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少年國師身邊的清冷聖女。
國師在給皇後講經時越界,我正將蓮瓣檀香送進去。
香爐打碎,驚動外人。
皇帝匆匆進來。
國師怕皇後東窗事發,突然將我攬進懷中,強行親吻起來。
「陛下萬望恕罪,我與青蓮情難自抑。」
眾人見此情形,對我指指點點,以為所謂聖女早就失了清白給他。
在國師的默認下,我更是難以辯白。
「你跟隨我多年,本就不會嫁人,清不清白有甚麼要緊?只是和我被人說兩句罷了,皇後她可是會被處死的。」
我輕輕闔上眼,淚水瞬間滑落。
「師兄說,不要緊就不要緊吧。」
他還不知道,我昨日才以聖女不得破戒為由,拒絕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如今,他不會放過我了。
1
「聖女在朕這裡裝得冰清玉潔,在你師兄那裡就是予取予求了?」
帝王明黃帷幔連帶著晃動。
我撐著手不斷後退。
雙眼含淚地望向他,聲線哽咽發抖。
「陛下,我是被冤枉的,我和師兄沒有私情,我真的是清白的……」
蕭隨坐在牀側,傾身靠近了些,指尖冷冷撫過我的臉。
「是朕親眼所見。他就連在皇後寢殿都要和你親熱,看來你們這對國師聖女私底下早就苟合了無數次。」
我痛苦地搖了搖頭,將嘴唇咬得發麻。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真的沒有。
我從未和國師泓音越過雷池半步。
那日他在皇後寢殿講經,我捧著蓮瓣檀香進去,看到那卷經書落在地上。
我正要去撿起來,卻撞見他和皇後親吻……
蕭隨用指腹拂去我臉上的淚珠,低頭勾了勾唇。
「聖女裝得可真像,朕不會再信你的謊話了。」
幃幔紛紛落下。
蕭隨將我撈到臂彎裡,傾身親吻下來。
我拼了命地去推身上的男人。
掙紮間,我晃動手腕上的鈴鐺,發出急促的聲嚮。
「陛下,我真的不能破戒!你再這樣勉強我,我真的要動手了……」
蕭隨微微皺眉,按住我的手,沉下了聲:
「你師兄可以,朕不可以?你再這樣做作下去,朕就治泓音的罪,他在皇後寢殿做這樣的事,死罪難逃!」
我的身子一時僵住了。
我是個棄Ṭų₃嬰,師父撿到我撫養,師兄照顧我長大。後來師父離世後,泓音師兄將我帶在身邊,相依為命。
師兄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不能死。
我閉了閉眼,指尖緩緩收攏,手腕也失了力氣。
蕭隨見我不再抵抗,驀地冷笑了一聲:
「你這麼在乎他,還說你和他是清白的?」
我不再辯解,輕輕垂眼,睫毛顫動,兩顆淚珠順著下巴滑落。
「陛下,你說話要算數,我和你……你要放了我師兄。」
溫熱發燙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指尖探過我的掌心,嚇得我連動不敢動了。
耳邊傳來帝王低沉的笑聲。
「那就看聖女的表現了。」
帷帳驟然升溫。
我偏過頭去,望著牀側的輕紗,不知道他在對我做甚麼,死死地咬緊了唇。
蕭隨微微錯愕,捏過我的下巴:
「你,竟然還是處子,怎麼不早說?」
我怔愣地看他,鼻子發酸,眼淚就下來了。
「我說了啊,我一直都在說……」
我一開口,聲音哽咽,到最後哭了出來。
蕭隋只是愣了一會兒,用手輕輕滑過我的臉,渾不在意地笑了。
「那怎麼辦?現在不是了啊,聖女。」
他故意將最後那兩個字咬得極重,羞恥感幾乎要把我淹沒了。
我只覺得難堪。
好難堪。
蕭隋低頭將我攬入懷裡,給出了他的法子:
「青蓮,別做聖女了,入宮為妃吧。以後沒人敢說你半個字。」
2
我跌跌撞撞走出了宮殿。
一身白衣的泓音等在廊下,身形孑然,眉眼似玉,如同一幅山水畫。
直到他見我出來了,這幅畫才變得生動了。
他上前來迎我。
「怎麼去了這麼久?陛下怪罪你了嗎?」
他看我不說話,要拉扯我的手腕,我下意識就躲開了。
泓音微怔:「青蓮,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
我不再看他,繼續往回走。
抬頭望著宮城的天,心漸漸沉進湖裡。
泓音在我身後走著,猶豫片刻,沉聲道:「陛下,他信了我們嗎?他不會懷疑到皇後吧?」
我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如墜冰窟。
我止住了腳,轉過身來,定定地看他。
「師兄,那日你為何要那麼做?這麼多年,我跟在你身邊,從未有過逾越,你為甚麼要當眾毀了我的名聲?」
為甚麼要在皇帝進來的時刻,突然將我攬進懷裡親吻?
