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她心里有数

我是個戀愛腦,被京圈太子爺盯上了。
他讓我做他白月光的替身。
別人好奇:「她傻嗎?知道自己是替身還不跑?」
太子爺冷笑,「沒談過戀愛腦,總養過狗吧?給點好處就行。」
一轉頭,他兄弟給了我一塊蛋糕。
我連夜還了他一封情書。
「哥哥,做我男朋友吧,命都給你。」
太子爺臉色難看地把我拽回來,「給塊蛋糕就喜歡上了?你是不是沒腦子?」
我一臉甜蜜地說:「有啊,我有戀愛腦。」

1
我是個戀愛腦。
開學第一天就被群嘲了。
因為我在上課期間,接到了京圈太子爺李洵的分手電話。
手機自動開了免提。
導致全校人都知道,他白月光回來了,他要跟我分手。
李洵最後一句是:「你攢錢買的球鞋我扔了,我家狗都不穿。」
「還有,小戀愛腦,以後別再為了男人省錢吃泡面了。」
現在全校的人都在背後議論我。
「笑死,她為了攢錢,竟然只吃五毛一包的泡面。」
「許鹿愚蠢,但實在美麗。我怎麼就遇不到這樣的戀愛腦?」
此時正是傍晚下課。
他們蛐蛐我的時候,我正坐在灌木叢的死角處偷偷抹淚。
手裡還捏著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手編繩。
不遠處傳來幾個女生的嬉笑聲。
「我知道那個白月光,周頌頌嘛,家庭條件跟許鹿差不多,靠李洵的資助出了國,聽說最近回來了。」
「我以為許鹿會成為第二個周頌頌。」
「怎麼可能,周頌頌出國後就談了新男友,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李洵怎麼可能再做。」
「怪就怪,周頌頌把她們撈女的路走窄了。」
我聽得心裡難受,想起李洵最開始跟ŧũ̂₋我談戀愛的時候,就是裝窮,連吃飯都是我掏錢。
他還逼我給他買禮物,動輒幾百上千。
那會兒我一天打三份工,睡覺不足五個小時。
就是為了維持開銷。
後來被我發現家世後,李洵就只是扔下句輕飄飄的對不起。
然後繼續享受我的好。
一般人到這,也該分了,或者想辦法從他身上撈點好處。
但是我真喜歡他。
甘願為愛做狗。

2
晚上,室友都回寢室了。
我還要出來打工,結果走到半路就收到李洵的消息。
「今晚周頌頌沒來,你在哪?」
我紅著眼睛,還餓著肚子,打下幾個字:「分手了就別找我。」
還沒發出去,李洵就打了電話過來。
熟悉的懶散的聲線,帶著微醺的沙啞,「小戀愛腦,現在過來,我就不分手了。」
風在耳邊沙沙作響。
我咬著唇,好半天調轉了自行車車頭,「那你等我一會兒。」
我知道自己窩囊。
可是我有好賭的爸,生病的媽,超雄的弟弟,欠債的家。
所以我從小就養成了誰對我好,我就喜歡誰的毛病。
騎到李洵發給我的會所時,我已經出了一身汗。
推開門時,裡面傳來李洵和幾個兄弟熟悉的閒談。
「哥,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明明你只是大冒險輸了,周頌頌讓你叫,你真叫啊?」
李洵冷笑一聲,「知道我當初在周頌頌身上砸了多少錢,花了多少心思嗎?她喜歡,我就哄著唄。」
「可是許鹿又不傻,知道自己是替身還來?萬一是耍你呢?」
李洵的身影隱在暗處,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沒談過戀愛腦,總養過狗吧?這種戀愛腦,給點好處就行。」
我從來沒覺得如此屈辱。
眼淚瞬間就落下來。
轉身的瞬間,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清冷的薄荷香沖淡了四周的酒氣。
「看著路。」
他輕輕扶了我一把,拉開了距離。
清冷好聽的聲音格外抓耳。
我抬起眼睛,看見了一張漂亮又冷漠的面孔。
他好像……是李洵的朋友,叫謝遠。
謝遠手裡托著一枚小蛋糕,不過已經被我的臉壓壞了。
於是乾脆朝前一遞,「給你了。」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我想,我又戀愛了。
能對他死心塌地的那種。
身後的門驟然打開,李洵站在門口。
看見我狼狽的樣子,被逗笑了,
「小戀愛腦,你真來啊,我剛才都是耍你的。」
「快點走吧,別讓我女朋友看見。」
但此刻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像中了邪一樣,仰頭看著謝遠。
滿腦子都在尖叫,他給我蛋糕!
他一定是喜歡我!
