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倦怠期

跟沈之序保持了兩年非正式關系後。
他突然開始給我甩臉色。
原因僅僅是那天我腰疼。
拒了他的約。

1
「腿微微抬一下。」沈之序拿著毛巾拍拍我說。
以往，我是很願意配合他的。
但是現在，我慵懶地躺在枕頭上，突然冒出來一個想要看看沈之序到底有多耐心的想法，於是便一動不動，耍無賴地說：
「累啊！
「動不了。」
聞言，沈之序看了我一眼，像是有點無奈似的笑了笑。
接著伸手過來把我的腳放在他自己的腿上，開始一點一點地仔細幫我擦。
他垂著頭，臉色認真，硬朗的側臉在對面白色的牆壁上投下一個清晰的剪影。
這畫面，活活一副賢惠小媳婦兒的樣兒。
「沈總服務這麼好呢？」我故意揶揄他。
沈之序又笑了，一臉很是縱容的味道。
你看，這人不管甚麼時候都能演得如此地深情，真的是情緒價值爆滿啊！
「戚總還滿意嗎？」他配合著我，又故意顯出幾分低眉順眼的糢樣來。
我覺得有趣，支撐著坐起來，靠近過去湊到他面前，抬手覆上那堅硬的八塊腹肌。
「滿意啊！」我言語輕佻。
「沈總有沒有興趣再來一次？」
沈之序停下來看著我，頓了頓才說：
「很晚了，明天你得去加班。」
「是我加班又不是你加班，我都還沒說甚麼呢！」
我有點無語，「你是不是不行？」
「你要是不……」
剩餘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沈之序就抬起我的下巴，直接吻了上來。

2
我跟沈之序，在兩年以前還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
那時他是運營部的老大，而我領著技術部的蝦兵蝦將，平時就算開會，也是不怎麼碰得到的。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一個加班到深夜的周五。
那天我從公司出來，覺得生活真他爹地操蛋，於是憤而打了個車去酒吧。
打算醉生夢死一回，好歹也算享受過生活了。
我其實很少去那些地方，因此到了之後也只是找個角落喝酒。
就這樣喝到快淩晨，身邊突然坐上來一個人。
一看，長得五大三粗的，一身的腱子肉。
「小帥哥。」腱子肉諂笑著，「今晚有約了嗎？」
由於一直在喝酒，那時候我的腦子已經有點遲鈍了。
因此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甚麼意思。
「我……」剛打算回答，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來一個人擋在我們面前。
「他有約了。」那人道。
抬頭一看，是還穿著西裝，連領帶都還打得板正的沈之序。
腱子肉聽了也沒為難，聳聳肩又去了下一桌。
他走後，沈之序來到我旁邊坐下。
「外面的人你也敢隨便跟著走？」他沉著臉說。
這人平時在公司就嚴苛又正經得很，沒想到出了公司門到了酒吧，還這麼愛管閑事。
不過我那時全身懶洋洋的，也不想跟他爭執，於是往他身上一靠。
「沈總啊！
「你今天可是壞了我的好事兒。
「你看看該怎麼賠？」
「你想要我怎麼賠？」沈之序抬手扶了我一把。
我想了想，隨後道：
「那就沈總把自己賠給我吧！」
其實我說這話也就是為了占個口頭便宜，誰讓他白天的時候非要把我做的系統打回來，害得我加班那麼久。
於是便沒等他回應，笑嘻嘻地又喝了口酒，就打算坐回自己的位置。
但就在這時，沈之序說：
「好，那我就把自己賠你。」

3
我倆雖然那天白天在公司不對付，但是當晚卻是出奇地契合。
第二天，我是在沈之序家的牀上醒來的。
「昨晚感覺怎麼樣？」他問。
「很不錯啊！」我伸了個懶腰回答。
沈之序頓了頓，接著道：
「那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就這樣下去？」
我盯著牀邊的人看了看後答：
「好啊！」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長達兩年的這種關系。
因為平時工作比較忙，所以我們基本上都是約在周末。
有的時候是他家，有的時候是我家。
拋開我們這層純交易的關系不談，沈之序真的是一個極好的伴侶。
就算我們之間毫無感情，可他卻還是體貼得跟個男朋友似的。
不管甚麼時候都考慮到我，我們在一起時，我更是只需要躺著當大爺就行。
偶爾躺著發獃時，我會想，以後沈之序的對象可還真是幸福啊。

