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養大的男二車禍後,被重置成了原著裡狠辣反派的樣子。
而此時,我們已經結婚五年。
昨天他還在:「我就喜歡吃夫人的剩飯。」
現在卻冷漠又嘲諷地看著我,眼裡的炙熱愛意消失不見:
「這不是那誰的舔狗嗎,怎麼,現在改爬我的床了?」
1
穿成甜文裡的炮灰女配,系統讓我給男女主使絆子。
我偏不。
並且找到尚且年輕的男二,努力把他養得根正苗紅,以防他長大後黑化。
還要每天給他洗腦:「看到那倆人了嗎,他倆是一對哦,我們絕對不可以拆 CP 的!」
於是甯鬱聽話地沒去拆 CP。
反而開始熱烈地追求我。
一直到現在,我跟甯鬱已經結婚五年了。
五年裡他處處讓著我,對我細心又體貼。
所以聽到甯鬱出車禍的消息後,我當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了醫院。
病房裡,甯郁穿著藍白格子病服,卻不顯病氣,周身的氣勢倒是更加淩厲了。
我進去放下煲好的湯,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眼。
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稍稍停頓,以為是他身體不舒服的緣故,於是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地問:
「現在好些了嗎,哪裡不舒服?」
甯鬱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微微挑眉看向我,像是在思索什麼。
過了幾秒,他終於開口:
「顧映梨?」
我心下疑惑,但還是拿出我煲好的湯,一邊應他,一邊舀出一勺湯遞到他嘴邊:
「嗯嗯,嘗嘗這湯好不好喝?我特意給你煲的。」
他沒張口。
我們就這樣互相坐著,僵持了半天。
甯鬱似乎是終於恍然大悟,沒去管那勺湯,反而是盯著我,忽然吊兒郎當地笑起來。
「這不是那誰的舔狗嗎,怎麼,現在改爬我的床了?」
「不去找蕭清,來我這幹什麼?」
「鐺——」
手裡拿著的碗掉到了地上,湯灑了一地。
我站起來,緩緩眨了眨眼。
蕭清。
是這本甜文的男主。
我抬頭,朝甯鬱看過去。
他微挑著眉,勾著吊兒郎當的笑。
不對。
這不是甯鬱。
這根本不是我從小養大的甯鬱,他應該是沉穩可靠又溫柔的人。
甯鬱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來原著的描寫。
在原著裡,甯郁作為男二,長大後徹底黑化,是最大的反派。
他玩世不恭,手段狠辣,唯獨會對女主留有一絲溫情。
而我在原著裡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作為無腦拜金女配,愛慕蕭清,一心想上位,更是沒少給女主下絆子。
這自然沒什麼好下場,最後被黑化的甯鬱給折磨逼瘋。
而現在,陪伴我五年的愛人,沒有了我們在一起時的記憶,只是疏離又譏諷地看著我。
我表情漸漸冷下來。
現在也沒必要呆在這裡了,拎起包,我就打算離開。
停了一下,看著屬於原著的甯鬱,我彎眼笑了笑,抱著純粹噁心他一下的心思,開口:
「可不是嘛寧總,畢竟沒有您的同意,我也爬不到你的床上呀。」
說完之後,隨即轉身,剛走了兩步,我聽到了身後杯子被砸在牆上的聲音。
我下意識回頭,玻璃碎片飛濺,一塊細小的玻璃擦著我的臉頰飛出去。
溫熱的血緩緩溢出,我腳步微頓,終於有了一個無比清楚的認識。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那個愛我的丈夫了。
2
我隨意擦過臉頰的血跡,一句話沒說,走出病房門。
接著就看到甯郁的助理守在門外,一副遇到世界末日般的樣子。
他顫顫巍巍地開口:「夫人,您的臉怎麼了……寧總他?」
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可以進去看看。」
張助理聽話地進去了,並且看到房間一地的玻璃渣子後,發出尖銳爆鳴聲:
「寧總你?!你剛剛對夫人發脾氣了?!」
病房裡,甯鬱看著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助理,有些不耐煩地回:
「咋咋呼呼地做什麼,不過是圖個新鮮,我又不是離了她過不了?」
張助理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不是……您,您在說氣話吧?我現在把夫人請回來,您跟她道個歉,一切還能挽回——」
甯鬱幾乎是氣笑了,直接打斷他的話:
「道歉?」
「她什麼身份要我給她道歉?」
張助理:「您不知道她什麼身份嗎!」
甯鬱不在意道:「難不成還是我祖宗?」
張助理終於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張助理疑惑。
張助理沉思。
張助理震驚。
他最後如臨大敵般地開口:「寧總您……失憶了?」
「您忘了嗎,您和顧小姐已經結婚了啊,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甯鬱明顯不信,哼笑了一聲:
「我?跟她?結婚?怎麼,你也被她收買了,合起夥來騙我?」
張助理急得在房間轉了兩圈:「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拍手:
「哦!我想起來了!枕頭底下!」
甯鬱:「?」
張助理微笑:「您再看看您枕頭底下有什麼呢。」
甯鬱沉默地拿起枕頭——並喜獲鮮紅的結婚證兩枚。
張助理看到結婚證,猶如看到了定心丸。
他終於松了一口氣,沒去管還處在震驚中的甯鬱,只是安撫性地拍拍老闆的肩:
「好了總裁,失憶不是什麼大事,我去叫醫生給您腦部做檢查。」
「您還是先思考怎麼跟夫人賠罪吧。」
3
賠罪是不可能的。
一連幾天,甯鬱都沒再聯繫過我。
直到一周後,甯鬱出院了。
因為他只是受了點輕傷,醫生說出院靜養就可以。
我接到甯鬱即將出院的消息時,正在家裡吃飯。
家裡做飯的阿姨滿眼心疼,給我做了一桌子菜:
「夫人您這幾天瘦了好多,是在擔心先生的身體嗎?」
我這幾天確實胃口不太好,最後每道菜只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
又在客廳無聊地看了會電視,站起身打算上樓回房間。
玄關忽然傳來開門聲。
劉姨驚喜的聲音響起:「先生您終於回來了!夫人每天都在擔心你呢。」
