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勿忘

追了陸錚兩年。
我送他的東西，他總是不耐煩地全扔給他的室友。
於是他生日那天，我主動把禮物給了他室友，再也沒出現。
陸錚煩躁地打電話問：「她這次又送的什麼？搞什麼把戲？」
他室友看了一眼床上的我，語調慵懶。
「吃的。」
「你收了嗎？」
謝聿珩「嗯」了聲，低頭認真清理床單。
「嗯。」
「我都吃乾淨了，你不用回來了。」

-1-
陸錚生日的前一天，室友好奇問我。
「念念，你這次給陸錚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頭也沒抬。
「沒準備。」
室友有些驚訝：「可明天不是陸錚的生日嗎？你那麼喜歡他，之前不是都……」
我打斷她。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開什麼玩笑呢？是因為陸錚跟丁蕊跳貼面舞，你不高興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
今天新生慶典，陸錚和校花丁蕊被起哄著跳了貼面舞。
兩個人貼在一起，舞姿曖昧，氣氛旖旎。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他們以為會看到我失態，破防。
但我只是笑了笑，安靜地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陸錚。
不厭其煩地追在他屁股後面兩年。
他需要跑腿、帶早飯，都是我主動包攬。
他去年生日，我提前兩個月打聽他的喜好，花了大價錢和精力收集他喜歡的球員的簽名。
那件簽滿名字的球衣送到他宿舍樓下，他只說：
「我又沒求著你送。」
「我回不來，你直接給謝聿珩吧。」
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謝聿珩是陸錚的室友。
我十次來給陸錚送東西，他九次都不在。
我一問，他就讓我把東西給謝聿珩。
但謝聿珩也是個拽哥。
我每次來找他，他都很不耐煩。
久而久之，我也不敢麻煩他了。

-2-
我說不喜歡陸錚的那句話，一晚上就被當作談資傳開了。
隔天，我去驛站拿快遞。
回來的路上就碰到了陸錚一行人。
有人看到我手裡的快遞盒，一下就笑出聲。
「陸哥，我就說吧？薑念怎麼可能不喜歡你了？」
「肯定是昨天吃醋了，隨口耍的小性子而已。」
「這不還是乖乖給你買了禮物？」
陸錚看過來後，原本還有些陰沉的臉色，漸漸和緩。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難得地主動伸出手。
「剛好遇到了，就給我吧。」
我卻抱著快遞盒後退一步。
「給你什麼？」
陸錚愣了一瞬，很快不耐煩地擰起眉。
「你說呢？」
「薑念，我沒功夫跟你調情。」
我看著他，真誠地發問。
「那你能別在這兒擋路嗎？」
陸錚伸出的一隻手，僵硬在空中。
我繞過他，頭也沒回地走了。
身後有議論傳來。
「陸哥，你別生氣，她就是昨天吃醋了，跟你鬧脾氣呢。」
「那快遞盒上都寫著禮品兩個字，不是送你的還能是什麼？」
「薑念肯定是想回去包裝好再拿給你，你還不瞭解她？」
七嘴八舌的挽尊裡，陸錚似乎冷哼了一聲。
「誰管她。」

-3-
我的確打算包裝禮物。
但不是給陸錚。
一周前，我聽說陸錚生病。
急匆匆買了藥給他送過去。
卻在他寢室樓的不遠處，看見剛出門的陸錚一行人。
有個人往門口的大垃圾桶扔了一大堆東西，抱怨：「搞不懂薑念哪來這麼多破爛。」
「都是她自己做的吧？手藝倒是還行。」
「那咋了，丁大校花不喜歡啊，陸哥可不得扔了？」
「也不知道多送點值錢的，咱們還能分分……」
「誒，你說陸哥感冒，她今天會不會又來送藥啊？」
「那還用說？我賭會。」
陸錚冷冷地說。
「別打這種沒意義的賭。」
一行人漸漸遠去。
那些被扔的東西都是我送給陸錚的。
是兩年來，陸陸續續送的。
大都是因為陸錚的一句喜歡，或者他點贊的某條動態。
手工的我就自己學，定做的我就去排隊。
而現在。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剛準備把買的藥也扔到那個垃圾桶裡。
樓道裡卻突然冒出來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帶著鴨舌帽和口罩，偷瞄了一眼外面，就開始翻垃圾桶。
他把剛剛陸錚他們扔掉的東西都撿起來。
然後飛快地返回宿舍樓。
很謹慎，生怕被人認出來。
但他翻垃圾桶時，手腕上露出的那塊限量款百達翡麗。
和黑衣黑褲包裹下優越的高大體型。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謝聿珩。

