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暗恋

為了哄自己上學，我給自己找了個暗戀物件。
對方身高一米八三。
有腹肌，公狗腰，長相更是校草級別。
和他對視一眼，我能暗爽好久。
可好景不長，暗戀他的事，無意被好友捅破。
他主動找到我，說自己沒有戀愛打算，還說學習更重要。
我也因此愈發喜歡他。
可高三時，他早戀了。
摟著懷裡嬌嫩的女孩，眼神淡漠，命令我不許再喜歡他。
還在學校大肆宣揚我是舔狗，令他作嘔。
我說好，但同一天，我不慎遺失日記本。
慌張尋找時，年級第一就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日記本。
「想考清北？那可以試著暗戀我。」
從此，日記本上的名字，全部變成了蘇禦。
再後來，許弋禮眼眶猩紅，卑微問我能不能再暗戀他一次。

-1-
用班主任的話來說：「紀歲禾，有點小聰明，但是不努力，也不愛學習。」
為此，他頭疼萬分，還親切上門找我爸媽談話。
差點被男女混合雙打的我，也有認真思考過，如何愛上學習這件事。
但，確實無比艱難。
難到我點開某音，怒刷十條視頻後，發現了一個叫作【假暗戀】的視頻。
具體操作：找一個假裝的暗戀物件，並為此奮發圖強。如果可以，一次性找三四五六個假暗戀物件，也是可以的。
對此，我覺得非常有道理。
青春期躁動，不過剛上高一，我就聽了好幾起早戀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們，大家為了能和物件擁有更多獨處時間，都會早半個小時來到學校，晚自習也一定是最後走，就為了能在教室角落裡互訴衷腸。
還有好幾對，許下海誓山盟，然後約定要考同一所大學，為此奮筆疾書，成績扶搖直上。
就連班主任最後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都是很典型的例子。
而我起床艱難，每天早上都痛苦萬分，十天有九天會遲到，更不想學習，想要擺爛致死。
但我也確實不想被爸媽混合雙打，加上眼淚攻擊，攻擊會直接翻倍。
那麼，我也可以選擇假暗戀！
哄自己上學，腦補戀愛劇情，成為配得上他的人，並為此奮鬥學習。
為此，我瞄準了許弋禮。
他身高一米八三，有腹肌，公狗腰，長相更是校草級別。
最重要的！
是他成績相當不錯，年級前十，早讀也從不遲到。
進出都能從走廊看見他。
所以我斥鉅資托人弄到了一張他的照片。
所謂投資成本，我為此投入了精力和金錢，那麼很大程度上，我能夠說服自己堅持。
拿到照片後，我每晚躲在被窩裡盯著照片看，看了足足一周時間。
然後每晚給自己洗腦。
許弋禮又帥又聰明，打籃球還厲害，性格開朗樂觀，沒有緋聞，幾乎完美。
而我會喜歡Ṱū́ₛ上一個幾乎完美的少年，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也理應如此。
所以，我成功給自己洗腦了。
我，紀歲禾，決定開始暗戀許弋禮。
第一次幹這種事，激動在所難免，以至於早上連賴床都忘了。
掐著點趕到學校，知道他在五班，在同一樓層，我會路過他們班。
所以，我假裝不經意間從走廊經過，余光瞟向他時，心跳莫名加速，連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早讀課，心裡念ṱů₉著我的暗戀對象，完全沒打瞌睡，反而還精神抖擻。
偷偷查崗的班主任，見狀差點喜極而泣，又呼籲我繼續保持，一副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模樣。
我說好。
然後又花了一周時間，摸清楚了許弋禮的一些小習慣。
緊接著，每天準時准點上學，在校門口跟他「偶遇」。
他不認識我，是我單方面偶遇。
但這沒有關係。
我甚至不需要他認識我，暗戀這場獨角戲，從頭到尾都只需要我一個人參與。
只要，他別塌房就成。
許弋禮的目標是清北，國內最高學府，需要極好的成績才考得上。
年級第十，不能完全保證一定考得上。
所以他學習很是努力。
為此，我也將目標定為清北。
一來，他是我暗戀物件，會有動力加持。
二來，目標定得高，努力程度也會更大。
定好目標後，我開始埋頭刷題，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勁。
一個學期，我的成績從年級兩百，進入了年級前五十。
班主任喜極而泣，又一次來到我家。
但這次只誇我的好，爸媽也沒再混合雙打，而是給我發了一個厚厚的紅包，讓我再接再厲。
暗戀嘗到了甜頭，所以等高二開學後，我看見他就愈發臉紅心跳了。

-2-
作為我的好友兼同桌，喬汐最先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告白？」
喬汐是個行動派，在她的世界觀裡，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告訴對方。
但暗戀許弋禮，是為了哄自己奮發圖強。
可這件事也確實不好告訴別人。
所以我沒說實話，只說：「我現在還不夠好看，成績也一般，等有一天我能考進年級前十，我再告白吧。」
年級前十，就算上不了清北，那也一定能上國內排名前幾的大學。
真到那一天，讓我跪下來給他磕一個都行。
這件事情原本也只是個小插曲。
熟識的同學之間，大多都各有喜歡的人，有時湊在一起聊天，就會聊到暗戀對象。
體育課，有同學嘲笑我到現在還沒喜歡的人。
喬汐向來嘴比腦子快。
聞言，她直接拉著嗓門喊了句：「我家歲禾，喜歡的可是隔壁班的蘇弋禮！」
然而她忘了——
這節體育課，剛好是我們和五班一起上。
