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難產當晚,太子正陪著穿越女在屋頂看星星。
嫡姐是太子髮妻,更是太子青梅,可自從太子帶回一個穿越女,他就徹底冷落嫡姐。
嫡姐死後,留下一個可憐的孩子。
一月後,我嫁入東宮,成為側妃。
穿越女上門挑釁:「殿下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你嫁入東宮,也得不到殿下的愛。我和你們這些古代女子可不同。」
我淡笑,抿唇不語。
她大概不知,世家女從小就攻於心機。
嫡姐輸了,因為她動了情。
可我不同,我是來屠龍的!
-1-
我看著臥榻不起的嫡母,向她保證:「母親,我定會替嫡姐報仇,也會照顧好嫡姐的孩子。」
嫡母雙目含淚,緊緊抓住我的手:「可……這對你來說,也太不公平。你雖不是我親生,但也是我養大。你本該有一樁好姻緣。那吃人的皇宮,當真不能去啊!」
我忍著心痛,莞爾:「母親,您待我如己出,這些年嫡姐也甚是照拂我,如今嫡姐慘死,我如何能安心嫁人?再者,男子的心太易變。我與其去賭男子的情愛,倒不如去博富貴。」
「若是我贏了,我與侄兒都能扶搖直上。若是輸了,我也能去地下陪伴嫡姐。」
我是庶出,生母是父親的通房。
主母和嫡姐待我親厚,從未虧待。
我怎能甘心讓嫡姐冤死?
我的嫡姐,是那般明媚聰慧的女子,她教了我許多做人的道理,手把手教我寫字,還給我提前準備好了嫁妝。
嫡姐曾說:「二妹妹這般好看,配得上頂好的郎君。」
她愛慕太子,與太子是青梅竹馬,可最後還不是落了個被辜負的下場。
所以……
我不要什麼頂好的郎君。
再好的郎君,還不如自己手握權勢。
入宮之前,我跪別了母親。
母親支起身,哭著交代:「我兒……活著……定要活著!」
母親對我最大的期許,不是盼著我爭寵,也不是讓我替嫡姐復仇,而只是想讓我活著。
我抿唇,強忍住感傷,感受著屬於「人」的一切情緒。
可是母親,我一定要入宮,也一定要手握權柄,如此,才能護著自己在意的人。
父親目送我上轎,一臉惆悵。他是太子少傅,是個傳統的讀書人,滿腦子的忠義廉恥。
他太過純善厚道,無法替亡故的女兒討回公道。
整個沈府,都是讀著聖賢書長大的老好人。
可我不同。
我是在戰場上,受陰氣滋養出來的靈體。十幾年前,沈二小姐病重,沈夫人抱著她四處求醫。
我便附身在了她身上。
從此,我成了沈二小姐,代替她活了下來。
沈府諸人讓我體會到了當一個正常「人」的滋味。
可我骨子裡,不是人。
抵達東宮,我被婆子攙扶進了內殿,便有宮廷侍從過來傳話:
「側妃娘娘,太子殿下今晚與幾位大臣庭議,怕是不能過來了。」
我擱下喜扇,露出驚人的美貌。
侍從在宮廷見慣美人,還是不由得一愣。
我笑了笑,親自拿了一錠銀子,遞給他:「勞煩公公傳話,小小薄禮,望公公莫要嫌棄。」
侍從接過銀子,臉色立刻變得溫和有禮。
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要讓所有人,遲早皆為我所用。
侍從恭敬退下。
婢女抱怨:「二小姐,太子殿下也太過分了!今晚好歹是您入宮的頭一晚呐!若非為了照顧大小姐留下的孩子,您也不必受這樣的委屈!」
我卻不當回事。
區區一個太子……
他壓根配不上嫡姐!
世上沒有男子能配得上我嫡姐。
不多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就是那位奪了太子恩寵的奇女子。
可我一眼就看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她身上因繞著極強的氣運。
女子是小家碧玉的容貌,舉止遠不如嫡姐端莊清雅。
丁玥兒抬高下巴打量我,笑得甚是傲慢:「殿下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你嫁入東宮,也得不到殿下的愛。我和你們這些古代女子可不同。」
我也笑了。
誰主沉浮,還真是不一樣呢。
-2-
婢女替我打抱不平:「我家小姐也是側妃,你憑什麼趾高氣昂?!」
丁玥兒不是善茬。
更讓我詫異的是,她雖是個鄉野女子,但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得了太子殿下的真心。
我本就是靈體,可以看見正常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
丁玥兒周身散發的福氣,更讓我琢磨不清。
難怪嫡姐會輸。
我雖不知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但她必定不是普通人。
不然,她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底氣,特意跑來給我下馬威。
我將婢女拉到一旁,與丁玥兒面對面站著,我嬌俏一笑,眨了眨無辜的鳳眸:
「聽說,上次殿下在外受傷,是你救了殿下?在你救殿下之後,難道不知殿下已娶妻?你以為,搶了旁人的夫君,是什麼值得炫耀之事?」
「對了,你嘴裡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太子殿下也同樣許諾過我嫡姐。你說……會不會有朝一日,殿下也會對你棄如敝屣?畢竟,殿下能Ŧú⁶辜負我嫡姐,也能辜負旁人。」
丁玥兒被激怒。
她的確有莫名的底氣,也不是軟柿子。
可只要是人,就有軟肋。
有了軟肋,就好對付了。
此女最在意的東西,就是太子的偏寵。
可惜呀,太子的偏寵不止給過她一人呢。
眼看著丁玥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我譏誚笑道:「你大抵不知吧,嫡姐與殿下打小就認識,家父乃太子太傅,殿下年少時就愛往沈府跑。」
「太子情竇初開的第一個女子,是我的嫡姐。」
「太子與你做過的所有親密事,他之前都與我嫡姐體驗過了。」
丁玥兒臉色大變。
這時,殿外有腳步聲傳來。
丁玥兒眸中有異色閃過。
她剛好要作勢跌倒。
而我先一步拔出匕首,直接劃向她的手腕。
她之前傷過嫡姐的手腕,她對嫡姐的傷害,我要一一還給她,無論身心!