-4-
他其實比陸錚還受歡迎。
長得帥，家世好。
是大家私下話題度最高的男生。
但他人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沒人敢輕易接近。
記得我第一次給陸錚送自己烤的曲奇。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耐煩地往桌子上一扔。
「你自己烤的？我敢吃嗎？」
當時，謝聿珩就在寢室。
我沒想到陸錚會這樣，一時有些難堪。
看著被扔在一旁的鐵皮盒子，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聿珩就懶洋洋地翹著椅子，長臂一伸，把曲奇撈過去。
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塊。
「沒毒啊，味道還行。」
陸錚「嘖」了一聲。
「你喜歡啊？那給你唄。」
謝聿珩無所謂地又吃了一塊。
「行啊。」
以前陸錚把我的東西丟給他，他雖然態度不好，但從來就沒嫌棄過。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
高高在上，備受追捧的謝家少爺。
居然會為了撿我的東西，去翻垃圾桶。

-5-
包好快遞走到男生宿舍，我給謝聿珩打了個電話。
「謝聿珩，我在你宿舍樓下，有東西給你。」
那頭還有些嘈雜。
謝聿珩懶散的嗓音，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腔調。
「陸錚的生日禮物？」
我趕緊說：
「不是，是給你的禮物。」
我說完，謝聿珩沉默，頓了一會兒，語氣有些不信。
「給我？」
我點點頭。
「嗯嗯，你可以先下來嗎？」
掛完電話，謝聿珩沒兩分鐘就下來了。
他看起來都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只是在外面隨意套了件黑色的大衣。
「給我什麼？」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謝聿珩瞬間眯起眼。
「你要進我宿舍？」
我剛點了下頭，他的語調忽然變得很冷。
「想在宿舍等著陸錚回來？」
他冷笑了一聲，睨著我手裡的禮物盒。
「就拿這個收買我啊？」
謝聿珩大多時候都沒什麼情緒。
隔著電話，我還能鼓足勇氣。
此刻面對面看著他冷冽的眉眼，我有點害怕。
「不是……」
謝聿珩不聽解釋，轉身就要走。
我手比腦子快，一把抓住他的小臂。
聲音已經不自覺帶了點哽咽。
「謝聿珩，你相信我好不好啊？」
他身形瞬間頓住。
很快轉回身，盯著我的臉。
「好好的哭什麼？」
他語氣不太好。
甚至還有些莫名的煩悶。
我吸了吸鼻子，看著他的眼睛。
鼓起勇氣說：
「我真的不是來找陸錚的，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
「你可以不要再提他了嗎？」
謝聿珩盯了我半晌，別過頭去，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不感興趣。」

-6-
謝聿珩最終還是帶我回了宿舍。
沒有刻板印象裡的髒亂，整個房間都乾淨清爽。
東西整潔地堆疊在該放的地方。
陽臺上還有兩條黑色的平角褲在隨風飄搖。
謝ƭũ̂⁽聿珩察覺到我的目光，耳朵好像紅了。
他用身體擋住我望那兩條褲衩的視線。
「要送什麼？現在可以了吧？」
我四下看了一圈，視線落在那張平整的床鋪上。
「可以坐嗎？」
謝聿珩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差點嗆住。
撐著桌面的白淨手背，青筋凸起。
「你說什麼？」
我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可以坐嗎？」
謝聿珩眸色一沉，喉結滾了滾。
「你確定？」
我不明所以。
「你都讓我進你宿舍了，坐一下怎麼了？」
謝聿珩耳根一紅，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我見他臉色有些怪怪的，乾脆說完就自己走過去坐下。
「不行嗎？」
謝聿珩愣了一下。
臉上閃過短促的茫然。
似是想到了什麼，耳後的粉紅一點一點加深。
再開口，有些咬牙切齒。
「不是送東西？送什麼？」
我朝他甜甜一笑，打開一旁的禮物包裝盒。
一層一層，露出最裡面的貓耳朵和貓尾巴。
粉粉嫩嫩，還毛茸茸的。
謝聿珩愣住了。
我立刻懊惱地捂嘴。
「誒，拿錯了，怎麼辦？」
說完，又順手拿起貓耳朵戴在自己腦袋上，朝他歪頭。
「這個是我給自己買的，好看嗎？」
謝聿珩緩緩握緊了拳，脖間青筋一點點凸起。
「薑、念。」
他叫我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沉，帶著絲絲難耐的隱忍。
我視線不自覺下移。
好像有某處……
鼓起來了。

