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的金絲雀帶球跑了

當金絲雀的第五年,我懷孕了。
想起剛在一起時,謝軼警告我:「不要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我瑟瑟發抖,連夜找攻略怎麼無痛逃脫。
好在上天聽到我的祈求,讓他的白月光離婚。
我趕緊留下紙條跑路。
【她回來了,我這個替身就不打擾你們了,祝你們幸福】
三天後,我做 SPA,等技師給我按摩,屬於男性的粗礪手掌按在我的肌膚上。
男人與我耳鬢廝磨,聲音偏執。
「寶寶,誰造謠的你是替身,殺了他們好不好?」

1
已經是十二點了。
我在牀上躺了一個多小時,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丟都丟不開。
我摸到牀頭櫃上的行動電話,無聊刷了一下短視頻。
沒到三分鐘,行動電話最上端跳出來電話。
看清「金主大人」的備註,我觸電般扔掉行動電話。
行動電話在牀上滾了一圈,咕嚕咕嚕掉在地上。
黑暗裡,電子屏幕的光芒隨著視頻畫面展示變換顏色。
刺耳的鈴聲在空曠的臥室裡回蕩。
第一個電話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完了。
沒接到他的電話。
他沒再打電話,第二個是視頻通話。
我開了房間燈,趕緊彎腰撿起行動電話。
謝軼的臉出現在屏幕中間。
他那邊現在還是下午,天邊是火燒的黃昏色。
我先發制人:「你怎麼半夜給我打電話呀?」
男人含笑:「梁栩小姐,國內現在十二點了,你為甚麼還不睡覺在刷視頻?
「沒我抱著睡不著?」
他替我想了理由,我幹脆認下:「嗯。」
他指節輕點桌面:「再等我幾天,這邊事情有點多,我盡早處理完這邊的事回國。」
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了甚麼,我胡亂應著。
「真該把你拴褲腰帶上陪我出差。」
我沒理他。
只瞥到右邊牀頭櫃上的紙。
上面寫著五個字。
——孕檢報告單。

2
我懷孕了。
在謝軼出國的第三天。
這幾天白天嗜睡,我懷疑身體出了甚麼毛病,跑去醫院檢查。
拿到報告單我手腳冰涼。
謝軼正好打電話問我怎麼去醫院了。
「這兩天困,我去醫院看看怎麼了。」
謝軼的聲音懶洋洋的:「你平時就跟小豬一樣每天睡覺,一天不睡夠十小時起不來。」
為了不讓他發現異常,我反駁:「你才是小豬。」
「我是小豬飼養員。」
謝軼收了笑,「醫生怎麼說?」
我本能撫摸肚子,隱瞞:「醫生說可能是心理原因,太無聊就一直睡覺了。」
謝軼信了這個說法,喊他姪女來陪我。
晚上送別她後,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謝軼安排我住的房子很大,市中心的大平層,300 平只分了兩個臥室。
一個主臥,一個次臥。
主臥面積很大,空蕩蕩的,只有零星的家具。
我以前買過娃娃填充空區域,被謝軼說幼稚。
後來我就不買了。
五年時間,他的房子還是空蕩蕩的,一點人氣也沒有。
我不喜歡。