李洵不耐煩了,「還杵著幹什麼,滾——」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只見我拽住謝遠的衣角,嬌羞地說:「哥哥,做我男朋友吧,命都可以給你的那種。」
謝遠垂下眼,差異地挑了下眉。
「真的?命都給我?」
身後的李洵當即暴怒,把我死死往身邊拽。
「給塊蛋糕就喜歡上了?許鹿,你是不是沒腦子?」
我拼命地掙扎著,臉上寫滿了春心萌動。
凶巴巴地對李洵說:
「你別管!我們戀愛腦心裡有數。」

3
「你們在幹什麼?」
一道溫軟可人的聲音打斷了這場鬧劇。
我背上的力道瞬間消失。
李洵鬆開手,輕咳一聲,「頌頌,你回來了。」
順著李洵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站著一個明眸善睞的女孩子。
我心裡莫名的一揪。
我知道她是周頌頌。
那個同學口中家庭條件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子。
可是她穿得好像名門千金,從頭精緻到腳。
手裡的提包,我只在室友的雜誌上看過,要十幾萬。
反觀此刻的我,身上穿著李洵送我的 25 元地攤貨。
輕輕一抓,褶皺就爬滿了全身。
這一刻我才明白,我真的讓李洵給耍了。
我根本不是什麼窮養的女朋友。
甚至不如他家有保姆照看的小狗。
周頌頌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挽住李洵的胳膊。
好奇打打量著我,笑嘻嘻地說:「你就是讓阿洵陪你吃苦的女生?」
「阿洵總說你丟人,不愛帶你出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讓他給你道歉好不好?」
見我沉默,李洵嘖了聲,不耐煩地說:
「道什麼歉。知道我有女朋友還來,也不嫌害臊。回去吧,笨手笨腳的,別人說什麼信什麼。」
我整個人瞬間被一股沮喪的情緒籠罩。
忍不住盯著他罵了一句,「你們兩個傻 X——」
「不許罵人。」
李洵冷著臉把我往外推,「去吧,小戀愛腦,找你的謝遠去,被拒絕了別哭鼻子。」
說完他看向站在旁邊玩手機的謝遠。
一臉玩味地說道:「兄弟,這個拖油瓶想讓你送她回去——」
「聽見了。」
謝遠冷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收起手機,從置身事外的狀態中回來,「走吧。」
李洵和周頌頌臉上的神情齊齊一僵。
「謝遠,你——」
謝遠平淡地撂下句:
「我待夠了,順路。」

4
一路上,謝遠走在前面,都沒有說話。
我努力把起了褶子的衣服弄平。
走到大門口時,謝遠依然低著頭。
見我眼巴巴地盯著他瞧,突然笑了,「這麼看我幹什麼?」
「嗯……我就是想問問,我可以追你嗎?」
謝遠高出我一頭。
燈影交織下。
他垂眸的瞬間,竟顯得有些溫柔。
「不是為了氣李洵?」
晚風帶來了他身上的薄荷香,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為什麼要氣李洵?」
「因為……」謝遠說了一半,突然轉了口,「算了,暫時不許追。」
我的心跳戛然而止,有些不知所措。
「等你弄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喜歡了,再來跟我說。」謝遠幽幽回了一句。
喜歡還有真假?
我撲過去,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嫌棄我是戀愛腦——」
謝遠伸出一根手,抵住我的額頭,推遠。
笑得勾魂奪魄的,「是。」
見我還想說話,謝遠又把我推遠了些。
輕輕笑開:「離我遠點,自己回去。」
5
回去的路,我選擇了步行。
謝遠就不緊不慢跟在我身後不遠,直到送我到寢室樓下。
等我再想跟他說話時,謝遠頭已經也不回地離開了。
弄得我不免有些沮喪。
回到寢室時,又恰好聽見室友們正在議論周頌頌。
「……她真的好漂亮,要不說錢養人呢。」
「許鹿就是傻,不知道傍大款。天天吃泡面,餓得跟小鴨子一樣,乾瘦。」
我推開門,她們的對話戛然而止。
室友們突然裝作很忙的樣子,蜂擁出門洗漱了。
鼻子一酸,我差點哭出來。
結果李洵這時候突然打來電話。
被我摁掉了。
接連幾次之後,李洵炸了毛。
發消息威脅道:「接電話!不然讓宿管天天查你們寢。」
我就是這麼窩囊,被他一威脅,就接了。
「你追上謝遠了?」
他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終於發了脾氣:「滾吧,你個狗東西!」
往常我敢這麼罵,李洵絕對要我好看。
結果今晚李洵好像心情不錯,懶洋洋地應道:
「許鹿,你能不能別那麼軸?你那是喜歡我兄弟嗎?我都不想戳穿你。」
「那你戳穿我。」
李洵大概快被我氣死了,咬牙切齒道:「別想為了氣我到處勾搭男人。謝遠不是你能想的。」
我氣憤地掛斷了電話,爬上床躺好睡覺。
一閉上眼,李洵的話在腦子裡直打旋。
我憑什麼不能想?
