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假千金趕出安全屋後,我蹲在外面哭。
boss 路過了,以爲我是他的下屬,順手把我帶走了。
「那邊哭夠了,到這裏哭。」
所有人都以爲我死了的時候。
詭異正在把我介紹給同事。
「這是我們的新員工。」
「她很會哭,可以當氛圍組。」
-1-
回到家那天,我被假千金沈嘉月拉入了恐怖遊戲。
沒人看見的角落,她笑着對我眨眼。
「打個賭吧。」
「血緣親情,比不上十八年的朝夕相處。」
她要我看清局勢。
她是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剛成年就持有公司的股份。
她落落大方,履歷優秀。
我膽小慎微,畏畏縮縮。
我從來不會是被選擇的那個。
就連回到家裏,在她眼中,也是不知好歹。
沈嘉月笑着對父母撒嬌:「只是一場遊戲而已。」
「你們工作那麼忙,難得陪我玩一會兒嘛。」
「剛好也可以讓妹妹跟我們熟悉一下。」
我是她口中的妹妹。
父母寵她,滿口答應。
我沉默着跟在他們身後。
走在黑霧瀰漫的樹林中。
林深處,有一座破舊的小樓。
她興奮地指向小樓:「就是那裏。」
遊戲開始的地方。
她提起裙襬,跑了過去。
只有我注意到了。
荒草之下,露出血跡斑斑的生鏽路牌。
【生命只有一次。】
在遊戲裏死了,也是真的死了。
-2-
第一夜我就被趕了出去。
剛在公寓的沙發上坐下。
白牆上就浮現出幾個紅色的大字。
【一間公寓只能住三個人。】
沈嘉月說:「牆上寫的是遊戲的規則。」
「違反規則的話,就會強制退出。」
她轉過頭,對我歉意一笑。
「抱歉。我事先不知道規則,只訂了一間。」
媽媽看向她,有些嗔怪。
「怎麼不多訂幾間?我們家也不是缺錢的。」
沈嘉月的嘴扁了扁。
「這個遊戲爲了真實,要用冥幣訂房間,我嫌不吉利。」
是個好理由。
媽媽說:「也是。」
她的目光轉而落在我身上。
有些遲疑與愧疚。
「雲星……」
「這只是個遊戲而已,你不要怪你姐姐。」
我強忍住哽咽,點頭。
「嗯。」
我自覺地提起包,擰動大門的把手。
身後沒有人挽留。
只有父母都舒了口氣。
「我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
他們想讓我走。
只是選擇了一個委婉的說辭。
我關上門。
再也忍不住,靠在走廊的牆上哭起來。
-3-
我本來也可以有很好的人生。
是養母將我和沈嘉月調換了。
她遭了報應,四十出頭便身患絕症。
死前,她終於肯將身世告訴我。
我其實不用從高中就開始打暑假工。
不用經歷被酗酒的養父奪走學費。
這一切,只是因爲養母的私心。
而現在,就算認回了親生父母。
也是無家可歸了。
我穿着白裙子,披着頭髮,蹲在門外哭。
一傷心起來就不知道天地爲何物了。
昏暗的走廊上。
聲控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
我顫抖着手,給遊戲官方發消息。
【遊戲開始後,還可以訂房嗎?】
得到的回覆只有三個字。
【不可以。】
黃昏將至。
走廊的牆上浮現出紅色的感嘆號。
【天黑之前,請回到自己的公寓。】
我支起身子,試着去敲其他人的門。
始終無人回應。
我回到原點,跌坐在地。
哭得像燒開的水壺。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
走廊響起腳步聲。
有人在附近遊走。
我看不見祂,但能看見投在牆上的巨大黑影。
黑影漸漸逼近。
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
「這麼早就開始上班了?」
-4-
我呆了一下。
因爲哭得太狠,到現在眼睛還是紅的。
頭髮也亂糟糟的,碎髮被汗黏住,凌亂地貼在臉頰上。
剛剛哭得一抽一抽的,差點喘不過氣。
現在也說不出話。
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我的後頸,很輕鬆地將我提了起來。
我懸在空中,下意識地蹬了兩下腿。
祂的聲線有點冷:「別動。」
我不敢動了。
沒過多久,就被祂放在了地上。
「那邊哭夠了,到這裏哭。」
我坐在走廊盡頭,不知所措。
祂很好心地提醒我:「從這裏開始。」
我有些茫然,還是扯着嗓子繼續哭了。
在走廊上,像一個幽靈般,邊哭邊遊蕩。
因爲哭太久,嗓音有些沙啞。
已經哭不出最初那種魔童降世的感覺了。
手機突然亮了。
是沈嘉月給我發消息。
【你還好嗎?】
【門口很刺激呢,有詭異在哭。】
【你會不會,和她正面碰上?】
這裏的隔音不好。
所以,我下午在外面哭的時候。
生父生母都聽見了。
但每個人,都冷眼旁觀。
我哭得有些泄氣了,但一想到這點,委屈立刻翻湧上來。
我沒有回覆她。
只是遊蕩到了她的門口,哭得更加淒厲。