你可知道,你害苦了我。
我望著他的眼睛,鼻尖充斥酸澀感,視線愈發糢糊,幾乎難以喘過氣來。
泓音和我對視片刻,微微垂下眼,嘆了一口氣。
「你跟隨我多年,本就不會嫁人,清不清白有甚麼要緊?只是和我被人說兩句罷了,皇後她可是會被處死的。」
我盯著他良久,不可置信地笑了。
「你說,清不清白有甚麼要緊?你知道旁人會如此想我這個聖女嗎?他們會以為我和你……」
我想到這裡,咬緊了唇,發不出聲音。
事到如今,再說甚麼都沒有用了。
我已經是蕭隋的人了。
我輕輕闔上眼,淚水瞬間滑落。
「罷了,師兄說不要緊,就不要緊吧。」
泓音不由得皺眉,伸出了手,替我拂淚。
「青蓮,你受委屈了。我們來宮裡是為皇後治病。過段時間,我會帶你離開,他們的閑言碎語就再也聽不見了。」
我拂開他的手,冷冷地笑了。
他還不知道,蕭隋對我很滿意,我恐怕是走不了了。
殿內出來了一位大太監。
「青蓮聖女,這是陛下賜的藥,讓您當面飲下。」
他身後的侍女低著頭,雙手端起托盤,呈到我面前。
泓音盯著那白瓷碗,不解道:「這是甚麼藥?」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太監尷尬地笑道:「這自然是……」
泓音眉頭緊鎖,伸手去取那碗,卻被我搶先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回去交差吧。」
我不敢面對這件事,轉身急忙就走,卻不慎牽動了傷口。
「嘶——」
手臂被人穩穩扶住。
是泓音師兄。
他虛挽著我,低頭蹙眉,緊張地看向我,眼底盛滿關切。
「你受傷了,是不是?陛下對你動刑了?」
我對上他的眼睛,心裡生出無盡悲傷,委屈湧了上來。
無論如何,在這個世上,我孤苦伶仃,只有師兄了。
他就像是我的哥哥。
我掐緊了手心,張開了口,聲音無端發啞。
「師兄,陛下他……」
一道尖厲的聲音突然闖出來打斷了我們。
「泓音國師,皇後娘娘頭痛難忍,召您過去呢。」
泓音凝眉,拋下了我,急匆匆就走。
我愣了愣,追到他面前:「師兄,我還沒說完。」
他焦急地往前走,動手去推開我。
「青蓮,皇後娘娘的身子要緊,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我扯住他的衣袖不放。
「師兄,你別走!你走了,我再不能說出口了……」
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
泓音的眸光忽地冷了下來。
「青蓮,你太任性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再也別說了!」
指尖的衣料被他一點點抽走。
夕陽的餘暉下,我怔愣地站在原地,目送那道遠去的身影。
不知站了多久。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住處,脫下衣裳,熱湯沐浴。
水霧蒸騰,我將內裙浸入水裡,無聲地洗去血跡。
我靜靜地望著水面。
看了半晌。
指尖撥亂水中人影。
師兄,我們就此分別吧。
3
天色漸暗,皇後召我過去焚香。
我拂過青翠珠簾,暖香盈滿宮室。
泓音的念經聲傳過來,聲音舒緩,定人心神。
他坐在皇後牀邊,手握般若經書,不時看向牀上的人,眸光溫柔。
ẗů³坐在牀上的沈念容,隨手把玩著白玉佛串。
我認出那是泓音的隨身之物,我從前想要,他不肯給的。
皇後見我進來,突然就笑了,扯過泓音的手腕,輕輕抱住了他。
「既然你師妹替我扛罪了,沒人再懷疑我,她也都知道了,幹脆讓她為我們放風,好不好?」
我一時不知進退,腳步釘在了原地。
泓音看我一眼,微微低頭,雙手去推開了她。
「娘娘,請您自重。」
他放下經書,走了出去。
沈念容笑意淡去,過了片刻,再看向我,彎了彎唇。
「你過來。」
我默默走過去。
沈念容拔下金釵,在我手心的香爐攪弄。
「本宮要提醒聖女,別因為國師情急之下親你,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
炙燙的香灰被她挑起,撒到了我的皮膚上,傳來炙烤的疼痛。
「皇後娘娘,我知道了。」我疼得吸氣。
沈念容這才滿意地停了手,抬頭看我,唇邊帶笑。
「坊間傳聞,纏淵教的法師聲音能鎮魂,聖女的血能治愈萬傷,是真的嗎?」
我猶豫了一瞬。
我的血已經不能了。
泓音師兄回來了,正聽到這句話:「是真的。娘娘頭疼為痼疾,等過幾日,我為您開刀診治,便會用到青蓮的血了。」
皇後盯著我笑了,指甲劃過我的手臂,留下長長的紅痕。
「原來聖女這麼有用啊。」
我卻一時怔住了。
沈念容要開刀嗎?