3
我坐在浴室地板上,前面擺著孕檢報告單。
完蛋了。
懷孕了。
謝軼要是知道,肯定會以為我不懷好意,故意懷孕借機上位。
我根本沒想過!
要不要偷偷打掉?
我糾結了半天,他已經三十了,除了我這只金絲雀誰都沒養。
萬一他想要孩子,我又自作主張……
我打了個寒顫。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啊啊啊啊啊怎麼會懷孕啊!!」
天殺的,早知道上個月不陪他出差了!!
我把報告單塞回包裡,生無可戀洗漱完躺牀上。
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他主動踹了我,從他行動電話撈點補償再走。
怎麼才能讓他踹了我呢?
我拉出微信,戳謝煙:【你小叔以前談過戀愛嗎?】
謝煙:【!】
謝煙:【沒呢,他母胎單身了二十五年才談上,我以前老嚷嚷著給我找個小嬸嬸,他還說我小輩別管長輩的事】
我失望極了。
怎麼連個前女友都沒有。
謝煙問:【發生甚麼事了?】
我一邊想其他辦法,一邊隨手回答:【沒甚麼】
謝煙沒回了。
過了好久她小心翼翼回我:【你是不是聽到甚麼傳言了?那都是假的,我作證我小叔真是母胎單身】
謝煙是個藏不住東西的性子。
我不回覆,她倒豆子一樣開始抖消息。
他這次去法國真的是出差,和林雪沒有半點關系,林雪都結婚這麼久了,我小叔是誰,他總不至於巴巴給有夫之婦當小三,你說對吧?
【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你和林雪真的不像,真的!好吧,可能有一點像,但絕沒有他們說的七分像這麼離譜,就五分吧。不對,你們壓根就不像!】
我嗅查到不對勁。
我和別人很像?
我眼睛發亮,還想問點甚麼,只見謝煙通通撤回,還來了句:【栩啊,你沒看見吧?」
看見了,都看見了。
為了不讓謝煙擔心,五分鐘後我才回覆:【你撤回了甚麼,我剛才沒看行動電話】
我好貼心。

4
林雪。
謝軼的高中同學。
在我連續翻了二十一個共同好友的朋友圈後,終於在謝軼媽媽的朋友圈裡,翻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高中畢業照。
我放大放大再放大,在謝軼的下方,看見一個女生,和我確實七分像。
再對一下照片最下方的名字。
嗯,她就是林雪。
我欣喜若狂。
我就說嘛,第一次見面謝軼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原來是我和他的白月光長得像。
再一查,林雪五年前結婚,我是五年前跟的謝軼。
我彎彎繞繞終於扒到她的微博,窺探到了她的行蹤。
目前,她人在巴黎。
謝軼也在巴黎。
更令人驚喜的是,林雪的微博前段時間吐槽了好幾條婚姻不順,一周前正式離婚!
哦吼,天無絕人之路。
老天奶,我果然是您最最疼愛的孫女兒。
我開心極了。
縈繞了一整天的煩惱煙消雲散。
我蒙上被子,睡了一個美美的覺。

5
第二天,我兩眼一睜就是視姦林雪的微博。
她不負我望,發了一條:【見了一個老朋友】
我摸出行動電話。
早上七點,法國是十二點。
也不知道這對久別重逢的舊情人有沒有天雷勾動地火,嘿嘿。
這五年謝軼在我身上鍛煉了這麼久技術,可不要讓她失望啊。
我哼著小曲去洗漱。
行動電話忽然收到消息,來自謝軼。
一共兩條。
【我愛你】
【栩栩我愛你】
換之前我肯定嚇死了。
還好我已經知道他去法國是為了甚麼。
眾所周知,無論男女出軌後的賢者時間都會產生愧疚。
我很體貼:【我知道啦,淩晨了你早點睡哦】
他又給我打了電話。
聽筒裡,他喘著氣,語氣迷離。
「我們結婚吧。」
這是愧疚到胡說八道還是打錯電話了?
明天他清醒肯定想捶死自己。
我給他找理由,讓他好下臺:「你喝酒啦?」
「只喝了一點。」
我關心:「那早點睡哦。」
「栩栩,我想結婚了。」
嗷,原來沒打錯電話。
那就是喝醉了。
我咬著牙刷想怎麼回覆,他又說:「我後天回國,乖乖在家等我。」
我點頭,想起他看不見,應聲:「知道啦。」
謝軼一直不掛斷電話,我刷牙也不是,不刷也不是。
還好他發現我在刷牙,掛斷前提出要求:「寶寶,我想聽你說愛我。」
我滿足他:「我愛你。」
「愛誰?」
「謝軼。」
「寶寶,我要聽完整的。」
我含糊不清:「我愛你謝軼。」
要是能把我踹了,我就更愛你了。