突然有人拉了拉我裙子的下襬。
「姐姐,換班了。」
我的目光往下移。
渾身一顫。
是個又青又紫的嬰兒。
站立着,用空洞的眼睛看我。
「到我哭了。」
她輕聲說。
這場景真的很詭異。
就像我去兒科看病,醫生是個兒童。
我捂住了嘴,悶聲說:
「噢噢,你哭吧。」
-5-
會走路的女嬰很有能耐。
她可以一邊哭,一邊跟我說話。
「姐姐,你不回去休息嗎?」
我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她嚇了一跳。
「你真能哭。」
別人哭是工作。
我哭是真命苦。
我抽噎。
「我沒地方回。」
「我就在這陪你工作吧。」
她顯然意會錯了。
「沒有宿舍,你是剛來的嗎?」
我小聲說:「我可以是。」
我在這陪了她半個小時,直到殭屍從樓下走上來,和她換班。
她告訴我,她叫小緣。
年齡十三個月,但工齡十三年。
這遊戲真不是人。
這已經不是用童工的問題了,這是嬰兒工。
員工們不上班的時候在一樓至四樓活動。
玩家們住在更高層。
小緣把我帶到了她的員工宿舍。
她的宿舍是一間嬰兒房。
我有些想哭。
連陌生詭異都對我這麼好。
親生父母卻把我當根草。
小緣踮起腳,把奶瓶遞給我。
「姐姐不哭,喝耐耐,喝耐耐。」
不願意辜負她的好意,我還是拿來嘬了兩口。
嘔。
一股腥味。
「寸不已,我真的喝不慣,嘔……」
-6-
十一點四十。
小緣拉我去開會。
真的,我哭死,她居然對我這麼好。
我淚流滿面。
她舉起奶瓶晃了晃。
「姐姐不哭,喝耐耐。」
我不敢哭了。
會議室的位置是算好的。
我抱着小緣,小緣坐在我的腿上。
我懷裏抱着冰冷的嬰兒,面對着周圍奇形怪狀的詭異,一動也不敢動。
蛇妖扭動過來,湊近我身邊,嗅了嗅。
「你是人類?」
在她的威壓下,我冒了一身冷汗。
又開始哭。
「真奇怪,你身上有祂的味道。」
她嗅了一會兒,又退了回去。
我老老實實地坐着。
有沒有人想找委託。
委託我 cos 員工。
十二點鐘聲響起。
那個黑影再度走了進來。
我看不見祂的實體,只能看見祂投在白牆上的影子。
影子被拉寬拉長,顯得祂很大隻。
祂停留在座位上。
「今晚有多少人違規?」
清潔工看向了我。
「一個。」
「她是那間公寓裏多出來的人。」
我哭了。
原來我是多餘的那個。
祂的叩了叩桌面。
「這個不算。」
小緣看向我。
「一個。」
「天黑了還沒回家。」
我又哭了。
只有我無家可歸。
祂說:「這個不算。」
殭屍把手一攤。
「那沒有了。」
祂說:「明晚的規則換一換。」
「讓他們主動出門。」
會很簡短,就這麼開完了。
我僵硬地坐着,目送祂離開。
經過我的位置。
祂將一個東西套到了我的脖子上。
員工的工作牌。
-7-
我有了一個新的微信。
還是企業微信。
蛇妖給所有玩家和員工拉了個羣。
羣名很不吉利。
【到你的死期了。】
蛇妖發了第一條消息。
【恭喜被拉入羣的人。】
【你們活過了第一晚。】
【明天的規則,會在這裏發佈。】
沈嘉月好像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沒進羣的人呢?】
【是昨晚死了嗎?】
意有所指。
向來在意吉不吉利的生父和生母卻未置一詞。
蛇妖沒有正面回答。
【羣裏的人是目前活着的所有人。】
【後續死亡的人,也會被踢出羣。】
【基本規則是一樣的,npc 可以無視規則,而玩家違規即死。】
她似乎更來勁了。
【我妹妹雲星呢?】
【她死了?!】
蛇妖放下手機,看向我。
「你叫雲星?」
「你姐似乎盼着你死。」
我輕聲開口,嗓音喑啞。
「嗯。我是跟養父母姓的。」
「我養父母纔是她的親生父母。是養母把我們調換了。」
「她不希望我回到自己家,跟她爭家裏的東西。」
「第一晚,她故意只訂了一間公寓……」
蛇妖瞪大眼眸,怒不可遏。
「違反規則可是會死的,她居然這麼對你!」
她低頭繼續打字,長長的綠色指甲在屏幕上敲出「噠噠」聲。
【第一條規則:姓沈的直接死。】
殭屍跳起來,捂住她的手。
「算了姐算了,這種規則是違反工作守則的。」
我跟着勸了起來。
「算了姐算了,還有其他無辜的玩家姓沈。」
蛇妖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嘆了口氣,彎腰摸了摸我的頭。
她身長一米,蛇尾長兩米。
這樣彎腰,有種詭異的慈愛感。
「真可憐。」
「讓我想想給你安排什麼工作。」
小緣說:「她比我還會哭,可以當氛圍組。」
於是我得到了這份工作——
當一個放 BGM 的人形音響。
-8-
夜已經很深了。
小緣帶我回了她的嬰兒房。
我簡單地清洗了一下自己,補充了一點水分,換好乾淨的睡衣。
在她的邀請下,躺上了那張巨大的嬰兒牀。
她趴在欄杆上,搖着撥浪鼓。
「乖,快睡吧。」
「這個點對人類來說很晚了,再不睡會減壽。」
「要不要我給你唱恐怖搖籃曲?」
是不是有點倒反天罡了呢?
