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討好上司的女兒,得到升遷機會。
男友用我頭像釣了個富二代。
【寶寶,婚前我放你自由。你先玩玩,玩膩了咱們再結婚。】
-1-
「江馳,這太過分了。」
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過分?」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
「萌萌,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不想讓你受委屈。你看,沈知謙他多大方,上週剛給你那個小號打了二十萬,就爲了聽你叫一聲哥哥。」
他口中的「小號」,頭像是我的自拍,朋友圈裏是我畫的設計稿、我養的貓、我做的飯。
而那個叫沈知謙的男人,大概以爲屏幕對面那個風趣又有才華的女孩,真的對他動了心。
「那不是我的錢,是……」
「是我們的錢。」江馳輕聲哄道。
「萌萌,再過幾個月我就能升職了,到時候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等我們結婚,難道你想擠在這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裏?我是在爲我們的未來努力。」
又是「我們的未來」。
這五個字像一個魔咒,困了我五年。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江馳見我沉默,又放柔了聲音,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乖,就見一次。我查過了,沈知謙是個很單純的人,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就當是玩一場 cosplay,陪他喫頓飯,拿了禮物就走。我會在餐廳外面等你。」
他的聲音裏帶着蠱惑,像一條冰冷的蛇,一圈圈纏繞住我的心臟,讓我無法呼吸,也無法反抗。
最終,我還是點了頭。
鏡子裏,我穿着那身可笑的女僕裝,蕾絲邊緊緊勒在皮膚上,廉價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什麼。
江馳滿意地打量着我,眼神像在欣賞一件即將賣出高價的商品。
他走過來,替我整理了一下裙襬。
「真漂亮。」他讚歎着。
「記住,你是『糯米糰子』,不是孟萌萌。」他貼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叮囑,「喜歡甜食,喜歡小動物,最大的夢想是開一家自己的設計工作室。別說漏嘴了。」
我木然地點點頭。
-2-
約定的餐廳在市中心最高檔的商場頂樓,是一家需要提前一個月預定的法餐。
江馳把我送到門口,卻沒有進去。
「我就在對面的咖啡廳等你,有事隨ṭũ¹時給我發消息。」他理了理我的頭髮,像是在安撫一隻即將送入鬥獸場的寵物,「記住,讓他給你買那款『星空』手鍊,下個月許念生日,正好送給她。」
許念。
這個名字像一根針,狠恨扎進我心裏。
自從她空降江馳的公司,江馳就像是發現了升遷的祕籍一樣,瘋狂討好這位上司的女兒。
可他沒告訴我,和沈知謙的見面,也摻雜着爲許念買東西的目的。
我直覺得他倆的關係不對勁。
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走進餐廳,侍者用一種混合着驚訝和探究的目光引我到預定的位置。
窗邊坐着一個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氣質乾淨溫和。他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站起身,臉上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
「糯米糰子?我是……」
「沈知謙。」我輕聲說。
他比照片上看起來更高,也更清瘦,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斯文又禮貌。
和我幻想中那種油膩的富二代完全不一樣。
他拉開椅子,很紳士地讓我坐下,目光落在我的貓耳上,眼神里沒有一絲輕浮,只有純粹的好奇和一點點不知所-措。
「你……今天這個打扮,很特別。」他似乎在斟酌用詞。
我扯了扯嘴角,「因爲我日常就喜歡 cos 服務人的角色。小主大人,您喜歡麼?」
沈知謙有些害羞:「謝謝你,我很喜歡。」
但氣氛放鬆下來了。
整頓飯,我們聊了很多。
聊設計,聊電影,聊旅行。
我發現沈知謙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他能準確地接住我的每一個梗,也會在我提到我的設計稿時,認真地給出他的看法。
他不像江馳,江馳總說我的夢想不切實際,勸我早點找個穩定的工作。
可沈知謙卻說:「你的設計很有靈氣,不應該被埋沒。如果以後想開工作室,我可以投資你。」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隔着一層虛假的人設,我竟然從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尊重和肯定。
中途,江馳的消息不停地發過來。
「問他手鍊的事!」
「撒個嬌,說你很喜歡!」
「別忘了拍張照片給我,我要看看他有沒有把東西帶來。」
我攥着手機,忍着現在戳穿一切的衝動。
飯後,沈知謙果然拿出了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
