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不想上位

校霸表白校花被拒後，爲了泄憤，在教室裏玩起了撒錢遊戲。
很多人都去撿了，餓得兩眼昏花的我也加入了其中。
只是剛撿起一張紅色鈔票，眼前就飄過彈幕。
【哪裏來的炮灰？她不知道來撿錢的都是男二的朋友嗎？】
【哈哈哈，男二做這些只是爲了演戲給女主看，沒想到有人當真了。】
我捏着那張鈔票，難堪地抬起頭，果然所有人都正看着我。
正巧這時，校花出現在教室門口。
校霸賭氣地將一把沒撒完的鈔票塞到了我手中。
「以後我的零花錢都給你花。」
1
我直愣愣地盯着手裏多出來的鈔票，根本沒聽清許燃說的什麼。
只知道，這些錢夠我喫好久的飯了。
自從爸爸去世，媽媽改嫁後，我就成了沒人要的小孩。
是奶奶主動攬下這個重擔。
只是她老人家身體本來就不好，養活自己都困難，還要加上一個我。
最近她的眼睛看東西總是模糊，撿的廢品也越來越少。
爲了給她減輕負擔，我基本沒怎麼在學校喫過飯，經常都是餓着肚子回家。
這會兒，我更願意相信是自己餓出了幻覺。
或許是一直沒有等到我的回應。
許燃微微皺起眉，伸手將我臉頰兩側上的碎髮別到了耳後。
一旁的同學都忍不住起鬨。
教室門口的江予微看見這一幕，扭頭就走了。
【哎，女主追過來就是想再給男二一次機會的，誰知男二非要整這一齣戲。】
【男二那麼早上位的話，男主演什麼？】
【倒是便宜這小炮灰了。】
到這時，我才知道，我是一本男二上位文裏的炮灰。
ẗű̂ₗ許燃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爲表白被拒後的報復性心理。
但這些都跟我沒關係，我只要能喫飽飯就行。
於是我不確定地問：「這些錢，真的都給我嗎？」
許燃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拿去吧，不夠再問我要。」
「謝謝。」
我揣着錢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此刻，心境已然發生改變。
我在心裏默默盤算着，該怎麼好好利用這筆錢。
奶奶降血糖的藥沒了，要是不續上，隨之而來的併發症會更棘手。
她的鞋好幾天前就破了，還有家裏的米也沒了……
我粗略算了算，只餘下三百塊錢可以用來喫飯。
好在我飯量不大，也能撐一段時間。
中午，我在食堂點了碗素面。
想了想，又加了個滷蛋。
結果沒炫幾口，就聽到有人提起許燃的名字。
2
「對，就在籃球場那邊，看樣子要打起來。」
「走走走，這麼精彩的瞬間可不能錯過。」
我拉住一個同學，問過後才知道，原來江予微在拒絕許燃的表白後，就立馬和學校有名的富二代在一起了。
許燃氣不過，直接找上了富二代。
通過彈幕我大概知道了一些劇情。
許燃是這本書裏的男二，要等女主被男主傷透心後，他才能順利上位。
按目前的時間線來算，離他上位還早着。
到底是得了他的好處，擔心他有事，我也跟着去了。
遠遠看見，許燃正和一人對峙着。
雙方劍拔弩張，隨時可能動手。
偏偏這時，江予微也趕了過來。
她二話不說就站到了許燃的對面。
「能不能別鬧了，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你的。」
許燃眼底的陰鬱一閃而過。
在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話時，他抬起頭，恰好與我的視線對上。
「過來。」
他朝我勾勾手指。
我不理解，但還是照做了。
接着許燃一把摟住我，衝江予微挑眉。
「少自作多情，老子有喜歡的人了。」
隨後又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說：「幫個忙，回頭請你喫大餐。」
聽到大餐兩個字，我雙眼一亮，彷佛已經看到豬蹄烤鴨烤鵝烤牛排在向我招手。
心中滿是對食物的渴望，我完全沒注意到，在場其他人的微妙表情。
江予微看見我和許燃如此親暱，也拉起富二代了的手。
「最好是這樣。」
人羣散去後，許燃鬆開了我，情緒似乎還有些失落。
但我沒看出來，始終還在惦記着食堂那碗沒喫完的面。
肚子也很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許燃視線掃向我的肚子，撓了撓頭。
「走，喫飯去。」
許燃說話算話，真的請我去喫大餐了。
我太餓了，面對一桌子的美食，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
許燃雙眼瞪大，一臉震驚。
「林一一，你多久沒喫飯了？」
我掰了掰手指，算了下。
「不久，也就二十來天沒喫中午飯。」
許燃繼續震驚，「那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我嚥下嘴裏的食物，吸了吸鼻子。
「人其實可以不用喫很多東西的，有時喝點粥喝點水也能活下去。」
許燃突然沉默了。
3
喫完飯，我看着那盤基本沒怎麼動的山藥蒸排骨，侷促地問：
「我……可以打包嗎？」
許燃愣了一下，點頭。
「當然可以。」
大概是怕我尷尬，他還親自喊來了服務員幫我。
從餐廳出來，我提着打包盒，跟許燃道別。
