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對白

知道我是假千金後,竹馬讓所有人瞞着我。
跟真千金訂了婚。
這麼多年的追逐成了一個笑話。
他說我不知羞恥,嫌我驕縱任性,是個纏人精。
他們舉辦訂婚宴那天,我被綁架,向他求救。
卻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
「宋今禾,你特麼又玩這套?」
「裝車禍,演被搶,現在升級到綁架了?」
「你要真死了,我給你報仇,夠了嗎?」
我終於死心了,對爸媽說:「傅家那個殘廢,我嫁。」

-1-
我被捆住雙手,矇住眼睛。
壓抑着哭腔向竹馬求救。
卻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宋今禾,這又是你吸引我注意的方式?」
「出車禍,被搶劫,現在又玩綁架?你的把戲越來越低級了。」
喉嚨發緊,我顫抖着:「不是的,我真的被綁了。」
「能不能來救救我……」
「玩夠嗎宋今禾!」他冷聲打斷,「你知道你現在有多可笑嗎?」
「我沒玩,」冰冷的刀貼在我腰上,我閉了閉眼,「爲什麼你就不相信我呢?」
「今天我跟宋熙悅訂婚的消息剛發出去,你後腳就搞個綁架。」
裴硯語氣譏誚:「就這麼巧?」
原來他讓所有人瞞着我,跟別人訂婚了?
心口猛然一窒。
地下室滲水的滴答聲在耳邊放大,我死死咬住嘴脣纔沒發出嗚咽:「你以爲我是因爲喫醋?」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訂婚!」
「不知道?」
他聲音很冷:「不知道你給宋熙悅發恐嚇消息?需要我給你念一遍嗎?」
「啊!」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宋熙悅的驚呼。
線路發出滋滋聲。
手機似乎是被人扔到了一旁。
但依舊能聽出宋熙悅的恐懼:「有血腥的照片,好嚇人。」
「別怕,我在。」
裴硯輕聲安慰她。
是對我從來沒有過的語氣。
刀尖逼近,我忍不住失控出聲:「裴硯,救……嗚……」
話沒說完,膠帶封住了我的嘴。
「宋今禾,你聽着。」
裴硯語帶戲謔:「你要真死了,我一定給你報仇,夠了嗎?」
通話突然中斷。
黑暗裏,我聽見綁匪在笑:「原來你在裴硯心裏,也不過如此。」
是啊。
追逐他這麼多年成了個笑話。
我終於死心了。

-2-
「我說,傅家那位,我嫁。」
我一身狼狽地回到宋家別墅。
把宋家夫婦嚇了一跳。
不過他們絲毫不關心我身上的污漬。
只是試探地詢問:「聽說傅聞祁雙腿殘疾後,性格陰鬱殘暴,是個變態,你確定?」
我不說話,看着他們。
宋母避開我直白的視線:「這門婚事本來是熙悅的,但她剛回來,我們虧欠她太多,實在捨不得……」
「虧欠?」我冷笑,「你們表面夫妻,從小都沒管過我,在外面各自有私生子,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不過是不敢得罪傅家,又捨不得裴家。
想利益最大化而已。
空氣突然安靜。
兩人兀地沉下臉。
宋父吸了一口煙。
「說吧,你想要什麼?」
「2000 萬,外加我現在住的別墅過戶在我名下。」
「對你們來說,這點錢不多吧?」
他們交換了個眼神。
片刻,宋父站起來,「好。」
「一週後你出發去港城。」
「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在離開前,你要跟裴硯保密。」
「他跟宋熙悅都訂婚了,你還怕什麼?」
他陰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這你別管。」
我也不想管。
轉身要走。
他忍不住追問,「你不是愛慘了裴硯,怎麼捨得嫁給別人?」

-3-
我曾經也以爲我會喜歡他一輩子。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父母不愛我。
他們把我丟到別墅,只要餓不死就行。
是裴硯發現了我。
是他一直保護我。
五歲被保姆虐待,他替我拳打腳踢,把人趕出家門。
十歲我被宋父的合作對象差點猥褻,他關鍵時刻出現救我。
十五歲,我意外被綁架,綁匪要價 2000 萬,宋家夫婦不想來贖。
是裴硯給警察提供線索,甚至不顧安危來到綁架現場,在我被解救時,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
少年緊緊摟着我,流着淚說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我半步。
那時我因爲被綁三天三夜,對聲音和黑暗敏感到不行。
裴硯在我臥室打地鋪,一整晚都握着我的手不放。
他陪我去做心理治療,跟我寸步不離。
他說他要喜歡我一輩子。
可十八歲後他變了,對我若即若離。
我笨拙地示好,換來的只有冰冷的嘲諷:「宋今禾,你能不能有點羞恥心?」
他嫌我驕縱任性,是個纏人精。
可他身邊只有我一個女孩,又給了我希望。
假千金身份曝光那天,我聽到別人問他:「你家小尾巴是個假的,配不上你了吧?」
他面無表情:「身世上,確實配不上了。」
…….
胸口泛起細密的疼痛。
記憶裏膠帶的窒息感與當下重疊。
這次沒有少年來救我。
是我自己磨斷繩索獲救。
而我在爲生存掙扎時。
裴硯正帶着宋熙悅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我對他Ţüₐ的所有愛意,在黑暗中的每一步裏逐漸消失殆盡。
所以,我看着宋父,很輕地開口:「從今天開始,我不愛他了。」

