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爺喜歡捉弄撈女。
他帶我買禮物,卻在結帳時說自己破產了。
碰見我去陪別的男人喝酒,他滿眼譏諷。
「很缺錢嗎?」
「離開我,這麼快就找了下家。」
我卻往他手裡塞了一張卡。
是我的全部積蓄。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來掙錢的。」我說:「我要幫你!」
「破產而已,我陪你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愣在當場。
可實際上。
真正的獵人,往往會以獵物的方式出場。
01
我是蕭棋身邊留的最久的女人。
因為他說,我很單純,和別人都不一樣。
直到那天,他說要送我禮物。
我戴上價值不菲的腕表,滿眼驚喜之色。
「真的要買嗎?可是,這看起來很貴……」
蕭棋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你喜歡就好。」
他樣貌優越,出手又闊綽,霎時間引起了路人的關注。
店員喜笑顏開,包好手錶後詢問蕭棋:「先生,這邊刷卡?」
蕭棋垂眸,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溫柔地看著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我和店員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他嗓音涼了幾分,掃一眼店員:「怎麼,誰是客人都不知道?」
店員腦筋轉得快,試探地問我:「女士,您是刷卡還是……」
這下我要再聽不出來他的意思,我就是傻子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問他:「蕭棋,不是你說給我買……」
他挑眉,儘管依舊是笑著,卻叫人覺得森寒。
「沁沁,你知道這只表多少錢嗎?」
我轉頭看向店員,得到了一個天文數字的回答,捏著卡的手瞬間僵住。
面對我的緊張,蕭棋只是懶洋洋道:「或者說,你不是我女朋友,憑什麼認為我應該為你花這筆錢?」
我像被迎面潑了涼水,一時只知道怔怔望著他。
看熱鬧的路人紛紛議論:「原來還不是女朋友啊。」
「這女的一看就是撈女,當人家是 ATM 呢!」
「兄弟厲害,關鍵時候將她一軍!」
蕭棋摸了摸我的頭,動作溫柔,神態自若。
冷靜得如同旁觀者,仿佛我的難堪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乖,喜歡就自己買吧,我先走了。」
他就這樣走了,我被一個人留在原地。
店員不聲不響將手錶陳列回原處,語氣明顯Ŧũₚ多了幾分不耐。
「女士,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路人看完了笑話,對著我指指點點:「拜金女,活該。」
「下次我也要這樣玩,哈哈……」
我的尊嚴被摁在地上碾碎。
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咬牙追了出去。
在停車場攔下了蕭棋的豪車。
他面無表情地降下車窗,眼皮都不抬一下。
這陣子相處以來,我從沒見過他這副表情。
我不死心問他:「蕭棋,你什麼意思?」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可能停車場內太冷了,我覺得他此刻的眼神也格外冷。
好一會兒,他歎了口氣。
「我家要破產了。」
「沁沁,不是我不想給你買。」
我愣住:「破產?怎麼會?」
蕭棋的語氣很淡,說著毫無波瀾的話:「即使這樣,讓你選擇的話,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我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
攀著車門的手也鬆動了幾分。
他留給我一抹冷笑,豪車的轟鳴聲揚長而去。
02
當晚,認識的朋友給我發來在夜總會偶遇蕭棋的視頻。
鏡頭很晃,但蕭棋這樣的男人,在哪裡都是焦點。
「小蕭總,你那個女學生呢?不帶出來玩玩?」
環境嘈雜,我反復播放了幾遍,才勉強聽清蕭棋冷淡的回答。
「都一樣…Ṫù₊…玩膩了。」
那人哈哈大笑:「還是小蕭總玩的花,這些撈女撈到你頭上,也算是遭報應了。」
蕭棋在笑,勾人魂魄的外表下,其實是滲進骨子裡的涼薄。
據說,京圈太子爺蕭棋喜歡捉弄撈女。
因為錢而接近他的女人,最後也會因為錢被一腳踹開。
譬如,帶她們去高檔會所消費,到結帳的時候突然抽身。
那些女人措手不及,臉皮薄一點的,就咬咬牙自己掏錢了。
沒錢的,就像我這種,被罵撈女活該。
這是蕭棋慣用的「惡作劇」。
朋友以為我和蕭棋在一起,隱晦地提醒我:
「沈沁,你最好當心點,他們這個圈子很可怕的,像我們這種普通人,可能就只是人家眼裡的玩物。」
我捧著手機,若有所思。
今晚下雨了。
我初見蕭棋的時候,也是在雨天。
他開車路過濺了我一身水,面無表情地扔給我一把鈔票。
我抽走了一百塊當作乾洗費,剩餘的錢沾著地上的泥水,全部扔回他車裡。
蕭棋大概也是無聊,把我當成了新鮮玩意兒。
那陣子,堂堂京圈太子爺,為了追求我一個普通大學生,陪我逛夜市、吃地攤。
這種新鮮感維持了驚人的一個月。
在我開始接受他的禮物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我和別的女人都一樣,雖然披著清純女學生的皮,骨子裡也是個撈女。
不圖錢,只是因為給的還不夠多。
「惡作劇麼……」我喃喃自語。
對好心提醒的朋友回了句:「不會的,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
畢竟,遊戲到這裡結束的話,就沒意思了。
03
我搬出宿舍,找了個兼職。
在夜總會賣酒。
年輕漂亮的肉體就是優勢,我開單多,幾天下來拿了不少提成。
今天仍舊沒等到蕭棋的身影。
正要收工時,一隻花臂伸了過來,將我堵在牆邊。
我認得他,他叫趙乾,是這裡的常客。
說起來,他和蕭棋之間還有不為人知的過節。
這是後話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上下打量我一遍,饒有興致地問了句:「蕭棋的女人?」
我蹙起眉頭。
他在手機上翻出張照片,是那天蕭棋帶我逛商場被人拍下的。
標題寫得極其諷刺:如何鑒別撈女。
趙乾一臉痞氣,挑逗似的捏起我的下巴。
「蕭棋那個混蛋玩意兒,淨幹缺德事兒。」
「要我說,漂亮的女人,不是用來捉弄的,是用來疼愛的。」
「你要是跟著我,我的錢可撈不完,一隻ṭŭ⁰手錶而已,早拿下了。」
我強忍噁心,正要推開他。