「送給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打開盒子,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條鉑金手鍊,細細的鏈子上綴滿了碎鑽,像一條小小的銀河。
正是江馳心心念唸的那款巴寶莉的「星空」。
他親自爲我戴上,指尖溫熱,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我。
手鍊扣上的瞬間,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江馳發來的消息。
「到手了?立刻找藉口走人,別跟他多待。」
我抬起頭,對上沈知謙溫和的目光,他正笑着問我:「喜歡嗎?」
這一刻,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淹沒了我。
我像個小偷,偷走了他的真誠和善意,然後要親手將它們碾碎,獻給另一個男人,去討好別的女人。
-3-
回去的路上,江馳興奮地拿着那條「星空」手鍊,在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
「萌萌,你真是我的福星!」他開心地親了我一下,完全沒注意到我僵硬的身體和冰冷的臉色,「許念一定會喜歡這個的!有了這條手鍊,下個季度的項目,我肯定能拿下。」
我看着他興高采烈的側臉,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江馳,」我終於忍不住開口,「這是最後一次。」
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轉過頭看我,眼神里帶着一絲不解和被打擾的不悅。
「什麼最後一次?萌萌,沈知謙這條大魚纔剛剛上鉤,你怎麼能現在收手?」
「我做不到。」我別開臉,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我覺得噁心。」
「噁心?」江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嗤笑一聲,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我因爲慣性狠狠地撞向前。
「孟萌萌,你現在是在跟我耍脾氣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你有什麼資格覺得噁心?你喫我的、住我的,我讓你做點事怎麼了?你以爲你的那些設計稿能賣幾個錢?沒有我,你連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都做不到!」
他的嘴巴跟淬了毒一樣,那些尖酸的話狠狠插入我的心。
是啊,我忘了。
畢業後,爲了支持他創業,我放棄了去國外進修的機會,找了一份清閒但薪水微薄的工作,用所有的時間和精力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現在我的設計稿,被他輕描淡寫地稱爲「不切實際的塗鴉」。
我所有的付出,在他眼裏,都成了理所應當的依附。
我怎麼就記好不記仇呢。
心累到絕望。我平靜道:「江馳,我們分手吧。」
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隨即,他臉上浮現出怒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分手?孟萌萌,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唔」
我的話沒能說完,他俯身過來,用一個粗暴的吻堵住了我的嘴。
那不是吻,是懲罰和佔有。帶着濃重的菸草味和不容反抗的蠻橫。
我拼命掙扎,卻被他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鬆開我,額頭抵着我的額頭,喘着粗氣,眼神里滿是偏執的瘋狂。
「萌萌,別跟我鬧。我知道你愛我,你離不開我的。」他用一種近乎催眠的語氣說,「聽話,再幫我一次。只要拿下許家的項目,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他又拿出了「結婚」這個誘餌。
過去的我,或許會再次心軟,再次妥協。
但這一次,我只覺得無比諷刺。
看着他眼中勢在必得的佔有慾,我忽然明白,他愛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對他百依百順、予取予求的孟萌萌。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心裏的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碎了。
-4-
接下來的幾天,江馳對我格外殷勤。
他會主動做家務,會給我買我喜歡喫的甜點,會抱着我說無數遍「我愛你」。
他以爲用這些廉價的溫柔,就能撫平我心裏的傷口,讓我繼續做他聽話的木偶。
而我,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他笑,聽他的話。
只是,我不再爲他熬夜煲湯,也不再幫他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客戶資料。
我開始整理自己的設計稿,將它們分門別類,投遞給不同的設計公司和工作室。
這天晚上,江馳拿着手機,興奮地對我說:「寶寶,機會來了!許念家週末要舉辦一個酒會,邀請了很多業內大佬。她也邀請了沈知謙,還讓我帶上你——不,是帶上『糯米糰子』。她讓沈知謙以爲我是你表哥。」
「沈知謙說,如果能在酒會上見到你,他會把城南那塊地皮的項目直接給我。」江馳緊緊握住我的肩膀,「萌萌,這是我們翻身的最好機會!事成之後,我馬上就跟你求婚!」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好啊。」我答應得乾脆利落。