-4-
我在浴室裏泡了很久。
直到冰冷的身子開始有了溫度。
推開臥室門的瞬間,撞進一雙猩紅的眼睛。
裴硯站在門口,額前的碎髮被打溼,襯衫領口大敞,露出劇烈起伏的鎖骨。
「宋今禾。」他眼神里的擔憂轉爲冷漠,「這就是你說的被綁架?」
「我丟下所有人從訂婚宴跑回來,結果呢?」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把我耍得團團轉,你滿意了?」
我平靜地抽回手:「嗯,滿意了。你可以走了。」
他死死盯着我。
宋熙悅從他身後探出頭來,輕笑:「阿硯哥哥,別生氣呀,姐姐只是跟你開個玩笑。」
「不過換做是我,是萬萬做不來這種事的。」
把陰陽怪氣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個女人總把我當成假想敵。
可我們抱錯是護士的疏忽,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何況,她還有個好爸媽,寵了她這麼多年,甚至他們去世後把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她。
她的添油加醋更刺激了裴硯。
「宋今禾,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學會乖一點?」
我忽然想笑。
是他教我張牙舞爪,是他要我寸步不讓,是他說「宋今禾,你兇一點,別人纔不敢欺負你」。
可現在,他又嫌我不夠乖。
就像他總認定我在撒謊。
哪怕之前的好幾次,我都說了那不是我做的,他也不相信。
我終於明白,不喜歡你的人。
你做什麼他都不滿意。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握住門把手緩緩合上,「你覺得我是騙子,那就是吧。」
「現在,請你們離開。」
裴硯的臉瞬間陰沉,呼吸聲加重:「不玩爭寵的遊戲,改玩欲擒故縱了?」
「宋今禾,我特麼再被你騙,我是狗!」
我利落地反鎖,隔絕了他的聲音。

-5-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警局。
昨天匆忙報警,很多事情都沒交代清。
辦案警官說那一片的監控壞了。
綁匪開的是套牌車,估計是早有預謀。
「但案情很蹊蹺,不圖財不害命,就讓你打個求救電話,我們暫時不理解這麼做的動機。」
昨天電話掛斷後綁匪就離開了。
我的手機也被拿走。
「你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腦子裏突然就出現了宋熙悅的身影。
「能查下她嗎?」
只是猜測。
「我們會繼續調查。你有什麼線索隨時聯繫。」
出了詢問室的門,不巧,在大廳又看到了他們。
宋熙悅在給裴硯額頭上的傷口塗藥,又溫柔地吹了吹。
裴硯先看見了我。
他下意識要起身,卻被宋熙悅按下。
我平靜地移開視線,腳步沒停。
裴硯愣了下,大概沒想到我會對他這麼冷淡。
所以,他叫住了我:「宋今禾。過來。」
我沒回頭,卻在門口被他攥住手腕:「來警局做什麼?」
「你那幫小姐妹給你通報我的消息的?」
「不是。」
我抽開手,沒抽動。
宋熙悅跑過來:「你別誤會啊,姐姐。」
「怪我,沒幫你攔住阿硯。」
「他跟人打架都是爲了……」
「爲了你?」我輕笑打斷,「需要我鼓掌嗎?」
「宋今禾!」
裴硯看起來像是要喫人,「你能好好說話嗎?」
這維護的姿態。
「不能,你要覺得難聽,就滾。」
他拳頭捏得很緊,又慢慢鬆開,「看我受傷,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就因爲昨天的事情要跟我劃清界限?」
「你不是好好的嗎,嗯?」
想起昨天的事,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
我極力壓住後怕。
直直看着裴硯:「我不好,我就是要跟你這種人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宋今禾,你再說一遍?」
我揚起下巴:「裴硯,你真噁心!」
然後甩開他的手,跑回了車裏。
剛平復好心情。
手機叮了一聲。
【宋今禾,我是傅聞祁。】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確定要嫁給我?】
我擦了擦臉,敲下兩個字:【確定。】

-6-
我用了幾天時間辦完了各種證件。
然後開始打包裴硯這些年送的禮物。
每件禮物都有小紙條,字跡從稚嫩到成熟,寫着同樣的「TO 今禾」。
我點了火開始燒,被燒的還有關於他的日記和情書。
最後一封快燒完時。
裴硯帶着宋熙悅又出現在我家門口。
風吹動灰燼,有一片紙張落到了他面前。
他撿起來,蹙眉:「寫的什麼?怎麼都燒了?」
「祭文。要我念給你聽嗎?」
或許是想到了這是他說過的話。
裴硯冷着聲音:「一點就炸,脾氣這麼大,以後誰受得了你。」
我不想跟他說話,他還沒臉沒皮:
「誰又要被你死纏爛打?跟我說說,我給他傳授點經驗。」
我起身要走。
宋熙悅突然開口,「姐姐,裴家的祖傳玉鐲,裴阿姨讓我們來拿。」
鐲子是十六歲時,裴硯吵着鬧着從他母親那兒求來的。
「戴上,你就是我的人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取下。聽到沒?」
現在,他要拿回去了。
我垂眸摘下鐲子遞過去。
「還你。」
裴硯神情晦澀,沒有接。
我直接塞他手裏。
回到房間,傅聞祁發來消息:【都辦妥了嗎?】
【我啓程來接你。】
想了想,我回復:【你不方便,我自己來,就這兩天了。】
【好,我等你。】