衝動之下,我拿起手機又給謝遠發了條消息:
「我現在真正喜歡你了,可以追你了嗎?」
謝遠回了冷漠無情的三個字:「不可以。」
……
6
分手這件事雖然讓我遭到了全學校的恥笑。
但是有一點好,不用養李洵,我生活費又夠用了。
我從一天打三份工,變成了只做校圖書館的勤工儉學。
甚至還被好心的圖書館老師送到夏令營,免費參加學校舉辦的拓展活動。
地點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座山裡。
我到的時候,李洵正在陪著周頌頌生火。
他看見我,把棍子一丟,不耐煩地問旁邊:「誰允許她來的?」
一旁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回復:「是學校的兩個免費名額。」
我這才知道,這個活動是李洵家裡贊助的。
就是為了方便他跟周頌頌談情說愛。
所以他請來的人,基本上都是他認識的僚機兄弟。
那兩個免費名額,是為了讓普通同學回去傳八卦用的。
沒想到竟然被我佔用了一個,難怪李洵這麼生氣。
畢竟我小肚雞腸的,肯定不會幫他傳八卦。
周頌頌笑眯眯地說:
「沒關係,來了就一起。」
「許鹿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我掃了一圈,沒見到謝遠,忍不住問道:「謝遠在嗎?」
畢竟老師跟我說謝遠來我才來的。
李洵冷哼一聲,「你看她像懂分寸的樣子嗎?」
「謝遠不來,你來生火!」
他們一群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全程靠指揮我把篝火燒了起來。
入夜之後的山裡還是有些冷。
升起篝火後,眾人紛紛圍坐在篝火旁邊。
我被他的一群兄弟擠到了角落。
中間位置讓給了李洵和周頌頌。
周頌頌鎖在李洵懷裡,嬌滴滴地說:「阿洵,我還是冷,你讓許鹿把火生大點吧。」
我不情願地丟了塊柴火,不小心連同一條項鍊甩進了篝火裡。
「哎,嫂子,這條項鍊不是你的嗎?」
周頌頌看著在篝火裡的項鍊,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
「是呀,這可是阿洵送給我的第一件生日禮物,好像絕版了。許鹿你從哪里弄來的高仿?」
我這條,當然是自己買的。
當初我倆一周年,我興高采烈地給李洵買了雙球鞋。
給自己買了條項鍊,就是這條。
李洵不僅沒誇它好看,反而讓我扔了。
此時我掏出撬棍,剛想把項鍊從火堆裡勾出來。
結果李洵抬腳把項鍊往裡面踢了踢:「冒牌貨你還要它幹嘛?早讓你扔了你不聽。不嫌丟人?」
我的火氣頓時上來了,「它二百塊錢呢!」
李洵聽完,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二百也算錢?還是說你忘不掉我,捨不得扔掉這破玩意?」
他們真的很沒有禮貌。
我正考慮把燒過火的撬棍丟在李洵臉上,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
「騰個地方。」
冷淡簡潔的措辭,熟悉的薄荷香,讓我立刻知道,是謝遠來了!
他可真是個妙人。
只要一出現,我什麼氣都消了。
我仰起頭,只見幽藍的的星空下,謝遠雙手插兜,鬆散地站在我身後。
居高臨下地垂頭看我。
「謝遠?你不是家裡有事,來不了嗎?」
李洵蹙眉問。
謝遠在我旁邊的空位處坐下,慢悠悠回道:「處理好了,今晚老師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
我狗腿地把烤肉遞了過去,臉上是藏不出的春心萌動。
李洵冷笑:「許鹿,你項鍊還撿不撿?」
然而我沒理他。
只是看著謝遠順手接過烤肉,像是做了幾百遍一樣順其自然,跟旁人聊起了天。
我在旁邊又美滋滋地烤起了新的。
7
最後是李洵看不下去,垮著臉聯合幾個狐朋狗友,把我趕回去睡覺了Ŧú⁷。
我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
轉身離開的時候,周頌頌跟眾人打成一片,笑聲傳出很遠。
跟我人見人嫌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洵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對謝遠說的。
「兄弟對不住了,許鹿最近老纏著你,給你添麻煩了。」
謝遠輕輕笑出聲,聲音在深夜中傳出很遠。
「我記得你好像分手了。」
「是啊,那又怎麼了?」
「你替她道什麼歉?」
「還不是因為……她對我餘情未了。」
李洵拿著撬棍,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篝火,
「許鹿那點心眼我還能看不透嗎?就是拿你氣我呢。」
起風了。
篝火的火星子被吹得上下紛飛。
謝遠的眼神隱沒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裡,似乎笑了:「倒也未必。」
「什麼?」
李洵似乎沒聽見。
謝遠抓起了一旁的衝鋒衣,「天涼了,我說,早點休息。」
說完走到一旁的房車對面,和蹲Ŧŭ₄在地上撿東西的我來了個四目相對。
月色清明。
灑在山間坑窪不平的石子路上。
謝遠停下腳步,輕輕笑出聲:「在找什麼?」
「嗯……我……我……」
我在偷聽他們說話。
謝遠似乎看穿了我,將衝鋒衣罩在我頭上,大手在我的頭頂摸了摸。
「要進去坐坐嗎?」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蹲在謝遠的房車門口。
李洵的聲音突兀地從後面傳來,「謝遠,我想了想,我跟許鹿分手還是太草率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謝遠拎著我進了房車,啪一聲關上了門。
伴隨著一聲輕響。
門閉合了。
月光被百葉窗遮在了窗外。
漆黑如墨籠罩在四周,靜謐得只能聽見我們的心跳聲。
我就被他抱在懷裡,耳朵貼在他胸口。
