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

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很平常,所有事物彷彿都在往既定的軌跡行動。
我上班,孩子上學,大街和學校都是一片吵嚷歡笑。
但我隱隱覺得哪裏不對,眼皮狂跳,心裏有些不安。
終於,這份不安在我接到在市醫院上班的老公打來的電話裏被徹底放大。

-1-
因爲是下午的課,還有兩節課就要放學了,所以學生們都隱隱有些躁動。
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我坐在辦公室裏,正要提着包去班裏上課,手機猛地振動起來。
我拿起來一看,是我在市醫院上班的老公秦鋒。
他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他的工作總是這麼忙,但像這麼忙的時候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幾天我給他發消息他也很少回。
怎麼突然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我隨意拿起來,停下了腳步。
剛要開口,就聽到對面急切又沙啞的聲音。
「小禾,快回家!帶着可可回家!我記得大商場在你們學校附近,你趕緊去那裏買些喫的、用的!一定要多買一些,能拿多少拿多少!兩個小時之後必須要到家!記住了嗎!一定要多買東西!不要顧錢!」
我還在詫異,他那邊卻兀地掛斷了,我想再打過去,卻怎麼也打不通了。
我心裏直跳,秦鋒對我從Ṫùₒ來都是很溫柔的,從大學談戀愛到現在結婚,他從來沒有一次對我大聲說過話。
這一次近乎用吼的語氣打這個電話,我很難不往壞處想。
預備鈴響了起來,猶豫片刻,我扭頭朝同事說了一句。
「張姐,麻煩你幫我帶一下我的班,ţů⁶我有急事!」
說完這句話我就往樓下跑,一樓是我的女兒可可所在的一年級二班。
雖然跑的急,我也還是聽到了背後的一道高聲。
「好!」
她看我行色匆匆,也是覺得我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大事,忙答應。
跟老師打了個招呼,我就把可可帶了出來。
看了一下手機,連帶着可可收拾東西,總共花了十分鐘。
我頭皮微微發顫,拉着可可就往外面跑。
可可問我們要去哪裏?不上課了嗎?
我說回家給她解釋,她就乖乖地安靜下來了。
也許是因爲我忙,秦鋒也忙,我們很少有陪伴她的緣故,她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一點,她的班主任也跟我說過,她特別乖。

-2-
我和可可進了商場,我推着兩個購物車,可可拿了個購物籃,我看那個購物籃並不重,也就沒管她了。
順着貨架直接掃,像是掃蕩一樣,只要我過去,就有一片空白。
膨化食品我沒要,掃的全是方便易攜帶的,在路上還遇到兩個售貨員,我請求他們跟在我後面再幫我推兩個購物車,他們答應了。
麪粉 25kg 五包。
大米 25kg 十包。
掛麪 5kg 二十包。
壓縮餅乾一大堆,沒細數有多少。
食用油 25kg 三桶。
鹽三十包。
牛奶二十四瓶裝的十箱。
自熱火鍋、自熱米飯、自熱泡麪塞了兩個購物車。
新鮮的水果和蔬菜塞了滿滿一大車,我還在往裏塞。
各種肉罐頭、火腿罐頭、魚罐頭、水果罐頭、蔬菜罐頭等一大堆,塞了滿滿兩個購物車。
還有櫃檯裏擺着的四隻烤鴨也讓我打包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樣得到了消息,商場裏和我一樣行爲的人並不少。
我來來回回運了好幾趟,又讓工作人員幫我搬上車。
看了看時間,距離秦鋒打的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二十一分,離學生放學只有九分鐘了。
而從這裏回到我家需要二十分鐘。
本來還想再買點,但是想到再過幾分鐘家長和學生都在學校外面,人擠人,能不能順利離開還是個問題。
看着還放了一地的物資,我咬牙花錢請商場的麪包車幫我運回家。
瞟了一眼他們麻利的身影,我扭頭看了看,拉着可可跑進了一旁的蛋糕店,把擺臺上的所有密封面包餅乾都買了下來。
等我坐上自己的車,緩緩開出去,下課的鐘聲在我身後響起,等在兩旁的家長都在翹首以盼。車有些多,不過還好並不算堵。
我鬆了口氣,看了一眼後視鏡,商場的麪包車跟在我後面,車身上還貼着商場的廣告。