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我身後喧囂瞬間消失，一股莫名寒氣直沖大腦。
我轉身，恰好和許弋禮四目相對。
那一刻我心跳很快，臉頰也燥紅不止，喬汐自知闖禍，拉著我就跑回了教室。
而後不斷道歉，愧疚不止。
我並沒有太在意，畢竟選擇暗戀物件，是為了哄自己上學，沒想著真要早戀。
所以，一直維持現狀就挺好。
但是我沒想到，許弋禮會跟過來，他先是敲了敲教室門，特別有禮貌地開口。
「紀同學Ţŭ₈，我可以單獨和你聊聊嗎？」
我選定的暗戀對象，自然哪哪都好，說話的聲音更是一絕，好聽到了骨子裡。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喬汐先一步往外跑，將教室留給我和許弋禮，他朝我走過來，停在一米距離處。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
高鼻樑，薄嘴唇，皮膚很白，眉眼略帶淩厲。
總之，非常帥。
不愧是我精挑細選暗戀上的人！
我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卻還是強裝鎮定開口：「許同學，你要和我說什麼？」
許弋禮露出一個標準微笑：「紀同學，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暫時並沒有戀愛的打算，也希望紀同學能夠同樣以學習為重，爭取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客氣且禮貌地拒絕，雖然我並沒有開口告白。
這也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對話。
而他的禮貌拒絕，無疑讓我對他愈發中意。
一個長相帥氣、成績優異，除了不喜歡我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暗戀物件，簡直讓人無比心動，也愈發心之神往。
我知道自己是有點欠的。
或許因為我是雙魚座，他越不喜歡我，我就越喜歡他，所以他的拒絕只會讓我更加喜歡他。
人，總想妄圖摘月。可萬一真摘下來，又會嫌棄只是石頭。
還不如永遠只能看，不能碰。
始終保持著心中那份渴望，將月亮神化，並不斷追逐。
如果說之前是哄著自己玩。
那麼從那天開始，對許弋禮的喜歡，不再流於表面，而是多了一點真誠。
但我還是一如既往——
每天早早來到學校，然後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進入自己班級，我再從走廊經過，迅速掃一眼他後，快步回到自己的教室，揣著激動暗爽的心情，在早讀課上背下難背的文言文。
大課間，我會來到走廊，悄悄看一眼他，然後整個上午，我都會特別有動力。
中午吃飯時，我依舊習慣在食堂尋找他的蹤跡。
有時遠遠盯著他的背影，就足夠歡呼雀躍，然後迅速吃完飯，趁著這股激動的勁，跑回教室刷題。
下午也一樣，感到疲憊時，就在課間悄悄看他一眼，然後瞬間充滿電，又投入學習中。
最後，到了放學時，掐著點跟在他身後。
又混跡在放學人群裡，目送他上車，然後轉身離開，回到家再怒刷一套卷子，最後天天進入夢鄉。
這整個過程裡，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回應，但如果偶然目光對視，我能暗爽好久。
這份暗爽，就會化成十足的動力，支撐我再刷掉一套卷子。
而這已經形成了一整套流程，哪怕是在他拒絕我之後，也依舊每天按部就班執行。
但不同的——
是從前他不知道我喜歡他時，大多數時間，我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和側臉。
而如今，我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對視上。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而我也只想靜靜暗戀，所以每次我都會倉促轉頭。
但對視次數一多，他又來找我了。
還是那句話，希望我專注學習，我就將剛考完的成績單遞給他，表示我成績有所上升。
他微愣，繼而笑了起來。
語氣還帶著打趣：「紀同學確實有好好學習，繼續保持哦。」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好，那天我們又聊了一些別的，大多數是圍繞學習和夢想，但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們從陌生人漸漸變成了還算熟悉的同學，見面也會打個招呼的那種。
而更有緣分的是，我們週末在圖書館偶遇了。
起初，他眼神有些錯愕，我慌張解釋，表明自己真的只是來自習，絕不是尾隨。
我怕他覺得我是變態。
所以我還將自己考得一塌糊塗的物理試卷遞給他看。
許弋禮物理很好，或許出於人道主義，他主動提出給我講題，這讓我愈發喜歡他。
而我語文和歷史比他好，我有提前做好功課，悉心教他未曾理解的知識點。ŧû₌
再後來，我們甚至還心照不宣，先到的那一方，週末都會在自習室給對方占位置。
以學習為開端，我們之間從熟悉的同學關係，又一次升級，成為了互相留有聯繫方式的朋友。
有時也會約著一起出去玩，以朋友的名義，但絕不越雷池半步。
畢竟，喜歡他，本就是為了哄自己努力學習，所以我也絕不會做出任何讓他為難的事。
我想，他應該對我的表現很滿意。

-3-
高三下學期剛開學，我的成績已經進入到了年級前二十。
班主任看我的目光越來越炙熱，爸媽給我包的紅包也越來越大，這讓我也越來越喜歡許弋禮。