-7-
傅聞祁自從加了我後一直跟我保持着聯繫。
不像是很陰鬱殘暴的人。
可能因爲隔着網線,我們聊得還挺多的。
「你要繼續學金融?」他問。
「對。我申請了港大的研究生。」
本來就是要去唸書的。
結婚,就是順路的事。
何況我得了很多報酬,就當去上班好了。
「想深耕這個領域嗎?」
「想。」
宋家吝嗇給我資源,要不是我聰明,又是這個專業,利用身份搞了點投資,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那以後幫忙打理傅家的產業,有沒有興趣,未婚妻?」
「沒興趣。」
這份錢只是當老婆的價格,還要管家的話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不過未婚妻這個字眼還是讓我臉上一燙。
那邊沉默了一會。
才發來:「花錢請你?」
「也不是不可以。」
我笑。
心情久違地舒暢。
似乎是過了很久,才收到他的回覆。
「我,我之前有心理缺陷,你不嫌棄我?」
「我以前被人綁架過……」
Ţŭ₌這好像是他主動說自己的事。
不過真巧,我們都這麼容易被綁架。
隨即他發來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陰鬱的少年,坐在輪椅上,了無生氣。
長髮遮住了眉眼,看不清面龐。
只是覺得有點熟悉。
但又說不上來。
看起來確實比較嚴重,這種後遺症造成的創傷,我比誰都瞭解。
也理解他在外界變態的形象了。
「沒關係,我學過兒童心理學,以後開導你。」
「兒童心理學?」傅聞祁驚訝。
「嗯,好笑吧?小時候沒人陪我,爲了哄自己,特意學的。」
「其實很有意思,哄小孩一樣我就把自己哄大了。」
「你小時候過得很可憐?」
畢竟在外人眼裏我嬌縱任性又霸道,不至於過得差。
但如果我不讓自己看起來不好惹,又怎麼會順利長大?
「衣食無憂,除了沒有家人的愛,已經比很多人好多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
我很知足了。
「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他說。
「宋今禾,你會喜歡港城的。」

-8-
出發前,幾個閨蜜要給我辦歡送會。
「你真要走,我們好捨不得。」
我笑了笑,「又不是永別。」
「什麼永別?你要走哪兒?」
門外,站着裴硯。
這個世界就是很小。
哪兒都能遇到。
朋友們有意隱瞞,幫我糊弄了過去:「她喝了不少酒,醉了可不是要走?」
「我們還說今夜要不醉不歸呢。」
我繞過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出來後,裴硯還在。
他倚靠在窗邊,吐出菸圈。
襯得他的臉半明半暗。
我當作沒看見,又被他拉到沒人的房間。
他圈住我,笑得混不吝:「借酒消愁?」
「還生氣呢,小祖宗?」
我推開。
沒推動。
有點煩躁:「裴先生,你別忘了自己已經訂婚了。」
「我跟她就是演……」裴硯的聲音猛地提高,又考慮到什麼似的,憋了回去。
「你一定要這樣嗎?」
「跟我鬧脾氣,最後還不是又先低頭。」
我扯了扯脣:「我不會低頭了。」
「這句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他咬着牙冷哼,「宋今禾,別把戲演過了,到時候沒法收場!」
「你就當我是在演戲吧。」
「裴硯,我不喜歡你了。」
「也不會再纏着你。」
「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從今往後,你我的世界,都清淨了。」
說完,他卻嗤笑:「行,我看你這次又能堅持多久。」
「我告訴你,宋今禾,你到時候對我哭都沒用,我不會心軟的!」
他不知道。
我不會哭,也不會回頭。
今晚,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9-
我去跟閨蜜們告別。
路過裴硯在的包間,門開着。
所以,他們的議論聲猝不及防闖進我的耳朵。
「宋今禾十五歲被綁架,誰知道有沒有被碰過?」
「人又漂亮,還是個小女生,那幫人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吧。」
「也就咱裴哥不嫌棄了。」
裴硯皺眉喝酒:「也不知道她到底跟我鬧什麼,除了我誰還會要她?」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嗡了一下。
世界一瞬間失去了聲音。
心口撕裂地疼痛讓我ṭüₖ緊扶着牆Ṱü⁾壁才能勉強站穩。
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我終於明白這些年他疏遠我的原因了。
他以爲我不乾淨了。
他在別人茶餘飯後的議論聲中,漸漸相信了我可能髒了的事實。
他過不去這道坎,所以纔對我若即若離。
可他怎麼能這麼想我?
是他找到的我,是他陪我去的醫院,是他帶我走出了這段黑暗。
然後。
他又親手將我推進深淵。
四目相對。
裴硯愣住了。
似乎是被我流下的眼淚嚇住。
他跑來伸手要給我擦。
我一巴掌扇了過去:「裴硯,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爲什麼要這麼說!」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有!沒有!」
「你憑什麼污衊我!!」
他眼眶微紅,抿緊了脣,神情是我沒見過的慌亂,「今禾,我……」
說着要來拉我的手。
我甩開又是一巴掌,狠狠擦掉眼淚:「滾!!」
轉身,被他死死拽住手腕。
「你聽我說……」
「阿硯哥哥!」宋熙悅突然跑來,「姐姐怎麼哭了?」
然後捂嘴震驚:「我好像聽到什麼碰不碰的,是什麼呀?是姐姐哪裏傷了嗎?」
裴硯臉色一變,鬆開我的手攬着她往外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只知道一摸臉上都是淚。
是傅聞祁一直跟我打着語音,一步步安排我坐上了飛機。
傳聞中陰鷙偏執的人,卻有着溫和低沉的嗓音。
起飛前。
我收到裴硯的消息:「給你個臺階,明天來找我,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我沒有回覆。
而是把他拖進了黑名單。