江馳顯然沒料到我這麼爽快,愣了一下,隨即大喜。
他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挑選我參加酒會要穿的禮服。
「這件不行,太保守了。」
「這件太貴了,不划算。」
他劃來劃去,最後選中了一條純白色的吊帶裙,款式簡單,但布料極少,幾乎能將整個後背都露出來。
「就這件,清純又帶點誘惑,沈知謙那種男人最喫這一套。」他把圖片放大,語氣篤定。
我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
酒會當天,我按照江馳的要求,穿上了那條裙子。
他開車送我到許家別墅門口,像上次一樣,沒有進去。
「我在外面等你。記住,今天一定要讓沈知謙把合同簽了。」他替我拉開車門,最後在我耳邊叮囑,「別耍花樣,孟萌萌,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放心。」
走進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的沈知謙。
他今天穿了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顯得更加挺拔。看到我,他立刻端着香檳走了過來,眼裏的驚喜藏都藏不住。
「你今天這一身……真美。」他由衷地讚歎。
我對他笑了笑,目光卻越過他,看向了他身後不遠處。
不陪我進去的江馳現在好像一個忠犬護在許念跟前。
想來他其實是避諱和我一起進來。
許念脖子上戴着星空項鍊,正被江馳逗的花枝招展。抬手主動搭在江馳手背上。
我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我轉回頭,看着沈知謙,輕聲開口:「沈先生,我有件事想告訴你。關於『糯米糰子』,也關於孟萌萌。」
沈知謙微微一怔,正要說話。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音樂忽然停了。
主持人走上臺,笑着宣佈:「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江馳先生,爲我們美麗的許念小姐,獻上他精心準備的生日驚喜!」
聚光燈下,江馳拿過侍應生手中的玫瑰花,深情款款地看着許念,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整個大廳。
「念念,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我能申請當你的男朋友嗎?」
周圍響起一片豔羨的起鬨聲。
而江馳,看都沒看臺下角落裏,那個穿着他親手挑選的「戰袍」的我一眼。
他大概以爲,我會在角落裏,像一個見不得光的影子,默默看着他爲了「我們的未來」而奮鬥。
他錯了。
我收回目光,拿出手機,按下了發送鍵。
一條錄音,一段視頻,幾張截圖,同時發給了宴會廳裏所有賓客的手機。
得虧我閨蜜高超的黑客技術,在場的只要在許家網絡覆蓋內的手機,都接到了我傳的真相。
我抬起頭,對上沈知謙探究的目光,平靜地開口。
「沈先生,這場戲,該落幕了。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看清騙子真面目的機會。」
幾秒的延遲,大廳內提示音此起彼伏,衆人神色訝異。
「天啊,這錄音裏說的是江馳嗎?」
「視頻裏這個女僕裝的女孩,不就是那邊那個穿白裙子的?」
「嘖嘖,用女朋友釣凱子,再用騙來的錢追白富美,這操作也太騷了吧!」
臺上的江馳,臉上的深情告白還沒說完,就被臺下越來越大的議論聲打斷了。
他皺着眉,不明所以地看向臺下,目光在搜尋着什麼。
許念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猛地抬頭,怨毒的目光像利箭一樣射向我。
而江馳,終於順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我。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瞳孔劇烈地收縮。
-5-
我發給所有人的東西很簡單。
一段錄音,是那天在車裏,他逼我去見沈知謙時,親口承認讓我去騙錢、去討好沈知謙,只爲了給許念買禮物的對話。
一段視頻,是我穿着女僕裝,從他車裏下來的監控錄像。
以及幾張他用「糯米糰子」的賬號,對沈知謙噓寒問暖,索要禮物的聊天截圖。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江馳!」許唸的尖叫聲劃破了整個宴會廳,「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江馳的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和被背叛的暴怒。
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那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憨傻女友,會突然掙脫牢籠,反口咬斷他的喉嚨。
「許小姐,」我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然後轉向臺上的許念,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需要解釋的不是他,是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走到燈光下。
「我叫孟萌萌,是江馳談了五年的女朋友。也是他口中那個可以爲了他,去扮演任何人,做任何事的『好女孩』。」