人是具有自欺性的。
拋去哄自己上學，純粹的青春期裡，我或許關注他，而他也足夠優秀。
假暗戀，逐漸成了真。
我還有一個日記本，從選定他為暗戀物件那天開始，記錄著有關他的點點滴滴，那些哄自己學習的言論，開始不知不覺偏離，更多有了青春懵懂暗戀的歡喜，自己惶惶不安。
但這對我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不過沒關係，他不喜歡我，也沒有喜歡任何人，那麼我就可以維持現狀。
而剛開學，喬汐又一次成為了我的同桌。
她八卦又主動，得知我和許弋禮已經成為朋友，甚至暑假還曾約一起去爬山後，當即就激動到不行，直拍我的大腿。
「歲禾，你倆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指不定他已經喜歡上了你，你要不要再主動一點，正式向他告個白，或許這次不會被拒絕了呢？」
我沒忘記自己的初心，也怕這種平衡被打破，在我還未曾分辨自己對他真正的心意之前。
所以，我想也不想就搖了頭。
「不會的，許弋禮只是拿我當朋友，他說過不喜歡我的。」
喬汐聞言歎了口氣，又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臉頰，像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要是不主動，萬一哪天他喜歡上別的女孩子，然後再談了個戀愛，你哭都沒地方哭！」
說話間，喬汐又湊了過來，認真問我：「真等到那一天，你可咋辦？」
面對這個未曾發生也一定不會發生的問題，我表示拒絕。
但是她的目光太認真，認真到我都沒好意思糊弄。
所以我告訴她：「真有那一天，我就肯定能弄懂自己的心意了。」
不算假話，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肯定會選擇放棄喜歡他。
月亮如果屬於別人，想要追逐光，我還可以選擇太陽、星星，不是嗎？
剛說完這話，上課鈴響起，話題至此結束。
而我也未曾料到——
僅僅在此之後的一周，許弋禮就真的談起戀愛了。

-4-
那個女生叫付暖，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學妹，同學們私底下公認的校花。
還熱烈又真誠追了許弋禮一年。
但在此之前，許弋禮面對她的每次告白，都會選擇毫不猶豫拒絕。
可這一次，他答應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正在上體育課，因為突如其來的痛經，我一個人留在教室裡休息，而此刻班主任恰好到來，發下了這次月考的成績。
這一次，我是年紀第十，許弋禮年紀第七。
為此，我激動得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結果剛把情緒醞釀好，就看見去小賣部幫我買姨媽巾的喬汐慌慌張張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
我正準備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喬汐就先一步開口：「大八卦，許弋禮和付暖在一起了！」
那一刻，我感覺心臟有一瞬間的驟停。
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暗戀的物件，突然間有了女朋友，這對我而言是一種莫大打擊。
剛才因為高分激動而流出的眼淚，也在這一刻被喬汐誤會。
「寶，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大不了咱們換一個人喜歡，要是你實在難受，你就去找許弋禮說清楚，反正別讓自己後悔，好嗎？」
她話剛說完，教室門口傳來動靜。
此刻，大家都在上體育課，教室裡就只有我和喬汐。
我們對視一眼後，然ŧŭ̀₃後雙雙轉身，結果就看見了教室門口的許弋禮……以及他身旁的付暖。
少男少女依偎在一起，十指緊扣，看起來很是甜蜜。
許弋禮先一步開口：「紀歲禾，我有女朋友了，你以後不要再喜歡我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開始胡思亂想。
不能再喜歡許弋禮，那麼我就得再重新找個目標，年級前十裡面，還有誰帥氣又聰明呢？
腦海裡正在天人交戰。
至於對許弋禮那一點喜歡，我覺得我可以控制。
暗戀即失戀，這個道理我一早就清楚的。
想要得到些什麼，就一定會失去點什麼。
我想要學習的動力和好的成績，那麼就要承擔暗戀帶來的酸楚，這很公平。
或者說，我開啟了保護機制，刻意忽略那顆逐漸因他而歡喜的心。
許是見我遲遲未曾開口。
許弋禮忍不住蹙眉，又將身邊的付暖抱得更緊些，然後當著我的面，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你看到了嗎？我很喜歡暖暖，我不想讓我的女朋友誤會，我會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拉黑，以後我們不用再聯繫，你也別喜歡我，咱們就當陌生人，你覺得呢？」
他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我自然是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了。
所以我快速點頭。
「好，我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你放心，也絕不騷擾。」