「謝謝你請的飯，很好喫，以後有這種好事請多找我。」
許燃的嘴角抽了抽，叮囑道：「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轉身的瞬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的世界裏又多了個好人。
除了奶奶還有許燃。
只有他們願意請我喫飯。
肚子飽飽的感覺真好。
可彈幕上卻全是嘲諷的聲音。
【林一一不會真以爲許燃對她有意思吧？】
【拜託，許燃拿的可是深情男二的劇本，高考一考完，他就會和女主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
【要不是爲了吸引女主的注意，許燃根本不會注意到林一一這個炮灰。】
突然有點羨慕江予微，家境好，長得漂亮，還被那麼多人喜歡着。
不像我，從頭到腳沒有一丁點拿得出手的東西。
見識少，智商一般，學習再怎麼努力也只能保持中上游。
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平凡到塵埃裏。
這確實很符合彈幕給我的炮灰身份。
不過，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路要走。
我相信，我遲早有一天也能過上好日子。
就比如現在，早上還在擔心餓着肚子該怎麼扛過今天，這會我就已經喫得飽飽的了。
至於許燃，我一早就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不簡單。
有時在學校惹了事，只要家裏出面，很快就能擺平。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在學校裏基本是橫着走的。
看不慣的事就直面硬剛，高中三年，敢惹他的人幾乎沒有。
唯一的滑鐵盧大概就是江予微了。
這樣的人，我怎麼敢對他有其他的想法？
4
託許燃的福，我給奶奶買了藥，她的眼睛也恢復了許多。
我都打算好了，等到了大學，我就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奶奶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高三學業繁重。
我和許燃的交集，好像也止步於此。
直到次月的十五號，他神神祕祕地找到我。
然後將一疊鈔票塞到我手中。
「我這個月的零花錢，給你。」
我愣在當場，隱約記得他之前說過，以後的零花錢都給我。
可我們非親非故，不能因爲他賭氣時說的一句話，就當了真。
我將錢還給許燃。
「這件事我都忘了，你也別給我錢了。」
許燃卻急了，「那怎麼行，我這人一向說話算話。」
他又把錢塞回給我。
「可是，你把錢都給了我，你怎麼辦？」
許燃豪爽地擺了擺手。
「小看我，我手裏還有我爸給的副卡，可以隨便刷的，你就安心拿着吧。」
可能是怕我再拒絕，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許燃……」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我內心百感交集。
像許燃這樣的人，他真的沒必要爲了我去遵守這個承諾。
也許他是看出我生活窘迫，在可憐我吧。
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感激他。
如果沒有他，我可能還在對着書本上的美食圖默默咽口水。
我數了下那沓錢，整整五千塊。
比我跟奶奶一年的生活費還要多。
我不敢亂花，除了日常開銷以外，全放了起來。
那之後，我幾乎沒再餓過肚子了。
每天準時去食堂乾飯，喫飽了好像精力也開始變得更好。
就連學習都感覺沒那麼累了。
可最近幾天，我都沒看到許燃。
他以前偶爾也會曠課，但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着幾天不來學校。
彈幕出現得很及時。
【就說許燃心裏還是放不下女主，這不，女主不過是在朋友圈曬了張和男主的貼臉照，許燃就被刺激得受不了，整日把自己關在酒店裏。】
【許燃家裏已經知道他這幾天沒去上課，爲了懲罰他，已經停掉了他的卡，他馬上就要餓肚子了。】
【要不是把錢都給了那個林一一，許燃也不會身無分文，淪落到這種境地。】
怎麼會這樣？
5
我不放心，找到彈幕說的那家酒店。
好巧不巧，正好碰見許燃因爲沒錢續住，被趕了出來。
看見我，他立馬故作瀟灑道：
「這酒店服務態度太差了，我換一家。」
「許燃。」
我喊住他。
「你這兩天爲什麼不去上課？」
許燃笑了笑，「知識都在腦子裏了，上的煩。」
忽地，他話鋒一轉。
「對了，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哦，我回家，路過這裏。」
「那行，你早點回去吧。」
許燃衝我揮了揮手。
但我沒走。
「我知道有家新開的榴蓮披薩很好喫，我們一起去喫吧。」
許燃下意識摸了下肚子，良久，點了下頭。
我要了兩份披薩，都推到了許燃面前。
許燃沒再說話，開始喫了起來。
他的喫相很好，特別斯文。