卻突然捕捉到燈光下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
趙乾靠近的時候,我改了主意,將手搭在他肩上,蠱惑似的開口:「那……喝一杯?」
他笑,兩根手指夾著黑卡晃了晃。
「喝。」
「你陪哥喝多少杯,哥就開多少瓶。」
昂貴的酒水碼了長長一排,一起來的小妹羡慕地合不上嘴。
「姐,你也太走運了,碰到的都是大款!」
我熟稔地倒酒,趙乾目色赤裸裸地盯著我,忽地伸手一拽,箍著我的腰坐在他腿上。
「我砸了這麼多錢,總該有點特殊服務吧?」
我握著酒杯的手抖了抖。
他的手又在我腰上捏了捏:「喂我喝。」
我強忍噁心。
同時,身後有一道目光穿過燈紅酒綠,帶著絲絲涼意落在我身上。
在我喝下不知道第幾杯酒的時候。
在我為了掙錢,被趙乾佔便宜,被酒嗆到流眼淚的時候。
我對上了身後那道目光。
蕭棋就在不遠處,明明滅滅的光影映在他身上,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
桀驁、矜貴。
與我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
04
洗手間裡,我幾乎把胃都吐空了。
找了個地方蹲下休息的時候,一道戲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沈沁,你很缺錢嗎?」
「離開我,這麼快就找了下家。」
我抬頭,對上蕭棋深邃的眸子,怔在了原地。
他就這麼居高臨下、滿眼譏諷地看著我。
仿佛下一句就該是:「看吧,你果然是個撈女。」
頭頂冷調的燈光為他的眉眼輪廓渡上一層鋒利。
我喉間哽咽:「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語氣愈發戲謔。
「因為我一隻手錶都買不起,趙乾能給你買,對嗎?」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拼命搖頭。
「別哭。」他眼眸帶笑,卻沒有一絲溫度:「不用演給我看。」
「畢竟認識一場,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當心被姓趙的玩死了。」
「沈沁,希望你如願以償。」
他收回視線,好似看透了一切,感到沒意思極了。
就在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我終於喊出了他的名字。
「蕭棋!」
我追上去,攔在他面前,倔強地仰起臉。
「我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垂下眼睫,攤開手掌。
手心裡是我突然塞給他的一張卡。
我定定盯著他。
「對,我缺錢,我是來掙錢的。」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我要幫你!」
「破產而已,我陪你重新開始,好不好?」
頭頂的燈光閃了一下。
蕭棋愣在當場,目光凝住,眼眸裡逐漸映出我的影子。
一陣沉默後,他面露困惑。
「幫我?」
我用力點頭。
「我把房子賣了,這裡有差不多兩百萬,我會畫畫,我的畫也能賣錢,我在這裡只是想多掙一份賣酒的錢……」
蕭棋眼眸微動。
「賣房?那你……」
他知道我父母離婚,雙方都不要我,只給我留了這個小房子。
我抿了抿唇:「沒關係的,我租了房子,以後還自由一些呢。」
「對你來說,這點錢可能不算什麼,可我真的想幫你……」
一刹間,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
蕭棋直勾勾地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
良久,他輕聲一笑,把卡插回我的外套口袋。
「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蠢。」
我屏住呼吸,一臉受傷的表情。
他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直到背影消失。
我才歎了口氣道:「蕭棋,我看見了……」
我看見你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忍。
05
趙乾還沒走。
他鐵了心纏上我,昂貴的酒一支接一支地開。
所有人都在羡慕我傍上了大款。
趙乾伸手將我摟住,貼在我耳朵邊吹氣。
「怎麼樣?我和蕭棋誰更好?」
「說話,嗯?」
說著,他的手順著我的腰線往衣服裡鑽。
周圍的人自覺挪開了視線。
我一個激靈,起身倒酒躲開了他的手。
趙乾撲了個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裝過頭就不好玩了。」
他又想來抱我,被我一把推開,酒杯摔在了地上。
我臉色白了白。
他罵了句髒話,索性將我扯了過去,壓倒在沙發上。
我驚慌掙扎:「趙總,請你不要這樣……」
「你當老子砸錢是做慈善呢?」他獰笑:「怎麼,難道我不比那個姓蕭的大方?」
「砰!!」
巨大的爆裂聲突然響起。
一支酒瓶措不及防砸在趙乾腳下。
我錯愕睜眼,順著酒漬的方嚮往上看,看向蕭棋似笑非笑的臉。
矜貴冷傲,漂亮得如同高嶺上的一枝花。
趙乾剛要發火,突然就憋了回去,咬牙道:「小蕭總,你想找事?」
蕭棋往後瞥了一眼,看見我通紅的眼圈,隨機唇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逐漸淩厲起來。
「嘖,還不過來?」
我怔了怔,攏好外套躲到他身後。
趙乾不甘心:「她是老子花錢買的……」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拽住蕭棋的衣擺,眼眸含淚。
他頓了一下,淡淡掃了一眼趙乾,像看見了什麼垃圾。
「我的人,你也配?」
趙乾吃了個癟,卻只敢怒視他。
蕭棋扭頭抓著我的手往外走,神情冷硬,一言不發。
手心傳來的溫度泛著涼意。
我平靜下來,望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06
蕭棋把我塞進車裡,目色冷冽。
「聽著,不管你想幹什麼,離我遠點,也不許再來這裡。」
我扒著車門:「我不要!」
他蹙眉:「不要?那你要什麼?」
我踩著車門邊緣站起來,叉著腰喊:「我要和你在一起!」
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隱隱在他的眼眸裡跳動。
短暫的愣神後,他諷刺開口:「沈沁,你以為我在騙你?」
「我家破產是遲早的事,我現在也是混吃等死,你在我這裡什麼都圖不到。」
我搖頭:「我只圖你。」
他噎住。
似乎有點生氣了。