4
開春，公司的業務繁忙了起來。
自從上次離開他家之後，後面那周的周五因為我要出差，所以我倆就沒約。
這一周時間過得很快。一晃，ṭú₅周末就又快要來了。
【晚上我在車庫等你？】下午三點的時候，行動電話上收到一條沈之序發來的消息。
【不了吧。我腰有點不舒服。】
發完消息，我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長長地舒了口氣。
周三早上起牀時扭了腰，這到周五了還沒好。
看來真的是不能不服老啊！
正想著晚上要不要去做個按摩或者針灸甚麼的時，叮咚一聲行動電話又嚮了起來。
【那剛好，回家我給你按按。】
沈之序的按摩手法我是試過的，確實很舒服。
但我想了想，還是回覆道：
【還是算了吧。
【我今天真的是來不了。
【你放了我吧。】
【我沒那個意思。】他立刻回過來。
【沒那個意思？
【那咱倆湊一起不就是為了那個意思嗎？
【你沒那個意思，那還見甚麼？】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沈之序再也沒有回覆我。

5
對於沈之序沒有理我這件事，我大概惦記了五分鐘就給拋到腦後了。
畢竟平時這人也是惜字如金高冷得很。
我估計他覺著我說得對，便也沒有必要再花時間回覆了。
周末我在家躺了兩天，腰終於要好一些了。
新的周一，上午我都在開會。
中午匆匆吃了個飯後，就又要去跟運營部開會。
剛一走進會議室，就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殺氣。
果然，還沒坐下，就只見沈之序對著旁邊一個小蝦米吼道：「你這方案怎麼做成這個樣子？」
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並不重。
可整個公司都知道，沈之序的嚴苛並不是形式上的大吼大叫。
「你們大小姐又怎麼了？」找了個位置坐下後，我發微信問旁邊運營部的人。
「不知道。」他回覆，「一大早上來就臉色很差。」
我悄悄瞟過去，看到沈之序眼下有點烏青。
「可怕捏。」
「你們今天完蛋啦。」
接下來一個半小時的會，滿屋子除了我基本上大氣兒都不敢出。
好歹挨到結束，沈之序剛說完散會，大家就一窩蜂沖了出去，生怕自己變成被殃及的池魚。
待會議室只剩我倆之後，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
「這大周一的，沈總怎麼這麼大的氣？」
「沒有。」他臉色如常。
「他們做事不仔細。總得好好說說。」
看來是不想說了。
大概是私事，不方便說吧。
我想著，便也不再追問，轉而換了個話題。
「那個，你今晚加班嗎？」
快走到門口的沈之序停下來。
「不加。」
「那……晚上要不要？」
我們其實極少約在周中。
但大概是因為春天來了，路邊的花花草草都開始授粉了。
加上我們又兩周沒私下見過了，所以我才沒忍住問了句。
沈之序看著我，有幾秒沒說話。
「嗯？要嗎？」
「不了，晚上我有事。」他說完，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6
沒約成，倒也沒有覺得有多可惜。
這個平淡的周一很快在忙碌的工作中被消磨掉。
等到我關掉電腦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
上了一天班，還是有點累。我慢踏踏地下樓來到車子邊。
打開門，剛伸進去一條腿，突然覺得腰上一股憋悶的痛感傳來——這是又扭到了。
「嘶。」我沒忍住哼了一聲。
慢慢扶著腰站起來，正打算靠在車上緩一會Ṫū₍兒時，一只手伸上來將我攬了過去。
是沈之序。
「你不是早走了嗎？」我有點驚訝。
「嗯。」他皺著眉，將我又往他身上扶著靠了一點。
「不是說要去辦事？怎麼還在這？」
「辦完了。」
「辦完了那怎麼不回家？」
「回來拿東西。」
我有點搞不懂，這是有甚麼重要的東西非要專門跑一趟回來拿。
還沒琢磨明白，只覺得自己被攔腰抱了起來。
「哎！」我趕忙制止他，「你幹嘛？」
「坐我的車吧，大一點。」沈之序一邊將我抱著朝他的車那邊走，一邊說。
「會舒服一些。」
「不用，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可沈之序沒有聽我的。
他三兩步就來到車邊，開門，然後將我穩當當地放在了副駕上。
「真不用了，我……」
「好好躺著。」
他在我的腰上塞了一個枕頭，然後將座椅往後放了一點，又替我扣上安全帶。
「今晚跟我回去。」