難怪第一次看我喫東西時，他會那麼震驚。
過了一會，許燃停了下來。
到這時他才發現我一直在看着他喫。
「你爲什麼不喫？」
「我不餓。」
許燃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閃過一絲難過的神色。
「林一一，你在撒謊。」
我怔住。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餓。」
「你就是在騙我，人怎麼可以光喝水喝粥就能活下來，我只是餓了一頓就受不了。」
哦，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可這確實是事實。
因爲煮粥只需要一點點米就可以煮一大鍋，雖然不扛餓，但好歹能飽一下。
還有那種散裝的麪條，幾塊錢可以買一大把，夠我和奶奶喫好多天。
你要說有沒有營養價值，對於窮人來說，能活着就不錯了。
我揪着校服衣襬，解釋道：「大概是我習慣了，我胃比較小。」
許燃看着我，莫名其妙來了句。
「我就說，大家的校服都很合身，爲什麼你的那麼大。」
「林一一，以後我們都好好喫飯吧。」
嗯，好好喫飯，喫飽飯。
是我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
6
我和許燃約定好，每天一塊去食堂。
幾次過後，發現我們意外地合拍。
雞蛋他喜歡喫蛋黃，我喜歡喫蛋白。
咖喱雞塊他專挑土豆喫，留下的全是我愛的喫的雞塊。
餃子他喜歡喫皮不喫餡，每次推到我面前的都是滿滿一碗餃子餡。ťũ̂⁹
我覺得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比許燃更好的飯搭子了。
其實最開始，我也問過他，是不是故意讓着我。
他卻義正辭嚴地反駁道：「我從小就是這麼喫的，人還不能有點自己的獨特愛好嗎？」
嗯，當然可以。
就比如我，從小就喜歡喫肉。
爸爸還在的時候，我也過過幾年幸福的日子。
家裏ŧũ₍的飯桌上，葷菜永遠要多過素菜。
後來爸爸生病，家裏的錢都拿去給他治病了。
就這樣的情況下，媽媽至少也會給我炒一個葷菜。
可爸爸還是走了。
又過了兩年，媽媽有了新的對象。
她答應我，等她穩定下來就會回來接我。
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的卻是她生了兒子的消息。
之前那些幸福的時光，永遠不會回來了。
在遇到許燃之前，我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喫過肉了。
現在因爲他，一直都很瘦的我竟長胖了一點。
奶奶不是沒發現，只是每次問起，我都說是幫同學代寫作業賺來的錢。
她老人家也不懂現在的小孩，我說什麼她都信。
喫完飯，我和許燃準備回去。
卻迎面撞上了江予微。
她是一個人來的。
7
【哎，女主剛和男主吵了一架，心情本來就不好，又看到許燃和別人在一起有說有笑，肯定要更難過了吧。】
【女主其實也挺喜歡許燃的，只是她沒辦法同時回應兩個人的感情。】
【許燃快安慰安慰女鵝吧，不管怎麼樣，女主最後選的人是你啊。】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那些彈幕。
江予微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
她微微抬起頭，眼底閃爍着淚花。
「許燃，我們能聊聊嗎？」
繼上次許燃表白被拒後，已經有些日子了。
我沒想到，這次江予微竟親自找了上來。
那許燃一定很開心吧？
我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
卻不想，許燃剛好也在看我。
我想，他大概是覺得就這樣丟下我不好吧。
於是趕緊開口：「去吧，我先回教室了。」
「林一一！」
許燃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說好一起去買奶茶？」
都這個時候了，許燃怎麼還在想着喝奶茶？
連我這個沒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此時此刻，就應該把握住機會，把江予微從男主那ẗűₚ邊搶過來。
女朋友重要還是奶茶重要？應該是不需要多考慮的問題吧？
我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
「可是江同學都親自來找你了，你們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正好藉此說清楚呀。」
我已經暗示得夠直白了。
可許燃好像聽不懂一樣。
竟然再次當着江予微的面摟住我。
「抱歉，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了。」
江予微聞言，眼中的淚瞬間滾落。
她看着許燃摟住我肩膀的手，委屈到不行。
「可是你之前還說，不管我喜不喜歡你，你都會一直喜歡我。」
「我不信你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你還在怨我對嗎？你還要賭氣到什麼時候？」