清淺的呼吸和心跳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我的思緒還停留在李洵那句:「分手還是太草率了。」
謝遠捧著我的臉頰,強迫我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來,低聲問:「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這句話瞬間把我思路拉了回來。
我愣了一秒鐘,頓時鵲躍起來。
「你不讓我想清楚啦?雖然我是真的喜歡你,但你要不要再等我琢磨透了?」
謝遠聽著我說了那麼多,低聲說:「沒時間了。」
「你前男友,好像要後悔。」
說完徑直吻住了我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一刹那,一股微妙的電流從雙唇相觸之處悄然滋生。
隨著謝遠逐漸加深這個吻,那股電流如潮水般迅猛地席捲了我的全身。
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香氣,此刻變得前所未有的濃烈,強烈地佔據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沉浸其中,每一寸肌膚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像個溺水的人一般倉皇地扒住了謝遠。
這種感覺既奇異又微妙。
既讓我感到不安,又帶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
這是我從未有過的體驗。
謝遠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波動,輕輕發出了一聲哼笑。
那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
李洵還在鍥而不捨地敲門。
「兄弟,我想清楚了,許鹿單純,不懂事。為了氣我什麼出格的事都做出來,我打算給她送出國,省得她攪和咱倆感情。」
「天大地大,兄弟最大,你說是吧?」
一門之隔,我快要熱化了。
試圖支撐自己的身體,但卻不停地向下滑動。
謝遠並不打算放過我。
每當李洵開口,他的吻便如潮水般洶湧而至,未曾有絲毫停歇。
李洵開始狂敲門,「謝遠,你在幹嘛?我跟你說話呢。」
「嘖。」
謝遠終於放開了我,帶著被打斷的不悅,沉聲說:「別敲,睡了。」
李洵的話堵在喉嚨裡,「……睡這麼早?」
或許是見沒人回答,過了會兒,這人又問:「你看到許鹿了嗎?」
謝遠捋著我亂糟糟的頭髮,輕笑出聲,「你前女友,我怎麼知道?」
8
李洵離開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吻中。
久久沒回過神。
「怎麼了?」
謝遠捏著我冰涼涼的耳朵,「不舒服?」
「我……我感覺呃……心跳得有點快,還有點暈,站不住。以前李洵親我根本不這樣。」
謝遠聲音幽幽的,「那是怎麼樣?」
「他總是發脾氣,然後咬我啊——」
謝遠捏著我的下巴,低頭咬了上來。
「這樣?」
「沒你溫柔。」
謝遠細碎的吻重新落下來。
我再也站不出了,整個人順著他出溜下去。
謝遠順勢一撈,讓我跨坐在他的腿上。
「今晚就在這睡。」
我鼻子一熱,有什麼液體流下來。
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我……我們進度是不是太快了?」
我剛才偷偷鑒定過,謝遠的腹肌很好摸的樣子。
腰也不錯。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許鹿也能吃上一口好飯。
謝遠被氣笑了,「想什麼呢,他們沒準備你的房車。」
「哦。」
夜深了。
外面漸漸安靜下來。
我睡不著,從被窩探出頭問:「那你今晚來是為了我嗎?你是不是怕我住在荒郊野嶺?」
謝遠沒說話。
我蛄蛹半天,又靠近了些:「喂,謝遠——」
一隻手突然扣在我的腰上,將我朝他拉過去。
謝遠將我抱在懷裡,和他的身體貼得很近很近。
體溫快要把人燙化了。
「知道就閉上嘴,乖乖睡覺。」
我的心像是突然被羽毛撓了下。
癢癢的,伴隨著微微的刺痛。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笑什麼?」
「好像……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李洵從前不這樣對你?」
想起和李洵談戀愛的時候,我搖了搖頭,
「他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說點好聽的話哄我高興。」
謝遠哼了一聲,聲音裡帶了冷意。
似乎覺得李洵荒唐到了極點。
「你對好的要求太低了。」
「如果他連基本的給與都做不到,你應該早點甩了他。」
我從黑ṭůₑ暗中爬起來,抓住謝遠的手,窸窸窣窣一陣忙活。
「嗯?」
謝遠感受到手腕上的異物,想要開燈。
我摁住他,「送你的,手編繩。」
「李洵有嗎?」
我重新縮回被窩。
「他沒有,不等我送他就被甩了。」
「這個是我另外編的,」我小聲補充了句,「單獨為你編的。」
黑暗中,謝遠輕輕笑了聲,捏了捏我的臉,「那的確是好東西。」
9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
昨天負責組織活動的人說過,今天要早點集合,上山撿柴。
謝遠已經走了。
我生怕遲到,急匆匆跑到集合點。
結果發現現場除了燃盡的篝火,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就知道,只有我當真了!
鬱悶的我跑到小溪邊,隨便撿了幾根小樹枝,就聽那頭傳來嘈雜聲。
「對不起,阿洵,我真不是故意的。」
「統計人員名單的時候,我以為學校會為許鹿提供住宿,所以就沒有定她的房車。」
「山裡晚上會冷得凍死人的……哎……嫂子,你太不小心了。」
周頌頌柔軟的哭聲順著風傳來。
我好奇地朝著聲音的源頭走。