-3-
到了樓下,我去刷了電梯卡,把電梯門按下,用包把電梯口堵住。
讓他們把貨卸在電梯下,好讓我一趟一趟地搬。
還好買房的時候買的是一梯兩戶,不然按我這樣的堵法,非要被罵不可。
他們卸貨,我也把東西運上我家的十七樓,先放在了樓梯口。
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這層樓就住了我家和周婆婆及她老伴,她老伴身體不好,常年不是在牀上就是在醫院,這會兒靜悄悄的,有點像是不在家。
我不再多想,繼續把貨物塞在電梯裏,商場售貨員還幫我一起往裏搬。
運到最後一趟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隨後是一陣咒罵和嘈雜。
這道聲音似乎戳破了我緊繃的神經,我嚇得一激靈,下意識地找可可,見她在我身邊喫糖,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把可可護在我身後,往外走了兩步。
那兩個男售貨員把後備箱門關上之後,往外走去。
我頭皮突突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果然,離這裏大概三十米的距離左右圍着幾個人,有兩個男人似乎在拽中間的人,一個女人站在遠處被嚇得花容失色。
「他奶奶的!哪來這麼大的勁!」
「你他媽的!」
……
終究,雙拳難敵四手,那幾個男的終於把中間的人拽開了。
我看清了他的模樣。
是小區門口賣燒餅的大爺。
因爲還沒有下班,去接孩子們的家長也還沒有到家,小區裏的人並不多。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他正因爲沒生意坐在凳子上撐着頭睡覺。
此刻的他早已沒有那和藹可親的模樣,他臉上青筋暴起,嘴巴張得巨大,似乎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程度。
他臉上血肉模糊,嘴裏還在嚼着什麼,指甲漆黑,還在四處亂抓。
我心突突的跳,心裏有股聲音叫我快走。
被抓住的他還不老實,十根手指不停遊蕩,終於被他逮到了肉,一把抓了下去,那人的小臂瞬間血肉模糊,他變的更加的激動。
突然,一個保安衝了過來,幾人散開。
他把電擊棍猛地往他身上招呼,那大爺渾身一顫,動作變的僵硬,卻還要搖搖晃晃的朝保安衝過去。
保安馬上把檔位調到最大,那大爺被電的渾身發顫,倒在了地上。
我這纔看到地上還躺着一個人,不知道還是不是人,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腹部以上都被啃了一遍,已經完全辨不出模樣了。
「嘔……」
我一陣反胃,腦子「嗡嗡」作響,胃裏的難受和心裏的害怕讓我不自覺地發抖。
「媽媽!」
可可來到我身邊,擔憂地看着我,眼眶溼潤潤的,像是快要哭了。
她個子矮,看不全外面的情況,只是看到我不舒服的樣子,心疼我。
我忍了忍,蹲下來抱了抱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也沒心情再謝售貨員了,我正打算轉身進電梯,突然瞟到坐在副駕駛的售貨員晃了晃頭,像是頭暈。
還沒想太多,他們就走了。
我只好帶着可可回到樓上。
打開門,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拖到屋子裏去,可可也在幫我拿,雖然她拿不動什麼,但我也很欣慰了。
還沒收拾完的時候,就聽到樓下由遠及近的救護車的聲音,我記得第三醫院就在離這裏不到四公里的地方,應該是他們。
我不再多想,一口氣搬完了所有的東西。

-4-
自從救護車走了之後,樓下就靜悄悄地。
按理來說,不應該呀。
我們到家已經有將近半個小時了,他們接孩子,腳程快些的話,應該早就到了。
我拿起手機,想看秦鋒有沒有給我發消息,但是他的頁面和小區樓下一樣靜悄悄地,還停留在我昨天晚上發給他的「晚安」。
正要退出微信,突然我的手停住了,點開了被我免打擾的業主羣。
由於它的消息在不停地刷新,被頂在了頁面的最上方。
我剛剛看到了那條消息:
「有沒有人在實驗小學的?能不能去幫我找一下我媽和我兒子?」
實驗小學就是我上班和可可上學的學校,我們就是從那裏回來的。
下面有人回他:
「實驗小學?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病人跑出來了,我在大商場看電影,這裏有好幾個傻叉到處咬人啊,小學那邊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現在我都不敢出門了,等警察來了我再出去。」
「你還有朋友在實驗小學附近嗎?外面什麼情況,能去幫我看看嗎?我打給我媽,她電話也不接,我兒子的電話手錶也打不通。」
「我可不敢出去,精神病打人不坐牢的。」
「求求你們了,大家,有知道實驗小學情況的人嗎?求求你們了。」
我皺着眉頭看着信息,那個問自己母親和兒子的人我知道,他是一個股票公司的經理,最近被派到國外學習了,他老婆也回老家了,這段時間他孩子都是他母親在帶。
我在小學裏還遇見了好幾次他母親來接孩子。
小學那邊究竟是怎麼了?我看得雲裏霧裏的,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我給同事發去了短信,也石沉大海。
退出微信,我打開短視頻軟件,換到同城刷了刷,一片祥和,沒有發佈實驗小學和大商場的事情。
想到樓下剛剛發生的事,我心裏還是感覺十分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我忽略了。
我繼續往下看,刷到一個大商場團購電影票的視頻,打開評論區,有一條非常突兀的評論出現在上面,顯示 2 分鐘前。
「看個屁電影,裏面全是精神病。」
我直覺覺得他知道些什麼,私信過去問他。
「大哥,你剛剛發的評論說大商場裏全是精神病是什麼意思啊?」
很快,對面發來一條消息。
剛剛我在大商場裏喫麪,突然出來一個精神病,見人就咬,跟他媽瘋狗一樣。我從裏面跑出來,實驗小學附近也全是精神病,真的全國精神病都來了?像喪屍一樣。
雖然這條消息含髒話量極高,但我看着看着卻越來越嚴肅。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精神病,我心裏湧起一個不好的想法。
「大哥,你還好吧?沒被咬到吧?」
「這算個屁啊,我家就在附近,現在待在家裏呢,妹子,你也注意安全啊。」
放下手機,我盯着地板發了一會兒呆。
接着站起身,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我把客廳和臥室以及衛生間的窗戶關死,窗簾全部拉緊,只留客廳的一小角。
來到次臥,找到了以前買的電動車鎖、自行車鎖還有阻門器,放在客廳招呼可可去把水接在盆裏。
我不想看到她擔心我的樣子,我想給她一點事做,讓她忙起來,不讓她胡思亂想。
囑咐了她幾句,我拿着它們出了門。
觀察了一下對面周婆婆家的門,還是沒有動靜。
我把門帶上,悄悄走到安全通道,隱約聽到樓下有緩慢拖沓的腳步聲。周婆婆他們年紀大了,是不會走樓梯的,想到這裏,我把開着的門合上,用車鎖鎖好。
我信不過自行車鎖,但對電動車鎖還是挺信任的。
這些電動車鎖都是秦鋒給我買的,他說這個特別結實,用槍都打不爛,保準沒人偷得了我的電動車。
而且批發買便宜一點,買了一大堆放在家裏。
我搞不懂他的腦回路,而且買的還沒有一個顏色是我喜歡的。
不過後來我的電動車電瓶被偷了,也就沒有再用過了。