-7-
我睜著無辜的眼睛和謝聿珩對視的時候。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桌面上的手機亮著屏，來電人赫然寫著陸錚的大名。
一接通，就有吵鬧的雜音溢出。
「謝哥，哥們兒今天生日，你還不來啊？」
謝聿珩繃著臉，看了我一眼。
我抿唇，對他做了一個央求的表情。
示意他不要丟下我。
謝聿珩喉結一滾。
「不來了。」
「禮物回頭補給你。」
那頭陸ţũₓ錚有些不滿。
「搞什麼？你今天沒什麼別的事吧？」
謝聿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已經強行拽著他的手臂，拉他坐到床上。
一邊笑，整個人一邊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靠。
Ţú⁶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
「謝聿珩，你真好。」
陸錚敏銳地聽到了異樣的動靜。
「什麼聲音？謝哥，你旁邊還有別人嗎？」
謝聿珩身體一僵，呼吸都粗重了許多。
眸色沉沉地盯著我半晌。
忽然勾唇笑了。
「沒有。」
「就是宿舍進了只……」
「小野貓。」
「我得處理一下。」
說完，他甚至沒等陸錚回復，動作迅速地掛掉了電話。
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姜念，勾我？」
「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我無辜眨眼。
「什麼後果？」
謝聿珩冷笑了一聲。
大掌扣住我的後腦，突然毫無預兆地吻了上來。

-8-
他的吻技顯然還有些生澀。
只是毫無章法的啃咬，但奈何氣勢洶湧，我幾次都喘不上來氣。
好不容易找到喘氣的間隙，我小聲抗議。
「謝聿珩……」
他動作一滯。
溫熱的唇瓣從我唇上離開。
「怕了？」
我勾著他的脖子，搖頭。
「不是，就是……」
「你能不能溫柔一點？貓耳朵都要掉了……」
謝聿珩看著我愣了愣。
「操。」
作為回應的，是他更加洶湧的吻。
過了不知道多久。
我感覺小腹被一個很硬的東西抵著。
「謝聿珩，你能不能把皮帶解開？好硌……」
謝聿珩身體頓時一僵。
他耳根子都紅透了。
良久，才啞著聲音說：「我沒繫皮帶。」
我不滿。
「那這是什……」
剛要伸手去摸，我突然反應過來了。
「謝聿珩，你……」
那東西硬得嚇人，我根本沒往活物身上想。
謝聿珩緊緊抱著我，頭埋在我頸間，聲音乾澀得不像話。
「……別動。」
他力氣很大，又抱得實在太緊，我一動也動不了。
動作靜下來，身體的感官就敏銳起來了。
我默默感受著小腹處的變化。
怎麼越來越……
謝聿珩大概也有些汗流浹背了。
他一言不發地起身，推門進了洗手間。

-9-
我聽著一門之隔後淅淅瀝瀝的水聲，臉一點一點變紅。
謝聿珩好半天才出來。
剛出來時，正眼都不敢看我。
還是我主動出聲。
「謝聿珩，你的床單好像髒了。」
原本潔淨的床單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一小片水漬。
謝聿珩走過來看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陸錚又打來了。
「謝聿珩，他們說薑念來宿舍找我了啊？你接的人？」
謝聿珩沒有立刻回答。
陸錚思索片刻，語氣漸漸變了。
「你剛剛說的小野貓該不會就是薑念吧？」
「她怎麼了，是不是又來作？我不就是跟丁蕊跳個舞……」
謝聿珩打斷他。
「沒作。」
「來送禮物的。」
陸錚大概想到了今天和我偶遇的畫面，又煩躁起來。
「她這次送的什麼？人都沒見著，神神秘秘的，搞什麼把戲呢？」
謝聿珩瞥了一眼床上的我。
「吃的。」
「你收了嗎？」
「嗯。」
「她沒見到我又不高興了是吧？嘖，我一會兒回來……」
謝聿珩旁邊扯了張濕巾，一邊認真清理床單，一邊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都吃乾淨了，你不用回來了。」
陸錚愣住了。
靜默了好半天，他才猶豫著開口。

「吃乾淨？」
「什麼吃的？這麼好吃？」
謝聿珩抬眼看我，頗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嗯……甜食。」