可若是到了那時,我的血救不了她,又該怎麼辦?
泓音繼續為皇後講經。
講完了一卷,他停了下來,淡聲吩咐我:「你回去拿卷經書過來。」
我走了出去,停在珠簾外。
裡面傳來細碎的動靜。
我往後退了兩步,往裡面看去——
泓音攬緊皇後的腰,將她按到枕頭裡,低頭吻得沉淪。
「你怎麼……是怕你師妹看到?你說清楚。」
沈念容將指尖按在他額頭,抿起唇,不悅地看他。
泓音低頭看她,淡淡地笑了。
「我師妹身為聖女,不可人事,我怕她看到會亂想。」
沈念容頗為好笑道:「我差點以為你喜歡她。」
泓音一時怔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說甚麼呢?師妹於我是至親,我怎麼會喜歡她?」
沈念容盯著他看,勾了勾唇。
「那你還敢親她……」
她這句話沒能說完。
因為泓音低頭深深吻住了她。
二人呼吸聲愈發沉重。
我收回了視線,整顆心又疼又酸,連那些聲音都聽不得,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快步走出門口,卻撞上一人。
「陛,陛下,你怎麼來了?」
蕭隋被我沖撞了也不惱怒,淡淡地看我一眼,繼續往前走。
師兄和皇後正在一起呢。
蕭隋再走幾步,就能撞見那一幕了。
寒冷的夜風吹得我心頭髮慌,冷汗頃刻浸透了衣衫。
4
狹窄偏殿裡,我被蕭隋按住雙手手腕,脊背抵靠在冰涼的牆面。
「……你不能在這裡,皇後會知道的。」
我掙不開他的桎梏,用腳去踢他的小腿。
「不是你拉朕過來的嗎?」
我是為了不讓他發現師兄和皇後的事,不得已而為之。
蕭隋被我踢得不耐煩了,抬起一條腿壓住我的兩條腿,低頭冷冰冰地看我。
「你是怕被隔壁你放在心尖兒上的師兄聽到了吧?」
我怔住了。
就在我背靠的這堵牆的另一邊——
一牆之隔的寢殿裡,泓音和皇後正在偷情。
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他不會在意的。」
蕭隋捏著我的下巴,端詳起我的眉眼,指腹輕輕摩挲。
「是麼?他要是知道,清冷單純,身心聖潔的小師妹,心裡一直愛著他,甚至為他獻身,就未必受得了。」
他的話,像顆石子投入心湖,微微蕩開波瀾。
若是一牆之隔的泓音師兄知曉了這一切,他真的會後悔那日的所作所為嗎?
蕭隋全程註視著我的臉,不放過任何表情,將我強行拉進他的懷裡,聲音難抑怒氣。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誰的人?!」
他用力按住我的後脖,低頭親吻起來,掠奪了我的全部力氣。
「蕭隋……你不是人……」
我都忘了傷心,拼命地往後躲,他就往前追近。
突然輕輕的一聲,偏殿的門打開了。
我立刻捂住蕭隋的嘴,躲在了屏風後面,連呼吸聲都不敢出。
進來的人正是泓音。
看來是皇後真的睡下了,他也要回去了。
泓音收拾著東西,忽地輕笑一聲,自言自語起來:
「看看,讓她去拿本經書,也不知拿到哪裡去了。」
屏風後。
蕭隋冷冷掰開我的手,垂眼看我,面無表情。
我心頭髮緊,用目光懇求他,緩緩搖頭。
蕭隋扯動唇角,慢慢靠近,輕輕碰上我的臉,借機肆意輕薄。
我咬緊了嘴唇,生怕發出聲音。
這件事可以被師兄知道,但絕對不能讓他當場撞見。
泓音正要往外走,卻放緩了腳。
「這是……蓮瓣檀香的氣味?」
心驟然懸到半空。
我竟然忘了。
我身為聖女,晝夜焚香,以香養身,染上了那味道。
蕭隋閉眼吻我,吻得愈發用力。
我眼睜睜望向另一邊,心跳都近乎停滯了!