「為什麼?」
我想了想:「因為我喜歡你。」
他氣笑了。
然後輕輕一拽,我就從車上撲進他懷裡。
沒什麼起伏的嗓音帶著威脅的意味。
「行,我讓你看看,你喜歡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被蕭棋帶到了一個陌生的高檔會所。
他身高腿長,走一步我要邁兩步才能勉強跟上。
我有無數個臨陣逃脫的機會。
直到他推開那扇門後,無數的目光投過來。
Ţúₔ「你不是沒空嘛!」
「喲!哪來的小美女,新女朋友?」
這一屋子人看起來都非富即貴,調侃的語氣仿佛司空見慣了。
蕭棋漫不經心道:「我眼光有這麼差?」
幾人起哄:「不是女朋友就給兄弟介紹介紹唄ťûₔ,反正你小子不缺女人。」
蕭棋看向我,笑容溫和,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這都是我的好哥們兒,蕭家眼下離不開他們的幫襯。」
「沁沁,你不是要幫我嗎。」他俯身,語氣殘酷:「那就幫我哄他們開心吧。」
我愕然,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他瞥了一眼門口,似乎在告訴我,現在走還來得及。
而我握緊的拳頭又鬆開了。
重新抬起頭,面帶微笑地掃視了一圈眾人。
「你們好,我叫沈沁。」
「今年十九歲,在上大學。」
蕭棋一頓,沒再說話。
最開始搭話的男人目露興奮:「還是個女學生,蕭棋,你真是個禽獸!」
人群哄笑。
幾人推搡著我坐在中間。
「小美女,你別看蕭棋一臉渣男樣,實際上他的確是個渣男。」
「為他傷心的女人成千上萬,你可別想不開。」
我假裝思考:「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是那個特別的呢?」
這話一出來,幾人都愣了一愣,隨即大笑。
「真是個單純的!」
「這話可以,你確實特別。」那人把酒杯推到我面前,眼神輕佻:「特別漂亮!」
07
角落裡,蕭棋點了支煙,姿態散漫。
昏暗燈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時門再被打開,來的是一個短髮女生。
瘦瘦高高的,戴著誇張的鑽石耳釘,一副中性打扮,進來就直奔蕭棋去了。
「好久沒見你小子了。」女生挨著他坐,語氣上揚:「聽說你又帶了個漂亮妹妹來?」
於是眾人捧哏似的:「是漂亮妹妹,你以為都跟你韓美莎一樣,男人婆一個!」
韓美莎翻了個白眼,把手搭在蕭棋肩上:
「我跟那些女人沒什麼好比的,畢竟我們是兄弟,兄弟是一輩子的,對吧蕭棋?」
蕭棋打掉她的手,悶了一口酒:「當然,你這麼醜。」
韓美莎輕輕打了他一下:「煩人!」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調侃他倆打是情罵是愛。
只有我看見韓美莎臉上一閃而過的氣惱。
為了掩蓋情緒,她把目光投向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她可真漂亮ṱųₒ。」
隨後眼神裡閃過一絲精明,笑著問蕭棋:「這個打算玩多久啊?」
我眉頭一皺。
蕭棋摁滅了煙,向我看來。
眼神淡漠,面無表情。
「既然是李老闆喜歡的,就送給李老闆了。」
看著我難過的眼神,他又補了一句:「希望李老闆玩得開心了,我們再來談項目的事。」
這話裡的意有所指,我立刻就明白了。
對他來說,我可以是一件商品,用來幫他得到他想要的。
我想說些什麼,身旁被稱為李老闆的人把我摟了過去,哈哈大笑。
「好說好說!」
「小蕭總,太懂我了!」
「那我就不打攪各位了,我帶小美女出去玩玩?」
我掙扎了兩下,絕望地看著蕭棋。
他也看著我,嘴角扯出一個殘忍的笑,仿佛在告訴我:看吧,我就是這樣的人,喜歡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直到我被李老闆帶走。
他明明看見我無聲的抵抗。
也沒有再抬一下眼皮。
我最後聽見的,是韓美莎打趣他:「你真壞啊,可憐這個小美女為你受委屈了。」
他嗤笑:「活該。」
08
李老闆的房子很大。
一進門,他支走了所有人,在某扇房門面前猝不及防地推了我一把。
隨後把門關上,從酒櫃裡拿了幾支酒。
我縮了縮肩膀:「李老闆,我真的喝不下了。」
他色眯眯地笑:「度數不高的。」
可是,杯子底下的藥片都沒有化乾淨。
我一動不敢動。
他也不急,坐下慢慢解開領帶。
「你跟著蕭棋那小子,什麼都得不到,他上頭有個爹管著,我不一樣,你跟著我,我開心了要啥有啥。」
「蕭棋把你送給我,就是因為蕭家那點生意還得仰仗我嘛!」
「你還年輕,找男人不能光看臉,臉又不能當飯吃是不是?」
說著,一隻肥膩的手順著我的腿往上摸。
生理性的厭惡讓我忍不住往後躲。
李老闆沒了耐心,起身掐著我的臉給我灌酒。
「這是好酒,你得嘗嘗。」
濃烈的酒味嗆得我眼淚直流。
掙扎間,他愈加興奮,把我摁倒在床上。
我失聲大喊救命。
他笑得越來越猥瑣。
「欲擒故縱我見多了!」
「你越反抗,就越好玩!」
……
屋內的聲音驚走了窗外的鳥兒。
隱隱聽見汽車的轟鳴聲後,我精疲力盡,在心裡開始倒計時。
蕭棋打開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地的酒瓶碎片,濺得到處都是的液體,不知是酒水還是血水,混合在一起。
詭異又刺眼。
他呼吸一滯,順著大片的紅色斑駁往上看。
我仰面躺在床上,衣服到處都有被撕扯的痕跡,只能勉強蓋住重要部位。
而李老闆滿臉都是血,雙手掐住我的脖子,面目猙獰像只惡鬼:「臭婊子,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我和蕭棋的視線在此刻交匯。
我張了張口,仍然覺得呼吸困難,索性放棄了掙扎,朝蕭棋微微一笑。
用口型說了句:「你來了。」
他渾身一震。
一腳就把李老闆踢得滾了下去。
我眼前一黑,整個人被裹進寬大的外套裡。
帶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香氣。
「蕭棋?」
李老闆面紅耳赤,怒吼道:「你來幹什麼!」
蕭棋神情緊繃,扶著我的肩膀,眼眸似有化不開的沉沉夜色。
「我都這麼說了,你為什麼還要跟他來?」
「就不能找個機會跑?」
我想說話,眼淚卻先一步做出了回應。
烈酒入喉,灼傷了我的喉嚨。
我只能啞著嗓子開口:「我相信你會來的。」
「但是你來晚了……所以我砸了他,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蕭棋面色鐵青,眼神停留在我的脖子處。
那裡應該紅了一片。
他突然伸手撫了上來,輕輕觸碰:「痛嗎?」
下一秒,我瞳孔驟縮,用盡全身力氣猛然將他推開。
李老闆兇相畢露,原本要砸在蕭棋身上的酒瓶,重重迎面落在我頭上!