6
林雪比謝軼早一天回國。
她在國外住了五年,如今回國定居,朋友安排了接風宴。
我在當天,看見了一條忘記屏蔽我的朋友圈,配圖是林雪。
為甚麼是忘記屏蔽我呢?因為我用微信小號偷看了幾個陌生人可見十條的,果不其然他們都把我屏蔽了。
於是我在唯一一條我可見的朋友圈下評論:【她是?」
一分鐘後,這條我也看不見了。
但照片我保存了。
我心滿意足打了彩印照片,又把謝軼的高中畢業照打印下來。
兩張照片壓在客廳茶幾上,保準謝軼一回來就能看見。
我撕了張便利貼,刷刷刷寫下。
「她回來了,我這個替身就不打擾你們了,祝你們幸福。」
【PS.如果你願意給我補償的話,折現打到我的銀行卡上,尾號 1603 的那張,謝謝你!】
做完一切,我拉著行李箱離開住了五年的房子。
蕪湖,自由啦!

7
我換了行動電話,原本的行動電話他裝了定位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監視設備。
我每天去哪裡幹了甚麼,他一清二楚,只要想查,我在他面前沒有祕密。
新的行動電話空空的,甚麼也沒有。
不被監視的感覺真不錯。
原先的社交賬號我沒登錄,等我出門玩回去再說。
當然,行動電話銀行我下載了。
隔一會兒看看謝軼有沒有給我轉賬。
很遺憾,他好像不打算給我遣散費。
唉。
他好小氣哦。
怎麼說也是五年誒。
五年!
我這麼乖的金絲雀竟然不給點遣散費。
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
我泡完澡脫光光趴牀上玩弱智小游戲,等技師姐姐給我做 SPA。
門外嚮起放輕的腳步聲。
咔吱——
門被推開了。
砰——
門被關上了。
我隨口問:「拿好精油啦?」
技師姐姐很輕的嗯了一聲。
我沉浸在弱智小游戲歡快的音樂聲,懶懶道:「可以開始啦。」
技師姐姐沒說話,手掌搭上我的後背。
嗯?
怎麼感覺這個手感有點熟悉?
她的手好大,有點粗礪。
跟謝軼似的。
我本來想轉頭看看,可是小游戲提示我時間快到了。
價格這麼貴的 SPA 館,我以前來過,總不至於出問題。
腰上的手游移,鳶尾精油的香蔓延。
就是這次技師的手法怎麼這麼糟糕。
不像在按摩,我沒有覺得全身放松,反而渾身燥熱。
小游戲結束。
我放下行動電話,想轉頭看看。
後脖頸突然貼上微涼的唇。
我渾身僵硬,不敢再動彈。
吻從後脖頸一直往前。
男人沙啞的嗓音突兀出現:「寶寶,有沒有想我?」
我結結巴巴:「你,你回國了啊。」
他含住我的耳垂,我聽見腰帶被解開的聲音。
啪——
腰帶的金屬扣砸在地上。
我抓住浴巾,想爬起來,他長臂一撈,我被他勾進懷裡。
我控制不住顫抖:「我,你……林雪不是離婚回國定居了嗎,你找我一個替身幹甚麼?」
謝軼把我轉了個圈,與我面對面。
他輕捏我的下巴,強迫我仰頭與他對視。
他眸色很深,嗓音完全啞了。
他指腹撫過我的眉眼,空氣氤氳著鳶尾不真實的柔和芳香。
「寶寶,誰造謠的你是替身?
「連我老婆都敢騙,把他們扔去非洲挖礦好不好?」
我被他抱起。
最後一層屏障褪去。
謝軼用目光肆意描摹。
我咬唇別開目光。
房間內是暖黃色的燈光,原本是為了讓客人放松,此刻曖昧橫生。
他低頭含住我的唇,溫柔誘哄:「寶寶你不是替身,我不喜歡林雪,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喜歡。我只喜歡你。」
完了。
我沒想過這種情況。
難不成他真喜歡我啊?
我獃了獃:「我和她很像。」
謝軼給我親的一陣窒息。
我嚶嚀,他才放開。
靠得太近了。
他的呼吸在我的肌膚搖晃,兩顆緊貼心髒一快一慢,逐漸同頻。