-10-
第二天,裴硯才從外面回來。
因爲宋今禾沒回復,他一晚上心裏都堵得慌。
但又安慰自己,她一向如此,總喜歡耍些手段裝不在乎來跟他賭氣。
不過只要他說個軟話。
她又會跑上前來。
像什麼?
像只被捋順毛的貓。
她從小就依賴他,跟在他身後。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一直是她的例外。
他相信宋今禾永遠也不會離開他。
因爲她只有他了。
所以在宋家找來說讓他們先假訂婚演給傅家那邊看時。
他答應了下來。
宋今禾畢竟是個假的,佔據了別人千金小姐身份這麼久。
總要做出點什麼動作來吧。
她不知道肯定要鬧,所以這件事沒有告訴她。
不過他也跟兩家說了,等傅家那位結婚後就取消婚約。
到時候就答應宋今禾跟她在一起。
這丫頭肯定會笑瘋。
肯定會呼朋喚友,讓全天下都知道這個消息。
想到宋今禾的笑臉。
裴硯勾了勾脣。
這次是他說的話讓人傷心了,那就讓她拿喬幾天好了。
他一點都不慌了。
要上樓時,管家叫住他:「少爺,收到很多快遞,好像是今禾小姐送來的。你要先看看嗎?」
快遞?
宋今禾給他的禮țū́₊物吧?
他就知道,她肯定沉不住氣。
裴硯笑着,「還不是順着臺階下了,簡直是……」
話還沒說完,管家打斷他:「這不是少爺您十八歲送給今禾小姐的禮物嗎?」
他認得。
那是星空望遠鏡。
有一陣子,他們迷上了看星星。
於是他就去國外運回來可以看到銀河系的望遠鏡,放在她家陽臺。
只要她想看。
隨時能看。
那麼大的東西,她都打包送來了。
裴硯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今禾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不要了?」
裴硯愣了下,又發瘋似的去拆箱。
卻發現每個箱子裝的都是他這些年送給宋今禾的東西。
卻唯獨少了寫給她的字條,他想起那天她一個人燒東西。
突然覺得自己的雙腿發軟。
以前鬧再大的矛盾,她都沒這麼做過。
「劃清界限。」
他腦子裏冒出這個詞。
然後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只有嘟嘟嘟的聲音。
他給她發消息,只有紅色感嘆號。

-11-
他後知後覺想起這段時間宋今禾的反常。
她不再黏着他,不再追在他身後。
她變得安靜、沉默,甚至看他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他努力拼湊起這段時間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一切好像就從她騙他被綁架那天開始。
心口一陣絞痛。
他不敢想下去。
如果。
如果是真的。
他該怎麼辦?
他還是忍不住讓人去查。
「是啊,那位女士可慘了,滿身泥濘,跟逃難一樣。」
「連手機都沒了,讓我給她留下紙條,第二天給我轉了 10000 塊洗車。」
「小姐那天回來的時候全身很髒,在浴室裏泡了很久。」
「第二天就去了警局。」
所以那天她是去報案的,不是去找他的。
她那麼崩潰地說要跟他劃清界限,一定是難過到極點了吧。
從小到大,他都知道,她從不在他面前說謊。
不。
明明訂婚宴那天他看到宋熙悅的手機。
宋今禾發來很多血腥的圖片。
宋熙悅很怕,說她是喫醋他們走得近,她能理解。
想起以前她也這樣,對他有極致的佔有慾,他身邊有個異性她就要生氣。
這像是她能幹出的事。
於是他只有替宋今禾去安慰宋熙悅。
他還往上翻了翻,發現宋今禾不是第一次發。
氣得他說出了那些話。
可最後還是忍不住趕了回去,發現她什麼事都沒有,更加怒火難消。
打架也是因爲那些人說他可以讓宋今禾做小,反正她會同意,他沒控制住自己打進了警局。
但如今,那些人給了她不在場的證明。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被宋熙悅騙了。

