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行

「還有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慕江行染著涼意的手已經探入了我衣服裡。
我腦袋燒得昏沉，註意到周圍有人，有些難為情地伸出手拽住了他。
「哪兒疼？」
慕江行側身擋住旁人的視線，指骨抵在我小腹，我立刻疼得哽咽起來。
這叫聲，太矯情了。
尤其還是在慕江行的面前，我覺得自己快無地自容了，完全不敢看他。

1
確診了。
是闌尾炎引起的發燒，要做手術。
一個人待在病房裡等的時候，我覺得我的手都在發抖，緊張得難以自拔。
「換病服，通知你家裡人了嗎？」
慕江行穿著一身白大褂走進門，那雙長腿是完全掩蓋不住了。
我咬著唇，悶聲道：「他們明天的飛機。」
慕江行淡淡應了一聲，偏頭看著我，淡聲道：「沒事，今晚我陪你。」
我：……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在醫院，我還在十五分鐘就要進手術室，我可能會很感動，但是現在，我完全是不敢動。
因為施行這場手術的醫生，就是慕江行。

2
我和慕江行是同屆的校友，大學時就認識，但在我們的學生時代，我們的關系一直都算不上和諧，經常為了學生會部門的事情吵架，最後我和他不約而同地都退出了那個部門。
細細想來，如果今天沒有生病，我可能要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慕江行。」
我心裡打著鼓，想到剛才行動電話裡搜的手術的後遺癥，以及術後留疤。
「怕了？」
慕江行俯下身看著我，那雙漆黑的眸裡含笑，像是在逗弄小朋友。
我蹙眉，悶聲道：「縫合傷口的時候，能不能幫我縫得好看點？」
慕江行挑眉，隨口便淡聲道：「傷口在肚子上，別人又看不見。」
「誰說別人看不見！」
我和慕江行吵架吵習慣了，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駁他，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又怯了。
在手術之前得罪醫生，這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我以後的男朋友看見了，怎麼辦……」
我據理力爭。
慕江行挑眉，「哦，我忘了，你是女孩子，而且還沒有男朋友。」
我：……

3
白熾燈照在臉上。
打完麻醉。
我心突然就開始慌了，感覺到護士小姐姐站在旁邊，忍不住咬住唇。
「怎麼了？」
「害怕……」
我聲音很小，但是一聽到慕江行進門和人說話的聲音，頓時閉上嘴，蓋好自己身上的遮布。
我身上已經完全脫光了，遮布遮了大半，只留了腹部。
然而，慕江行這個混蛋，居然捏了捏我肚子上的肉，氣得我不禁想把他的名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慕江行：「還挺有肉。」
我：……
旁邊幾個人有說有笑，氣氛很和諧，但是我躺在那兒慌得不行，直到隨著麻醉的作用，意識開始昏沉。

4
我開始做夢了。
夢見拍畢業照片的時候和慕江行他們醫學生站在同一處取景地。
同學之間嬉笑打鬧的時候，我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慕江行。
慕江行的個子好高，被我撞了，只瞄我一眼，似笑非笑，我反而有些局促了。
那應該是退了部門以後，我和他唯一的碰面了。
其實，我是有一點喜歡過他的。
只是慕江行太霸道了，做事總是依著他自己的主意，還不允許別人反駁，完全的大男子主義。
「墨雪，醒醒，別睡。」
慕江行的聲音又開始在耳邊縈繞。
我迷迷糊糊地想動，卻覺得撐開眼皮就累得要死。
「墨雪，你六級又 424 了。」
我：……
我是真的差點原地被氣醒，皺著眉，想要懟慕江行，但是我真的好困。
氣了一小會兒，我就在麻醉的作用下陷入了夢鄉。
我知道打完麻醉不給睡覺，自有它的道理，可是這個過程真的好磨人。
如果不是慕江行一直在旁邊氣我，我可能真的就睡著了。

5
如果說不給睡覺就已經很磨人了，放了屁以後才給吃飯，才是真的要我命。
「看我幹嗎。」
我咬著唇，眼巴巴地看向隔壁病牀在吃飯的小朋友，猛咽口水。
慕江行失笑，低著頭玩行動電話，一句話沒說，但是臉上擺明了就寫了一行字：
瞧你那饞樣兒。
為了吃飯，我算是用盡全力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等我的屁剛醞釀出來，慕江行這個混蛋查房回來了，突然Ṭų₃就道：「有感覺了沒？」
他的話音一落。
我的感覺就全沒了……
我真的，恨死他了……

6
我之前幾十年都想不到，我會因為一個沒有放出的屁，恨一個人。
下午一點，我餓得前心貼後背，結果慕江行這個家夥還只準我喝清粥Ṭũ̂₀，吃橄欖菜！
「再加點小菜！」
我看著白粥裡面就丁點兒橄欖菜，氣鼓鼓地皺眉。
慕江行勾著唇，隨手脫了白大褂掛在衣架上，露出白色的襯衫，撐開折曡牀就躺在了我的牀邊。
隨手扯上了窗簾，慕江行似是很疲憊，閉著眸子淡聲道：「不要吃得太鹹。」
我：……
我抿著唇，其實還想要橄欖菜，但是看到他困倦的糢樣，想來他昨晚陪了我一夜，今天又工作，確實很累，就忍住了……
7
睡著的慕江行斂去了鋒芒，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勾著我的視線。
窗簾浮動，偶有一絲光亮照在他的臉上。
我眨了眨眼，默默地低頭繼續喝粥，隨手把牀上的小被子甩在了慕江行的身上。
慕江行閉著眼，來了一句：「有良心了。」
我咬唇，「不蓋就還給我。」
慕江行沒理我，直接翻了一個身，繼續睡，我的視線則不自覺落在他緊實的腰腹上。
我真的懷疑我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人的……
8
我爸媽來的時候，我在睡覺，慕江行也還沒醒。
我一睜眼就看到我媽一臉姨母笑地盯著慕江行，時不時和我爸輕聲細語，我爸也是一副很欣賞的目光看著慕江行。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能假裝沒醒。
「醒了還睡呢？」
我媽敏銳得很，立刻坐了過來，壓低了聲道：「一進醫院就談了個男朋友？我姑娘可以啊。」
我：……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媽挑眉，「那也快了，不然睡你旁邊幹嗎，他們醫生自己都有辦公室的。」
我：？
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我媽：「這孩子長得不錯，又是個醫生，你終於找男朋友了，媽媽很滿意。」
我：……
我爸笑了一聲，沒說話，但是表情說明了一切。
這夫妻倆瞧著我有人照顧了，把我換洗的衣服留下，便表示他們就不在醫院待了，出去過二人世界了。
從我醒到離開，他們這快得像是在劇場客串角色。
我噘著嘴，扭頭就想看看慕江行甚麼時候醒，結果他老人家正打著哈欠。
「你醒了？」
我看著他眉眼清明的樣兒，卻還在裝困，八成是早就醒了，頓時嘴角一抽，「你裝睡？」
「對啊。」
慕江行見敗露了，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起身將折曡牀放好，便笑道：「聽阿姨的語氣，你是母胎單身吧？」
我深吸一口氣，本能地就在腦子裡找話懟他，「你自己有辦公室，還睡我這兒？」
慕江行愣了下，扯著嘴角，「我想睡折曡牀，不行？」
我：……
「你是想睡姐姐。」
同病房的小朋友頂著一雙大眼睛，嘴裡含著糖果，一本正經地出聲道。
我：……
慕江行：……
小朋友的媽媽恰好進門，連忙上前拽住小朋友，笑著出聲道：「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嘴瓢，他那個睡是玩的意思，你們別誤會啊，呃……」
是想玩姐姐？
我：……
末了，小朋友的媽媽又覺得不對勁，連忙笑著出聲解釋道：
「不是，不是，呃，你們別不好意思。」
「呃，沒有沒有。沒有不好意思……」
我和慕江行尷尬得不行，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完便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淦。
沒有就有鬼了……
我尷尬得要腳趾抓地了。