泓音轉身走過來,視線隔著那道屏風,冷冷盯著我們的方向。
「師妹?是你嗎……你躲在這裡?」
5
屏風上的人影不斷放大。
腳步聲嚮起。
我發出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重。
窗子翻動。
泓音快步繞過屏風,見到真是我,臉色驀地陰沉。
月色如霜,我背靠在窗沿,緊張地看他。
「師兄,是我。」
夜風忽來,拂起我的發絲,襲入室內,吹動他的衣擺。
「我不是讓你回去取書嗎?你躲在這裡做甚麼?」
泓音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許多。
一縷發絲被風吹動,沾上了我的嘴唇,都是剛剛蕭隋吻過留下的口水。
我不自然地用手扯開了頭髮。
泓音眼眸微閃,突然快步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腕,扯著我就往外走。
我說甚麼都沒有用。
他用力拽著我,走過夜裡的宮道,回到了住處。
「師兄,你放開我,你要做甚麼?」
泓音拿出了熟悉的戒尺,面無表情地審視我。
「我問你,你是不是躲在隔壁偷聽?」
「我,我沒有!」我不可置信地看他,覺得無比羞憤,「我為甚麼要聽……」
他卻不管不顧,硬是拉過我的手,掰開我的掌心。
「我再問一遍,你有沒有偷看過?」
我微微語滯。
泓音盯著我的反應,臉色瞬間陰沉了。
「你還記得你是聖女嗎?還記得從小的規矩嗎?背一遍!」
他拿起那根戒尺,正要落下來。
「你還躲?」
我強忍著疼痛,往前伸出手。
一下又一下,打得手心發麻,指尖不受控輕顫。
我低頭,盯著戒尺的殘影,念著那些規矩,聲音發虛發顫。
「我不能喜歡任何男人,不能親近任何男人,不能好奇任何事情。」
泓音打完了七下,將戒尺拍在桌上。
手掌厚厚地腫起,掌心發紅,疼得幾乎沒有知覺了。
然後像從前那般,師兄握住我的手,低頭輕輕吹氣,又用毛巾替我熱敷。
「師妹,我也不想罰你。ṭṻ₅你從小嘗遍百草,耗費千金煉體,必須保持處子之身,你的血才能治愈萬傷。一旦你破了色戒,便都前功盡棄了。」
處子之身才能守住聖血,是教內的無上祕密。
只有我和師兄知道。
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如果用我的血治療皇後,不僅我的事會被發現,也治不好她的傷口。
我小聲提議:「能不用我的血嗎?」
「不能。」他冷冷抬頭,「就因為我和皇後的事,所以你不願意獻血嗎?別再說這個話了,沒得談。」
「可是……」
他看都沒看我,就立即打斷了。
「別可是了,我知道你在想甚麼。沈念容和你不同,就算她是當今皇後,也不需要守貞。而你作為聖女,甚麼都不能做,不就是為了養血嗎?」
泓音的聲音世間罕有的好聽,卻能說出如此冷漠傷人的話。
我啞然半晌,低頭笑了。
「我知道了。所以我出了事,是不是就沒用了?」
唇邊被指腹碰觸,止住我的話。
「別亂說,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
我仰起頭,去看泓音。
他呼吸不穩,不自然地收回手,站起身來,換了話題。
「我去皇後那邊前,你要說甚麼?陛下怎麼你了?」
我抿下唇,輕輕搖頭。
「沒甚麼,陛下只是斥責了一兩句。」
他放下心來,摸了摸我的頭,看向我手腕上的鈴鐺。
「其實有師父留給你的鈴鐺,也沒人傷得了你。別亂想,早點睡吧。」
我躺在牀上,伸出手腕,搖了搖鈴鐺。
不知哪來的貓咪躥進屋子,輕輕舔舐著我受傷的手心。
我沉沉地睡過去了。
6
我萬萬沒想到,皇後的頭疼癥竟然需要開顱。
我嚇得後退,撞倒了花樽。
沈念容倚靠在皇帝懷裡,被這聲音驚動了,眼底飛速閃過厭惡。
蕭隋淡淡看我,似笑非笑道:「怎麼,國師說的這法子,連聖女都嚇到了?」
「陛下和娘娘大可放心,我與師妹從前曾使用此法為數人治療過,均是安然無恙。」
泓音說完也看向我,眼神微微示意。
「是。」我強作平靜,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阻,「不過皇後娘娘金尊玉體,若是想要服藥慢療,也是可以的。」
沈念容摘下護甲,去按揉太陽穴,譏諷地看向我。
「聖女不會是不願意獻血來救本宮吧?」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
沈念容得意地笑了,不以為意地打斷了我,轉頭去勸蕭隋同意此法。
「陛下,國師和聖女治愈過近百人呢,特別是有聖女在,絕對出不了事的。」
蕭隋不可思議地看我:「你的血真能治愈萬傷?」
