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轉校生將竹馬堵在門口：「我幫你開葷，你幫我補課好不好呀～」
眾人停下腳步，以為我會像從前那樣，纏著竹馬離開。
見我臉色陰沉。
轉校生指尖撚著套子，挑眉輕笑：「傅西洲，你的小青梅好像吃醋嘍～」
一向寵我的傅西洲居高臨下地看我，皺眉冷聲：「都是女孩，你別胡攪蠻纏。況且……」
他看向轉校生，眼神繾綣：「娃娃親，不作數。」
他們並肩離開後，同學們湧上來安慰我。
可他們不知道，上一世，我已和傅西洲互相折磨，雙雙慘死。
這次，就讓他得償所願吧。
1
「知意，你別生氣……傅西洲只是一時糊塗，肯定不會真和她發生什麼的……」
「就是啊，這個蘇漾整天濃妝豔抹，上課不是在照鏡子就是梳頭，傅西洲一直很討厭她的。」
同學們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蘇漾抓著傅西洲的手，直接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一雙白花花的大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傅西洲筆挺的褲子。
我站在原地。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
忍不住紅了眼眶。
大家見狀，只能歎了口氣。
我拒絕了他們想送我回家的好意。
一個人慢悠悠地遊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上一世，面對蘇漾明晃晃的勾搭。
我撒嬌耍賴，擋在傅西洲面前，將他拉回了家。
只因為我無意中聽到，蘇漾打算輟學創業。
想利用傅西洲，給她籌資金。
當時衛生間的水管嘩啦啦一直響。
我貼在門板上，ƭũ₋聽見蘇漾的小妹問：
「萬一他不同意呢？」
蘇漾吸了口煙，漂亮的煙圈飄到半空。
她漫不經心地輕哧一聲：
「那我就用床照威脅他去偷。
掙不來錢，難道還偷不來嗎？
再不濟，我就賣照片。
高嶺之花的果照，五塊一張，你想不想看？」
起哄聲中。
蘇漾帶著勝券在握的驕傲：
「什麼娃娃親，那女的死板又無趣。
男人嘛，沒有人比我更瞭解。
他們喜歡……嗯……放得開的，懂嗎？」
直到沒有聲音。
我才推開門走了出來。
衛生間的垃圾桶裡，扔著一件黑色蕾絲內衣。
裡面還裹著未燃滅的煙頭。
我皺著眉頭。
用手捧了水。
倒在了垃圾桶裡。
匆忙趕出來時，便看到蘇漾正將傅西洲堵在門口——
2
到家後，我陷在沙發裡。
思緒久久不能平靜。
上一世，我帶走了傅西洲。
生活並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而發生變化。
我們按部就班地學習考試，畢業後結婚。
女兒五歲生日，我們在餐廳慶祝時。
突然有個渾身是血的女孩，被人從衛生間抬了出來。
未婚生子。
父親不知是誰。
她本想將孩子生在衛生間後，偷偷離開。
可意外大出血要了她的命。
傅西洲為女兒插蠟燭的手一頓。
瞬間臉色蒼白。
彼時成熟穩重的他，囁嚅著唇：「蘇漾？」
只一眼。
蒼白的臉，恍若隔世。
隔著人群，蘇漾和傅西洲對視後，便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確認蘇漾的死訊後，傅西洲當著女兒的面，責怪我：
「當初要是幫幫她就好了！
不是每個女孩都像你一樣，生下來就有人安排好了一切，明明……我可以救她出深淵的……
年輕時，要不是你爭風吃醋，不讓我幫她，她不會死在最好的年華里！
都怪你，小小年紀，心思惡毒，容不下人！」
……
傅西洲越說越激動。
油門越踩越用力。
女兒嚇得大聲哭喊。
他卻置若罔聞。
五秒鐘後，傅西洲因為情緒激動，將車開進了滾滾江水中。
全家喪了命。
女兒可愛的臉龐在腦海中回蕩，淚水在不經意間流了滿臉。
「宋知意！你給我出來！」
突然的敲門聲傳來，我嚇得一抖。
我有些茫然地打開門，卻看到傅西洲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
「你什麼意思？
給我媽告我黑狀？」
他盯著我滿臉的淚，冷笑一聲：
「我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屬。