我的目光掃過江馳慘白的臉。
「他用我的照片和生活,捏造了一個叫『糯米糰子』的虛擬人設,去欺騙沈先生的感情和金錢。而騙來的錢,就變成了許小姐你脖子上的這條『星空』,變成了他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西裝。」
「江馳,你告訴我,我們偉大的未來,就是建立在踐踏我的尊嚴,和欺騙別人的真心之上嗎?」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江馳的臉上。
他再也站不住了,踉蹌着衝下臺,想來抓我。
「孟萌萌!你瘋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沈知謙一步上前,擋在了我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江馳,我想,該滾出這裏的人,是你。」
許唸的父親,也是江馳的上司,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他對着保安厲聲喝道:「把這個騙子給我扔出去!我們公司沒有這種道德敗壞的員工!」
江馳被兩個保安架住,他還在拼命掙扎,像一條瘋狗,衝着我嘶吼:「孟萌萌!你這個賤人!你毀了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冷漠地看着他被拖出宴會廳,直到他狼狽的身影徹底消失。
一場精心策劃的生日驚喜,變成了一場人盡皆知的醜聞。
真好。
-6-
鬧劇收場,宴會不歡而散。
我獨自一人走出許家別墅,晚風吹在裸露的後背上,有些涼。
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我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沈知謙那張溫潤的臉。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沒有拒絕。
車裏很安靜。
「對不起。」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沈知謙目視着前方,淡淡地開口:「你不用道歉。我應該謝謝你,讓我及時看清了一個騙子。」
他頓了頓,轉頭看我,鏡片後的眼睛裏,情緒有些複雜。
「所以,『糯米糰子』是假的,喜歡甜食、喜歡小動物、想開設計工作室……這些也都是假的嗎?」
「不。」我搖了搖頭,看着窗外的夜景,「那些都是真的。除了對你的喜歡,其他的,都是真的我。」
沈知謙țũ̂ⁱ沉默了片刻,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我就放心了。」
車子停在我那棟破舊的居民樓下。
下車前,沈知謙叫住了我。
「孟萌萌。」
「嗯?」
「我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他說,「如果想開工作室,隨時可以來找我。這一次,不是對『糯-米糰子』,是對你,孟萌萌。」
我看着他真誠的眼睛,心裏一暖,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回到那個我和江馳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出租屋,裏面已經一片狼藉。
江馳顯然回來過,東西被砸得亂七八糟,我ƭùₛ的設計稿被撕得粉碎,散落一地。
我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那些碎片。
那是我的心血,我的夢想,也是我過去五年卑微愛情的殘骸。
我沒有哭。
心死之後,連眼淚都變得多餘。
我平靜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我全部的家當。
臨走前,我將那條純白色的裙子,連同上次女僕裝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再見了,江馳。
再見了,那個愚蠢的孟萌萌。
從今晚起,我只爲自己而活。
我很快找到了新的住處,並且在一家小有名氣的設計公司找到了工作。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白天在公司畫圖,晚上回家繼續畫。那些曾經被江馳嗤之以–鼻的「塗鴉」,在專業人士眼中,卻成了閃閃發光的寶藏。
我的作品很快得到了總監的賞識,並被推薦去參加一個全國性的新人設計師大賽。
與此同時,江馳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他被公司開除,在業內聲名狼藉,沒有一家公司敢要他。許念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動用家裏的關係處處打壓他,讓他連份餬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他開始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起初是咒罵和威脅。
「孟萌萌,你給我等着,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後來是祈求和懺悔。
「萌萌,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萌萌,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條都沒有回覆,直接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我們的故事,在他決定把我當成商品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7-