他捧著我的臉,聽語氣有點咬牙切齒。
嗯,咬牙切齒。
我一時之間想不出甚麼形容詞,總之他看起來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
「我也是今天才發現你們像。」
「寶寶,畢業這麼多年你難道記得你高中同學的長相?」
啊。
我腦子轉了一圈,發現高中同學裡,我就記得幾個和我關系不錯的,更多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可是,暗戀的人肯定記得啊。」
謝軼眼神瞬間危險:「你高中暗戀過誰?」
我閉嘴。
他把我抱到牀上。
我跟頭待宰的豬似的,仰頭等待屠夫的鍘刀。
「梁栩小姐,給你三分鐘時間好好回憶。不要瞞我。」
他慢條斯理開始脫衣服。
西裝外套,扔掉。
馬甲,扔掉。
襯衫……
我提醒他:「這在別人店裡。」
謝軼輕笑:「打過招呼了,寶寶實在介意我去收購了。」
「可是……」我有一肚子話想說。
最後對上他沉黑的眸子,甚麼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你隨便吧。」
他心情不是很好,還是不惹他了。
可能是子宮裡的孩子察覺到了危險,母性的本能驅使我護住肚子。
說不定不用去做人流,今晚它就保不住。
不知道流產痛不痛。
胸口悶悶的,不舒服。
閉上眼睛當鴕鳥好了。
等待半天,沒等到謝軼有動作。
我睜眼,發現他眉頭緊鎖,眸光晦暗。
「栩栩,我沒騙你。」
甚麼騙我?
我有點搞不懂他的意思。
搞不懂就搞不懂,我先應:「我知道的。」
他沒再多說,俯身用浴巾裹住我。
「別著涼了,我們的事回家再說。」
我被謝軼抱出了 SPA 館。
可惡啊,他不喜歡林雪,那我怎麼辦啊。
我抱著行動電話,前幾天的煩躁卷土重來。
在車上我玩玩行動電話,看看車外,根本靜不下心。
煩躁持續到他帶我回到那個性冷淡裝修風格的房子。
謝軼不愛買東西,房子五年前和五年後沒有任何區別。
只有門口多出的拖鞋和桌上的卡通水杯證明這裡住著第二個人。
踏入房門那刻,我有點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他接了杯溫水。
我捧著水杯小口喝著。
他也不說話,就在旁邊看著我。
我一時間忘記我之前怎麼和他相處的。
上次我倆單獨相處,還是一周前。
這周破事太多,真失憶了。
水喝完,謝軼還沒走。
我坐立難安,假裝杯子裡還有水,用陶瓷杯遮住臉。
他突然咳嗽。
我趕緊關心:「你感冒了嗎?」
他拿走我的水杯:「沒水就別喝了。」
「我去倒點!」
他揪著我的衣領把我按回沙發上:「別亂跑,坐好。」
我乖巧坐著等他的吩咐。
謝軼在我面前半跪。
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噌的一下站起身:「對了,你回國還沒吃飯吧,你想吃甚麼,我去做!」
謝軼冷臉,再一次把我按回沙發:「我不餓。」
我可憐巴巴:「可我餓了。」
「餓著。」
我像個霜打的茄子,壞掉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很小的盒子。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肚子餓了,不行。
我想上廁所,廁所可以等會上。
裝暈吧,會被掐醒嗎?
啪嗒——
小盒子被打開了。
好大的鑽石,還是粉鑽。
得不少錢吧。
不對,現在不是多少錢的問題。
啊啊啊怎麼越緊張腦子越亂。
「梁栩小姐,你願意嫁……」
我拔高聲音,打斷他。
「我懷孕了!」