7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惹他了。
一路上，沈之序都緊抿著嘴，眉頭也快擰成了麻花兒。
回到家，他扶著我躺到牀上後，也只是說了句去做飯就去了廚房。
按理說我應該客氣一下，問問要不要幫忙的。
可這兩年，不管是在我家還是在他家。
每次只要我提出想要去幫忙，就會連廚房的門都沒踏進，就被趕鴨子似的趕回客廳。
這人好像對廚房有點甚麼特殊的癖好，生怕我糟踐了他的那幾平米似的。
於是這次，我便也懶得問了，心安理得地躺在牀上刷行動電話。
很快，飯做好了。
我剛坐起來打算去洗手，沈之序就端著一碗飯進來。
「幹嘛端進來？我出去吃啊！」
「就在這吃吧！」他拉了個椅子在我旁邊坐下。
「我喂你。」
我：「……」
「沈總，我還沒嬌弱到那個程度。」
說著，我就想去接過碗，但被他躲開了。
「別動了。」
他舀了一勺飯就直接往我嘴裡喂。
「再動，到時候又扭到了。
「你還想不想要你的腰？」
我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甚麼地方惹到他了，因為這一勺飯實在是太大口，以至於我差點沒包住。
「你（嚼嚼嚼），你是不是，怕（嚼嚼嚼），怕我腰好不了。
「你別擔，（嚼嚼嚼）別擔心嗷。
「我很快（嚼嚼），我很快就好了。
「到時候，我、我一定跟你……」
話說完，我才終於把那口油滋滋的拌飯咽了下去。
抬眼看，只見沈之序正黑著臉看著我。
我以為他是覺得我在說大話哄他，於是便拍拍胸保證。
「真的，你信我。
「我這人一向講誠信。
「一定不會讓沈總獨守空牀太久。
「而且退一萬步說，要是以後ţũ³真的都不行了。
「那我也給沈總找個……」
還沒說完，沈之序將一口比剛才還大的飯塞到我嘴裡，差點噎死我。
「趕緊吃。
「都冷了。」
我：「……」
這人咋這麼陰晴不定呢。
我還不是為了他好。
他咋還不領情呢？

8
吃過飯洗漱完，沈之序讓我躺著，說要給我按摩。
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學來的手法，力道剛剛好。
沒按多久，我就覺得腰舒服多了，漸漸地開始困意襲了上來。
他最後按了多久我沒有註意。
只記得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之後，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他還是像之前那樣坐在牀邊。
而腰間那股綿柔舒適的感覺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
我本來想說已經好很多了，讓他趕緊睡覺。
可實在太舒服了，眨巴了一眼，就又一覺睡了過去。

9
第二天醒來後，纏了我快一周的不適感終於消失了。
我神清氣爽地起牀，跟沈之序來到公司，覺得搬磚都有勁兒了很多。
【昨天謝謝你啦！】中午的時候，我抽空給他發消息。
【為了感謝你，今晚去我家？】
消息發出去很久，他都沒有回覆。
下午，董事長把幾個部門的負責人叫去開會，說是一起商討一下下個項目的事情。
會議全程，沈之序都沒看過我一眼。
等到散會時，我找了個機會問他：
「你咋不回我消息呢？」
沈之序看了看我，臉皺巴巴地擠成一團。
「一直都在忙。」
我點點頭，「那晚上？」
「晚上我有事兒。」
我：「……」
「行唄！」我不在意地聳聳肩。
接著又故意打趣，「沈公子您忙著，但是可不要忘了奴家啊！」
聽完，一向正經的沈之序，臉又綠了。