知不知道你害慘了蘇漾！」
3
我看見傅西洲就噁心。
沒聽他說完話，就關上了門。
我一夜沒睡。
研究了一晚上保送清北的要求。
這一世，我要遠離傅西洲。
可第二天一早，剛到學校，我就發現自己的桌子被人畫得一團糟。
抽屜裡的衣服，還有書本，亂七八糟地混著黑乎乎的墨水撒了一地。
始作俑者，還站在一旁幸災樂禍：
「喂，宋知意，聽說你一直以傅學霸的未婚妻自居啊？」
蘇漾的小跟班，穿著黑絲，順勢用厚底鞋踩在我的外套上：
「昨晚傅學霸正給漾姐講課呢，突然被人提著頭髮抓了起來。
你個賤婊子，要不是你給傅學霸他媽告黑狀，我們漾姐能搞成這樣？」
以前站在我這邊的同學，也沒吱聲Ṫū₅。
他們低聲討論著：
「這……好像是宋知意能幹出來的事，畢竟……她那麼喜歡傅西洲……」
「蘇漾今天又沒來上學，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假的啊，你們別聽風就是雨。」
「可宋知意就是傅西洲的小尾巴啊，昨晚上分開走後，你們怎麼知道她沒去告狀？」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
蘇漾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走到了門口。
一向張揚的她，今天卻異常安靜。
她看了眼我身側的傅西洲。
像是十分害怕，立刻低下了頭。
一直一言不發的傅西洲冷著臉，終於開口：
「蘇漾。
「不是說了，你座位換來我旁邊嗎？」
蘇漾唯唯諾諾：
「算了吧，我可能真不是學習的料子，我就混個畢業證，然後隨便找個技校……」
我抱著胳膊。
只覺得可笑。
我被針對，傅西洲一直冷眼旁觀。
蘇漾一來……
我無暇顧及。
對著弄壞東西的精神小妹，厲聲：「馬上給我收拾好，該賠錢的賠錢，不然就報警處理。」
我一心只想好好學習。
可傅西洲卻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他騰地一下站起身。
椅子劃過地板，聲音異常刺耳：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刁蠻任性？
這都是你欠蘇漾的，知不知道！
哪怕你付出更沉重的代價，都是活該！」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傅西洲。
看著他俊朗卻狠戾的眉眼。
突然意識到：
他也重生了。
4
氣氛劍拔弩張。
大家都不相信，傅西洲會真的和我吵架。
上學第一天，傅阿姨堅持要送我來上學。
爸媽這幾年都在忙著支援災區，在家的時間寥寥。
當時，傅阿姨給全班同學帶了小禮物，拜託大家：
「宋知意從娘胎裡，就註定是我們西洲的兒媳婦～
現在就是我的親閨女，有什麼不足，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從小。
我的名字就和傅西洲的名字捆綁在一起。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你倆的感情全校誰不知道啊，別因為一點小事傷了感情……」
「噁心。」傅西洲凜聲打斷，抬眸看我的眼神滿是失望。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要是早知道，和你的名字還有這種淵源，我寧願叫阿貓阿狗！叫張三叫李四！都不想和你扯上關係！
噁心死了！為什麼命中註定你就要和我綁在一起！」
全班都安靜下來。
就連沙沙寫字的聲音都停了。
饒是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傅西洲。
上一世，我和他攜手並進，工作穩定便走進了婚姻殿堂。
一直是眾人眼中從校服到婚紗的完美情侶。
我為他洗手作羹湯。
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女兒，又甘心辭職在家做家庭主婦。
將自己困在三寸之地，只為做他最堅實的後盾。
可如今，他說……噁心。
過往種種在腦海浮現。
我險些崩潰。
在失態之前，我立刻轉身離開。
門咣當一聲關上時。
我聽見蘇漾夾著聲音問：