我有點呆滯地盯着頭頂的風鈴。
那像是很多塊碎骨頭拼起來的。
小緣撥動了一塊長長的骨頭。
骨頭碰撞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這樣玩的。」
我有點害怕。
爲了不掃興,還是玩了一會兒。
玩着玩着,竟困了。
我順手把趴在欄杆上的小緣抱了下來。
「我們一起睡吧。」
她僵硬地躺在我懷裏,有些扭捏。
「我睡不着。」
我想了想。
「那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助眠。」
「有一隻小熊走夜路,忽然感覺屁股一涼。」
「小熊用手摸了摸屁股,發現它的尾巴不見了!但是一回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小緣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怎麼回事?」
我接着說:「小熊又疑惑又害怕,大聲地問:『誰?是誰?』」
「有個陰冷的聲音說:我是割尾鬼啊。」
她聽笑了。
我又講了幾個鬼故事。
把我們都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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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我給小緣紮了兩個辮子。
她牽着我的裙邊,帶我去員工餐廳喫夜宵。
早上是夜宵時間。
晚上喫的纔是正餐。
因爲我們來晚了,腐肉都被挑完了,只能喫新鮮的了。
那真是來得剛剛好。
殭屍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坐在長桌邊上。
我抱着小緣過去,關心他。
「你怎麼了?」
他抬起一隻腳。
腳底被燙得焦黑,還嵌滿釘子。
「別笑,你試你也過不了第二關。」
我不能笑。
實在是太地獄了。
我說:「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我有很多處理傷口的經驗。
我回去拿了鑷子和繃帶,戴上手套,幫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
「怎麼會弄成這樣?」
殭屍嘆了口氣。
「我昨天本來想去給沈嘉月一點顏色看看。」
「沒想到她買了道具,在門口撒了釘子和糯米。」
「釘子倒沒事,糯米實在是太燙腳了,我大概要在棺材裏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我光是看着就覺得腳底板痛了。
「這裏有沒有藥?」
他說:「沒有能給死人用的。」
「很公平,如果我被殺了,也是真的會灰飛煙滅。」
我想了想。
「要不要試試福爾馬林呢?」
「至少保鮮。」
殭屍頓了頓。
「還能這樣?」
他去找 boss 提議統一採購了。
-10-
喫飯的時候,我看了會兒手機。
沈嘉月已經成了羣裏最炙手可熱的人了。
人人都在誇她厲害。
【還好有嘉神在,不然昨天我要被殭屍喫了。】
【嘉神的道具真多,是提前買的嗎?】
【怎麼想到能用這些道具。】
有人在試探她。
她含糊地擋了回去:【未雨綢繆而已。】
【用糯米對付殭屍,不是常識嗎?】
小緣把嘴裏的奶嘴吐出來。
「她就是提前買的道具。」
「她花了大價錢,買了幾條消息。」
細思極恐。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所以,她一開始就知道部分遊戲規則。」
小緣有些奇怪地看向我。
「遊戲介紹裏是寫明的,通過這個遊戲有高額獎勵,但生死自負。」
「遊戲危險,大部分人是家境平平的賭徒。」
「有錢人來這裏尋刺激的,不是沒有,但很少。」
遊戲是沈嘉月報名的,她什麼信息都沒有給我。
所以,她是真的想要我死。
不惜把父母也拉下水。
我遍體生寒,連東西都喫不下了。
小緣舉起了奶嘴。
「姐姐不哭,喝耐耐。」
我硬是把眼淚憋回去了。
「謝謝你。」
「我不哭,也不喝。」
-11-
黃昏,到了我工作的時間。
大家都是見不得光的。
所以我先上班。
因爲我長得太正常了,蛇妖還給我化了妝。
用最白色號的粉底和最紅的脣釉。
加上暈染過頭的黑色眼影。
我穿着舊的白裙子,就這樣頂着亂七八糟的頭髮走上樓了。
