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白月光回國了 愛的甜藥:我死於你的深情

1. 老公的白月光回國了

我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說我媽被人撞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我老公的初戀,張雲心。
她正在和警察交談,簽了幾張單子。我站在樓道口,腳步躊躇,不敢上前。
時隔多年,她還是和當年一糢一樣,無論在哪都是人群裡最引人註目的存在。
可她不是在國外嗎,甚麼時候回國的?
我一個走神的功夫,張雲心已經處理好公事,轉過身來。
我連忙躲到了樓梯間。
這是我下意識的本能反應,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我在害怕甚麼。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處,我才走出來,匆匆去我媽的病房。
還好,我媽傷得不重,聽警察說,是有人沖著我媽喊了一聲,我媽避讓了一下,所以才只是扭傷了腳踝。
肇事者還算有良心,硬把我媽拉到醫院,說再觀察一天,還交齊了住院治療費用。
所以這件事,就以和解的方式和平處理了。
我看著我媽,一臉恨鐵不成鋼。
「您也太好說話了吧,要沒人喊你,你這會兒指不定傷成甚麼樣了呢!」
我媽擺擺手,「算了啦,我看那姑娘跟你也差不多大,態度蠻好的,應該不是故意的……」
我媽說著,突然想到甚麼,拉著我的手又道:「我跟你說,撞我的分明是個男的,出了事居然叫一個女人出面解決,真不是個玩意!」
「跟你家辛川比可差遠了……」
聽我媽提到我老公,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張雲心出現在醫院的時機,有點太巧了。
於是問我媽:「媽,你說的那個姑娘,她長甚麼樣?」
「反正比你好看。」我媽一邊說一邊拿出行動電話,「剛加了個微信,你看看。」
一看到微信頭像,我就認出來,果然是張雲心!
是她撞了我媽?
不對,還有個男人!
「那個男的呢,媽你認識嗎……」
「他戴著口罩,我沒看清楚,怎麼了?」
「沒事……」
如果是我老公,即便戴著口罩,我媽也應該能認出來才對。
當是我心理作用吧,我媽既然這麼說,那就應該不是他。
回家的路上,我一個人坐在地鐵裡心事重重。
張雲心回來了。
我老公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她回來了,他會不會……
我不敢往下想。
回到家,辛川已經在廚房忙活了。
我換好衣服去幫他,他問我:「今天出門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買了你愛吃的菜,給你做紅燒排骨。」
「嗯,去了一趟醫院,我媽被人撞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死死盯著辛川,想從那雙驚訝的眼睛中看到一絲慌亂。
然而沒有。
他眼中只有擔心,「媽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崴了腳,在家待一陣子就好了。對方……是個女司機。」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點破那個名字。
我想試探辛川的反應,又怕是我自己多想,破壞了我們這麼些年的夫妻感情。
在我掙紮的時候,辛川說道:「不是我嫌棄女司機,但大部分女司機開車真的不行……好在媽沒事,不然一定跟她沒完。」
他往我碗裡夾了一塊排骨,轉移了話題:「我看你最近挺累的,我過段時間可以申請年假了,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你想去哪裡玩?」
辛川說話的語氣態度和平時沒甚麼區別,但我卻總感覺他是故意想要避開甚麼。
吃完飯,辛川去洗碗,我在客廳休息。
我隨便找了本書看,但翻來翻去半天都看不進去一個字。
辛川洗完碗又開始打掃擦地。結婚這幾年來他一直都會主動包攬大大小小各種家務,知道我喜歡光腳在地上踩,他就每天都把地板擦得幹幹淨淨。
周圍的朋友誰都知道他對我有多好。說他會出軌,根本沒人會相信。
換做以前,我也不信。
可是,現在張雲心回來了,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臨睡前。
我洗漱好從浴室出來,牀頭已經放好了一杯蜂蜜水。
辛川知道我平時不喜歡喝水,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我準備蜂蜜水,說是既可以補充水分,又可以助眠。
我喝了一口,覺得今天這杯水的味道不太對勁。蜂蜜甜味的掩蓋下好像嘗到了一絲絲苦澀的味道。
「這水味道有點怪。」我脫口而出。
「是嗎?」辛川伸手接過我的杯子,淺淺嘗了一口,「可能是漂白粉的味道。今天新換了一家桶裝水,看來不太行,下次還是訂原來那家。」
我瞟了一眼客廳的飲水機,水桶的包裝確實不一樣了。
我沒想太多,很快就喝完了杯子裡的水,然後上牀睡覺。
第二天。
我醒來的時候辛川已經上班去了。
我窩在牀上畫稿子,想起舊平板裡存了一些素材,想找出來參考參考。
家裡許多舊物件都被收在頂櫃裡。我搬了椅子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放舊行動電話舊平板的箱子。我費勁把箱子抽出來,卻不小心把旁邊的箱子也扯了下來。
箱子砸下去「哐當」一聲,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我連忙動手收拾,可隨手撿起的一樣東西卻嚇得我差點尖叫出聲——
一件沾滿血跡的襯衫。
血跡看起來已經幹了很久,大片褐紅色在原本淺色的襯衫上十分刺眼。
我起初沒看清那是血跡,還以為只是衣服上的圖案。
等我定睛看清,頓時嚇得我胡亂把手裡的血衣扔了出去,連連後退縮在角落裡一動都不敢動。
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衣服是誰的?