「傅西洲，你這樣維護我，她會不會生氣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呀～」
傅西洲沉著臉：
「不會。
宋知意她才離不開我。」
5
我埋頭苦讀。
一心為了清北保送。
而蘇漾和傅西洲每天黏在一起。
一開始蘇漾還裝模作樣地假裝學習。
後來，便開始帶著傅西洲蹺課。
抽煙。
喝酒。
夜不歸宿。
在傅西洲第三次夜不歸宿時，他媽媽找到了我，表情十分意外：
「西洲說學校補課，小意你怎麼在家？」
我心下了然。
今天下午第一節課結束，傅西洲就跟著蘇漾蹺課了。
今晚估計又去哪裡瀟灑了。
我剛想說不知道，傅阿姨便提出：
「小意，最近西洲跟我說話總是含含糊糊，閃爍其詞的，我擔心他……
我經常看新聞，你們上學壓力太大，我怕他做出什麼傻事……」
我看著傅阿姨著急的表情。
想到爸媽不在家，都是她來照拂，還是沒狠心拒絕。
電話接通時，傅西洲的聲音隱約帶著驚喜：
「怎麼了？」
我開著免提，聲音平靜：
「傅西洲，你……」我掩飾厭惡，輕咳一聲，「你現在在哪裡？」
傅西洲還沒應答。
蘇漾嬌俏的聲音傳來：
「傅學霸～快伸手感受！
軟不軟？大不大？舒服嗎？」
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傅țůₜ阿姨扶著沙發臉色蒼白。
看上去狀態很差。
「傅西洲，你回家一趟吧，傅阿姨她……」我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
也不想知道他和誰在一起，又在幹什麼。
可傅西洲卻冷聲：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心機？
你沒事可做嗎？每天都要纏著我？」
身後的蘇漾撒嬌問：
「今晚開葷好不好嘛～我跟著誇克學了很多，超厲害的～」
手機「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看著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傅阿姨，驚聲：「阿姨！阿姨！」
我慌張地打開門，喊著鄰居幫忙：「張叔！傅阿姨她……」
一陣混亂。
我根本沒聽見，電話那端的傅西洲不明所以地一直問：
「宋知意！你又在搞什麼把戲！說話！」
6
傅叔叔走得早。
傅阿姨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傅西洲身上。
她接受不了自己優秀的兒子，和這樣的女孩混在一起。
心梗突發，搶救到後半夜才沒有生命危險。
「傅西洲，你媽暈倒了，你趕緊來醫院……」我隔著窗戶，看著臉色蒼白仍在昏迷的傅阿姨，急得眼淚直掉。
「嘶……」接電話的卻是蘇漾。
她聲音嬌媚，輕聲撒嬌：「你這樣姿勢不對，很疼的～」
我皺著眉頭。
很明顯，這句話不是對我說的。
我不耐煩地提醒：「傅西洲。」
蘇漾聞言，「哦」了一聲：「找你的，傅學霸。」
她拉著聲調，陰陽怪氣：「你的小青梅哦～」
聽見傅西洲隱隱約約的粗重呼吸。
我冷著臉。
那些令人窒息的畫面還是控制不住地湧了上來——
和傅西洲結婚三個月，我們都沒有夫妻生活。
就算我打扮得再性感，他都坐懷不亂，笑著推開我：
「我們還不穩定，等過兩年再要寶寶。」
我當時紅著臉，攥著小盒子：「戴上這個不就好了……」
傅西洲打趣地說我饑渴。
吐槽我學壞了。
直到被爸媽催生，就連醫生都說，現在是最佳生育年齡，傅西洲才像交作業一樣開始勤懇起來。
可到臨死時，傅西洲在溺斃之前，臉漲得通紅。
他才惡狠狠地說：
「和你結婚，是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我就不該聽我媽的話，跟你在一起！
知道嗎！摸你就像在摸我自己一樣平靜！
備孕時，我要看很久的電影才能碰你！」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連砸玻璃都忘了嘗試。
傅西洲逐漸窒息。
最後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我讀懂了他的口型：
「我討厭你！」
可我不明白。
為什麼討厭我，還默許我追在他屁股後面十幾年。
討厭我，還聽家長的安排和我結婚。