8
謝軼的臉色很難看。
上次的孕檢報告單被我扔了,沒有證據證明我懷孕。
「我可以去醫院驗血,驗孕棒也能測出來,你不信的話我點個外賣。」
他不說話。
我咬唇:「上個月在郵輪上我的包丟了,我沒找到買藥的地方。我以為吃了這麼多年不會出意外的,我不該心存僥幸。」
他還是不說話。
太安靜了。
我有點害怕。
我低下頭:「孩子是你的,你知道的,我沒膽子找其他人。」
謝軼聽我說完,臉色比一開始更難看。
「還有呢?」
還有?還有甚麼啊?
該說的不是都說了嗎。
根本不敢抬頭。
「甚麼時候知道懷孕的?」
我有問必答:「上周。」
「你說心理原因犯困那次?」
「是。」
「所以……」謝軼掐住我的下巴,「你早就知道懷孕,對我撒謊。」
他掐的力道有點重。
我壓抑後退的本能回答:「對不起。」
他冷笑:「在 SPA 館不說,等到我求婚才願意告訴我,梁栩,你挺能耐啊。」
「我要是剛才不收手你打算怎麼辦。」
沒怎麼辦啊。
我還能拒絕他不成。
我抱住膝蓋把自己團成團,滿腦子空白只會機械重複:「對不起。」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梁栩!」
聽見他的命令,我抬頭。
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
「就這麼怕我嗎?」

9
我是被人賣給謝軼的。
股票和人的身體,哪一個會先落下?
這個問題,五年前我得到過答案。
收到警方通知時,我在食堂苦惱午飯吃甚麼。
突如其來的死訊被我當做玩笑。
直到對方精確報出爸爸的資訊。
小區拉了警戒線,媽媽被刺激,心髒病發作搶救無效。
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
法律規定如果不繼承遺產,身死債消。
但爸爸的負債並不止正規渠道借款。
父母的葬禮上,一群黑衣人闖入。
領頭人掐住我的下巴:「梁泰初的女兒是吧,長得倒是不錯。」
正常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會害怕。
可那時的我經历家庭劇變,再沒甚麼能讓我驚慌失措。
我只是輕聲請求:「可以讓我完成葬禮再走嗎,我會聽話的。」
他們是放高利貸的,這行多少沾點黑色。
爸爸媽媽甚麼也沒有留給我,只有鏡中這張繼承了他們所有優點的臉,成為我活下去的可能。
遇見謝軼,是一件很偶然的事。
我不是去陪謝軼,而是去陪他的合作夥伴的。
燈色昏暗的包間,我從他身側路過,提著短到大腿根的小黑裙,不小心來了個平地摔。
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地面太濕滑。
總之,我摔在了他身上。
我急忙起身,整理裙子,看見他奇怪的眼神。
透過我,陷入回憶。
我小聲道歉,準備離開。
他卻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帶進他懷裡。
他問:「你叫甚麼țũ₅名字?」
我回答:「梁栩,我叫梁栩。」
有些事情,順理成章。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10
我有點怕他。
不是因為他總是弄得我渾身青紫,而是第一個夜晚,他坐在牀邊。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微光從無趣的黑色窗簾縫隙透入,照亮他的面龐。
一邊昏暗,一邊明亮。
我抱著被子,安靜等待他的指示。
「在 A 大上學?」
我點頭:「大三。」
「可以繼續上。」
他轉向我,於是星星落山了,他陷入黑暗。
「搬過來和我住。」
我乖乖應答:「好的。」
他做了一個撫摸胃部的動作。
我關心:「您是胃不舒服嗎?是不是ŧũ̂₋因為喝酒啦?如果胃不好,少喝點酒。」
以前看的小說,有錢人渾身毛病,毛病最多的就是胃。
黑暗裡,他的指腹撫上我的唇瓣。
「開始管我了?」
我懵了下,搖頭:「沒有沒有。」
他嗤笑:「安分一點,該給你的不會少。」
他的未盡之意是,不該想的不要想,不該管的不要管。
我知道的。