泓音和我正想開口,沈念容搶先接上蕭隋的話:
「臣妾也心有疑慮。為保萬無一失,所以……」
她朝身邊人使眼色。
片刻後,侍女抱來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意識到她要做甚麼。
「不要!別這樣!」
我就要沖過去擋在那貓前面,才堪堪走出半步。
手腕被泓音扼住不放。
「急甚麼,你一會兒救回來就是了。」
我狠狠去推開他:「萬物有靈!」
蕭隋全程關註著我和泓音的互動,臉色難看極了。
「臣妾要親自動手,才能萬無一失。」
沈念容拿起托盤上的匕首,不屑一顧地看我,故意割斷那貓的脖子。
她明明隨便割一刀,就可以驗證事實,卻非要殺了它……
沈念容扔了匕首,輕衊地看我。
「聖女試試割血將它救活吧。」
我僵在了原地,像是丟了魂魄,臉上早已沒了血色。
他們都或好奇或期待或質疑地看向我。
等著我展現出不可能的奇跡來。
泓音見我遲遲不動,將刀遞給了我,在我耳邊低聲道:「先別氣了,快點施救。畢竟事關皇後性命,她也是擔心你的本事。」
我定定地抬眸,看向沈念容,扯了扯唇。
「娘娘,此地人多口雜,我需要單獨一個人的房間。」
沈念容點了點頭。
我抱著貓,進了偏殿。
泓音跟過來:「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師兄。」
我進了房間,跪坐在地上,用匕首劃破手臂,將血喂進那貓嘴裡。
它眯著眼睛看我,舌尖輕輕舔舐,一口又一口,呼吸卻微弱下去。
我一眼都不眨地看它在我眼前活生生斷了氣。
師父曾經說過,他在山上撿到我時,我就像只瀕死的幼貓,一點點被他救活了。
他說,天生萬物有靈,要用心去感受。
師父彌留之際,將我叫到牀邊。
「青蓮,你是不是很羨慕你師兄能學習武功,而你卻偏偏只能喂血救人,手無縛雞之力?師父將這禦獸鈴鐺留給你,萬一你師兄不在你身邊,你就可以保護自己了。」
那雙年邁的眼睛溫情地註視著我。
「你能救人,人就會吃你,但世間百獸不會。」
我徹底跪在了地上,無助地望著這只貓,輕輕撫摸它的脊背,晃動手腕,替它安息。
窗外忽然傳來微弱的撓動聲。
我抬頭看過去,也是一只白貓。
我低頭又抬頭,仔細看了看,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難道是老天在指引我該如何去做……
雪白的貓咪落了地。
它繞著我轉了轉,發現同類屍體,țüₖ委屈地發出喵聲。
我立即關上窗子,將那具屍體藏了起來。
身後有人聞見貓叫聲,直接就推開了門。
「真的活了!」
那侍女第一個跑進來,抱起新來的白貓,驚喜地盤進她的懷裡。
沈念容的眼睛也亮了,忍不住過來檢查那只貓。
她重點去看那貓的脖子。
但那貓伸出爪子,撓了她的手背。
「這貓怎麼這麼兇?」
我淡淡道:「娘娘殺過它,自然就記仇了。」
沈念容扯了扯唇。
眾人紛紛稱贊國師和聖女是世外高人,竟然有起死回生的Ṱũ̂⁼本領。
皇後的病就更不在話下了。
泓音卻看也沒看,他最相信我的本事了,過來替我包紮傷口。
「辛苦了,青蓮。」
眾人註意到師兄對我的親密,詭異又熱烈的目光投過來,肆意地打量起我。
我感到非常不適。
蕭隋更是眼神淩厲地盯著我們。
沈念容走到了泓音的面前。
「那就請國師三日後為我治病吧。」
她做作地扶了扶額頭,趁著背對蕭隋的時機,眸光流轉地看向他。
「這幾日是最後的辛苦了,還是要國師多多講經助眠。」
7
眾人都散了。
我偷偷將那貓的屍體埋到了樹下。
正準備要回去休息,卻被半路帶去見蕭隋。
「當日你怕被你師兄撞見,朕才翻窗放了你。朕如此遷就你,你倒好,在朕眼前和他勾勾搭搭!」
蕭隋鉗制著我的下巴,慢慢傾身靠近,聲音放得很輕。
我被迫抬頭和他對視:「陛下有皇後了,是不是應該多關心皇後?」
蕭隋盯著我看,緩緩松開手,笑了笑。
「你倒是還沒進宮,就學會了吃醋。」
蕭隋拿出聖旨遞給我。
「這是敕封皇妃的聖旨,朕擬好了,你看看。」
只要我點個頭,蕭隋就會宣告六宮。
泓音也會知道,我就要離開他,不做他的師妹了。
我握緊了那明黃卷軸。
「陛下,就在三日後,我還要陪師兄給皇後治病。可以等到治完病以後嗎?」
蕭隋輕輕吻在額頭。
「當然,你願意就好。」
我往後避開了,定定地看他。
「陛下對我是真心的嗎?我從小就是孤兒,只有師兄對我好。」
蕭隋唇角彎了彎,抬起指尖,捉弄似的觸碰我的臉頰。
「沒見過世面的小聖女!你師兄對你能有多好?只要這天下有的,朕都可以給你。」
我沒有再躲開他,往他身上靠過去。
「我想要看老虎。」
蕭隋微微驚訝,但還是答應了。
「行。」
回到了住處,推開房門。
點燈。
被那道人影嚇到了。
「師兄?」
他怎麼回來了?