【笑死，女主一眼就看出許燃在裝。】
【男二就是死裝哥啊，明明心裏在意得要死，卻硬是要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沒事沒事，小虐怡情，等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那才叫一個好磕。】
許燃摟住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我喫痛，卻沒吭聲。
許燃到底還是在意她的，但嘴裏說出的話依舊不留情面。
「我說過，別自作多情了，你有權利拒絕我，我也有權利去追求新的感情。」
「江予微，你既已選定別人，就不該再來後悔。」
8
見過江予微之後，許燃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好。
下課期間，我趁他出去，悄悄往他課桌裏放了一顆大白兔奶糖。
奶奶跟我說過，喫甜食能讓人的心情變好。
不管許燃要不要繼續喜歡江予微，我都希望他每天能開開心心的。
課上到一半，一個紙團飛到了我的桌面上。
我打開，裏面出現兩顆巧克力，紙條上還寫這四個大字。
【禮尚往來。】
我不知道許燃從哪弄來的巧克力，但還是包好放進了口袋中。
過了一會，又一個紙團飛了過來。
【爲什麼不喫？】
【上課。】
【我幫你把風。】
【別鬧。】
【……】
大概是看到許燃每天都有來上課，他爸將他的卡解除了限制。
許燃拿到零花錢的第一時間就來了找我。
「給你，這個月多了一千，是我爸給我的獎勵。」
我笑着看他，沒有去接。
許燃挑眉，「怎麼？嫌少？還是說我之前喫的太多了，這點錢不夠付？」
是的，自從他的卡被家裏停掉之後，我們喫飯都是用的他之前給我的零花錢。
雖然是兩個人喫，但還是夠的。
只是……
我們非親非故，我怎麼能一直用他的錢。
「許燃，收回你之前的那句話吧，我不會再收你的錢了。」
他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許燃的臉色一點點變黑。
「林一一，你什麼意思？看不起人？」
「不是的……」
許燃不聽我的解釋，自顧自地說道：
「那我顧你當我的財務，幫我保管行嗎？至於工資就開個五千吧。」
知道他在胡扯。
可這人做下的決定，好像很難改變。
我只能和許燃繼續着這種相處方式。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高考結束。
所有人都在忙着聚餐，忙着各處旅遊……
而我已經找好了一家咖啡店打工。
每天八十塊錢，足夠我和奶奶的日常開銷了。
9
出分數那天，許燃光顧了我打工的咖啡店。
我給他做了一杯拿鐵外加一份小蛋糕。
許燃要付錢，被我制止了。
「我請你吧，員工可以半價。」
許燃之前就跟我說過，考完後要去其他城市玩一段時間，以後我們怕不是不會再見面了。
就當是我真正意義上請他喫一次東西吧。
許燃攪着杯子裏的咖啡問我：「想好報哪所學校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營養跟上去了，我居然考了一個比平時都要高的分數。
按正常情況來看，能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想到什麼，我不答反問：「你呢，想好了嗎？」
【還想什麼，男二當然是追着女主啦。】
【林一一不知道，許燃昨晚就見過女主了，還打算和她填一樣的志願，我真的哭死，愛上深情男二是我這輩子都逃不掉的宿命。】
果然，被問到的許燃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他支支吾吾說道：
「我，我暫時還沒想好，你先說你的。」
我想了想，說了個離家比較遠的學校。
像我這樣的人，除了給許燃添麻煩，就不會再有其他的了。
但凡我有點良心，都該知道和他保持距離。
這樣對他，對我，都好。
那次之後，我就再沒見過許燃了。
每天忙着打工，忙着幫奶奶歸類好她撿回來的廢品。
知道離開學沒多久了，奶奶待在外面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
眼下正值酷暑，我擔心她身體喫不消，勸過她很多次。
可她總說：「囡囡上學要花錢的地方多，奶奶能賺一點是一點。」
每每這時，我都會愧疚到無地自容。
她這個年紀本該在家裏安享晚年的，卻爲了給我攢錢讀書，各種操勞。
我無數次在心裏發誓，等賺錢了，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奶奶卻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般，時常拿話安慰我。
「囡囡不要覺得對不起奶奶，是奶奶對不起你纔對，你爸走得早，把你撫養成人本就是我們大人的職責，奶奶身體不好，能給你的太少太少了，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委屈，只希望奶奶能長命百歲。
正因如此，我不放心留她一個小老太太長期在家，所以一早就打算好了，報了個離家最近的學校。