9
好在，小朋友和他媽媽出院了，慕江行也匆匆離開了。
病房裡只剩我一個人躺屍等外賣。
嗐，又是社死的一天，爺真的麻了，只想著能快點出院。
行動電話嗡嗡嗡作嚮。
我看著編輯突然發來的消息，猛然間才想起，我開的坑，還沒有填完。
【粥粥】：阿禾！dd！稿子！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 dd 倆字母，回都不敢回。
【粥粥】：我知道你在線。今天 520，你和男朋友去約會了？
我看著粥粥這句話，差點就要笑出聲。
全世界大概只有我可愛的編輯粥粥和讀者覺得我有男朋友了。
因為我太能拖稿了。
我讀者都會說：今天又沒更新，我已經不相信你是單身了。
「喂。」
慕江行不知道甚麼時候站在了病牀邊，歪著頭正盯著我，表情不善。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捂住自己的行動電話，保護好自己的馬甲。
咔嗒，慕江行將兩份外賣丟在桌子上，偏頭掃了我一眼，哼笑，「誰稀罕看。」
我眨巴著眼睛，掃了他一眼，繼續捂住行動電話，「你可以出去了。」
「我餓了。」
慕江行隨口就回了我一句，自顧自地坐在我牀邊，開始拆他自己的外賣盒子。
那雙拿手術刀的手脫了橡膠手套後越發搶眼，根根分明，白皙修長，勾個外賣都很瀟灑。
我瞄了會兒，突然就覺得這手很像小說男主的手，猶豫著，拿出行動電話打算拍下來當寫作素材。
結果……
行動電話閃光燈沒關。
10
閃光燈亮起的時候。
我的內心 OS：淦，毀滅吧。
慕江行眯了眯眼，不等他開口，我就搶先解釋道：「我是不小心按錯了！」
慕江行瞥我一眼，低著頭拿著筷子繼續吃飯，哼笑道：「撒謊永遠找不到男朋友。」
我腦子一嗡，突然就想到當初舍友隨口調戲我的話。
「如果墨雪喜歡慕江行又不去告白，就單身四年。」
結果我真的寡了四年。
這次我內心一萬只草泥馬奔騰，最後還是噘著嘴道：「我想拍你手。」
慕江行挑了下眉，大概沒有想到我這麼實誠，動了動修長如玉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這雙手著實是美如畫。
伸過來的時候，我莫名有種要為他戴戒指的沖動……
「這有甚麼好拍的。」
慕江行估計對我的行為感到費解。
「我就是想拍，你手這樣擺下。」
我拿著行動電話調整濾鏡，伸出手比了一個手勢讓慕江行學。
慕江行又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過最後還是擺出了手勢。
【粥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和你的稿子。
粥粥的資訊跳進來。
我忍不住笑，拍了兩張照片便停了下來，給她回消息。

11
「拍不拍了？」
「拍好了。」
慕江行沒了聲。
我便繼續和粥粥聊，直到慕江行啪的一聲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我抬頭瞄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聊。
慕江行：「再不吃，飯就涼了。」
我：「沒事，我就愛吃涼的。」
慕江行沒了聲。
我正準備繼續聊，某人的手已經伸了過來，直接拿起我的行動電話扣在桌子上。
「誒！你幹嗎！」
我下意識去搶行動電話，但是慕江行板著臉，就把筷子塞我手裡。
我：……
「我還沒聊完呢！」
「先吃飯。謹遵醫囑，不懂？」
聽著慕江行這說話不容拒絕的口吻。
我噘著嘴，挪著身子坐了過去，拆開了筷子的塑封。
悄咪咪打量一眼慕江行的神情，我一下子就感覺自己好像被拉回到上學的時候了。
12
那一次，因為吵架吵不過他，肚子又餓。
我只能憋著一口氣，坐在食堂角落裡吃飯，一邊哭一邊吃飯，越想越氣。
本來覺得那天食堂人少，我坐的位置又偏，沒人能發現的，哭也能自在點，結果迎面就看到了慕江行。
隔著一個位置，慕江行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繃著臉，抹掉眼淚就繼續吃飯，假裝自己甚麼都沒有看到。
但是餘光一掃，就註意到慕江行一直在看著我。
神情淡然，唇角微挑。
我幾乎是下意識覺得他是來看戲的。
很是洩憤地想，像他這樣的人！難怪每個追他的學妹，追著追著就不要他了！
「看甚麼看！」
我註意到慕江行的視線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氣勢洶洶地吼了起來。
結果，慕江行回我：「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
要不是我爸從小就教我，不準在敵人面前哭，我差點繃不住又要哭。
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結果現在不僅看到了，還從原來的隔著一張桌子，變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13
就在我陷入回憶中時，慕江行的話把我拉回了現實。
「辣椒？」
他盯著我菜盒裡的青椒，嘴角微微抽動，感覺下一秒就要拿我開刀了。
我假裝沒聽見，不動聲色地準備抽走盒子，結果盒子直接被慕江行給蓋上了。
我：……
我試圖拽。
慕江行沒松手，一直按著盒子。
「那我吃不下去飯了！一點味道也沒有！」
僵持之下，還是我開始挑起話頭，語氣一如當初，已經準備和他吵了。
慕江行繃著臉看我，頓了頓，好像是欲言又止，最後竟然說了句人話。
「出院我請你吃大餐，先忍幾天。」
「大餐？」
我兩眼放光，隨即蹙眉，「你別唬我！騙人以後沒老婆！娶老婆也是母老虎！」
慕江行大概是快被氣笑了，隨手掏出行動電話，打開了微信，「怕我跑路，可以加我微信。我先轉五百定金給你。」
我：？？？
這麼好！！？
14
成功添加微信。
我看著粥粥發的撒嬌.jpg，正準備點開，慕江行就出聲道：「給我看看，你給我備註了甚麼。」
我挑著眉，隨手就把行動電話屏幕舉給他看，哼聲道：「當然是你名字，不然你……」
慕江行盯著行動電話屏幕，視線飄ŧṻ₉忽，像是在考量甚麼。
我頓時覺得自己被坑，收回行動電話檢查了一下屏幕，警惕地出聲道：「你看甚麼呢？」
慕江行骨節分明的手托著行動電話，那眼裡一瞬間的失落溢於言表，但是又轉瞬即逝。
恰好，有護士姐姐叫他，他起身就出去了。
我：……
【粥粥】：寶！想你……
我低著頭看著粥粥發的那句話，剛準備回覆，就看到她補充了三個字——
的稿子。
我眨巴著眼，有點蒙。
看著粥粥那少年感十足的頭像，我有點點覺得不對勁，一種不該有的念頭湧上，但是很快就被我否決了。
我好歹是個寫文的，還是分得清現實和小說的區別。
慕江行怎Ťů⁽麼可能因為這個吃醋……
我不是他喜歡的款吧？
這個問題，我從前在深夜裡反複求證過很多次了。
慕江行的室友都說他喜歡黑長直，而我是天生自然卷。
我這就被 pass 了。
後面看他還老愛和我吵架，我就直接放棄掙紮了。
【慕江行】：轉賬五百二十。
我倚靠在牀上，看著多出的二十，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男生發的五百二。
雖然是請客的定金，但是他一開始不是說轉五百嗎？
我沒好意思問。
結果一點開朋友圈，有對象的女孩子基本都在秀 520 轉賬聚餐，更厲害的直接是 520 朵玫瑰花稱霸朋友圈。

