川劍眉緊蹙:「你曾說過,別的女子碰過的人,你不會要。朕必須解Ţû⁷釋清楚。」
原來如此……
他倒是很有夫德。
我相信他此刻的真情實意,至於將來……那可不好說。
承諾,只有在這一刻才算數。
我要儘快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沈臨川對我正當情濃之時,他又是習武之人,風月情事難免勤了一些。
我知曉他接下來的打算,便摟著他的脖頸,吹枕邊風:「丞相原先是太子一党,他在朝中黨羽根深蒂固,皇上要留他到幾時?想必,二妹妹一定是他派來的。」
沈臨川盯著我的眉眼,他總喜歡細細打量我,問道:「他可是你父親,你當真捨得放棄楚家?」
我並不言明自己的立場,在他面頰上蹭了蹭,喃喃細語:「只要對你不利的人,皆是我的仇敵。這世上,自從娘親走後,你就是最重要的人了。」
沈臨川呼吸微滯,又將我摟緊了幾分。
我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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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川開始在朝中大刀闊斧。
老臣子貶的貶,殺的殺。
父親求到我面前時,他頭頂的烏紗帽已經快保不ţù₊住了,門下學生陸陸續續出事。
我笑道:「見了本宮,怎麼不行禮?」
父親臉色一白。
他一直將寶押在二妹妹身上,我不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
這些年,他幾時給過我好臉色?
此刻,父親只好行了大禮。
我並未讓他起身,而是正視他的眼睛,一字字咬詞清晰,道:「想求本宮?可……本宮一直以來,就盼著這一日呀。本宮會讓皇上抄了楚家滿門。本宮已經命人將娘親的墳墓,從楚家墓地遷走,今生你二人已經不是夫妻。你死後,休要去擾了娘親的清靜!」
外祖一家遠在江南。
當初被渣爹打壓的太狠,至今都沒能真正爬起來。
渣爹指向我,滿目驚恐:「你、你……你是什麼意思?我可是你爹!」
我諷刺一笑:「只生不養,算什麼爹?!本宮可沒用楚家一文錢,這些年全靠著娘親留下的嫁妝過活。姓楚的,你不要以為本宮不知當年舊事,你該給娘親償命!」
渣爹被拖下去。
墨畫朝著他呸了一聲,她倒是很會說話,道:「娘娘,您與皇上真是天生一對。」
我好奇一問:「為何如此說?」
墨畫:「娘娘與皇上都弑父呢。」
我:「……」
好吧,還真是如此。
楚家倒臺,渣爹被砍頭,其餘人流徒三千里,三代以內不可回京。
沈臨川將外祖一家子接回了京都,讓我見到了僅剩下的幾位至親。
次年開春,我有孕了,沈臨川難得露出笑意,他隨性而笑時,唇角還有兩隻小梨渦。
其實,這人生了一副禍國殃民的臉,可他平日裡太過冷煞肅重,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
這一日,沈臨川見我在物色貴女,他滿臉不悅:「阿錦,你為何這般?」
我明知故問:「皇上,你怎麼了?」
朝中大臣不會輕易放棄讓帝王擴充後宮。
我若是直接站出來阻擋,難免會招人非議。
故此,我假裝大度,讓沈臨川去應對滿朝風雨。
沈臨川將貴女冊子拂開,握住我的肩:「阿錦,你想替我納嬪妃?」
我點頭:「帝王都是三宮六院,這不是很正常麼?」
沈臨川宛若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氣急了就直接吻我。
他吻得又急又猛,像在懲罰我。
墨畫立刻轉過身:「何至於此……」
沈臨川放開我時,逼問:「阿錦,你到底愛不愛我?」
他忘了自稱「朕」了。
此刻,我心下已經了然。
但,我依舊佯裝不懂:「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愛你,不然……我還能愛誰?」
沈臨川噎住,像是氣急:「阿錦!你是想氣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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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川氣了半日,晚膳時候又來了。
我親自給他布菜,又深知他的脾性,隨口說了兩句情話:「今日晌午歇息,我夢見你少時的模樣了。」