-12-
他開車去宋家。
宋熙悅正在花園澆水。
看到他,很開心,「你怎麼來了?」
宋熙悅認回來後對裴硯一見鍾情。
就算他身邊有個宋今禾又怎樣?
她是個假的。
跟裴硯青梅竹馬的本來就應該是她。
所以,她也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從小到大,自己要什麼宋今禾的生父生母就會給她什麼,她沒過過苦日子。
她就是天生命好,還是個宋家千金。
宋今禾驕縱跋扈,佔有慾強,而她溫柔小意,比她好多了。
她有自信,裴硯只是她的囊中之物。
果然只要一挑撥,裴硯對宋今禾就變得厭惡。
假訂婚又如何?遲早會變成真的。
於是她過去想挽裴硯的手臂,卻被他狠狠推開。
「你怎麼了?」她問。
裴硯什麼都沒說,冷着臉搶過她的手機,逼她解了鎖。
他搜到了宋今禾的微信。
頭像、暱稱,全部都一樣。
但只要點進去就會發現微信號有細微的差別。
然後,他找到了她隱藏的微信分身。
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
宋熙悅慌張地要解釋,裴硯一巴掌扇了過去。
用的力道極重,她直接摔倒在地。
他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爲什麼要這麼做?」
宋熙悅感覺自己的大腦要缺氧了,拼命要掰開他的手。
「我只是……只是太喜歡你了。」
「你配嗎?宋熙悅。」
「我們只是合作關係,誰允許你挑撥我跟她的關係?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挑釁她的?」
宋熙悅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臉上又紅又紫。
她覺得裴硯是個瘋子,這個人好像要她的命。
爲了活命,她只好求饒:「對不起。」
「求你放了我,我要死了……」
她的臉讓裴硯只覺得噁心和晦氣。
也不想鬧出人命。
鬆開了手。
「你自己說,你還對她做了什麼?」
宋熙悅生理性的眼淚都被逼了出來。
她死命搖頭,又被掐住了下巴。
感覺快脫臼了。
痛得她驚呼一聲,「僞裝車禍,被搶劫……」
綁架的事,她不敢說。
也篤定了那個人一定不會被警察找到。
就算找到,也不可能會供出她。
那是她的忠實舔狗,她只要哭哭啼啼在他面前說自己回家就被宋今禾欺負。
那人就心疼得恨不得弄死宋今禾。
他不會背叛她的。
可裴硯就不一樣了,聽到這句話,他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果然,他誤會了宋今禾。
裴硯氣得又扇了宋熙悅一巴掌。
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嗡嗡的全是回聲。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她是做了那些事,但也是他裴硯自己選擇不相信宋今禾的!
於是她也豁出去,擦掉嘴角的血跡,笑得很冷:「裴硯,你現在又在裝什麼深情?」
「難道不是你自己答應跟我訂婚的?是我逼你的嗎?」
「你骨子裏就是嫌棄她是贗品,你瞧不起她。她給你打求救電話,也是你自己掛斷的!」
「裴硯,你嫌棄她不乾淨,吊着她這麼多年。你憑什麼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身上!」
「你纔是傷害她最厲害的渣男!」
裴硯被說得胸膛劇烈起伏,還想伸手打人。
宋熙悅咬着牙:「打啊?打死我宋今禾就會原諒你嗎?」
「你做夢吧!她不要你了!」
「你真噁心!」
裴硯死死盯着她,怒氣在身上亂竄。
「宋今禾那麼愛我,不會不要我!」
「我只要跟她說清楚,都是你在從中搗亂,她會原諒我的。」
「她會的。」
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裴硯轉身離開。
可是心裏卻很空很空。
他想起宋今禾說,不會低頭,不再纏着他。
是不是真的對他徹底失望了?
所以她纔不吵不鬧,就這麼安靜的,決絕的。
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裴硯拿出手機想再給她打電話。
屏幕上顯示裴母的來電:「收到傅家的結婚邀請,一個月後舉辦婚禮。」
「對了,你知道新娘是誰嗎?」

-13-
裴硯不會知道新娘就是我。
因爲宋家本來就囑咐過這件事ṭũ̂⁶要保密。
這也給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我也跟傅聞祁商量了,結婚當天再公佈,儘量低調,畢竟以後還要去唸研究生。
那天我下了飛機坐上他的車後,因爲太累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到了半山別墅。
他一直在等我。
我有點窘迫:「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
「好受點了嗎?」
想起昨天一路上我的抽抽搭搭。
他以爲我是因爲害怕嫁給他。
「不是。」我說。
「那捨不得北城?」
「捨得。」
「放不下掛念的人?」
「放下了。」
昨天太丟臉了,所以我道歉:「對不起,不該在你面前這樣。」
「我們即將成爲夫妻,我很樂意你能跟我分享情緒。」
他笑得溫柔:「今禾,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說。」
突然有一種網戀奔現的錯覺。
等被他牽到家,我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
他是傅聞祁。
他身體健康。
他沒有坐輪椅!
我悄悄抬眼看他,正撞上他低垂的目光。
他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但上位者的氣勢很強大。
帥得很突出。
耳根驀地發燙。
還好,他們家的熱情打破了我的尷尬。
剛踏進門,就被一羣陌生的笑臉圍住。
他們問候着,將精心準備的見面禮塞進我懷裏。
從未經歷過這樣熱鬧場面的我,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慌亂尋找傅聞祁的身影。
他溫熱的手掌貼上我的後背,穩穩托住我:「我在。」
傅媽媽親切地拉過我的手,將一枚翡翠戒指套上我的無名指:「今禾寶貝,很高興見到你。」
我推脫着。
這太貴重了。
傅聞祁讓我收下:「這本來就是她給兒媳婦的。」
他伸出手,食指上有一顆同款:「這是婚姻的傳承。」
我被他說的,臉上的溫度漸起。
認親環節持續了整個下午。
結束後,我並不覺得累,反而有些熱淚盈眶。
我幻想過很多次家人環繞的場景。
在遙遠的他鄉,實現了。
傅聞祁的指腹輕輕擦走我眼角的淚。
他握緊我的手,把我所有的不安都撫平了。
「今禾,把這裏當成你的家。」
「相信我,我們都會毫無保留地愛你。」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心底有個地方癢癢的,酸酸的。
好討厭。
我都做好要智鬥陰鬱的準備。
告訴他我宋今禾是個小霸王,一點都不好惹,別想欺負我。
卻被他這個感情牌,瞬間打得手足無措。