情緒沒醞釀好。
我用工作號給生母和生父發了一些消息。
【沈嘉月是個惡毒的人,她要害死雲星。】
【昨天沒地方住,是會死的。】
生母很生氣。
【就算你是工作人員也不能亂造謠!】
【嘉月是我帶大的,我瞭解她的品性,她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養父說:【你怎麼能這麼說?】
【遊戲不是法外之地,你若是繼續抹黑嘉月,出去之後,我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原來,他們不是一直雲淡風輕的。
只要觸及沈嘉月。
他們會生氣,會維護她。
我心裏酸澀,淚珠又滾落了出來。
我一直在哭。
哭了一路。
從走廊的一邊,哭到另一邊。
3D 音效。
整樓巡迴演哭。
羣裏的消息一條條跳出來。
【詭異是不是變強了,怎麼比昨天還能哭?】
【@沈嘉月,嘉神有沒有辦法啊,我頭都被哭痛了。】
沈嘉月:【遊戲預告裏也沒這個詭異啊。】
【大家先捂住耳朵吧。】
那一天的憂鬱,憂鬱起來。
我蹲在地上,埋頭在膝蓋間,哭得一抽一抽的。
後背倏然被人很輕地拍了拍。
「你真的很傷心嗎?」
我淚眼朦朧。
「真的。」
感情太豐沛不是好事情。
祂沉默着,好像不太會安慰人。
半晌才憋出一句:「別傷Ṫû₈心。」
我看不見他,吸了吸鼻子,小聲對着面前說:「謝謝你。」
祂說:「我在你右邊。」
祂要顯形了嗎?
我做足了心理準備,緩緩轉頭。
還好,不是血肉模糊的。
夕陽漸落,祂周身像鑲了一圈金邊。
少年扎着高馬尾,腰上佩劍。
毫無血色的臉在夕陽下,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暖白。
啊。
竟然是古風小生。
我忘記傷心了。
「你是什麼鬼?」
祂說:「鬼修。」
那真的很有節目了。
祂遞給我一塊繡着銅錢的手帕。
「擦擦眼淚,別哭了。」
我擦去淚痕,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可是哭是我的工作。」
祂拿出一個很老的收音機。
打開。
我剛剛的哭聲傳了出來,混着雜音,一頓一頓的,更恐怖了。
難道祂真是天才?
-12-
我蹲在收音機面前,等着下班。
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
有點想看。
但 boss 在旁邊,不好大張旗鼓地摸魚。
我摸一下手機,抬眼偷偷看祂一下。
摸一下,看一下。
祂偏過頭。
「玩去吧。」
我順勢摸出手機,解鎖。
晚上六點,太陽落山。
蛇妖剛發佈今天的規則。
【安撫好哭泣的詭嬰。】
【詭嬰停在誰門口哭了十分鐘,誰就得死。】
到了小緣上班的時間了。
羣裏炸了。
【安撫她?】
【這麼主觀的規則,怎麼做到?】
【你直接說她指誰誰死得了。】
蛇妖說:【那不會。】
【她一般只哭半個小時。也就是說,最多動三次手。】
沈嘉月問:【那從哪裏開始呢?】
小緣說:【當然是看心情了。】
樓梯口,小緣小步跑了過來。
「姐姐,你在這裏啊。」
她看到我身側的鬼修,有些拘謹地喊了一聲:「老大。」
我跟着喊:「老大。」
滴。
下班打卡。
祂笑了一下。
我把小緣抱起來,用紙巾擦乾淨她黑漆漆的腳底板。
每天光腳跑來跑去,都髒了。
「你要從哪裏開始呢?」
小緣說:「從欺負你的人開始。」
她扯着嗓子,一邊哭,一邊拍沈嘉月的門。
門開了條縫。
我聽見生母有些慌亂的聲音:「怎麼從我們這裏開始?」
生父急了:「嘉月,你爲什麼要開門?」
沈嘉月打開了門。
我化了濃妝。
又哭成了熊貓眼。
她沒認出我。
她笑意盈盈地對小緣說:「來吧,寶寶。」
面前是一輛嬰兒車。
小緣自動從我懷中跳了下去,滑進嬰兒車中。
像被按了靜音鍵,一聲不吭了。
沈嘉月雲淡風輕地關上門:「爸,媽,不用擔心,我做了很多攻略。」
生母笑着誇了她幾句。
我站在門外,是個真正的局外人。
小緣躺在嬰兒車裏,狠狠咬了一下奶嘴。
「她居然連這個道具都買了。」
「她把車送給我,我就不能傷害她了。」
-13-
我推着嬰兒車,莫名有些心酸。
但很快就調理好了。
「接下來去哪呢?」
她閉了會兒眼。
「504。」
越過了兩間房。
她ƭù²說:「我聞到了最討厭的氣息。」
「那裏有背了幾條人命的惡人。」
我推她過去,她開始嚎啕大哭。
隔着薄薄的木門,裏面的人開始抓耳撓腮。
「別哭了!我給你講個笑話。」
「唐僧在石頭上畫了個笑臉,對孫悟空說:『你媽笑了。』」