15
相比之下，我好慘。
往年 520，我都在看別人秀恩愛，今年 520，我還在看，而且還是在醫院裡看。
我不是喜歡玫瑰花，只是羨慕別人有送玫瑰花的人。
【粥粥】：寶貝，還有三天截稿啊！
我看著粥粥發來的消息，有些惆悵，回了一句便點開了我的文評論區。
果不其然，那句不相信單身又出現了，我忍不住笑，回了一句：「好，為了證明我是單身，我加把勁兒更新！」
說幹就幹。
但是我上一秒鬥志昂揚，下一秒看到微博推送的新聞就去重新整理聞了，看著看著就困了。
可能是因為做完手術沒多久，我很容易犯困，一想到身上還沒有擦拭過，強迫癥又犯了，起身就朝著浴室走去。
風風火火地脫了衣服，開了熱水用毛巾擰幹擦拭。
看著自己腹部的三個紗布貼，我忍不住用手戳了戳，正準備吐槽，突然就眼前一黑。
16
如果丟臉有限度，那我應該已經到極限了。
因為我在昏過去之前，聽見了慕江行的聲音……
這下我連個遮布也沒有了……
如果有，還是把我臉捂起來吧。
嗚嗚嗚……
「別動，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我仰躺在牀上，裹著熱毛巾，尷尬得頭皮發麻，悶聲道：「你剛才甚麼都沒看見。」
「又不是沒看過。」
慕江行淡然地扯開紗布貼，用棉簽蘸著藥水擦拭著傷口，壓低聲道：「你在我眼裡，和實驗室的兔子，沒區別。」
我愣了愣神，抿著唇沒再吱聲，早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在醫生眼裡，我確實和案板上的肉沒甚麼區別。
有區別的，是在我眼裡。
他不是醫生，是慕江行。
我會更加緊張，羞澀……
以至於晚上睡不著，心想著再也不理慕江行了，卻隨手開了一篇醫生文……
就這麼把心思投註在文裡。
告訴陌生人，我好像還是喜歡慕江行。
原來第一次喜歡的人，再遇見，還是會心動。

17
第二天。
慕江行大半天都沒有出現。
我還有工作在身，行動電話打字實在太慢，等別人找房東簽單子拿鑰匙，再走流程郵寄電腦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為了工作，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去找慕江行。
但是我來醫院的時候，是被推著進來的，現在從 123 病房走出去，對這裡還有些陌生。
「慕醫生，123 病房的是你甚麼人啊？」
「同學。」
慕江行回答的語氣很敷衍，甚至不想回答。
「我看你經常去 123 病房，還以為她是你的心上人。」
「開甚麼玩笑。」
慕江行矢口否認。
我站在房間門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像這樣明確聽到答案，也沒有甚麼可難過的，只是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不喜歡就不喜歡。
本來也從來沒有感覺到他喜歡我，只是我自己寫多了言情小說，產生錯覺罷了。
沒有借到電腦，我直接割肉又買了臺筆記本，順豐到付。
看著新到的電腦，我想我一開始就應該直接買新的，而不是去找慕江行。
改了一篇舊文，還有些卡殼，我只能點開行動電話打了個電話給粥粥，順道開了免提。
反正早上的藥水已經掛完了。
除了慕江行，沒有人會進這個房間。
他也不會再進了。
18
聊了不知道多久。
我按照粥粥的建議，又重新梳理了一下框架，但是還是有些頭疼。
要不就說寫文一時爽，改文火葬場。
改得我都想直接重寫一篇文了……
「啊，寶貝，改文辛苦啦。」
粥粥可能昨天熬大夜了，說話的時候哈欠連天，但是聲音卻格外的軟。
一聽就知道是個軟妹子。
我手撐著下顎，敲了敲滑鼠，隨手點開醫生文的鏈接，心裡有些惆悵，忍不住道：「粥粥，你看到我寫的醫生文了嗎……」
「你寫醫生文了？」
「對啊，我夠倒霉，剛好做手術了，就寫了。」
話音一落，電話那頭的粥粥笑抽了。
我有些無奈地嘆氣，餘光掃過行動電話，下意識朝門口看了一眼，卻發現慕江行正站在那兒，手裡還提著一個保溫壺。
我愣了下，伸出手關掉電話，斷了粥粥的笑聲。
「誒，你站在門口做甚麼呢？」
說話的也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起來是慕江行的長輩，倆人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慕江行看了眼我，提著保溫壺進門，淡聲道：「這是我媽。」
「阿姨好。」
我秒回，抬手合上電腦就朝著慕媽媽看過去，輕聲問好。
縱然我天生自來熟，和誰都能聊上幾句，一聽這是慕江行母親，還是有點不敢多言。
怕自己說錯話……
「你好。我聽江行說他同學在這兒，就想著過來看看。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慕夫人骨相優越，像是很有氣質的老師，但是卻不顯得淩厲。
「怎麼會，阿姨來看我，我很開心，就是辛苦阿姨了，這麼熱的天還要跑一趟。」
我適時地接話，餘光掃過慕江行，發現他也在看著我，不由得別開視線。
慕夫人將保溫壺打開，淡淡的香味便在房間裡散開了。
我是沒想到慕夫人會替我專門熬湯，感激之餘，便和她聊了起來，但是這話題聊著聊著就扯遠了……
「墨雪，有男朋友嗎？」
「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沒有男朋友，有喜歡的人，但是上不了手。
我：「沒有。」