-14-
婚期將近,傅聞祁卻總能從繁忙中抽身,帶我看遍港城的每個角落。
「你以後在這裏唸書,先熟悉路線纔不會迷路。」
我們去了廟街夜市喫煲仔飯,在太平山頂看夜景,坐天星小輪吹海風。
我承認這段時間我很開心。
也發了很多朋友圈。
朋友留言:【我聽說裴硯找你找得快瘋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我對他不關心,不在乎。
那天傅聞祁有事,我自己去港大逛。
喝着奶茶剛出來,就看到了不想見的人。
我不知道裴硯是怎麼找來的。
他走近我:「我跟宋熙悅退婚了。」
「哦。」
我吸完最後一口珍珠,轉身要走。
「今禾!」他攔住我,神情破碎,又夾雜着委屈和心痛。
不喜歡他後。
覺得看到他的臉都很煩。
他垂下頭,眼神落寞:「我跟宋熙悅是假訂婚,就是爲了演戲給傅家看,等他結婚後就取消婚約。」
「然後跟你在一起。」
「我找了你一個月,我真的好想你。」
我覺得很無語。
「裴硯,你不會覺得你這麼做會讓我感動吧?」
他抬起頭,「我都查清楚了,一切都是宋熙悅在搞鬼,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
「我真的不喜歡她,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啊。」
「我知道錯了,我應該告訴你真相,我應該跟你商量。」
「但你選擇讓所有人瞞着我,」我冷笑,「裴硯,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麼?還是你覺得我就是個趕不走的備胎,只要你回頭,我永遠都在?」
他身子微微發抖。
「沒有。」
我搖頭,「承認吧,你就是這麼覺得的。」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不會讓我等這麼久。」
「就不會在別人嘲笑我的時候,跟着一起起鬨。」
「你享受着我非你不可的虛榮,又嫌棄我配不上你。」
他瞳孔震驚,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到這個,眼眶紅得不像話。
是的。
那晚我是哭了很久。
我難受的不是他相信了那些流言,而是他明明就是親歷者。
卻放任別人詆譭我那麼久的時間。
他也明明可以拒絕我斷了我的念想,卻吊着我那麼久。
現在說喜歡我?
誰會相信?
「對不起。對不起。」
裴硯攥緊手,眼淚卻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已經把說你的人都打了一頓,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流言出現。」
「今禾,給我彌補的機會,我錯了。」
「我不能失去你,我們青梅竹馬二十年,你別這麼殘忍。」
我內心已經沒有任何波瀾。
其實我幻想過無數次我們在一起的未來。
如今只覺得慶幸。
慶幸我沒跟這個虛僞的男人在一起過。
不然那就是案底。
他想來拉我,被我反手給了一耳光。
「你應該知道,宋今禾性格很壞,誰傷害過她,她都不會原諒。」
傅聞祁的電話及時響起,我走前,聽到裴硯哽咽的聲音。
可我纔不相信鱷魚的眼淚。

-15-
車裏。
傅聞祁幫我擦額前的薄汗。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
他什麼都沒問。
但我覺得既然都要結婚了,還是應該坦誠相待。
於是我告訴他,我喜歡過裴硯很多年。
喜歡的時候很喜歡。
但放下的時候也很決絕。
如今,心裏很空,很乾淨。
也會對婚姻忠誠。
「而且我沒有戀愛經驗。」
傅聞祁呼吸一頓,「沒有?」
那這段時間他們的約會算什麼?
是他做的還不夠明顯嗎?
他有些懊惱。
又看着臉頰微紅的女孩。
握住了她的手:「那以後我們慢慢去體驗,好不好?」
想起宋家那破碎的婚姻。
我試探地說:「傅聞祁,我不知道你爲什麼答應這個婚事。」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別人,一定要跟我說。」
「我不會糾纏的。」
「我們體面離婚就好。」
說完這句話,我沒敢看他的眼睛。
雖然這段時間跟他一起挺開心的,但總要把最壞的結果說在前面。
這樣,如果以後真的走到這一步。
也不至於太難過。
可不知道爲什麼。
說完後,心卻有點酸酸的。
還夾雜着一些我說不清的情緒。
傅聞祁也覺得有點不舒服,不舒服於她的太過清醒。
但隨即又變成了心疼。
她在那樣的家庭長大,沒有愛,沒有安全感,這很正常。
於是他抱住她:「我不會。」
他的眼睛很真誠,「今禾,我感謝你的坦誠。」
「我們領完證已經是合法夫妻,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就像我們在網絡聊天那樣,你可以做自己,不用學着僞裝,假裝堅強,把自己打造得無堅不摧。」
「你也才二十二歲,你有任性的資本。」
我垂下眼眸。
胸腔又悶又脹。
「張揚舞爪的小女生,其實有顆柔軟的心。」
「今禾。你可以試着讓這顆心,每天對我敞開一點點。」
「我們可是要生活一輩子的。」
傅聞祁捧着我的臉,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得很暖。
我被看得心臟亂跳,別開眼:「……好。」
「別緊張,我們明天去彩排。」