討厭我，還偏偏要和我營造出家庭和諧的假像，還讓我甘心放棄前途，做他的堅實後盾……
他到底騙的是我，還是他自己？
「喂？說話啊！」傅西洲的聲音傳來。
一聲比一聲高：
「宋知意！」
我瞬間如夢初醒。
回過神來：「來第二醫院。」
我聲音平靜下來，鄭重其事地說：
「你再不來醫院，你媽就要被氣死了。」

7
沒等他說話。
我就掛斷了電話。
在走廊裡等得久了，我臉凍得通紅。
傅西洲趕到時，我正捂著嘴哈氣——
「宋知意。」他長身玉立，一如往常的帥氣。
可眼圈發黑，兩眼有些無神。
傅西洲皺著眉頭看我：
「這次居然想到利用我媽？還是你們兩個合夥搞什麼鬼？」
他聲音清冷：
「明明昨晚她還發了朋友圈，好好地跳廣場舞呢，你撒謊能不能動動腦子？」
我白了他一眼。
將病歷掏了出來：「你自己看……」
「宋同學，你哭啦？」剛剛站在一旁抽煙的蘇漾探過頭來，她裹著寬大的睡袍，聲音嬌俏。
「傅學霸，怎麼辦？你的小青梅好像很傷心哦～」
蘇漾打趣地碰了下傅西洲的胳膊：「你要不先哄哄吧，你看看她哦……捨不得你呢。」
她認認真真地盯著我的臉，打量著我通紅的鼻尖和眼睛。
傅西洲也將眼神移到我臉上。
他下意識皺起眉頭。
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蘇漾見狀，有些慌張，可那也只是一瞬。
她撲哧一聲笑了：
「傅學霸，你要不還是留下陪你的乖乖女吧……剛剛補到一半的課，我換別人就是嘍～」
「不行。」傅西洲打斷，一把拉過剛要轉身的蘇漾。
轉頭對著我：「你真沒勁透了，宋知意，除了你，難道我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嗎？
從小到大，你只會圍著我轉，像個狗皮膏藥……」
「陳容萍的家屬在哪？」護士姐姐的聲音傳來。
我下意識答應：「來了！」
護士姐姐穿著單薄，站在門口，聽到應答後匆忙跑了回去。
我剛轉過身。
傅西洲不可置信地搶過我手中的病歷。
幾秒鐘後，他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地跑了過去。
8
我的手還怔怔地懸在半空中。
二月的冷風吹過。
我沒忍住打了個冷戰。
傅西洲步子很大，沒幾秒便消失在我的視線。
我對傅西洲。
最熟悉的就是他的背影。
小時候，小跑著跟在他身後上學。
結婚後，每天送他離家上班。
……
「感覺怎麼樣？」蘇漾還站在原地。
對著我的臉吐了個煙圈。
我蹙起眉頭。
「這次你也沒贏，他是選了他媽，可不是選了你。」蘇漾揚著眉梢，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知道你打電話來時，我們正在幹什麼嗎？
你苦苦追了十八年的高嶺之花，正卑微地求我……
他的手當時就放在……」
她徑直解開了睡袍。
露出裡面露骨緊身的吊帶裙。
我只覺得浪費時間。
保送結果就要出來了，我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家補補課，做兩手準備。
沒想到蘇漾抓著我的手，作勢往自己胸上放：
「知道嗎，乖乖女？
將高嶺之花拉下神壇，靠這個……」
「你瘋了？」我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
不理解為一個傅西洲，至於自輕自賤到這地步嗎？
「我是瘋了。」蘇漾眼底狠戾，「我本以為拿下傅西洲就是一晚的事，沒想到他居然苦口婆心地勸我回歸正途……
我套子都準備好了，他給我上課要拯救我？」
「所以你故意……」我突然明白，「他媽去抓你，都是你設計好的？」
她眼神游離一瞬。
煙頭突然對著自己的手腕懟了上去。
「瘋子，真是瘋子……」我看著鮮紅的皮肉，心裡密密麻麻泛著恐懼。
我裹緊外套，轉過身要走——
「宋知意！」遠處的傅西洲小跑著過來，表情急切Ṫù₇。
站在我面前時，他視若珍寶地捧著蘇漾的手。
側身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將我拆吃入腹：
「蘇漾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她！
我就țũₙ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嗎！」