-10-
電話又被謝聿珩掛斷。
我不滿地咬了他一口。
「什麼叫甜食？」
謝聿珩也不惱，只是眼神從我的眼睛往下滑，直勾勾地落到唇上。
那模樣……頗有要再來一次的架勢。
想起剛剛他的變化，我有些臉熱。
「說話呀，你看我幹嘛？」
謝聿珩舔了舔嘴唇，俯身貼上我的唇，輕柔綿密地吮吸。
「因為嘗到了。」
「是甜的。」
整個人被他吻得輕飄飄的，我推著他胸前健碩的肌肉，含糊不清地問了句：「你等會兒，不會又要突然去浴室吧？」
謝聿珩扣著我腦袋的手瞬間緊了。
然後……我又喘不上來氣了。
暈暈乎乎再抬起頭的時候，窗邊的日頭都沒了。
我打開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有好多未讀消息。
室友群已經 99+。
【@姜念，陸錚生日會你怎麼還沒到呀？】
【大家都到得差不多了，再不來沒位置了，不給你占了。】
【dd。】
【陸錚看起來怎麼不高興啊？誰惹他了？】
【鬼知ṱŭ₎道，一直看手機，也不知道催服務員上菜。】
【我的媽呀，丁蕊送的禮物怎麼被隨手扔到一邊兒了，陸錚不是喜歡她嗎？】
【校花都尷尬了，什麼情況啊？】
【搞不懂。】
【切個蛋糕一直拖拖拖，還要點人頭，那麼大一個蛋糕，怎麼會不夠分？】
【陸錚今天真的怪怪的，打了兩個電話人就心不在焉的。】
【你們看到他是給誰打的電話了沒？】
【我聽到他喊的什麼謝哥，總不可能是情人吧？】
【@姜念，陸錚不高興了，你還不快來哄哄。】
……
我直接滑了出去。
有不少人發消息問我在哪。
其中還夾雜著陸錚的一條：【我要切蛋糕了，你到底來不來？】
點開一看，他居然還在一個多小時前，大發慈悲地給我發了個飯店的定位。
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想了想，我回復：【那祝你早生貴子啊。】
然後反手把人拉黑。
謝聿珩把我按在懷裡，安靜地看著我這一系列動作。
等我把手機放下，才問。
「為什麼突然說不喜歡他了？」
宿舍沒開燈，有些昏暗，看不清謝聿珩的神色。
但很顯然。
他仍然對這件事持懷疑態度。
我眨了眨眼。
「因為我重生了。」
謝聿珩不解。
「重生？」
我點頭，回憶著以前看過的那些小說。
「嗯，上輩子我苦追陸錚八年終於嫁給他，結果婚後一年他就和他的小情人聯合將我害死……」
謝聿珩笑了聲。
「要不了八年吧？你家不是跟陸家關係挺好的？」
我一愣。
的確。
我和陸錚幾乎算是青梅竹馬，家裡人更是一直暗暗地撮合我們。
我以為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所以察覺自己的心意後，對陸錚一度死心塌地。
看著謝聿珩，我故作神色凝重。
「因為陸錚不願意娶我。」
「可我沒想到他真的那樣討厭我，竟然狠心害死我……我死後，是你幫我報了仇，然後在火海中自殺，我這才恍然，原來你一直深愛我……」
謝聿珩默了默。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卸載手機裡的小說軟體。」
我不理他，繼續回憶小說的經典情節。
「你不信嗎？我還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會對著我的照片做那種事……」
謝聿珩漸漸笑不出來了。
「你真重生了？」
我也笑不出來了。
「你真做啊？」