新人設計師大賽的決賽現場,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沈知謙。
他是這次大賽的特邀評委之一。
比賽結束後,他在後臺找到了我。
「恭喜你,孟萌萌。」他笑着遞給我一杯熱咖啡,「你的作品《涅槃》,很驚豔。」
《涅槃》是我的參賽作品,靈感來源於那段不堪的過去。畫稿上,一隻破碎的木偶掙脫了絲線,在火焰中化爲鳳凰,展翅高飛。
「謝謝。」我接過咖啡,暖意從指尖傳到心裏。
「有時間一起喫個飯嗎?慶祝你摘得桂冠。」他發出邀請。
我笑着應下:「好啊。」
我們去了一家很有格調的私房菜館。
席間,沈知謙聊起了他的近況,也聊起了江馳。
「聽說他最近過得很慘,到處借錢,還欠了高利貸。」沈知謙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
我沒什麼反應,只是安靜地喝着湯。
「你一點都不在乎嗎?」他似乎有些好奇。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認真地回答:「一個把你扔進垃圾桶的人,你還會在意他有沒有給垃圾分類嗎?」
沈知謙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眼裏的欣賞更濃了。
「你說的對。」
那頓飯,我們聊得很愉快。
沈知謙是個很好的夥伴,他博學、風趣,又懂得尊重人。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輕鬆。
飯後,他送我回家。
在我家樓下,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從車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禮盒。
「送給你的,祝賀你開啓新的人生。」
我打開一看,是一套頂級的繪畫工具,很多都是我以前夢寐以求卻捨不得買的。
「太貴重了。」我連忙推辭。
「不貴重。」他看着我,目光溫柔,「有才華的設計師,值得最好的工具。」
我最終還是收下了。
看着他驅車離開,我心裏百感交集。
命運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它讓我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認識了沈知謙,卻又在我們都撕掉僞裝後,讓我們重新相遇。
可我沒想到,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我加完班回家,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消瘦頹唐的身影蜷縮在我家門口。
是江馳。
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渾身散發着一股酒氣和黴味,早已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看到我,他猛地站起來,眼睛裏迸發出一種扭曲的Ṫũ̂₍光亮。
「萌萌!」他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被他抓得生疼。
「放開我!」我用力掙扎。
「我不放!」他固執地抓着我,聲音裏帶着哭腔,「萌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回到過去,我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了!」
「江馳,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冷冷地看着他,ţů⁹「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
「不!沒有結束!」他激動地嘶吼,「你還愛我,我知道的!你只是在生我的氣!你跟沈知謙在一起,也是爲了氣我,對不對?」
他的偏執和自以爲是,讓我覺得可笑又可悲。
「我愛不愛你,我自己最清楚。」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江馳,我已經不愛你了。從你讓我穿上那身女僕裝去見別的男人的時候,我就不愛你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刃,徹底刺穿了他最後的僞裝。
他的身體晃了晃,抓着我的手也鬆了力氣。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你明明那麼愛我……」
我趁機掙脫他,拿出鑰匙打開門,迅速閃了進去,然後反鎖。
門外,傳來江馳瘋狂的砸門聲和嘶吼聲,夾雜着絕望的哀嚎。
我靠在門上,面無表情。
江馳,你的後悔,太遲了。
而且,一文不值。
-8-
江馳的騷擾並沒有因爲我的冷漠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他會守在我公司樓下,會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甚至會跟蹤我。
我報過警,但因爲他沒有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行爲,警察也只能對他進行口頭警告。
這天,我和沈知謙約好,去談一個合作項目。
我們剛在咖啡廳坐下,江馳就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衝過來掀翻了我們面前的桌子,咖啡和文件灑了一地。