「在我看來,皇上比那時還要俊朗好看。」
「難怪我一瞧見皇上,就想要親近。」
「每每與皇上一同用飯,我都能多吃一碗。都怪皇上秀色可餐。」
一旁的夏月與墨畫抿唇竊笑。
沈臨川很吃這一套,明顯消氣,好看的唇揚了揚,看向我:「那你還想給朕物色嬪妃麼?」
我見好就收,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
我順著男人的話,道:「皇上若是不喜歡,那我就暫時不安排。」
沈臨川眸色微沉,瞬間變臉:「暫時……那今後呢?」
這傢伙,真難哄啊。
我嗔他:「我怎知皇上今後會不會移情別戀?」
沈臨川低喝:「楚錦!」
當晚,沈臨川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逼著我喊半夜「尋歡哥哥」。
一年後,我順利誕下皇長子。
儲君只能從我的肚子裡生出來。
我絕不會再為她人做嫁衣了。
沈臨川親緣淺薄,故此,他對這個孩子甚是看重,幾乎親力親為。
每日庭議結束,沈臨川就會來帶孩子。
用墨畫的話來說,便是:「娘娘,咱們皇上外冷內熱。我與墨青都是乞丐,當年也是皇上帶大的。皇上可會帶娃了。」
對此,我深表贊同。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沈臨川給我編織的溫暖之中。
但與此同時,我也在栽培自己的勢力。
舅舅一家子如今在京都,我讓表兄讀書科考,改變商賈命運。他也不負我的期待,順利入仕。
沈臨川知曉我的一切動作。
但他並不揭穿。
我也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
自然,我沒那個野心一統天下,無非是想給自己培養一點勢力,自保而已。再過分的事, 我亦是不會去做。
況且,沈臨川目前為止,是個頂好的夫君與父親。
他也是個良主、明君。
我沒有任何理由將他取而代之。
又過三年, 小公主出生,沈臨川的容貌依舊俊朗, 但較之從前, 更為儒雅溫和了, 少了蕭殺之氣。
皇太子十四歲就被他推上了龍椅。
沈臨川帶著我去遊山玩水了。
按著他的說法, 他根本不貪戀皇權,之所以造反登基, 無非是為了復仇。
我倒是樂見其成。
出宮次年, 我二人遇到了一個穿越女, 此女的想法十分稀奇古怪,我對她充滿好奇,想將她納為己用,造福百姓。
可穿越女油鹽不進,還說什麼……不接受「皮有艾」。
她倒是總誇沈臨川身段極好, 還私底下問我, 沈臨川有沒有八塊腹肌。
我便心生一計,唆使沈臨川去色誘她。
誰知,沈臨川暴跳如雷:「楚錦!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略顯心虛
當成什麼呢?
好些年過去了,我險些忘卻,自己就是一株攀高枝的淩霄花呀。
他是我的青雲梯。
但我自是不能說出口, 遂只好說了半天的情話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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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川最終還是不肯出賣色相。
無法,我只好親自上陣, 拿出誠意對待穿越女, 與她姐妹相稱。
知道她喜好美男,我將墨青推給了她。
墨青一開始扭扭捏捏, 但很快就淪陷。
我算是發現了,這主僕幾人都是一個德性,嘴上說不要, 卻很容易被吃幹抹淨。
穿越女將她知道的東西,逐漸傳授給了我。
她私底下總喜歡吐槽沈臨川:「小姐姐,你夫君面色不善呐, 是否對我有意見?」
我亦不知, 沈臨川為何總對她有敵意。
我安慰道:「無妨的,他就是愛生悶氣。」
穿越女竊笑,送我一套頗為露骨的薄紗睡裙。
我老臉漲紅:「這……能穿麼?」
穿越女:「自是能穿, 最適合姐姐的身段了。」
沈臨川又生悶氣了, 我只好哄他, 當晚沐浴更衣後,就穿上了那套睡裙。
算起來,我已哄了沈臨川十多年,只好繼續哄下去, 誰讓我一開始就將他哄到手了呢。
用穿越女的話來說, 便是:「咱們做女人的,遇到好男人就有始有終。遇到壞男人,那便直接始亂終棄。女人就該像鏡子, 別人待我們如何,我們就如何回饋。」
嗯,甚有道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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