辛川的衣服平時都是我幫他買,但那件血衣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害怕極了,掏出行動電話就給辛川打電話。
可是,電話打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
看著那件躺在地上的血衣,我一秒鐘都不敢繼續待在這個空蕩蕩的家裡。我抓起行動電話就沖出了門,想去辛川的公司找他……
「安姐,辛總今天沒來公司啊。你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公司的前臺都認識我,他們告訴我辛川今天沒有來過公司。
可我明明記得,清晨我還在睡夢中,他像往常一樣吻了吻我,告訴我他要去上班了。
如果他沒來公司的話,那他去哪了?
我再次給辛川打電話。
這次,他總算是接了。
「安安,你到公司找我了?對不起啊,我今天出來和客戶開會,剛才一直沒看行動電話。你在公司附近找地方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陪你一起吃午飯。」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只是路過,想著來看看你。」
辛川對我說謊了。
他說他在客戶公司開會,但我聽到他那邊隱隱有鋼琴樂聲,還有咖啡杯和勺子碰撞的「叮叮」的聲嚮。
他應該是在一間咖啡廳裡。至少,不是剛從會議室出來。
認識這麼久,辛川很少會對我撒謊。我心裡頓時多了幾分猜疑,所以沒有跟他提起家裡找到那件血衣的事。
掛了電話,我越想越覺得惴惴不安。
我猶豫了一會兒,從包裡翻出昨天在醫院時警察給我的事故處理單。
上面有張雲心的行動電話號碼。
我到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小超市借了電話打過去。
張雲心接起電話,聲音溫柔且禮貌:「您好。」
我倏地愣了一下,沒有出聲。
電話那頭又問了一聲:「您好,請問哪位?」
我反手掛了電話。
一通電話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卻掀起了我心底裡的重重波瀾。
我聽到了張雲心那頭的背景音樂。
和上一通打給辛川的電話裡,一糢一樣。
除了他們現在就在一起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用來解釋這個荒誕的巧合。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腦子裡一團亂麻。
看到還在地上的血衣,我突然意識到,辛川隱瞞起來的事,可能比我想的還要更多。
這件血衣是從頂櫃上的盒子裡掉出來的。
也就是說,在我發現它之前,它一直被人妥善仔細地收著。
而在這個家裡,能這麼做的人就只有辛川。
我今天剛發現這血衣的時候實在是被嚇傻了,想都沒想就條件反射地去找辛川。
是的,這麼多年,是我太信任依賴他了。
以至於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會有事欺瞞我。
辛川為甚麼會在家裡藏著這樣的東西?
上面沾得那些血,又是誰的?
越來越多的疑問接踵而來,我感覺自己的腦容量都快要不夠用了……

大概是因為「做賊心虛」,我記住了張雲心的行動電話號碼後,打算把昨天的事故處理單燒了。
再拿出那張單子時,我猛地想起了昨天那位警官說的話。
「本來在駕駛座的是位男士,但我們趕到現場後那位女士卻一直堅持說車是她開的。」
當時車上還有個男人。
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辛川?!
