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春朝

系統讓我攻略反派。
我選了最兇最暴躁的那個。
走心又走腎。
半年後，系統忽然出現：
【宿主！！！你怎麼還不去攻略反派？？？】
我指了指正在給我剝砂糖橘一副歲月靜好的謝長凌：
【攻略了啊，他現在連踩到螞蟻都要問螞蟻一句疼不疼。】
系統沉默了 1.5s：【你攻略的是男主，反派是他那個說話很溫柔的哥。】
我連夜死遁換身份嫁給他哥。
婚宴上，謝長凌放倒了所有人，用劍挑開我的蓋頭：
「嫂嫂這張臉太像我死去的夫人，叫人看得心煩。」
「不如剝下來做個掛件吧。」

-1-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我靠在火爐旁。
看着謝長凌給我剝砂糖橘，伸出腳尖踢了踢他：「記得把橘子上的筋去了。」
謝長凌輕笑一聲。
修長的手指捏着一瓣乾乾淨淨的橘子遞到我嘴邊。
我故意咬到了他的手指。
他也不惱。
又剝了一瓣橘子喂到我嘴裏。
只是這次……
又往裏送了幾分，且遲遲沒有拿出去。
我瞪着他，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來，臉頰像被火燒了一般又燙又熱。
謝長凌存心使壞。
故意問我：「還要喫嗎？」
我要喫的是砂糖橘！
就在此時。
腦子裏刺啦刺啦地響起一陣電流音。
消失很久的系統一出現就無比激動地大喊大叫：
【宿主！這個野男人是誰？你怎麼還不去攻略反派？我已經被任務管理局點名批評了！】
我用眼神指了指謝長凌：「反派啊，我都攻略完了，他現在連踩到螞蟻都要問螞蟻一句疼不疼。親愛的統子，總算等到你上線了，我的莊園，我的一百億獎金，我的宇宙飛船，什麼時候給我？」
系統沉默了 1.5s。
崩潰地說道：
【我剛剛查了一下任務指南，這個野男人是男主，你攻略錯了，反派是他那個說話很溫柔的哥嗚嗚嗚。】
我也崩潰了嗚嗚嗚。

-2-
半年前。
系統把我帶到這個世界，讓我攻略反派。
只來得及告訴我反派是個皇子就被踢到網線強制下線了。
我憑藉對反派的刻板印象。
在一衆皇子中——
選中了謝長凌。
因爲他最兇、最暴躁、最好看。
還成天把「信不信本王砍了你」掛在嘴邊。
這樣的一個人。
怎麼能不是反派呢！
於是乎，我走腎又走心，陪他看遍了每一個夜晚的月亮。
搖晃的月亮、重影的月亮……
終於把他變成了如今這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我勒個天選攻略聖體啊。
現在告訴我攻略錯人了，反派是謝長凌那個成天笑眯眯說話溫溫柔柔如春風般和煦的大哥謝景讓。
這和告訴牛耕錯地了有什麼差別！
「狗系統，我恨你！」
系統：【宿主，我爲你申請了死遁的機會，你可以換個身份重新攻略真正的反派，攻略成功後照樣可以拿到任務獎勵。】
「好系統，我想了想，咱倆還能再處處。」
「對了，你給我安排的什麼死法？」
系統清了清嗓子：
【被砂糖橘噎死的。】

-3-
聽說謝長凌瘋了。
上一秒還在嘻嘻的人下一秒當着自己的面水靈靈地被砂糖橘噎死了。
擱我我也瘋。
他抱着我的屍體四處尋醫。
太醫院最德高望重的老院首說我已經死了，救不活了。
謝長凌抽出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怒吼：「再說這樣的話，信不信本王砍了你！」
系統轉述給我聽的時候。
語氣有些不確定：
【宿主，你不是說謝長凌踩到螞蟻都要問螞蟻一句疼不疼嗎……？】
「哦，限定皮膚體驗卡到期了。」
我坐在銅鏡前淡定描眉畫脣。
往腦袋上猛猛插各式各樣的金釵。
插到我頭上可就都歸我了哦~
天一亮我就要頂着這個嶄新的身份嫁給謝長凌他哥成爲謝長凌的嫂子啦！
但是這張臉……
「狗系統你還敢再敷衍點嗎？這和我之前的臉有什麼差別？」
系統：【有差別的宿主，你仔細看，眼尾下多了一顆淚痣，時間緊迫來不及重新捏臉了，等完成這個任務我送你一百張免費捏臉卡！】
謝邀，餅已喫撐。
「好系統，你不覺得謝長凌很適合做反派嗎？不如你直接幫我把謝長凌設置成反派，我再這樣那樣給他攻略一遍，手到擒來啊！」
系統拒絕得很果斷：
【不行，男主是女主的。】
哦，有點失落是怎麼回事。
「真的不能嗎？那我之前拼命攻略他的那些美好時光算什麼？算海苔嗎？」
系統：【算我罪有應得。】

-4-
謝景讓乃當朝三皇子。
雖然他不受寵。
雖然娶的是衛國公府的庶女。
活着的皇子公主有一個算一個，竟然全都來了。
謝長凌自然也來了。
就是他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臉很蒼白，眼睛也沒什麼神。
像剛從冷宮裏放出來的瘋答應。
我頂着蓋頭，由兩個丫鬟攙扶着走過鋪滿紅綢的大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路過謝長凌面前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很強的命縮力，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後來謝景讓牽住我的手行禮。
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像是有一萬根針齊齊紮在我的背上。
我有點慌：「統子你說謝長凌不會認出我了吧……」
系統：【包認不出來的！放心吧宿主，兩個小時前我已經修正了因爲你認錯攻略對象帶來的一系列 bug~】
點我呢？
爲了驗證自己說的話。
系統特意颳了一陣妖風，讓我的蓋頭被掀開一角。
謝長凌仍舊面無表情。
倒是周圍一羣 npc 開始念臺詞了：
「世上怎會有如此貌美之人！」
「天吶！我看見了仙女！」
於是，我在一片冒着星星眼的目光中。
華麗麗地倒退着離場了。