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朝甯鬱看過去。
甯鬱卻看都沒看,仿佛當我這個人不存在。
他只是吩咐劉姨備飯。
劉姨沒注意到我們之間氣氛的怪異,應了一聲,就去廚房把我吃剩的那些飯又加熱了一遍。
於是一道道菜搬上桌時,甯鬱就看到——
缺了幾勺的雞蛋羹。
沒有肉的青椒炒肉。
加了超多辣椒的麻婆豆腐。
還有只剩半杯的牛奶。
甯大總裁簡直氣笑了。
甯鬱坐在餐桌上,單手拄著下巴,隨意掃了這些菜一眼。
最後唇角微微勾起,問劉姨:
「家裡是沒錢了嗎,只能吃剩飯?」
劉姨端碗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
隨後有些迷茫和疑惑地看向甯鬱,像是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責問。
「可是先生,」劉姨擦擦手,真誠地反問。
「不是您說的,您就喜歡吃夫人的剩飯嗎?」
甯鬱:「?」
這位反派望著一桌的剩飯,沉默半天,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到了臥室裡。
沒一會,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我抬眼看去,甯鬱不著調地斜倚在門框上,沖我揚揚下巴:
「這是我的房間,你今晚搬到別的屋去睡,聽到沒有。」
我從白天開始就一直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現在也沒有力氣跟他吵,只是點了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甯鬱皺著眉,似乎是不滿意我這個反應。
他又變本加厲地開口:「去最東邊的房間,離我遠點。」
我這次沒再理他的無理取鬧,只是收拾完東西,徑直從他面前離開了。
好在其他的幾間房間都一直打掃的,所以也算乾淨,就是比不上主臥的床大。
我只覺得頭暈得厲害,快速洗了澡,就上床準備睡覺。
睡到半夜,我就發起了高燒。
頭一直隱隱作痛,我感覺渾身發冷,茫然睜開眼,忽然發現床邊站著個人影。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很輕易地認出那是甯鬱。
恍惚間,還以為那個愛我的甯鬱回來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伸出胳膊。
而我自然看不到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眼尾被燒得通紅,眸光瀲灩,睡裙向下滑落。
面前的人停了一瞬,終於俯身。
我撒嬌般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嗓音夾雜著委屈:
「阿輕……我的頭好疼。」
面前的人一頓,忽然直起身掙脫開我。
甯鬱伸手強硬地將我的下巴掰過來,帶著薄繭的手指重重擦過我的眼尾。
他雖然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語氣譏諷:
「在叫誰?阿清?都燒成這樣了,還想著你的蕭清呢?」
曖昧的氛圍消散,他湊近我,呼吸拂過我臉頰。
「我帶你去找他怎麼樣啊?你現在這幅樣子,他應該會很喜歡呢。」
我終於清醒了一些。
回過神來的一瞬間,我幾乎氣得頭暈眼花。
偏頭避開他的手,我翻身背對著他,將被子拉高,只給他丟下一句:
「滾出去。」
甯鬱氣極反笑:「行啊,你就燒著吧,等著你的阿清來照顧你。」
門一開一關,房間又恢復了死寂。
我閉著眼,眼淚流到枕頭上也沒管,只是強迫自己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可惜一直睡不安穩,一直覺得有什麼微涼的東西貼在我的額頭上。
到最後,頭終於沒那麼疼了,
我感覺床邊有一塊凹陷下去。
似乎有人非常彆扭生疏地,將我攬到懷裡,又輕輕擦過我臉頰處細小的傷痕。
我因為高燒,正覺得渾身發冷,現在感受到熱源,當即熟練地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靠過去。
那個身影僵住,好久沒再動。
一片寂靜中,響起他的輕嘲。
「那個蕭清有什麼好的?」
「無所謂,我一點都不在乎。」
我卻已經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來,剛微微一動,攬著我腰的手就自動收緊。
身前抱著我的人也醒了。
甯鬱眼睛還沒睜開,就已經習慣性地嘴唇碰上我的額頭。
動作一出,我們兩個人都僵住了。
等我回過神來,甯鬱已經放開了我,不可置信地坐起身。
他眉頭皺得死緊,似乎是無法理解自己這個下意識的行為。
他眼神落到我身上,張口想說什麼。
我不想再聽他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開口打斷了他:
「醒了?那就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他臉上的表情重新冷下來,幾乎咬牙切齒:
「行。」
4
之後的幾天,我都沒再見過甯鬱。
平時我們工作的地方也不一樣,他有他的公司要打理,而我還要繼承我爸的家業。
直到某天晚上,我還在加班時,接到了張助理的電話。
張助理似乎很著急:「夫人,甯總之前說去酒吧,但我現在打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可以去找一下他嗎。」
我應了聲,掛斷電話,換好衣服,開車趕到酒吧。
成功問到甯鬱所在的包廂號後,我走到包廂門前。
門沒關緊,裡面傳來歡聲笑語。
包廂裡坐著幾個衣著大膽的女生,時不時地向甯鬱那邊看,偏偏沒一個人敢上前。
一個打趣的聲音傳來:「寧總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們了?不陪你老婆啦?」
甯鬱手裡漫不經心地握著酒杯,聞言輕飄飄地瞥他一眼:「早膩了。」
有人注意到甯鬱的手指:「那你還這麼寶貝你那戒指?」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的手上。
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安安靜靜地套著一個銀色素戒。
甯鬱不記得也不知道這素戒怎麼來的,滿不在意地摘下來,隨手扔到了地上:
「一個破戒指有什麼好稀罕的。」