一個突然生出的可怕的腦洞讓我頓時毛骨悚然。
難道,昨天的車禍,其實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辛川就是因為怕被我和媽媽發現是他,所以才臨時跟張雲心換了座位……
我在辛川回家前把血衣收回了原來的位置,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發現了這件事。
以免打草驚蛇。
我準備做飯等他回來,但卻收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安安,今天晚上我要和客戶應酬,不能回來陪你吃飯了。你要是不想做飯就叫個外賣,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下一條消息是一個兩百塊的紅包,封面上寫著「一個人也要乖乖吃飯」。
我沒領紅包,只是回他:「那你記得別喝酒,你胃不好。」
可惜。
他還是喝酒了,而且還喝了很多。
說好早點回來陪我,直到淩晨他才醉醺醺地回來,一進門就吐了一地。
「怎麼會喝成這樣?」
「安安,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盡管已經醉得連路都走不穩,但他開口第一句還不忘跟我道歉。
我把他扶到臥室躺下,扒掉他身上的髒衣服直接扔進了洗衣機,然後到玄關打掃一地狼藉。
看著地上那些惡心的穢物,我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
辛川向來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就算是再重要的客戶,他也從來不會放縱自己在酒桌上喝醉,怕自己會在人前失態。
可是今天……
究竟是甚麼人能讓他喝成這樣?
想起中午兩通電話裡一糢一樣的音樂聲,我心裡突然像是破了個口子,空落落的怎麼也補不上。
我忍著眼淚拼命地刷洗地毯,用這種可笑的方式來發洩自己滿心的委屈和不甘。
我不明白,憑甚麼我付出了七年的感情,始終還是比不過她的回眸一笑……
「嘀嘀——」

突然,洗衣機叫了兩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故障報警。
我放下手裡的活,打開洗衣機,從裡面一件件拎出沾著他的嘔吐物還沒洗幹淨的衣物,檢查故障原因。
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堵住了出水口。
我一陣懊惱,習慣性地責備自己太大意,沒有在洗衣服前仔細檢查口袋。
可這樣的念頭怔了一下,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
綠帽子都快戴成通天塔了,還上趕著給人當保姆。
我沒再管那些臭烘烘的衣服,只是把堵住的小瓶子撿出來。
瞥了一眼,卻發現這好像是個藥瓶。
瓶身上貼的標簽被洗衣機攪得斑斑駁駁,很多字看不清了。隱約能分辨出「鎮靜」「處方」「中樞性」幾個字詞。
我覺得奇怪。
這段時間我和辛川都沒生病,他隨身帶著一瓶藥做甚麼?
況且,吃藥的人通常都不能喝酒,可他今天還喝得這麼醉。
那這藥到底是給誰準備的?
我倒出幾顆瓶子裡的藥聞了聞。
被水泡過的藥隱隱一股苦味。我一身冷汗。
這藥的味道,跟昨天我臨睡前喝的那杯水裡的怪味一糢一樣!
俗話說得好。
有病吃藥治病,沒病吃藥要命。
他這是啊,想要我的命。
我再沒心思收拾打掃,攥著那個小瓶子坐在沙發上發獃。
腦子裡亂糟糟的,甚麼都理不清楚。
我很想沖進去把辛川抓起來質問他,但這樣的念頭只是一瞬便被我否定了。
只憑一瓶藥能說明甚麼。
我這麼無憑無據地拉著他吵鬧,除了證明我是個無理取鬧的潑婦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我安慰自己。也許,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
白天在電話裡聽到的音樂聲可能只是巧合,並不一定就代表他們見過面了。
而且,我前些天還跟辛川說過我最近晚上總會睡不著,說不定這瓶藥也只是他買來給我助眠的藥而已。
對。
我不能胡思亂想,我應該選擇相信辛川。
畢竟,我們是夫妻。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終於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我把小藥瓶收好,打算等明天辛川醒來再好好問問他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這時,我看到辛川的行動電話還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我怕他明天聽不到鬧鐘,把他的行動電話拿到牀頭充電,卻不小心碰到了指紋解鎖的位置。
他的行動電話上一直錄有我的指紋。
屏幕亮了起來——
「我到家了,今天謝謝你陪我聊了那麼多,下次換我請你喝酒。」
一條半個小時前收到的新消息。
那時,辛川剛進門,醉得不省人事。
發消息的人備註是「張雲心」。
看到這名字時我就知道,我辛辛苦苦經營了七年的感情,真的完了……
整整一夜,我坐在旁邊看著熟睡的辛川,一夜沒合眼。
我頂著兩個黑眼圈連夜寫好了離婚協議書,只等他一覺醒來就簽字。