丁玥兒尖叫出聲。
就在太子踏足內殿時,我誠惶誠恐的睜大了眼,手無足措的握著手中的匕首:「你、你……為何要這樣?你將匕首塞給我作甚?你……你為何要自殘?!」
我像是嚇傻了,看向太子:「姐夫……我怕!丁側妃,她為何要這般?」
丁玥兒一手捂著自己的手腕,妝容精緻的臉湧上了極為複雜的表情。有錯愕、憤怒,也有恍然大悟。
太子原本直奔丁玥兒。
聞言後,他怔了片刻。
瞧,他終歸是太子,絕無可能徹底信任一個女子。
就這麼一個伎倆,太子就有所動搖了。
但,下一刻,丁玥兒只泫然欲泣的看向太子,太子又開始動容。
太子俯身下去,親自將丁玥兒攙扶了起來,頗為憐惜。
他也曾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嫡姐。
「玥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丁玥兒窩在太子懷裡,仗著靠山來了,怒而指向我:「是她!是她用匕首傷我!殿下,你要為我做主呀!我不過是來恭賀她,也想與她相熟。」
我嚇得一抖,手裡匕首掉落。
這些年,在父親、母親、嫡姐的呵護之下,我一直隱藏了最凶煞的一面。
人人都以為沈家二小姐溫吞膽小。
其實……
我是怕自己原形畢露,嚇壞所有人。
所以,太子也以為,我是個過於柔弱之人。皇后也考慮到我的性子,才將我納入宮,照顧才剛滿月的小皇孫。
我既是小皇孫的姨娘,又是個無心爭寵的柔弱美人,自是最合適不過。
太子怒道:「沈二,當真是你傷人?」
我兩行清淚滑落,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猶豫片刻,方道:「可是……丁側妃明明說,姐夫對她許諾了一生一世一雙人,還讓我不要以為嫁入東宮就能得寵。她才不想與我相熟。她將我視作了情敵。」
「況且,誰會傻到直接在東宮傷人?還專門挑在這個時辰?我又不是小傻子。」
一言至此,我望向太子,一手捂著胸口,盈盈下跪:「殿下!你可是我的姐夫呀!我與姐姐的關係,你難道還不知曉麼?姐姐走了,我比誰都傷心,入宮也只是為了姐姐的孩子。我絕無爭寵之心,也不會喜歡上自己的姐夫!」
-3-
我是戰場上的惡靈孕育而生。
我比誰都瞭解人性。
世間大多數男子都是犯賤的。
當一個女子揚言,不會喜歡他時,他就會自發產生一種佔有欲。
尤其,還是個極美的女子。
我的這身皮囊,有五分像嫡姐。
而嫡姐死了,成了太子永遠不可及之人。
他遲早會在別人身上找替補。
果然,太子像一棵牆頭草,他放開了懷中的丁玥兒,親自俯身將我拉起。
「沈二,你嫡姐是死于難產,孤想救她,也無能為力。」
男人眼底略過一抹愧疚。
可笑!
可憑這一星半點的愧疚,就想緬懷我嫡姐?
他不配!
我繼續無聲落淚。
丁玥兒見狀,覺得不可思議。
而我一直觀察她的神色。
她那股莫名的底氣,究竟來自哪裡?她好像很自信的認為,太子一定會被她蠱惑。
為何?
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丁玥兒顫著手,怒指我:「殿下,她騙人!匕首是她的,是她傷我!她與沈微姊妹情深,一定是她記恨我奪了殿下的寵愛,所以才針對我!」
我抿唇:「丁側妃,你如何能直呼嫡姐名諱?她可是ŧų₄太子殿下的髮妻!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太子一個眼風掃向了丁玥兒。
丁玥兒還想爭辯,卻被太子制止:「夠了!今晚是孤與沈側妃的大婚之夜,你先回去!」
顯然,太子更偏向我。
可就算太子以為,是丁玥兒使壞,也沒打算斥責她。
太子是真的喜歡她呀。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人心易變呢。
丁玥兒急了:「殿下,你答應過我的,會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然,我根本不願意入宮!」
太子露出為難之色。
可見,丁玥兒可以輕易左右太子的情緒。
但是……
這是為什麼呢?
我可不信太子真會因為所謂的救命之恩,就對一個農女情根深種。
帝王家,從不會有什麼真摯的情和愛。
我故作貼心:「殿下還是走吧,我不想讓殿下為難。我入宮只是為了小皇孫。」
我又一次強調,自己不會打太子的主意。
沒想到,太子竟然提出留夜:「今日大婚,孤今晚自是要留下來。」
丁玥兒捂著唇,負氣而去。
太子只目送了幾眼,雖然眼中依舊有糾結,可他還是選擇留下來。
-4-
但……
我不會留下太子。
現在還不是時機。
想要讓一個男子徹底死心塌地,最好的方式,就讓他只能看見,卻吃不到。
我再次跪下,改了稱呼:「這裡沒有外人,我就喊殿下姐夫吧。在我心裡,殿下永遠都是我的姐夫。」
「姐夫,我求求你,讓我看看小皇孫吧。嫡姐從不嫌棄我是庶出身份,待我極好,她如今走了ẗṻ²,我心如刀絞,只想好好養大小皇孫。」
我哭得動容,撕心裂肺。
我與嫡姐的關係,太子自然知曉。
從前,嫡姐每次給太子做香囊,也會有我的一份。
但凡太子有的東西,我也有。
嫡姐從不會厚此薄彼。
太子答應了我的請求,讓乳娘將小皇孫抱了過來。
皇后擔心小皇孫的安危,這一個月一直由她的人在照料。
想來,皇后深知嫡姐是怎麼死的,更是知道丁玥兒的為人。
可堂堂儲君非要偏寵一個農女,帝王與皇后也沒有辦法,誰讓帝后僅此一子呢。
嫡姐死于難產是事實。
可倘若不是鬱結攻心,又倘若不是傷透了心,怎會血崩?
我在前陣子試圖找到嫡姐的魂魄,可嫡姐根本不欲逗留人間,魂魄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然而,我無意間得知,在嫡姐發動時,丁玥兒派人故意在她面前提及,太子正陪丁側妃在屋頂看星星。
每次我試圖與嫡姐通靈,都能看見那一幕。
可想而知,那一刻,嫡姐該有多崩潰。
她冒死生孩子,她的丈夫,卻陪伴著別的女人,在屋頂風花雪月。
故此,即便丁玥兒沒有親手殺了嫡姐,她也照樣是兇手!
丁玥兒不是普通人,但那又如何?我還不是人呢!
嫡姐輸在動了情。
我從乳娘懷中接過繈褓,喜極而泣:「姐夫,小皇孫的鼻子像姐姐,可眼睛像你。剛好是你們兩個人的結合。」
無論丁玥兒對太子灌了什麼迷魂湯,我都要把太子拉拽回來。
我要讓太子重新愛上嫡姐,讓他痛徹心扉、悔不當初。也要讓丁玥兒失去一切。
太子突出的喉結動了動。
他是不是也想起了嫡姐?
那個他曾經許諾過海誓山盟,卻又被他傷透心的癡情女子。
看了一會孩子,我提醒太子:「姐夫,你該走了,免得明日丁側妃又來尋我麻煩。」
「滿朝文武皆知,姐夫現在最偏寵丁側妃,我可不想被她記恨上。」
「今日才入宮,就險些遭她陷害。幸好,姐夫信我。不然,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太子劍眉緊蹙。
他又在動搖了。
甚好。
太子走了,我把小繈褓抱上了榻,看著他熟睡的模樣,我輕聲低喃:
「小傢伙,你是嫡姐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兒,我會將你推上至高無上的位置。但……你爹不能留。」
-5-
次日,我故意去御花園,裝作偶遇丁玥兒。
她眼底有暗青。
昨日縈繞在她周身的福氣,今日似乎淡了一些。
但,她的氣運依舊不可小覷。
丁玥兒看著我的眼神,充斥著濃烈的恨意。
這份恨意,還摻雜了對嫡姐的恨。
她已經贏了嫡姐,為何還要恨嫡姐?
莫不是贏得很不光彩?