10
新的項目很快鋪開。
草長鶯飛的春天，我跟沈之序忙得跟個採花的小蜜蜂似的，每天腳不沾地地到處跑。
月底，對方公司有個線下的宣傳會，兩方的工作人員都去了不少。
那天天氣好，宣傳會辦得很成功。
晚上結束後，雙方一起邀著吃飯。
飯間我去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看到沈之序和對方公司的負責人正站在抽煙區聊天。
那人我記得，好像叫葉槐來著。
聊的甚麼我倒是沒聽見，不過最後看到他們都掏出行動電話互相掃了聯繫方式，接著葉槐又一臉神神祕祕地說了些甚麼。
我沒太在意，回包間繼續吃。
剛坐下，沈之序也回來了。
他來到我旁邊坐下，沒甚麼表情地喝了口湯。
「今晚一起走？」
隨後，我的行動電話上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成啊。】
11
距離上次，差不多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時間雖然不算短，可應該也不至於讓沈之序猴急成這個樣子吧吧？
連燈都沒開，他把我按在門上，一只手扣住我的腦袋就親了上來。
不過這種糙了吧唧的方式，我還是挺受用的。
我任由他予取予求。
玄關處的空氣很快變得稀薄，我也再說不出話來。
最後神智回籠時，他將我摟進了懷裡。
「這樣親的話喜歡嗎？」他問。
「當然。」
「那以後……」他說了一半卻不說了，只是將我摟得更緊。
「以後甚麼？」
沈之序沒再回答，只是一把抱起我，就去了臥室。

12
這晚我們睡得很晚。等到第二天醒來時，我腦子都是混沌的。
迷糊著拿起行動電話一看，只見微信上葉槐給我發了個添加請求。
我有點疑惑，畢竟平時我們的交流並不是很多。
但也沒有多想，點了通過就放下了行動電話。
接著一滾，就又滾進了沈之序懷裡。
13
葉槐加上我的微信後，時不時就找我聊天，說的也是一些可說可不說的芝麻事兒。
我雖然覺得ẗü⁻有點莫名其妙，但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
就這樣聊了一周，周五下午茶的時候，我在餐廳聽到同事湊堆堆在聊八卦。
「聽說星辰的葉董喜歡我們沈總。」
「真的假的啊？你咋知道的？」
「我朋友在星辰啊！」
「葉董是 gay，算是他們公司公開的祕密。」
「那天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中途他們不是出去了嗎？」
「我聽到葉董去加沈總微信了。」
「可這也不靠譜吧，加微信就喜歡了？」
「當然不僅僅是這樣。」
「我聽到好像本來沈總拒絕了的，但是葉董又堅持了好幾次，最後沈總才無奈加上的。」
「你說要不是喜歡，誰會這麼上趕著啊？」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天白天，葉董本來是在外地的。」
「他的助理說，好像專門為了回來吃飯，才臨時把行程改了。」
「回來也不是直接到的餐廳，愣是回去捯飭了一把，才過去的……」
後面他們說的甚麼我沒有太聽進去，只是腦子裡生出一個疑惑：
這人喜歡沈之序，為啥跑來加我的微信？
難道是因為沈之序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所以想從我這曲線救國？
那我不就成……拉皮條的了？
正想著呢，叮咚一聲行動電話嚮了起來ṱũ₆。
拿起來看，剛好是曹操發來的消息。
「戚總，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這飯……不會是要賄賂我吧？
「把沈總也叫上吧。」
「剛好可以討論一下後續項目上的事情。」
……得，還真是。
「行啊。」我回覆過去。
想了想又體貼地加上一句：
「我去叫他。」