11
謝軼出現在了我人生很神奇的節點。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怕惹他不高興。
除了愛折騰我外,他脾氣大多數時候不錯。
我膽子漸漸大起來。
他給我過二十二歲生日時,屋裡的燈光全滅,只有蛋糕的蠟燭熊熊燃燒。
我在燄火中看見他的臉。
他問我:「有甚麼生日願望?」
「你會替我實現嗎?」
他回答:「會。」
「我想要……」
我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我想要甚麼就不說出來啦,說出口就不靈了。」
我開始大膽纏著他,要他陪我寫論文,陪我挨導師的罵。
累了,我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睛小憩。
睡著睡著,總是被他抱回牀上。
有一天醒來,我感覺房子裡空蕩蕩的,除了來打掃的鐘點工,只有我和他,好冷清。
我買了玩偶和一些小物件,花了一整天時間從客廳擺到臥室。
一收拾,房間溫暖多了。
像家。
我在家裡等謝軼回來,他回家看見面目全非的房子怔了怔。
我環住他的脖子撒嬌:「是不是很溫馨?」
「幼稚。」
「才不幼稚呢,快回答我嘛,是不是很溫馨?」
他托著我的臀,捏了一下:「養你怎麼跟養女兒似的,寶寶喊聲爸爸聽聽。」
我吻上他:「不要。」
他捏我的臉:「聽話。」
「不聽……啊你幹嘛!」
謝軼沒有肯定我的裝修風格,我有點生氣。
沒抱他,抱著我的娃娃睡著了。
等我醒來。
謝軼從背後圈著我,我懷裡的娃娃不見了。
我環ṱųₒ顧一圈,發現它被扔在垃圾桶裡,離我好近,可我伸手,觸碰不到。
放在一旁的行動電話屏幕亮了,資訊來自欠債人。
這個月的還款日期又要到了。
我如夢初醒。
第二天把我買來的所有東西全部扔掉。
謝軼皺眉:「怎麼改回去了?」
我咬著餅幹:「看著不習慣,還是原來那樣吧。」
看我抱著靠枕,他問:「你買的玩偶也扔了?」
我隨口回答:「塌房了,我不喜歡了。」
謝軼揉了揉我的頭:「那我們買別的。」
我不想買了。
娃娃們不想進垃圾桶。

12
大四畢業那年,謝軼幫我改了簡历,投遞簡历。我不是 92 畢業,再加上大三時家庭變故,成績不理想,好在找到了一家很不錯的公司入職。
公司氛圍很好。
我特別喜歡上班。
帶我的組長是一個和我同校的學長,因著學校原因,他對我多有關照。
其他同事旁敲側擊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以為她們只是八卦,撐著下巴笑眯眯回答:「沒有啊,但不用給我介紹對象啦。」
至少,在我和謝軼結束之前。
辦公室就這麼大,消息輾轉兩下,人盡皆知。
組長好像在追我。
我咬著筆蓋,上班摸魚搜尋怎麼不動聲色拒絕別人。
下班後,公司樓下,我等了兩分鐘等到組長出現。
我單獨約他說清楚,他神色失落,最後問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這是我第一次拒絕別人,以前誰追我我就不理誰,可這次,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我答應了。
他很輕地抱了一下我。
一道陰冷的目光自側方襲來。
我扭頭。
謝軼靠在邁巴赫的車門上,在對我微笑。
他當著組長的面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扔進後座。
車門關閉前,我看見了組長錯愕的臉。
我低頭給他發消息。
【我認識他,我沒事】
謝軼唇角微揚:「就這麼喜歡他?」
我搖頭:「不喜歡,我不喜歡他。」
他扯下領帶綁住我。
我看著車頂搖晃的燈光,希望謝軼不要生氣太久。
很久以後,他饜足抱著我:「栩栩,把工作辭了,我養得起你。」
我抓住衣角,眼睛濕潤:「可是我很喜歡上班。」
他撫摸我的頭髮,嗓音沙啞:「換一家公司,栩栩是乖寶寶,會聽話的對嗎?」