我輕笑,唇角揚起一抹挑釁的弧度。
丁玥兒見狀,毫不留情揭穿我:「你以為裝柔弱就能迷惑殿下?」
我可不是裝柔弱,我是萬鬼幻化而生,自是不能長時間日曬。故此,這些年,沈家一直很照拂我,拿我當做易碎的寶物嬌養著。
這個時候,太子就快要下朝了。
昨晚,太子即便離開了我的宮殿,但也沒去見丁玥兒。
故此,丁玥兒等不及了,就在這裡守株待兔。
她如此心急,可見,她內核不穩了。
我捂唇竊笑,朝著她擠眉弄眼,故意激怒她:「丁側妃,我就是裝柔弱,你又能奈我何?我認識太子好些年了,我可以喊他姐夫,但也能喊他夫君。」
「我有五分像嫡姐,你說……太子面對著我,會不會想重溫舊夢呀?」
丁玥兒疾步上前,抬手就要打我。
我順勢後退一步,假裝跌倒。
故技重施,讓丁玥兒防不勝防。
太子剛好朝著這邊走來,見狀,箭步跑來:「你們在幹什麼?住手!」
我瞬間哭了:「丁側妃,我已經說清楚了,昨晚殿下並未留宿我宮裡。既然殿下已與你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自是不會自討沒趣。你休要再尋我麻煩!」
太子一把握住了丁玥兒的手腕:「你又鬧什麼?!」
丁玥兒怒不可遏:「殿下,這個賤人,她扯謊!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詢問宮奴!」
幾名宮奴紛紛跪下,都給丁玥兒作證,揚言她並未傷害我。
我緩緩站起身,歎氣:「對,一切都是我之過,與丁側妃毫無干係。是我自己摔倒,這總行了吧。」
「只要殿下與丁側妃當真可以琴瑟和鳴,嫡姐在天有靈也能心安。畢竟,嫡姐最愛之人,就是殿下。只要殿下好,嫡姐就能歡喜。」
太子怔住,眼底出現片刻的空洞,許久沒有回過神。
太子啊太子,他摟著新人時,可曾想過夜夜以淚洗面的舊人?!
嫡姐學富五車、人美心善,她當真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6-
丁玥兒直直盯著我:「沈側妃,你還想耍賴?就是你自己故意摔倒,又妄圖陷害我!方才,我身邊的宮婢可都看得真真切切!」
我垂眸不語。
冤枉?
這不是她最喜歡幹的事麼?
她仗著自己救過太子,數次冤枉嫡姐,離間嫡姐和太子的關係。讓嫡姐有苦難言,氣到鬱結成疾。
她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可……
我乃萬鬼煉化而成,可以追蹤死去之人生前的所有經歷。
嫡姐遭受的事,我一樁樁、一件件,都看得真切,也都記得真切。
我那可憐的嫡姐,臨死之前,還在寄掛著我,她想告訴我,天底下的郎君都不可信。
誓言只有在有情的時候才管用。
但嫡姐沒有機會當面教我了。
丁玥兒掃向她的宮奴,這幾名宮婢再次道:「太子殿下,沈側妃的確是自己跌倒,與咱們娘娘毫無干係呀!」
丁玥兒曾經設計,讓太子誤以為,嫡姐容不下她,還故意賞賜她河豚,試圖毒殺她。
可事實上,是她自己演戲。
她身邊的宮奴皆是幫兇。
甚至於,丁玥兒身邊的宮奴之一,還曾是嫡姐的人。
我抬眸,對上太子猶豫不決的眸子,又指向其中一個跪地的宮婢,問:「我記得,之前入宮見嫡姐時,見過此人。她本該是嫡姐身邊的僕從,怎的……現在又伺候丁側妃?」
太子到底是儲君,從小接觸權謀之術。
一僕難伺二主。
除非……
這個僕從曾經不忠。
我點到為止,畢竟,我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一個柔弱無智的美人。
可太子就不同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就會肆意瘋長。
太子到底還是護著丁玥兒,他蹙眉,道:「行了!你先回去,孤去看摯兒。」
摯兒,就是小皇孫的乳名,譽有摯誠之意。
是太子親自所取。
太子將我攙扶起來,我故意腳下一崴,跌入太子懷裡,然後,抬眼看向丁玥兒。
這算是挑釁吧。
「哎呀,都是我不好。姐夫莫怪。」
丁玥兒再也忍不住了,親眼看著心愛的男人,摟著別的女子,且這女子還當眾給她難堪,她恨不能張牙舞爪。
可她此刻所感受的,正是嫡姐曾經的經歷。
「你、你……你這個賤婦!你是故意的!你在蓄意勾引太子!你從太子懷裡出來!你在裝柔弱!」
丁玥兒作勢就要上前拉扯。
然而,有關我體弱多病的事,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太子曾經為了哄嫡姐開心,還專門幫我從太醫院拿藥。
丁玥兒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粗鄙,無疑讓太子顏面盡失。
太子長臂一伸,將丁玥兒揮開:「放肆!丁側妃,你成何體統?!沈氏身子骨素來嬌弱,此事,孤一早就知曉!」
丁玥兒被揮開,又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她眼中浮上巨大的痛苦,以及心酸。
我可感受世間萬物,此刻,我淡淡品嘗著丁玥兒內心的酸楚,覺得Ŧŭₙ爽快,但……還遠遠不夠!
嫡姐曾經所受的傷害,她需要承接十倍!
-7-
太子將我打橫抱起。
我縮在太子懷裡,瘦弱的雙肩顫了顫。
太子被丁玥兒迷惑了,但……他同時也是個男子。只要是男子,就一定會喜新厭舊,也必定喜歡美人。
我非但是個新人,還是個長得像嫡姐的新人。
我的存在,會讓丁玥兒變成熱鍋上的螞蟻,她很快就會自亂陣腳。
人一旦開始焦灼,就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從未造成極端的行為,最後走向自取滅亡。
此刻,我可以感受到太子的內心感受。
他心猿意馬了。
嫡姐才過世一個月,他就開始對髮妻的妹妹有了旖旎想法。
太子又如何?還不是凡夫俗子。
肉體凡胎的人,都逃不了貪嗔癡。
換言之,若非太子這般普通且平凡,他又豈會輕易被丁玥兒蠱惑,又輕易辜負了此生摯愛。
一到我的宮殿,我便改了稱呼,半斂眸,露出委屈之色:「姐夫,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從前,嫡姐總說喜歡御花園的牡丹,我便去過去看看。誰知,會剛好碰見了丁側妃。我亦不知她為何總是針對我。」
太子將我放下。
我站直了身子,一雙勾人水眸盯緊了太子的眼,繼續說:「姐夫,要不……你去對丁側妃好生說說。讓她打消芥蒂。她總說我害她,如此這般下去,對我而言也很困擾。」
太子輕蹙眉,心中似有了答案。
他張了張嘴,剛好說什麼,我便屈身送客:「姐夫,你還是走吧。」
我沒有直言,是丁側妃冤枉我。
更沒有讓太子去徹查那名宮婢。
但……
我越是隻字不提,太子就更會去查。
屆時,太子對丁玥兒的信任,只會逐漸降低。
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丁玥兒讓嫡姐嘗夠了,她也要嘗一嘗!
太子頷首:「沈二,你當真不想讓孤留下來?」
我搖頭,眼神堅定:「不想。我自是知道丁側妃在姐夫心中的位置,我不欲給自己惹麻煩。」
太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是歎氣離開。
我目送太子離開,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腦中浮現出嫡姐曾經戀戀不捨的目送這人離去。
可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嫡姐一眼。
好得很!
我最在意的嫡姐,竟被他如此冷漠苛待!
這狗太子,我要讓他悔恨當初!