我自認為自己的態度足夠誠懇，可是許弋禮臉色還是很難看，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紀歲禾，我之前在圖書館裡幫你補習，只是看你學習態度好。暑假約你去爬山，也是實在找不到人陪，剛好點開了你的聊天框，僅此而已。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跟在自己身後的狗皮膏藥，是個人都會覺得煩的，你明白嗎？」
原來……他這麼討厭我，嫌我煩。
「明白，我明白的。」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將心裡頭那一點點酸澀壓下去，然後沖他揚起了一個極真誠的笑。
「許弋禮，你放心，我是真的不會再糾纏你了。」
如果早知道他這麼討厭我，我一定不跟他當朋友，也不會和他有任何交流，只選擇默默暗戀，提高我的成績。
好在，這段時間的努力也並沒有白費，我成功進入了年級前十。
所以哪怕他的話有點難聽，我對他更多的還是感激。
可我沒想到，這節體育課只上了一半，在我說出最後一句話時，走廊裡陸陸續續就出現了好多同學。
高三壓抑的環境中，對於感情上的事，大家總是保持著高漲的興致。
有人甚至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八卦：
「臥槽，大型表白現場？誰跟誰表白？」
「那是紀歲禾吧？她和許弋禮表白？誰借給她的膽子？」
「笑死，她也不照照鏡子，付暖那麼好看，她怎麼比得上。」
「你五班的吧？有必要這麼人身攻擊嗎？」
「我說錯了嗎？她不舔？沒看見我們禮哥很討厭他嗎？」
「……」
八卦喧囂聲裡，開始夾雜著些許火藥味，許弋禮的目光還落在我臉上，不知在看什麼。
而我只是低著頭。
暗戀許弋禮，是為了哄自己上學，後來真的有一點喜歡，而現在又被他告知不許喜歡，本來就已經足夠難過，結果又剛好被兩個班的同學撞見，聽著他們的議論，我是真的覺得有些難堪。
良久，許弋禮嗤笑一聲。
走廊裡八卦的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紛紛探著腦袋朝教室裡張望。
而我，也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他挑眉，還是那副似笑非笑模樣，可這次說出口的話，卻格外難聽。
「你們有什麼好爭的？紀歲禾喜歡我，從高一就喜歡，我一開始就拒絕了，但她就跟個狗皮膏藥一樣，是個攆都攆不走的舔狗，我也覺得很煩啊。這不，帶我女朋友來解釋了，希望她以後能懂點事，別再來煩我！」
沒有什麼比暗戀的人當眾給自己難堪更難受了。
我自認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所以我拽著書包，低著頭朝著教室外跑去，就生怕跑慢一步，眼淚就會噴湧而出。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
直到身邊再沒聲音，我緩緩坐在草地上，靠著大樹開始抱膝痛哭。
許弋禮，很討厭，我不會再暗戀他了。
我在心裡默默想著。
哭了好一會，我又擦乾眼淚，伸手從書包裡掏試卷。
這節課還有二十多分鐘。
足夠我再做兩道大題了。
可是手剛伸進書包，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拉鍊自始至終都是打開的。
我心裡咯噔一聲，隨即開始翻找。
「日記本，不見了？」

-5-
我連忙往回跑。
心跳劇烈，唯恐日記本會被人發現。
可人一般怕什麼。
偏偏就會來什麼。
一如此刻，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下，有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拿著我的日記本。
他應該也是看到了我，微歪著腦袋，腳步未動。
我跑過去，也逐漸看清了他的面龐。
「蘇禦？」
作為永遠的年級第一，蘇禦的大名在學校裡，幾乎無人不知，就連我從未刻意關注過他，可每次從學校榮譽榜前經過時，都避無可避看到了他的照片。
至於為什麼當初沒選擇他當暗戀物件。
原因也很簡單——
蘇禦性子太過於沉默，而我喜歡炙熱陽光，所以我無法對他產生化學反應。
這並非說他不好，只是每個人喜歡的類型，都不同罷了。
所以縱然是假暗戀，也必須選一個符合自己審美標準的人才行。
許弋禮，的的確確各方面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否則假暗戀也不會變成真暗戀，心口此時擴散出的密密麻麻的酸澀感，愈發印證了這個事實。
思緒回籠，我抬眸看著蘇禦，又伸手指了指他手裡拿著的日記本。
「這個是我的，不信你可以翻開第一頁，我寫了名字，紀歲禾。」
聽著我的話，蘇禦愣了一下，隨即垂眸，認真看了我一眼。
而後，他將日記本遞給了我。
「謝謝。」
說完，我拿著日記本，準備轉身離開時，蘇禦卻突然開口。
「我撿到日記本的時候，它在地上，被風吹開了其中一頁。」
所以，他看到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迅速轉身靠近他，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哀求。
「蘇同學，可以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嗎？」