19
像是等到了肯定回答，慕夫人是笑著離開房間的。
大人的心思，我多多少少還是懂的。
瞥著慕江行坐在一旁不吱聲的樣兒，我低頭玩著行動電話，也不想說話。
「你在我媽面前還挺乖。」
慕江行突然發話點評。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關了行動電話就縮在被子裡閉目養神。
「不理我？」
我沒吱聲。
慕江行伸手扯我被角，一來二去，我抬手就拍了他的手背。
啪嗒一聲嚮徹房間。
後面沒聲了。
他走沒走，我懶得管，只是窩在被子裡就睡覺。
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醫院每天早上都有醫生帶著一行人查房。
「傷口還疼嗎？」
「不疼。」
每次慕江行都要問些有的沒的，旁邊醫生都在看他呢，他還擱我這兒問話。
「昨晚睡得怎麼樣？」
「挺好。」
「晚上冷不冷？」
我深吸一口氣，有點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就當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回答機器。
「不冷。」
「想不想吃水果？」
「慕醫生，我挺好的，你去查別人吧。」
慕江行默默地看著我，眼神有點不對勁，帶著點委屈。
我皺著眉，懷疑他吃錯藥了，索性不理他，低著頭開始玩行動電話。
最後還是他身邊的人拽著他，他才走。
20
術後第四天。
我難得清靜，稿子也改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是容易犯困。
本來已經打算眯一會兒了，結果眼皮剛開始重，就聽到門開的聲音。
一眼掃過去，是慕江行進來了。
可能是以為我睡了。
慕江行輕手輕腳，我不想和他說話，所以就裝睡。
「墨雪。」
慕江行輕聲叫我。
可能是靠得近，我呼吸間都是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清香。
我閉著眼繼續裝睡，但是藏在被窩裡的拳頭已經硬了，只想求他別在我面前晃了。
真當我不饞？
當初要不是饞這張臉，我也不會笑著進學生會，最後哭著退出！
等我從被窩中出來，他已經走了，桌子上是兩盒切好的芒果，作為一個芒果愛好者，我沒底線了，轉了慕江行五十塊錢就吃了起來。
【慕江行】：沒睡？
慕江行秒回覆，我端著盒子吃著芒果，沒回他。
【慕江行】：怎麼不理我。
我把行動電話丟在一邊，聽著嗡嗡嗡的發消息聲音，一口一個芒果塊，等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拿起行動電話，一看屏幕差點噎死。
【慕江行】：經期就別吃芒果了。
我：……

21
我不知道慕江行打的甚麼主意，不是送水果，就是大晚上跑來給我蓋被子，有時候坐在我旁邊，一坐就是半天，值班小護士敲門了，他才匆匆跑出去。
連著兩個晚上，有時候我醒了，還能看到他趴在我牀邊睡覺，可能是剛主刀完手術，臉上還有口罩的勒痕。
看起來，怪讓人心疼的。
「慕江行。」
我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慕江行彼時剛醒沒多久，正低著頭倒水，聽到我叫他，不由得應了一聲，「舍得理我了？」
穿著白大褂的慕江行眸子黑亮，殷紅的唇瓣抿著，一臉的「我很無辜」，平白就添了幾分俊俏，著實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我咬著唇，很想說點甚麼，結果慕江行下一句就是：「借你這兒洗個澡。」
我：……
行吧，敢情是把我這裡當休息基地了，難怪老跑過來。
「哦。」
我倚靠在牀上，看著他離開病房，又拿著一個包進來，抿著唇，視線落在他正在脫外套的手上。
這世上有種人，就是撩而不自知。
放在我的小說裡，我寫得可開心了。
等我自己親身感受的時候，我的內心只有一句——哥們兒，請你守點男德。
我第一次發現，醫院浴室的隔音好差，我坐在外面都能聽到水流的聲音，作為一個非專業的小透明寫手，我的腦子有點混亂。
甚至能夠想象出那水流是怎麼落到人魚線上的……
在慕江行出來之前，我已經連著喝了好幾杯水，等他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內心一萬只草泥馬奔騰了……
真的有腹肌，真的有人魚線……
如果是旁人，我下一秒就開始挑眉欣賞了，但是因為是慕江行，我又口渴了。
「我也渴了。」
慕江行抬腳走了過來，就站在我牀頭櫃的旁邊，拿著水壺開始倒水，全然不顧他那緊實的腰線已經完全落入我的眼裡。
我：……
「沒水了……」
慕江行偏頭朝著我看，頭髮上的水珠還在落，一臉無措地看著我，晃了晃他手裡的水杯。
我眨巴著眼睛，平生第一次體會甚麼叫作美色當前。
這廝還真不把我當外人。
「哦。」
我掃了他一眼，瞧著他那無辜的樣兒，當著他的面，就把自己杯子裡的水喝完了，也有樣學樣地晃了晃杯子。
對，我就是在挑釁。
然而，下一秒，慕江行忽然間就俯下身湊近，一雙黑眸落在我的臉上，嚇得我嘴裡含著水，整個人背貼著病牀，呼吸都閉塞起來。
這氣氛不對勁啊。
我微微直起身，伸出手就要推開慕江行，結果手觸碰在他光裸的肩頸上，不由得把水咽了下去，整個人突然間就嗆到了。
慕江行一嚇，連忙坐在牀邊拍我的後背，我愣是咳嗽了半天，氣得甩手拍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錯了。」
慕江行討饒。
我咳嗽著瞪他，只覺得自己腹部的傷口都要被咳嗽得裂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真的感覺到疼了，忍不住悶聲道：「都怪你，我……咳……傷口都疼了！」
「傷口疼？給我看看。」
慕江行秒正經起來，抬手就要撩開我的衣服，我咬著唇，沒好氣地板著臉，但是也乖乖躺牀上了，看著他的手掀開衣服。
「慕醫生——」
病房的門被推開，那小護士姐姐一臉的震驚，在她的眼裡，我正躺在牀上，而慕江行裸著上半身，靠在牀邊。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打擾了。」
「誒——不是——」
啪嗒，小護士火速關門，回應我的只有關門聲。
我：……
這一刻我真的無語了，果然狗血情節只能用來寫，不能親身體會，因為真的會尷尬得滿地找縫。
我皺眉，「慕江行，你最好去和人家解釋清楚！」
慕江行淡淡地掃我一眼，一點點掀開紗布貼，低聲道：「反正你都快出院了，怕甚麼。」
我愣了下，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但是緊跟著就看向他，「那你呢，你是醫生，以後還要在這裡工作。你不怕被說閑話？」
慕江行微涼的手抵在我的腹部，餘光淡淡地掃向我。
我：……
我抿著唇，想要移開視線，但是慕江行那腹肌，真……誘人。
莫名地，我想起了之前小朋友說的那句話……
「你是想睡姐姐。」