心腹婢女問:「二小姐,您為何不抓住機會,獲得太子的寵愛?要想在這宮裡安然待下去,沒有恩寵是不行的。」
我輕笑:「與其奢求別人的恩寵,倒不如自己成為那人上人!」
旁人所賜予的寵愛,也可能會被收回去。
-8-
晌午,驚雷炸響,暴雨如注。
我閉眼假寐,眼前晃過嫡姐生前的畫面。
臨盆之前,她已經被傷得萬念俱灰。
太子抱著丁玥兒上屋頂看星星,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手裡的青瓷捏碎,緩緩睜開眼來。
太子那邊也該有動靜了。
按理說,太子查清楚真相後,理應會來我這裡一趟。
這時,心腹前來稟報,她先是看了我一眼,這才垂首,如實說:
「二小姐,太子殿下已經查到那名宮婢身上。那宮婢原先是太子妃的人,後被丁側妃收買。」
「是丁側妃讓她嫁禍太子妃,說太子妃在房中行蠱術,欲要迫害丁側妃。實則,那只搜出來的木偶,是她放在床底的。」
「那日,太子勃然大怒,還扇了太子妃一巴掌。」
「眼下,真相大白,那背叛了太子妃娘娘的宮婢,已經被杖斃。可……」
心腹欲言又止。
我問:「繼續說!」
心腹:「殿下本要罰丁側妃禁足,可不知為何,丁側妃撲向殿下,還抱緊了殿下,不知對殿下說了些什麼,殿下又改了主意,還……還留在了丁側妃那裡。」
「眼下,正折騰得厲害呢。奴才過來之前,聽說已經叫了兩次水。」
心腹抿唇糾結,手指掰來掰去。
她大概也覺得奇怪。
從前的太子,也算是個文武雙全的俊才,不會輕易沉迷美色。
眼下,天還未黑,這就白日宣淫了,的確不符合太子的為人。
而且……
太子到底有多心悅丁玥兒,才會在明知她犯了大錯的情況下,依舊對她寵愛有加?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看來,如我所料,丁玥兒此人,本身就很有問題。
丁玥兒使了手段,才讓太子對她上心。就如同她身上的那股強勁的氣運,比尋常人好太多。她自己本身並無多大的吸引力。
可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剋,此消彼長。
丁玥兒每次借助氣運,也都會失去一些東西。
那我就耗盡她的氣運。
次日,丁玥兒一大早就過來耀武揚威。
但她越是如此做派,就證明她越心虛。
一個足夠有底氣的人,只會輕視自己的對手。
同時,我也看見她身上的氣運有所減弱。
丁玥兒的妝容很濃,但也遮掩不住眼底的暗青。
她昨日承寵了,卻還是無法安心入睡?
嘖,她大抵是真的急了吧。
丁玥兒:「沈側妃,你的那點小伎倆,對我而言,根本不管用。殿下依舊只愛我。我早就說過,我與你們這裡的女子不同。你今後最好老實一點!」
我抱著繈褓中的摯兒,輕挑眉,看向面前的傻子。
確切的說,是又毒又傻又蠢的一個異世女子。
我輕笑:「丁側妃,你肩頭怎麼趴著一個死嬰?這孩子正盯著你看呢。快瞧,它還伸出舌頭,啃咬你的耳朵,會不會是餓了呀。」
聞言,丁玥兒像是定住了,整個人僵若石雕。
我繼續添油加醋,將摯兒抱到她面前:「丁側妃,你快看,摯兒長得多俊。長大後,一定是個英武不凡的男子。嫡姐真幸運,將摯兒安然生了下來。不像你……寧可犧牲自己的孩子,也要嫁禍給我嫡姐。」
「可憐見的,你雖得了太子的愛,可你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呀。」
-9-
太子曾對嫡姐有著強烈的愛意。
所以,即便這個所謂的異世女,手段百出,但還是無法徹底左右太子的心思。
丁玥兒便利用她腹中的孩子,謊稱是嫡姐害她流產,從而離間太子與嫡姐。
太子再怎麼愛嫡姐,可他始終是一個男子,他不會讓人輕易傷害自己的孩子。
那日,太子指著嫡姐大罵:「你這個毒婦!孤真是看走了眼,竟不知你是這般心腸歹毒之人!」
嫡姐怔愣許久。
後又被罰跪在冰天雪地。
而那時,嫡姐已經有孕四個月。
丁玥兒被太子抱走時,還沖著嫡姐竊笑。
她那日得逞了。
可是天道總是輪回的。
此刻,我繼續刺激丁玥兒:「拿自己的孩子奪寵,真的划算麼?丁側妃,你算是寵冠東宮,為何還沒有懷上太子的孩子?是你自己不想生育皇家子嗣麼?」
懷裡的摯兒長得粉雕玉琢,不久之前乳娘喂了奶,他睡得正香。
丁玥兒瞳孔睜大,盯著繈褓裡的孩子,她忽然伸手過來,想要掐死他。
「不!都是沈薇的錯!若非太子心裡還有她,我根本犯不著害死自己的孩子!算是她間接害死了我兒!」
「她的孩子憑什麼好端端活著!」
丁玥兒眼看著就要發瘋。
然而,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她並沒有徹底瘋狂,而是及時收手。
她的雙手僵在半空,沒有繼續做出攻擊的行為,這人唇角溢出一抹詭異的笑:「沈氏,你在故意詐我?你的確比你嫡姐聰明太多。」
我眨眨眼:「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一想到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子,僅憑藉一身氣運,就毀了嫡姐一生,我真想撕開她的皮囊,將她的魂魄也撕得粉碎。
但……
那樣的死法,太過便宜她。
而且,她的氣運,讓我沒法對她直接下手。
就如同太子周身被龍氣縈繞,我也不能直接殺了他。
還得徐徐圖之。
算著時辰,太子也該過來了。
我已經交代了心腹,只要丁玥兒來我殿中,就讓人去悄悄通知太子。
見丁玥兒不中計,我只好自說自話:「丁側妃,無論你如何受寵,摯兒都不能交給你!」
「明明是你自己服下了落胎藥,導致不能生育,你憑什麼怪罪我嫡姐?我嫡姐從沒有苛待你,更不是她害你落胎。」
「你的孩子沒了,與我嫡姐何干?!」
「你想要孩子,你自己去調理身子!」
「你想搶走摯兒,除非我死!」
丁玥兒流露出惶恐神色。
她看懂了我的路數。
她的那點小伎倆,在世家女眼中,都是過家家。
若非嫡姐深愛太子,又豈會著了她的道。
殿外,未及宮奴通傳,太子已經大步邁入,他脖頸上還有明顯的吻痕,是丁玥兒的手筆。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丁玥兒。
丁玥兒無措搖頭:「不是的……殿下,你且聽我說,一切都是沈氏在胡說八道!她太狡詐惡毒了,她一直在偽裝!」
我是京都城出了名的病美人。
無人會相信,我一直在裝。
我附和道:「丁側妃,你怎麼能這麼心狠手辣?你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血呀!你為了打壓我嫡姐,誣陷嫡姐害你流產,你竟不惜殺了自己的孩子!我還以為,殿下中意你,是看上了你的良善呢。」
丁玥兒還想狡辯,可太子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強勁,他忍得青筋暴起:「來人!傳御醫!給丁側妃診脈!」
一言至此,太子似乎ţṻ₎變聰明了,又道:「把院判大人也喊來!」
一位太醫自然可能作假。
可兩位太醫,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院判大人。
-10-
太子周身的龍氣濃郁。
我略有些發愁。
再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摯兒,小傢伙福運滔天,但龍氣遠不及他的渣爹。
兩位太醫過來之前,我只耐心哄著摯兒,無論丁玥兒如何解釋,我都不會反駁。
就仿佛,她一個人在唱著獨角戲。
她越是如此,太子就越會看出端倪。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急著辯解。
兩位太醫入殿行禮,太子一個眼神暗示院判,先讓另一位太醫先行診斷。
經太醫查看,丁玥兒身子骨只是有些虧空,並無大礙。
丁玥兒松了口氣。
要知道,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絕無可能在後宮立足。
丁玥兒仗著寵愛,將來倒是可以玩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
可倘若……
一開始就判定她不能生育呢?