「嗯，我不會說的。」蘇禦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開口。
我看他說話態度認真，便知道他沒有開玩笑，也不由松了一口氣。
可是，蘇禦又一次開口：「不過如果你只是為了學習成績，我覺得你可以換一個暗戀物件。」
我並沒有立刻接話，只是愣愣看著他。
蘇禦還是那副沒有什麼表情的模樣。
「想考清北？那可以試著暗戀我，因為我一定會考上的。」
換了別人說這話，我會持懷疑態度。
但他是蘇禦，永遠的年級第一，是競賽獎盃拿到手軟的神。
原本已經能夠直接保送。
但他想體驗高考，所以選擇拒絕，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出來的事。
對此，我聽著他的話，其實我分辨不出真假。
或許他只是開個玩笑。
所以我也笑著點頭：「行啊，那從今天開始，我暗戀你。」

-6-
不過我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情太當真。
因為又有一件事，讓我分心。
自那天許戈禮說讓我不要再喜歡他後，我每天都會刻意避開他上學的時間，再也沒有了跟隨的舉動。
可儘管如此，我還是在食堂裡和他迎面撞上了。
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食堂裡，喬汐再排隊打她喜歡的糖醋排骨，讓我先去占位置。
我匆匆跑過去，結果腦袋突然撞到了一堵肉牆。
道歉的話還未曾說出聲，手腕就被人抓住，我抬頭看去，許戈禮此刻正意味不明地盯著我。
想著他說過的話，我連忙開口：「我沒跟著你，就正常來食堂吃飯。」
但不知道是哪個字觸碰到了他的神經。
許戈禮臉色驟然間變得很難看，甚至一把扯過我的胳膊，而我因為分神，所以並沒有站穩，直接摔倒在地，手裡捧著的餐盤，也因此被打翻。
餐盤上放了一碗溫熱的番茄雞蛋湯。
此刻全都撒在了我胳膊上。
不疼，就是心裡悶悶的，難受。
「小禾，你沒事吧？」
聽到動靜的喬汐慌張跑過來，然後將我從地上扶起。
「紀歲禾，你還要不要臉啊！」
許戈禮突然開口，說話的音量並不小，食堂裡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已經看了過來。
他像是沒發現似的，自顧自說：「往前兩年時間，你就跟狗一樣每天跟在我身後，現在我有了喜歡的人，你還是陰魂不散，我覺得你太噁心了嗎？」
這話說得委實難聽，尤其所有人意味不明地看著我時，那種難堪的情緒從骨子裡散發出來，幾乎快要將我吞沒。
我搖頭，很想說我沒有陰魂不散，但他目光太冷，還有濃濃厭惡。
解釋好像也並沒有什麼用。
所以我逃了。
跑出了食堂，有些慌不擇路，等到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隔壁實驗樓的天臺上。
我蹲在地上，捂著嘴低低哭泣，很難過，特別難過。
「紀歲禾，為了一個男孩子哭可以，但要是因此成績下降，很可惜的。」
耳邊，不知何時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抬頭看去，蘇禦正朝我緩緩走來，手裡還拿著一疊卷子。

-7-
「被欺負了？」
他低頭，目光落在我的袖子上，上面有一大片髒汙。
我緩緩站起來，而後將外套脫下，掛在胳膊上。
「也不算，是我自己沒用。」
蘇禦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往前走，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這裡的位置特別好。
低頭望去，恰好能夠透著窗戶看見食堂，甚至能夠看見的位置，就是我剛才站的地方。
得，又被他看見全過程了。
難怪他剛才會說這話。
蘇禦看了一會，然後又再次轉身，目光直直盯著我。
「上次你說要開始暗戀我，對吧？」
他語氣太認真，認真到我沒敢說那是開玩笑，我沒放心上。
算是默認。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卷子，將其中一份遞給我。
「作為我的暗戀者，你現在的成績，不足以讓我注意到你，你明白嗎？」
這話，乍一聽不太好聽。
但我還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要更努力，成績要更好。
所以我伸手接過試卷，又快速掃了一遍，試卷題目大概都是他自己出的。
「我堂妹在二中，也是高三。平常為了提高她成績，我都會給她出題。既然你是我的暗戀者，那麼這份試卷，我相信你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心裡升起一陣狂喜。
來自大神親自出題的試卷，自然是無比有用，所以我連連點頭。
「你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他還是那副淡淡模樣。
「好，你週末做完後，把試卷給我，我看一下你的問題在哪。」
對此，我剛才心裡的委屈難過瞬間一掃而空。
滿心滿眼只有這份試卷。
「蘇神，感謝！」

-8-
為了不讓我新的暗戀物件失望。
週六大早上，我就去了圖書館。
但沒有再去以往固定的位置，反而還選了個很遠的地方，然後攤開試卷，認真做題。
一晃，時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我放下筆，又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而後準備起身稍稍活動。
但偏偏就是那麼湊巧。
剛起來，就看見迎面朝我走來的許戈禮。