-5-
我給秦鋒發消息,他還沒有回我。
他工作很忙,我打電話過去他幾乎都接不到,所以我和他一般都是發短信、發消息。
不知道情況究竟怎麼樣,我還給他同事楊興國也發了消息,希望他們裏面有人能回我。
我看着外面已經暗沉沉的天空,突然想到了被我忽略的那件事!
那個被抓傷的人!
我們小區裏有一個小的娛樂活動點,裏面可以下棋、打麻將,一般沒事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在那裏娛樂。
那位大哥就是麻將常客,還總是發麻將鏈接在業主羣裏讓我們幫忙點一下,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他剛纔着急忙慌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去醫院。
我正想着,突然聽到一聲。
「咕~」
我回神,循聲看去,可可正看着我。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喫飯呀?」
我一驚,竟然忘記做飯了。
既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那就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也許沒有消息纔是最好的消息。
我把可可拉到沙發上,讓她先拿我的平板看動畫片,給了她一個剛剛在蛋糕店買的小蛋糕,就進了廚房。
剛剛沒有留意,在廚房看着才發現,雖然今天的人格外少,但仍有好幾家亮着燈,隱隱有煙霧,像是在做飯。
還有一家燈開得很亮,有幾個人在裏面跑來跑去,距離太遠,我看不太清,不知道是不是在開派對。
別說開派對了,我就算好好坐下來心都還是發着顫的。
我沒什麼心情做飯,就簡單炒了一盤青椒炒肉,一碗青菜和一碗番茄蛋花湯。
喫完飯,我邊把空桶接水邊洗碗。
等到都接得差不多了,我也和可可趴在沙發上,她看平板我看手機。
客廳裏我只開了一盞小壁燈,昏黃暗淡,想把可可哄睡着。
直到我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引擎聲,還有一陣吵鬧聲。
我瞬間清醒過來。
來到我提前留的那條縫前,小區樓下路燈照得很亮。
我看到有一輛轎車衝進了小區,它的車前蓋似被硬物頂得往裏凹了不少。距離太遠,車內的情況看不清楚,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它的車後還跟着幾個人。
跑得搖搖晃晃,卻很快,手往前甩着想抓到車尾。
我想到了那個賣燒餅的大爺,他也是這樣,想要撲到別人身上,抓破別人的身體。
不過兩腿還是跑不過四輪,車子很快開到了一棟樓前,我覺得車裏的人像是鑰匙都來不及拔,飛快地從車裏竄出三個人,一個女人抱着孩子,一個男人跟在後面,進了單元樓之後快速地把門關上了。
後面的那幾個奇怪的人猛地衝上去,激烈地拍打着門。
刺耳的冷鐵聲穿過我的耳朵。
單元樓下的門是需要刷卡才能進的,門是非常重的銅和鐵做的,人光靠蠻力是肯定打不開的。
雖然是這樣,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對,那幾個人的姿勢太怪異了,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樣,我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慢慢放大。
他們身體上的衣服都十分髒污,穿着短袖露出來的手臂上有紅黑一片。
突然,一個人轉過了頭,詭異地笑留在臉上,直直地看着我。
我看到了,他眼睛全是眼白,舌頭拉得極長,半邊臉都消失了,臉上一片血腥。
我嚇得定在了原地,呼吸都滯住了。
「媽媽!媽媽!」
如溺水的人得到了空氣一般,我回過神來,纔想到樓下的人是絕對看不到我的,我在十七樓,而且還把窗簾拉上了。
我低頭看到可可在拉着我哭,心有餘悸地蹲下來,緊緊抱住她。
可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爲了把她哄睡着,也躺在了牀上。
手還有些顫抖地搜索着「喪屍」詞條。

-6-
網上一片風平浪靜,我的心裏撲通撲通地跳,我知道,風平浪靜之下是一片波濤洶湧。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穩。
外面一陣嗡嗡聲伴着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猛然睜開眼,看向窗簾,外面的天光把窗簾映成了烏壓壓的一片紅。
我心一驚,爬起來跑到窗邊。
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去,差點沒把我的心嚇得跳出來。
天空烏壓壓一片血紅色伴着黑色,把世界蓋得嚴嚴實實,像是夜晚一般,卻又因有紅光,而把世界照得如同煉獄。
我看了一下手機,早上七點半。
小區中央的噴水池爆了,稀稀拉拉噴了一地的水,還在不停地往外濺灑。
底下還站了好多人,不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們筆直地站在下面,一動不動,全都齊刷刷地抬着頭,看向太空,像急需日光沐浴的向日葵一樣朝着我的方向看。
我心裏顫抖得不行,一動也不敢動,直到我發現我們這棟樓有陰影,是太陽照射產生的陰影。
雖然此時沒有看見日光,但在我這棟樓的背後,應該就是太陽。
我纔剛鬆了口氣,樓下的側面就跌跌撞撞出來兩個人,他們看見這些人明顯愣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許是有所察覺,他們齊刷刷地把充滿眼白的眼神看向了他們二人。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腳步聲傳來,彷彿要把地底踩穿。
他們似乎變得非常興奮,嘴角都掛着笑。
我聽見底下人傳來激烈的尖叫,接着便是一陣咀嚼聲和骨頭碎裂聲,沒過多久就全沒了聲息。
我背靠在窗邊發呆,什麼也沒想,放空了自己。
直到外面的紅光散去,似乎又變回了往日那個熙熙攘攘的早上,該送孩子上學了。
如果下面沒有那些「人」的話。