可是,在他鬧鐘嚮的前十分鐘,我又手忙腳亂地把離婚協議撕了,塞進垃圾桶。
我舍不得。

我像個游魂一樣在家裡繞了一圈,看著地上每一塊瓷磚,窗邊每一株盆栽……這個家的一切,都是我和他一點一點精心布置的。
而現在,張雲心一回國就打亂了我好不容易才維系下來的平靜生活。
這不公平。
還有,那個藥瓶裡究竟裝的是甚麼藥,藏在頂櫃裡那件沾滿了血的襯衫又是怎麼回事,媽媽的車禍究竟和辛川有沒有關系……
這些問題,我必須要一一弄清楚才行。
我不能讓我這麼久以來細心呵護的婚姻死得不明不白。
辛川出門上班後,我帶著藥瓶去了醫院。
瓶身上寫著「處方藥」,我知道藥店不可能輕易賣給我。
我跟大夫說我不小心把藥扔洗衣機裡攪了,麻煩他重新給我再開一瓶。
大夫把藥瓶拿過去研究了半天,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問我這藥是誰要吃的。
我想了想,回答:「我媽。年紀大了睡不著覺,一宿一宿失眠,非得吃藥。」
「姑娘,你跟我說實話。這藥可不是普通安眠藥,吃多了那是會鬧出人命的。」
大夫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一句話就撕碎了我所有的理智。
原來我昨天安慰自己的那些話只不過是一個可悲的笑話,我這麼多年來對辛川付出的感情最後換來的卻是他的絕情……
離開醫院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去哪裡。
從前,家是讓我唯一能夠找到安全感的地方,但現在那個家帶給我的只剩下恐懼和不堪的回憶。
不知不覺,我穿過人來人往的廣場,腳步停在了警局門口。
我攥著手裡的藥瓶,甚至想到了要不要直接進去報警。
可只憑這瓶藥,警察怎麼可能會相信我說的話……
正在我不知所措時,我接到了辛川打來的電話。
「安安,你出去了嗎?」
「我來出版社開會。」
「那你幾點回來?我買了好多海鮮,下午給你做頓大餐。」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請了個假。昨天不小心喝多了,辛苦你照顧我。今天好好補償你。對了,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甚麼禮物?」
「你回來就知道了。」
辛川的一通電話讓我有些恍惚。
好像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個噩夢,夢醒後其實甚麼都沒有改變,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可是,手裡的藥瓶提醒著我,這不是夢。
我沒有辦法自欺欺人,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只能繼續往前走。
回家後,又是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在等著我。
但我已經找不到從前那種感動的心情,反而對那些菜餚多了幾分警惕。
我不知道這些菜裡會不會也被他下了藥。
整頓飯我幾乎都在盯著他的筷子。他夾甚麼菜我就夾甚麼菜,如果他沒碰過的菜,我一口都不敢往嘴裡送。
不過我似乎想多了。他今天很有胃口,把我吃剩的那些菜全都清空了。
我沒怎麼動筷,趁著吃飯的時候隨口問他:「昨天你怎麼喝那麼多,跟誰去應酬的?」
「上次我跟你提過的,華安那個宋總。他帶了幾瓶酒,說是老家特產,非要讓我嘗一嘗。我也是第一次喝,不知道那酒後勁那麼大。」
「哦。」
「生氣了?」辛川看出我情緒不對,馬上放下筷子過來哄我,「對不起嘛,我知道我答應過你不喝那麼多的。這次是我不對,我以後

一定會註意。看在我買了禮物來道歉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你還沒告訴我,你買了甚麼?」
「等我一下,我去拿。」
辛川從房間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讓我親手拆開。
我雖然早就對這份禮物沒了期待,但還是裝出一副驚喜的表情,不想讓他看出甚麼端倪。
盒子裡是一雙球鞋。
我種草了很久的款式,但國內一直都買不到。我之前跟辛川提起過,沒想到他真的記在了心上。
看到禮物的一刻,我還是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辛川看見我要哭不哭的樣子,彎起嘴角摸了摸我的頭:「至於這麼感動嗎?」
我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想哭不是因為感動,而是覺得他費盡心思騙我的樣子實在太陌生了。
晚上辛川照常給我準備了蜂蜜水。
我沒有喝,趁他洗澡的時候把水倒了。
這天晚上,我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亂七八糟地塞滿了過去七年我和辛川的點點滴滴。
說起來,我最初認識辛川,還是因為被我室友按頭安利磕了他和張雲心的 cp 糖。
入股難回頭,越磕越上頭。
大學的時候,他是獎學金拿到手軟的學神,她是被星探打爆電話的校花。
這種郎才女貌的組合,等同於偶像劇照進現實。就好像童話裡的王子公主,神話裡的玉帝王母,哪路妖怪敢不站出來說句絕配?