-16-
婚禮前一天,我的朋友們都到了。
她們都替我保密着。
所以沒人知道新娘就是我。
「但其實還蠻奇怪的,傅家和裴家本來就沒生意往來,爲什麼會被邀請?」
「我只想到一種可能,傅聞祁很腹黑,就是要讓裴硯親眼看到我們今禾嫁給別人,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哇咔咔,那很帶感誒。」
「裴硯之前還割腕要退婚說喜歡的是咱今禾,真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聽我們家老頭Ţū́₋說,傅聞祁初中在北城唸的,他媽媽是這邊人。」
「今禾,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
心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但還沒仔細想。
我就又撞見了裴硯。
我對他能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不知道他死纏着有什麼意思。
他張了張嘴:「你怎麼在這裏?」
又自我安慰:「哦,宋家也收到了邀請,你作爲宋家的女兒,是應該來。」
我懶得理他。
他掏出了之前找我要回的手鐲:「當初要回來,只是想我們結婚的時候再親自給你。」
「我不需要了。」
我舉起手,有一枚戒指正戴在食指上。
他臉色變了下:「你……」ŧū́¹
又苦笑:「不會,你那麼喜歡我,不可能有男朋友。」
他篤定了這個東西就是我隨便買來戴在手上的玩意。
「今禾,參加完婚禮,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
他眼眶又紅了,感覺下一秒眼淚就要落下。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可以改。」
「我知道你追我這些年很累很辛苦。」
「你給我改過的機會,這次換我來追你。」
「我一定會彌補對你的虧欠,不會再傷你的心了。」
「還是別了。」我看着他,「你只要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纔不會讓我覺得噁心。」
朋友們適時擠進來。
把我跟裴硯擠散。
坐上傅聞祁的車後,我側眸看了一眼。
他還在原地。
跟個絕望的雕塑一樣。

-17-
終於到了結婚這天。
我很緊張,裴硯卻心不在焉地到處尋找我的身影。
他想等參加完婚禮後就帶我回北城。
然後換他追我。
可是左等右等,也沒看到我。
直到城堡的大門被打開。
我一身婚紗出現在賓客面前。
他感覺血液瞬間凝固,全身都無法動彈。
我挽着傅聞祁的手臂,頭紗被晨風吹起。
看着眼前人露出了笑容。
他終於慌了。
他終於意識到我爲什麼會出現在港城了。
因爲要跟傅家結婚的人是我。
就在他跟宋熙悅訂婚的那一天。
所有的線索連成了線。
絕望讓他撕心裂肺地想要喊出我的名字。
卻被早就安排好的保鏢堵住了嘴。
還被死死固定在座位上。
傅聞祁冷冷瞥了他一眼。
然後牽着自己的新娘,一步步走過紅毯。
走到舞臺正中央。
我和傅聞祁一起宣讀結婚誓言,一起交換戒指。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我對他說我願意。
然後掌聲響起。
他俯下身來親吻我。
一直懸在上空的心臟,在纏綿的吻中漸漸落下。
余光中,裴硯的身影在賓客席間劇烈掙扎。
他滿臉是淚,額角暴起青筋,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卻被保鏢死死按着,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那雙我曾迷戀過的、盛滿驕傲的眼睛,此刻佈滿血絲,死死盯着臺上擁吻的新人。
我悄悄問傅聞祁:「你是故意的?」
他摟緊我的腰:「只是想讓他別再打你的主意。」
「失去後才知道後悔,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18-
新婚之夜,我的心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傅聞祁幫我拆頭髮、卸妝。
還要牽我一起去洗澡。
我感覺臉燙得快要爆炸了。
他卻湊近我,拉着我的手去摸他的眉眼:「你真的忘記我了?」
我猛地抬頭。
他說:
「那年校園綁架案,一共綁了五個人,我們兩個被綁在一起。」
「是你一直在安慰我,我們依偎着度過了那三天。」
那年傅聞祁十六歲。
但不是第一次見到宋今禾。
他們在同一所學校,見過好多次。
不過她大概沒印象了。
後來被解救後他就回到了港城,他們在 QQ 上聊過很久很久。
她一直在鼓勵他。
哪怕那個時候她也需要心理治療。
只不過後來就失去了聯繫。
他腿好後回北城找過她,她旁邊還是那個男孩。
青梅竹馬。
他不死心,每年都去。
每年都看到她眼裏只有他。
於是由衷地祝福她。
只不過,偶然得知祖輩跟宋家有個婚約,他又燃起了希望。
知道她不是親女兒,他又失望。
想着算了吧,命運從不眷顧他。
但沒想到,那天晚上他接到了宋父的電話,說宋今禾答應嫁給他。
他激動地一晚沒睡。
甚至想立馬飛過去,又怕嚇到她。
於是小心着措辭,問她是否確定。
她一個確定,他興奮到去馬場跑了一天才平復心情。
於是就有了步步爲營,一點點走進她的心。
「今禾,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
「喜歡了很久的人,現在就在我面前。」
怪不得他發來的照片我覺得熟悉。
但因爲是背對背綁在一起,又過了九年,大家的變化都很大,確實記不太清了。
只覺得人生真的好多意料之外。
但最美好的意外,莫過於在傷痕累累後,還能被這樣溫柔地愛着。
原來所有的錯過,都是爲了此刻和對的人相逢。
於是我大着膽子抱住他親了親。
傅聞祁喉結滾動。
然後反客爲主。
我推開他:「你之前不是腿受傷了?你慢點。」
「早就好了,不信你感受一下?」
……
哦,聽說裴硯在別墅外淋雨跪了一宿求我出來看看他,最後暈倒後被人拖走。