每到週末還能回去看看她，陪她喫幾頓飯。
可意外卻總是來得這麼快。
10
那天，咖啡店裏來了一個戴墨鏡的女人。
起初我沒認出來，直到她喊出我的名字。
「一一。」
是我無比熟悉的聲音。
記憶的盒子被打翻，過往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你爸都不在了，難道我還要死守在這個家裏嗎？我的人生還那麼長，我不想再繼續過這種日子了。」
「不是我不想帶着你，是帶着你我根本沒辦法賺錢。」
「一一，你要聽奶奶的話，等媽媽的生活安頓好，就把你接過去。」
「我現在的男朋友不知道我有個孩子，一一，對不起，媽媽不能來接你了，你就好好跟着奶奶吧。」
「……」
我不知道當初狠心丟下我的人，爲什麼還要回來。
她從頭到尾都沒摘下墨鏡。
但我能看出，她過得不錯。
皮膚比之前要白，身上的衣服首飾，看着就價值不菲。
她將一個紙袋子推到了我面前。
「我聽說你考的不錯，上大學要用錢的地方多的是，這些錢你先拿着，不夠再問我要。」
我想都沒想，把錢推了回去。
「我不會要你的錢。」
我最苦，最窮，餓着肚子上學的時候她在哪？
如今我成年了，可以自己打工賺錢了，她就出現了。
諷不諷刺？
我再次重審：「我不會要你的錢，你老了，我也不會養你。」
她笑了笑，「我有兒子，不用你養，給你錢，是因爲我之前沒盡到當母親的責任，是我彌補給你的。」
我依舊沒收。
「我知道你有兒子，你也不需要彌補我，這些年沒有你，我過得很好，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她點了點頭，離開了。
但我沒想到，她會去家裏找奶奶。
當她看見我和奶奶早上喫剩下的粥和鹹菜時，對着奶奶發了好大的脾氣。
說早上喫這個沒有營養，說奶奶沒有照顧好我。
然後高高在上地扔下一筆錢。
結果奶奶跟我一樣，死活不願收。
許是越想越氣，在她走後不久，奶奶就暈倒在了家門口。
幸好鄰居發現，幫忙送去了醫院。
11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奶奶還沒有醒。
醫生提醒我，讓我先去交錢。
我一時犯了難。
我做兼職的工資還沒有發，這會身上根本拿不出什麼錢。
可奶奶卻在等着錢救命。
難道真的要我去求她嗎？
我坐在走廊外，眼睛緊盯着手機屏幕。
做了許久ṭùⁱ的心理抗爭，始終沒辦法去按下那個撥號鍵。
可是，我不能失去奶奶……
我閉了閉眼，終於下定決心去求她時，手機上彈出一條收款消息。
【支付寶到賬 10000 元。】
備註：這個月的零花錢，因爲是暑假，所以翻倍了。
是許燃……
我捂住嘴，頓時泣不成聲。
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謝謝你，許燃。
等我賺錢了，一定會加倍還給你。
12
奶奶這次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個月。
我跟學校申請了延遲入學。
等我安頓好奶奶再去學校報道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但我做夢都沒想到，會在學校的食堂裏看見許燃。
那些消失許久的彈幕瘋狂湧現。
【一定是受這女炮灰的影響，不然許燃怎麼會突然改了志願。】
【氣死了氣死了，我還能看到男二許燃的上位嗎？】
【這不時間線還沒到，感覺還是有希望的。】
【心疼我女鵝，現在正被男主虐心虐身，要是許燃在就好了。】
【可惡的炮灰，怎麼哪都有她！】
許燃居然和我報了同一所學校？
他是怎麼知道的？
還是說，這一切只是巧合？
我端着飯菜，和許燃遙遙對視。
他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然後朝我走了過來。
「嗨，好巧啊。」
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我率先問道：「你，爲什麼會在這？」
許燃看着我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戀家，所以就想着，找個離家最近的學校上上得了。
「再說了，我的分數和你差不了幾分，我想去更好的學校，人家也不要啊。」
我也笑，「是吧，我也是這樣想的。」
許燃又忽然皺眉，「那你爲什麼現在纔來？」
我若無其事地扒了口米飯。
「奶奶生病住院了，所以耽誤了報道。」
許燃呼吸停頓了一下，「那……她老人家沒事吧？」
「嗯，已經好了。」
「那就好，等哪天放假，我跟你去看看她。」
我抬起頭，鄭重道：
「許燃，一直欠你一句謝謝，真ƭū⁰的。
「我會努力打工，把錢還給你的。」
許燃放下筷子，臉上看着有些生氣。
「誰要你還了？這是我答應你的事，是你在幫我，應該我感謝你纔對。」
每次說起這個話題，許燃總有很多歪理。
可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有錢人隨意的一個善舉，放在我們普通人身上，都是莫大的恩賜。
我吸了吸鼻子，笑着說：「那行，以後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13