我室友給我講他們的故事的時候,拍著大腿激動得唾沫星子到處亂飛。
「人家辛川和張雲心倆從高中就認識了,當時他倆的事在討論版上那可是破萬樓的大爆貼!兩人約好只要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一起。辛川本來是那年的高考狀元,硬是為了張雲心放棄了出國的機會,報了咱們學校!」
「一男的也這麼戀愛腦?」
「你懂屁!這叫癡情!」
「那不就是戀愛腦嗎。」
聽完他倆的故事,我大腿也被室友拍腫了。
當時,我對辛川的印象就是,妥妥戀愛腦,早晚戴綠帽。
後來沒多久,另一件事情的發生驗證了我的想法。
辛川和張雲心都比我大一屆,正好到了要出去實習的檔口。
有個據說是世界頂尖的外企來我們學校招人,但只有一個名額。在一並面試的幾百個學生裡,對方負責人看中了他倆。
毫不意外的,辛川把這個名額讓給了張雲心。
這無藥可救的戀愛腦。
這爛俗至極的狗血劇情。
拿到 offer 的第二天,張雲心歡呼雀躍地帶著辛川幫她收拾好的行李搭上了飛往漂亮國的飛機。
據說那天,有人看見辛川一個人在籃球場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籃球場熄燈才走。
我室友跟我是這麼形容的:「唉,男神抱著球在以前送張雲心回宿舍的那條路上走了好久,那落寞的背影,真是我見猶憐!我都忍不住想上去安慰安慰他了!」
「那你怎麼沒去?」
「嗐,那天沒化妝,怕嚇著他。」
「替他謝謝你。」
總之,張雲心就這麼扔下辛川,頭也不回地出國了。
一開始還有人繼續在校內網討論他倆的事,但後來實在撿不到糖磕,大家的視線也終於從他們身上移開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分手了,還是在艱難地維持著異國戀。
直到畢業幾年後,許久不聯繫的室友突然給我發了一張朋友圈截圖。

張雲心的婚紗照。新郎是個金發碧眼的肌肉男,跟辛川截然不同的風格。
室友在微信上痛心疾首地感慨她真情實感磕的 cp 終究還是 BE 了。
而我看了看躺在我旁邊的辛川,笑著打趣他:「別太難過,她不要你我接盤。」
就在那之後第三天,正好是我生日,辛川向我求婚了。
我如願以償地當了「接盤俠」。
當時我看著面前手捧鑽戒的男人,激動得差點蹦起三尺高。現在想起來,那分明是他知道自己在張雲心那裡沒機會了,所以才便宜了我。
我後來問過辛川,問他後不後悔當時把那個實習機會讓給張雲心,他想都沒想就搖頭。
接著他又補了一句:「要說後悔的話,我倒是有點後悔高考完沒早出國。」
「哦。」
我沒敢問為甚麼。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為了她不值。
又或者,只是因為如果他當時早早就出國的話,後來他們就不用分隔兩地了。
關於張雲心的事,我很少跟辛川聊起。
其實是因為我總會自卑。
畢竟,論長相身材,論才華學識,我哪一樣都比不上人家。
我也不知道辛川當時怎麼會看上了我。
仔細想想,可能他本來只是想找個人陪他打球打游戲。
是的。
我跟辛川是在球場上認識的。
張雲心走後他沒有選擇再找其他實習機會,而是留校準備考研。
七八月份的大下午,球場燒得能煎蛋。但凡是個腦袋清醒的正常人,都不會趕著這種天氣去打球。
可我腦袋不太清醒,辛川也是。
我那天去的時候,他已經一個人在打了。我順手幫他撿了個球,他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問我:「一起嗎?」
陽光下,他高高瘦瘦的身影被金燦燦的光暈圍繞,看得我直犯迷糊。
這種偶像劇標配場面,誰能拒絕?