-5-
也不知道幹了些啥就忙活了一天。
可把我累壞了。
就着屋外的禮樂聲，我怒喝三碗紅豆銀耳蓮子湯。
放下碗的那一瞬。
琴聲停了，笛子聲也停了。
所有的聲音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通通消失不見。
我問系統：「你開啓地獄模式了？」
系統撓了撓它那不存在的頭：【妹有啊，讓我去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個事兒。】
一秒鐘都沒到。
系統尖叫着跑了回來。
【宿主！完蛋惹！謝、謝、謝——】
推門聲打斷了結結巴巴的系統。
謝景讓這個反派要開始幹壞事了？
我趕忙蓋上蓋頭。
只聽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我面前。
緊接着，還不等我做出反應。
唰的一聲劍出鞘的聲音。
劍尖挑開了我的蓋頭，又緩緩劃過我的臉頰，最後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逼我直視那雙凌厲的黑眸。
「嫂嫂這張臉太像我死去的夫人，叫人看得心煩。」
「不如剝下來做個掛件吧。」
看他的神情，好像真的在思考……
該把我掛在哪裏。
「系統你說句話啊系統！」

-6-
【別催，我有自己的節奏。】
節奏大師給你打錢嗎？
我蛋仔派對給雙倍！
無奈之下，我只能屏住呼吸，微笑着和謝長凌對視。
實在憋不下去了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是個大衆臉？」
謝長凌的目光在我臉上梭巡。
語氣冰冷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是嗎？也許是本王看錯了。」
我一口氣還沒松完，又聽見他說：
「該從哪裏開始剝呢？本王有些手生，待會兒你可千萬別喊疼。」
補藥啊！QAQ
系統終於想起賬號密碼上線了：
【宿主，你好像開到隱藏款了，男主黑化值高達 999999%，比他哥還高 1%，現在這個世界有兩個反派了，由於你的任務是攻略反派，咳咳……所以現在謝長凌也是你的攻略對象了。】
兩個反派？
我的攻略已經 next level 到這種程度了？
已老實。
求放過。
「你還是人嗎？」
【我不是人，我是系統呀~加油宿主！人生就是要充滿 passion！直面你的天命吧！】
謝長凌神情陰冷，不像演的。
起手就是一個狂爆狀態的 Boss，讓我怎麼打？
系統：【宿主，根據我閱讀了 1000 本言情小說的經驗，你現在應該推開那把劍，狂野地直接親上去！】
？？？
我的腦子還在疑惑。
嘴已經親上去了。

-7-
劍掉在地上。
謝長凌很快反客爲主。
按住我的後腦勺。
狠狠加深了這個吻。
吻到我的腦海中炸開一片又一片煙花。
吻到我聽見藏在胸膛下躁動的心跳聲。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推開謝長凌：「嘴麻了。」
謝長凌看向我的目光不似剛剛那般冰冷，變得拖泥帶水了起來：「不裝了？沈、言、秋。」
我心虛地低下頭。
謝長凌攬住我的腰滾進牀榻裏邊。
咬着我的脣，惡狠狠地說：「你喜歡謝景讓？喜歡到要假死嫁給他？」
誤會啊清湯大老爺。
我和他，只是很單純的任務關係。
攻略與被攻略。
搞錯與被搞錯。
系統還有心情喫瓜：【宿主，那你和謝長凌是什麼關係啊？】
全程打馬賽克的那種關係謝謝。
見我走神。
謝長凌又不高興了。
一邊折騰我一邊兇我：「不許喜歡謝景讓，不準喜歡他，否則我就剝了你的皮把你做成人皮偶。」
天都黑了又亮了。
我被翻來覆去地懟了一夜。
神志不清，頭昏腦脹。
有人管管我的死活嗎？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謝景讓的聲音——
「言秋，你在裏面嗎？」

-8-
謝長凌也聽見了。
但他絲毫不慌。
跪在我面前，低下頭，捧着我的臉，從眉心到鼻尖，不緊不慢地地一路往下親。
還抽空問我：「要開門嗎？」
我驀地瞪大了眼睛：「謝長凌你瘋了！外面的是你哥！」
你哥成親你替他洞房。
你還想開門讓他破防。
「所以呢？」謝長凌輕笑：「嫂嫂如果覺得他礙事，我殺了他就是。」
系統忽然出現：【嚯，人怎麼可以有種到這種地步！】
我見縫插針地提要求：「好系統，你能不能來個時空暫停，把謝長凌這廝丟出去？」
系統：【宿主，你怎麼知道我剛剛學會了這個技能？但是謝長凌現在也是你的攻略對象……之一，按照《攻略任務管理規定》第二大項第十七條，身爲系統，是不可以對宿主的攻略對象使用技能的。】
我要起訴我的系統！
也許是因爲謝景讓又問了一遍我在不在屋子裏。
而我被謝長凌堵着嘴說不出話來。
吱呀一聲——
謝景讓推開了門。
幾乎是同一時刻。
我推開謝長凌，一把把他塞進了被子裏。
還好是冬天，幸虧是冬天。
被子比我臉皮還厚。

-9-
一道清瘦的人影漸漸走近。
隔着牀幔。
我急急出聲：「三皇子殿下！我……我剛醒！還沒梳洗打扮，有些見不得人，殿下能不能不要掀開簾子。」
系統：【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他現在是你夫君？】
「好。」如沐春風般的嗓音響起。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麼溫柔又好說話還總是笑眯眯的人怎麼會是個反派呢？
系統：【宿主，不要小看眯眯眼吶！悄悄告訴你，上個月死的戶部侍郎是他殺的，十五天前死的宗正少卿也是他殺的，昨天你和他拜堂之前，他還抽空去殺了新上任的鴻臚寺官員。】
「要不你問問他和地府是不是有什麼業務合作？」
我故作鎮定：「殿下找我有什麼事嗎？」
謝景讓沒出聲。
「……殿下？」
他彷彿如夢初醒一般：「昨夜府裏進了賊，我擔心你的安危，就來看看。」
這賊，我熟，你也熟。
我正要開口。
一陣過電般的感覺席捲了全身。
……￥#@/&！
謝長凌我星號你大爺！
謝景讓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言秋，你怎麼了？」
「我沒……我沒事……」
「你的聲音怎麼抖成這樣？」
「呃……我……那個……有點冷……」
「我去拿碗熱湯來。」
系統：【宿主，他人怪好的。】