太子示意院判上前診脈。
丁玥兒哆嗦:「殿下,既然身子無恙,那就不必再查了吧?」
太子眸子微眯,又看向了我。
我抿唇垂眸,故作委屈與不甘。
這下,自以為很聰明的太子,他握住了丁玥兒的手腕,強勢道:「怕什麼?孤自是希望你身子康健。」
院判上前診脈,片刻後,他緊蹙眉頭。
太子沉聲問:「說!丁側妃的身子狀況如何?」
院判不敢隱瞞。如實道:「回殿下,丁側妃此前落胎,應是服用了極寒之物,導致身子虧空,一時半會……怕是懷不上子嗣。」
他已經說得很委婉。
盛寵之下都懷不上。
將來更是不好說了。
丁玥兒臉色蒼白如紙。
同時,方才那位御醫也顫抖著跪下:「殿、殿下!下官學藝不精!診斷有誤,還望殿下恕罪。」
我小聲插了句:「真奇怪,殿下還沒怪罪,你為何就認罪了?還一口咬定是你自己誤診?」
太子又開始自以為聰明,他下令徹查這位御醫。
要知道,此人之前還指認過溫太醫,說溫太醫與嫡姐之間不清不楚。
一旦查清楚,他是丁玥兒的人,那麼,他之前的指認,就有待考究了。
太子的心裡,又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等到時機成熟,無需我添油加醋,太子就會自發去弄清楚一切。
等到他發現,是他自己傷害、誤會、害死了心愛之人時,他大概會痛徹心扉吧。
我靜等那一天的到來。
我無法直接弄死了太子,但可以毀滅他的精神氣,讓他心死如灰。
殺人,遠不如誅心。
-11-
又是雷雨夜。
外面電閃雷鳴,深宮之中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在遊蕩。
我喜歡極了這樣的天氣。
太子是子夜時分過來的。
他身上落了雨,神情狼狽。
看來,他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位御醫和丁玥兒的關係。如此,他也該知道,當初是他一次又一次誤會了嫡姐。
我正跪在觀世音菩薩面前祈福,故意道:「菩薩在上,保佑摯兒康健,姐夫一切順遂,也願姐姐早日投個好人家,下輩子可以遇到一位好郎君,萬不能再遇負心人。」
太子站在內殿,一動也不動,高大的身影甚是頹唐。
可他依舊被龍氣縈繞。
這個人註定了是天子。
我起身,走向太子,疏離道:「姐夫怎麼來了?」
太子失神的看著我,一把將我摟入懷中:「別說話,讓孤抱一會,孤太想你姐姐了。」
可笑得嘞。
他想我的嫡姐,卻還留著丁玥兒,還將我當做嫡姐的替身。
我猜,太子留著丁玥兒,一來是由於他不受控制的被蠱惑,二來是因為丁玥會的確是異世人,可以給太子提供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我推開太子,後退了一步,帶著哭腔,埋怨道:「姐夫與旁人恩愛就罷了,可丁側妃間接害死了嫡姐,還想害摯兒,我實在不懂,姐夫到底是怎麼了?」
「殿下還是我那英明神武的姐夫麼?」
「還是說,殿下真正在乎的,是丁側妃製造出來的肥皂、火藥,還有旁的一ṭű⁵些物件?」
「姐夫可曾想過,丁側妃知曉這樣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拿更厲害的武器對付你呢?」ẗü⁷
太子怔愣住。
多疑,是皇室中人的共性。
在太子無言以對時,我逐客:「姐夫,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在一聲聲「姐夫」中,太子不會懷疑我想爭寵。也就會更加信任我。
太子真的走了,踏過門廊時,他回頭看了我幾眼。
他開始無意識的留意我了。
太子也是凡人。
人的劣性便是,得不到的,總是好的。
所以,次日太子又來了。
我正躺在榻上,哄著摯兒睡覺。
見狀,太子大概聯想到了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面,倘若嫡姐沒死,他們一家子該有多沒滿。
太子一度失神。
人總是會美化再也得不到的東西。
這次,我又逐客,讓太子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當晚,太子帶著諸多賞賜前來。
這邊的動靜,丁玥兒一定瞭若指掌。我要逼著她頻繁使用氣運,等到她的氣運耗盡,就是讓她萬劫不復的時候。
果然,太子厚著臉皮留下來用晚膳,我懷中抱著摯兒,懶得伺候他。
太子賤兮兮的,非但不怒,反而笑意溫和:「你是摯兒的親姨母,將摯兒交給你撫養,孤再放心不過。」
我一番感傷:「摯兒一出生就沒了母親,姐夫將來可一定不能虧待了他。」
提及香消玉殞的嫡姐,太子明顯愧疚加深。
而就在這時,丁玥兒派人來請:「太子殿下,側妃娘娘小腹脹痛,請殿下過去一趟。」
太子蹙眉,已經不悅了,可似乎有股力道操控著他,讓他屢次為了丁玥兒放低底線。
他起身,愧疚的看向我:「孤得空再來。」
我垂眸不搭理,亦不起身恭送。
太子啞然,但也似乎不敢降罪。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太子內心的那杠秤,已經開始偏向我。
-12-
心腹婢女又開始憤憤不平:「丁側妃是蓄意爭寵!」
我輕笑:「就怕她不使手段爭寵。」
翌日,天際放晴,我不便外出曬太陽,就對外宣稱,身子不適。
太子下朝後,就直奔我的宮殿。
他帶來了不少奇珍異寶,也喜歡盯著我的眉眼看,想通過我懷念嫡姐。
我故意留下他了用膳。
內殿燃了香,太子午膳過後小憩了過去。
我附身在凡人體內,無法使出強大的法術,但類似於一些引夢術倒是十分簡單。
我讓太子夢見了嫡姐。
太子在睡夢中落淚,嘴裡不停喚著嫡姐的閨名。
「小薇,你別走……」
我看著太子滿臉痛苦,鄙夷的笑了。
嫡姐是他已故的白月光,丁玥兒是他的掌心嬌,我是新寵。
太子還真是濫情。
晌午過後,太子蘇醒,他悵然若失。
自這一天的夢境後,他每天都會來我殿中小憩,我每日催眠他,讓他入夢。
接連三日,太子迷上了在夢中緬懷舊愛的滋味。
這無疑,徹底讓丁玥兒坐不住了。
她為了固寵,已經消耗了太多氣運,接下來,她每次爭寵一回,都會相應消耗氣運。
到了第四天,丁玥兒又一次順利叫走了太子。
而剛好,安陽王世子入京,給小皇孫送賀禮。
我與他也算是舊相識,因為他是嫡姐的愛慕者之一,嫡姐死了,他一定傷懷,不然豈會憔悴不堪?