我和許燃彷彿又回到了高中時期，每天都會一起喫飯。
只是有時會從食堂轉移到外面。
許燃說，要帶我嚐遍這座城市的所有美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差點沒控制住。
我曾經覺得最奢侈的事，許燃幫我實現了。
我去店裏做兼職，他就帶上電腦坐在店裏陪我，有時還免費給我幹活。
我讓他回學校，他會說：「說好每天一起喫飯的，怎麼，你膩了？想約別人了？」
我開玩笑：「如果我說是呢。」
許燃捏緊拳頭，惡狠狠地說：「你敢！最好飯搭子永不背叛！」
我笑着附和：「好，好，好，永不背叛。」
【女炮灰你就笑吧，馬上你就要笑不出來了。】
【嘿嘿，女主終於和男主分手了，接下來的重頭戲就是男二上位，男主追妻火葬場。】
【好看愛看，女主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男二看見女主的模樣，肯定要心疼壞了。】
【至於林一一這個女炮灰，哪涼快待哪去。】
正如彈幕所說。
第二天早上，江予微就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
昨晚下過一場雨，沒有人知道她等了多久。
只見她蹲在便利店門口，渾身上下幾乎全部溼透。
臉色比正常人要蒼白許多，發現許燃出來，她迅速站起身。
但可能是蹲的太久腳麻了，一個踉蹌，整個人就往地上跌去。
破碎，悽慘，楚楚可憐。
那一瞬間，我已經自動腦補出了一場英雄救美的畫面。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千鈞一髮之際，有人穩穩地托住了江予微的身體。
只是……
我看向身側的許燃，很是納悶。
「你爲什麼不去救她？」
「我爲什麼要去救她？」
「可她是來找你的。」
「你怎麼知道她是來找我的？」
我一時語塞，故而轉移話題。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是一直喜歡她？」
「誰說我一直喜歡她？」
這一來一回，江予微已經來到了我們跟前。
她憤憤地瞪了我一眼，說道：「能不能麻煩你迴避一下，我有話對許燃說。」
「當然可以。」
我溜的比誰都快。
刻意忽略掉心底那抹不自在。
我暗暗告訴自己，不該肖想不屬於我的東西。
要知道，一開始我只是想喫飽飯而已。
人，不能太貪心。
我很感恩許燃的出現，也比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如果他的人生一定會按照原來的劇本走，那我也會爲他的幸福而感到開心。
14
原本我和許燃是打算去喫附近那家油條的。
現在只能我自己去喫了。
我跟往常一樣，要了一碗甜豆漿和一根油條。
只是不等我坐下，對面的位置就被人霸佔了。
「我不是說過，最好的飯搭子永不背叛？」
我看着對面的許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問他是不是餓了？跟廢話沒什麼區別。
問他江予微去哪了？又好像不是我該關心的事。
直到店老闆端來我的早餐。
許燃怒了。
「林一一，你居然沒點我的？」
我心虛地說道：「我立馬去給你點。」
【我去，我來晚了，現在什麼情況啊？】
【誰能想到，女主都主動提出要和許燃在一起，結果許燃竟然拒絕了！】
【搞什麼啊？許燃不會真的喜歡上這個女炮灰了吧？】
【說實話，一路看過來，我覺得林一一也挺不錯的，除了窮點，鈍感力強點，長相普通那麼一點，其他也都還好啦。】
我真的會謝。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嘴。
「江予微呢？你是怎麼安排她的？」
許燃直言：「我在手機上給她開了個酒店，然後就來找你了。」
我又問：「那她千里迢迢過來，是爲了什麼事？」
許燃沉默了一會，再度開口。
「她說她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選我，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麼嗎？」
手掌不自覺握緊，我故作平靜。
「什麼啊？」
「我在想，還好她那時沒選我，不然她也會後悔。」
「然後我回憶了一下當時，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喜歡她。」
「我到底喜歡她什麼呢？漂亮？帶出去有面？可我見過的漂亮女生不再少數。」
「善良大方？但我又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她，哪怕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性格是什麼樣子。」
「除了那次表白，我甚至找不到自己喜歡過她的痕跡，真是邪了門了。」
大概是被劇情操控吧。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可不知爲何，許燃竟脫離了掌控。
「所以你拒絕了她？」
「不然呢？不是說好永不背叛？」
不是。
「這哪跟哪，我們只是飯搭子。」