-11-
其實我只是想玩個梗。
雖然猜到他大概是喜歡我，但我真沒想過他他他……
我和謝聿珩面面相覷了半晌。
他先尷尬開口：「你回宿舍嗎？」
話題轉移得頗生硬。
但滿腦子那個畫面的我還是點了點頭。
「回、回。」
謝聿珩扭頭，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送我下樓。
我低著頭走在他旁邊，努力想這時候應該說什麼。
可剛到樓梯口，就聽見外面有一群人鬧哄哄地上來了。
「錚哥大手筆，今天謝謝錚哥請我們吃大餐！」
「但是今年咱們真的不去外面玩兒嗎？就回宿舍打遊戲啊？」
「就你事多，錚哥都發話了，你還想幹什麼？」
「我這不是看錚哥今天沒玩兒盡興嘛？」
「誒，對，錚哥你……Ṱų₈」
「閉嘴。」
陸錚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
聲音離得越來越近，近到在下一個拐角，我們就會撞上。
我抬眼看了眼謝聿珩，小聲說。
「抱我。」
謝聿珩還有些心不在焉。
「什麼？」
「公主抱，會嗎？」
我眨眨眼，攬著謝聿珩的脖子往他身上掛。
謝聿珩身體比腦子快，條件反射般地伸手抱住我。
動作間，陸錚一行人已經走過了轉角。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謝哥？」
我的頭就被謝聿珩塞進了他的大衣裡。
「哇塞，我沒看錯吧，謝哥竟然帶女生回宿舍了？」
「哪家姑娘居然把謝哥這棵萬年鐵樹撬開花了？」
「嫂子誰呀？還藏著不讓我們看呢！」
「難怪錚哥生日都不參加，原來是佳人有約啊……」
我的臉貼著謝聿珩的胸肌，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我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謝聿珩抱著我的手緊了緊。
他的大衣又大又長，包得我只露了一截小腿在外面。
我心跳飛快之時，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
「這位是……」
陸錚的聲音。
謝聿珩把我往他懷裡按，和他拉開距離。
「你不認識。」
陸錚依舊追問。
「介紹介紹不就認識了？」
謝聿珩直接抱著我繞開他往下走。
「她害羞，不想見人。」
身後傳來陸錚意味不明的聲音。
「我只是好奇哪個姑娘這麼有能耐，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該不會……」
「是兄弟的女人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我心一驚，謝聿珩的腳步也乍然停住。
他冷冷回頭。
「你想多了。」

-12-
沒再搭理陸錚，謝聿珩一路把我抱到了他的車上。
雖然我不算重，但抱著一個成年人走路也不該輕鬆吧？
謝聿珩竟然連氣都沒喘兩下。
被放到後排座位上時，我還在想。
他體力可真好啊……
謝聿珩打斷了我的想入非非。
「在這裡整理一下，再回宿舍吧。」
前排鏡子拉下來。
我才看到自己的頭髮被謝聿珩的衣服摩擦得有些淩亂。
剛剛離開得太匆忙，嘴角被洇花的口紅也很惹眼。
看上去……
就很容易想入非非。
我起了壞心，乾脆就這樣盯著謝聿珩。
「你不負責嗎？」
他被我問得一愣。
「什麼？」
我指著自己：「我都這樣了，你還裝傻，怎麼這麼禽獸！」
我的質問太過情真意切，謝聿珩開始結結巴巴。
「我、我……」
我哭唧唧。
「謝聿珩，我被你弄成這個樣子，還怎麼見人啊？」
謝聿珩見我這樣，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了半天，很是無可奈何。
「那我當你男朋友，你也不要啊。」
我立馬止住哭腔。
「要。」
「誰說我不要？」
謝聿珩緩緩睜大眼睛。
見我表情認真，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漸漸警惕起來。
「薑念。」
「說這種話要負責的。」
「不管你今天是想氣陸錚，還是怎麼樣，我都……」
我又哭了。
「謝聿珩，你還是不信我。」
「陸錚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我就必須要喜歡他嗎？」
「我想喜歡你，不可以嗎？」
謝聿珩盯著我半晌，簡直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最後才閉了眼，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薑念。」
「不要哭。」
然後關上車門，自己去了駕駛座。
「嗡」地一聲啟動車子。
一路開回了他校外的公寓。
晚上，我才終於知道，他說的不要哭，到底是什麼意思……

-13-
第二天沒課，我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室友昨晚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我都沒接到。
只看到她的留言。
【薑念！今天學生會突然來查寢了！】
【借了個人在你床上裝病糊弄過去了，你回頭遇到，可千萬別說漏嘴啊！】
我愣了愣。
自從我進校以來，除了學校有什麼重大事件查一下寢。
從來沒遇上過查寢的。
我外宿一次，就遇上了？
而且……
沒記錯的話，陸錚好像是學生會的。
我正思索，謝聿珩從門口探出腦袋。
「飯做好了，吃嗎？」
看見他，我瞬間又想起昨夜，不由得臉一紅。
頂著謝聿珩直愣愣的眼神，我又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你還會做飯？」
他自信地點頭。
「沒聽過嗎？賢慧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還挺驕傲。
我不看他，掀開被子下床。
結果一腳踩下去，腿是軟的。
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斜斜栽倒。
又立即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撈起來。
謝聿珩把我抱在懷裡，笑得很壞。
「怎麼路都不會走了？」
我又羞又惱，氣得打了他一拳。
明明他昨天第一次的時候，特別快就……
誰知道後面突然越來越上道了？
眼看謝聿珩志得意滿，我轉移話題：「昨晚學生會查寢了，你不在沒事嗎？」
他挑眉。
「我管他學生會老師會的，別轉移話題。」
我瞪眼。
「誰轉移話題了？」
「你。」
「我怎麼就……」
「薑念。」
「幹嘛？」
「昨天過了，今天你已經沒機會反悔了。」
「啊？」
「不管你有沒有真的喜歡上我，都不允許反悔了。」
我沒好氣。
「謝聿珩，沒看出來，原來你對自己這麼不自信嗎？」
他歎了一口氣，更緊地抱住我。
「在你面前，我從來都沒自信。」