安陽王看了看摯兒,又看了看我,想敘敘舊。
可茶水端上來時,我立刻察覺到了異樣,阻止他飲下:「等等,這茶水有問題。」
安陽王世子立刻警覺,他也嗅出端倪:「這……是熱毒?」
我泫然欲泣:「世子,你也看見了,這後宮就是吃人的地方。嫡姐死得冤枉呐。眼下,有人想用同樣的伎倆逼死我。不出意外的話,這茶水被人做了手腳,一旦你我飲下,一定會釀成大錯。屆時,無論是我,亦或是安陽王府都會遭殃。」
世子爺緊握著拳頭:「那個丁側妃,好大的本事!」
我紅著眼眶,道:「我不能拖累你,你還是去皇后那邊請安吧。」
世子爺抿唇,滿目憤恨。
他愛著嫡姐。
自然愛屋及烏。
故此,世子爺向我保證:「我這就離開,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已經說服父王,接下來一陣子都會待在京都。你若有任何需要,我定全力以赴。」
安陽王世子離開後不久,太子就氣勢洶洶的過來了。
沒猜錯的話,必定是丁玥兒蠱惑他前來捉姦。
可當太子抵達時,我正跪在菩薩面前敲木魚。
「信女願此生行善積德,保佑我在意的人,都順遂安康。」
太子一愣,眸中的戾氣消失殆盡,又被愧疚所取代。
他親自將我攙扶起來:「怎麼整日一身素衣?莫要一直跪著,有損膝蓋。」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太子的碰觸:「姐夫,我已入宮,但此生都不會爭寵,掛著一個名分照顧摯兒即可,你……不必這般關切我,也無需與我這般靠近。」
太子動容,又伸手過來,終於忍不住,一把將我抱住:「那些女子接近孤,都有目的,唯獨你不同。」
哦?是麼?
嫡姐在他心裡,曾經不同於旁人。
後來,丁玥兒與眾不同。
現在,又輪到我與別人不一樣了。
在他眼裡,只要是新人,皆會與舊人不一樣。
-13-
丁玥兒趕過看好戲時,剛好看見太子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在太子看不見的地方,我沖著丁玥兒挑釁一笑。
我看見丁玥兒滿臉不可置信,以及……她頭上的氣運又少了。
甚好!
我要再接再厲,促使丁玥兒的氣運耗盡。
嫡姐說過,做人呐,雖不必普渡世人,可也不能為非作歹。像丁玥兒這樣的人,如何配擁有福運齊天的氣運?
丁玥兒被眼前畫面刺激到,氣急敗壞,像是當場捉姦,爆喝:「殿下,你在做甚麼?!」
「你說過的……此生只愛我一人的!殿下怎能說話不算數?!我的那個世界,都是一夫一妻!愛決不能與人分享!」
哇哦,她在當眾質問當今太子。
誰給她的臉?
太子蹙眉,十分不悅。
然而,就在丁玥兒上前,挽住太子胳膊時,太子臉上的不悅色又逐漸消散。
太子再一次動容。
與此同時,我發現,丁玥兒頭上所剩不多的氣運,也相應減少。
太子猶豫不決。
我主動放開太子,後退了一步:「既然殿下許諾了丁側妃,那還是離開吧。」
太子張了張嘴,很想解釋什麼,而我已經轉身,先一步離開,唇角逐漸揚起笑意。
很快……就能拿下丁玥兒了。
等到她沒有氣運,與普通人無異時,我就可以對她一招致命。
太子還是被丁玥兒帶走了。
而我不爭不搶,博了個人淡如菊的美名。
可……
我怎覺得,「人淡如菊」四個字,是在罵人。
接連幾日,帝王龍體抱恙,太子忙於政務,就連丁玥兒那裡也不怎麼去了。
但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太子之所以開始冷落丁玥兒,不是因為他忙碌,而是丁玥兒能對他造成的魅惑,愈發小了。
皇后生辰將近,我故意讓人傳出假消息,說皇后娘娘最喜歡貓兒,尤其是白貓。
皇后一直不喜丁玥兒,如今,丁玥兒不能生育,又日漸不得寵,她自是著急巴結皇后。
人一旦著急,就會開始行差踏錯。
於是,皇后生辰宴上,丁玥兒當真奉上一直通體雪白的貓。
就在丁玥兒滿心得意的以為,她這次一定能討皇后歡心時,皇后臉色驟變,豁然起身同時,怒喝:「丁氏,你好大的膽子!」
所有人都噤聲了。
太子臉色難看至極。
皇后與貓犯沖,是因為年輕時被貓兒嚇到過,彼時,她腹中懷著第二個孩子,卻被白貓嚇得落胎,從此不孕。
皇后最恨貓。
宮裡也不允許養貓。
丁玥兒不愧是太子的寵妃,倒是有些本事,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隻通體雪白的貓。
太子忙要解釋,皇后怒斥:「太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替這鄉野女子說話?!」
丁玥兒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而我以帕遮唇,朝著她挑眉。
-13-
丁玥兒敢怒不敢言。
太子斥令她退下去。
丁玥兒就像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沒了強大的氣運傍身,丁玥兒與尋常市井女子沒甚不同,容貌充其量也只是秀麗清新,太子還留著她,無非是因為她從異世帶來的東西。
但……
她是異世人,難道旁人就不能是麼?
宮宴結束,我便暗中見了安陽王世子一面。
「丁側妃之所以膽大包天,便是仗著異世人的身份。她害得嫡姐慘死,我決不能放過你。」
「世子,你見多識廣,定能找到其他異世人。」
「一旦太子不再需要丁側妃,她就失了庇佑,咱們就能替嫡姐報仇了。」
安陽王世子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應下:「好!我這就去辦,側妃娘娘放心!」
我不禁感慨。
這才是好郎君,可惜,嫡姐先心悅上了太子。
曾幾何時,安陽王世子也是個束高馬尾的翩翩少年郎,他每次去沈府,看著嫡姐時的眼神,都是會發光的。
但……且罷!
天知道,倘若嫡姐所嫁之人是他,又會不會遇到其他么蛾子?
女子還是莫要對男子有任何期許才好。
眼下,丁玥兒已經敗下陣了,接下來,我要讓她多行不義必自斃。
心腹送來了好消息:「二小姐,丁側妃的繼兄還在宮裡呢。」
我笑了:「剛好是機會,也讓丁氏體會一下被下藥的滋味。」
她當初污蔑嫡姐和溫太醫有染時,可曾想過今日?
我讓人給丁玥兒下了藥,她的繼兄也沒能逃得了。
當事情鬧大,自有人去通知太子。
一切如我所料。
太子親眼看見丁玥兒和繼兄躺在被窩,衣衫不整,正氣喘吁吁時,他也只是暴怒,並未直接殺人。
到底是命定的天子,他真正在乎的,始終是他的江山社稷。
太子只是斬殺了丁玥兒的繼兄,依舊留著丁玥兒,卻將她囚禁了起來,逼著她製造出更精妙的武器。
當我去看丁玥兒,她身上的氣運已經消失殆盡,不餘一絲一毫。
也就說,太子將完全不受她蠱惑。
但奇怪的是,此刻的丁玥兒依舊莫名囂張:「哼!沈氏,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了我?絕無可能!」
我順著她的話,故意誘導:「為何沒有可能呢?可你明明已經輸了呀。太子若非厭棄了你,又豈會將你困於此?你與囚犯有什麼區別呢?」
說著,我露出故意掐出紅痕的脖頸,繼續刺激她:「殿下許諾你的話,都不作數了,因為……他也同樣許諾了我。」
丁玥兒果然中計:「我才是氣運之女!你不可能贏我!我拿得是大女主劇本!」
嗯?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大女主?