-7-
我終於明白,底下的怪物不是做夢,是真實的,是電影裏看到的喪屍。
那個我以爲在開派ƭü₅對的房間,血淋淋的,糊了整整一面窗。
這三天來,我觀察着樓下Ṫũₜ,恍然若失。這些喪屍是有潛伏期的,一時間是沒法變成喪屍的,有長有短,至少我前兩天在樓下看到的那個被抓傷的人是沒有當場變成喪屍的。
而且他們對聲音似乎很敏感,樓下的流浪狗不解地朝他們汪了幾聲,那條狗就被撕成了碎片。
它可能也不明白,平時溫柔地餵食物給它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秦鋒是單親,而且他媽媽在我們結婚後的第三年去世了。
我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那邊被封控起來了,但還沒有這些奇怪的喪屍,怕他們擔心,我不敢說,只叫他們好好呆在家裏,哪裏也不要去。
他們在農村,本來人就少,而且家裏菜多肉多,家裏的院子也修得齊整,我才放下心。
我和可可待在家裏都還好,有菜有肉,家裏也被我重新加固了一遍,我開始擔心起秦鋒。
他在醫院上班,可是這些喪屍初期是看不出來的,他們還和正常人一樣,受了傷自然就會去醫院。
要是在治療的途中或者在醫院裏就發生了變異,那醫院可就是喪屍的重災區了。
那天的那個老大爺一把年紀了尚且都要幾個人拉,才能拉開。
秦鋒雖然一米八幾,但他並不強壯,反而還有些瘦,要是讓他遇上了喪屍……
我根本不敢再想,發消息給他也只是石沉大海。

-8-
喪屍爆發的第五天,網上開始有了關於我們市的新聞。
說因爲我們市有一個國際交流生回國之後,就一直不舒服,直到送去了醫院,咬傷了醫院的好多人。
那些被咬傷的人看情況不對,就趕緊包紮回了家,結果因爲這個傷口,變成了喪屍,一傳十,十傳百,這種疾病只要被母體咬傷,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具有高度傳染性的疾病,導致我們市儼然變成了一座死城。
爲了保護我們和保護其他省市,不讓感染擴散得更厲害,我們市全部封鎖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可是封城太晚,已經有很多人聞風而逃了。
我看了看,評論很多,但是熱度並不高。
我心涼了半截,在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打算我和朵朵一人泡一包泡麪喫,再給她熱一杯牛奶。
剛把牛奶從冰箱裏拿出來,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又急促的敲門聲,伴隨着一名男人的激烈喘息聲,聲音非常大。
「有人嗎!有人嗎!救命!救命啊!」
我手一抖,連忙跑出廚房,看了一眼在沙發上因疑惑而看着我的可可,我悄然來到門邊,打開貓眼,空無一人。
纔想到安全通道的門被我鎖上了,別人是進不來的。
我不敢放鬆也不敢發出聲音,靠着門用力觀察安全通道門和對面周婆婆家的門。
許是沒人應聲和鎖了門,沒過多久,那個男人又急忙慌張地往上跑去,上面的樓層應該是沒上鎖,「砰」的一聲,十八樓的安全通道門被關上了。
我又貼着門聽了一會兒,有幾道腳步聲從下面樓層跑了上來,像是眼神不好一般,撞得安全通道門「砰砰」作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小區裏顯得格外刺耳。
似乎想到了什麼,我馬上來到窗邊,果然下面的喪屍跌跌撞撞,朝着我們這棟單元樓跑來。
單元門是鎖着的,但他們聽到了動靜,仍是不肯離開,砰砰地撞着門,撞門的聲音又引來了更多喪屍。
我看着樓下的喪屍,你擠我我擠你,身上的爛肉交匯在一起,相互交融。
我頭皮一陣發麻,馬上叫可可從沙發上起來,把沙發堆到門口,抵住門,還把茶几、桌椅、電視櫃,只要是我能在客廳看見的,統統堵在門口。
我靠在門口大口喘着氣,樓下傳來「砰」的一聲,單元門被撞開了!

-9-
激烈的跑動聲和拍門聲不絕於耳,我感覺整棟樓都在晃動。
我緊緊抱着可可來到臥室,把東西全都堆在門口,又跑到臥室的衛生間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或許是明白我的意思,也一句話沒說。
我不敢保證門一定能堅固地抵擋下來,只能一層一層地建立堡壘,想要給自己一點安心。
外面的嘶吼聲、腳步聲不絕於耳,樓上樓下,甚至我覺得我的耳邊也都是喪屍在低吼。
一個小小的胖手臂拍在我後背,我睜眼看,是可可趴在我背上,安慰着我。
我心一軟,心稍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於歸於平靜,我想到的最壞的結局沒有發生。
我想站起來,腳卻麻得一塌糊塗,坐在馬桶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出去查看情況。
我讓可可待在臥室裏,我自己慢慢走出臥室,拿着一把菜刀緩慢靠近門口。
戶門完好無損,連門口的沙發也沒有被推動的痕跡,我儘量壓低聲音來到沙發旁,往貓眼裏看去。
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
門外還有一道輕微的呼吸聲。
我盯着黑漆漆的貓眼發着呆,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往後退去。
難道是!
瞳孔!
想到這裏,我全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毛都豎了起來,我不敢再去看,手顫抖着去拿電視櫃裏的黑色膠帶,咬了一段下來,死死地貼在貓眼上。
雙腿的麻意更甚,我跌坐在地上,半晌纔回過神來。