最後，他扔下一句：「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氣笑了。
抬起手——
「啪！」
一巴掌扇在了傅西洲的臉上：
「滾！」
我甩了甩因為用力而酸痛的胳膊。
決絕地走了相反的方向。
9
保送生簡章公佈的時候，我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傅阿姨出院後，幾次邀請我去家裡吃飯，要感謝我。
我都拒絕了。
話裡話外都有讓我幫她盯著傅西洲的意思。
「阿姨，我以後和傅西洲就不再順路了，所以也不再方便去……」我強壓著內心的喜悅，不想表露出來。
「是不是因為他那小女朋友？」傅阿姨急了。
「小意，你聽阿姨和你解釋，西洲現在青春期，一時被蒙蔽了，才會做出錯事，他你還不瞭解嗎？
本質上是好孩子，要不是那女孩勾引他，他不會這樣的……
年少時瘋狂了，以後跟你絕對收心好好過日子，等我再說說他，實在不行我打他幾下……」
「不了，阿姨。」我輕聲打斷，「我保送清北了。」
傅阿姨絮絮叨叨的嘴突然停住。
空氣仿佛靜止了。
幾秒後，她有些結巴：「我明天就去學校，打那個狐狸精一頓，讓她以後再也不敢糾纏西洲了。
她難道不知道西洲以後就是要娶你的嗎？
現在離高考還有些時間，正好你再幫他補補課，還有機會。
再不濟，上不了清北，和你一個城市也行。
我知道你倆，從小就沒分開過……
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來阿姨家補課、吃晚飯，好嗎？」
傅阿姨似乎認為我是因為吃醋，才會鬧脾氣。
也以為我會像以往一樣，離不開傅西洲。
我冷下臉，連帶聲音也沒了溫度：
「阿姨你想做什麼事，都和我沒有關係。
也別打著我的旗號，去傷害別人。」
「娃娃親……」我腦海中浮現著傅西洲咬牙切齒的樣子。
「娃娃親，不作數。」
電話那端傳來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啪嗒」一聲。
手機被搶走，說話的換了人：
「宋知意，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10
我聽見傅西洲的聲音，只覺得晦氣。
「阿姨，我還有事，先掛了。」
我裝作沒聽見傅西洲怒氣衝衝的責問，直接將手機靜音。
躺在床上，我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自從回來後，我就將心思全放在了學習上。
鉚足了勁地沖。
只為了這一世，活出自我，追求自己的夢想。
就連蘇漾偶爾的挑釁都忍了下來。
因為我沒時間，也沒精力攪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收到爸媽關懷的資訊時，我剛好有了主意。
我決定去他們駐紮的城市看看，就當放鬆心情。
上一世，我不理解，究竟有什麼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重要。
我生他們的氣，認為他們不愛我。
直到自己當了家庭主婦，爸媽來看我時，眼裡彌漫著看不見底的哀傷——
「知意，你若是想換種生活，爸媽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我們可以給你兜底。」
當時的我一心撲在照顧傅西洲身上。
根本沒把他們的話聽進去，甚至還出口傷人：
「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從來不在！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教育我！」
後來我才知道，這幾年，他們輾轉全國各地，經歷過無數次性命攸關的時刻……
在我高考前，他們就回歸了家庭，開始全身心照顧我。
而我，滿心滿眼都是傅西洲，覆水難收。
好在現在還有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
【被人堅定地選擇是種榮幸～】
剛訂好車票，社交動態推送就跳了出來。
配圖上是兩隻手腕親昵交纏的樣子。
最顯眼的是手腕處的煙疤。
男生的手，我再熟悉不過，是傅西洲。
評論區樓主的置頂是：【總有人嫌你不夠好，也有人覺得你哪兒都好。