泓音背對著我,緩緩轉身,聲線冷得瘮人。
「我等了半個時辰,你去哪裡了?」
我從他身邊經過:「出去逛逛而已。」
他捏住我垂下來的衣袖。
「三日後,就要給皇後治病了。等到時候,我們拿了報酬,就離開吧。」
「你和皇後的露水情緣要結束了?」
泓音微微低頭,側目睨我,戳了戳我的額頭。
「你個小姑娘,動不動說這些話,像甚麼樣子!」
我緊緊咬唇,掐緊了手心,一言不發地扯回了衣袖。
翌日下午,皇帝邀眾人在高臺觀虎。
一隊馴獸師手持鐵鉤、長槍和鐵鏈,圍著巨大的鐵籠子,放出了一只猛虎。
蕭隋和沈念容並排站在高處。
我和泓音站在低階。
我望著底下緩緩步行的老虎,將手藏在衣袖裡,輕輕晃動鈴鐺。
那個老虎突然有了神採,抬起頭來看向高臺,沉沉地呼氣。
我再次動手。
它的眼睛驟然發亮,猛地朝著這個方向狂奔,甩開了所有馴獸師。
「不好!」
場面陷入混亂,瓜果桌椅翻倒,無比狼藉。
那只老虎沖著蕭隋和沈念容撲過去。
我幾乎是立刻擋在了蕭隋身前,雙手抱住他的腰,兩個人滾在地上。
「陛下,小心。」
我的後肩傳來疼痛。
剛才那只老虎差點撲向我,最後改了方向,輕輕地抓了我的肩膀。
蕭隋正被我擋在身下,驚魂未定地看我,瞳孔裡映出我的臉。
「青蓮,你……」
那只老虎爬上宮牆,回頭看了看我,怒吼一聲,迅速逃走了。
蕭隋將我打橫抱起。
我這才看到,泓音將皇後沈念容護在身後,不知道是何時沖過去的,將所有的護衞都擠到了後方。
泓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了蕭隋身邊。
「陛下,青蓮還是交給我照顧吧。」
蕭隋抱緊了我。
「滾開。」
8
我在皇帝的寢殿養起了傷。
蕭隋一改往昔,不僅親自喂我喝藥,晝夜悉心照料,也不對我動手動腳了。
「青蓮,做朕的貴妃吧。」
他用龍袍的衣袖替我拭去唇角的藥汁。
他燒了那道聖旨,又重新擬了新的,讓我決定公布時間。
我臉色蒼白地對他笑了。
「陛下,現在才是真心喜歡我,對嗎?」
蕭隋愣了愣,無奈地ťṻ₅彎了彎唇。
「嗯。」
我也只是淡淡地笑了,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那就好。」
那就好。
皇後開顱的日子到了。
泓音才有機會單獨見到我。
他剛見面就攥緊我的手腕,盯著禦獸鈴鐺,低聲逼問我:「你為甚麼要這樣?你以為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是你嗎?」
「我只是想放了那只老虎。」我一根根掰開了他的手指,「師兄,我從小到大沒害過任何人,連一只螞蟻都不舍得踩死。」
泓音放開了我。
我揉著手腕,淡淡地看他:「你以為我要害ťůₘ沈念容,是嗎?」
所以那一刻,你牢牢護在她身前,將我視為敵人,是嗎?
我眸光定定地看他,說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泓音卻避而不答,話鋒一轉道:「禦獸鈴鐺是師父留給你護身的,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我怕他懷疑你弒君。」
「只有你知道這個祕密,難道你會出賣我嗎?」
泓音看向我,聲音堅定:「我不會。」
皇後已經被安置著躺好了。
太醫和侍女守在外邊,皇帝要過會兒再來。
泓音已經在做準備了,打開大小刀具,烈酒消毒處理。
我盯著那刀尖,微微猶豫道:「真要開顱嗎?沒有更溫和的法子?」
泓音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將麻沸湯端給沈念容。
她淡淡地睜眼,突然讓我靠近,在我耳邊說道:「我早就知道你為了救我們,被陛下……」
我震驚,臉色都僵住了。
那她還敢躺在這裡……也對,除了我和師兄,沒人知道這血的效用會和人的貞潔密切綁定。
此刻泓音師兄就在不遠處,她還是有機會自救的。
沈念容饒有興致地欣賞我的表情,輕衊地彎起了唇角。
「我不會告訴你師兄,因為他好像很在意你。不過看你舍命救蕭隋,真沒想到你動了真心。日後你就帶你師兄留在宮裡吧。」
不過很可惜,她只顧著風流快活,以及對我落井下石了。
她勾了勾唇,接過我手上的麻沸湯,仰頭喝完了。
沈念容昏迷過去了。
我還在原地出神。
泓音走過來,拍醒了我。
「真覺得要換個法子?」
我將指尖掐進手心,傳來尖銳的疼感,讓我下定了決心。
「不用了,就這樣吧。」
泓音站在沈念容後面,仔細擺正她的頭,亮銀色的刀尖輕輕落在額頭……
我站在外間,靜下心來,點燃蓮瓣檀香,輕輕用手,揮散香氣。
皇後娘娘,一路安息。
不知過了多久,泓音走出來,洗淨了手。
「你準備血吧。」
9