-10-
喪屍爆發的第七天,網絡上到處都在發佈着關於我們海市的喪屍病毒,呼籲着讓政府解救海市的倖存者。
國家也堅決向每一個關心海市的人保證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公民,我們會與病毒抗戰到底,解救人民!
可是我看不到了,因爲網絡斷了。
我發現網絡斷了是早上起來,發現微信羣主羣裏沒有新消息了,之前雖然不多,但還是有幾個人說話,直到我看到了「網絡不可用」的幾個字。
我默默看了天花板好一會兒。
這才七天,我已經不知道我們小區還剩多少活人了,悄悄觀察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晚上也沒有人開燈。
至於貓眼,自從前兩天我看到一片黑色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了。
我把這幾天的垃圾捆好放在廁所陽臺。
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撕下貓眼的黑膠帶ťųₔ。
死就死吧,就算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我猛地往ṭü₉貓眼裏一看,沒有黑色,外面是周婆婆家的門和電梯門。
安全通道門外好像還有一臺大冰箱,底下還墊着什麼,我看不清,但是安全通道的門沒有破。
我本來就沒指望那幾個鎖能抵抗這麼多喪屍,但是這臺冰箱在的話就多了一點勝算。
不過……這臺冰箱爲什麼在這?
我這幾天一直沒出門,那臺冰箱也不是我家的,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周婆婆他們家的!
他們在家!
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我在門口發了一會兒愣。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活着?
那天那個在門口的人也是他們嗎?
他們對我們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
很快,我的疑惑就被解答了。

-11-
喪屍爆發第九天,早上停了電,下午停了水。
其實停不停電對我是沒有什麼影響的,因爲沒有網絡,也上不了網。
不過冰箱裏的菜怕是要提前壞了,我一開始沒有把它們拿出來,冰箱裏還有餘溫,可以先保溫一下。
但是停水對我來說是個壞消息,雖然我把所有容器都接了水。
但停水代表着已經沒有人在維護了,他們是放棄我們了嗎?還是說連水站也淪陷了?
這幾天以來外面的吵鬧和樓裏的喪屍逐漸歸於平靜,沒有人再跑出來,沒有人再進小區,喪屍們因爲沒有目標而在小區裏亂逛。
樓裏的喪屍也一直沒有出去。
天太熱,我坐在瓷磚地板上給可可講題,她太小了,直接坐瓷磚容易生病,我又給她墊了一個泡沫墊子。
「王老師……王老師……」
一道非常輕的聲音傳進我耳朵,我看了一眼可可,她沒張嘴,但是喊我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存在。
我扭頭看了看聲源,在門口。
我悄然來到門口,打開貓眼看。
外面照出一個人影,矮胖矮胖的,一頭黃黑色捲髮,是周婆婆。
「王老師……我知道你在家……秦醫生在家嗎?有沒有備哮喘藥啊……小禾……能不能幫幫我……求求你……老頭子哮喘犯了……要不行了……」
我斷斷續續地聽着,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周婆婆兩口子只有一個女兒,還嫁到了外省,幾年都不回家一次。
陪着他們老兩口的有一隻大橘貓,肥嘟嘟的,非常喜人,我還逗過好幾回。
他們人緣很好,小區裏的人都相處得不錯,包括我家也是。
我和秦鋒剛搬來的時候也是他們領着我們去認識鄰居,還經常給我們送菜送特產,還給我們帶來很多小區的消息,我們一直都很感激他們。
要是秦鋒在家,他們身上不舒服,秦鋒也會幫忙看看。
我心裏掙扎得要命,我想要和可可獨善其身,不和任何有威脅的人接觸。
可是我家裏還真有哮喘藥,周婆婆她老伴確實有哮喘和心臟病,發起病來要命。
她還一句「王老師」一句「小禾」的叫我,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們因爲藥物而去世。
因爲我的身份既是老師也是他們照顧的鄰居。
我輕輕開口,「你回去,回屋裏去。」
周婆婆一聽,高興得眼淚止不住,連連點頭,又要壓住聲音。
「哎,哎……」
我去書房找了藥,拿起一把水果刀對着門口調了調位置,只要有人想進來,這把刀絕對會插進他的心臟。
我悄然打開門,門外沒有人。
我把包着布的藥往門外一甩,剛好甩在了冰箱下的墊子上,我看到了,是被子。
用被子包住冰箱再拽出來,這樣聲音會小很多。
我剛關上門,周婆婆就迫不及待地從門裏跑出來,撿起藥,直朝我家門口鞠躬。

-12-
喪屍爆發的第十二天,周婆婆又到我家門口來了,她給我送了一小包小番茄,叫了我兩聲之後就放下走了。
我和可可很久沒喫新鮮水果了,之前買的水果大多都壞掉了,還沒完全壞的我捨不得扔,卻也不敢喫,只是喫水果罐頭補充維 C。
還好家裏的藥品多,維 C 片也不少。
不過既然有新鮮水果就更好了。
周婆婆家裏種蔬菜,我是知道的,她以前還跟我提過一嘴想在家裏種黃瓜,但是覺得地方太小就放棄了。
我珍重地把它們用水洗了一下,沒敢洗乾淨,就洗了三分之一。
我喫了一顆,其他的都給了可可。
這幾天,世界一片寧靜,似乎一切都很平靜,可我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心裏總是不安得很。
中午,外面有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傳來,還伴隨着喇叭聲。
「各位市民,各位市民,請堅持住,國家的救援很快就要到了,國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同胞,請各位市民放心,居家隔離,切勿外出。」
喇叭裏一直循環播放着這段話,因着喇叭聲喪屍也跟在直升機後面,想要把它拽下來。
直升機邊飛邊往下面的樓頂和地面投箱子和揹包,應該是物資。
聽到這段話,我心裏振奮不已。
終於露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我也想去拿物資,但是我家的樓層不上不下,非常尷尬,十七樓,上有二十三樓,下有一樓,去哪裏都不安全。
想了想,還是沒有出去。
我們的食物湊吧湊吧還夠喫好一陣子,只是沒有新鮮水果和蔬菜了。
我心想,忍一忍,想來救援不會太晚。