一片血色模糊了我的眼睛。
腦中尖銳的嘯鳴聲過後,我聽見蕭棋顫聲喊我的名字,眼裡是我從未見過的恐慌。
「沈沁!!」
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意識渙散前,我努力抬手去夠蕭棋的臉。
一滴眼淚落在我的掌心,被我輕輕擦去。
我說:「別哭。」
蕭棋,你的惡作劇結束了。
接下來,是我為你量身制定的遊戲。
請入局吧。
09
兩天后,我才在一所私人醫院裡醒過來。
額頭的傷口縫了針,仍然疼得厲害。
不見蕭棋,但有個護工阿姨在照顧我。
床頭有張陌生的銀行卡。
我打開手機,看見來自蕭棋的留言。
「學校已經幫你請假,醫院也安排好了,你安心養傷。」
「這卡裡的錢作為你替我受傷的補償,我們兩清,別再見面。」
我扯扯嘴角。
打量了一圈這個高級的單人病房。
這次倒捨得花錢了。
護工阿姨好像一直在等我問她些什麼。
但我什麼都沒說,趁她不在的時候,披上外套去了醫院天臺。
直到風吹在臉上,我才覺得舒服一點。
鬼使神差地,我往天臺邊緣走去。
裙擺被風揚起,似乎還有雨點落在臉上。
我仰面閉上眼睛,恍惚間有雙手拉住了我,我睜眼,看見一張明媚的笑臉。
「阿沁,看,姐姐給你買的小裙子!」
「我妹妹長得可真好看,一定很多男孩子追吧?」
「阿沁以後會交一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呢?」
「可惜姐姐看不到了……」
「答應姐姐,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一個男人。」
……
「阿沁,你開心嗎?」
我搖頭,淚流滿面。
眼前的影子漸漸化開,而同樣的場景在我夢裡已經上演過無數次。
就像大雨過後,留下了漫長的潮濕。
有寒意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身後突然響起細微的動靜。
我一轉身,就被一人攔腰扛起來,發狠抵在牆邊。
我在他的胸前抬起頭,不急不緩地開口:「不是不見面了麼。」
蕭棋一拳砸在我身後的牆上,呼吸急促、咬牙切齒地:「沈沁,你是不是瘋了?你想死是不是!」
從他的視角看來,我再往前走兩步,就會跳下去。
我心底泛起冷笑。
在他幾乎要失控的眼神裡,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踮起腳吻了上去。
他渾身一震,呼吸僵滯,任由我笨拙地親吻他的唇。
五。
四。
三。
……
原本抵在牆上的手猛然扣住我的後腦勺。
更瘋狂的吻印了下來,攥奪了我的呼吸。
我們在風裡接吻。
我不反抗,也不迎合,任由他肆意索取,眼睜睜看他沉淪。
這種感覺真是,既興奮,又噁心。
10
良久,他回過神來,眼中翻滾著複雜的情緒。
我舔了舔發麻的嘴唇。
問他:「蕭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他沉默一瞬,垂下眼睫。
「不。」
「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下那個瓶子。」
「為什麼……會喜歡我這種人。
我彎唇一笑,輕飄飄地接了一句:「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他說:「我不明白。」
我捧起他的臉,一點點望進那片深海。
「因為是你,所以喜歡。」
「如果非要說個明白,那就是喜歡看你笑,喜歡聽你的聲音,喜歡你的全部,甚至你對我冷漠、絕情、棄之不顧,我都有無數的理由替你找補。」
這段剖心剖肺的表白,是姐姐在日記裡寫下的。
要我來說的話,我是編不下去的。
蕭棋早已怔住。
我佯裝歎氣:「難道我說了這麼多,就沒有一點兒觸動你?」
「難道,你還是覺得,我就是一個為了錢才接近你的撈女?」
他幾乎一秒反駁:「不是!」
我直視他的雙眼:「蕭棋,你說要送我禮物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想和我確定關係,所以我很高興。」
「我不懂那只手錶的價值,不懂你對我的試探,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不久前還把人心當作玩物的小蕭總,此刻眼裡只剩慌張。
「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
風吹得我愈發頭疼。
我轉身要走,猛地被擁入一個發燙的懷抱。
他說:「你教我,我該怎麼做,好不好?」
他的聲音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了。
輕柔、愧疚、小心翼翼。
像壓抑不住的某種情感終於傾巢而出。
「好。」我溫柔笑道:「我教你。」
11
醫生給我換藥,蕭棋就在一旁杵著,看見我傷口的一瞬間,他的眉頭擰得很緊。
我咳嗽了聲,示意他過來。
「拜託,蕭先生,我好歹是為了你才受傷。」
「你現在應該握著我的手,給我安慰,或者給我講個笑話逗我開心。」
他眼神一動,將手伸了過來。
指骨修長,觸感冷硬,和他人一樣,好看但沒有溫度。
扯到傷口的時候,我疼得閉上眼睛,一口咬在他手上。
他一聲不吭,儘管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在他小臂留下了一個滲出血絲的牙印。
我抬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疼嗎?」
「我比你更疼。」
「這樣才算公平。」
他扯起嘴角一笑:「嗯,知道了。」
一周後,我出院了。
蕭棋把我送到了我租的房子。
推開門,他目光一緊。
「你就住這種地方?」
我應了聲:「沒關係。」
不過他往那兒一坐,倒顯得哪哪都違和了。
猶豫了一下,他問:「你那個房子……」
「賣了就賣了。」我說:「我並不稀罕他們留給我的房子。」
我給他倒了杯水,用的是我的卡通杯子。
他抿了一口水。
忽地抬起頭,認真道:「你去我那兒吧。」
我看向他。
他又補充:「我平時都一個人住,保姆偶爾在,你想住哪間都可以。」
「好啊。」我點頭。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快答應。
於是簡單的收拾過後,我從老破小搬去了蕭棋的豪宅。
一座光看外觀就令人驚歎的住宅,到處都是金錢堆砌出來的味道。
我黯然低頭:「看樣子,你就算破產,也根本不缺我那點錢。」
他沒看見我諷刺的眼神,回應道:「有些事情我以後慢慢跟你說。」
「沈沁,給我點時間。」
我笑而不語。
果然,人心只要被豁開了口子,改變就會立竿見影。
連「以後」這種話,他都說的出口了。
據說,京圈太子爺萬花叢中過,卻從來沒有哪一朵能踏進他家的門檻。
他涼薄、自私,從來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態,等待獵物落網。
可實際上。
真正的獵人,往往會以獵物的方式出場。
12