-14-
恰逢假期，我就在謝聿珩的公寓住了下來。
這裡離學校很近，空間寬敞，又有廚房和獨立衛浴，比宿舍方便得多。
最重要的是。
謝聿珩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還悄悄地掌握了我在吃上的偏好！
第一頓飯就成功地抓住了我的胃！
他趁機誘惑：「住在這裡，每天都有。」
能夠把肥瘦相間的小炒肉，炒得吃不出來一丁點肥肉的油膩感，同時還沒有瘦肉的乾巴感，真的很ţùₗ強！
我敗下陣來。
雖然這裡只有一張床……
但每天晚上枕著胸肌睡覺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謝聿珩還買了一大堆情侶款的用品，和莫名其妙的玩偶擺件。
硬生生把原本寬敞的房子填出了一種緊湊感。
情侶款的衣服……倒是也有。
但是都太醜了，根本穿不出門。
謝聿珩不服：「哪裡醜了？還沒人說過我衣品醜呢。」
我歎氣。
他更不服了。
非要去把他學校宿舍的潮人衣櫃拍給我看。
我強不過他，乾脆也順路回了學校一趟。
人還沒到宿舍樓下，就碰到了陸錚。
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十分難得地主動上前。
「薑念？你病好了？」
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病了。
腦子裡很快閃過室友的消息。
我敷衍地點頭：「嗯。」
他站在原地等了半晌，見我沒什麼要繼續跟他聊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開口。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了？」
我真地誠點頭：「沒有。」
他盯著我。
「你到底吃錯什麼藥了？」
我覺得很煩。
「你莫名其妙罵我幹什麼？」
來來往往有人路過。
眼熟我和陸錚的人不在少數。
陸錚大概是覺得有些沒面子，湊得離我近了些，壓低聲音，頗有警告意味。
「薑念，我看在你病了的份兒上，已經給你臺階了。」
「你再作著不下來，就沒有了。」
我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
他氣得冷笑。
「好，薑念，記住你現在的樣子，下次別又來找我哭。」
我有點無語，剛想轉身走。
一旁有人忽然漫不經心地搭腔。
「不會，她要哭，也只Ŧŭ⁹會在我這兒。」

-15-
轉頭。
謝聿珩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拍完照從宿舍下來了。
他站到了我身旁。
陸錚眼睜睜看著他一點一點牽起我的手。
眼神由不解，逐漸變得憤怒。
「謝聿珩，你什麼意思？」
謝聿珩完全扣住我的手。
「字面意思。」
陸錚又看向我。
我只是乖乖被謝聿珩牽著，沒有反抗，也沒有否認。
他就明白過來了。
陸錚一下子惱了，沖上來就要打人。
「謝聿珩，你他媽要不要臉？」
謝聿珩練過跆拳道，反應迅速地揮開了陸錚打過來的拳頭。
語氣依舊平靜。
「我怎麼了？」
陸錚又抓住他的衣領，幾乎咬牙切齒。
「那天晚上，你從宿舍帶出去那個女人，就是姜念？」
我怕謝聿珩被勒到脖子，趕緊一把打掉陸錚的手。
「你幹什麼？」
「是我又怎麼了？跟你有關係嗎？」
在陸錚面前，我從來都是讓著他，哄著他的。
此時被我打了手，他滿臉不可置信。
「薑念，你又是什麼意思啊？」
「你不是說喜歡我？要嫁給我？你還讓你爸媽……」
我冷聲打斷。
「我很早就說過，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是你自己不信。」
「你值不值得我的喜歡，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我也從來沒讓我爸媽怎麼樣，而且最開始，難道不是陸叔叔、陳阿姨一口一個兒媳婦地叫我嗎？」
陸錚心裡大概有某些東西，一點一點碎了。
他盯著我的眼神，逐漸目眥欲裂。
最後，他將目光轉向了謝聿珩。
「謝聿珩勾引你，對不對？」
他又朝著謝聿珩伸拳頭。
「我他媽早覺得你對薑念的態度不對勁！」
「你他媽不知道她是我的人嗎？」
謝聿珩熟練地揮開他的拳頭，語氣冷淡。
「她什麼時候是你的人了？」
「她只是喜歡過你，不是把自己標記給你了。」
「而且，她的一腔真心，你給過任何回應嗎？」
「你有什麼資格，又是什麼身份，站在這裡質問我？」
謝聿珩每說一句，陸錚的臉色就變一分。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經徹底破防。
臉色青了又紫，扭頭朝我憤聲開口。
「薑念，你別忘了謝家是什麼門第！你現在得意了，真以為以後你能進得了謝家的門嗎？」
我心裡一緊。
我早就聽說過，謝家不僅有錢，還有滔天的權勢。
我家算起來，的確只是有點小錢。
和陸錚還算是門當戶對。
和謝聿珩……
就完全無法比Ṭű₌肩了。
謝聿珩只是哼笑一聲，像要讓我安心般地握緊了我的手。
「那就你等著看。」
「看我怎麼把她娶進門。」