22
傷口沒有裂開，但我卻竟然有些失落，因為這意味著，我還有兩天就要出院了。
我發小來看我的時候，剛好慕江行查房離開，等他一走就開始激動了，「那醫生，我怎麼看著那麼眼熟，是不是以前老和你吵架的那個？」
我咬著唇，有些惆悵，「是啊。」
發小：「那你竟然還活著。可喜ťûⁿ可賀。」
我手撐著下顎，忍不住朝她掃了一眼，想說點甚麼，可是一想到我快要出院了，好難過。明明住進來的時候，慌得不行。
發小：「誒，咋不說話？」
我看著病房的裝潢，微微有些出神，「覺得醫院住宿條件挺好的。不想走。」
發小笑出聲，「我看你是饞那個醫生，不想走吧。」
我：……
我扭頭看她。
發小：「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幹嗎。」
我嗤笑一聲，摳了摳自己的手指，哼聲道：「是挺饞，但是人家不喜歡我，我總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發小：「想想你寫的某女主，追個男朋友，大晚上蹲人家公司門口。喜歡就追，不然你又要寡好多年……」
我撇嘴，「那是我隨手寫的……再說了，男主本來就喜歡她。」
就這雙向奔赴的先天條件，就能秒殺一片倒追的人，這哪裡是甚麼倒追，分明就是撒狗糧。
更何況，現實生活裡，多的是人怕丟面子，怕被拒絕，怕失去做朋友的機會，不敢主動出擊，我就是其中之一。
有出擊的這個時間，我都能再寫一篇小說了……
「您找誰？」
辦公室裡的一位醫生不經意間看到我，笑著起身詢問。
我沒有看到慕江行的身影，不禁笑了笑，搖了搖頭，倉皇地逃回了病房。
也就小半天吧。
我來來回回從病房到辦公室走了好多遍，最後是看到那天晚上的小護士，才不好意思地回病房多待了一會兒。
約莫到了中午，我才重新走出病房，正要經過護士站，就聽到小護士道：「小姐姐，慕醫生還在手術。」
「呃……啊，哦。」
我仿佛不會說話了一樣，尷尬地為自己找點，看到一旁的體重秤就站了上去，「我是過來稱下體重……」
但是站在體重秤上，我有點蒙，不自覺地嘆氣，直到上面的數字突然激增，才不由自主地回過頭。
慕江行穿著一身白大褂站在我身後，腳踩在體重秤上，挑著眉笑，「幹嗎，還沒出院就要減肥了？」
「才沒有。」
我下意識反駁。
慕江行嘴角噙著笑，「吃過飯了沒？」
我：「還沒。」
慕江行：「一起？」
我：……
答應的話都已經到嘴邊了，但是我面對慕江行的時候，完全說不出口，我怕我自己追不到他，會哭鼻子，那真的是丟人丟到太平洋了。
「墨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啊？」
我扭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我堂弟了，正準備說話，堂弟就上前一個健步，把我從稱上抱下來了。
堂弟可能是認識慕江行，規規矩矩地站好，扶著我的腰，立刻說了句：「老師好。」
慕江行臉色微變。
我一臉訝異地看向堂弟，蹙眉道：「老師？甚麼鬼？」
「這是我實習導師。」
堂弟笑得很得意，「嘿，聽說你病了，我特意到這邊來實習了。走，給你買了好吃的，回去吃點。」
我：……

23
病房裡。
堂弟拆開了炸雞的外賣盒，一口一個雞翅吃得賊香，我喝著清粥小菜，感覺自己完全吃不下去了。
這個家夥，當著我的面吃得這麼香，真是沒人性。
咔嗒，慕江行打開門徑直走了進來，嚇得堂弟一臉蒙，訥訥道ťû₈：「老師，還沒有到上班時間吧。」
我瞥著我堂弟那㞞樣兒，實在是忍不住笑，結果慕江行將保溫盒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不敢笑了。
我莫名覺得慕江行整個人都好嚴肅。他盯著堂弟，淡淡地出聲道：「我辦公室裡還有資料沒有整理完。」
堂弟咬著雞腿，默默地起身讓了位置，拎著炸雞盒就跑出去了。
慕江行就勢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打開飯盒低頭開始吃飯，全程一句話也不說。
我也低著頭，悶聲吃飯。
「後天出院？」
「嗯。」
陽光落在我和慕江行之間的桌面上，我始終低著頭，視線所及，只有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房間裡寂靜無聲，可是我的心卻怦然跳動。
總是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慕江行可能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想爭取一下他的喜歡。
但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慕江行很明確地說過，不要開這種玩笑。
24
我堂弟從小就喜歡黏著我，但是長大以後，我們倆就很少一起玩了。現在難得有機會，他動不動就會朝我這裡跑，但是每次不超過五分鐘，慕江行就來了。
下午，有個慕江行主刀的手術，我堂弟炸雞吃多了，肚子疼，就躺倒在我病房裡，委屈巴巴地悶聲吐槽，「早知道不跟他了，工作量好大，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我蹙著眉，忍不住道：「是你自己吃錯東西，好嗎？這大熱天的，吃完炸雞就喝冷飲，你不鬧肚子，誰鬧？」
堂弟被我一兇，眼淚汪汪的，「你怎麼不向著我了，姐姐。」
我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出聲道：「好了，喝點熱水，睡一會兒。」
堂弟抽抽搭搭地閉上眼，我偏頭看著他，把空調調了一下溫度，望著外面的烈日，有些出神，腦子好像空掉了，一點寫稿的沖動也沒有了。
慕江行țůₒ看起來好累，那麼多的工作，有時候飯都來不及吃。
隨著堂弟漸漸睡熟，這小子又開始蹬被子，我只能又給他蓋上，戳了戳他的臉，有些無奈，他都這麼大人了，還小孩子氣。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了一下。
等我看過去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人了，我下意識地就想去關上門，但是手搭在門把上的時候，還是探出頭張望了一眼。
慕江行背靠著牆，眼眶隱隱泛紅，側目看著我。
「你怎麼了……」
我一臉蒙，走出房間便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怕吵到我堂弟，便朝著裡面多看了兩眼。
但是緊跟著，我就被慕江行拽住了手，整個人背抵在了牆上。
「慕江行？」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壁咚，腦子一嗡，寫小說的吐槽本能讓我脫口而出：「嘖，你小子有點東西啊……唔。」
慕江行俯下身，順勢就吻了過來，舌尖不經意的觸碰，瞬間像電流一樣，傳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慕江行身上那種淡淡清香彌散在唇齒間，那感覺像是升天了……我腿都軟了。
「墨雪……誒？人呢？」
堂弟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
我緊張得連忙抵住慕江行的肩膀，想著推開他，結果慕江行率先微微離開了我些許距離，總算是讓我喘了口氣。
結果，下一秒。
慕江行他老人家抬手敲了敲房間的門。
我：？
「誰啊？」
堂弟興沖沖地走到門口，看著站在門口的我和慕江行，訝異地出聲道：「老師？」
慕江行沒理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原地托著我的腰，又吻了過來！
「慕——」
說實話，氣氛有些尷尬，慕江行像是在生氣挑釁，吻得很激烈，愣是把我嚇傻了，更不要說我堂弟已經原地石化。