隔天,蕭棋親自送我去了學校。
我還沒下車,他的豪車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
很巧,我之前的室友也在其中。
短短幾天,清純女大學生榜上京圈太子爺的新聞就成了學校論壇熱點。
「真羡慕她啊,果然長得漂亮就是資本。」
「那可是蕭棋!多漂亮的沒見過,居然親自送她來學校!」
「聽她室友說,蕭棋已經甩了她了,結果她直接從宿舍搬出去,送上門跟人家同居!」
「嘖,不要臉的拜金女。」
甚至在圖書館遇見,都會有人陰陽怪氣:「唉,被包養的都有心思學習,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我置若罔聞。
倒是蕭棋聽說了之後,臉色不是很好,問我需不需要他來處理。
我說不需要,再適當地表露出一絲委屈,反過去安慰他。
「沒關係,我只在乎你是怎麼想我的。
他目光沉沉,沒有回答。
沒多久,流言似乎ţůₛ消失了。
蕭棋也不知在忙什麼,好些天沒有見到他。
這天下課後看見一輛熟悉的車,以為是他來了。
結果車窗搖下來,是趙乾那張流裡流氣的臉。
「哎喲,這不是那位勤工儉學的沈小姐嗎?」
「聽說被蕭大少爺包養了,怎麼,他捨得給你花錢了?」
我沒搭理他,他就開著車在我後面慢慢跟著。
「小美女,做人不要太死板了。」
「你只看見蕭棋表面風風光光的,沒有用。」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當初跟的不是我,而且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我會把他踩在腳底下,他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上回蕭棋把我從他手裡帶走,他還得縮著頭。
現在聽他的語氣,仿佛囂張了很多。
我停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哦?這麼自信?」
他咧著嘴笑:「等著瞧吧,他占了我的位置,總有一天要讓出來的。」
「你現在後悔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我嗤笑:「小趙總,等到那天再說吧。」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13
回到蕭棋家,我再次見到了韓美莎。
蕭棋身邊那個女「兄弟」,中性風打扮,實則妝容比我還要精緻許多。
蕭棋還沒回來,她就在門外等著。
認出我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來找蕭棋?」她一臉防備:「他不是把你送給那個李老闆了?怎麼,還敢來死纏爛打?」
我徑直路過她,當著她的面用人臉識別打開了蕭棋家的大門。
然後微笑道:「韓小姐,裡面坐吧,他晚點回來。」
韓美莎頓時兩眼一瞪,嗓音拔高了幾個音調。
「你!」
「你怎麼能打開蕭棋家的門!」
「你住在他家裡?!」
我略微揚眉:「看不出來嗎?」
她推開我沖進來,看見玄關處我的拖鞋,以及沙發上我沒收好的衣服。
「蕭棋怎麼可能讓你住到家裡來!」她滿臉不可置信:「他都把你送給李老闆了……你還有臉纏著他!」
我笑容溫和:「你為什麼生氣?」
「難道,你其實喜歡蕭棋?」
她面紅耳赤,破口大駡:「放什麼屁!我跟他那是多少年的朋友和兄弟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靠出賣色相上位的女人,你配不上他!」
「他明明說過你就是個撈女,怎麼可能真的看上你?」
「聽說你還是個學生吧?」她冷笑:「你最好自己滾,不然你身邊的人都會知道……」
「知道什麼。」
一道沒什麼溫度的聲音打斷了此刻的局面。
蕭棋突然回來,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屋內的人。
韓美莎嚇得一顫:「我是來找你的,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兒……」
我眼眸彎彎:「你回來啦!」
在韓美莎震驚的目光裡,蕭棋張開手臂接住奔向他的我,神色也變得柔軟。
「她是我女朋友,當然在這裡。」
「女朋友」這幾個字,是第一次出現在蕭棋嘴裡。
我斂眸,彎起唇角。
韓美莎傻了:「怎麼可能……蕭棋,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自己說的她這種女人……」
「閉嘴。」蕭棋目色一緊:「別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呵呵,你為了這麼個女人,說我自以為是。」
韓美莎死死盯著我,咬牙切齒道:「你會後悔的!」
人被氣走了。
我鬆開手,沒什麼好氣地:「為了我跟你好兄弟翻臉,是不是後悔了?」
蕭棋眉頭蹙起:「什麼好兄弟,我跟她只是雙方生意上有往來,認識得早一點。」
他說著,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嗓音壓下去幾分:「你吃醋了?」
我在心裡冷笑。
他挨著我坐下,為了緩和氣氛,拿出一張照片。
「這是你落在車上的,照片裡的人是你嗎?」
我怔了怔。
這是一張老照片,上面是兩個小女孩沖著鏡頭笑。
相紙很舊,是時光斑駁的痕跡,是我和姐姐小時候的合照,我一直帶在身上。
照片反面寫著我的名字「阿沁」。
那時候,姐姐會寫的字不多,只有我的名字,她永遠寫得工整漂亮。
我喉間一酸:「嗯,是我和姐姐。」
蕭棋疑惑:「你還有個姐姐?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我直愣愣地看著他:「她去世了。」
蕭棋面色一僵:「對不起……」
我撫摸著照片:「你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等我開口。
「她愛上一個男人,為那個人付出了一切。」我說:「最後卻被欺騙、被愚弄、被逼上了絕路。」
我指尖顫抖,回想起姐姐留在日記裡的話。
「答應姐姐,永遠都不要輕易相信男人……」
我的視線重新回到蕭棋臉上,牽強地扯動嘴角。
「蕭棋,你不會騙我的,對嗎?」
他沒有察覺我的異常。
隨後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將我摟入懷中。
「不會,阿沁。」
「我已經栽你手上了。」
他沒看見。
我的眼底有細碎的恨意跳動。
轉瞬即逝。
14
不久後,蕭家出了件大事。
蕭棋的父親蕭長柏突然對外公佈蕭家還有一個兒子。
因情況特殊,一直養在好友名下。
也就是趙家的小兒子,趙乾。
如今蕭長柏稱自己身體不行了,家業還是要交給下一代打理。
媒體以及業內人士無不震驚。
這番舉動無異於告訴所有人,趙乾從此改姓蕭,擁有家產繼承權。
本是獨生子的京圈太子爺蕭棋,從此多了一個要分走他半壁江山的兄弟。