14
下班的路上，沈之序聽到我們要去跟葉槐吃飯的時候，不知道臉上為何顯出了一股怪異的神情。
那種感覺很不好形容。我好像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餐廳是葉槐選的。
這人雖然是對方公司的負責人，可一點架子也沒有，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而且還特別地體貼，算得上是面面俱到了。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他說最近上映了一部還不錯的電影，資方那邊送了幾張 vip 的票，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
沈之序沒接話，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見此，我便趕緊說：
「行啊！
「反正我們周末也沒甚麼事兒幹。」
聽到我同意了，葉槐看著挺高興，又給我們加了好幾道菜。
來的時候，Ṭṻₛ我是坐的沈之序的車。回去的時候，他就順便送了我。
不知道為甚麼，他今天的話很少，全程基本上一聲不吭。
但是等車開到小區樓下停下來時，他又突然問：
「這麼喜歡看電影？」
「啊？」
「今天不是答應了別人要去看電影？」
「哦。」
我這是為了誰啊？
「反正沒事，出去轉轉唄！」
沈之序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跟他告了別，然後就下車上了樓。
這一天天的，不僅要上班，還得為沈之序操心，可把我累壞了。
我一邊進門一邊脫衣服，打算去好好泡個澡。
但才把上衣扒掉，門鈴就嚮了起來。
開門，看到是沈之序。
「你咋上來了？」
他自顧走進來，停在我面前後才道：
「我今天能留在這嗎？」
「今……今天嗎？」
「嗯。」
不知道為何，這一刻心裡生出來一種沒由來的心虛來。
想來，大概是罪惡感吧！
於是我頓了頓，答：
「不……不了吧。」
我有點心虛地轉過身。
「今天好累。」
身後的沈之序半晌沒有說話。
接著，我聽到了一聲關門聲。

15
電影是第二天晚上。
白天的時候，葉槐問我平時喜歡吃甚麼水果，他好準備一些，到時候看電影的時候吃。
我想了想，報了兩樣沈之序平時喜歡吃的東西。
隨後一覺睡到晚上六點，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拿起行動電話給葉槐發消息：
【實在對不住啊葉董，我家狗臨時有點拉肚子，我得送去醫院看看。】
葉槐很快回覆我：
【嚴重嗎？
【我認識一個開寵物醫院的朋友，醫術很好，我帶你去他那看看吧？】
【不用麻煩了。我在樓下看看就行。也不算嚴重。】
葉槐過了兩分鐘才回覆：
【好。
【有需要就聯繫我。】
我客套地說了句感謝，然後把行動電話扔一旁，對著空氣汪了兩聲。
有個屁的狗啊。
單身狗還差不多。

16
蒙著被子又睡了一覺後，一陣門鈴聲驚醒了我。
去開門的時候順便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發現才過去一個小時。
「葉董？」我有點驚訝地看著門外的人。
「沒打擾你吧？」他笑著問。
「沒，不過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說家裡的小狗拉肚子了？
「我去朋友那裡拿了一些可以幫助小狗養腸胃的藥和補品。
「給你送點來。」
他說著，遞上來一個袋子。
我一下子有點懵，沒搞清楚狀況。
「葉董，您也太客氣了。
「不過這種東西也不著急的。
「您看您跟沈總好不容易才湊到一塊看電影。
「就為了給我送點這個來。
「把大好的跟他相處的機會都浪費了，多可惜啊！」
葉槐皺眉問我：
「甚麼叫我跟沈總的相處機會？」
我一向喜歡有話直說，況且現下也沒有別人在，於是便直言道：
「您不是對沈總……所以才找我牽線的啊？」
門外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開口：
「我想你弄錯了。
「我喜歡的不是沈總，而是你。」
啊？甚麼玩意兒？
怎麼主角變成我了？