-10-
我緊緊揪住被角。
謝景讓一消失。
立馬把謝長凌拎了出來。
「你、給、我、死出去！」
謝長凌幽深的眼眸看着我，手也沒閒着，明知故問：「從哪裏出去？這裏……還是這裏？」
我深吸一口氣。
微笑着打開窗戶：「像你這種沒名分的一般從窗戶出去。」
溼熱的呼吸碾過我的脣瓣。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有個名分？」
「看你表現咯~」
於是。
謝景讓端着熱湯回到屋子裏的時候。
看見開着的窗戶面露疑惑：「言秋，你不是冷嗎？怎麼還開着窗？」
因爲還沒來得及關上。
微笑，冷靜。
然後再找個理由：「我又覺得有些熱了。」
「統子，他應該會信吧？」
系統：【……你信我是秦始皇嗎？】
謝景讓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我的額頭：「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個太醫來看看？」
我下意識地地躲開了他：「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了。」
謝景讓的臉上閃過一絲恍然。
很快又恢復如常。
脣角微彎，語氣溫柔：「好。」
我悄悄問系統：「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畢竟還得攻略他，完不成任務可咋整啊……」
系統忽然提高了音量，興奮地說道：【宿主！我發現只要你一和謝景讓講話他的黑化值就會下降，所以你多和他說點話就行了！】
你早告訴我這任務這麼簡單啊。
我猛地站起來跟上謝景讓的步伐：
「殿下想聽故事嗎？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三個和尚……」

-11-
整整一個下午。
謝景讓走到哪兒我就講到哪兒。
講得我嘴皮子都快冒煙了。
系統：【對！就是這樣！沒錯！謝景讓的黑化值又降低了 0.5%！現在只有 999989.5% 了！】
我懷疑我在打黑工。
謝景讓十分貼心地給我倒水。
他倒一杯我喝一杯。
他倒一杯我喝一杯。
喝撐了。
我癱在椅子上，思索良久，決定關心一下謝景讓的精神狀態：「聽我說這些你會覺得無聊麼？」
「不會。」謝景讓臉上掛着笑：「我覺得很有趣。」
系統：【說真的，這是我見過最好攻略的反派。】
「你還出過別的任務？」
【沒有，這是我第一個任務。】
「……」
樣本率 100% 是吧。
喫過晚飯，我在院子裏散消食步。
遠遠地看見謝景讓朝我走來。
「我要去一趟城北大營，今晚不回來了。」
說話間，謝景讓身上的披風帶子鬆了，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去撿，他也彎腰去撿。
指尖相碰的那一刻——
謝景讓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一秒，快速地抽回了手。
謝景讓若無其事地穿戴好披風，垂下眼睫盯着那兩條帶子，有些苦惱地同我說道：「我不太會系這個，可以幫我係嗎？」
「哦，好的。」
我習慣性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意識到之後想拆了重系。
謝景讓抬手攔住了我：「就這樣吧，挺好的。」
我一直目送着他走出院子。
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不想剛打開門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拉了過去。
謝長凌攬着我的腰將我抵在門後。
語氣陰惻惻的：
「你剛剛幫他系披風了？」

-12-
不是。
你沒有自己家嗎？
系統磕着電子瓜子：【謝長凌估計琢磨了一下午怎麼把三皇子的府邸變成自己的，也包括你，他的嫂子。對了宿主，你有沒有聽過那句話？嫂子開門！我是我哥！】
你猜我爲什麼不笑？
可能和我的家教有關吧。
謝長凌掐住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的頸側。
壓迫感十足。
「怎麼辦，看到你幫謝景讓系披風我就想殺了他。」
成天喊打喊殺，動不動就都殺了。
你是豆沙包嗎！
系統：【宿主，雖然你幫謝景讓繫了披風，但是你可以幫謝長凌解腰帶啊！】
你也沒放過我。
月光下，濃墨一般的長髮纏在一起。
分不清是誰的。
謝長凌摸着我的臉：
「嫂嫂準備什麼時候給我名分？」
「嫂嫂，叫聲夫君。」
倒反天罡……！
我問系統：【攻略謝長凌你有什麼頭緒嗎？】
系統：【稍等，我要查一下。】
在我叫了不知道多少聲夫君之後。
系統終於回來了。
【額，那個宿主啊，攻略謝長凌也不難，就是可能有點費腰，根據黑化值即時監測顯示，你和他這樣那樣的時候黑化值降低速度最快，你叫他夫君的時候降得特別多。】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讓你看看什麼是 C 牛馬 O！
我反手推倒了謝長凌，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零幀起手，超絕夾子音：
「夫~~~君~~~」