就憑她?
我噗嗤笑出聲,笑得前仰後合,人類果真膚淺至極:「便是你這種,攀附男子、奪人之夫的大女主?你與那些市井歹毒女子,有何區別?我不過略施小計,你就已經淪落至此。」
倘若她沒有那般強大的氣運,隨意一個世家女就能整死她。
丁玥兒抬高下巴,自詡高人一等:「懂什麼是命數麼?這就是劇本!我將是走到最後的大女主!而你們,都是我的配角。」
我輕笑一聲,懶得繼續糾纏:「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我對你已毫無興趣,我也不會殺了你。因為,你該死在在意的人手裡,那才叫絕殺,太子……一定會親自下令虐殺你。」
-14-
不被蠱惑的太子,終於清醒了。
我讓人在他面前逐一言明一些細枝末節,於是,太子瘋狂的調查從前的事。
不出三日,太子就查清楚了一切,其中就包括:
丁玥兒數次冤枉嫡姐,挑撥嫡姐與太子的關係。
嫡姐從未害丁玥兒流產,是她自己服藥所致。
嫡姐與溫太醫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所謂的青梅竹馬,也是丁玥兒造謠。
而讓太子更崩潰的是,在嫡姐冒死生產那晚,丁玥兒讓人特意去給嫡姐傳話。
原話是:「太子妃娘娘,殿下今晚陪同丁側妃看星星,無暇顧及你。你且自己生孩子吧。」
太子讓傳話的宮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原話。
他抱著頭,雙目猩紅,死去的記憶一遍遍攻擊著他。
那些被隱藏的的愛意,排山倒海般襲來。
此刻的太子,十分清晰的記得之前種種。
是他親手將自己的摯愛推向死亡。
而他就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嫡姐死了。
便是我這個萬鬼之靈也無法問靈,只能說明,嫡姐已經投胎轉世去了。
此生此世,太子都無法償還他虧欠嫡姐的。
這種愧疚,會成為一把利刃,每到夜深人靜時,都會一刀刀、一寸寸,劃破太子的血肉。
但……
這種報復還遠遠不夠。
我站在不遠處,目睹著太子的悲愴。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不下令殺了丁玥兒。
又過了兩日,安陽王世子入宮面見太子,還領了兩位奇人異士入宮。
這二人皆是異世人,所會的東西,遠比丁玥兒還多。
異世人,又豈會只有她丁玥兒一人?一條河裡,不可能只有一條魚。
得到兩位異世人的太子,當日就下令處死丁玥兒,而且還是淩遲處死,太子親自監督:「不要讓這個毒婦輕易死了,三千刀,一刀都不能少!」
我也來了現場,紅著眼眶說:「此女害死了嫡姐,我也要親眼看著她受刑。」
丁玥兒死到臨頭了,她原形畢露,先是懇求太子,卻見太子不動容,她又對太子破口大駡:
「沈薇的死,與我何干?若非太子對她的心意不堅定,又豈會受我蠱惑?」
「太子寧可信任我,也不願意徹查事情真相。是太子自己害死了摯愛!是你殺人誅心,讓沈薇心死如灰!」
太子一口血噴了出來。
行刑的宦官開始動手,丁玥兒慘叫聲連連,她朝著我大喊:「沈二,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真可笑。
到底誰不會放過誰,還真是不一定呢。
丁玥兒被割了整整三千刀,行刑的刀具鋒利細長,可將肉質切成薄薄一片。這宦官手藝精湛,避開了重要脈搏,讓人不至於流血而亡,而是活活疼死。
我看見了丁玥兒的鬼魂。
她朝著我張牙舞爪。
我一張嘴,直接吃了下去。
許久沒吃魂魄了,味道還不錯。
從此,無論是哪個三千世界,都再無此人的蹤跡,她會徹底消失在三界六道。
-15-
丁玥兒死後,太子大病了一場。
我前去侍疾,太子一看見我,就抓住我的手,一遍遍深情呼喚:「小薇,你回來了?你來看孤了?你是不是原諒孤了?」
我抽回自己的手,纖纖玉手又伸向太子的脖頸,可只要稍一用力,就有一股刺痛襲擊我。
是龍氣。
還是殺不了他。
我淡笑而過,真想嘗嘗天潢貴胄的魂魄的味道。
一定可以大補。
我柔聲道:「姐夫,我是沈純,不是嫡姐哦。」
太子拒絕聽進去任何話,非要將我認作嫡姐。
可我觀察他的神志,算不得失智。
他這是故意要在我身上找尋慰藉。
這個男人的劣性,真是叫人作嘔。
太子依舊深情喚著嫡姐的名字。
我站起身,遠離了床榻一步:「姐夫,你好生歇息,御醫說你的身子骨並無大礙。」
龍氣如此旺盛,想殺都殺不死。
太子:「……」
我轉身離開,無視太子的各種暗示。
他懷念嫡姐,只不過是渴望有個女子可以滿心滿眼都是他。
加之,他對嫡姐心有愧疚,就企圖利用我去彌補這份愧疚。
可我為何要如他的願?
殺不死他,那就先誅他的心。
不到三日,太子就生龍活虎了,還物色了好幾個美人。
這些美人都有幾分嫡姐的影子。
他熱衷於收集嫡姐的替身,或是眼睛像,或是鼻子像……又或是嗓音很像。
才一個月過去,東宮已經陸陸續續進了二三十位美人。
但這些美人並無名分。
我閉門不出,整日與摯兒待在一塊。
摯兒原本只是一個普通嬰孩,但從一個月前開始,他身上隱有龍氣縈繞。
不過,摯兒的龍氣,遠不如太子。
我抱著摯兒,輕笑:「你的笨爹爹不要也罷。姨母不會讓他給你生下其他兄弟姐妹。」
時隔一個月,太子來我殿中時,帶著明顯的醉意。
但也不至於完全斷片。
他可以欺騙普通女子,卻是騙不了我。
太子仗著自己「醉」了,雙手握著我的肩,深情款款:「沈二,孤太想你姐姐了。孤的心,你能懂吧?」
自然懂呀。
他想將我也納入「替身團」。
因為,只有我,才是與嫡姐牽連最深的女子。
我推開太子,親手倒了一杯涼茶遞到他唇邊:「殿下,喝口茶潤潤喉。」
太子卸下所有戒備,飲了個乾淨。
真好。
他再也不會讓東宮出現其他孩子了。
-16-
太子飲完茶後,他的眼中已經完全透露出了欲望。
可就在太子的臉愈發靠近,他試圖吻過來時,我喚道:「姐夫。」
他一愣,僵住。
我再次喊:「姐夫,你醉了,我讓人伺候你歇下。」
太子最終沒有對我下手。
可到了半夜,他一直迷迷糊糊叫著兩個名字,一會是「小薇」,又會是「純兒」。
從前,嫡姐喚我「純兒」,太子這是愛上我了?