-13-
喪屍爆發的第十六天,廚房陽臺和廁所已經臭的不行了,我和可可儘量不在廁所拉粑粑。
也不顧惡不噁心了,底下的喪屍更加噁心。
我把它們包在塑料袋裏,從樓上扔下去了,但是味道還是很重。
我又死死關住廚房陽臺門,狠狠噴了一片殺蟲劑,那股噁心的魚腥味才稍稍消失了一點,那條魚是很早就買了的,一直放在冰箱,我本來想給秦鋒做魚湯喝。
但是他不回家,我也差點忘了這個事。
前兩天冰箱沒電導致魚壞了,這條魚才被我想起來。
事實證明,我前兩天的擔心是對的。
今天太陽非常大,外面很曬,下面的喪屍開始慢慢躁動,他們身上的肉已經灌膿長蛆,但身體卻變的更加靈敏,聽覺和嗅覺變得更加敏感。
我眼睜睜地看着對面樓的一戶被喪屍破門而入,慘叫貫徹小區。
我都沒有發現那家有人,喪屍是怎麼發現的?
喪屍在變強!
我想告訴周婆婆讓她這兩天不要出門,但是手機早就沒電了,我又不敢出去冒險,只希望周婆婆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不要再出門了。
晚上,我正睡得熟,突然一道巨大的響聲出現,我嚇得一激靈,立馬坐起來。
外面的喪屍都非常躁動,樓裏的喪屍也有往下跑的趨勢,我悄悄來到窗邊往下看,天太黑了,只能依靠可憐的太陽能發電板工作的路燈窺探一二。
待看清了情形,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牀上。
樓上有人跳樓!
不!
我不知道是不是跳樓,連帶着我的臥室玻璃上濺了血,那個人就這樣軟綿綿地被喪屍啃食殆盡。
喪屍太久沒喫到新鮮人肉了,這個人連變喪屍的機會都沒有。
我看着玻璃上的血漬,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14-
喪屍爆發的第二十天,早上起來我感覺我的身體重得不行,每走一步都是一種折磨,腦子裏也全是一片漿糊,什麼都想不進去。
我發燒了。
在長期的極度驚懼之下,人的細胞是會發生改變的。
這也就導致了生病。
周婆婆沒有再來,我給她的哮喘藥是夠病人發作時喫七八次的,若是病人好好休息,一兩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的食物應該也是足夠的,所以一直沒出門。
我想去做飯,但是身上軟得不行,可可去給我找了藥餵我喫,邊哭邊叫我好好休息。
我答應下來,沒過多久,她給我拿來了一瓶蜂蜜、一個麪包和兩個白煮蛋。
「媽媽,你快喫,喫了纔會好。」
我抬頭看她,摸摸她的頭,「可可,媽媽沒事。」
她一邊哭一邊把舀了蜂蜜的勺子往我嘴裏塞,看我喫了,又給我剝雞蛋。
原來她那天在大商場購物時,小籃子裏裝了蜂蜜,我都沒有注意到。
煮雞蛋是秦鋒教她的,秦鋒還教了她許多,比如三明治這些,她都會。
我眼皮越來越重,想睡覺。
卻突然想到,秦鋒是教她在熱水壺裏煮雞蛋,但是沒有電,可可是怎麼煮的?
我意識稍微清醒了些,捏住她胖乎乎的手。
「可可,雞蛋,你是怎麼煮的?」
可可抹了把淚,「是用的煤氣。」
我猛地坐起來,腦子暈乎乎的差點栽過去,忙跑到廚房裏瞧,果然煤氣還沒關!
我心裏一抖,馬上去把煤氣擰緊,也顧不得臭氣熏天了,直接把陽臺門給拉開了。
沒有電,天然氣用不了,電磁爐也用不了,這下唯一的熱源也不剩多少了。
「媽媽……」
可可站在我身後,小聲地問,「我做錯了嗎?」
我心疼地看着她,蹲下,抱住她,「你沒錯,寶貝,只是這樣做很危險,可能會傷到自己,爸爸是不是沒有教你使用煤氣呀?是因爲你還太小了,還不懂怎麼完全使用煤氣,這種事情以後就交給爸爸媽媽做就好了,知道嗎?」
可可點點頭,把頭靠在我脖頸,「媽媽,那爸爸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我一哽。
「下面的叔叔阿姨什麼時候能回家呀?」
這個問題我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沒等我回答,可可又開口了。
「媽媽,那個叔叔怎麼一直在那看着我們呀?」

-15-
我身體一僵,朝着可可指的方向看去,我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客廳的防盜窗外有一個男人,不,男喪屍正扒在窗戶的防盜窗上死死盯着我們。
他齜着嘴,似乎噙着笑,像是在看要先從哪裏喫我們纔好。
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喪屍,他麪皮完好,脖子被啃掉了半截,黑色的惡露往外淌,他身上的腥臭味被剛纔陽臺的臭味掩蓋了一些,我纔沒及時發現。
我心裏抖得要命,忙把可可護到後面,跑進廚房拿了兩把刀,想把他砍下去。
他不能一直呆在這裏,他狠狠的拽着防盜窗,防盜窗也在不停的發出鐵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安全通道的喪屍也在隱隱躁動。
可是菜刀太短了,要是想要砍他,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
我把可可抱進ţũ̂⁵臥室,讓她把門反鎖,躲進臥室廁所。
又抓緊去拿了兩根晾衣杆出來。
站在防盜窗口,深吸了一口氣,顫抖地走過去,那個喪屍見我離他近,更加興奮,拼命地拽着防盜窗。
「嗬—嗬—」
我抓起晾衣杆狠狠戳向他抓着防盜窗的手,他的手上全是粘膩,晾衣杆一滑到了別處。
他伸手抓住晾衣杆,朝着我「嗬—嗬—」地笑,我手快速地放開了晾衣杆,旋即快速地拿起另一條晾衣杆,狠狠戳向他沒有拿晾衣杆的那隻手,他只用一隻手支撐,肯定力量大不如前。
我對準了狠狠往前一戳,剛好戳到他的手背,他紋絲不動,我又往前戳了好幾下,他笑得猖狂,噁心。
我眼看着他丟了晾衣杆往上一步一步爬來,我心如擂鼓。
旁邊突然有個聲音出現,「媽媽,拿着!」
來不及反應,手比反應快,我拿到了一把西瓜刀,粗長鋒利。
我故意把衣杆往前戳,他果然又抓住了衣杆,我眼疾手快,把西瓜刀狠狠朝他另一隻手砍了下去。
他的手被砍斷,人也隨之掉了下去,拼命在地上蠕動着,但沒有再爬起來。
我殺人了!
可是他還算人嗎?
我發了一會兒愣,馬上轉過身進了廚房。我把廚房陽臺的那條爛魚和幾包垃圾吊在了客廳窗戶防盜窗上。
希望這樣能掩蓋一點我和可可的味道。