-16-
那天過後沒多久，謝聿珩就提出要帶我回家。
我很緊張，想著再拖一段時間。
但謝聿珩仿佛會讀我的心。
「你不用緊張，我爸媽都是很隨和的人。」
我覺得他只是在忽悠我，依然抗拒。
「可是這麼早，真的必須要見嗎？」
謝聿珩歎了一口氣。
「你家跟陸家要聯姻的風聲一直有。」
「不早點見家長，我都沒個穩定的名分。」
我愣愣看著他臉上有些難過的表情。
原來，只是為了這個？
其實我能感覺到，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謝聿珩其實沒什麼安全感。
有次我跟朋友出去玩，回家晚了點。
他硬生生坐在沙發上等我到淩晨兩點，看見我回去，好幾次盯著我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是給我熱了杯牛奶，什麼都沒說。
仔細想想，在謝聿珩的視角裡，我對他的喜歡，的確很突如其來。
但我也不是沒想過。
我不會僅僅因為知道一個人喜歡我，就去喜歡他。
從第一次給陸錚送餅乾，謝聿珩幫我解圍的時候，他在我心裡的形象，就已經很高大了。
他雖然很拽，卻願意一次一次幫陸錚跑腿，讓我不用在宿舍外苦等。
而且帥帥的拽哥，這個人設，其實，就，還挺戳我的。
每一次被陸錚嫌棄的禮物，只能送到謝聿珩手裡的時候，我似乎……也有點期待。
我也不是傻子。
誰不好，誰好。
我感覺得到。
只是喜歡陸錚，好像已經成為了一個循規蹈矩的任務。
潛意識裡，青梅竹馬，家裡撮合，我似乎就應該和陸錚在一起。
謝聿珩聽我解釋完，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這樣嗎？」
沉思片刻，他又開始自言自語。
「也是，不然我也想不通，你怎麼就跟中了邪一樣地喜歡陸錚……」
「不對，等等。」
「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手一攤。
「不是跟你說過？我重生了。」
謝聿珩扶額苦笑。
當然，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我還是大發慈悲地告訴了他。
我看見他撿垃圾了。
謝聿珩先是震驚，緊接著迷茫，然後不知所措，最後忸怩，不看我。
我笑著拍拍他的胸肌。
「謝大少爺，怎麼垃圾也撿？」
他垂眼。
「那不是垃圾。」
「那都是你為之付出心血的東西，不該在垃圾桶裡。」
「哪怕不是送給我的。」
「我……我還不能撿了嘛。」
說著說著，自己還有點委屈。
我連忙哄他：「好了好了，我保證，以後送給你的只會更多，好不好？」
謝聿珩眨了眨眼。
「真的？」
「真的！」