反正我是不能。
打完那場球,我們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約好下次再一起。
從那天起,我認識了一個跟我室友口中完全不一樣的辛川。
他不是天天泡圖書館的學霸,而是通宵打游戲隔天睡到日上三竿的網癮少年。更不是斯斯文文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襯衣男神,而是在打完球後喝冰可樂會大聲打嗝的搞笑男。
每當我跟室友說起辛川的各種反差,室友總會一臉不屑地笑話我。
「人家拿你當兄弟處,肯定在你面前不顧形象啊。要不你看他跟張雲心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不這樣?」
「兩人在一塊兒天天老拘著多不自在。」
「你懂屁!這叫愛情!」
哦,原來我跟辛川之間沒有愛情。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喜歡上辛川了。
當我聽到我室友說他只拿我當兄弟的時候,我心裡憋得慌。想反駁兩句,又說不出來。
我不甘心只跟他當「兄弟」。
所以,隔天我跟辛川一起去打球的時候我就拐彎抹角地問了他:「你成天跟我混在一起,你女朋友不生氣啊?」
「你說張雲心?」
辛川沖我笑了笑,那表情讓我感覺我自己好像個大傻子。
然後他掏出行動電話給我看了張雲心發在 IG 上的照片。穿著熱辣泳衣的她在海邊跟一個棕色頭髮的法國男人熱吻。
不是後來婚紗照裡金發碧眼的那位。
原來,辛川和張雲心早在我們第一次一起打球之前就分手了。
他是被甩的。
至於有沒有獲得一頂綠帽子當紀念品,我沒敢問。
知道他單身以後我就越發肆無忌憚了。我時常跟他說:「你成天除了看書就是打游戲,出門也只會跟我打球瞎混,當心我擋了你桃

花,讓你交不到女朋友。」
「那你賠我一個女朋友不就完了。」
「算了,反正我也還單著,實在不行跟你湊合湊合。」
「行啊。」
對於我的這些玩笑,辛川一直都很配合。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敢把他的玩笑話當真,更不敢告訴他,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不是湊合。
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我怕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我們就這樣不清不楚地相處著,從學校到工作,一晃就是幾年。
在這期間,他一心撲在事業上,一次也沒談過戀愛。
我有時空閑約他打球,到他公司門口等他下班。他的同事遇見我次數多了,都傳我是他女朋友。他一次也沒解釋。
後來,我家裡人眼看著我就要直奔著三十大壽去了,都急得團團轉,催我結婚。
我也心急。
我等了這麼多年,可還沒等到跟辛川之間有一個結果。
我真不甘心。
於是,我終於鼓起勇氣約了他出來吃飯,打算跟他表白。
藏了這麼多年的心思,就算是扔水裡了,也得聽個嚮吧。
表白那天,我特意認真打扮了一下,還專門去燙了個頭。
他見我難得穿了條性感風格的裙子時,眉毛挑得老高:「美女你哪位?」
「你大爸爸。」
「哦,我還以為不是本人呢。」
我精心醞釀的氣氛和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還沒兩句話就直接破功了。準備好的表白腹稿,直到吃完飯都沒派上用場。
我感到很挫敗,因為我意識到,按照我們之間這種相處糢式,「兄弟」這個稱號可能真的一輩子都摘不下來了。
飯後,辛川送我回家。
到樓下時,我鼓起勇氣問他要不要上樓喝兩杯。
我本來尋思著酒壯慫人膽,多喝兩口,死個痛快。
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的劇情居然變成了幹柴烈火,一點就著。
從那天起,我和他的關系終於往前邁了一步。
我們做盡了情侶之間該做的事。
只是,我始終不知道,我們究竟算不算是情侶。
我以為的在一起,應該是從一束花、一句正式的告白開始。
而辛川沒有送我花,也沒有對我告白。
他像一個稱職的男朋友一樣對我噓寒問暖,陪我約會逛街,帶我共赴巫山。
但,他從來不說愛我。
我唯一一次聽到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在我們的婚禮上。
辛川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在完成任務一樣,照著司儀安排好的流程,對我深情告白。
那天,我笑得臉都快爛了。
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終於被我搞到手了。此時不笑,更待何時。
結婚之後,我自問一直都是一個稱職的妻子,而辛川也成為了別人口中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老公。
我一直以為,我們生活過得平淡卻不乏味。我享受其中,而他亦然。
我們有著相同的愛好,簡單的小圈子。