他臉上表情有些複雜，但很快就會又化成濃濃嘲諷，甚至還牽起了旁邊付暖的手。
態度親昵：「寶寶，你看這個舔狗，又來了。」
付暖捂著嘴輕笑。
「阿禮，你別這麼說，是太過於喜歡你了，才會這樣的。」
對此，許戈禮看向我，又挑挑眉：「紀歲禾，你真就這麼喜歡我？」
看著面前的許戈禮，經過這幾天的自我消化，我很確定之前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但自從他帶著付暖出現在我面前，還不斷貶低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對他的那份喜歡，就已經逐漸消散了。
在食堂的那時候，心裡或許還有一點點悸動，可又一次被侮辱，讓我真的徹底死了ţű̂⁹心。
所以這次面對許戈禮，我比之前要更加勇敢些。
我直視他，告訴他：「不，我不喜歡你。」
聞言，許戈禮沉默一瞬，而後又低低笑出聲。
「得了吧，你明明很喜歡我的。」
說完，他竟然直接一把扯過才做了一半的物理卷子，拿在手裡左右翻看。
「如果你不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你為什麼要來圖書館寫物理試卷？」
我：「……」
有沒有可能，蘇禦給的卷子是全學科一整套？
而我此刻剛剛做到物理試卷罷了。
我剛準備開口，許戈禮突然直接將卷子丟到地上。
「既然你說你不喜歡我，那這物理試卷也就沒有做的必要了。」
「許戈禮，你幹什麼！」
我看著被丟在地上的物理試卷，莫名心疼，當即伸手想要推開他撿起卷子。
可他沒動，反而還不斷拉我的胳膊。
拉扯到最後，他直接打翻了我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咖啡液順著桌子流到地上，將掉在地上的物理試卷大片染上髒汙。
「歲禾……」
許戈禮像是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眼裡一閃而過的慌張，當即想要伸手來拉我。
我猛地將他一推，然後撿起地上的試卷，包括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就直接往外走。
「歲禾，你先別走，我有話和你……」
「哎呀，阿禮，我好像扭到了。」
兩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原本身後朝我走來的腳步聲，也在那一刻停止，然後離我越來越遠。
也對，他也確實從未向我靠近過。

-9-
我抱著卷子回到家，整個人又開始莫名煩躁。
住家阿姨剛收拾完東西，帶走垃圾後，家裡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然後用手機翻出蘇禦的聯繫方式。
【抱歉，你給我的那套卷子，物理試卷被我不小心弄髒了，我可以再找你要一份電子版的嗎？】
對面五分鐘後就回了資訊。
【不用，明天你來我家，我盯著你寫。】
我並沒有立刻回消息，而那頭的蘇禦，則是迅速發了一個位址。
地址很熟悉，是班主任家。
我回了個【？】
他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你的班主任是我小叔，我住在他家。明天小叔在家，嬸嬸也在，還有堂妹。】
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想著那個對我寄予厚望的班主任，我倒也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隔天一大早，我就敲響了班主任家的大門。
是蘇禦開的門。
他還是穿著標誌性的白襯衫，或許是在家裡的緣故，整個人都是沒有在學校的那種淡淡疏離感。
見我來，他輕輕點頭。
然後又往旁邊讓了讓，我順勢走進來，就看見一個長相可愛的女生，正坐在桌子前苦思冥想。
「她數學不好，試卷做了三小時還沒做完。」
說罷，他沖我伸手：「你先把昨天你做完的試卷給我，我檢查一下。」
我連忙從書包裡翻出試卷，將做好的那幾張遞給他，他點點頭，又從桌子上拿了一份摘星的物理試卷遞給我。
「諾，現在去把物理試卷做了，做不完沒有飯吃。」
可愛少女此刻默默抬頭：「哥，那我能吃嗎？」
蘇禦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許久才吐出三個字。
「你說呢？」
可愛少女歎了口氣，然後又朝我揮揮手，我坐到她對面，將物理試卷拿了出來。
「你好，我是蘇嘉嘉。」
我點頭：「你好，我是紀歲禾，是你爸的學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班主任就提著一大籃子的菜走了進來，看見我時，臉上笑容難掩。
「歲禾，好好做題啊，中午我給你們露一手。」
我說了句謝謝，然後又不自覺掃了一眼在沙發那裡批閱試卷的蘇禦。
嗯，他很有老師的那股范兒。
不知過了多久，我正在題海裡掙扎，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輕輕敲了敲。
「歲禾同學，這幾道題你不該錯的，太粗心了。」
聽著他的話，我目光落在做錯的那幾道題上，他都用紅筆做了批註。
「還有這幾道題，雖然有點難，但我覺得你應該做得出來的。」
說完，他低頭看我，眼神認真。
有種被老師壓迫的恐懼感，我猛猛點頭：「嗯嗯，我會繼續努力，絕對不讓老……呸，蘇同學失望的！」
剛說完，班主任和師母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先過來吃飯，師母剛才露了一手，做了最擅長的糖醋小排和酸菜魚，你們有口福了。」