小緣沒笑,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我沒有媽媽。」
我嚇了一跳,把她抱起來,在懷裏搖晃着哄。
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麼安慰沒有媽媽的人。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很小聲地說:「沒難過,純哭。」
「哦。這樣子啊。」
我若無其事地將她塞回嬰兒車。
她哭滿了十分鐘。
裏面的人唱唱跳跳,用盡了手段和力氣,都沒有效果。
小緣身體坐直,一拳就錘爆了木門。
迎面有人扔出一把菜刀。
我嚇了一跳,拉住嬰兒車往後退,躲開了。
刀背砸到了我的腳背。
有些疼。
小緣眯了眯眼,徹底暴怒。
她操縱着嬰兒車,衝了上去。
我轉過身,沒敢看。
三分鐘後。
她走了出來,順手將手上的血抹在了牆上。
嬰兒車現在變成事故車了。
-14-
半小時結束,五個人被抹殺。
接下來是殭屍的時間。
但他因爲腳痛,讓蛇妖幫忙替了。
蛇妖扭動着尾巴,緩緩上樓。
她今天穿得很好看。
青色的外披帶着亮閃閃的碎片,像龍鱗。
身後輕紗垂落。
擦肩而過時,我看着她,露出星星眼。
「姐姐,你好漂亮。」
她仰天笑了:「有發現嗎?我今天在 cos 小青。」
我點頭。
「或許美人總是很高傲的,姐姐今晚都不用正眼看我了。」
她繼續仰頭。
「不是。是我今天把技能點開啓了,和誰對視誰石化。」
「哦哦。」
我推着嬰兒車,埋頭跑了。
跑了兩步,又折了回去。
「那你可以照鏡子嗎?」
她用食指抵住我的脣。
因爲不肯正眼看我,手指差點戳進我的鼻孔。
「噓。」
「這正是我的弱點。」
我弱弱地偏過頭。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15-
殭屍代替了蛇妖,發佈這一輪的規則。
【因爲蛇妖大人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她會給大家一次機會。】
【有什麼植物,在它下面待二十分鐘就會死。】
【十分鐘內回答此問題,就能跳過本輪考驗。】
【爲了防止大家搜索,我先屏蔽了信號。】
十分鐘後。
羣裏寂靜無聲。
辦公室裏,殭屍頗爲疑惑地對我們探出頭。
「爲什麼沒人回答?」
「這麼看不起這次活的機會嗎?」
我沉默了一下。
「因爲你把信號屏蔽了,發不了消息。」
他如夢初醒,把信號屏蔽給關了。
「報一絲,我是清朝人。」
【現在開始回答。】
答案稀奇古怪。
【食人花?】
【夾竹桃?】
【斷腸草?】
連提前得到劇透的沈嘉月都沒猜出來。
……
兩分鐘後,殭屍終於公佈了答案:【睡蓮啊。】
大家頓時無語了。
【……】
【想我們死可以直說。】
殭屍有些委屈地看向我們。
「很難猜嗎?」
「答案很多呢,蓮葉和荷葉都行。」
我十分配合地搖頭。
「不難猜。」
這一輪數據公佈,蛇妖石化了二十六個人。
平均每一間公寓石化一點五個人。
小緣有些好奇地抬頭,問我:「爲什麼平均一點五個?」
「蛇妖姐姐可以一次石化半個嗎?」
是時候讓沒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小詭嬰學習一點數學了。
我開始給她講除法。
殭屍繼續打字。
他的手指甲也長,打字容易點錯。
【下一輪開啓復活的機會。】
【倖存的人可以去找死。】
羣裏炸了。
【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殭屍默默撤回,重發。
【打錯字了,倖存的人可以去找尋解藥。】
其實並非打錯。
【解藥藏在一至四樓。】
【如果撞上了詭異,只能自求多福了。】
-16-
小緣嘟起嘴,有些不高興。
「又要加班。」
「我還想聽姐姐講鬼故事。」
我低聲說:「我們可以去摸魚。」
小緣的眼睛發出詭異的光亮。
「摸魚嗎?有意思。」
「後院剛好有個廢棄的池塘。」
我撓了撓頭:「不是這個摸魚。」
「摸魚呢,就是我們上班時間偷偷不幹活。」
我抱着小緣,坐在昏暗的樓梯上。
開始沉浸式講鬼故事。
「一個人晚上飯局後走夜路回家,餘光裏總有一道白影。」
小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爬爬服。
「不是我,我穿的不是白色的。」
我繼續說:「白影一直跟隨着他,直到他走回家。」
「他慌張地跟家人說這件事。」