那柄極細的刀刃,輕輕劃破我的手臂,積滿了半碗。
泓音將那碗血送進去給沈念容服用。
過了好一會兒,裡間傳來他微微不穩的聲音:
「怎麼回事,她的傷口遲遲不愈?」
我倚靠門側,冷眼旁觀。
沈念容似乎醒了,睜開眼睛看他,瞳孔微微渙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泓音不得不過來,再讓我割一刀。
「師妹,再試試吧。」
他說完轉過頭,憂心地去望沈念容。
我淡淡地看他,唇邊帶笑:「好。」
我臉色蒼白地坐在圈椅上。
泓音再喂了她一碗,卻依舊沒有好轉。
「不可能啊,不可能……怎麼會這樣?為甚麼?」
泓音再次回來找我。
我抬起光滑的手臂,手裡捏著那柄細細的刀刃,極其冷淡地開了口:
「師兄,是還要再試嗎?」
兩邊肩膀被他用力捏住,將我拎得站起來。
泓音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低頭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陰騭,額頭冷汗橫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註意到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不知道。」
泓音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他大概是想到了甚麼,徹底失去了冷ṱűₚ靜,從我手裡搶過刀,準備要再劃一刀。
在刀尖接觸上肌膚的那刻,我輕聲拋下一句話,斷絕了他的全部妄想。
「沒用的,我失貞了。」
那刀刃在我肌膚上輕輕滑過,跌落在了地上。
他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深深地垂低了頭,站定在我身前。
「你……」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來盯著我,眼睛已經徹底紅了。
從唇齒裡生生擠出兩個字來。
「和誰?」
沈念容還有最後一口氣。
她側過頭看我,雙眼通紅,唇色慘白,似乎很想要說出甚麼,但連氣聲都發不出來。
我走過去看沈念容。
「沒想到嗎?是你害了你自己。但凡你有一絲善心,都不會弄到這個地步了。」
泓音幾乎要瘋了,握緊的手背上青筋鼓動,呼吸聲重得嚇人,聲線止不住地顫抖:
「我問你,你和誰!」
泓音抬起手來,又要打我,這一耳光卻沒落下來。
我和他四目相對,連眼睛都沒有眨。
「那個男人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的手懸在空中,臉上的表情出神,像是徹底僵住了。
推門而入的蕭隋,撞見這一幕。
他立即沖到我身前,攥住他的手腕往外甩開,將我緊緊護進了懷裡。
「國師,你在做甚麼?她是朕未來的貴妃!」
泓音臉色茫然,像是聽不懂了。
我倚靠在蕭隋懷裡,語氣平靜地對他開口:
「師兄還記得我曾經要和你說的話嗎?陛下心悅於我,我以聖女守身為由拒絕他在前,師兄當眾誣陷我清白在後,我犯了欺君之罪,但幸好證明了我的清白。」
「當初是朕強迫的她,你不必以師兄的名義苛責她。」
泓音臉色一瞬間沒了血色,眼裡流露出震驚與痛苦。
「她那時心裡的人是你,朕是用你的性命要挾了她。但如今看來,你對她也不好。」
他突然咬緊了牙,猛地往前沖過來,打了蕭隋一拳。
蕭隋挨了這一下,身體往後大退,擦去唇角的血漬,沒和泓音計較這一拳。
他深情地註視我,語氣流露出幾分悔意:
「或許一開始錯了,但今後朕會好好照顧她。」
話音剛落,突然裡側傳來沉悶的嚮聲,像是重物落了地。
蕭隋愣了愣,進了裡間,只見那牀上幾乎紅透了。
而沈念容仰面摔在地上,一條胳膊長長地伸著,像是要往外爬出去。
「皇後!皇後!」
他將沈念容的上半身抱在懷裡,可她的人沒有反應,已然是斷了氣。
泓音看我一眼,走了進去,將罪責全部攬下。
太醫進來為我包紮傷口。
蕭隋就在我身側陪著我,緊緊握住我的手。
泓音被禁軍捆綁後押在劍下,跪在不遠處的角落裡。
他自始至終都盯著我,一個字也不說,眼眶通紅,帶著淚意。
太醫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陛下,皇後娘娘去時,還有喜脈。」
蕭隋一時就蒙住了。
「這……怎麼可……怎麼會這樣?」
我下意識就看向泓音。
他臉色也頗不自然,應是不知情的。
蕭隋立即封鎖皇後的宮殿,將侍女太監都聚集審問,動了大刑,很快就知道了泓音和皇後的好事。
他把桌上的杯盞摔了個粉碎,又將泓音揪了起來,一拳打得他吐出大口血來。