諷刺的是,事情發生的當天,還是蕭棋的生日。
蕭棋下午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任我怎麼敲門都沒有回應。
我不問他發生了什麼,只是守在門後給他講笑話,逗他開心。
直到天都黑了,他略顯疲憊的聲音才隔著門傳過來。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擔心。」
「可是……」我輕輕叩了叩門:「今天是你的生日呀,讓我陪著你好嗎?」
他又不說話了。
我左右看了看,跑到樓下花園裡搬來一架梯子,勉強爬上了二樓房間的窗戶。
蕭棋面貌頹廢,身邊躺著幾個酒瓶。
看見爬窗戶上來的我,第一時間沖了過來。
把我拽進房間後,他又驚又怒:「你不要命了?」
雖然是二樓,但這棟房子的層高也足夠我不小心摔掉半條命。
我伸手撫平他因為憤怒而緊皺的眉頭。
「我擔心你呀。」
「你喝這麼多酒難不難受?我在夜總會賣酒的時候,喝多了真的很難受。」
「我給你煮醒酒湯吧,喝完會舒服一點。」
他緊緊盯著我,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肆虐,要把我燙出一個洞來。
我自顧自地說著:「而且,今天還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
一個用力的擁抱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
蕭棋連呼吸都在顫抖,如同溺水的人終於抱住了他的浮木。
窗外夜色融融,黑得化不開。
這一刻,我成了我最恨之人的救贖。
15
「今天,不止是我的生日。」
「也是我媽媽的忌日。」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蕭棋面上血色褪盡。
「我還小的時候,蕭長柏出軌,在外生了個野種,就是現在的趙乾。」
「為了這個野種,蕭長柏逼我媽離婚,同時計畫爭奪我的撫養權。在我生日那天,小三又帶著野種登堂入室。」
「我媽媽……她……」蕭棋目光呆滯:「她自殺了。明明兩個小時前,她還在給我過生日。」
「時間還沒到零點,她就死在我生日的這天。」
「是蕭長柏,和他的小三一起逼死了我媽!」
蕭棋如同又陷進了噩夢裡,緊攥的雙手指骨發白,不停地顫抖。
「我媽死了,蕭長柏因為外界的輿論,沒辦法立刻給野種和那個女人名分,所以花錢把他們養在別的地方。」
「他就是想,等時間長了,沒人記得他有個絕望自殺的妻子,他就能重新料理這件事。」
「可那個女人不是省油的燈,手裡攥著蕭長柏的把柄,三番五次向他訛索巨額錢財。次數多了,蕭長柏狗急跳牆,設計了一場意外,弄死了那個女人。」
蕭棋嘴角扯出一個病態的笑:「當然,蕭長柏沒下手,我長大後也會弄死她。」
我心中一顫。
「至於蕭長柏……他如果識相點,等蕭氏到了我手裡,他殺人的行徑在那時公之於眾,我會親自送他進監獄,安享晚年。」
「可他偏偏……還敢認那個野種!」
蕭棋閉上眼睛,似乎用盡全力在壓制情緒,再睜眼的時候,瘋狂的血色湧了上來。
「沒關係,這點家產,不會有一分落到趙乾手裡。」
眼下他想做什麼,我已經不難猜到。
蕭棋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想要觸碰又不敢伸手。
「阿沁,別怕。」
「蕭長柏必須破產,他最在意的東西,我會親手毀掉。」
「哪怕我也會一無所有。」
我主動握住他的手,溫柔安慰。
「傻瓜,你還有我啊。」
月色灑進屋裡,朦朧得不像話。
蕭棋渾身一震,轉瞬間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往後縮了縮。
「阿沁,我是個卑劣的人。那個女人因為錢財和地位害死了我媽媽,所以那時候開始,我厭惡所有眼裡只有錢的女人,就好像,只有通過報復這些人,我才能獲得一點快感。」
「我不相信這個世上有真心,直到我遇見你,我常常後悔,一開始對你的試探、欺騙和羞辱。」
「如果不是你,我或許沒有未來了。」
「我把我的全部秘密都交給你,我想懇求你的原諒。」
「我想留住你。」
他把一顆心剖開,完完整整地呈到我眼前。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擁住了他。
因為我聽見了最荒誕的理由,再多一秒,我都會藏不住眼裡的嘲諷和恨意。
而他一點點收緊了手臂,在我耳邊呼吸漸漸均勻下來。
「我的生日願望是,以後每年的今天,都有你在我身邊。」
傻瓜,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16
蕭氏召開了股東大會,趙乾大搖大擺地露面了。
我陪蕭棋一同去的,就在樓下等他。
韓美莎也來了。
她大咧咧地坐在我對面,耳朵上的鑽石耳釘晃人眼睛。
「蕭棋應該沒空理你了吧?「她說:「蕭家冒出來一個私生子,眼下他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利益。」
「而你,除了給他解解悶,什麼都幫不了他。」
我喝著茶,眼皮都不抬一下:「哦。」
她冷哼一聲:「他想要的,我能幫他爭取,他會知道我的重要的。」
「你自己滾,不至於太丟臉。」
我:「哦。」
她杯子一摔:「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大會結束後,先下來的是趙乾。
他春風滿面,在看見我之後更加興奮了。
「蕭棋的小女朋友!」
「你是來恭喜我的嗎?」
我微笑:「趙總。」
「nonono!」他擺手:「你現在應該叫我,蕭總。」
「我說過,總有一天,屬於我的東西我都會拿回來。」
我低頭看我的書:「恭喜。」
趙乾走得更近,手伸到了我肩膀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蕭家的家產有我的一半,蕭棋的女人……我也有點感興趣。」
「你是有點功夫的,連蕭棋這種人都把你當寶貝,不知道,床上的功夫怎麼樣……」
話音剛落,趙乾就被一拳頭砸摔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我見過蕭棋很多模樣,唯獨沒有像現在這樣,危險狠戾。
趙乾想爬起來,被他幾腳又踹了回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幹架,周遭卻沒有敢上前攔一下的。
一個繼承人把另一個繼承人打的鼻青臉腫。
趙乾罵一句,蕭棋就多踹一腳。
直到趙乾再也爬不起來了,才有保安裝模作樣來攔一下。
韓美莎也嚇傻了。
我慢慢走過去,從背後環腰抱住蕭棋。
「我沒事,別生氣了。」
他握緊的拳頭放鬆下來,回頭時一雙眼睛依舊紅的嚇人。
趙乾被人架起來,還不忘破口大駡。
「蕭棋,你記住,老子今天開始也姓蕭!」
「你能改變這個事實嗎!」
「呸!等著吧,我會讓爸知道,到底誰才配當他兒子!」
……
蕭棋牽著我的手離開,韓美莎追了上來。
「蕭棋,你沒必要這時候跟那人計較。」