17
我硬生生在門口獃了好半天都沒出聲。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這中間居然有個這麼大的烏龍。
「抱歉，我是不是太直接了？」葉槐一臉的歉意。
「沒、沒有。
「我就是覺得有點意外。」
我頓了頓，「就……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我沒想到。
「那啥，您看上我啥了？」
葉槐笑了笑，「因為你好看。」
「啊？」
「我這人比較俗。
「你長得好看，身材也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總說，你沒有談過戀愛。
「我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過。」
我：「……」
剛才他一臉歉疚地問是不是冒犯了我時，我還以為這人真如傳言中那樣，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呢！
原來擱這兒跟我先禮後兵呢！
他以為是去菜市場買蘿卜啊！
又要滑溜沒坑的，還要剛從地裡面拔出來的。
我真是謝謝他。
「我應該條件還不錯。」他還在繼續說。
「配你也是綽綽有餘。
「所以……」
他的後半句沒有機會說完，因為我直接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腦子有病啊這人。
霸總小說看多了是吧？

18
第二天，沈之序發消息來問我電影好不好看。
我看著消息好半天，還是一直沒回。
誰讓他在別人面前亂說的。
我就這麼點老底，都快給他賣光了。
新的一周，在公司遇見了我也懶得理他。
有好幾次，他好像想上來找我說話，但是看著我明顯避開的眼神，還是愣生生地止住了。
接下來的兩個周末，我們基本上都在加班，互相也都沒有問要不要約甚麼的。
就這樣一直到半個月後，我倆一起去星辰那邊，才終於再次說上話。
「你最近跟……跟葉董，相處得怎麼樣？」
呵，這個賣友求榮的家夥，居然還有臉問。
提起這事兒就火大。
我抄起手看向窗外，完全不想理他。
見我拒絕溝通，他沒有繼續問。我們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到了星辰，出來迎我們的是葉槐。
這兩周，他時不時地會在微信上找我，就之前的事情跟我道歉。
但我也只是客氣地表示我們並不合適，其他的也就沒甚麼好說的了。
這次我跟沈之序過來，是把項目第一階段的工作進行一個收尾，一直到很晚才忙完。
因為是在他們的展區那邊，離主城比較遠，葉槐便給我們這邊的人開了幾間附近的溫泉酒店。
我回酒店剛洗漱完，他就又來敲門了。

19
「進去聊聊？」葉槐問。
我勉強笑了笑：「不了吧，葉董。
「這不管是你們公司的人看到了，還是我們公司的人看到了，總歸是不好的。」
他頓了頓才開口：
「上次，是我的錯。
「可能是因為經商的原因。
「所以我在言語表達上會比較理性。
「但其實你誤會我了。
「上次我說的話意思其實是，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你又跟一張白紙一樣。
「讓我很有想要好好保護的欲望。」
我：「……」
鑒定完畢，這人真的霸總小說看多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總歸還是我不對。
「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
……再聽下去，我真的覺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葉董。」我生硬地打斷他。
「其實，我跟沈之序已經好過幾百次了。」
這話，明顯讓葉槐跟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僵住了。
「沈……」他有點艱澀地開口，「為甚麼會是他？」
「他身體好。」說完，我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沒完沒了，真是煩死了。