-16-
喪屍爆發的第二十五天,離直升機帶來救援消息的那一天已經十三天了,救援還是沒有到。
外邊一片荒蕪景象,我甚至覺得整個世界只剩我和可可了。
外面都是嘶吼聲、腐臭味、腥氣,要不是還有可可在,我也早就堅持不住了。
我覺得,不能一直這樣消沉下去了。
我站起身來,清點了一下食物。
很多東西都已經壞掉了,比如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有冰箱裏的鮮肉、火鍋丸子,都已經壞了。
好在我買了肉罐頭、蔬菜罐頭,還能補充一點營養。
但是燃氣不足了,我不知道具體的煤氣還有多少,但是,絕對撐不過半個月了。
而且也沒有多少水了,我和可可已經好多天沒有洗臉刷牙了,留着的水不多,我都給可可留着了。
我喝的大多是以前家裏囤的可樂、雪碧,喝多了胃裏一直犯惡心。
樓上忽然傳出刺耳的尖叫,我拿着麪包的手一抖,抬頭隱約看了一眼樓頂。
可是什麼都看不到。
像是十八樓的聲音,一道女聲。
尖叫中還伴隨着求饒。
「求求你……啊!放過我吧!救命……」
這道聲音的出現引出了樓下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噼裏啪啦ťű⁺一片,如跑馬拉松一樣,爭先恐後地爭第一。
不知道是喪屍還是什麼,這個女人有危險,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能做的只有保護自己和保護可可。
只能明哲保身。
看出可可有些害怕,我抱住她,安慰她。
可是偏有人不遂人願,就在喪屍集體跑上樓拍十八樓安全通道門的時候,一個東西「啪」的一下從防盜窗裏跌進來。
一陣巨大的音樂聲響起。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我看到陽臺上的一個小收音機,腦子有一瞬間的僵停,馬上衝到陽臺去,想要關掉它,但是我不會用這個。樓梯外的腳步聲瘋狂往十七樓的安全通道衝撞,我一把將收音機往外甩。
它一路唱到了一樓,唱了兩聲之後,罷工了。
有部分喪屍跟着跑了下去,還有很多喪屍仍停留在十七樓,把門撞得砰砰作響。
我把可可抱回臥室,去廚房陽臺拿了三包垃圾,還有客廳窗戶上的那條爛魚,放在門口。
聞到爛魚的時候就想吐,不自覺地乾嘔了兩下。
希望他們聞到這個味道之後不會發現我和可可的味道。
我也躲進了臥室的衛生間裏,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啪」,冰箱倒地了!
安全通道門被撞開了!
我能聽到嘶吼咆哮的動靜,心裏直打鼓,害怕我保護不了可可,兩行清淚不自覺地就掉了下來。
可能是我的垃圾起了作用,喪屍湧進入戶口之後,撞了一會兒門就漸漸停止了動靜。
我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一些下來,希望周婆婆他們也能平安。

-17-
喪屍爆發的第三十二天,我對救援到來已經漸漸失去了信心。這麼多喪屍在外面,救援根本就很難到;這個世道,能保護自己就已經很厲害了。
何況還要冒着滿世界的喪屍來救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我對樓下樓裏的喪屍也已經產生了脫敏反應,對他們撞來撞去的反應也已經無感。
我和可可每天喫飯、睡覺、看書,偶爾玩一下游戲,一直重複着,居然還覺得歲月靜好。
太久沒有這樣一直和可可待在一起,和她一起玩遊戲,一起說話了。
如果秦鋒也在的話,就更好了。
夜晚將過,黎明將至。
凌晨,我似乎聽到了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股聲音似乎有點像什麼東西在爬行的衣服摩擦聲。
我清醒過來,沒有吵醒可可,捏起牀邊的西瓜刀,光着腳朝着聲源慢慢走去。
客廳衛生間裏沒有防盜網,但是窗戶很小,我看到窗戶外似乎隱隱有個東西在動。
我心裏一顫, 有一段時間沒有經歷危險情況的我,捏着西瓜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不知道它是什麼, 但是能大晚上悄然爬到十七樓的窗戶上, 我不相信它是來救我的。
「咔嚓」的一聲, 廁所窗的玻璃被卸了下來, 被那個人隨意扔出窗外, 掉到了一樓,清脆的玻璃聲讓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加詭異。
樓上樓下的居體們隱隱躁動。
「咚」的一聲。
那個人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我躲在衛生間外,大氣也不敢喘。
那個人走得很輕, 如果不是我睡眠淺,早就醒過來的話, 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黑暗裏,我看見一個人從衛生間裏出來,我眼疾手快的一刀插到了他腰上,他喫痛一聲。
「艹!」
他很快反應過來, 我感覺一道刀風掃到了我眼前,右肩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那個人把刀拔了出來,似乎還想扎第二刀。
但是我雖然喫痛, 卻比他更早反應,把刀拔了出來, 狠狠朝他刺了下去,我不知道戳到了哪個部位。
我只知道, 如果我不這麼做, 那我的可可絕對活不了了。
一股力量狠狠把我按倒在地, 我仍狠狠刺着他, 直到我的臉上盈滿了熱乎的液體。
我的身體也被他扎的千瘡百孔。
終於, 他倒在了我的身上。