13
我後來入職了一家小公司,待遇比上一家還好。
我工作了半年,漸入佳境。
年底公司組織出國團建,選的是東南亞國家。
我又開心起來,收拾行李準備出國。
謝軼靠在門邊:ťû₀「那邊不安全,不許去。」
我用了一晚上累的精疲力竭才讓他改變主意。
結果,那次旅游真出問題了。
我恍然大悟,小公司待遇這麼好原來是為了綁架員工。
我在異國他鄉跟一起被販賣的同事被關在擁擠的房間。
我有個男同事想反抗,被亂棍打得半死。
我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
早知道聽謝軼的,不出門了。
我滿腦子亂七八糟,從我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到遺產會不會被充公,想了很多。
然而救援比想象來的更早。
破舊木門揚起的塵埃裡,光有了具體的形狀。
謝軼沖破朦朧光霧,緊緊把我擁入懷抱,他安慰我:「別怕。」
他帶來的僱傭兵救下了我們這群倒霉蛋,我在他懷裡發抖。
他把我安排在會所頂樓休息,我夜半醒來,身邊沒有他,我急匆匆跑去樓下。
這裡已經被他控制,我暢通無阻走到一樓。
我輕輕推開包廂門,正巧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向他走去。
她穿著很高的高跟鞋,可能是地面太滑,她直沖沖朝著謝軼懷裡摔ṱů⁾。
沒等摔進他懷裡,身側的保鏢把人架走。
女人嘰裡咕嚕說著我聽不懂的外語,被保鏢抓著頭髮狠狠砸在牆上。
我愣住,手腳發軟。
謝軼看見我,揮退房間裡的其他人。
他把外套墊在桌上,讓我坐好。
「怎麼下樓了?」
「我,我……」我的語言組織能力被剛才的一幕沖擊受損,好在不需要說太多的話,「想你。」
我被救下那會兒受驚嚴重,他哄我睡著就走了。
此刻,他裡裡外外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燈紅酒綠的會所包間裡,他含笑問我:「想我還在門口看熱鬧?」
我抱著他顫抖。
那一幕又一次浮現。
說不清這一次的顫抖是因為舒適還是害怕。
我想撤回二十二歲的生日願望。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想下一次被看熱鬧的,是我。
回國後,工作又沒了。
謝軼不允許我再找工作,我每天的任務變成了陪他。
陪他上班,給他做飯,接他下班。
只是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我又開始害怕他了,在我們在一起的第四年。
比四年前更害怕他。

14
我盡量不惹他生氣,他的一切要求我都照做,當他最聽話的金絲雀。
可是這樣好累啊。
他到底甚麼時候才膩了我。
我抱著自己不敢動,他這次好生氣。
我小心翼翼扯他的衣袖:「你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我下次不騙你了。」
他垂眸:「為甚麼瞞我?」
「我不想要孩子。」
他知道的話八成要我生下來。
答應他的求婚,百分百得生下來。
爸爸媽媽把我丟下,以後我要是出了意外,也把孩子丟下怎麼辦。
生活好累,孩子不可以和我一樣累。
「你可以告訴我,我們可以討論。」
我囁嚅:「你不會同意。」
我連想繼續上班他都不同意,他怎麼可能同意我把孩子打掉。
「我和你結婚,你不要生氣。你想要我就生,我會乖的。」
謝軼很久沒說話。
我也不說話。
我重新把自己團起來,縮進角落裡。
最後一縷光芒從我的指尖慢慢傾斜,最後消失不見。
太ƭű̂₈陽落山了。
謝軼摸了摸我的頭,聲音幹澀:「人流預約的甚麼時候?」
「後天。」
「我陪你去,不想要就不生了。」
我錯愕。
他在我面前半跪,重新把鑽戒盒子拿出來,把那顆碩大的粉色鑽石套在我的左手無名指上。
栩栩,你不用這麼乖。
「想上班可以告訴我,我只是怕你出事,不是強制你必須按我的要求。」
「可是……」
他調整了一下戒指,低頭吻我的指尖。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早之前見過你。」
我搖頭:「沒有。」
「以後說給你聽。」
番外·謝軼。
梁栩把家裡改了。
很清新的風格,是她喜歡的。
回到家我差點以為走錯,她掛在我身上:「是不是很溫馨?」
黑白風格的房間,她裝成了粉色,一點也不和諧。
笨。
我不忍心打擊她的審美:「幼稚。」
她嘰嘰喳喳:「才不幼稚好不好。」
因為這兩個字,她鬧了我一晚。
我幹脆把她扔牀上,再鬧騰的梁栩,欺負一下就安靜了。
結果她更生氣了,抱著她的娃娃背對著我。
怎麼哄都哄不好。
她睡著後,我把她的娃娃扯出來,隨手扔一邊,代替她的娃娃讓她抱著。
娃娃掉進垃圾桶了。
呵,活該。
甚麼破娃娃, 也配和我搶她。
我搜了下,她買的娃娃有很多款式。
讓人把其他的搜集全了送過來。
第二天, 家裡被她拆了, 又恢複了冷清,她買的娃娃也沒了。
我皺眉:「怎麼改回去了?」
她咔哧咔哧在吃餅幹:「太奇怪了,不習慣。」
她竟然能發現粉色和黑白不配, 有進步。
我環顧了一圈, 發現她把娃娃也扔了。
她隨口說:「塌房了, 我不喜歡了。」
我一頓:「這樣啊。」
白讓人收集了。
該死的娃娃,塌房這麼快。
我等她買新的, 等她換一個風格改造房間。
可她後面再也不往家裡帶東西了。
她有點奇怪。
她環著我的腰軟軟道:「謝軼,你親親我。」
好吧,沒有奇怪,還是一樣粘人。