25
等我堂弟被嚇跑的時候，慕江行喘息著停了下來，鼻尖抵著我的，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看著我，低聲道：「他跑了。」
我拽著他的衣角，整個人被他摟在懷裡，這樣的姿勢親密得讓我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燙，還有點蒙，「啊？」
慕江行又道：「我親你，他都不敢阻止。」
慕江行這話像是在吐槽我堂弟沒用，語氣還特別像小朋友告狀，我不由得心想，除了我，誰敢和您老人家較真。
我抿著唇，註視著慕江行那委屈的小表情，心裡一陣緊張。
慕江行默默地看著我，也不知道在想些甚麼，又湊近了些許，低聲道：「生氣可以打我，別不理我。」
他靠得太近，那種清香一直縈繞著我，我幾乎是貼牆站了，悶聲道：「沒生氣。」
慕江行眨著眼睛，像是在求證。
我手抵著他的胸口，完全招架不住他的視線，低聲道：「真的沒生氣。」
「慕醫生。」
目光游移之間，我看到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了過來，神情嚴肅，活脫脫像在抓早戀的高中教導主任。
我一直都知道慕江行為人倨傲，但是沒想到他面對這位中年醫生，難得的謙卑，握了握我的手，看了我一眼，就跟著中年醫生去了辦公室。
搞得我心裡怪擔心的。
「靠！」
重新回來的堂弟一臉我看到了啥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看了我好幾眼，然後出聲譴責道：「你也太過分了，居然對我老師心懷不軌——」
不等我開口。
我堂弟又道：「你可千萬別和他分手，我還要在他手裡實習一年！一年啊姐姐！」
我嘴角一抽，「我還沒和他談。」
堂弟：「那你還不趕緊的！你可千萬別渣他！你弟弟的命都攥他手裡了！」
因為我經常寫文不回我堂弟消息，所以他一向以為我在和別人聊天，默認了我是個海後。
殊不知我孤獨得像條狗。
可能是太害怕慕江行，此刻的堂弟已經激動得不行了，那樣子好像恨不得替我去和慕江行談戀愛，好防止我半路耍了慕江行，再禍及他。
我是萬萬沒想到，我和慕江行之間的發展，最主動的，不是我和他，而是我堂弟。
26
「墨雪，我給你買了芒果。老師，你也吃。」
「墨雪，別玩行動電話了，我給你買了投影儀。」
「墨雪，看，這兩件衣服，是不是很搭，老師，你覺得怎麼樣？」
我知道，堂弟是想我和慕江行一起吃水果，一起用投影儀看電影，甚至還買了兩件情侶衫，但是又怕慕江行不喜歡，在試探性地詢問。
然而，慕江行的臉色卻始終如一的冷漠，只是淡淡地看著堂弟，從進門到坐下，終於說了句：「你很閑？」
慕江行不領情的樣子，愣是把堂弟給整蒙了，孩子委屈巴巴地出聲：「老師，我——」
「自己找事做。」
堂弟瞥著我。
我笑了笑，輕聲道：「聽你老師話。」
堂弟深吸一口氣，一臉懇求地看著我，然後在我點頭之後，乖乖地離開了。
我看他那㞞樣兒，忍不住笑，轉頭對上慕江行不悅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下，把手裡的芒果遞給他，「他買的還挺甜。」
慕江行低著頭，看著那芒果，「我買的不甜？」
我：……
我沒說你買的不甜啊……
我瞥著他，悶聲道：「甜啊。」
慕江行抿著薄唇，烏黑的瞳仁盯著我，甚麼都沒有說，但是我卻能感覺他下句要問甚麼，他要問：
哪個最甜……
「慕江行，你都多大人了，和他一個小孩較勁。就不能對他態度好點，他還沒有畢業呢。」
我是真的有被慕江行幼稚到，但是偏偏他相貌勾人，眼神無辜，我又說不出甚麼犀利的話。
慕江行皺著眉，像是被氣到了，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出聲道：「嫌我老？」
我驚了，「我沒有！」
慕江行：「那我為甚麼不能和他較勁。」
我嘴角一抽，偏頭看向慕江行，莫名覺得他很槓，就沒吱聲。
慕江行和我對視一秒，不像從前那樣言辭紮人，反而伸出手扯了扯我的被子，低頭道：「不聊這個話題了。」
我看他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不禁道：「好，不聊這個話題，那聊甚麼？」
我想聊他為甚麼親我，但是最後的理智還是讓我把持住了自己，我怕問了以後得到的答案都是糖衣炮彈，而不是真心實意。
他說過，我在他的眼裡和實驗室的兔子沒有區別，他說過我不是他的心上人。
我比較記仇，讓我主動戳破，那不可能。
可是我也怕我和他之間，誰都不說，最後會錯過。
算了，誰讓我先喜歡他的……
送上門的肉不吃，那我也太缺心眼了。
「聊我明天出院，你帶我去吃甚麼？」
慕江行眼前一亮，但是說出來的話，都不是我愛聽的，「不能吃海鮮，不能吃火鍋燒烤，飲食還是以清淡為主。」
我：……
可能是感覺到我的不快了，慕江行道：「休息一個半月，我再帶你去吃。」
我瞄著他，「我不管，我就要吃好吃的。」
慕江行：「那我明天給你做菜。」
我一聽，頓時忍不住笑，「你還會做菜？」
慕江行看我一眼，「當然。」