戒指慢慢在地上滾了兩圈,最後消失不見。
眾人開始起哄:「行!那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甯鬱手上的戒指消失,一個女生終於壯起膽子來。
她端著酒瓶,上前給他倒滿酒,拈起酒杯緩緩送到甯鬱嘴邊:
「寧總我喂你?」
於是我推開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身段姣好的女生坐在甯鬱的身邊,手裡端著酒杯,幾乎要貼上去。
而甯鬱的無名指,空空如也。
我很冷靜地掃視全場。
包廂忽然全都安靜下來,東倒西歪的一群人,默默坐正了。
不知是誰先開的口。
「嫂…嫂子好。」
於是包廂裡的幾個人都正襟危坐,異口同聲地喊:
「嫂子好!」
我踩著細高跟慢慢走過去。
音樂也停了,包廂針落可聞。
我在甯鬱身前站定,朝他們彎眼一笑:
「以後不用叫嫂子了。」
甯鬱慣有的笑容不見,神色冷下來,直直地看向我:
「顧映梨,你什麼意思?」
我冷靜地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到他面前。
垂下眼,我沒去看他,只是溫聲道:
「沒什麼意思,戒指還你。」
我在這個過於安靜的包廂裡,宣判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甯鬱,離婚吧,我們好聚好散。」
5
說完,我沒去看甯鬱的表情,當即轉身離開。
回到家裡,我開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沒過一會,玄關處開門聲響起。
甯鬱向來體面的造型亂了,他微喘著氣,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他用力地攥住我還在收拾東西的手。
我垂著眼沒看他。
甯鬱眼底結著寒霜:「你打算去哪?去找你的阿清?」
我挑起眼尾看向他,反問:「你覺得呢?」
他眉間染上煩躁,語氣裡卻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慌亂委屈:
「所以你是把我當他的替身,現在玩膩了就不要我了?」
「為了這麼一個人,你顧大小姐的傲氣都沒了?」
「你去唄,反正我是不會挽留你的。」
我簡直要氣笑了,剛想開口——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劉姨開口了。
她似乎是極為不理解,聽了半天我們的談話,依舊滿眼迷茫。
劉姨思索著,企圖理順關係,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等一下,先生,阿輕就是你自己啊,夫人除了找你,還能找誰啊?」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甯鬱緩緩鬆開我的手腕,輕輕眨了眨眼。
他周身的焦躁消散了一些,看著我,眼裡似乎有光漸漸地亮起來:
「你那晚……叫的是我?」
他脊背繃直,靜靜地等待我的一個回答。
似乎只要我肯點頭承認,他便能收起身上所有的刺。
我冷笑一聲:
「不是寧總您說的,早就膩了?是與不是,有什麼區別呢。」
我將行李箱塞他手裡,下達通牒:
「哦對了,幫你收拾好了行李,這房子是我名下的,請你出去。」
是的沒錯。
當初我和甯鬱剛結婚的時候,他就把一半的財產轉到了我的名下,包括這個房子。
說是如果以後吵架了,也應該是他去外面睡,而不是我離家出走。
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天。
6
因為現在書裡男二出現的問題,我打算去男女主那裡看看情況。
所以女主舒語邀請我去高檔餐廳吃飯的時候,我直接答應了。
到達餐廳後,我發現蕭清也在。
不僅如此,幾天沒見的甯鬱也坐在旁邊。
我走進的時候,甯鬱本來懶散的坐姿忽然變正了。
而一旁的舒語正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子,伸手遞給甯鬱。
他沒有接,反而是站起來,拉開了與舒語的距離。
他神色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急忙撇清自己:
「我來找她只是為了拿個東西,不是……」
舒語沒注意他的反常,直接朝我抱過來:
「映梨你終於來啦,快來坐!」
我依言坐到舒語旁邊。
剛一坐下,蕭清的手就伸過來,將一份文件遞給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文件就被甯鬱拿走了。
甯郁像一隻炸毛的貓,渾身進入了警戒狀態,眉眼鋒利,朝蕭清刺去:
「你要做什麼!」
舒語:「?」
蕭清:「?」
蕭清慢半拍地接上:「這是顧氏對家的全部資料……」
甯鬱:「哦。」
甯鬱又坐了回去,就在旁邊看著我們:「你們繼續聊。」
舒語悄悄跟我咬耳朵:「映梨,你家這位今天吃錯藥了?」
我也悄悄說:「嗯,他有病,打算離婚了。」
舒語猛地睜大了眼睛:「什麼,我磕的 CP 要 BE 了?!不是,你們離婚了,那我磕誰啊?他是做錯什麼事了嗎?」
可惜我無法跟她解釋,現在的甯郁並不是原來的甯鬱了。
我只能含糊敷衍了過去。
一頓飯吃完,我跟舒語蕭清告別,起身離開。
甯鬱從身後追上來,叫住我。
我安靜看著他沒說話。
空氣忽然靜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嗓音啞到不像話:
「我把戒指找回來了……」
他鬆開一直緊攥著的手,汗濕的手心安安靜靜躺著兩枚素戒。
看我不說話,他心慌得抑制不住,又抬起我的手,拿起戒指想給我戴回去。
我躲開,看著他的眼,冷靜問他: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聲音放低,嗓音裡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
「我之前說錯話了,我不該那麼說的,是我混帳……」
他帶著些乞求,輕聲哄著:
「把戒指戴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沖他笑笑:「戒指髒了,我不喜歡。」
說罷,我繞開他就要走。
他慌忙攥住我的手腕,拿出舒語給他的那個包裝精美小巧的盒子,在我面前打開。
是一顆流光璀璨的藍色寶石。
我想起來,是我之前隨口誇了一句這寶石好看。
甯鬱應該是聽到了,所以托舒語去幫忙拍賣交涉。
我看著這顆寶石,不由得想。
原著裡的甯鬱是怎樣的呢?