許燃突然摟住我的肩膀。
「可我不止想做你的飯搭子，我還想做你的男朋友。」
我愣住。
「許燃，你……」
許燃突然笑了起來。
「你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就知道他在拿我開玩笑。
我鬆了口氣。
心底卻湧上一抹苦澀。
結果許燃又說：「怪我怪我，這麼大的事，我應該好好準備一下，再跟你說的。」
「？？？」
我有些搞不懂許燃，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乾脆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埋頭跑回了宿舍。
15
一路上，心臟狂跳不止。
哪怕我人已經回到了宿舍，還是沒辦法讓它平靜下來。
林一一，你真沒出息。
許燃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你就當真了？
我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淡定，淡定。
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怎麼能配的上他這麼好的人？
哪怕是想想都不行！
我直接否定了自己。
所以中午喫飯的時候，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許燃也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不容易喫完這頓飯，許燃總算開口了。
「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嗯，好啊。」
我嘴上答應着，轉身就把許燃拉黑了。
我仰起頭。
不記得在哪聽過這句話，抬頭看向天空，眼淚就不會流下來。
半小時前，我接到了許燃媽媽打來的電話。
對方輕描淡寫，甚至都沒說幾句話。
但大概意思我知道，就是讓我離許燃遠一點，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會有結果。
我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請了幾天假，當天下午就坐車回家了。
奶奶見我突然回來，什麼都沒問。
拉着我去了菜市場，說要買菜給我做好喫的。
我牽着她的手，跟在她後面，內心的空白處瞬間被填的滿滿的。
16
晚上，我和奶奶一起在廚房準備晚飯。
我洗菜，她切菜。
不過這份平靜很快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
奶奶說：「可能是你王姨來串門了，你去開門吧。」
我沒多想，跑過去打開大門。
可門外出現的卻是許燃的臉。
他拿着很多東西，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委屈地罵了句：「林一一，你混蛋！」
我怎麼就成混蛋了？
奶奶聞聲趕來，用眼神詢問我。
不等我開口，許燃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還表現的十分自來熟。
「奶奶你好，我是一一的同學，是她邀請我來家裏喫飯的。」
我：「……」
大概是第一次見我帶同學回來，奶奶特別高興。
又是給許燃倒水，又是洗蘋果。
「你們玩，奶奶去做飯。」
「好勒奶奶。」
許燃這句奶奶叫的比我還順口。
我瞪着他，問道：「你來這做什麼？」
許燃收斂了笑意，一臉認真地看着我。
「林一一，爲什麼要拉黑我？」
我低着頭，解釋：「你放心，只是拉黑了你，該還給你的錢，我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林一一，你到底有沒有心？誰要你還錢？」
許燃氣得從沙發上站起身。
他從帶來的東西中翻出一束鮮花，還有巧克力，圍巾，包包……
最後是一枚鑽石戒指。
「我從昨天開始準備，一共十九件禮物，打算向你告白用的。
「可你呢，一句話不說，玩失蹤，拉黑我，你知道我這一天一夜是怎麼過來的嗎？」
我依舊低着頭。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許燃緊盯着我，可能是被我無語住了。
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突然，他驚呼一聲。
「不對！」
他坐到我身側，蠻橫地捧住我的臉，讓我不得不看向他。
「你這反應太不正常了，是不是有人找過你？
「我媽？還是我爸？」
他像是想到什麼，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
「只要不是你不喜歡我，一切都好辦。」
可我也沒跟他說我喜歡他啊？
許燃當着我的面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
「因爲我多刷了金額，所以你查我？」
「我是你媽，查你怎麼了？」
「看不起人？當初外婆家比林一一家還窮，你跟我爸不也結婚了？」