-13-
自從被我拿捏了攻略精髓。
一種人生就過出了兩種體驗。
白天我叭叭叭叭。
晚上我哼哼唧唧。
謝景讓很忙，忙着幹什麼不知道。
總之，很少待在府裏。
謝長凌爬三皇子府的窗比走自己家大門還熟練。
每天除了想着嫂子。
就是想着把他哥殺了好轉正。
小三沒有一點小三的覺悟。
終於，經過我勤勤懇懇的不懈努力，沒有科技，沒有狠活，謝長凌和謝景讓的黑化值都少了一位數。
今年的冬天格外陰晴不定。
又是一場大雪。
謝景讓領了戶部的差事，去京郊的村子上教村民如何防患極端惡劣天氣了。
我窩在謝長凌懷裏喫砂糖橘。
忽然福至心靈：
「親愛的統統，我攻略兩個人，是不是應該有雙倍獎勵啊？」
系統過了好一會兒纔出現，聲音一聽就很心虛：【宿主，我已經幫你打報告申請了，由於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需要經過任務管理局各個部門的審批，最後再提交十大主神會議……】
「說結果。」
【被拒絕了 78 次。】
沒事噠沒事噠，凡事發生皆有戾於我。
「我把謝景讓和謝長凌殺了怎麼樣？」
系統：【宿主，善意地提醒你一下，《攻略任務管理規定》的總則裏面寫了，如果任務對象死亡這個位面會直接崩塌，你就徹底回不去了。】
我紅溫了。

-14-
戶部的差事謝景讓做得很漂亮。
除夕宮宴的名單上頭一次出現了他的名字。
謝長凌深得皇帝寵愛。
次次都在名單上ţũ̂₂。
既是宮宴也是家宴，成了家的皇子公主們紛紛帶上了家眷。
前些日子皇帝賞了謝景讓不少好東西。
其中的一匹蜀錦給我做了新衣服。
坐進馬車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和謝景讓今天穿的那件竟然是情侶款！
以至於走進皇宮大殿的時候，謝長凌的視線一直死死釘在我身上。
系統：【宿主，我怎麼感覺謝長凌那眼神跟要喫了你似的？】
「自信點，把感覺去掉。」
酒過三巡。
老皇帝託着下巴開始說胡話。
先是指了指我：「這就是老三媳婦？衛國公家那個庶出的丫頭？長得確實挺機靈，聽老三說教給農戶那些個抗寒的點子都是你想出來的？來人，把南朝進貢的那盒東珠拿來賞給這丫頭。」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謝景讓。
謝景讓輕輕攬住了我的肩膀：「謝謝父皇。」
舞樂聲逐漸高昂。
老皇帝的目光兜兜轉轉，落在謝長凌身上：「朕的小七可有喜歡的女子？父皇給你賜婚！」
謝長凌抬頭掃了我一眼。
慢悠悠地說道：「喜歡三嫂這樣的。」
咳咳咳——
我沒喝水啊怎麼被嗆到了？

-15-
老皇帝以爲謝長凌是在開玩笑。
也同他開起了玩笑：
「那問問你三哥，願不願意讓給你。」
謝長凌遠遠地望着我。
看他那神情好像還真的想問。
我咳得更猛了。
謝景讓拍了拍我的背，先謝長凌開口道：「兒臣不願意。」
老皇帝哈哈大笑：「朕瞧太傅家那個小孫女十分聰明伶俐，和朕的小七很是般配，改日……」
「父皇。」謝長凌站起身來：「我出去透透氣。」
也就只有謝長凌敢用這個態度對老皇帝了。
老皇帝還一點兒都不生氣。
「這孩子，每次說到不喜歡的事情就這樣，去罷。」
過了會兒有個品級很高的宮女來找我。
「太后娘娘請姑娘過去一趟。」
我被她領着。
七拐八拐地拐進了一處偏僻的假山。
「這不是去太后宮裏的路吧……？」
謝長凌從假山後面走出來，向那宮女點了點頭：「多謝姑姑。」
說完，他扭頭看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驚覺不妙，抬腿就想跑。
還是慢了一步。
被謝長凌揪住後領拎進了假山裏。
「你聽我狡辯唔——」
黑夜吞噬了月亮。
謝長凌吞噬了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我。
系統：【禁止賣慘。】
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我。
咬着我的脣惡狠狠地說：「你跟謝景讓穿情侶裝，幫他出謀劃策，還讓他攬你的肩拍你的背，你知不知道剛剛在大殿我有多想殺了他？」
「沈言秋，你是不是有什麼非留在謝景讓身邊不可的理由？」
系統卡了一下：【宿主，我震驚了！你呢？】
「我也震驚了。」

-16-
謝長凌很聰明。
他認出我那天回去檢查過我上一個身份的屍體。
完好無損且沒有消失。
系統ţų¹得意洋洋的：【爲了捏那具屍體我特地學了建模。】
「知道了，誇誇你。」
所以我不是假死，我是真死。
然後又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界。
「謝長凌，你不覺得奇怪嗎？或者說，你不害怕嗎？萬一我是個喫人的惡鬼呢？」
謝長凌親了親我眼尾的淚痣：「我不在意這些，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在意。」
「如果我是一隻南方飛天大蟑螂呢？」
「那就不會有人跟我搶你了。」
系統尖叫：【宿主，他超愛！他超愛啊！】
你吵到我了。
我拽住謝長凌的衣襟，踮起腳尖。
謝長凌順從地低下頭給我親。
系統：【宿主，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沒看我忙着呢？好消息。」
【好消息是謝長凌的黑化值只剩 99% 了。】
「壞消息就別說了吧。」
【不行啊宿主，壞消息是謝景讓來找你了，馬上就要走到假山外面了！】
我光速推開謝長凌：「下次再親。」

-17-
從假山出去沒幾步。
果然碰見了謝景讓。
我鎮定自若地走到他面前：「從太后宮裏出來有些迷路了，幸好你來找我了。」
謝景讓盯着我看了看：「你的嘴怎麼了？」
「被蚊子咬了。」
「哦，這蚊子挺毒的。」
一路上我都在沉默。
氣氛有點尷尬。
謝景讓忽然問我：「你今日怎麼不同我說話了？」
我隨口扯了個話題就開始叭叭。
系統：【宿主，好奇怪啊，謝景讓的黑化值怎麼一動不動了？】
「你卡ţùⁿ了吧？」
【妹有啊！我再看看……完蛋了宿主！謝景讓的黑化值升高了！】
「莫？我有心臟病你別嚇我嗚嗚嗚。」
【又降下來了！可能是顯示面板出問題了，我去報個修。】
我用餘光偷瞄謝景讓。
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俊雅有禮。
一樣的面帶笑意。
君子如玉。
如果謝景讓像從水面上刮過都不會掀起波瀾的清風。
那謝長凌就是狂風暴雨。
狂風暴雨站在三皇子府的馬車旁：「我的馬車壞了，三哥應該不介意帶我一程吧？」
謝景讓不介意。
但我覺得稍微有點擠了。