沒有人愛他。
他孤僻,偏執,從小被人稱作災星,被父母拋棄,被全世界拋棄。
書裡講他深愛女主,也只不過是因為女主隨手施捨給他的食物。
他便攥著這點溫情不肯放手。
後面成功黑化,當年沉默孤僻的小可憐,成了全書裡玩世不恭,陰晴不定的大反派。
而現在,這位大反派捧著一顆鑽石,低聲問我喜不喜歡。
他眼尾弧度下垂,安靜下來時,是溫和無害的模樣。
我看著他的眼睛țű⁻,忽然想起來,我從小養大的甯鬱,為了哄我消氣時,也是這幅樣子。
看我的時ťŭₚ候,像濕漉漉的狗狗眼。
甯鬱注意到我的出神,周身躁動不安起來。
他扣住我的肩膀,像是想要抓住轉瞬即逝的光,忍不住向我確認: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肩膀的疼痛將我喚回神,我看著甯郁,張了張口。
他似有所感,問出口的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慌忙打斷我要說的話:
「好了,我不在意,我們——」
我溫和道:「可你不是他。」
一句話,讓甯鬱徹底僵在原地。
他垂眸,睫毛有些濕潤,慌亂地顫抖著。
我沒再管他,轉身便走。
7
由於公司就在不遠處,所以我打算直接走過去。
等紅燈的間隙,我便有些心神不寧。
綠燈亮起,我走上人行道。
然而此時突然沖出一輛車,不顧紅綠燈,就直接向我撞來。
我瞳孔緊縮,看清了司機的臉。
那是對家公司的人。
他們不止一次對我家企業下黑手,而最近我又意外查到了一些對家偷稅漏稅的線索。
因為蕭家涉及的一些領域,我乾脆讓蕭清幫我順著這些線索繼續往下扒。
同時生意上我也不再客氣,開始對他家步步緊逼。Ŧü₂
如今對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所以現在是打算……跟我拼個魚死網破?
思緒紛紛閃過,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已經有一道人影迅速上前,他緊緊攬住我,帶我向旁邊滾去。
我被護在懷裡毫髮無損,最後聽到一聲悶哼。
慌忙抬眼,我看到甯鬱因為疼痛失去血色的臉。
我腦子有一瞬的空白,有些急切地喊他:「甯鬱!」
ẗůₚ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這個書裡的反派男二滿不在乎地沖我笑起來,唇色蒼白,偏偏眼尾挑起,蘊著笑意。
他甚至反過來安撫我:「沒事,不用擔心。」
甯鬱顫著手,摸了摸衣服口袋ŧŭ₊裡的小盒子,終於放下心來。
「……還好盒子沒壞。」
不合時宜地,我忽然想起了幾年前。
年少時期的甯鬱也是這個樣子。
那時他被許多混混踹倒在地,狼狽地倒在地上。
我趕來後報警,那群混混才終於離開。
而渾身是傷的少年甯郁,只是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來一條閃閃發光的手鏈。
他沒管身上的傷,只是朝我彎眼笑,還有些羞澀:
「姐姐,送你的手鏈。」
而現在,原著裡的甯鬱手裡攥著盒子,上面沾了血跡,裡面的鑽石卻完好無損。
他說:「還好盒子沒壞。」
我沒說話,只小心扶起他一點,查看他的傷口。
而司機也已經被趕來的員警帶走審問。
最後甯鬱被送到醫院包紮傷口。
消毒,清洗,包紮。
甯鬱全程眉都沒有皺一下。
醫生說有多處擦傷,有的傷口比較深,需要精心調養。
等醫生終於吩咐完離開,我走到病床前,看著大大小小的繃帶。
甯鬱是為了救我而受傷,我不可能直接就離開。
於是問他:「疼不疼?」
甯鬱下意識開口:「這有什麼疼——」
他抬眼,就對上了我擔憂的視線,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改了口:
「疼——真的好疼啊。」
甯鬱尾音放輕,眼睛濕漉漉地看向我:
「手上的傷口好疼,阿梨幫我吹吹好不好?」
「我可以叫你阿梨嗎?」
我當然能看出他在故意裝可憐。
與從小被我養大的甯鬱不同。
我的甯鬱被我養的根正苗紅,很輕易地就能得到我的愛。
可是面前這個甯鬱,他需要裝乖賣慘,費勁心思,小心翼翼求得我的一絲溫情。
或許是剛剛被他救下滾到路邊,我的心悸還沒停止。
看著伸到眼前的手,我微微湊近,朝他的手背的傷口輕輕吹了吹。
甯鬱似乎是沒想到我真的會這麼做,愣了一下。
隨即偏頭不敢再看我,耳朵卻悄悄紅了。
我單手拄著下巴,後知後覺想起來。
按照原著劇情,這個黑化的甯鬱……似乎都還沒接過吻。
我垂眸遮住眼裡的思緒,站起身,打算出去買點飯。
出了病房,走到拐角處時,腦海裡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久違的系統的聲音再次出現:
【故障,故障,修復失敗,正在嘗試再次修復……】
還沒等我搞明白「修復失敗」是什麼意思。
我的眼睛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
我剛要反擊,忽然聞到了甯郁身上的木香。
不對,甯鬱在病房裡不可能出來啊。
一隻手不容拒絕地攬到了我的腰上,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姿勢。
電光火石之間,我忽然意識到。
那個愛我的甯鬱回來了。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鼻尖觸到我的脖頸,溫熱的呼吸灑落上去。
他嗓音沉穩,卻又帶了些意味不明:
「姐姐,原來你喜歡那個樣子的我啊?」
8
我呆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是,等等,我說等等。
我拿的不是火葬場劇本嗎?