-18-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這裏似乎是一片海洋, 我浮在水面,暖洋洋的光照在我身上。
就這樣吧。
就這樣, 永遠不要醒來。
「媽媽……媽媽……」
誰在叫我?
媽媽?
那個不管我多調皮她都願意接受的媽媽?
那個我去離家裏幾百公里上大學哭得傷心的媽媽?
那個在農村每年盼着我回家過年的媽媽?
那個我想喫什麼她都笑着答應的媽媽?
媽媽?
媽媽……
可可……
我也是媽媽了……
我費力地睜開眼, 一陣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睜開眼看到了一個瘦削的人,我看到他由失望轉爲驚喜的神情,他的鬍子似乎很久沒刮,顯得有些邋遢, 有點不像秦鋒了。
秦鋒?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在我和可可遇襲的那一天就是救援來的那一天。
國家用紅外線檢測了我們市的活人,我們小區活人太少了,一開始沒有檢測出來,以爲我們小區已經全部淪陷,不再搜尋。
是秦鋒以自身試驗當下疫苗成效爲代價, 讓他們一定要開直升機來我們家找我和可可。
整個小區竟然活下來的不到十個人。
我們這棟樓只剩下我和可可還有那天遇襲的那個人,如果他待在家裏,或許他也能夠活下來。
只是, 他已經殺了兩個人了, 那兩個好心收留他的女生。
他就是一開始在樓梯裏跑, 跑到十八樓的那個男人。
至於周婆婆他們兩口子。
早已變成喪屍的周婆婆她老伴被她捆在了臥室裏,旁邊還有一攤橘黃色的毛,周婆婆的脖子也空了一塊, 一直在房間裏遊蕩。
我的左手被捅穿了,從此左臂再也抬不起來了。
不過,活着就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9 分享
相关推荐
    黎明將至-PIPIPAPA故事會

    黎明將至

    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很平常,所有事物彷彿都在往既定的軌跡行動。 我上班,孩子上學,大街和學校都是一片吵嚷歡笑。 但 […]
    24
    雪夜交兵-PIPIPAPA故事會

    雪夜交兵

    我跟着阿孃在曲江池畔的喜宴後收羅剩菜。 她邊從杯盤狼藉的案几上拾起尚算完整的蒸魚,邊向着主家的管事媼婦說着吉祥 […]
    31
    苗疆巫女勇闖恐綜-PIPIPAPA故事會

    苗疆巫女勇闖恐綜

    靠着「苗疆巫女」的頭銜在網絡走紅後, 我參加了一檔恐怖綜藝。 綜藝直播上, 當紅小花岑熙卻跳出來斥責我爲了熱度 […]
    22
    女村-PIPIPAPA故事會

    女村

    我們村沒有男人。 可是,村裏的女人不懷孕,就會死! 我姐癱瘓多年,勾引不到男人,也無法受孕。 她多次哀求我,叫 […]
    14
    七日厲鬼-PIPIPAPA故事會

    七日厲鬼

    妻子被四個未成年人凌辱致死。 還把我綁在椅子上目睹全過程。 這幫畜生被抓後一臉不屑: 「找個樂子而已,誰知道他 […]
    29
    詭婚詭事-PIPIPAPA故事會

    詭婚詭事

    我死在大年夜。 大年初三,我的大紅棺材沒進地裏,進了別人家裏。 這家的兒子也剛死。 我們被扶起來,拜了天地和高 […]
    21
    厄運言靈者-PIPIPAPA故事會

    厄運言靈者

    舅舅把我的狗殺了,並騙我喫下。 看我悲傷嘔吐,他卻幸災樂禍: 「死啞巴,裝什麼清高,剛剛不是喫得津津有味嗎?」 […]
    30
    鹿銜草-PIPIPAPA故事會

    鹿銜草

    我小叔嫖娼被抓,在警局小嬸嬸認出了那批小姐中有一個,是我丟了很多年的堂哥。 可如今的堂哥,哪裏有半分男孩的樣子 […]
    29
    人魚殤-PIPIPAPA故事會

    人魚殤

    人魚全身是寶。 魚鱗可做流光裙,價值千金。 魚油可做鮫人燈,萬年不滅。 而我爹,是全村最好的獵魚人。 直到這天 […]
    16
    誰傷了她-PIPIPAPA故事會

    誰傷了她

    照看女兒的鄰居搬走後,我領養了她的狗。 可這隻狗的行爲,讓我十分驚恐。 它總是趁我不在時,將女兒的褲子扒拉下來 […]
    28
    磨刀匠-PIPIPAPA故事會

    磨刀匠

    我小時候,我爺是村裏的磨刀匠,那天,陳老三拿來一把菜刀,讓我爺磨菜刀。 我爺接過菜刀,仔細看了兩眼,他看菜刀的 […]
    16
    直播鑑寶,盜洞驚魂-PIPIPAPA故事會

    直播鑑寶,盜洞驚魂

    我直播鑑寶,連線到失蹤的影后。 她被困在一個深坑裏,哭着求我救命。 通過洞裏的古董,我發現這是一口古代大墓。 […]
    17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