-18-
馬車裏。
我和謝景讓坐在一邊。
謝長凌一人獨享一邊。
很安靜，很沉默。
彷彿在玩一個誰先開口誰是狗的遊戲。
車輪子咕嚕咕嚕滾過半程。
呼嘯奔湧的風聲硬生生地給車簾吹開了一道縫隙。
冷風倒灌進來。
「啊啾——」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謝景讓傾身裹緊我身上的大氅：「彆着涼了。」
坐在對面的謝長凌斜着眼睛睨我，很輕地嗤了一聲，解開自己的大氅丟了過來：「嫂嫂穿我這個吧，我這個，暖和。」
我瘋狂衝他使眼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苦衷，別整這死出！(#`Д´)」
系統報完修回來，熱情地充當起眼神翻譯器：【宿主，他說尊重但不祝福，自己的媳婦自己守護。】
「不用了，謝謝七弟。」
我微笑着開口。
聽到這個稱呼，謝長凌的臉頓時黑了。
謝景讓看着謝長凌：「七弟似乎對我的夫人格外關心？」
謝長凌垂着眼：「我說過，我喜歡三嫂。」
「你也知道她是你三嫂。」
「那又如何？」
謝景讓和謝長凌的頭頂分別出現了一個拿着刀的小人。
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砍得有來有回。
系統：【宿主，你說誰會贏？】
「謝長凌吧。」
【爲啥子嘞？】
「因爲謝景讓心軟。」
下一秒，謝長凌一個大招。
謝景讓的血條見了底。

-19-
經過一處顛簸的路段。
我沒坐穩。
整個人都向前撲了出去——
謝長凌和謝景讓同時伸出手，一人Ţŭ⁾托住了我一隻胳膊：「小心。」
我看了看謝長凌又看了看謝景讓。
正式被確診爲端水型人格。
大路朝天，我盤腿坐中間。
誰都別扶我！
馬車停在七皇子府前。
謝景讓非常好脾氣地替謝長凌掀開車簾，做了個請的手勢：「七弟，你到了。」
謝長凌鑽出馬車又回頭望了我一眼。
系統：【宿主，你有沒有覺得謝長凌剛剛那個眼神，像幽深的亙古長夜一樣，欲言又止千言萬語千溝萬壑……】
「……少看點言情小說。」
謝景讓和我一起走進院子。
走到屋前時。
他忽然停下腳步：「言秋，你喜歡謝長凌麼？」
清潤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瘦削的影子落在結了霜的地面上，乍一看和我的影子並肩而立，仔細看卻又隔了很遠。
傻子都能聽出話裏的試探。
可我轉身對上他的目光，偏偏又是那樣的清明。
「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謝景讓淡淡一笑：「晚安。」
系統：【宿主，好奇怪啊，謝景讓的黑化值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很多很多。】
「我不懂，我是純困戰士，我要英年早睡了。」
【行叭，那我也去充個電Ţų₀。】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隻手輕輕撫過我的臉。
我翻了個身嘟噥着：
「謝長凌，別亂動。」

-20-
臨近年關。
皇帝帶着一衆皇子公主去宗廟祭祖。
我被迫休起了攻略假。
桃花巷的水晶餛飩、小蓮齋的火腿玉蓉酥、春風樓的梨花白……
唱戲的說書的雜耍的……
「統子，我帶你去京城一日遊！」
到了街市我才發現沒帶錢。
理不直氣也壯地問系統：「好系統，你可以 U 我 50 兩銀子嗎。」
系統：【爲什麼不是 V 你 50 兩？】
「因爲攻略磨平了我的棱角。」
系統一句話沒說，掏了 250 兩給我。
我拿着銀子，快樂地流竄於街頭巷尾的每一個小攤上。
「這個來一串，這個也要一份，對對對都打包，給你錢，不用找了。」
爽到了。
直到，轉角遇到一隻從天而降的麻袋。
系統一本正經地說道：【宿主，這是經典劇情。】
把我打暈也是？
2000 YEARS LATER——
綁匪不知道我已經醒了。
幾個人圍着麻袋瘋狂蛐蛐：
「沒綁錯人吧？這女人不是三皇子的王妃麼，探子怎麼說她天天和七皇子混在一起？」
……也沒有很天天。
「不會錯，三皇子府裏就這一個年輕女人。」
「對不住了三王妃，你說你都和七皇子有一腿了，做什麼想不開還要去嫁給三皇子？他殺了我們幾百個兄弟，這個仇必須報。」
系統：【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宿主你放心，這個門馬上就會被踹開。】
砰的一聲。
門塌了。

-21-
不用看都知道。
麻袋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急促的腳步聲。
刀劍相交然後劃破血肉的聲音。
話最糙的那個綁匪大吼一聲：「老子跟你們拼了！今天誰都別想從這兒出去！」
「統子，他死了嗎？」
系統：【刀還沒拔出去就死了。】
嗯，反派往往死於話多。
有人打開了裝着我的麻袋，激動地大喊：「三王妃在這裏！」
刺眼的光線照得我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適應了。
我看見謝長凌和謝景讓逆着光站在門口。
謝長凌的目光穿過洶湧的人羣，和我的視線撞在一起。
心頭一動。
我提起裙襬朝他飛奔過去。
系統：【說真的，我有點嗑他倆了……哎哎哎宿主，你怎麼當着謝景讓的面撲進了謝長凌懷裏！】
謝長凌扔掉手中長劍，張開雙臂接住我。
周圍的喧囂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了。
系統：【外面又來了一撥人，看樣子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宿主當心——！】
利箭破空而來——
謝長凌抱着我側身讓開。
好險好險。
「這些人都是衝我來的。」
謝景讓深深地看了謝長凌一眼：「你帶她先走。」
謝長凌難得沒有陰陽怪氣地說風涼話。
「我的暗衛留給三哥了。」
「謝謝七弟。」