「孟萌萌!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爲你付出了一切,你就是這麼對我的?這麼快就勾搭上新的男人了!」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周圍的客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紛紛側目。
我氣得渾身發抖。
沈知謙反應很快,他將我護在身後,冷眼看着江馳。
「江先生,如果你是來發瘋的,我想你找錯地方了。」
「我發瘋?」江馳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着沈知謙,又指着我,面目猙獰,「你們這對狗男女!沈知謙,你別得意,她能爲了錢背叛我,就能爲了錢背叛你!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拜金女!」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
我甩了甩自己發麻的手,冷冷地看着臉上印着清晰五指印的江馳。
「江馳,收起你那套可笑的受害者論調。」我的聲音不大,卻帶着冰碴,「你爲我付出了什麼?是付出了一套讓我取悅別人的女僕裝,還是付出了一條用來討好別的女人的『星空』手鍊?」
「我告訴你,我孟萌萌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雙手和才華掙來的,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至於拜金,」我輕笑一聲,挽住了沈知謙的胳膊,挑釁地看着他,「沒錯,我就是拜金。可就算我拜金,也輪不到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面前?你配嗎?」
江馳被我堵得啞口無言,他看着我挽着沈知謙的手,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孟萌萌!你!」
「滾。」我只說了一個字。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對着江馳指指點點,咖啡廳的經理也叫來了保安。
江馳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被狼狽地「請」了出去。
一場鬧劇過後,沈知謙看着我,眼神里帶着一絲擔憂:「你還好嗎?」
我搖了搖頭,鬆開他的胳膊:「抱歉,又讓你看笑話了。」
「你剛剛很帥,也很爽吧。」他忽然說。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是啊,親手撕碎那個糾纏不休的噩夢,感覺確實很爽。
-9-
我以爲江馳被我當衆羞辱後,會消停一段時間。
但我低估了他的偏執和瘋狂。
我的設計事業越來越好,和沈知謙的合作也讓我迅速在業內站穩了腳跟。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搬進了更好的公寓。
我的人生,正在朝着我夢想的方向,一步步前進。
而這一切,都像針一樣,深深地刺痛着江馳。
那個曾經被他踩在腳下,認爲離了他活不了的女人,現在卻活得比他光鮮亮麗一萬倍。這種巨大的落差,徹底摧毀了他可悲的自尊心。
他變得更加瘋狂。
他開始在網上散播我的謠言,說我私生活混亂,靠不正當手段上位。還把我以前的照片和我現在的照片做對比,惡意 P 圖,說我整容。
雖然這些謠言很快就被沈知謙動用關係壓了下去,但還是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我終於忍無可忍,決定起訴他。
開庭前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
「是林小姐嗎?求求你,放過江馳吧!他已經知道錯了!」
是江馳的母親。
「他爲了你,人都快毀了!他現在天天喝酒,工作也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你爲什麼就不能高抬貴手,給他一條生路呢?」
我聽着電話那頭顛倒黑白的哭訴,只覺得荒謬。
「阿姨,毀了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們畢竟愛過一場啊!」
「是啊,」我反問她,「可就是因爲愛過,所以我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把我推出去給別的男人玩。他怎麼這麼狠心。他是畜生麼?」
我掛了電話,再也沒有理會。
起訴那天,我剛從法院走出來,一輛麪包車就瘋了一樣朝着我衝過來。
速度快得讓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看着那輛車離我越來越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猛地從旁邊撲了過來,將我狠狠地推開。
「砰——」
一聲巨響。
我摔在地上,手臂被擦破了一大塊皮,火辣辣地疼。Ţṻ₂
我驚魂未定地回頭,看到江馳倒在血泊裏,那輛麪包車撞到他之後,失控地撞向了旁邊的花壇。
是他……救了我?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到。
司機是許念找來的混混,本意是想給我個教訓,沒想到江馳會突然衝出來。
醫院裏,江馳因爲失血過多,還在搶救。
沈知謙聞訊趕來,他緊張地檢查着我的傷勢,看到我手臂上的擦傷,眉頭緊緊皺起。
「還好你沒事。」他把我擁進懷裏,聲音裏帶着Ťŭ₆後怕。
我靠在他懷裏,腦子裏卻亂糟糟的。
江馳爲什麼要救我?