「你向蕭叔叔服個軟,我也會幫你,他爭不過你的。」
她攔在車前,又指著我教訓:「還有你!蕭棋以前就不喜歡你,他那樣對你你都能忘?現在又是因為你,害他們當眾動手,給蕭棋惹了一身的非議,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蕭棋,只有我能幫你,你看不明白嗎?」
韓美莎自顧自說得有理有據,絲毫沒注意蕭棋陰鷙的臉色。
汽車發動的轟鳴聲驟然響起。
蕭棋冷冷吐出兩個字:「滾開。」
韓美莎滿臉不甘心,在車真的開過來的最後時刻,才堪堪躲開。
「沈沁!我一定會讓蕭棋看清你的!」
17
對於蕭棋之後要做的事,我沒有過問一次。
他開始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喜歡躺在我腿上,聽我給他講學校的事。
講著講著,他突然對我說:「阿沁,等事情結束了,我們結婚吧。」
我淺淺笑著,不說話。
沒多久,蕭氏真的宣佈破產了。
蕭家的產業鏈出了重大過失,蕭長柏名下資產全部查封。
蕭棋蟄伏多年,早在蕭氏埋下了隱形的炸彈,一旦蕭長柏決定把家產分出去,他寧願毀掉一切,也不會讓仇人討到一點好處。
難怪他說,蕭家早晚都會破產。
不僅如此,蕭棋還舉報了蕭長柏殺害情人一事,親自將他父親送進了監獄。
他瘋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次。
至此,蕭家沒落。
趙乾剛到手的家產,就變成了巨額違約金。
半個月後,蕭棋回家。
我在做飯,他抱著我不肯撒手,仿佛要把我揉進自己身體裡。
他說:「阿沁,我好累。」
「都結束了。」
對於蕭家來說,這是一場滅頂之災。
蕭棋雖然同樣失去了很多,但一直以來他都有著自己的產業,即便不依賴蕭家,他也不至於落魄。
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嘴裡念著:
「阿沁,你最近出門我都讓人跟著你,我怕趙乾狗急跳牆。」
「再過陣子,我連他一起收拾好。」
「然後,我們結婚。」
「阿沁,我只有你了……」
18
蕭棋為我定做了獨一無二的結婚戒指。
他想要給我一個驚喜。
可這次,我沒有在家等他。
監控畫面裡,蕭棋在家收到我被趙乾綁架的消息後,整個人定在原地。
如同從雲端跌入了深淵。
趙乾把我的手機扔到一邊,用小刀挑起我的下巴。
「小美女,你說,蕭棋現在還拿不拿得出來五千萬?」
「或者說,他願不願意用他現在的身家性命來換你啊?」
我在角落裡縮成一團。
趙乾眼底泛著危險的光,慢慢咧開嘴角:「沒關係,他不願意的話,我殺了你,也能讓他不痛快。」
「蕭長柏害死了我媽,蕭棋又害我一無所有,所以我沒什麼好怕的了,我活著就是為了報這個仇,我一定要弄死他!」
我嘗試跟他斡旋。
「蕭棋不會來的。」
「我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個拜金女,玩玩可以,涉及到利益,他不會管我的。」
趙乾冷笑:「你當我是傻子?」
「從他在夜總會把你帶走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你說……如果我玩他的女人給他看,他會是什麼表情啊?」
「他會跪下求我放過你嗎?哈哈哈哈……」
說著,趙乾真的這麼做了。
我拼命哭喊,也只是讓他更興奮。
蕭棋獨自趕到的時候,我長髮淩亂,衣不蔽體,渾身上下佈滿了淤青和血色。
慘澹的燈光照在我身上。
脆弱、無神,就像一具屍體。
我看見蕭棋因過度慌神而蒼白的臉,一瞬間轉化成滔天的恨意,朝趙乾撲了過來。
趙乾有刀,扭打間劃了蕭棋幾刀。
我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不知是誰的。
慘叫聲響徹整棟爛尾樓。
趙乾沒想到蕭棋這麼不要命,上來就想殺人,他開始求饒:「別打了,別打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錢,我滾……」
即便這樣,蕭棋也撿起地上的刀,捅進了趙乾的心臟。
拔出來,再捅進去。
鮮血在他臉上綻開一朵花,詭異又漂亮。
他渾身開始發抖,丟了刀顫顫巍巍地來到我身邊。
瘋狂的神色不再,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進懷裡,像抱著一隻瀕臨破碎的瓷器。
「阿沁,不怕。」
「沒事了。」
19
這一覺睡得很沉,我甚至不願意醒過來。
如果睜開眼一切都沒發生,姐姐還活著,該多好。
我醒來看見床頭的幾份資料,一顆心前所未有的平和。
資料裡是姐姐生前的一些資訊,以及,她自殺的原因。
有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沈思雨,沈沁的親生姐姐,姐妹二人被父母拋棄,沈思雨輟學打工,供養成績好的妹妹上學。
門口,蕭棋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關上門。
我平靜地看著他,唇邊慢慢揚起一個笑。
「蕭棋,遊戲結束了。」
我說。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惡作劇啊。
一年前,蕭棋用一場惡作劇害死了我姐姐。
如今的他,正如那時的我。
茫然失措、絕望透頂。
20
姐姐打工供我上學,在我終於考上心儀學校,可以和她一起分擔的時候。
她自殺了。
認領屍體那天,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噩夢。
明明在這之前,她還告訴我,她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我在她留下的日記裡,認識了蕭棋。
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爺,和平凡的、為了生計奔波的灰姑娘。
真心假意互相拉扯,姐姐越陷越深。
她在日記裡寫著:「他真溫柔啊,他是除了妹妹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可就是她以為的最好的人,在玩膩了她之後,毫無徵兆地變了。
因為姐姐不圖他的錢,也從不肯收貴重的禮物。
因為姐姐喜歡他,只喜歡他這個人。
他覺得好笑。
「不圖錢?圖真心?」
「沈思雨,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這種想法一點都不好玩。」
他更喜歡玩拆穿對方是個撈女的遊戲。
所以他當眾扔給姐姐一張支票。
「作為你陪我玩遊戲的酬勞,你該知足了。」
一張輕飄飄的支票,將姐姐的尊嚴碾得粉碎。
「遊戲……」
「一場遊戲……」
最後,姐姐也沒碰過那張支票。
可那天現場的視頻卻被人發到網上,莫名掀起了一場網暴撈女的熱點。
「上一秒:我不圖你的錢。下一秒:支票還得再加點!哈哈哈哈……」
「跟京圈太子爺搞純愛,她自己信嗎?」