-22-
謝長凌抱着我旁若無人地走進三皇子府。
系統大爲不解：【他明明可以回自己家。】
你不懂嫂子的誘惑。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邊：「謝長凌，我餓了。」
謝長凌從兜裏掏出幾個砂糖橘給我：「你先喫這個，我去廚房叫人給你做些喫的。」
砂糖橘（嚼嚼嚼）真好喫（嚼嚼嚼）。
「謝長凌我要喫麻辣燙！加麻加辣多放幾顆鵪鶉蛋！」
等我做完任務回去高低要給任務管理局寫封投訴信！
那些做綁匪的 npc！
他們！都不讓我先填飽肚子的！
系統興奮地蹦出來：【宿主！謝長凌的黑化值清零了！只要搞定謝景讓咱們就可以回去啦！！！】
「你能不能學着做個穩重的系統？電流音都出來了。」
系統：【宿主，忘記告訴你了，我幫你申請的雙倍獎勵終於通過了。】
「啊啊啊啊我愛你統統！」
系統：【你能不能學着做個穩重的宿主？】
「年輕人/統，就是應該有活力，好系統，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是謝景讓端着一碗香噴噴的麻辣燙回來了。
他剛把麻辣燙放在我面前。
屋外忽然狂風大作，整個房子都在劇烈地晃動。
緊接着，一道能把白晝照得透亮的驚雷轟轟烈烈地劈了下來。
我抬手擋Ṱũₚ住眼睛。
當我拿開手的時候，方纔還站着謝長凌的地方……
空空如也。

-23-
謝長凌不見了。
麻辣燙還在。
沒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了。
我很焦急。
所以我一邊焦急地喫着麻辣燙一邊焦急地呼喚系統。
喫着喫着，眼前一黑，筆直地倒了下去。
麻辣燙有毒？不能夠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
睜開眼只覺得我的頭不是我的頭了。
很重很重，像戴了一頂 24k 金純手工打造鑲嵌了 108 顆寶石的皇冠。
謝景讓撐着腦袋靠在牀頭，聽見動靜睜開眼：「你醒了。」
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
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
那謝長凌……
不行，我要去找謝長凌。
我掀開被子就要往外闖，剛踏出一步，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謝景讓走到我身前，蹲下來朝我伸出手：「我知道謝長凌在哪裏。」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謝長凌不見了，我怎麼知道你想去找謝長凌，對嗎，言秋？」
我腦子裏亂得像糊滿了麻薯。
謝景讓又說：「謝長凌是這個世界的男主，雖然因爲黑化而短暫地脫離了男主設定，但在他黑化值清零以後，世界規則強行修正了他的劇情，把他送到了這個世界的女主面前，他現在應該和這個世界的女主在一起。」
信息量太大，我的消化系統需要消化一下。
呆愣了片刻。
我訥訥開口：「你也是做任務的？」
謝景讓微笑着搖了搖頭：
「言秋，你的系統沒有告訴你嗎？」
「我覺醒了。」

-24-
謝景讓和我一起坐在地上。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ťŭⁿ的反派，也知道會有一個叫言秋的人來到這裏攻略我、拯救我。」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漸漸浮出水面。
我應該察覺到的。
這個世界裏只有他一直叫我言秋。
言秋是我的本名。
狗系統嫌煩，每次都給我加個姓在前面就完事兒了。
搞錯攻略對象那次我是沈言秋。
死遁之後又成了蘇言秋。
「覺醒之後的生活很無趣，我必須按照既定的軌跡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否則就會受到來自世界規則的強行修正，我不想殺人，可是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有時候插在屍體上的匕首甚至會莫名其妙地飛到我手裏。」
「偶爾感到厭倦了我也嘗試過去死，可是反派必須被救贖這個世界才能完整。」
謝景讓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忽然意識到。
任務劇情裏描述反派的寥寥數筆。
是謝景讓掙扎了二十餘年的人生。
他在漫長的歲月中等我，期待我，想象着我的樣子。
先於我的出現……愛上了我。
「言秋，哪怕你向我邁出一步，我也願意去走剩下的九十九步，亦或是九百九十九步。」
「可是你沒有，你還往後退了一步。」
「那日你被人劫走，我和謝長凌同時趕去救你，我就站在謝長凌旁邊。」
「你的目光……」
謝景讓停頓了一下：「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我身上。」
良久，他側過臉看着我笑了笑。
眼睛彎起的弧度很好看。
「言秋，你是我最恨的世界裏最愛的人，我希望你快樂。」
「我已經派人去尋謝長凌的下落了。」
風緩緩吹過。
吹起的衣角短暫地觸碰在一起。
很快又落下。

-25-
滴的一聲。
系統罵罵咧咧地爬上來了。
【宿主，我的網線不知道又被誰踢掉了，剛剛纔修好，發生什麼了？！你怎麼和謝景讓聊上了？？？】
我還處在巨大的震驚和迷茫中。
大腦加載進度條只讀取了 10%。
「你自己看回放吧。」
看完回放。
系統沉默了漫長的 30s。
徹底瘋狂了。
【天殺的任務指南！我看的是舊版忘記更新到最新版本了！好！找到新版了！我靠文件已被清理？？？算了，死馬當死馬醫吧，謝長凌的黑化值已經清零了，理論上講跟我們沒啥關係了……】
「殿下——」府裏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殿下，外面有個姑娘拉着一口棺材要找王妃。」
我和謝景讓對視了一眼。
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一個清晰的？
大門外停着一輛驢車。
紅衣少女坐在驢車上，手裏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胡蘿蔔，百無聊賴地晃着腿。
身旁是一口破破爛爛的棺材。
看見我們出來。
她把剩下的半根胡蘿蔔塞進驢嘴裏。
從車上跳了下來。
張嘴就是優美的漢語：
「爹的，躲了這麼久還是沒躲過，種了半年的土豆挖出來是男主，這誰扛得住啊？太晦氣了，我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就爲了趕緊把他還給你，實在不行你拿個繩子把他拴在褲腰帶上，繩子的錢我們 AA。」
系統：【宿主，這題我會！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女主！謝長凌的官配陸沅沅！她是穿書的，但她好像很抗拒做這個女主。】
懂了。
總結一下：
男主叛逆，男二覺醒，女主到處躲躲藏藏。
合着就我一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合理嗎？
系統：【宿主，想想你的雙倍獎勵！】
那確實很合理。