但我和蘇嘉嘉都沒敢動。
而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蘇禦身上。
蘇禦垂眸，聲音淡淡：「下午再繼續寫，țŭ̀⁾先去吃飯吧。」
「歐耶！哥哥萬歲！」
蘇嘉嘉把卷子一推，然後大步跑到餐桌前，然後又沖我揮揮手。
「歲禾，你快來，我媽做的糖醋小排超級好吃……」
師母也沖我笑：「小禾，快來嘗嘗我的手藝。」
……
我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熱鬧溫馨的場景了。
一頓飯，我特意吃得很慢很慢，就想把這一刻留得更久一些。
吃完午飯後，蘇禦並沒有讓我們立刻繼續去做題。
老師讓我們先休息半個小時。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了陽臺上，我跟了上去。
「我小叔是個很好的老師，對每一個學生都很關心，但是你的名字，是我這幾年聽到最多的。」
他頓了一下，而後看向我。
「小叔說，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你就像是對什麼東西都提不起勁兒，就有一種感受不到人生的奔頭。他之前在家沒少長籲短歎，後來你成績一點點變好，他是真的很開心，有一次還喝了點酒，拉著我的手不停說——歲禾，她就該這樣優秀。」
「所以，那天你看到我的筆記本，聽到我的名字後，你才選擇幫我，對嗎？」
我也不是個傻子。
我和蘇禦以前從沒有過任何交集，但那天他突然說可以讓我把他當作目標，我本身就有疑惑，但我不會自戀覺得他是喜歡我，可我也著實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想著班主任對我的期待，我莫名覺得有點愧疚。
「其實，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小學開始，我的成績就一直名列前茅，因為爸爸媽媽說，他們喜歡優秀的小孩。
可後來，他們離婚了。
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還有了新的小孩，他們不想要我。
所以給我買了一套房，又給我請了個阿姨，一個月可能來看我一兩次。
那時候，我心裡覺得挺委屈的。
所以我開始放縱自己，對於學習也沒有那麼上心，爸媽的確又重新重視了我，但很快又對我失望。
我忽然間就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和意義了。
曾幾何時，做一個優秀的小孩，是為了讓爸媽更愛我。
可是他們就是不愛我了。
前路迷茫，學習成績的好壞，對我而言也不重要了。
就想著走一天算一天。
直到那一次，班主任來我家，爸媽被他電話通知，也難得全員到齊。
我有說過，爸媽差點對我進行混合雙打。
但他們並沒有打我，因為他們各自接到了來自新的家庭的小孩的電話，連打我的時間也沒有，就匆匆離開。
只有班主任，他對我說：「歲禾，別把他們再當成你的目標，去找一個新的目標，然後成為更優秀的自己，好嗎？老師真的很期待這一天，你願意為老師努力一次嗎？」
那時，我從班主任眼裡看到了殷切期待。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可我依舊想要為自己抓住點什麼，至少能夠成為我明面上奮鬥的意義。
【假暗戀】的帖子，剛好出現在我面前。
一切就這麼順理成章，只是唯一未曾料想到的，是我會真的喜歡上許戈禮。
更沒想到，他會一次又一次欺負我。
所以我現在根本不敢再真的暗戀別人。
我怕，重蹈覆轍。
聽著我的話，蘇禦沉默了好久，然後他歪著腦袋，認真看我：「紀同學，暗戀不能當目標，那就把超越我當成目標，怎麼樣？」
我啞然失笑。
「怎麼可能超得過你？」
蘇禦輕笑：「我不是神，你也不平庸，但你要比從前更努力，至少你全力以赴過，就不會後悔了。」
是啊，至少我得全力以赴。

-10-
自從那天敞開心扉後，我就一頭紮進了學習裡。
這一次，沒有什麼所謂的假暗戀，有的只有想要超越最強者的心。
或許這非常艱難。
但萬事無絕對，指不定我就是那個天選之子呢？
至少我得抱著這樣的想法去努力。
蘇禦依舊會每週準備一整套試卷，週末我就到班主任家，在他的監督下做完，然後我就發現外人眼裡清冷的學神，罵起人來是真的戳心窩子。
蘇嘉嘉每次眼睛都紅紅的，我雖然沒哭，但有好幾次被打擊到了自信。
而後蘇禦又會說：「要認輸？」
不服輸的勁瞬間又用了上來。
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然後一頭紮進題海裡，我做不死它！
而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裡，我都專心學習。
對於許戈禮和付暖的消息，我偶爾也有所聽聞，無非就是各種寵溺，甚至還有幾次大秀恩愛。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直到高考前一天下午——
學校提前放假，蘇禦給我發消息，說是又琢磨出了幾道題，讓我趕緊突擊一下。
我連忙收拾東西過去。
所以我並沒有注意到，日記本被我連帶著塞了進去。
那個寫滿了少女心事的日記本。
最開始，寫下了假暗戀，後來又寫下了真心動，再後來心動破碎。
我寫下了那句——【我認識到，我一點也不喜歡許戈禮了。】
而後的每一頁，都有蘇禦的名字，把超越他當成目標，為此不斷拼搏和奮鬥。
下樓，我沒想到會見到許戈禮。
彼時我正低頭在書包裡找東西，胳膊猛然間被人拉住，連帶著我握住的幾本書，也都被甩了出去。