現在給我搞修羅場是鬧哪樣啊!
四下裡靜悄悄的,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還沒等我說什麼,甯郁就已經溫和又強硬地將我抵在牆上,隨後是鋪天蓋地的吻。
我看著面前的人,終於後知後覺,眼淚流下來。
甯鬱驟然頓住,他眼裡顯出些戾氣,卻很好地掩蓋住,輕輕擦去我的淚,低聲哄:
「怎麼哭了?他欺負你了是不是?」
我意識到現在的狀況。
這個世界出現了兩個甯鬱。
兩個時間線的甯鬱,到了同一個世界。
我不敢想像如果讓他倆碰一起,那簡直比世界大戰還可怕。
顧不上沒擦乾的眼淚,我抓住他的手,仰頭略帶催促地看他:
「先不說這些……你快回家,別讓人發現你。」
萬一讓人發現有兩個甯鬱,那豈不是全亂了套。
甯鬱低頭看著我未幹的淚痕,喉結滾動,眼底帶了些欲色:
「姐姐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我:「……」
我咬牙:「你走不走。」
甯鬱便彎腰湊近我,眼尾揚起,像是能勾人:
「那再親一下好不好?」
我心裡著急,在他唇上迅速碰了一下。
剛要離開,甯鬱眼裡便出現得逞的笑意,不緊不慢地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最後甯郁終於滿意了,聽話地回了家裡。
我趕緊叫出很久沒聯繫的系統:
「系統!這是怎麼回事,你快給我說清楚。」
系統的聲音像是快哭了:
【原著裡的甯郁黑化值太高了,打破了天道規則,來了這個時間線裡。】
我皺眉:「所以呢,你們的解決辦法是什麼?」
【我一直嘗試將這兩人融合,畢竟他們其實是不同時間線的同一個人,但是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出現了兩個甯鬱。】
我:「嘗試得很好,下次別嘗試了哈。」
【宿主你先別急,我正在嘗試修復,過幾天應該就能好,你一定要穩住他倆,千萬別被其他人發現了!】
系統說完就下了線,忙著去修Ťų₁複 bug 了。
我安詳閉目。
怎麼同時穩住兩個瘋子。
我請問呢。
9
我強壯鎮定,買了飯回到病房。
原著甯鬱正乖巧地坐在床邊等我。
我冷靜地坐下,冷靜地拿出飯。
「梨梨。」
甯鬱忽然出聲。
我竭力穩住沒手抖,裝作若無其事地回:
「怎麼了?」
甯鬱的視線在我的臉上停留好久,隨後又偏過頭去不再看我,硬邦邦地說:
「沒事。」
我不理解他情緒怎麼忽然變了,正疑惑著。
ťû⁴結果甯鬱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凶,像是怕我會因此不理他,於是又將頭偏回來。
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到底怎麼了?」
他悶悶地說:
「……傷口太疼了,沒關係,忍一下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反派還挺嬌氣的。
吃完飯去洗手的時候,我偶然一抬頭,就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這才發覺,我的嘴唇被咬破了。
我:「……」
收拾完,我就以處理工作為由,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裡,我發現四周都靜悄悄的。
我打開燈,沒在客廳看到甯鬱。
於是上樓去了主臥。
「甯鬱?」
我推開臥室門,裡面一片漆黑。
正疑惑著,忽然出現一隻手,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拽到了床上。
甯鬱低頭就吻上來。
我險些承受不住,手向後支撐,卻摸到了一疊撕碎的紙片。
甯鬱將我攬在懷裡,近乎兇狠地吻著我,像是要將我融入骨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歇,將臉埋在我的脖子裡,聲音悶悶的:
「姐姐……不離婚好不好?」
「別不要我。」
他抓起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忽然發現什麼不對勁,身影頓住,他慌忙抬眼看我:
「戒指呢姐姐,戒指去哪了。」
我看向他:「你覺得呢?」
他低頭一下下地吻過我的指尖:
「是另一個我惹你生氣了對不對。」
「我真是個混帳。」
「姐姐你打我吧,我把那個甯鬱也叫上,我們給你賠罪好不好,老婆你怎麼才能不生氣,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別離開我好不好,是我讓你受委屈了老婆。」
他低眉耷眼地說著,像是一隻順從乖巧的小狗,可憐兮兮地低頭求主人原諒。
家人們真不能怪我。
真的太像小狗了。
我實在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
他不是乖巧小狗,而是瘋狗。
他趁著我一點點的退讓和心軟,得寸進尺,攻城掠地。
第二天我揉著腰,緩緩陷入沉思。
原來系統讓我穩住他倆……是要用這個方式嗎?