不用踮起腳尖，愛你的人自會彎腰！】
我順手點了贊，便睡著了。
在家休息了一周。
我才去學校收拾東西。
沒想到，正好遇上了傅西洲。
他和好友們慵懶地靠在欄杆上，正閒散地聊著天。
聽見我的名字，我下意識躲在拐角處——
「你跟蘇漾玩這麼大，宋知意這次不要你了吧？
「你也是，蘇漾那種女孩，玩玩就算了，怎麼還搞了個煙疤？
你對蘇漾這麼認真？」
11
傅西洲聞言轉過身。
正對著我身後的走廊。
我進退兩難。
索性繼續躲著。
傅西洲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舉起手腕。
在陽光下，少年更加乾淨明媚。
可我知道，他早就爛透了。
「蘇漾鬧得厲害。」傅西洲又將衣袖拽了拽，遮住煙疤，「而且，這是宋知意欠她的。」
說著話，他似乎犯了煙癮。
ṭū́ₜ將手伸進兜裡，又想起是在學校，訕訕地將手拿了出來。
傅西洲臉色沉了兩分：
「誰不要我？你說宋知意？」
他兄弟笑了兩聲：
「是啊，那天我看她給蘇漾秀恩愛的動態點贊了，你哄都不哄，這次肯定傷心失望了。
連學都不上了。」
「不會。」傅西洲堅定地說，「她對於我，永遠只是被選擇的那一方。」
「選擇權從來都在我手裡。」
起哄聲中。
大家問：「那你想好了嗎？到底選誰啊？」
傅西洲沒說話，過一會兒，又說：
「蘇漾性子惡劣，回不到正途，最起碼在學習這條路上，行不通。
但是，她很浪，很放得開……
所以，我才會有點糾結，有點捨不得。」
「蘇漾上趕著給你開葷，嘖嘖嘖，真有那麼爽？不過也是，你看她那樣，恨不能在教室就把你辦了……
看來小青梅要被放棄嘍！
不過我說句公道話，就你現在……宋知意估計不會要你了。」
角落看風景的男生，一直一言不發。
聽完這句，突然淡淡開口：
「行啊，正好我準備追她。」
傅西洲猛地抬頭：「你說誰？」
「宋知意啊，漂亮又優秀，要不是有一個你，我早就追她了。
不過現在好了，宋知意看不上你了……」
我不知道場面是怎麼瞬間變得混亂的。
也沒聽清，傅西洲是被哪句話刺激到了，突然就紅著眼出手。
打成一團時，我準備趁亂離開。
臨走之前，傅西洲看見我：「宋知意！」似乎是不相信我會對他打架置之不理。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沒理會，大步上前。
直到他輕聲喊出：
「小智……」
我腳步頓住。
肩膀止不住地開始抖。
那是我們上一世女兒的名字。
12
我轉過身，撥開人群，在傅西洲滿懷期待的眼神中，蹲在他腳邊。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從小到大，我在你心裡……」
我死死盯著他，冷聲：
「你有什麼資格提小知？」
傅西洲這幾個月和蘇漾，大搖大擺，每天嘚瑟得厲害。
名義上的幾個兄弟，也看他不爽。
我環顧四周，發現反倒是最先出手的傅西洲受傷最厲害。
我用力捏著他浸血的下巴：「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傅西洲，你不是人。」
趁他錯愕，加上受傷沒法反擊。
我又狠狠踹了他幾腳。
沒有一個人攔我。
直到蘇漾被人簇擁著來到這，我才理了理頭髮，準備離開。
「西洲……」蘇漾一邊小跑，一邊哭著，「怎麼這麼厲害？我……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說著，她還惡狠狠盯著圍觀的人：
「是誰？誰傷的他！
等我知道了來龍去脈，肯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識相的，馬上給我磕頭認錯！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寒冷的二月天。
蘇漾依舊穿著性感緊身的裙子，露出大片白皙皮膚。
而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著。
她的狠話沒嚇到人。
反倒被調侃：
「怎麼？
你打算用什麼方式讓我們……」
男生的眼神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蘇漾，語氣猥瑣：
「生不如死啊？
難道是用……那種方式？」