-17-
提前做好功課後，謝聿珩帶我去見了他的父母。
他家是一棟中式庭院。
大得我差點迷路的那種。
謝阿姨穿著一身旗袍出來接我們，看起來特別溫柔婉約。
一見我就誇。
「這就是念念吧？長得真漂亮！」
我趕緊把禮物遞給她：「阿姨，初次見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謝阿姨笑眯眯接過去。
「你人來阿姨就高興了，下次來家裡不用帶東西的，別那麼客氣。」
舉手投足言語間，我都能感覺到，她很喜歡我。
完全沒有提及家世背景的事情。
我們聊了很久，她突然問。
「念念，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有個轉學生，因為自己睡過頭，被鎖在教室裡了？」
我一愣。
對話題的跳躍還有些茫然。
謝阿姨已經一拍手。
「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沒跟你講。」
她樂顛顛地看著謝聿珩。
「我們家聿珩上學的時候就是懶，那麼懶還成績好、家世好，有人看不慣的。」
「其實他好幾次睡過頭被鎖了，那些人都假裝不知道, 想借著光明正大的鎖門藉口暗暗欺負他。」
「但你幫了他。」
我一愣。
想起好像確實有這麼個事兒。
那天我幫老師登記成績，回去得晚。
恰好聽到回來放鑰匙的幾個人杠鈴般的笑聲。
「今天又睡著了, 睡神吧他是？」
「你們好壞啊，轉學生又要翻窗子回家咯。」
「哈哈哈哈，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
笑得那麼賤嗖嗖，我很快就猜到了是什麼事。
「你們有病啊？明明知道裡面有人還鎖門？」
「是不是神經病？欺負人很好玩？」
幾個人嚇了一跳。
因為我是老師面前的紅人。
沒人敢惹我。
在我的威脅下，他們只能很不滿地回去開了門，把轉學生叫起來。
只是那一次。
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舊事被重提。
我有些驚訝。
「是你啊？」
謝聿珩滿臉不自然。
「是我。」
謝阿姨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 他回來還跟我說什麼，後來才知道，他其實對那個女孩一見鍾情了……」
謝聿珩耳根微紅。
「媽！你能不能少說點！」
謝阿姨端起茶杯。
「好好好，我不說, 我不說了, 你回頭啊, 自己跟念念講吧。」

-18-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 謝聿珩極不情願地一點一點講述了他對我的每一個心動時刻。
大都是他在一旁看著我的時候。
很多，很細碎。
細碎到有一些事情，我都記不起來。
謝聿珩嘟嘟囔囔。
「你之前忘了就算了, 我現在跟你講了, 可不能再忘了……」
「要不是看你跟那個陸錚那麼親密, 我才不會只是看著呢。」
我戳戳他的臉。
「那你知道我和別人關係親密, 還喜歡我啊？」
他撅著嘴。
「這種事情，是我能控制的嗎？」
「誰讓你要那麼可愛……」
……
後來，我又帶謝聿珩回了我家。
他見我父母的時候, 我父母都是愣的。
我媽悄悄把我拉到一邊。
「這不是謝家那個少爺嗎？這啥意思啊，閨女？」
我眨眨眼。
「他說他要來提親。」
「啊？那小陸咋辦？」
「他又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他, 而且謝聿珩比陸錚好多了……」
「可是、可是謝家，怎麼能看上咱家啊？」
「謝聿珩暗戀我好久了，我都見過他爸媽了。」
我媽反應了好久, 做了個吸氧的動作。
謝聿珩很會討我爸媽開心。
一口一個「岳母」, 一口一個「岳父」, 把我爸媽哄得心花怒放。
最後是我家聊得是歡天喜地。
倒是隔壁陸家，聽說把陸錚臭駡了一頓。
婚禮請柬發到陸家的時候, 陸叔叔和陸阿姨滿臉的惋惜遺恨。
陸叔叔接了請柬。
陸錚在一旁死死盯著我。
走的時候, 我好像看見陸阿姨踹了陸錚一腳。
「念念這麼好的姑娘都要嫁到別人家去了, 你是個什麼廢物！」
走出門, 我和謝聿珩相視一笑。
他牽起我的手。
「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陸錚。」
「他犯病, 倒是給我機會了。」
我隔著衣服捏了捏他的腹肌。
「謝聿珩, 說實話，如果你之前就跟我表白, 我覺得我會同意的。」
「什麼之前？」
「在我不喜歡陸錚之前。」
「真的？」
「當然, 畢竟你的臉，你的身材，全都比陸錚好啊……」
謝聿珩咬牙切齒。
「就只是饞我身子？」
「嗯……不可以嗎？」
「薑念，今晚讓你饞個夠！」
「啊……」
……
饞夠了, 真的饞夠了。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謝聿珩這個男人，根本就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