10
接下來的幾天,我家裡和醫院兩頭跑,他倆也各自相安無事。
我心裡的警惕終於少了一些,只求系統能趕快修復成功。
結果在我剛稍稍放鬆的這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原著甯鬱出院的消息。
而我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小時後了。
我蹭地一下站起來!
「你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原來的甯鬱正無聊地捏著我手指玩,聞言朝我看過來:
「怎麼了?」
我一邊快速思考著,一邊說:
「那個甯鬱要回來了,你……」
甯鬱不緊不慢的:「我很見不得人嗎,姐姐?」
不,是怕你倆碰面後,火星撞地球。
最後甯鬱被我塞進了我之前住過的臥室裡。
之前因為怕露餡,我就給劉姨放了個假。
所以我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原著甯鬱孤零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我走過去,鎮定解釋:「剛剛才看到你出院的消息,現在餓不餓,給你煮碗面。」
甯鬱盯著我看了許久,在我越來越心虛的時候,純潔無辜地朝我甜甜笑起來:
「好啊,辛苦梨梨了。」
面很快就煮好了,我端出來後,坐旁邊陪甯鬱吃。
明明是一碗很普通的面。
他卻似乎非常喜歡,甚至把湯都喝乾淨了。
看他吃完,我就打算上樓休息。
正打算進次臥,就被甯鬱拉住了。
原著甯鬱微垂著眼,由於剛出院,破碎的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加蒼白脆弱。
他睫毛顫抖著,眼裡帶著小心翼翼的乞求:
「梨梨,我們回主臥睡吧?」
喲,這不是他剛開始趕我去次臥睡的時候了。
我擺手:「不用,我在次臥睡的就挺好。」
他眼裡的光黯淡下來,語氣落寞: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梨梨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
我乾脆順著他的話承認:「嗯,在我消氣之前,是不會跟你一起睡的。」
甯鬱聽話又體貼地點點頭:
「沒關係的梨梨,你能讓我重新進這個家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我一定會讓你消氣的。」
終於搞定原著甯鬱後,我如釋重負,打開次臥的門——
然後就被原來的甯鬱抵在了門上。
他眼底晦暗不清:「梨梨?」
我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冒出來把我抵在牆上或者床上或者門上的行為,適應良好地回望他。
他便又低頭吻下來。
慢條斯理地,從眉眼吻到鼻尖再到唇角。
這次的吻過於溫柔了。
我幾乎站立不住,他便空出一隻手有力地托住我,然後繼續細細地親。
耳邊是他很輕的低喘,在我快要溺斃在這個吻中時,聽到他似乎笑了聲:
「姐姐,你這算不算——金屋藏嬌?」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梨梨你睡了嗎,我給你熱了牛奶。」
不是,你一個剛出院的病人,給我熱什麼牛奶啊!
我慌忙去推身前的甯鬱,壓住喘息輕聲說:
「別……甯鬱你先別親了。」
身前的甯郁含糊地應了一聲,動作卻沒停,甚至變本加厲了。
他眸子裡含著笑意,像深邃的湖泊。
「寶寶,你在叫哪個甯鬱,嗯?」
而門外的甯鬱還在問:「阿梨?已經睡了嗎?」
……靠。
系統,你們家宿主真的要鼠掉了……
我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唯恐讓門外的甯鬱發現,僅一門之隔,我被另一個甯鬱扣在懷裡親。
身前的甯鬱輕「嘶」了一聲,啞聲道:
「姐姐放鬆一點。」
最後,身前的甯鬱終於肯給我片刻喘息的時間。
我連忙對門外的甯鬱說:「不喝了,我已經睡下了,你也快睡吧。」
門外終於沒動靜了。
身前的甯鬱便又繼續。
而被我放在旁邊的手機默默彈出一條條的消息。
「我知道梨梨沒睡,只是不願意見我對不對。」
「之前我說了太多混帳話,我以為你喜歡蕭清,只是把我當替身,是我錯怪了你。我在一開始還不小心劃傷了你的臉,對不起梨梨,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我不該摔杯子,更不該讓你受傷,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別討厭我好不好。」
可惜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了。
11
我忘記最後是怎麼睡著的了。
半夜醒來,覺得有些渴,於是下樓去倒水。
走到廚房,我剛接好一杯溫水,轉頭就看到甯鬱也進了廚房,朝我走來。
我腦子睡蒙了,還沒清醒過來,以為是下床時不小心吵醒了原來的甯鬱。
而我因為睡前被逼著叫了好幾聲「阿輕」,所以我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識就叫出了口:
「阿輕,我剛剛吵醒你了?要喝水嗎?」
面前的甯鬱一頓,看著我不說話。
我忽然就清醒了一點。
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像是要驗證我的預感似的,面前的甯鬱無害地笑起來。
「梨梨,你在叫我嗎?」
我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不動聲色:
「嗯對,哈哈,阿輕就是我給你起的小名啊,哈哈。」
他一步步像我走來,我退無可退,靠在了身後的大理石臺上。
他伸手攬到我的腰上,彎眼笑著:「那梨梨可以再叫一聲嗎?」
「啪嗒——」
我手裡拿著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緩緩湊近:「阿梨在緊張什麼?」
我強顏歡笑:「哈哈,我有什麼可緊張的。你想多了。」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原著甯鬱沒見過原來的甯鬱,那我就可以咬死不承認,到時候等系統——
還沒等我自我安慰完,一陣腳步聲傳來。
我和原著甯鬱同時扭頭看過去。
接著就看到。
原來的甯鬱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廚房門口,抬眸,朝我們溫和笑笑。
他刻意散開的衣領下露出鎖骨,上面還帶著可疑的紅痕。
下一秒,他看向原著甯鬱攬著我腰的手,挑眉:「命挺硬啊,沒被車撞斷手?」
我慌忙看向原著甯鬱,生怕這個大反派會因此暴怒。
結果發現原著甯鬱也在安安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震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他唇色蒼白,朝我艱難地勾出一個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站在陰影下,只是看著我:
「梨梨,這就是你愛的那個人?」
我們離得太近了,所以我輕易地聽到他小聲的喃喃自語:
「……確實比我好太多了。」
兩個甯鬱最終還是碰上面了。
可是又很好區分。
就像家貓和野貓。
家貓被養得很好,能肆意享受主人的愛。