「沒人傷害你的傅學霸，是他自己動的手。
哦對了，不能叫他傅學霸了。
他的成績現在跟你差不多，只能勉強稱得上學渣。」
蘇漾叉著腰，就要吵架。
我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他倆在一起這麼久，可蘇漾沒和傅西洲要錢。
更沒讓他去偷東西……
「夠了！」
傅西洲一聲厲喝，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眼眶猩紅，有些嫌棄地看著蘇漾：
「還不夠丟人嗎？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蘇漾瞪大眼睛。
上一秒還劍拔弩張，現在卻慌張得聲音發顫：
「傅西洲，你說誰？」
傅西洲掩飾不住地厭惡。
就像……
上一世看我的眼神。
他字字珠璣：
「說你，蘇漾！
你看看你自己，知道別人在背後怎麼說你嗎？
說你像只雞！說你不乾淨！
連帶我，都和你一起被人戳著脊樑骨，在背後指指點點！
甚至，我上衛生間，都要被躲著走，他們私下裡說怕我得髒病！」
傅西洲身上滿是淤青。
此刻也顧不上體面了。
他的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
「在你來之前，一切明明不是這樣的！
都是你！蘇漾，都是女孩，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蘇漾幾次張了張嘴。
都沒說出話。
直到最後，才顫抖著唇說：
「你沒良心……
我第一次就是給了你……你明明知道，除了你，我根本沒有和別的男生在一起。
我以為……」
她搖著頭，神情痛苦：
「你明明就喜歡我這樣……
你在騙我，你明明，就喜歡這樣的我……
你應該好好珍惜我，將我娶回家……」
我看著她痛苦的表情。
心下了然。
她。
也重生了。
13
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我在教室收拾完東西要走時，才公開告訴大家，我被保送了的消息。
「宋知意，你太牛了，當初傅西洲和蘇漾糾纏，我們還擔心你會被影響呢！」
「就是啊，要是我，心理早承受不住了，怎麼還會好好學習好被保送啊。」
「現在好了，傅西洲被蘇漾拉下水，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不過奇怪的是，傅西洲好像對高考很有信心，說自己就算不學習也能拿高分。
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哪來的……」
我笑了笑。
心中已經毫無波瀾。
告別同學後，我直接坐上了出發南城的列車。
【知意，你在哪？
【我在你家樓下，我想和你談談。
【？】
收到傅西洲的消息時，我正在看風景。
上一世的我，亦步亦趨地跟著傅西洲的腳步，從沒真正為自己好好活過。
更沒有慢下腳步，看身邊的美好。
我被老是頂上來的資訊吵得煩了。
直接拉黑刪除。
半小時後，我在短視頻軟體上，刷到了傅西洲發的動態。
【你會後悔。】
圖文視頻上，只有一張圖。
是一張遊樂場的照片。
上面是粉色旋轉滑梯。
是上一世，女兒最喜歡玩的滑梯。
我心裡一沉。
終於知道，之前為什麼傅西洲一直自信我永遠不會離開他了。
因為我愛女兒。
而我只有和他結婚，才會重新擁有。
回憶襲來。
我的心止不住狂跳著。
但我不會動搖。
我的人生。
還有大好未來。
三個月後，我收到了蘇漾懷孕的消息。
彼時，我已經坐在了清北寬敞明亮的教室裡。
14
聽說我走後，傅西洲才得知我被保送的消息。
他不相信我會真的撇下他，自己離開。
在我樓下蹲守好幾天，要和我當面對質。
同學提起時，一臉唏噓：
「你沒看見傅西洲那樣子，當初當著大家的面，說那麼難聽的話，等你走了，他又跟流浪狗一樣……
跟蘇漾醉生夢死的時候，也沒想過你……現在在學校，頭都抬不起來了，誰能看得起他啊！」
我笑了笑。
同學又自顧自地說：
「他媽還找到學校來過呢！
問我們每一個人。服了，她自己的寶貝兒子，她不管來問別人……
那天，他媽跟瘋了一樣，沖上去要扒蘇漾的衣服，一邊罵一邊打，嘖嘖嘖，然後你猜怎麼著？」
我當作在聽笑話，放鬆心情。
配合地問：
「然後呢？」
「蘇漾一把推開傅西洲他媽，嗷嗷地喊，說：『你再打就把你孫子打沒了！』」