27
我不知道慕江行的廚藝有多少水分，但是心裡默默還是給他加分了。這樣一來，我更加期待出院了，結果出院前的最後一道坎，差點把我給嚇哭，飯都吃不下了。
「啊，不行，我怕疼。」
誰能想到，我一睜眼，我堂弟就拿著鑷子站在我旁邊，作勢要替我拆線，嚇得我直接鑽被窩裡了。
堂弟：「誒，拆完就能走了。」
我悶聲躲被子裡，氣惱道：「不要你拆，你下手沒輕沒重的。」
堂弟一向莽得很，我真怕他一扯線，就要了我半條命。
堂弟嘿嘿笑，「那我找老師給你拆。」
我：？
好家夥，敢情在這裡等著我呢。
只不過不用堂弟去找，慕江行已經急匆匆地跑到病房門口了，看到堂弟就快步走了過來，朝著堂弟伸出手。
堂弟呃了一聲，乖乖遞出了鑷子。
慕江行：「出去。」
堂弟：……
雖然堂弟被斥走了，但是臨走的時候還是一臉笑嘻嘻地看著我，仿佛在對我說兩個字，加油。
我：……
我知道他是想撮合我和慕江行，但是我覺得他這個方法，可能有點危險，他或許並不知道得罪慕江行這個人，有多難受。
慕江行從來不玩陰的，但是他很腹黑，很容易讓人明面上下不來臺，還氣不過他。
他抬手拉上了牀簾，俯下身看著我，低聲道：「沒事，這個不疼。」
我抿著唇，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可能是出於對慕江行的信任，自己掀開了腹部的衣衫。
拆線是真的不疼。
但是慕江行的手一靠到我，我就不自覺地臉紅，抿著唇不敢呼吸，視線對上他的時候，更是心晃如鐘擺。
我出院的時候，慕江行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身休閑服，白色的 T 恤少年感十足，我差點沒有認出來。
「行李。」
慕江行抬手拿過行李箱，聲音很輕，我有些愣神，下意識環顧一圈找堂弟的身影，「那個——」
「我讓他去觀摩別人手術了。」
我抿著唇，剛準備再說點甚麼，慕江行就道：「我陪你出院。」
我點了點頭，沒吱聲，慕江行卻忍不住問道：「不想我陪你嗎？」
「我可沒這麼說。」
我眨著眼睛看他那副氣鼓鼓的樣兒，不禁失笑，我當然想，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想陪我一陣子，還是再久一點。
坐在慕江行的車上。
堂弟給我發了一條資訊：「孩子沒落地，就別暴露我和你的關系，我慌。」
他是有多怕我甩了慕江行，最後遭報應的人是他。
我：……
28
坐在慕江行的車上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再醒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張淺白色的牀上。
被子裡都是慕江行身上那種淡淡的清香。
我揉了揉眼，望著這整個公寓的裝潢，莫名覺得很眼熟，特別像我大學時候特別喜歡的那種風格。
簡約風，亮色碰撞。
睡意逐漸散去，我眨巴著眼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這才松了口氣。
「慕江行……」
我手撐著牀起身，穿起牀邊唯一的拖鞋，只覺得這鞋子大得過分，我是一路拖著走出門的。
開放式的廚房裡，。慕江行似乎ťũ̂ₕ在調湯，修長白皙的手撐著桌臺，一雙長腿像是無處安放，整個人身子微微前傾，聽到我的聲音才站直了腰身。
這種畫面，像是暈染了昏黃的光，就好像夢裡夢過好多次了。
「好香。」
空氣裡那種濃鬱的湯汁味，立刻把我那股子饞勁勾出來了。
我一本正經地站在慕江行身旁，沖著他看。
慕江行勾了勾唇，用小碗盛了湯喂到我的嘴邊，我不自覺地嘿嘿笑，低頭抿了一口。
「好喝？」
「嗯！慕江行，你廚藝好好！」
我發誓，我這是發自內心的贊美，畢竟我的嘴一直很叼，吃甚麼都是吃幾口就沒勁兒了。
喂了湯，慕江行又端了鹵肉過來。
吃得我好激動！
慕江行做的每道菜，我都喜歡，吃到最後，我都在想，就算當不成他的女朋友，我也要當他的好朋友。
酒足飯飽。
畢竟吃了飯，我也不好意思讓慕江行洗碗，便趁著慕江行找電影碟片的時候，自己端著碗去洗了。
但是……
他家的洗碗機為甚麼放那麼高，我自問不算矮了，但是還得踮腳。
「我來。」
慕江行走到我的身後，輕車熟路地打開櫃門，將碗放了進去，我仰著頭看他一系列動作，突然發現自己矮得過分。
慕江行似乎感覺到我的眼神註視了，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皺眉看他，「不許笑——」
慕江行挑著唇，一邊關上櫃門，一邊單手撐著櫃門，俯視著我應聲道：「好。不笑。」
我：……
我哼了一聲，轉身就踩著他的大拖鞋出門了，結果沒走幾步，就被他從後面給抱起來了。
「又生氣了？」
「才沒有。」
我幾乎是被慕江行捧到沙發旁的，仰頭就能看到他的喉結，看著他抬手打開投影儀，手托著遙控器遞到我手邊。
我瞄了他一眼，隨手拿起遙控器，慕江行笑了笑，起身便去切了水果。
可能是某人笑得太燦爛。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跑了，註意到他瞥向我的時候，又立刻假裝甚麼也沒有看見。
偌大的客廳安靜極了。
直到電影的音樂聲嚮起，慕江行才帶著水果重新坐在了我的身邊，頓時就讓我有種在和男朋友看電影的感覺。
「熱了果汁，不要喝涼的。」
慕江行隨手拿開我手邊的汽水，倒上了熱果汁。
「哦，好。」
我悶聲答應，看著慕江行坐在我身邊，只覺得空氣裡都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清香，好上頭……
餘光一掃，就能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扣著杯子，輕抿一口，喉結都在上下滾動，襯衫的領口沒有系好扣子，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裡面白皙的鎖骨。
「咳咳——」
「怎麼了？」
慕江行嚇了一跳，我愣是被果汁嗆得停不下來。
慕江行抬手拍著我的背，有些無可奈何地出聲道：「怎麼回事，老是嗆到自己。」
我推了推他，盡量和他保持距離，哀怨地回了一句：「我哪知道。」
慕江行：「下次給你買個奶瓶。」
我：「才不要。」
慕江行只是笑，唇角微微上揚，相比從前的倨傲高冷，現在的他，有點點順眼，以至於我的眼睛總是不聽話。
我只能默默地努力控制自己，捧著杯子假裝喝果汁，把視線投向電影的畫面，然後一次次地偷看他。
放在幾年前，我死也不會想到，我還會有機會和慕江行一起看電影。
天知道，當初我也是有去慕江行的班級蹭過課的。
當時那個英語老師在放電影，我本想著能和慕江行一起看一部電影也不錯，結果他老人家淡定得很，別人看得興致勃勃，他拎著包就從後門溜了。
真當老師不點名啊！
最後還是我花了十塊錢，請別的男生替他喊的到。