可是渾身是刺的野貓因為一開始就撓傷過人,被愧疚折磨著,只敢小心翼翼地乞求主人的原諒。
更多的時候是躲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主人和家貓的玩鬧。
12
這夜,別墅裡燈火通明。
我們三個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原來的甯郁剛清理掉廚房的玻璃碎片,此刻舉著手,給我看他手指上的劃傷:
「姐姐,剛剛不小心劃傷了手指,好疼啊。」
我低頭一看,嗯,再晚一秒就要癒合了。
原著甯鬱給我看他胳膊上的包紮,濕漉漉的眼睛看我:
「梨梨,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我掃一眼滲出血跡的繃帶,嗯,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用手撕裂了傷口。
原來的甯鬱便繼續說:「姐姐,我背上的劃痕也好疼啊。」
原著甯鬱:「梨梨……」
我累了。
我擺爛了。
哈哈,惹到我,你們算是踢到棉花啦。
我猛地站起身,朝他們瞪過去:
「你手指破了需要包紮,而你的傷口裂開了也需要包紮。既然這樣,你倆互相包紮一下不就行了,秒了,下一個。」
「你們的時間是時間,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你們看看現在是幾點?淩晨兩點半!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早該睡覺了,沒錯現在是睡覺時間,那麼我合理推測,這個就是一個夢境,大家都不用當真好嗎,洗洗睡吧。」
胡言亂語一通後,我下達最後命令:
「好了我要去睡覺了,你們誰都別來打擾我。」
兩個人都是一僵。
我沒再看他倆,火速上樓找了個空房間,反鎖,上床,蓋被子。
一氣呵成。
然後蒙頭就睡。
呵呵。
姐不伺候了。
13
我做了一個冗長沉重的夢。
夢中,我看見甯鬱被困在一場大火裡。
我不管不顧地沖進去,想要去觸摸他,卻忽然發現我是魂體狀態,不能接觸到實體。
夢裡的甯鬱似有所感,慢慢抬起頭來。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他疲憊,木然,像一朵毫無生氣的枯萎的花。
我眼淚瞬間流下來,想要去拽他的胳膊:
「甯鬱,快,我們先出去。」
他沒有動,只是看著我,抬手想要擦過我的眼淚。
可惜摸了個空。
而我還在哭。
甯鬱擠出一個笑,放輕了聲音哄我:
「阿梨別哭,這只是一個夢,沒事的,醒來就沒事了。」
是原著的甯鬱。
我眼淚卻抑制不住:「我們先逃出去,不管是不是夢,先逃出去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我走不掉的。」ŧů₆
我這才發現,這個世界在一點點崩塌。
而我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置身事外般地看著。
甯鬱的身體在火光中逐漸消散。
他俯身,彎著眼看我:
「好了,別哭啦。」
「梨梨,不論是哪個時間線的甯鬱,都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你。」
「現在,回去屬於你自己的時間線吧,那裡還有個傢伙在等你。」
14
我是被系統的聲音吵醒的。
它的聲音振奮又喜悅:
【宿主!!我終於修復好啦!!】
我有些晃神,做了什麼夢已經記不清了,只覺得心臟隱隱作痛:
「怎麼修復的?」
系統解釋道:
【是這樣的宿主,因為你改變了原著劇情,所以按理來說,原著的世界,本來就坍塌不存在了,不過因為一些 bug,一直沒有坍塌。】
「所以現在是……」
【現在原著的世界已經消失了。】
我揉了揉眉心:「那原著的甯鬱呢?」
系統聲音活潑:【原著甯鬱?他在原來的世界裡,已經死了啊。】
「……死了?」
【是啊宿主,原著裡,反派甯鬱死在一場大火裡。沒想到他死後竟然會來到這個世界裡。】
【不過現在只有一個甯鬱了,就是這個世界的甯鬱,他還是原來愛你的那個。】
【很抱歉這段時間給你帶來的困擾,所以修復 bug 時我也將你腦海裡對原著甯鬱的記憶進行了清零。】
系統聲音欣慰:【現在,跟你的甯鬱甜甜地幸福下去吧!】
剛說完,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甯鬱衣裝整齊,帶著溫和的笑容站在門口。
不過眼裡卻多了一些我讀不懂的情緒。
他的無名指又重新戴上了那枚素戒。
甯郁單膝下跪,彎著眼,輕輕執起我的手:
「姐姐,重新戴回這枚戒指好不好?」
他仰著頭,俯首稱臣的姿態,安靜等著我的一個回答。
我耳邊似乎響起一道很輕的聲音,很快就飄散在風中。
「現在,回去屬於你自己的時間線吧,那裡還有個傢伙在等你。」
是誰說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原著甯鬱漸漸在我腦海裡,只剩一個模糊的印象。
我看著眼前的甯鬱,恍惚間,想起他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時候。
也是這種場景。
那時的他,雙手遞上那枚戒指。
甯鬱手上的素戒,是我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那時他說想要一枚戒指,我沒多想,便找時間精挑細選了一枚送給他。
沒想到他一戴就是很多年。
向我表白時,拿出一枚與他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送給我,說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我看著眼前的戒指,良久,終於伸出手。
甯郁珍重地為我重新戴上,而後吻上我的手背。
他站起來,緊緊地抱住我。
「姐姐……還好我遇到了你。」
「答應我,別丟下我好不好。」
窗外繁花似錦,天光大盛。
我抬起手,回抱住面前的人。
「好。」
之後的歲歲年年,都會一起走下去。
15 原著甯鬱番外
原著裡的甯鬱,是標準的美強慘反派。
他孤苦無依地長大,被所有人厭棄。
後面成了全書最大的反派,陰晴不定,又玩世不恭。
所有人都說他,冷血,自私,殘忍。
可當他順手救下舒語的時候,他們又說他情根深種。
情根深種。
很陌生的一個詞彙。
當年舒語幫助他一次,他不過是還這個人情罷了。
他這麼一個冷漠自私的人。
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施捨的善良,而動心呢。
他對所有事情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無數個寂靜的深夜,甯鬱有時候又會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到底是什麼人呢。
甯鬱不知道。
於是他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所有人對他的權勢或是外貌,趨之若鶩。
直到他遇見顧映梨。
看到她的第一眼,甯鬱便愣了好久。
可是面前的顧映梨,只是個唯利是圖,還一心愛慕蕭清的女人。
她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她會為了得到蕭清,不擇手段,使勁渾身解數。
甯鬱只是在暗處靜靜看著。
太割裂了。
顧映梨……不該是這樣的。
她到底該是怎樣的?