20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好半天都沒有睡意，我對著空氣一陣拳打腳踢還是覺得不解氣。
這個葉槐我後來大概去了解過。
私生活混亂得跟棵爛白菜一樣，還好意思說甚麼自己的東西不喜歡被別人碰。
擱這給我演甚麼呢。
還有沈之序也是。
好歹我倆也是從大學開始就這麼多年的朋友了。
就算要給我牽線搭橋，也好歹負點責任，找個靠譜的行不行。
真是越想越氣不過，我拿起行動電話給沈之序發消息：
【你給我過來。】
發出去才剛半分鐘，就有人敲門。
「你閃現啊？」我一邊開門讓沈之序進來一邊說。
他沒理我這句話，只是問：
「怎麼了？」
我自顧轉身朝裡走，來到沙發邊坐下後才反問他：
「你為甚麼要給葉槐牽線？」
沈之序先是一怔，隨後說：
「我沒有。」Ṱŭ₉
「沒有？」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跟個炮仗似的。
「難道不是你告訴他我沒有談過戀愛？
「難道你不是為了給他牽線才加他微信？
「虧我之前還以為他是看上你了呢！
「原來不是。
「沈之序，好歹咱倆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你居然替這種人牽線！
「我真是看錯你了！」
說完，我又往沙發上一靠，怒目圓睜地盯著他。
沈之序獃獃地站在房間中央，好一陣兒一動不動。
接著他開口：
「那你不也一開始以為他看上我了，還拉著讓我跟他一起吃飯看電影？」
這……
這話說得也沒錯。
我突然發覺自己好像也是有點不厚道的。
連葉槐是甚麼樣的人都沒弄清楚，就自作多情，不顧沈之序的意願非要給他們制造機會。
「這個……」我自覺理虧，一時語塞。
我倆突然就變成了誰都沒有理。
房間靜了好一會兒。
之後沈之序打破沉默：
「你拒絕他了？」
「對啊！」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跟你好過八百次了。」
聞言，沈之序默了幾秒。
接著便大步沖過來，將我壓在沙發上親了上來。
「你幹嘛？」我使勁推開他。
「不是說八百次？
「那我們不得實事求是？」
他說完不等我回應，就又堵上了我的嘴。
甚麼啊！
八百次只是個誇張手法。
誇張手法啊！
沈之序到底有沒有學過語文啊！

21
這一晚，沈之序異常地激動。
你看，不管是甚麼，只要有生命，到了春天都是蠢蠢欲動的。
第二天又是周末，他把我送回家的。
但我上樓剛躺了還沒一個小時，這人卻又折返了回來。
「幹嘛？」我看著外面穿著一身正裝，還拿著束花的沈之序問。
他沒回答我，走進來牽著我的手來到沙發上坐下。
接著，他兩手捧著花，單膝跪在我的面前。
「戚聲，只走腎的人，是不會接吻的。」
「啊？甚麼意思？」
「意思是，」他緊盯著我的眼睛，「我喜歡你。」
「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22
「你……」一時，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沈之序伸手上來，試探著牽起我的右手。
「戚聲，我們認識那麼多年。
「我除了身體好這一點讓你滿意之外，對你來說沒有甚麼可圈可點的優點。
「但是我會努力。
「我會盡力朝著你喜歡的樣子去做。
「雖然你現在不喜歡我。
「但是你也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你可不可以……」
等等，這話怎麼聽著越來越奇怪。
「你偷聽我講話！」
「嗯？」沈之序怔住。
「你，」我一腳踹上去，「沈之序，你居然聽牆角。」
不然怎麼會知道我說他身體好。
沈之序被我踹了也沒說甚麼，順勢摟住我的腳放在自己懷裡。
「是。」他一點不臉紅地承認。
「我怕你昨晚會……會放他進去。」
「甚麼叫怕我會放他進去？
「那就算我放他進去了你又能怎樣？
「難道你還要來聽？」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甚麼事情來。」
我：「……」
「而且，你明明都聽到了，還問我是不是拒絕了他。
「沈之序，你真的是個心機狗。」
「對不起，」他靠近來一點，「但是戚聲，我得聽到你親口告訴我，才會安心。」
這話，他說得很是悵然。
驀地，我的心裡飄過一陣異樣。
我頓了頓，隨後癟癟嘴，「話都讓你說了。」
「可也沒見你這兩年有甚麼動靜。」
「別裝得真的跟多喜歡我似的。」
沈之序抬眼看我，無意識地捏了捏我的手。
「那是因為，」隨後他嘆了口氣，「你一早就說過，不會跟太熟的人談戀愛。」
「我不敢貿然țú⁽說甚麼。」
「怕最後和你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只能先跟你保持這樣的關系。」
「嗯？我甚麼時候說過？」
「大學的時候。」