李洵語氣十分不好,「都他媽愣著幹什麼?給我出去找人!」
周頌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想去拽李洵的胳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洵卻避開了她碰過來的手。
冷冰冰丟下句:「等找到許鹿再說。」
結果一個轉身,跟抱著一捆柴火的我四目相對。
他陰沉的臉突然僵在那,片刻之後,他突然怒吼一聲,朝我走來。
「許鹿!」
看著他那架勢,我嚇得一抖,以為自己又惹了這位少爺不高興。
丟了柴火就往往後跑。
然後還是比不過李洵的步子。
他一把薅住我,將我死死抱在懷裡。
「蠢貨,你跑什麼?」
我在他懷裡拼命地掙扎,反而讓李洵抱得越緊。
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你有沒有腦子?沒地方住也不說?」
「許鹿,你要嚇死我……」
我看見了跟來的周頌頌。
她臉上毫無血色,大串大串的眼淚滾下來。
「阿洵,你別這樣……我才是你女朋友。」
李洵仿佛沒聽見,「許鹿,不分手了,咱們不分了,好不好?」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李洵渾身一僵,鬆開了我。
只見我面色紅潤,根本不像凍了一夜的樣子。
唇上甚至還有個明晃晃的牙印。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在了臉上。
李洵嘴唇顫了顫,突然死死抓住我的肩膀,「誰咬的?」
「誰他麼敢當著我的面碰你?」
「老子弄死他!」
一隻手驟然隔空伸過來,捏住了李洵的手腕。
李洵吃痛,發出了慘叫。
謝遠臉色如霜,冷冷地抬起眼簾,「你要弄死誰?」
李洵在看到他手腕露出的一截紅色手編繩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謝遠,你——」
謝遠鬆開他的手,將一件厚實的外套罩在我頭上。
不冷不熱地回道:「是我咬的,怎麼了?」

這個消息似乎對李洵的打擊很大。
他眼神空洞地看著我和謝遠,後退了兩步。
「謝遠,你為了一個戀愛腦,背叛我?」
謝遠笑出聲,「都分手了,還說什麼?」
李洵紅著眼控訴,「她今天敢拋下我,明天就敢拋下你。」
謝遠無所謂地笑了笑,「自己沒本事,別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說完捏了捏我的臉,「走吧,回去收拾東西。」
李洵不甘心道:「謝遠,她是我前女友!」
「知道了,你-前-女友。」
整個回程的氛圍,都顯得有些僵滯。
李洵冷著臉罵周頌頌,「你不識數?房車還能定錯,我看你也別上學了。」
周頌頌全程都坐在後面哭。
只有我和謝遠坐在前排,對後面的低氣壓一無所知。
我啃了口熱包子:「為什麼你能搞到熱包子?」
謝遠替我插上吸管,把豆漿遞給我:「讓人送的。ƭù₁」
原來他起個大早,是為了出去拿早點。
我把一個包子遞到他嘴邊,「酸豆角的好吃,你要嘗嘗嗎?」
謝遠笑了,「沒事,你剩下的給我。」
10
回到學校後,我又恢復了正常的作息。
白天上課,晚上在圖書館勤工儉學。
謝遠隔三岔五地就來投喂我。
不到一周,我胖了五斤。
搞得室友都喜歡捏我的臉。
邊捏邊說:「鹿崽胖了好,胖了有福氣。」
最近她們又愛上了討論八卦。
似乎是為了給我出氣,寢室長特意在我回寢的時候說:
「李洵好像沒跟周頌頌複合。」
「那天有人看見周頌頌追在李洵屁股後面求他了,李洵走得飛快,理都不理。」
「怎麼搞的?別是還對咱們鹿崽餘情未了吧?」
「去你的,我們鹿崽就是再戀愛腦,也犯不著吃回頭草,對不對?」
我也不好細說。
因為李洵已經消失一周了。
雖然他從前就喜歡蹺課,但一周總會露幾次面。
這次是消失得乾乾淨淨。
搞得同學們私下裡都在議論,是不是李洵和周頌頌的感情出了問題。
從回國後就處在風口浪尖上的周頌頌,這些天也肉眼可見地消減下去。
這天,我被周頌頌堵在了樓梯拐角。
她的幾個小姐妹把我摁在樓梯口。
冷笑道:「許鹿,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不知道。」
周頌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李洵和謝遠關係不錯,他們兩家一直也有生意上的往來,結果現在因為你,兩家快要斷絕關係了。」
「許鹿,你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嗎?」
她說這話確實讓我慌了。
我只想踏踏實實談個戀愛,然後順利畢業,找份工作。
沒想給自己惹更大的麻煩。
我掏出了手機。
周頌頌一臉嫌惡,「你幹什麼?又要找男人告狀?」
但她來不及阻止,電話就已經通了。
我憂心忡忡地把周頌頌的話複述了一遍。
謝遠就這麼靜靜聽著,最後笑出聲,「她挑撥你和我的關係。」
「是這樣嗎?」
「嗯,我家早就想跟李洵家斷絕來往了,跟你沒關係。」
我放心下來,「那就好……我差點以為我又要分手了。」
謝遠被我逗笑了,「你在哪呢?」
「我被周頌頌堵在樓梯口,她們好像想霸淩我。」
謝遠聲音一沉,「在哪?我過去,別跟她們起衝突!」
可是電話快要欠費了,我急著掛電話。
周頌頌的幾個姐妹就上手了。
「我們頌頌姐看你礙眼,所以你得休學幾年了。」
說完,就把我朝樓梯下推去。
……
幾分鐘後,當謝遠匆匆領著老師趕到時,我正騎在周頌頌頭上摁著她打。
「你剛才說什麼?讓我退學?」
旁邊兩個女生哭成了豬頭,「嗚嗚嗚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被老師拉開的時候,我還想踹她兩腳。
周頌頌紅著眼睛瞪我。
「不行嗎?」
「不行!」
我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們總說我好脾氣,反應遲鈍,對別人的惡意視而不見。
那是因為我在父母那裡承受了更多的惡意。
只要能安穩地上學,就很好了。
可是她竟然要讓我退學!?