15
今天出差, 我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她的前同事。
那個追過她, 抱過她的人。
對她,對她身邊的人,我記得很ƭũ⁴清楚,其中自然包括秦知。
他顯然也記得我。
工作結束後,他追了上來,他的上司攔著他,我說了聲沒事,他才問我:「你和小栩甚麼關系?」
是一個遲到了五年的問題。
我淡淡看了眼他:「我和她甚麼關系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
我嗤笑:「我是她男朋友,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
他打斷我:「不可能,她三年前說了她是單身。」
我皺眉:「甚麼?」
秦知追問:「你到底把她怎麼了,她把所有同事聯繫方式都刪了,又拉黑了我們我怎麼也聯繫不上她。」
我沒理他後面的話:「她說她單身?」
秦知肯定了我的回答。
我忽然想起來, 她還在上學那會兒, 我有次去學校接她,遇到了她的同學。
她同學擠眉弄眼問她我們是甚麼關系。
梁栩支支吾吾半天:「是我一個哥哥。」
回到車上,我把她按著親:「哥哥?」
她臉頰緋紅, 媚態橫生:「情哥哥不是哥哥嗎?」
她被我好一頓揉搓,喊了我一個月哥哥。
又想起我讓謝煙陪她玩, 謝煙從不喊她小嬸嬸。
我之前問過謝煙, 謝煙那會兒在打游戲。
「Ṱůₘ哎呀, 栩寶不讓我喊他小嬸嬸,說把她喊老了,小叔啊, 栩寶和我一個年齡, 你也真會老年吃嫩草。」
很多以前忽視的點重合,我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
我開了瓶酒, 在黃昏裡喝著。
梁栩不太喜歡我喝酒, 她讓我少喝。
我看了眼她的動態,發現她沒睡。
我找出聊天框:【我愛你。】
【栩栩, 我愛你。】
你也要一樣愛我。
胃是情緒的表達器官。
我聽見她在電話那頭, 軟軟說著「謝軼我愛你」,胃泛起難以言說的奇妙感受。
就像七年前的夏夜。
我在城南的街道,等人之際,手臂被人輕拍。
女生輕軟的嗓音裹著鳶尾柔和的芬芳。
「請問, 你知道這個地址在哪裡嗎?我開了導航可是找不到誒。」
我低頭,看見她一臉苦惱。
「我就說不要來這種偏僻的地方玩,根本找不到路嘛。」
我為她指了方向。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她不記得。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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