-26-
陸沅沅指了指棺材：
「喏，謝長凌就在那裏面，我給他餵了半斤昏昏欲睡散，算算時間差不多快醒了。」
「謝謝，昏昏欲睡散多少錢我給你。」
「這多不好意思啊。」陸沅沅豎起三根手指：「三兩銀子。」
半個時辰後。
謝長凌的手指動了動。
陸沅沅打了個哈欠。
轉身拉上謝景讓往外走：「三殿下行行好，給我找間屋子睡一會兒吧，三天三夜沒閤眼了，天老爺也經不住這麼造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回頭衝我眨了眨眼。
門剛合上。
謝長凌緩緩睜開眼。
過了幾秒。
他捂着頭坐起身來，用一種陌生又充滿戒備的神情看着我。
我試着叫了他一聲：「謝長凌？」
出乎意料的，沒有回應。
系統咦了一聲：【宿主，這小子不對勁啊，以前你這麼叫他他早撲上來和你探討人生哲學了，難道他失憶了？我想起來了！世界規則在修正劇情的同時也會修正男主的記憶，畢竟，你對他來說……屬於不應該存在的負面記憶。】
我對他來說……
是負面記憶嗎？
鼻頭一酸。
我下意識地想要抽出握住謝長凌的那隻手。
不料反而被謝長凌扣住了手腕。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拽進了懷裏。
謝長凌啞着嗓子Ṭúₗ，胸口劇烈起伏着：「躲什麼，有新歡了？看不上我了？想始亂終棄了？」
「你沒失憶？」
「剛剛有一瞬間，我的意識好像不屬於我自己了，然後我就聽見你在叫我……」
話還沒說完——
謝長凌面色一僵，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27-
短短一個下午。
謝長凌一直在吐血吐血吐血。
太醫來了好幾茬。
紛紛表示七皇子這種病我們沒見過，我們不會治。
陸沅沅推開衆人：
「我來！我是藥王第十八代傳人！的鄰居。」
她掏出一套沒有拆封過的銀針。
kuku 一頓扎。
在謝長凌被紮成刺蝟之前及時收手了。
微笑着向圍觀的我和謝景讓抱拳道：「再給我十年，我一定能治！」
關鍵時刻，還得看賽博醫生。
應陸沅沅和謝景讓的要求。
我打開了揚聲器。
系統戴着墨鏡閃耀登場：【嗨，大家好啊~我請教過局裏的前輩了，它們說這是謝長凌違背世界規則受到的懲罰。】
見我們三個人都沒說話。
系統繼續說道：【謝長凌是這個世界的男主，他應該愛上的人是女主而不是言秋，世界規則嘗試過修正謝長凌的記憶，但是都失敗了，因爲只要一見到言秋，他就會義無反顧地再次掙脫世界規則，所以世界規則就怒了，它想逼你們回到正軌。】
陸沅沅嘴巴張成了 O 型：「現在都流行反派不是人了？」
系統：【big 膽！那可是主神大人親自寫的世界規則！你等我開了屏蔽再罵。】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怪不得和謝景讓成親那天看到的謝長凌像具沒有靈魂的殭屍一樣。
怪不得陸沅沅把謝長凌送回來之後，謝長凌睜開眼會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我。
他不能愛我，也不應該愛我。
這是這個世界給予他的設定。
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衝破軀殼，瘋狂長出血肉。
拼盡全力來愛我。
我強忍住湧上頭的情緒，問系統：「那我走？」
系統：【理論上講是這樣沒錯……】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景讓忽然開口：
「或許，我有個辦法。」

-28-
我願稱謝景讓爲天才。
他發現了連繫統都不知道的 bug。
他說在這個世界裏。
黑化值是可以控制的。
「之前想讓你多和我說些話，我會刻意控制自己的黑化值。」
「所以只要謝長凌一直保持黑化的狀態，世界規則就會把他識別爲反派，你就可以一直攻略他，一直……和他在一起。完成攻略我的任務後你會獲得一次打開時空之門的機會，你也可以隨時回到你的世界。」
系統嗚嗚嗚：【他把什麼都安排好了，這樣顯得我很沒用。】
陸沅沅安慰它：「你本來也沒啥用。」
系統哭得更大聲了。
和謝景讓說得一樣。
謝長凌黑化之後果然又成爲了我的攻略對象。
又開始爬起了三皇子府的窗。
謝景讓故意坐在房間裏等他，把他逮了個正着：「七弟好雅興啊，半夜來我府上賞月？」
謝長凌面不改色心不跳：「聽說三哥府上的月色乃京城一絕，臣弟慕名前來。」
我站在他倆中間滿臉黑線。
「差不多得了，今天是陰天。」
謝景讓笑着看向我：「新身份準備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
「言秋。」
謝景讓忽然叫了我一聲。
他彎起眉眼，一如我們初見時那樣。
他說：「再見。」
他說：「也許我終於逃脫了自己的宿命。」
系統提示：【謝景讓黑化值已清零。】