這件事最後以我和周頌頌被雙雙叫去老師辦公室結束。
那天我憤怒的抱怨響徹了整條走廊。
「老師!她竟然想把我推下去!」
「她人品太差了!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讓我退學!」
恰好最近學校舉辦了個活動,行政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我身上慘兮兮的,是滾下樓梯的時候弄的。
所以當天晚上,視頻就被人發在了學校論壇。
「周頌頌好大的官威,一個學生會成員,帶頭搞霸淩,逼人家退學,瘋了吧?」
「正常,誰還記她出國前,非說一個女孩子搶她男友,把人打了。」
「啊,我以為她家庭條件不好,人還挺可憐的呢。」
「可憐什麼啊,許鹿才可憐,談了三年,還在受人欺負。」
當天周頌頌就吃了處分。
她爸爸特意跑來,說丟不起這個人,給她辦了休學。
11
我沒敢跟謝遠說,那天我是被推下去後,又從下面爬上來的。
但他好像知道。
推掉了自己的一些事,每天寸步不離地盯著我。
直到我身上最後一塊淤青消失。
謝遠才去忙自己的事情,走之前再三叮囑:「以後不要硬剛,遇到人要跑,不要犯倔。」
直到確保我記住了,他才離開。
結果這天放學,一輛拉風的超跑就停在了宿舍樓下。
此時正值下課,人來人往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洵倚著車門,一頭漆黑碎發被夕陽染成了金紅。
遠遠地,他對著我招手。
「許鹿,過來。」
我以為他是來替周頌頌出氣的,站在幾步之外。
不情願地問:「幹嘛啊?」
李洵冷著臉說:「帶你出去吃飯。」
「我不想跟你吃飯。」
李洵一噎,「你別這麼直白。」
「我有男朋友,我肯定不跟你吃飯。」
李洵徹底沒了脾氣,「許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喜歡謝遠?」
「是啊。」
「但其實你是喜歡我。」
這幾天熬夜看書,本來腦子就不太好。
今天症狀好像加重了。
因為我聽不懂他的鬼話。
李洵說:「你太單純了,連最基本的吃醋和愛都分不清楚。你跟謝遠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我,讓我回頭,懂嗎?」
我皺起眉,「你吃菌子了?我還是幫你打個 120 吧。」
李洵不耐煩道:「你怎麼還是不懂?就跟我在周頌頌身上花了錢,我放不下她一樣。你在我身上也花了錢,所以你也不該放下我。」
可是他不是跟周頌頌分手了嗎?
那我也該跟他分手啊。
看我沉默了,李洵過來拉我的手,
「走吧,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麼?海鮮?日料?西餐?隨便選——」
我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我覺得你肯定誤會了。」
「我們戀愛腦真沒那麼複雜。」
「我就是單純喜歡謝遠。」
周圍看熱鬧的學生越來越多,我說的話被不少人聽到了。
四周哄然大笑。
李洵臉一Ṫű̂⁼黑,「別開玩笑了,許鹿,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開玩笑。」
他和我對視片刻,見我老實巴交地看著他,突然爆了粗口,
「你他媽真喜歡謝遠?你給我過來!」
在他抓到我之前,我背著書包落荒而逃。
12
由於李洵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最近我和謝遠約會都偷偷摸摸的。
生怕李洵突然出現,給我抓走。
謝遠瞧出了我的蔫吧,問道:「怎麼了?」
「我好像惹到李洵了。」
吃飽後,我靠在謝遠身上眯覺,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跟他說了。
謝遠聽完冷哼一聲:「你根本沒喜歡過李洵,他可真好意思。」
「嗯?為什麼?」
謝遠替我打開了小風扇,「如果你現在跟我提了分手,會是什麼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謝遠看起來有點……微妙的緊張。
我皺起眉,想起這個場景。
這比李洵當眾甩了我,讓我被全校人蛐蛐更難受。
憋了好半天,我才磨磨唧唧地說:「還是別了吧。」
「我可能連打工的欲望都沒有了。」
「最後把自己餓死。」
好一會兒,我感覺眼淚都快湧出來了。
「我們將來真的會分手嗎?」
謝遠一愣,抽出紙巾摁在了我眼睛上。
「不分,我就是問問。」
我哽咽著,「為什麼要這麼問?」
「因為要確定一些東西。」
「確定了嗎?」
謝遠對上我濕漉漉的研究,低頭吻了上來,聲音溫柔:「嗯,確定了。」
……
13(謝遠視角)
謝遠把許鹿送回女生宿舍後,遇到了在樓下等候很久的李洵。
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可是眉眼間卻壓著一層散不開的鬱氣。
「聊聊?」
他早就知道,李洵會來找他。
倆人走了很遠,來到了從前常待的天臺。
李洵開了罐啤酒放在一旁,但是沒喝。
反而低聲說道:
「許鹿窮,買不起啤酒,戒了這麼久,現在反而喝不慣了。」
「煙也是,周頌頌接風宴那天,我聞ṱŭ̀ₙ著他們抽煙,真特媽嗆。」
謝遠站著沒說話。
其實他對李洵和許鹿的過往,一點也不感興趣。
甚至覺得刺耳。
他有一個男人正常的嫉妒心。
要不是和李洵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他壓根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可是李洵還在喋喋不休。
「你知道嗎?周頌頌在國外找對象那會兒,我天天抽煙。」
「許鹿也不罵我。」
「她就跟我擺事實講道理,說她沒錢,供不起我。」
「我當時就想,哪來的戀愛腦,自己窮成什麼樣了,還要養男人。」
謝遠嘴唇勾起了嘲諷的弧度,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是想告訴他,許鹿為他付出了多少是嗎?
不是很愛聽。
想打他。
李洵說了半天,抬起頭看著謝遠:「我知道許鹿愛我,但我被周頌頌背叛過,不想讓許鹿成為第二個周頌頌,你能理解我嗎?」
謝遠倚在圍欄邊,聽著耳邊的風和李洵的鬼話,只是笑。
「所以你就讓她白養你三年?」
「三年而已,她吃三年苦,換一輩子榮華富貴,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說得好像你沒提過分手一樣。」
李洵把易開罐砸到地上,酒花四濺。
「要不是你,那天早上我們就複合了。」
謝遠的聲音第一次變得如此冰冷。
「要不是我,那天晚上,許鹿就會被凍死在山裡。她等不到和你複合的第二天。」
李洵臉色一白,滿腔憤恨此刻驟然堵在胸口。
再也宣洩不出一點。
因為他知道謝遠說的是真的。
那天晚上,他是和周頌頌在一起的。
哪怕天明,聽見沒有許鹿的房車。
哪怕他慌得要死,後悔得要死,光是這一點,他就無言以對。
謝遠卻不肯放過他,「李洵,你是多金貴,還需要一條人命才能換回你的真心?」
李洵沉默了。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火辣辣地疼。
是他明白得太晚。
他對周頌頌,更多的是不甘心,好的時候,為她一擲千金。
就像養了只身價昂貴的寵物貓,丟了都要心疼一會兒。
可許鹿呢?