「許戈禮，你幹什麼！」
我忍不住吼了一聲，然後慌張低頭去撿課本。
「紀歲禾，最近這段時間，你和蘇禦越走越近，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跟你有關係嗎？」
我不耐煩地將課本塞進書包裡，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日記本，被旁邊的車子遮擋。
「可是你明明是喜歡我的，你怎麼能夠變心？」
他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仿佛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我之前的確是喜歡過你，但人的心是會變的，我現在不喜歡你，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喜歡誰？蘇禦？」
許戈禮眼眶有些泛紅，又一次拽住我手腕，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我就算喜歡蘇禦，你又能怎麼樣？」
他愣住，然後慌張搖頭：「不，你不能喜歡他，你只能喜歡我。」
「你有病吧許戈禮！ŧū́ⁿ」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然後用力甩開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他在我身後，突然喊了一句：「我和付暖分手了。」
我沒停，繼續往前走。
「我根本不喜歡她，我只是想用她試探你，僅此而已！」
我頓住，然後轉身：「所以，你喜歡我？」
許戈禮點頭，整個人有點頹。
我突然就笑了。
「如果你喜歡我，那我只能說，你的喜歡真噁心。」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愛和保護，而不是極盡羞辱。
至此，我徹底討厭上了他。

-11-
這件事情只在我心裡掀起了一點點的波瀾。
因為第二天就是高考。
前途和男人，孰輕孰重，幾乎不用思考。
而許戈禮似乎真的有點毛病。
換了一個又一個電話號碼給我發各種奇怪的資訊，但我一個都沒回。
加上我們並不在一個考場，接下來的幾天，他也沒來煩我，挺好的。
直到高考結束，我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蘇禦和班主任又一次約我吃飯。
是在本地一家比較出名的餐廳，用的是蘇禦打比賽的錢，班主任讓我別客氣，愛吃啥點啥。
「小禦這幾年打比賽攢的錢，比我老本還多呢。」
說話間，班主任又用公筷給我夾了塊糖醋排骨。
蘇禦也點點頭：「喜歡什麼點什麼，別客氣。」
吃完飯，天色漸晚，蘇禦說先送我回家，我倒也沒拒絕，就是有一次在路上遇見了許戈禮。
不過是幾天沒見，他整個人憔悴到不行。
手裡還拿著我的日記本。
「阿禾，所以一開始, 對我的喜歡, 不過只是一場自我激勵的遊戲？」
他聲音很頹廢。
我點頭：「是, 雖然我之後也的確喜歡上了你，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知道, 你並不值得我喜歡。」
聞言, 許戈禮臉色驟然慘白，然後不斷搖頭。
「不，我沒有想傷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說話間, 他目光又落在了我身旁的蘇禦臉上。
「日記本的後一半, 幾乎全是他的名字, 阿禾，你喜歡上了他？」
「這個問題，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說完, 我看了一眼蘇禦，然後我們一起往前走。
身後許戈禮突然怒吼：「紀歲禾, 如果當初我沒有和付暖在一起, 你會不會還繼續喜歡我？」
關於如果這個話題, 我深有體會。
曾經我也想過, 如果我足夠優秀, 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不要我？
如果我變得很差, 他們是不是就會回來罵我？
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有的只能是我自己一個人悶頭往前走，千般萬般的如果, 並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就這樣吧。
「許戈禮, 如果可以的話, 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如今有關他的回憶, 對我而言都不太好。
我不願再想起他。

-12-
時間流速很快, 雖然有提前估過分，但看到最終出分時，我還是忍不住欣喜。
雖然我依舊沒有贏過蘇禦。
但我敢肯定，我真的有為此付出全部努力, 我也並不後悔。
至於許戈禮，意外爆冷。
成績差得一塌糊塗，甚至都沒有過本科線, 大概率會複讀。
蘇禦意料之中去了清北。
至於我, 有認真想過自己的未來, 這次無關任何人。
所以我選擇出國，國外的那所大學的專業，在全世界排前三，我想去。
我出國那天，蘇禦來送我。
「會覺得我失約嗎？」
我有跟他說好要一起上清北，但最後為了我的前途，我還是選擇離開。
他搖頭：「對的人，就應該站在你的前途裡。」
有些話心照不宣。
他懂，我也懂。
人生漫漫，不應該為某個人而停留, 如果足夠有緣分，總有一天會再見到。
那時候，我們都是最好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