-29-
我又死了一次。
我現在叫姜言秋了。
系統貼心地把我的身份設置成了太傅家的小孫女。
謝長凌舔着個臉去求老皇帝賜婚的時候。
老皇帝驚呆了。
轉頭光速擬好了聖旨。
出嫁那日。
陸沅沅來了，送了我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附在我耳邊神祕兮兮地說：「看完你會感謝我的。」
說完她又指了指跟在身後的壯漢：「這是謝景讓讓我帶給你的，他府上的廚師。」
是我最喜歡的那個廚師。
「他說今日兵部事務繁多，就不去參加你的婚禮了。」
說話間，門外揚起陣陣馬蹄聲。
謝長凌騎着馬從十里長街上疾馳而過。
經過我家門前時。
彎腰一把將我撈到了馬上。
我抱着他的腰，耳畔是呼嘯的風聲：「謝長凌你慢點！」
謝長凌笑得胸腔都在震動：「我等不及了！」
拐過一處街角忽然沒有路了。
身下的馬也不安地嘶鳴起來。
下一瞬——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扭曲。
系統響起警報：【宿主！這次是真的完蛋惹！世界規則發現我們卡 bug 了！它徹底怒了！這個世界要崩塌了！】
周圍的一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下陷。
【宿主！快打開時空之門！快啊！】系統在我腦子裏大叫。
對！時空之門！
我找到打開時空之門的道具。
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縫隙。
我可以通過時空之門回到現代, 那這個世界的其他人怎麼辦？
系統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宿主,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任務管理局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優秀的系統？沒關係你現在知道了, 所以你說的那個時空暫停我隨手就能使出來, 你看，是不是暫停了？我還學會了別的系統一直學不會的時空修復, 對了, 雙倍任務獎勵已經包郵送到你家了。】
它的聲音有點飄忽不定。
我莫名有些擔心：「狗系統你冷靜點！」
【告訴俺的宿主！俺不是孬種！】
一道刺眼的光從天邊迸發——
巨大的能量場遍佈在世界上空。
我看見消失的路又重新出現, 破碎的房屋重新組合到一起。
而我的腦海中。
再也沒有系統的聲音了。

-30-
謝長凌站在時空之門外。
茫然無措地看着我：
「你要……離開我嗎？」
我上前抱住他, 抬起頭, 輕輕碰了碰他的脣：「謝長凌，我喜歡你。」
但我無法爲了你留在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承受不住第二次崩塌了。」
也不會有第二個系統犧牲自己拯救世界了。
謝長凌按住我的後頸。
垂眸，加深了這個吻。
「不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麼？」
跟我一起走就要拋下在這個世界擁有的一切。
在這個世界裏。
謝長凌是天之驕子, 是男主。
有着尊貴的出身，無上的權力, 唾手可得的江山、皇位。
一旦他跟我一起離開了, 回到現代。
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爲烏有。
我看着那雙如墨的眼眸, 裏面倒映着我的臉。
「那你要跟我一起走麼？」
時空之門的力量越來越弱。
眼看着就要關閉。
謝長凌深吸一口氣, 拉住我的手踏進那道光圈：「我只知道, 愛一個人要勇敢一點。」
時空流轉中，我聽見有個人在我耳邊喃喃：
「言秋, 你是我唯一的信仰。」

-31-
番外一：回到現代後
因爲沒有了系統。
我相當於失去了一個超級搜索引擎。
只能拜託認識的其他宿主幫我打聽一下那個世界裏的其他人是否安好。
對面直接甩了一個文檔給我：「看吧，都在這兒了。」
文檔裏寫着：
昭元二十一年，皇七子謝長凌意外身亡。
帝悲痛萬分，傳位於三子謝景讓。
遂寄情于山水間。
謝景讓在位期間, 改國號爲昭言，廣修學堂，開女官制度……
我想起曾經和謝景讓嘮過的嗑：
「在我們那個時代, 有九年義務教育，所有孩子都可以上學, 女子和男子享有同等權利，女子也可以當官, 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世俗的眼光約束不了我們那個時代的人……」
我又往下翻了幾行：
昭言十年。
首富陸沅沅遊歷天下時突逢時疫。
陸沅沅施展驚人醫術力挽狂瀾。
衆人這才知道, 陸沅沅竟是藥王第十九代傳人！
【哇, 謝景讓好慘啊，別看他擁有了江山！可是他失去了愛情啊！】
久違的電子音出現在腦海中。
我激動地跳了起來：「統子你回來了！你沒事？」
【都說了我是任務管理局最最最優秀的系統，事還是有點事的，就是我現在吧, 只剩聊天功能了……】
天黑以後, 謝長凌抱着我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不安分的呼吸從頸窩開始四處蔓延。
「陸沅沅送的那本冊子上還有什麼沒試過的？今晚都試試？」
我當時怎麼就把那本冊子揣進兜裏給帶回來了？
陸沅沅你賠我腰！

-32-
番外二：故事的開頭
謝長凌初見言秋那天。
剛從長明殿走出來就下雨了。
她穿着小太監的衣服問他：「殿下，要我爲你撐傘嗎？」
謝長凌有些後悔允了她。
因爲她撐傘的技術實在是太差了。
短短一段路。
他的衣服溼了一大半。
第二天。
謝長凌被老皇帝叫去御書房。
開門的小太監又是言秋假扮的。
她笑嘻嘻地向他行禮：「殿下, 早上好，喫了嗎？」
後來, 謝長凌能在宮裏的每一個地方偶遇言秋。
謝長凌攔下她，故意裝出很兇的樣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哪裏都能碰見你，這偌大的皇宮就沒有其他小太監了？信不信我殺了你？」
不料言秋一點兒都不怕。
圓圓的杏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查過名冊，宮裏一共有太監三千五百七十二人，至於殿下爲什麼每次碰見的都是我, 也許是上天覺得我們有緣分吧。」
謝長凌落荒而逃。
後來的後來。
言秋被謝長凌圈在懷裏看一本晦澀難懂的古籍，越看越惱。
忽然轉過身對他說：
「看不懂，想親嘴。」
謝長凌笑着低了下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