沒花過一分錢。
像街邊的流浪貓,跑了也就跑了。
可是經過那一晚,他才明白,許鹿跟貓貓狗狗不一樣。
他是真的喜歡上許鹿了。
好半響,李洵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扶著圍牆,慢慢蹲下身體。
「是,我是對不起她。」
「但是不該是你。」
「謝遠,是誰都不該是你。」
謝遠迎著風,默默灌了口酒。
「就當我對不住你。」
「但我不後悔。」
兩人沉默著,直到謝遠那瓶酒喝完。
謝遠轉身要走,李洵問:「什麼時候?」
是問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
謝遠笑了,「大一入學。」
李洵沒印象了,許鹿大一入學那年,他正跟周頌頌打得火熱。
謝遠也沒有告訴他。
大一入學,前腳在寢室裡,被家裡人打罵的女孩,轉眼就出現在新生入學儀式的演講臺上。
眼神晶亮,暗含破釜沉舟之後對新生活的嚮往。
她是那年,他們省以最高分考進學校的孩子。
她身上不是那種剛強,而是竹子的韌性。
什麼委屈都吃得下。
再難,都難不倒她自己。
謝遠那會兒跟家裡鬧得很僵。
父親的小三上門,母親因為爭家產,將自己弄得歇斯底里。
謝遠一度產生了退學,逃去國外的念頭。
可看著站在演講臺上,眼神晶亮的許鹿,他突然想再撐一撐。
或許等他把爛攤子收拾乾淨,從糟爛的人生裡爬出來,還可以認識一下她。
結果,她成了李洵的女朋友。
其實這麼多年,看著李洵對許鹿做得一切,謝遠好幾次都忍不住,想中途插手把人搶過來。
但他還是守住了。
這事不道德。
等到李洵提分手再搶,是他最後的底線。
謝遠走到門口,想起「我知道許鹿愛過我」又氣不過,回來踹了李洵一腳。
「她沒愛過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李洵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捏著許鹿留在他這裡的幾根還未完成的手編繩,嘗試著編了幾下。
他特意選了跟謝遠手腕上一個顏色的。
剛才看著謝遠手腕上的手編繩,李洵生平第一次感到嫉妒。
他好嫉妒啊。
如果那晚沒提分手,許鹿肯定會用這些材料,給他也編一條。
只是他實在笨拙,編一下散兩下。
最後變成了手機幾根軟踏踏的線。
李洵盯著迎風飄動的紅線,突然捂住臉。
哭了。
14
謝遠從沒有半夜給我打電話的毛病。
於是今晚,我接到他電話的時候,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最近校啦啦隊彩排,宿管阿姨通常會留門到淩晨兩點。
我從側門跑出去,看見謝遠倚在一顆樹下。
鬆散隨意地垂著頭,十分安靜。
我小跑過去,「你怎麼半夜來了呀?」
靠近了,我終於聞見了他身上的薄荷香裡,夾雜著多餘的酒氣。
謝遠動了動,捧住了我的臉。
「想你了。」
說完,他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下來。
月色穿過樹梢,在地上灑下星星點點的銀白。
我的影子籠罩在他高大的身影裡,被遮得嚴嚴實實。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心情不好。
心情好的時候,謝遠不愛喝酒。
我又被他啃腫了嘴,縮在他懷裡問:
「你好受點了嗎?我感覺你今晚有點難受。不好的話,我可以再給你抱會兒,反正宿舍阿姨要兩點才關門。」
謝遠捏著我的臉,「許鹿。」
「嗯?」
「你怎麼這麼乖啊?」
……
我和謝遠的戀情還是沒能瞞住。
有人把我倆半夜親吻的照片掛在了校園網上。
謝遠還好,不過評論對我就沒那麼友善了。
「上次誰說許鹿蠢的,人家實在是聰明。」
「李洵不靠譜,人家就換個大腿抱,總有願意給她掏錢的傻大款。」
其實對於這些言論,我從來不去在意。
室友們也心照不宣地遮罩了所有的帖子。
可是事情發生的第三天,學校老師突然把我喊了過去。
一進辦公室,我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突然開始渾身發抖。
在我逃走的前一秒,老師叫住了我。
「許鹿,來見一見你家長。」
隔著很遠,我就聞到了我爸身上濃郁的煙酒味。
我戰戰兢兢地挪出半個身體,看著我爸那張臉,「你怎麼來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聽說你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
「沒有。」
他把照片調出來,「長本事了,敢騙你爸爸了?」
他伸手就要抓我,被老師擋下。
「這位家長請注意一下,不能動手。我們學校有義務保護大學生安全。」
「你他麼滾開,我教育自己閨女,關你屁事。」
辦公室裡瞬間亂了起來。
我嚇得拼命往後躲,突然有個老師把我牢牢護在身後:「謝遠,在這。」
循聲望去,謝遠正從遠處匆匆趕來。
身後還領著兩名員警。
我爸一看員警,立刻情緒激動起來。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剪刀,貼在自己的頸動脈上,情緒激動地大聲喊道。
「你們誰都別逼我,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反正我這條爛命也不值錢,許鹿,如果你今天不借錢給我,就看著你爸死。」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狠厲,似乎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逼迫我屈服。
「我讓你從此走在在學校裡被人戳脊樑骨。」