29
電影有些煽情，看到最後我的眼眶有點濕軟。
我隱忍著眼淚，下意識地偏頭看向慕江行，卻發現這個家夥已經睡著了……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看慕江行睡覺的樣子了。
他一個人抱著枕頭靠在沙發上，細密的睫毛乖順地垂著，鼻梁是真的高，撐起了整張側臉。
我是個寫小說的，但是此刻卻不願意用那麼多形容詞去描繪他，只覺得他像是安睡的小可愛，有點點慵懶。
悄悄地拿起一旁的毯子，我蓋在了慕江行的身上。
「墨雪。」
「啊……我吵到你了嗎……」
我沒想到剛給他蓋上，他就醒了，嚇得我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
慕江行揉了揉眉心，挪著身子湊近我，壓低了聲，「抱歉，本來想陪你看電影的，結果睡著了，我昨晚沒睡，今天太困了……」
沒睡？
我心一揪，知道他很忙，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忙……
「沒事的。」
我背靠著沙發，感覺自己就快被慕江行的氣息包圍了，縮著身子看他，小聲道：「你可以繼續睡會兒，電影甚麼時候都可以看的。」
慕江行俯身湊近我，像是要用額頭抵著我，眼裡的倦意不減，壓低了聲，「你下次還會陪我看嗎？」
我眨巴著眼睛，看向慕江行，點了點頭。
慕江行默默地看著我，薄唇輕抿著，好久才開口道：「墨雪，對不起。」
這個道歉來得猝不及防。
我有點蒙，「幹，幹嗎突然道歉……」
慕江行：「以前是我不懂事。」
我有點點懷疑自己幻聽了，我從沒想過慕江行會為從前的事情道歉的。
天知道當初我多少次被他氣哭，他都是一臉淡然。
慕江行看著我，稍稍靠近我，壓低了聲道：「以後我不會惹你哭了。」
我眨巴著眼，看著他一副沒睡醒，但是又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好像也沒有當初那麼氣他了，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好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慕江行輕輕應聲，唇瓣微微上挑，抬手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嚇，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試探性地靠近我了。
曖昧的氛圍瞬間拉滿。
我的睫毛撲稜個不停，卻也沒有拒絕他的吻。
客廳裡只有我和他。
唇齒交纏的聲音著實令人臉紅心跳。
這是第三次接吻了……
我還是很被動。
吻到最後，我已經不會動了，只是僵硬地靠在慕江行的懷裡，自己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眨著眼睛看他，小聲道：「慕江行，你不是說在你眼裡，我是兔子嗎？」
誰會一直親兔子啊！
慕江行喉結滾動，微微呼出氣，低聲道：「對啊，我把你當兔子。」
我皺眉：……
慕江行像是哀怨，抬手抱著我，低頭抵著我的額頭，又道：「兔子不會吃窩邊草，害我單身了那麼多年……」
我：……
誰說我不會！
我那分明是倒追未半而中道被氣到放棄……
「呸，不要臉，你分明就說過，你——」
「說過甚麼？」
慕江行像是在探問小朋友一樣的神情，等著我開口。
我悶聲道：「你分明就說過，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慕江行愣了下，轉而看向我，目光灼灼得讓我有種想跑的沖動，但是被他給抱緊了，「你要當我的心上人嗎？」
我抿著唇看他，皺眉，「不當。」
慕江行勾著唇笑，將我抱在懷裡，笑得格外開懷，「你去辦公室找我，幹嗎不進來？」
我推搡著他，哼聲，「我才不要去討人嫌。」
「墨雪。」
慕江行抬手摸著我的頭，像是安撫小動物一樣將我擁在懷裡，微涼的唇抵在我的頸肩，一字一頓地出聲道：「做我女朋友，好嗎。」
「呃？啊？」
真的嗎！
我眨巴著眼睛，緊張的勁兒一下子就上頭了，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下意識地想站起身，結果慕江行一把將我撈了回來。
「呃……慕江行……」
慕江行不吱聲，就是抱著我，手搭在我的腰間，等著我回應。
我抿著唇，呼吸都小心起來，只覺得慕江行噴薄出的溫熱氣息，連帶著我的理智都要灼燒。
我不習慣在自己激動的時候做重大決定。
可是這一刻，我還是默默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低著頭，極其含蓄的說了一個字。
「好。」
濕軟的吻落下，我第一次主動回應了慕江行。
然而，就在我和慕江行吻到難舍難分的時候。
家裡的燈亮了，慕江行的媽媽和上次戴著眼鏡的中年醫生正站在門口，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好，阿姨就拽著叔叔走了。
隱約間，我還聽到叔叔吐槽：「我說這小子怎麼突然就請假了……」
我：……
「你說我們算不算見過家長了？」
某人抱著我，乖乖地蹭了我兩下，我扭頭看他，鼓著腮幫子捏了捏他的臉，結果被他按在沙發上親了一頓。
嚶。
趕著五月的小尾巴，我談了人生中第一場戀愛。
番外篇：婚假
1.
【發小】：臥槽，你和慕江行談了？
我一看消息，不由得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我本來還打算等身體好了，約吃飯的時候再說，沒想到發小這麼快就知道了。
【發小】：臥槽，是真的！
緊跟著，發小迅速發了一張慕江行朋友圈的截圖……
是我夠不著洗碗機的照片！
配文——哪裡來的小可愛。
這真的是慕江行嗎？
我原以為他這樣倨傲的人，根本就不屑曬朋友圈啊，畢竟加上他微信的時候，我看過他的朋友圈，甚麼也沒有。
評論：嫂子當年給了我十塊，讓我替你喊到。
慕江行：？
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我已經蒙了，啊啊啊！完犢子完犢子！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起發小也不是慕江行的微信好友，不由得發了消息給發小：你哪裡來的圖？
【發小】：[斜眼笑]你弟。
我：……
我眨巴著眼睛，下意識點開慕江行的微信朋友圈，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好家夥。
那條朋友圈居然屏蔽我了！
但是我也不敢問，就怕一問，他反問我一句，我是不是很早就圖謀不軌了……
羞恥.pg.
【發小】：甚麼時候結婚？
我抿著唇，幾乎是瞬間腦補畫面了，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不知道。
下一秒，又跳進來一條資訊。
【堂弟】：姐姐，新婚快樂。
我：你見過誰談戀愛不到一個月就結婚的？
【堂弟】：所以我等你打破紀錄。
我：……
我倒是想！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要知道我從前總是一邊感嘆自己是個單身狗，一邊老覺得男人會影嚮我碼字的速度，談戀愛會浪費時間，所以不談也罷。
結婚就更別提了……
慕江行是晚上八點下的班，一進門就跺了跺腳，但是我心虛得很，就怕他問我十塊錢的事，一直都坐在電腦面前假裝自己在沉思，實際一直靠著鏡子在偷瞄他，直到他進了廚房。
約莫半小時。
醬料的香氣飄出，勾得我魂都快出來了。
「今天的菜不香嗎，饞貓還沒來？」
慕江行小聲地嘀咕了三遍，我有些忍不住想笑，瞄了一眼鏡子，就看到某人快步地走了過來，嚇得連忙起身，結果被他抱在懷裡就親了一口。
「又叼零食了？」
慕江行額頭抵著我的，像是在訓話，我羞得不行，靠在他懷裡，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泡在那種淡淡的清香裡。
「沒有呀。」
慕江行摸了摸我的頭，幾乎是拎著我到了餐桌邊，一雙碗筷，四菜一湯，好像真的有了那種尋常夫妻的感覺。
距離我爸媽那糢式，好像就也差一個聰明可愛的我了。
捂臉。
2
戀愛第四周。
我的家裡開始逐漸出現慕江行的生活用品，而他的家裡，也漸漸開始出現了我的頭繩發帶。
起初，慕江行一直都是睡沙發的，但是漸漸地，就睡到了牀上。
從兩個被子，到一個被子。
慕江行的手抱住我的時候，我是在裝睡，慕江行的手抱住我的時候，我是在裝睡，但是心裡已經緊張到死了。
「墨雪。」
慕江行輕聲地叫我，手微微探入被子，將我摟在了懷裡，輕輕地吻了下。
這個吻太過輕柔。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一睜眼就看到慕江行正看著我，不等我做聲，就又親了過來，反複輾轉，身上的皮膚也逐漸滾燙起來。
「慕江行……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我實在是太緊張了，就算房間裡開了空調，卻還是能夠感覺到背脊生汗。
慕江行抬手撥開耳邊的碎發，微涼的指尖抵著我的下顎，挑唇笑，「只是接吻，哪裡快了。」
我：……
我身子有些犯軟，意識到自己被慕江行套路了，立刻就鑽到了被子裡，悶聲道：「快睡覺，你明天還要上班！」
某人手伸進被子裡拉我，「可是上班好累。」
我哼聲，不給他碰，「不好好工作就沒有飯吃。」
慕江行笑聲撩人，同我一道鑽進了被子裡，漆黑的眸子看著我，小聲道：「可是，我想休婚假了。」
我踡縮著身子，直愣愣地看著他。
慕江行看著我，不知哪裡掏出來的一枚六爪戒指，就那麼遞到我的面前，輕聲道：「批假嗎？」
這，這是在求婚嗎？
我有些愣神，好像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似乎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只是從未敢真的宣之於口。
因為我從未想過，暗戀也會有見光的那一天。
「慕江行……」
「你批假，我還你十塊錢。」
不等我開口，慕江行突然很緊張地打斷，頓了一會兒，又將戒指遞得近了些。
我一愣，默默地看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得出來，他也很緊張。
四目相對，慕江行薄唇微抿，試探性地把戒指遞到我的手上。
我低頭，自然地將手指穿過戒指，尺寸，剛剛好。
我心口一軟，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唇角上揚，「十塊錢可不夠。」
下一秒，慕江行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興沖沖地出聲道：「老婆要甚麼都行。」
我埋在他的懷裡，聽著他開心的笑聲，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手抱住了他。
3
戀愛在五月，訂婚在六月。
七月盛夏，一襲婚紗，一對紅本本。
某人從我的背後抱住我，乖乖的一言不發。
我挑著唇，將文寫到了結尾，看著電腦上的 END 三個字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不由得挑眉看他，「你這是在撒嬌嗎，慕醫生。」
某人捏著我的腰，下顎抵著我的肩，聲音很低，「不是。」
我：「嗯？」
某人蹭了蹭我的脖頸，聲音超級小，「我是想睡姐姐。」
我繃不住笑，抬手就戳了他一下，結果直接被某人抱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