「把把自己當小說女主了?霸道總裁愛上我?」
「笑死了,論撈女的自我修養:支票到手馬上就滾!」
「撈女還委屈上了。」
「錢到手了怎麼也得裝一裝。」
「太子爺看看我,我保證只圖錢!!」
姐姐沒讀過幾年書,她傻傻的反駁沒有一點用處。
因為這場網暴,姐姐被工作開除,被身邊人遠離,甚至走在路上都有人問一句:「支票寫了多少錢啊?」
她再次找到蕭棋的時候,只想讓他澄清一句。
她沒有拿走一分錢。
可蕭棋根本不屑於為一個獵物浪費時間。
直到姐姐被輿論壓垮、被折磨成重度抑鬱,也沒等來誰為她說一句話。
後來,姐姐自殺了。
悄無聲息地從頂樓一躍而下。
姐姐留下的東西不多,一本日記、一張抑鬱症的診斷書、各種各樣的藥片、僅有的幾萬塊存款寫著「給阿沁念書」。
自殺當天,她路過一家服裝店,看見漂亮的小裙子,兩千塊,她沒有一點猶豫為我買了下來。
「給阿沁考上大學的禮物。」
日記本的最後,除了幹透的淚痕,就只有一句:「答應姐姐,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一個男人。」
我想像不到,她經受了怎樣的絕望,才會一句再見都沒有給我留下。
我從外地學校趕來,只能擁抱一具冰冷的、不完整的屍體。
我無數次去想,如果我能及時發覺姐姐的異樣,我能立馬看見網路上的骯髒東西。
如果我能在最後一刻拉住姐姐的手……
21
病房裡一片寂靜。
我撫摸著姐姐的照片,泣不成聲。
「阿沁……」
「不准這麼叫我。」
我抬眸,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讓蕭棋再不敢往前一步。
「不愧是蕭大少爺。」我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一邊收拾蕭家的爛攤子,還有心思調查我啊。」
沒想到,不用我跟他攤牌,他倒是查得事無巨細。
蕭棋急忙否認:「不是,我從沒懷疑過你。」
「這些……是你被趙乾綁架後,韓美莎告訴我的。」
我覺得有趣。
韓美莎真是執著,能在這個關頭查出來我的底細。
我很好奇:「既然在這之前,你已經知道一切了,為什麼還來救我?」
他知道我一直以來都在欺騙他,完全可以讓我死在趙乾手裡。
蕭棋目光沉沉,臉色蒼白。
「因為我愛你啊……」
我笑得肩膀亂顫,像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聲音顫抖:「所以,我明明知道這是一場局,甚至,連綁架都在你的計畫裡。」
「可當我看見你渾身是傷,我就什麼都拋開了……」
我揚起眉,忍不住鼓了鼓掌。
真聰明。
如果不是我願意,憑他對我的保護,趙乾那個蠢貨是沒有這個本事綁架我的。
我故意引誘趙乾傷害我,因為知道他目的沒有達到之前,不敢真的對我做什麼。
雖然吃了苦頭,實際上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
不過用來激怒蕭棋,夠用了。
只是我沒想到,我的計畫在最後一刻被他知曉,他也心甘情願跳進了我為他準備的火坑。
我唇角一彎,挑釁地看向他。
「蕭棋,你是不是把自己感動壞了?」
「被當成玩物的滋味怎麼樣?」
他艱澀開口:「玩物?」
「阿沁,你有沒有那麼一刻……真的喜歡過我?哪怕萬分之一!」
我目色一凜。
「喜歡你?」
「蕭棋,如果我是害死你母親的人,你會喜歡上我嗎?」
「我姐姐直到最後都沒想過報復你,只要你說清楚,她根本沒有拿你的錢。」
「她就不會死!」
我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
22
蕭棋面露絕望。
儘管他比誰都清楚我的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害死了你的姐姐,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如果我從來沒有傷害你姐姐,我們……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我嗤笑:「你已經殺死了這個世上唯一對你有過真心的人。」
「你這種人,不配得到真心。」
他渾身一顫,一刹間, 如墜深淵。
員警趕來了, 門是鎖住的, 於是在外警告蕭棋開門。
他在我醒來之前就自首了, 趙乾的屍體已經被找到。
最後時刻,他決絕地、用盡全力將我抱入懷中。
耳邊是他哽咽顫抖的哭聲。
「阿沁, 我得知一切的時候, 竟然不是因為被你欺騙而生氣。」
「而是我意識到, 我們再也沒有未來了……」
他擦去我臉龐上的淚痕。
員警破門而入。
我木然地看著他被拷走,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姐姐, 我好累……」
23
我和蕭棋的相遇, 一開始就是計畫好的。
關於他的一切,我都有所瞭解。
他表面桀驁涼薄, 實際上因為母親的死,藏著一顆扭曲而悲苦的心。
一旦嘗過被愛的滋味, 感情就會瘋狂滋長。
關於趙乾, 當初發視頻害姐姐被網暴的人就是他。
他是蕭棋的死對頭, 大概是想讓蕭長柏覺得蕭棋整日沉迷玩樂,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
結果間接害死了姐姐。
所以, 蕭棋和趙乾在最後的對峙中, 不管誰死,我都會很開心。
我攛掇蕭棋親手毀了蕭家, 因為蕭長柏為了給他兒子鋪路, 掩埋了姐姐死亡的真相。
我要讓他們兄弟相爭。
我要讓留下來的人付出代價!
我要讓蕭棋也嘗一嘗被當成玩物的感覺!
24
蕭棋殺人案開庭。
案件特殊,蕭棋的動機雖然是救我,但據我作證,趙乾那時已經放棄抵抗並且求饒。
而蕭棋之後捅的每一刀都是沖著殺人去的。
並且,殺人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求助。等警方發現的時候, 人已經死透了。
另外還有一份匿名證據表示兩人之間存在不少過節。
這份證據提供的錄音裡, 蕭棋嗓音狠戾。
「蕭長柏沒下手,我長大後也會弄死她。」
「再過陣子, 我連他一起收拾好。」
……
案件的性質就變了。
二次開庭, 蕭棋被判了十年。
從頭到尾,他沒有請律師, 也沒有一句辯駁。
25
為了給姐姐報仇, 為了接近蕭棋,我才轉來現在的學校。
後來, 我轉回了自己最開始考上的大學。
那裡沒有人認識我, 我一心完成學業, 畢業後也找到了心儀的好工作。
我沒有結婚,用賣了房子的錢,帶著姐姐的遺物環遊世界。
我不會再做噩夢, 因為姐姐在夢裡告訴我,她有了新的歸宿。
一個肆意的、愉快的新人生。
十年後的某天,下了一場大雪。
姐姐的墓碑上像披了一層雪白的婚紗。
我想, 在那個世界,她一定遇見了可以交換真心的人。
我接住一片雪花。
不經意間瞥見被大雪掩蓋的角落裡,靜靜躺著一束白色玫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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