23
經他提醒，我最後終於想起來了。
那應該是大二的時候有次大家在宿舍玩游戲，輸了就要來一局真心話大冒險。
輪到我時，大家問我的擇偶標準是甚麼。
我回答的第一條就排除了太熟的人。
「我絕對絕對絕對不要跟太熟的人談戀愛。」我記得那時是這樣說的。
回想起來後，我抓抓頭髮，「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就隨口一說唄！」
「所以，」沈之序突然靠上來, 「我也是可以的, 對嗎？」
他猛然離得很近，那雙好看的眼睛裡, 溢滿了迫切和忐忑。
不知道為何, 我一下覺得渾身有點不自在。
那種感覺就好像身體裡有好多小細胞, 在呼叫著，又在歡呼著。
「我也……也沒說，不可以啊！」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微微側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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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好描述跟沈之序的這兩年到底算甚麼。
回想起來，我們好像跟正經談戀愛沒甚麼兩樣。
我一向心很大，不太會想很多。腦子拐個彎兒就到終點了。
只是有一件事, 我一直惦記了很久。
那就是當時放了葉槐鴿子沒去看電影時，那一個小時我是沒睡著的。
好像跟沈之序親近, 慢慢地已經成了一種沁透全身的習慣了。
不管我們之間的關系用甚麼來定義, 我都全盤接受。
「聲聲。」沈之序掌在我頸側的手在發抖, 「我……」
「打住！」
「這個叫法太肉麻了。」
「那要怎麼叫？」
我想了想，隨後狡黠道：
「叫老公！」
沈之序頓了一下，接著毫不猶豫地開口：
「老公。」
……讓他叫還真叫啊！
「這可是你自己叫的, 我可沒有逼你。」
沈之序沒有應我的話, 只是慢慢靠近了上來。
我以為他要來親我。可是沒有。
他只是將我緊緊地摟過去，寬大的手掌在我的後背撫了一遍又一遍。

25
我們算是終於將走腎的關系變成了走心的關系。
沈之序退了自己的房子，搬到了我這邊來住。
以前不住一起還沒察覺到。
現在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後, 我才發現這人是個健身狂魔。
每天雷打不動地一定會有至少二十分鐘的健身時間。
我吃撐了癱在沙發上，看著旁邊哼哧哼哧做俯臥撐的人問：
「也用不著這麼卷吧？」
沈之序沒有回答我，默默地做完第一百個俯臥撐後, 起身來到我身邊坐下。
他輕柔地幫我按著肚子，一邊說：
「我就這麼點讓你喜歡的地方。
「還不好好維持。
「那不是一點競爭力都沒有了？」
得, 還在糾結這個。
我白了他一眼, 懶得搭理他，邊起身去浴室邊說：
「那你努力, 我待會來檢驗你的成果。」
沈之序在我身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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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水澆在身上, 驅散了這個初夏滿身的疲憊。
機械地抹著沐浴露時，不知道何時進來的人，從背後抱住了我。
沈之序一邊替我打泡沫，一邊親吻我的耳垂。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你說啊！」
他停了片刻，才繼續道：
「那天，你是真的打算跟那個人走嗎？」
「哪天？」
「兩年前, 在酒吧那天？」
我想了想，然後笑著問：
「就這麼在意這個？」
他將我抱得更緊了一點。
「不是在意你跟誰有過。
「我是實在怕。」
「怕甚麼？」
「怕你, 跟誰都可以。」
這話，讓我心裡莫名地生出一股酸澀來。
我轉身摟住他問：
「沈之序, 你甚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很久了。」
「多久？」
「不記得了。」
我怔了怔, 隨後又笑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他背脊上的骨頭。
「可我本來也沒打算跟他走啊！
「沈之序，我其實在感情裡少根筋, 不會想很多。
「但是我確定，我是願意跟你在一起的。
「我喜歡你。」
「嗯。」耳邊的聲音變了個調，隨後傳來一聲淺淺的嘆息。
「你不想沒關系。」他親了親我的後頸。
「以後我來想。
「我來經營我們的感情。
「我來愛你。」
「戚聲，」沈之序將我按進自己的懷裡, 箍得很緊，「你只要答應我。」
「一直陪著我就好。」
「好。」我放開他，仰頭迎上那帶著潮濕的眼神。
「我答應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