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啊？」
我才想起打開學校貼吧。
發現那段都被路人拍下來發上去了。
視頻裡的傅西洲奮力擋在兩個瘋女人中間，神情崩潰。
他聲音嘶啞，兩眼通紅，頹廢至極。
哪還有之前高嶺之花的樣子？
就連老師, 也沒為傅西洲說一句話。
冷淡地說了句要打回家打。
最後, 傅西洲左手拉著盛怒的他媽。
右手拉著叫囂結婚的蘇漾。
灰頭土臉, 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回了家。
我將視頻看了兩遍。
只覺得暢快。
傅西洲,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15
新生典禮那天, 非常隆重。
氣氛歡快又熱烈。
在這裡，我要開啟我人生的新篇章。
可我沒想到，結束後，正準備和朋友們一起吃夜宵時, 剛走出大門，就遇上了蘇漾。
她在門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身形佝僂著, 看上去更瘦了一些。
「宋知意。」蘇漾面黃肌瘦, 「你很得意嗎？」
我看著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不想理會。
拉著同學就要走。
她卻突然大聲喊：
「這就是你們清北的優秀學生嗎？
明知道自己的竹馬快結婚了，還吊著他？
我懷著孕容易嗎！你還勾引他！」
蘇漾瞪大眼睛，對著行人大聲喊：
「讓我老公對她念念不忘！真不要臉！
青梅竹馬了不起啊！一點分寸感都沒有！我老公手機裡全是她的照片！」
我抱著胳膊看她。
順便報了警。
周遭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人打量我。
反而審視地看蘇漾。
明明不到二十歲的少女, 卻活脫脫地像個潑婦。
我往後退了一步。
等員警來處理。
正好看到傅西洲風塵僕僕地趕來, 他惡狠狠地甩開蘇漾，沖上來想抓我：
「知意！我自己買了車票來看你, 沒想到被她看見了……」
被我嫌棄地躲開後, 傅西洲彎著腰，語氣迫切：
「你別聽她的, 我才不會和她結婚！她那麼髒，誰知道懷的是誰的孩子！
我最愛的還是你！你……你知道嗎？我們應該結婚，還有可愛的女兒……」
見我不理。
他居然直接跪在我腳邊：
「你忘了嗎？沒事，現在一切都不算晚, 我們還可以結婚，生女兒……這次我一定當一Ťù⁵個好爸爸、好丈夫……」
我歎了口氣。
好友拉著我後退, 又悄悄地指了指腦袋。
我點了點頭，默認：「他腦子是有點問題。」
蘇漾見傅西洲這樣，氣得呼吸急促，臉色蒼白ṭṻ₇：
「傅西洲！你……」
見員警來了，蘇漾突然沖上去：
「員警同志, 我才十九歲，我懷了他的孩子！
是他強姦我！」
此話一出。
傅西洲褪去血色，臉色更難看了：
「是你勾引我……」
蘇漾不搭理，徑直大聲喊：
「就是他強姦我！我不是自願的！」
她想威脅傅西洲娶她。
手段一如既往地拙劣。
傷敵一千, 自損八百。
傅西洲也明白了。
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
突然笑了。
笑得那樣瘮人恐怖。
就在蘇漾以為他會妥協時, 傅西洲突然站起身, 撥開人群, 沖進了湍急的車流。
正常行駛的大貨車疾速通過。
下一秒。
傅西洲就滿身鮮血地躺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異常扭曲, 雙腿和腰肢分開。
我倒吸一口冷氣。
迅速將眼移開。
可我還是聽見了傅西洲沖過去之前說的話。
他喃喃地說：
「再重生一次，我一定會做好選擇。」
他不知道的是。
我重生的第一晚就做了一個夢。
夢中女兒說，自己為我求來了重生的機會。
她說, 這次讓我好好生活。
她還和我說：
我們不會隔很久見面的。
當晚, 我哭濕了枕頭。
下定決心，將一切委屈難過咽下，只為自己能爬上頂峰。
「知意，你還去嗎？」
我回過神, 笑著：
「當然啦，今晚心情好，請你們吃大餐！」
我沒有回頭看蘇漾瘋癲的樣子。
和好友們並肩聊著學業。
今晚的星光。
格外美麗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