雖然偶爾也會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嘴,但每次他都會馬上服軟主動來哄我。
在外人面前,他更是給足了我面子,對我無微不至。
在我們共同的朋友眼裡,他簡直堪稱愛妻糢範。
在這樣日複一日地洗腦大法作用下,我一度覺得自己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沒有之一。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之間這段我曾經無比堅定地認為堅不可摧的感情關系,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如泡沫般脆弱的謊言。
如果張雲心願意,只要伸出手指輕輕一戳,就能摧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隔天,我到療養院探望媽媽。
因為早些年和爸爸離婚鬧得很不愉快,媽媽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這幾年都住在療養院裡。
我進房間的時候看到媽媽正坐在窗邊織毛衣。
小孩子的款式。
她見到我,高興地笑著拉我坐在她旁邊:「囡囡你來啦,你快看看這毛衣顏色好不好看?以後我的小外孫會不會喜歡?」
「嗯,好看。」
我應付地點了點頭,心裡卻不是滋味。
我和辛川結婚這麼久都沒有孩子,這件事情一直是紮在我心裡的一根刺,怎麼也拔不掉。
但我知道,媽媽不是故意要戳我的心事。她只是年紀大了,有些老年癡獃。
我給媽媽倒了一杯水,換過她手裡的毛衣放在一邊。
我猶豫了一陣,小心翼翼地問她:「媽,如果我想和辛川分開,你會支持我嗎?」
「分開?為甚麼要分開?」媽媽聽到這話十分著急,「囡囡啊,你跟媽媽說,是不是他做了甚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沒有。」
「囡囡,你可不許騙媽媽。唉,媽媽早就知道的,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男人都是滿口謊話的騙子!你記住媽媽的話,以後千萬不要相信男人!不要像媽媽一樣被人騙了都不知道,最後落得這種下場……」
自從和爸爸離婚後,媽媽就總是跟我念叨這些話。
我以前聽她說這些,只覺得是爸爸給她造成的傷害太大,才會讓她這麼深惡痛絕。
可現在我才信了那句老話。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媽媽說得對。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騙子。
我留下來陪媽媽吃飯。
媽媽心裡一直惦記著我剛才跟她說的那句話。
過了半天,她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恂恂問我:「囡囡啊,你和辛川兩個人是不是因為孩子的事才有了矛盾?」
「不是這個原因。」我答了一句,想了想又改口,「媽,我和辛川沒甚麼矛盾,我剛才只是隨口一說,你別想太多。」
「唉,就算你不說媽媽也知道。孩子的事可不是小事。當年,要是我能給你爸爸生個兒子,也許他後來也就不會跟那個女人好了……」
「媽,你不能這麼想,這不是你的問題。」
「囡囡啊,你要是個男娃娃就好了,要是個男娃娃啊,我們娘倆就不用受苦了。」
媽媽陷進自己的思緒裡,又聽不進我說的話了。
這些年她總是這樣,說著說著就開始自言自語,抱怨我為甚麼不是一個男孩子。
可這不是她的錯。
更不是我的錯。
聽著她反反複複地念叨,我沒心思再吃飯,悄悄放下碗筷離開了療養院。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初冬的風吹來帶著襲人的寒意。
但我不想坐車回去,盼著這冷風能讓我清醒清醒。
走著走著,路過一間咖啡廳。
我本想進去買杯熱咖啡暖暖身子,卻看到門口停著一輛眼熟的車。
仔細一看車牌。
沒錯了。
那就是辛川的車。
這個時間是他們公司的午休時間,辛川平時都會在公司附近吃午餐,然後在辦公室小睡一會兒。
可這裡距離他們公司至少十公裡路程。
他為甚麼會到這兒來?
我忽然想起上次給他打電話時聽到的咖啡杯的聲音,心裡頓時一陣不安的預感……
我到隔壁服裝店迅速換了一身裝備。
寬大的帽衫和口罩,把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
走進咖啡廳,來來往往的客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辛川。
而坐在他對面的人,果然是張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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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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