「家人卻說——」
「你眼角有粒飯。」
小緣笑了。
頭頂昏暗的樓梯拐角,響起了不屬於我們的笑聲。
小緣害怕地縮進我的懷裏。
我渾身僵硬,慢慢摟住她。
有人打了個響指。
聲控燈亮了。
壞消息。
那個人既是鬼,又是老闆。
-17-
祂Ţù₂站在臺階上,俯視我們。
雪白的圓領袍與破破爛爛的背景格格不入。
若不是面色慘白,倒像來收我們的正道修士。
我站了起來。
小緣已經安詳地閉上眼,開始裝死了。
「很怕我?」
祂問。
我搖頭又點頭。
不怕祂。
怕摸魚被抓。
我對手指。
「你聽我解釋。」
祂頷首,眼尾有點笑意。
我放棄了。
「寸不已,我沒想好怎麼解釋。」
臨場發揮能力有點弱。
祂還是那三個字:「玩去吧。」
樓上又有些動靜。
祂頭也沒回,食指和中指間挾着一枚銅錢,往後一丟。
銅錢轉了回來,沾了溫熱的血。
樓上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祂淡淡道:「是惡人,不用留。」
好高冷,念起三字經了。
我第一次見祂出手。
沒想到這麼幹脆利落。
我膝蓋一軟,險些拜倒了。
有隻蝙蝠突然從頭頂竄了過去。
半分鐘後,響起懊惱的聲音:「白來了。」
「這人胖到沒脖子,吸不到血。」
我以爲他是 boss 養的寵物。
原來也是個同事啊。
-18-
一小時後,復活賽結束。
暫時沒我們的事了,我和小緣回到了員工宿舍。
我卸了妝。
在洗手檯上洗祂給的帕子。
像是很好的料子,很柔軟,也很好洗,也很容易幹。
應該是很貴的東西。
需要還給祂。
我順手把小緣的口水巾也洗了。
邊洗邊問滿地亂爬的小緣:「boss 叫什麼名字?」
小緣很小聲地說:「苦修。」
我道:「那聽起來命也很苦。」
她跟我擠眉弄眼:「雖然叫苦修,但他是愛走捷徑的邪修啊。」
「聽說祂很久以前是修仙的,不過現在大概已經瘋了,精神狀態不太好。」
「誰家正經苦修的人把惡人惡鬼湊一塊兒養蠱的。」
那倒也是。
他真的很複雜。
開會的時間每天都會往後延遲一個小時。
今天是凌晨一點。
椅子添了一張。
在小緣邊上。
我正襟危坐,聽大家依次發言。
吸血鬼蝙蝠說:「應該立規則讓他們少喫點,我都找不到脖子了。」
殭屍說:「治治那個叫沈嘉月的,她開掛了吧。」
蛇妖第一次露出了心虛的表情:「當初爲了湊足獎金,我賣給她很多東西,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我也沒想到,有人來玩遊戲不是爲了錢,是純粹想害人。」
殭屍委屈:「背如刺。」
蚊子精說:「嗡嗡嗡……」
輪到我說話。
我清了清嗓子,鄭重地開口。
「有沒有人能借我一個擴音器。」
清潔工有求必應,給我拿了個擴音器。
「我以前擺攤賣瓜用的。零成新。」
像剛出土的。
笑納並感謝。
會議結束,小緣起立。
我把她摁了回去。
「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做。」
她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我上前,抓住了 boss 的衣襬。
我靦腆一笑,緊張得手都在抖。
「謝謝你的手帕,還給你。」
苦修垂下眼睫,露出一絲疑惑,一絲茫然。
完了。
把小緣的口水巾拿出來了。
祂不理解但尊重,正要伸手接過。
我迅速換了隻手,將正確的東西遞了上去。
速度太快,不小心擦過他冰涼的掌心。
「對不起,剛剛拿錯了,這個纔是。」
還完東西,我左手提着小緣,右手拿着擴音器,埋頭就跑。
-19-
我從此過上了輕鬆上班的日子。
提着收音機和擴音器巡邏。
在樓道里留下詭異進化的傳說。
難度一天天加大,大家很快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到最後,只剩下幾個被刻意略過的好人。
小緣說,好人的氣息對苦修這種邪修沒用。
祂不會把精力放在他們身上。
沈嘉月還是很能活。
她不知開了多少掛。
爲了給玩家與詭異對抗的可能,這個世界在創造之初就有基本的規則。
遵守規則和正確使用道具的玩家不能被詭異攻擊。
凌晨的會議。
蛇妖在扶額:「禍害遺千年,我真沒想到她那麼能活。」
殭屍的手臂上打了繃帶:「糯米就算了,桃木劍她咋也有啊!」
「欺負俺們老實殭屍。」
苦修沒說話,兀自磨祂的劍。
黃色的劍穗微微晃動。
祂問我:「想不想殺了你討厭的人?」
我被問得一時愣住。
殺沈嘉月可以,但也是有些難。
生父和生母的話,我下不去這個決心。