是幡然醒悟?還是臨死前的最後一場表演?
幾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說,江馳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爲撞擊,他的一條腿可能再也無法正常行走了。
江馳的父母在走廊裏哭得撕心裂肺,看到我,江馳的母親像瘋了一樣衝過來,要打我。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是你害了我兒子!」
沈知謙將我護在身後,冷聲對她說:「阿姨,如果不是孟萌萌,你的兒子現在已經在牢裏了。而且,是他自己衝出去的。」
江馳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我站在病房門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他躺在病牀上,臉色慘白,一條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看到我,他黯淡的眼睛裏亮起一絲光。
「萌萌你來了……」他的聲音虛弱沙啞。
我看着他,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爲什麼?」我問。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還愛你……你信嗎?」
「我不信。」我回答得乾脆利落。
他眼裏的光,熄滅了。
「萌萌,」他看着天花板,喃喃道,「那天在酒會,你轉身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我總以爲你離不開我,可其實,是我離不開你。」
「沒有你給我煲的湯,我天天胃疼。沒有你幫我整理的文件,我總是找不到東西。沒有你在身邊,整個世界都好像是灰色的。」
「我後悔了,萌萌。我用我的一條腿,換你一個原諒,夠不夠?」
他用一種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許會感動得一塌糊塗。
但現在,我只覺得噁心。
「江馳,你救了我,我很感謝。醫藥費我會全部承擔,另外會給你一筆補償金。」
我從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他的牀頭櫃上。
「但是,我不會原諒你。你這條腿,不是爲我斷的,是爲你自己那些愚蠢又惡毒的行爲買單。」
「你不必用這種方式來感動我,也別想用愧疚來綁架我。」
我直視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因爲,我Ťū⁼不需要你的捨命相救。」
「你和我,早就兩清了。」
說完,我轉身,沒有一絲留戀地走出了病房。
身後,傳來他絕望的嘶吼。
但我沒有再回頭。
那個屬於江馳和孟萌萌的故事,早就該畫上句號了。
-10-
江馳的傷,比想象中更嚴重。
他不僅瘸了一條腿,還因爲這次事故,徹底成了圈子裏的笑柄。一個爲了挽回前女友,把自己弄殘的瘋子。
我付清了所有的醫療費和補償金,然後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
我和他的糾葛,到此爲止。
生活重歸平靜,我的工作室步入正軌,接到了越來越多的大項目。
我和沈知謙的感情也越來越穩定。
他會陪我熬夜畫圖,也會在我累的時候,帶我去海邊吹風。他支持我所有的決定,欣賞我所有的閃光點。
在他身邊,我不用扮演任何人,我只需要做我自己。
這天,是我的個人設計展的開幕式。
我穿着一身幹練的白色西裝,站在聚光燈下,自信而從容。
臺下,沈知謙坐在第一排,目光溫柔地看着我,眼裏滿是驕傲。
展覽很成功,結束後,我和沈知謙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穿的是什麼?」他忽然問。
我笑了:「當然記得,女僕裝。」
「那時候我就在想,」他牽起我的手,握在掌心,「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做這種打扮呢。」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被逼迫的。」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着我。
「你就像一隻貓,一隻外表看起來溫順無害,實際上卻有着鋒利爪子,懂得保護自己,也懂得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驕傲的貓。」
「孟萌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你願意讓你的餘生,都由我來守護嗎?」
盒子裏,是一枚設計簡約卻璀璨奪目的鑽戒。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溼潤。
從卑微的塵埃裏,到璀璨的星光下。
我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我終於可以驕傲地對過去那個卑微的自己說,你看,離開錯的人,你才能遇到真正的光。
我笑着,對他伸出手。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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