「你好大的膽子!連皇後也敢……」
蕭隋幾乎是暴怒,隨手抄起那柄取血的刀,劃破泓音的那張臉洩憤。
泓音被他踹倒在地,半張臉都是血,卻偏偏淡然自若地看他。
「沈念容不喜歡你。陛下,我說了怕你傷心,但你身邊沒人喜歡你。」
泓音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眼裡半是悔意,半是瘋癲,低下頭笑出了聲。
笑聲停不下來。
蕭隋氣得掀翻桌子。
泓音被禁軍拉了下去,淩遲處死。
滿屋狼藉,我站在角落裡,目光從泓音背影收回來,靜靜去看蕭隋。
蕭隋轉頭看向我,臉色發白,情緒緊繃。
「你想為他求情?」
我緩緩走過去,親手挽上他。
「陛下,別生氣了。」
蕭隋順勢用力抱住我,將頭埋在我頸側,渾身微微顫抖。
皇後因病而死的那天,國師泓音也死了。
他本該是被判淩遲而死,但當他被綁上行刑架後,天空俯沖下虎鷹,咬破他的頸部,讓他迅速失血而亡。
蕭隋在陪我蕩秋千時,聽聞了此奇事。
「便宜他了。」
「是啊,聽說國師見到虎鷹,還面帶微笑,引頸就戮呢。」
坐在秋千上的我,仰起頭去看蕭隋,笑得極其燦爛。
「陛下,能不能推高點?」
蕭隋就忘了那事,專心給我推起秋千,一下又一下,蕩得很高。
我閉眼感受著微風。
手腕上的鈴鐺傳來清脆好聽的聲音。
虎鷹盤旋翺翔天際,發出長鳴聲。
第三年,我生了一子一女,成為新的皇後。
蕭隋將我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立為了太子。
那年春天,天氣晴和,我和蕭隋在禦花園散步。
蕭隋牽著我,我牽著女兒,身後的奴僕抱著周歲的小太子。
「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我們會走到今天,兒女雙全,夫妻恩愛。」
這一年來,他都不在我面前自稱為朕了。
我淡淡地笑了,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人生豈可預料呢?朝夕皆可變幻。」
他摘下一朵牡丹花,親手送給了我。
「花無重開日。可是青蓮,若我早知道,我絕不會那樣和你開始。」
我指尖捏著那朵花,輕輕轉動不停,視線微微糢糊。
「陛下,是花有重開日。」
我抬起頭看他, 彎了彎唇。
蕭隋註視著我, 故作輕松地嘆了口氣,更加握緊我的手,回頭去看兒女。
正在此時, 女兒獃獃地開了口:
「牆上有老虎, 老虎。」
蕭隋猛地回頭,伸出雙手,護在我身前。
「青蓮, 小心。」
我望著蕭隋的背影,愣怔了一瞬,立即抱起女兒,和小太子等人拼命地往後,四散著逃開。
那只老虎直直地撲向了蕭隋。
就連前來護駕的刀槍也無法讓它松開蕭隋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 老虎松開了蕭隋, 再次爬牆逃竄,沒了蹤影。
蕭隋被抬到牀上,已是奄奄一息,渾身都被血浸透, 傷口好幾處都翻露白骨。
他微微張口, 發不出聲音。
但我能辨認出那口型,是讓我救他。
他用手摸著我的臉, 眼裡依依不舍。
「救我。」
我趴到他的耳邊,很輕很輕地說道:「陛下有所不知, 我破了色戒, 我的血救不了任何人了。」
蕭隋睜大眼睛看我。
我靜靜地替他拭去血跡,說起往事,風輕雲淡:
「當年師兄替我隱瞞了很多祕密。陛下,想聽嗎?」
蕭隋突然仰起頭來, 用力握住我的手,生出最後的力氣, 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
「青蓮,別說那些。」
蕭隋大口地喘著氣, 眼裡積蓄著淚水。
「我只想聽,這些年, 你對我……愛過嗎?」
我坐直了身子,低頭盯著他看,冷冷扔開了帕子。
「你說呢?蕭隋。」
他仍然不放手, 還苦澀地笑了。
「你說, 花有重開日。」
我一根根去掰開了他的手指。
「陛下, 人無再少年。」
蕭隋無力地脫了手,望著頭頂的帷帳, 目光漸漸失焦, 眼尾溢出淚水。
我伸出了手,替他闔上雙眼。
「蕭隋, 好好睡吧。」
後來太子繼位了。
又過了十年, 少年皇帝穩定朝野形勢。
我功成身退,回到後宮,養起了寵物。
那是一頭威風凜凜的老虎。
我給它親手做了項圈。
侍女都嚇壞了,不敢靠近。
「太後娘娘, 您快過來啊。想當年先皇的事,就知道這老虎多狠了。」
我翻身騎上虎背,裝糢作樣地看她們。
「本宮偏要降服這猛獸。」
身下的老虎跑了起來。
禦獸鈴鐺的聲音嚮遍宮廷的角落。
「叮——叮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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