我害怕。
我才十八歲,從小被胡亂教育。
生活對我反覆捶打。
我被打成了美味的年糕。
糯嘰嘰的,除了喫,沒別的用處。
蛇妖俯下身,用指尖輕點我的額頭。
「如果你不能下定決心反抗,那你永遠也擺脫不了這些苦難了。」
我真的很害怕。
我已經很久沒哭了,但現在眼中又浮現了淚意。
苦修放下劍:「別逼她。」
-20-
我還是被祂拎到了天台上。
祂沒現出人身,還是一片很大的黑影。
蛇妖站在黑影身前,發佈新的規則。
【活着的人,都得到天台。】
很快,所有人都上來了。
生母,生父,沈嘉月。
還有剩下八個倖存者。
我命運的後頸被捏住了,只能懸在空中,弱小可憐又無助。
沈嘉月遠遠地看見我,滿眼震驚。
「雲星?」
我沒死,這大概讓她很意外。
經過這麼久血腥的求生,生母大概也明白了。
在這裏死,就是真的死了。
她憔悴許多,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跑過來。
「雲星!」
「你怎麼去了那裏?」
我咬着脣,竭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淚卻如決堤的ŧû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地漫出來。
眼尾驟然有冰涼的觸感。
像誰的指腹緩緩擦過。
蛇妖說:「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你的親生女兒雲星,和你的養女沈嘉月,只能選一個活。」
沈嘉月瞪大了眼眸,一時口不擇言。
「憑什麼要做選擇?」
「我知道所有的規則,我知道你的弱點,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殺我!」
滿場震驚。
生母轉過身去看她,眼眶已經紅了:「所以,你一開始就是故意讓雲星走的?」
她啞口無言。
我被拎到了天台邊緣。
蛇妖扮演了反派詭異的角色。
「還選不出來嗎?」
生父拍了拍生母的肩,讓她冷靜。
「嘉月畢竟也是我們從小培養的。」
「殺伐果斷,不是壞事。」
「只是不該對着雲星這樣。」
她哭了一場,抬頭,怔怔地望向我。
四目相對。
我哭得更狠了。
她倏然別開目光。
「我選嘉月。」
淚一顆顆墜下去。
祂伸手接住了淚,輕嘆了一口氣。
「眼淚只能要挾到親近的人。」
我知道我的眼淚沒什麼用,我只想宣泄。
-21-
苦修輕輕將我放到了地上。
祂的佩劍飛到了我手中。
蛇妖領着我,一步步,緩慢地向前。
沈嘉月慌張地摸出了鏡子,步步後退。
生母和生父都擋在了她身前。
「我們已經做出選擇了,還要怎樣?」
蛇妖俯身,對她們吐着信子。
「礙於規則,我是不能對她怎麼樣。」
「但其他玩家,可就不一定了。」
她尾巴一掃,將擋在前面的生母和生父都捲走。
他們重重地落地,摔得一時半會兒都起不來。
我摘下了員工牌。
劍很重,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將它舉起來,對準沈嘉月。
蛇妖的聲音沙啞又魅惑,在我耳邊響起,宛若低吟。
「她一開始就想害死你。」
「她奪走了你的人生,她是你仇人的孩子。」
我閉上眼,將劍往前送。
劍穿過血肉。
溫熱的血噴灑在我的臉上。
我拔出劍,雙手顫抖。
再沒了力氣,控制不住地讓劍落了地。
會摔壞嗎?
我修不來。
腦子有些混沌,淚不住地往外流,衝乾淨了臉上濺到的血跡。
蛇妖用尾巴將我捲了起來,抱進懷中。
她很高。
這還是她第一次抱我。
她摘了兩片冰涼的鱗片,蓋在我的眼睛上。
「我很早就想提醒你了,你這麼愛哭,應該經常冰敷眼睛。」
我看不見了,只聽到生父痛苦的低吼和生母難以抑制的哭聲。
但那點聲音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睜開眼睛時, 我看見兩座石像。
-22-
那天之後, 我做了很久的噩夢。
我將劍擦乾淨, 還給苦修時,已是兩天過去。
祂看着我的臉, 失神片刻。
我失眠了。
不用化妝也有熊貓眼了。
祂說:「抱歉,我沒考慮到。」
「你現在是人。」
「人的情感, 和我們不一樣。」
我有些茫然,並沒有聽懂。
但確實是不一樣的。
我是第一次殺人。
祂說:「下次, 我幫你解決。」
還有下次嗎?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假千金呢?