我氣得渾身發抖,「那你去死好了。」
在我出來上學之前,他們就已經拿走了我所有的積蓄,差點害我沒學上。
從那以後,我和他們斷絕了關係,決心要和他們劃清界限。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得知我在跟謝遠談戀愛的。
結果,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我爸真動手了。
他揮舞著剪刀,向自己脖子上狠狠地劃去,老師們蜂擁而上。
幾分鐘後,我爸渾身是血,被人抬了出來。
我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謝遠將我抱在懷裡,「沒事,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是我大學三年來,第一次情緒崩潰。
我抱著謝遠,嚎啕大哭。
鼻涕眼淚擦了他一身。
我爸被送去了醫院搶救。
由於老師們撞偏了刀刃,沒劃在大動脈上,我爸撿回了一條命。
由於住院,債主們尋找新聞,找到了他。
聽說我爸已經被債主起訴到法院,涉嫌賭博,可能會坐牢。
我媽打來電話求我,被我拉黑了。
事情發生過後的一周,謝遠都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盯著我一天三頓飯。
這天中午,室友突然闖進來,「鹿崽,我懷疑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
她把帖子發給我,「前幾天你爸的事鬧出來,咱們學校同學好多同情你的,還說要組織捐款,幫你請律師告你爸的。結果今天突然冒出一群人,說你不孝,無情,各種難聽的話都有。」
謝遠聽完,轉頭看向我室友:「方便給我看看嗎?」
室友把手機遞給了他。
謝遠掃了眼,「確實有問題。」
我當天就報了警。
很快事情就有了結果。
黑我的人是周頌頌找的。
原本只是道個歉就行的東西,周頌頌卻一口回絕了。
「我說的就是事實,讓你爸去死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對於這個態度,員警除了調解也束手無策。
然而第二天,新的消息傳來。
我爸自殺這事,是周頌頌教唆的。
有明確的聊天記錄作為證據。
我和謝遠談戀愛的事,也是周頌頌告訴的我爸。
她說只要我爸態度強硬, 就不愁要不到錢。
周頌頌看到證據後,態度一下子就軟了,聲淚俱下地辯解:
「我只是想讓謝遠看清她家庭是什麼樣的,好早點跟她分手……」
「我沒有惡意的,對不起,許鹿, 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員警當場拷走了她, 「教唆他人自殺, 你還以為是小打小鬧呢?小姑娘, 這是要坐牢的。」
生活最終恢復了平靜。
謝遠畢業了。
忙著打理家業。
我快到考研季了, 每天忙得要死。
不是在看書, 就是在去看書的路上。
少了李洵的拖累, 我肉眼可見地豐腴了起來。
每天抱著十幾本書, 從寢室走到圖書館氣都不帶喘的。
後來聽他們說,李洵出國了。
出國前他給我打了筆錢,說是補償我。
我拿去交了考研班的學費,從此跟他再也沒了聯繫。
眨眼到了最後一年。
我抱著厚厚的一摞課本出來時,外面下起了雪。
今天是除夕夜。
學校大部分同學都已經放寒假回家了。
只有我, 還在挑燈夜戰。
無論是保研還是考研,競爭都無比激烈。
我熬了一個通宵,才把書裡某塊難啃的骨頭啃下來。
此時走在冰天雪地裡, 有些頭暈腦脹。
天空變成了暗紅色。
大雪紛紛揚揚。
我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超跑。
有些熟悉, 看起來像李洵常開的那輛。
不過李洵一年前就出國了, 哪怕回來過年,我也不認為他會精神病到大半夜跑來空無一人的學校, 展示自己的愛車。
所以我托著疲憊的腳步, 與那輛超跑擦身而過。
再往前,就是謝遠那輛車。
在漫漫雪夜打著車燈,照得車前亮若白晝。
我小跑過去,打開車門,鑽進了副駕。
厚厚一摞資料落地, 我才終於喘了口氣。
謝遠遞來一杯熱奶茶。
剛才的瞌睡瞬間消失不見,我興奮地問道:「你今晚也不回家嗎?」
謝遠笑了笑,臉上已經有了青年企業家的成熟和銳利。
「不回, 我們自己過。」
我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有些吃力地扭頭看著謝遠,
「那我們回去熬粥,上次你弄得臘八蒜應該也能吃了, 不過我可能要先睡一會兒,我有點困。你記得到時候喊我起來看春晚。」
雖然春晚這幾年越來越無聊。
我事無巨細地絮叨著。
謝遠開著車, 罕見的沒有回復我。
我古怪地掃了他一眼。
發現謝遠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正盯著那輛超跑。
「你也覺得很像?」
我湊過去, 想再瞅一眼。
謝遠笑著把我摁回去,「不是要眯一會兒嗎?我開穩一點。」
「哦,對。」
我打了個哈欠, 發現謝遠打開了我面前的暖風。
催生了我壓抑很久的睡意。
我沉沉睡去。
潛意識中,感覺我等不到春晚開始,可能會一覺睡到明年。
希望明年是個好年吧。
……
謝遠收回冰冷銳利的視線, 駕駛著車平緩地駛入了除夕那場紛揚的大雪中。
在被黑暗重新吞噬的停車場。
少年的臉龐重新歸於黑暗。
李洵呵出一口熱氣,刪掉了手機上的那條簡訊:
「許鹿,新年快樂。」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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