甯鬱想不出來,說到底,他們也只是陌生人。
故事的最後,蕭清和舒語在一起了。
而顧映梨滿心不甘,將目標放到了甯鬱身上。
她或許是發現了甯鬱對她的特別關注。
所以顧映梨懷著巨大的喜悅,換上抹胸和超短裙,塗著濃妝,去約甯鬱。
甯鬱答應了見她。
見面後,甯鬱漫不經心地晃著酒杯。
顧映梨帶著諂媚,她向甯鬱慢慢靠過去……
「寧總,您喜不喜歡我這樣?」
甯鬱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久。
那張臉上帶著對權勢和金錢的渴望,和滿滿的算計。
莫名其妙的。
甯鬱忽然有一種巨大的反胃感。
那種噁心感,像猛烈的浪潮一般, 拖著他,幾乎讓他溺斃。
他周身浮動著戾氣和燥鬱, 撐著洗手台,重重地呼吸著。
隨後便是濃重的失落感。
空蕩蕩的失落,簡直能將人殺死。
……這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人絕不會出現這種表情。
這位陰晴不定的反派, 罕見地流露出一絲迷茫。
到底是誰呢……
他不知道。
他似乎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推著,站在權勢的最高處,最終卻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之後面對顧映梨幾次三番的騷擾,他直接將她關起來,活活將人折磨逼瘋。
甯鬱最後死在一場大火中。
這似乎是所有反派應有的結局。
他沒什麼遺憾。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意思極了。
只是滾滾濃煙幾乎要讓他窒息時, 甯鬱心底又生出了一個強烈的渴望。
他迫切地渴望地……想要再見顧映梨一面。
可是顧映梨早就瘋了。
那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大口地喘著氣, 眼淚已經被高溫灼幹了, 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到底是誰呢……他不知道。
再次睜眼, 甯鬱發現自己又活過來了。
而那個顧映梨成了他的妻子。
起初他以為這還是前世的顧映梨。
後來發現她似乎是不一樣的。
她更加的鮮活美麗, 無論是笑是生氣,還是不經意間的撒嬌, 都幾乎讓他著迷。
只是,她與他結婚,似乎只是逢場作戲, 她還愛著那個蕭清。
前世他還能冷眼旁觀。
可是這一世,當這個認知一出現在他的腦子裡時, 甯郁簡直無法壓制周身的戾氣。
他簡直嫉妒得要瘋魔。
可是他從來沒被人愛過, 更別說愛人。
他賭氣似的將那枚戒指扔掉,假裝滿不在乎地說:
「她啊, 玩玩罷了,早膩了。」
後來顧映梨推開包廂門, 溫和地將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來還給他。
他這才後知後覺。
他好像要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了。
又或者說,他從來就沒得到過。
原著裡的甯郁, 從來沒得到過顧映梨的愛。
被顧映梨趕出家門的那天晚上, 甯鬱在門口站了一晚上。
他站在黑暗裡, 默默地想。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寂靜的夜裡, 他在月光下數著一片片的葉子。
仿佛只有這樣, 才能勉強壓制心底瘋長的愛意。
後來的他倉皇, 心動,又小心翼翼。
他放低姿態, 卑微地乞求她的愛。
他要求得他的阿梨的原諒。
直到碰到這個世界原本的甯鬱。
另一個甯鬱站在耀眼的燈光下, 只是溫和一笑,便能吸引阿梨全部的注意力。
不得不承認, 這個世界的甯鬱,比他好了千萬倍。
這個甯郁永遠不會惹阿梨傷心。
甯鬱垂眸自嘲似的笑笑。
恍惚間,耳邊傳來冰冷的機械聲。
【系統正在修復中……】
他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輕。
【原著世界已銷毀, 正在進行資料清零……】
甯鬱抬眼, 朝旁邊另一個甯鬱看過去,他眼尾肆意揚起,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反派樣子。
「喂, 好好愛她,聽到沒。」
另一個甯鬱站在燈光下,溫和笑著:「當然。」
【數據已清零。】
【修復成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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