別搞,我是真怕了。
祂給了我一個香囊。
讓我掛在牀頭。
我緩了很久。
往後的幾天,都是呆呆的。
小緣很擔心我,特地跑過來安慰我。
「姐姐, 我給你講幾個好玩的鬼故事吧。」
我勉強地笑了一下。
「什麼鬼故事?」
小緣說:「我的日記。」
這故事並不好玩。
她死於一場人爲的意外。
她搖着白骨撥浪鼓。
「我爸媽不想要我了。靈機一動,就把我意外了。」
因爲太能共情, 我哭得更厲害了。
小緣沒招了。
殭屍又來了。
他把東珠項鍊和碧璽放在我面前。
「我的陪葬品,送你了。」
「我聽說小姑娘就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殭屍跳走了。
蛇妖來了。
她今天穿得更好看了,手中還拿了柄團扇。
「沒事啊,別哭。」
「你可以把我當你媽媽啊。」
「我把蛇尾巴一遮, 照片往網上一放,一大羣人叫我媽媽呢。」
我:「……」
我傷心欲絕。
這次是想起遊戲快結束了。
我馬上就要回到現實, 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了。
-23-
蛇妖忙着去結算遊戲獎勵。
剩下的幾個人,拿到了大額的獎金。
小緣說:「大家其實放水了。」
「這次遊戲, 從審覈階段就放了水。」
「從前的慣例都是用窮兇極惡的人來養蠱的。」
「這次不知道爲什麼, 混進來幾個不壞的。」
我面對着天台上的兩座石像, 悵然若失。
「那我的生父和生母, 也是壞人嗎?」
我其實根本沒了解過他們。
小緣說:「是。」
「不僅僅是對你。」
「他們的公司也不乾淨。」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舒了口氣。
我從小被養母規訓慣了。
養父打我、逼我出去賺錢。
養母總是爲他ṱù₁開脫,跟着他一起打罵我。
儘管生母和生父先放棄了我。
但他們要有很大的道德瑕疵,才能讓我稍微安心地對他們置之不理。
他們沒有枷鎖。
我卻被困住了。
我真要以爲自己是來渡劫的了。
一般人很難有這麼命苦啊。
-24-
回到現實世界的第一天。
出了一條大新聞。
沈氏的總裁出了車禍。
繼承人沈嘉月當場死亡。
總裁和夫人成了植物人。
石化有解藥, 他們是有可能醒來的。
但我血緣上的奶奶在不久後就簽了字, 放棄治療。
沈家這個地方確實該請高人了。
全員惡人。
我手持一份很新的親子鑑定,有權繼承他們大部分的遺產。
這意味着,我將成爲公司持股最多的人。
二叔和二嬸登門了。
他們故意與我拉近關係, 哄騙我放棄遺產。
我對公司的事情一竅不通。
也確實沒興趣要這個岌岌可危的公司。
我拿了他們給的兩千萬,放棄了遺產繼承。
所有人都在背後說我愚蠢。
那些股份的價值是以億爲單位的。
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安心地上我的大學。
現在有錢了。
不用申請助學貸款了。
比從前好很多。
-25-
我還是能回到恐怖遊戲的世界。
和大家重逢。
苦修還在用着那個很古老的收音機。
摁一下,就會傳出我的哭聲。
他的辦公室是我能進的。
走出養父母和親生父母撐的傘後,我發現外面根本沒下ẗű₌雨。
成爲孤兒後, 我很少哭了。
上班也是舉着收音機逛一圈。
我像往常一樣進去拿收音機。
卻在桌面上看見了泛黃的卷軸。
古風小生的筆記本 be like。
我不願看見別人隱私,立即收回了目光。
結果字浮了起來,一個個跳到了我面前。
故意給我看的啊。
原來, 我ṭŭ⁽在幾百年前是個正得發邪的仙女。
後來魂魄受損, 纔不得不一次次投入輪迴,歷經苦難,身邊全是惡人。
這個世界是祂一手打造來吸收邪氣的。
苦修靠在門邊, 靜靜地看着我。
我又哭了。
祂一愣,眉頭緊鎖。
我破防了。
「下輩子還有個假千金在等着我啊。」
祂說:
「下次,我會早點找到你的。」
—完—
晚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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