他的愛,可真淺薄。
又過幾個月,帝王駕崩,太子登基。我順理成章成為皇后,摯兒則是太子,也是宮裡唯一的孩子。
新帝開始擴充後宮。
每次選秀,貴女們都會模仿嫡姐生前的妝容和打扮。
坊間都在盛傳,新帝摯愛髮妻沈氏,對沈氏念念不忘,無人可以替代沈氏的位置。
即便我這個皇后,也是仗著嫡姐的光。
甚至於,外界還說,新帝乃深情重義的男子,嫡姐修了幾輩子福氣,才得新帝如此深愛。
對此,我嗤之以鼻。
倘若不是因為新帝,我嫡姐也不會死!
世人之拙見,簡直可笑至極。
他們對男子總有超乎尋常的容忍,新帝已經浪到夜夜笙簫了,還博了個「此生不渝」的美名。
我這個皇后甚是大度,讓新帝在後宮雨露均沾。
同時,我擔心新帝失了新鮮感,又讓安陽王世子去江南搜羅美人。
「江南歷來出美人,尤其是揚州瘦馬,據說瘦馬是專門養出來取悅男子。皇上還年輕,後宮多納些美人也無妨。對了,最好是那種早就伺候過旁人的,經驗越豐富越好,身子幹不乾淨,是否康健皆不重要。」
安陽王世子仿佛明白了什麼。
揚州瘦馬是好,可每年死於花柳病的權貴也不在少數。
他盯著我懷中的摯兒看了幾眼,拱手道:「是!皇后娘娘!」
殺新帝的方式有很多種,亦可以讓他亡國。
但我不能那麼做。
我從前雖不是人,可嫡姐和主母待我極好,教了太多做人的道理,我不能毀了這人間。
再者,世人是無辜的。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慢慢耗盡新帝的龍氣。
隨著新帝的龍氣相應減少,摯兒身上的龍氣漸盛。
三個月後,揚州的新美人們入宮。
後宮的所有女子,乍一看,都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嫡姐曾是鵝蛋臉、柳葉眉、櫻桃唇……
一時間,這些也統統成了世人評價美人的標準。
-17-
轉瞬五年過去。
三宮六院無所出,太子是帝王唯一的孩子,得到了帝王全心全意的教導。
五年放縱過去,帝王開始對美色不感興趣。
似是膩了、厭了。
他總喜歡來我殿中。
還總說:「純兒,你與旁人不同。朕一看見你,就會想到你嫡姐,想到曾經的年少時光。倘若你嫡姐還活著,那該多好。」
是麼?
可嫡姐如果還活著,如今也必定被折磨到麻木了吧。
而帝王也必定已經厭棄了嫡姐。
指不定還會上演一齣「蘭因絮果」。
我只笑笑,不言其他。
帝王身上的龍氣屈於平穩。
我還是太小看了天道的安排。
帝王就是天子,時機未到,他不會輕易死去。
可我實在厭惡他這張臉,亦不想繼續待在這深宮之中。
想與天道抗衡,只能再想其他法子。
直到邊關告急,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先讓安陽王父子在朝中提議,提議帝王御駕親征。
而當帝王來我殿中用飯時,我對他大肆褒贊:「嫡姐曾說,姐夫驍勇善戰、文武雙全。我從小就仰慕姐夫,覺得姐夫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子。區區蠻夷,定然不是姐夫的對手。」
為了讓他堅定出征的態度,晌午時,我將他引入夢中,讓他夢見了大獲全勝的畫面。
這一番操作後,原本還猶豫的帝王,再也不糾結半分,次日就在早朝上宣佈,他要御駕親征。
出征那日,我牽著摯兒去送他:「皇上且放心去,臣妾會照顧好摯兒,也會幫皇上打理好後宮。」
帝王動容,眼眶微紅,一把將我摟入懷中,他似乎甚是感慨:「純兒,你真好,這些年,多虧了有你。」
我笑著目送帝王上馬離開。
摯兒問我:「母后,父皇御駕親征,您為何這般歡喜?」
我揉著摯兒的腦袋,道:「因為很快,世上再無人可以壓制你我母子二人。」
摯兒似懂非懂。
我無法直接殺了帝王,卻可以馭萬鬼。而戰場的戾氣,是最強勁的。
一個月後,安陽王世子飛鴿傳書回京,告知我,蠻夷已被驅趕。
我知道,時機到了。
帝王那邊打了勝仗,我才可以對他下手。
屠龍是一樁謹慎之事,但邊關安穩也同樣重要。否則,若是造成生靈塗炭,善良的嫡姐會怨恨我的。
當晚,我施法馭鬼,讓帝王死在了帳篷裡,他的魂魄被萬鬼啃噬,再不復往生。
也就是說,他會和丁玥兒一樣,徹底消失在三界六道。生生世世都無法再見到嫡姐。
次日,摯兒身上龍氣充盈, 已取代了天道之子的位置。
-18-
半月後,帝王駕崩的噩耗傳入京都。
太子登基為帝,我則是垂簾聽政的太后。
先帝棺槨運送入京之前,他的屍體就徹底腐爛,據收屍的將士所言,發現帝王的屍首時,他面目全非,渾身血肉橫飛,死狀慘烈。
我接了母親入宮小住。
她還如從前一樣,總是掛念自己的孩子。
「純兒, 你還年輕,若不……尋了機會離宮吧。為了給你嫡țû²姐報仇,你已經付出夠多了。」
我從前不知何為人情冷暖。
但被母親接回府後, 我感受真切。
也學會了當一個「人」, 體驗了俗世的七情六欲。
我莞爾:「母親, 您的好意,女兒心裡明白。只是,女兒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倒不如留在宮裡, 輔佐幼帝, 成就一番大業。」
母親又落淚。
無法,我只好耐心哄她。
母親和嫡姐一樣, 身上有股很好聞的茉莉花香。
父親是個愛操心的, 問:「安陽王世子如今是攝政王, 可他若是有異心呢?你與他……當真沒有其他牽扯?」
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和年輕貌美的皇太后, 這二者之間仿佛一定要什麼牽扯才合理。
父親和母親還是將我看做小姑娘, 以為我秉性純良。
我笑了笑:「父親母親放心, 他若有異心, 那就除了。」
父親一愣,還傻傻的眨了眨眼,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在他們所有人眼中,只是一朵純情無害,又柔弱的小白花。
摯兒有天子之命,又被我教養得極好, 十五歲這一年就可以親政。
我辭別離宮時,少年天子哭紅了眼:「你為何非要離開?」
我笑:「我本不屬於這裡。摯兒現在是皇帝, 不能輕易再哭了。記住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切莫學你的父皇。這天下之大, 我想出去看看。」
都在宮裡憋了這麼些年了, 我早就受不住了。
體驗了一遭,我總覺得, 人世間的富貴繁華也不過爾爾。
辭別了摯兒, 我乘船去了江南。
金陵沈家有位十五歲的大小姐,體弱多病,常年臥榻。
沈家四處尋找名醫, 我揭了懸賞告示, 踏入了沈家大門,見到了那位臥榻不起的小姐。
我給沈小姐診脈施針,她悠悠睜開眼, 一看見我就眼眶泛紅:「這位女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隔著臉上的面紗,我輕喚了聲:「姐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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