「那能一樣嗎？」
「是不一樣，只能說你沒有我爺爺奶奶的格局大。」
「ťű⁺你小子……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那我找爺爺奶奶去。」
「你敢！算了，我不管你了。」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
最終許燃把他媽媽氣得掛了電話。
但這種方式，肯定不是長久之計。
許燃卻不以爲意。
「放心吧，我家歷代都是這樣，他們都習慣了。」
許燃拿出戒指，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深情。
「所以，你還有其他的顧慮嗎？」
我眼眶泛酸，「可是，我哪裏配得上你。」
許燃聞言，心疼地抱住我。
「胡說什麼，你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但我離世界上最好的人還差好遠好遠，換算下來，是我配不上你纔對。」
胡說八道的人明明是他。
17
我默默擦了把眼淚，推開許燃。
「奶奶還在呢。」
許燃猛地拍了下腦袋。
「差點忘了，我還給奶奶買了禮物。」
許燃一個一個拆了出來，全是一些保暖的東西。
暖寶寶，暖鞋，羽絨馬甲，防風帽……
「這不馬上冬天了，我奶奶就特別怕冷，我尋思着天底下的奶奶應該都一樣。」
這一晚，許燃沒趕上車。
我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然後把牀然給了許燃。
他死活不肯上牀。
「林一一，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 誰規定地鋪就該男生睡？」
許燃從背後抱住我, 一字一句說道：
「但我捨不得讓你睡地鋪, 捨不得讓你餓肚子, 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孤立無援……」
這大概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情話。
原本就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的種子, 迅速長成參天大樹。
這樣的人，我怎麼能忍住不心動。
18
我和許燃在一起了。
期間他媽媽親自來找過我一次。
還用充滿警告地語氣對我說道：「今時不同往日, 你想要跨越階層可沒那麼容易。」
我點頭：「好的阿姨，我會繼續努力。」
她一愣，視線往下移。
「努力？就憑你這……好吧, 我承認你的身材確實不錯, 長得也還行，但我說的是個人能力。」
我：「……」
「阿姨，有沒有可能我一開始說的也是這個。」
「哼，我會拭目以待的。」
突然覺得, 許燃的媽媽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難對付。
就算她不說, 我也會拼盡全力去奮鬥。
最近我和一起做兼職的學姐共創了一個美食賬號, 漲粉效果特別好。
照這種速度下去，很快就可以變現了。
我還有很多很多目標沒有完成，絕對不會只耽於情愛。
況且很早以前我就打算好了。
如果此生一定要選擇一個人共度餘生的話, 那我希望這個人是許燃。
如果不是, 那一個人也挺好。
19
和許燃在一起的第五年，我已經有些小錢了。
但卻依舊底氣不足。
許燃幾次想帶我回去見他爸媽, 都被我拒絕了。
認識七年，在一起五年，他對我還和當初一樣。
我其實不是不放心許燃這個人, 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較勁。
我曾問過許燃，爲什麼會喜歡我。
他的回答次次都一樣。
「因爲看着你就有食慾, 想跟你喫一輩子的飯。」
我笑了, 這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這ẗû⁽麼多年，我和許燃已經把附近幾座城市的美食都喫遍了。
現在又開始學着自己在家裏做。
總之這場戀愛談到後面, 先按耐不住的是許燃的媽媽。
她找到我們住的地方, 對着我就是一頓輸出。
「五年了, 我請問你, 我找過你一次麻煩嗎？我真的就長得這麼嚇人？讓你害怕到一次都不肯來見我？
「我現在問你,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兒子結婚？他都二十七歲了, 再不結婚還有誰會要他。
「不行, 你必須得負責, 不然我跟你沒完！」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都二十七歲了。
我看向一旁的許燃, 眉眼還和十八歲時一樣。
因爲我們都不是易胖體質, 這些年喫了那麼多美食，身材依舊保持的很好。
奶奶聽到有客人來了，趕緊幫着張羅。
此時此刻, 我愛的人都在身邊。
幸福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我拉起許燃，笑着說：
「結，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