-19-
第二天我是被親醒的。
睜眼就撞進傅聞祁含笑的眼睛裏。
有沒有人來告訴我,新婚夫婦第二天都要說些什麼呀?
爲什麼我覺得這麼害羞?
我只好把被子拉起來蓋住已經漲紅的半邊臉。
「你……你能出去一下嗎?」
「我想換衣服。」
傅聞祁就笑,「我是你老公了,還不能看?」
「何況,昨晚……」
我瞬間起身捂着他的嘴。
臉燙到可以煮熟雞蛋了。
昨晚他從嘴巴一路往下親……
腦子裏不由浮現一些旖旎的場景。
「你別說了。」
「嗯。不說。」他牽着我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
「不然等會連跟我牽手都不敢了。」
「……」
我剛收拾好,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嫌疑人已經抓住了。
問我方不方便來一趟警局。
我本來想自己回去的。
傅聞祁瞬間不開心了:「宋今禾女士,本人傅聞祁,是你的老公。」
「老公就是拿來用的。」
「即便我知道你很勇敢,你有解決事情的能力。」
「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回頭,我永遠在。」
心裏像塞了蜜,甜得發脹。
我握緊他的手:「好。」
私人飛機需要提前申請航線。
於是我們坐最近的航班回北城。
剛落地,在停車場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擋住了。
宋熙悅。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打聽到我的行程的。
但眼下看來她似乎是害怕極了。
扯着我的手:「宋今禾,我給你道歉。我爲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跟你道歉好不好?」
傅聞祁幫我甩開她。
誰知道她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拉着我的褲腿不鬆手, 「求你原諒我。求求你。」
我就算是再傻都知道怎麼回事了。
綁架案的幕後指使是她。
因爲嫌疑人被抓了,她害怕供出她來,想提前找我獲得我的諒解。
讓我放過她。
我突然變得好奇:「你爲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呢?」
「憑你現在是宋家千金?」
她眼眶紅了:「我不要這個位置了, 我讓給你好不好?」
「我也不要。」
在離開前, 我就找公證處跟宋家斷絕了關係。
我的戶口本上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稀罕這個位置。
她臉色慘白:「我給你錢!要多少錢都可以。」
「所以, 之前僞造車禍、僞造我被搶劫,還有綁架,都是你做的?」
她咬緊了脣,不敢答應。
畢竟如果有錄音的話, 就算是認罪了。
一計不成, 她又指着傅聞祁:「你都搶了我不要的男人了, 爲什麼還不放過我?」
「宋今禾, 你就這麼不要臉?」
聽到這話,傅聞祁第一個不樂意了。
「宋小姐的自信是在拼夕夕上拼的吧?」
「我自始至終要娶的人都是宋今禾, 你算哪根蔥?」
我踢開她:「有什麼話, 你就留着在法庭上說吧。」
然後關上車門, 離開。

-20-
我在審訊室看到了綁架我的男人。
面對警察叔叔的詢問, 他什麼都不說。
咬死了這件事就是看不慣我的跋扈, 想給我教訓。
我纔不信。
畢竟我跟他無冤無仇。
出來後,已經是晚上了。
我問傅聞祁:「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宋熙悅手上?」
傅聞祁沉思了一下,去打了個電話。
告訴我:「人都有弱點, 查查他的過往就知道了。」
「當自己的軟肋被拿捏, 什麼都交代了。」
車上。
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裴硯的:「宋今禾, 我被綁架了, 救救我!」
我開了免提, 冷笑:「裴硯,這又是你吸引我注意的方式?」
「哭泣, 割腕,搶婚, 現在又玩綁架?你這把戲沒長進啊。」
他顫抖着聲音,感覺快哭了:「我不是……」
「玩夠嗎裴硯!」我的語氣裏沒有一絲溫度。
「我沒玩, 你相信我。」
他好像要崩潰了。
或許是因爲終於有一天迴旋鏢紮在了自己身上。
「我跟傅聞祁剛結婚, 你就整個綁架。」
「想死就去死好了。」
電話掛斷。
傅聞祁摟住我笑:「幹得漂亮。」

-21-
後來我才知道, 宋熙悅聽到有人去查綁匪的家人。
發癲一樣教唆人去綁了裴硯。
不知道圖的是什麼。
大概是爲了泄憤。
但那綁匪純爲了要錢,我沒救人後。
裴硯被報復性地捅了幾刀。
自己跑出來後,太虛弱撞到了夜間開車的人。
司機實慘。
裴硯雙腿殘疾了。
裴家只有這一個兒子,於是花費一切代價把宋家搞破產了。
聽說宋父宋母外面那兩個家庭看他們沒錢後。
帶着孩子都跑了。
還把他們最後的錢都捲走了。
真讓我心疼得笑出了聲。
他們好像在找我。
想要我給他們錢。
但連來找我的機票都買不起。
愛慕宋熙悅的綁匪也供出了她。
真好, 兩人可以在裏面一起踩縫紉機了。
裴硯天之驕子一朝跌入泥潭。
性格變得陰鷙暴戾,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裴家已經在練小號了,但孩子剛生, 遇到合作對象背刺, 生意日漸跌落。
他屢次換着手機號打我的電話, 但始終沒人接。
那是自然。
我換了聯繫方式。
在港城過得很好。
畢業後, 我沒有進傅家的公司幫忙。
而是憑藉自己的努力進了一家非常牛的企業。
當然。
傅聞祁說讓我不要吝嗇利用他。
是的嘛。
他是我老公, 有錢有人脈有資源幹嘛不用?
我拼了命地往上爬。
終於在 30 歲那年爬到了金字塔的頂端。
傅聞祁給我舉辦了盛大的生日宴。
我端着香檳走到他面前,跟他並肩而立。
他說:「bb,你真厲害。」
他是由衷替我開心。
只不過下一秒就湊在我耳邊, 語氣哀怨:「不過今晚別讓我獨守空房了,好不好?」
煙花在夜空炸開的瞬間,我踮腳親在他臉上:「那今晚就帶你體驗一下——」
「什麼叫真正的登頂。」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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