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是個女主播

我隔壁的鄰居是個獨居的美女。
偶爾我會一時興起撿起她門口的快遞看看快遞單。
「??灰三? 10 雙」
「0D 裸感隱形」
「生活?品」
我只在電梯偶遇過一次,她穿着家居服,?副剛睡醒的樣子。
可那是下午 6 點半。
雖然我很好奇,但我從未和她有過任何交集,直到那個週六的深夜,敲?聲把我從遊戲中叫醒。
「你好。」輕柔的聲音在?外響起,「我是隔壁的鄰居,想請您幫個忙。」
有點慌。
隨手套了件?服,我打開了?。
這?眼,把我看瞎了。
?口的她穿着黑絲和婚紗式的短裙,上?裹着件外套,但完全裹不住呼之欲出的?材。
我強裝鎮定:「你好,什麼事?」
「你好,我電腦壞了,你能幫我看一下嗎?有點着急。」
我瞟了眼隔壁,?虛掩着。
半夜穿成這樣,不會是騙我進去仙?跳吧?
「真的很急,求你了。」女鄰居放開抓着外套的雙手,朝拜似的哀求,外套也因此敞開了許多,露出了深不?底的事業線。
就算是仙?跳,我也拼了。
我跟着女鄰居進了她家,一進?就直奔主臥去。
我跟過去?看才知道,原來她是個主播。

主臥?連牀都沒有,一半是直播區,電腦、燈光、架好的手機,另一半是好幾個衣櫃和一堆一堆的衣服。
絲襪和內?就隨意放在所有能放衣服的地方。
我知道女人愛買衣服,但這個屋子衣服的數量還是超出了我能想象的範圍,連主臥的衛生間都被改成了衣帽間。
「你快幫我看看。」
我跟着她走到電腦跟前,她按了下電源鍵,機箱吱吱叫了幾聲,屏幕閃了一下,出現三個字:無輸入。
「突然就變這樣了嗎?」我問她。
她搖搖頭,一臉茫然地說:「本來播得好好的,屏幕突然就藍了,重啓了也是藍的,現在怎麼又黑了?」
「藍屏了?」
「哦!我拍下來了!」
女鄰居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
看見藍屏顯示的代碼,我心裏有數了。
「0x0000001A,這個代碼是內存管理錯誤,多半是內存條短路了。」
我搬出機箱,拆開後蓋,果不其然,內存條的金手指已經黑了。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不,先說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最近內存條降價了,換一根花不了多少錢。」
「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現在不能確定主板和電源有沒有被燒壞,如果燒壞了,那你得配一臺新電腦了。」
「現在能修好嗎?我晚上還能播嗎?」
「現在太晚了,只能等明天了。」我裝好機箱蓋子,囑咐道,「一定不能再通電了,短路很危險,明天我去電腦城給你帶一根內存條,今晚你要播就用手機吧。」
我沒有多逗留,交代好就回了家。

孤男寡女,深夜獨處在臥室,我對自己不放心。
回到遊戲,我卻再也無法專心操作,眼前不停閃爍着女鄰居傲人的身材和滿屋子性感貼身的內衣。
她會不會是刻意叫我過去的呢?
會不會她早就愛上我了,故意用電腦做藉口給我個機會?
要是這樣的話,她應該還會來敲我的門吧?
恍惚中,我彷彿真聽見了有人敲門。
咚咚……
咚咚……
等等!
真有人在敲門!
我飛奔到大門口,按捺着激動的心情,問:「誰啊?」
果然是期待中那個柔弱的聲音。
「還是我,隔壁的鄰居。」
我打開門,她還是剛纔穿的那一身,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比剛纔更好看了。
「那個……你有電腦嗎?」她問。
「有啊,怎麼了?」
「能不能把你的內存條借給我用一晚上?」
我搖搖頭說:「不好意思,借不了。」
她晃動的眼睛裏流露出無比失望的光。
「我可以給錢,求求你了。」
我兩手一攤:「我是筆記本電腦,內存條拿不下來,就算拿下來了也跟你的臺式機不通用。」

「這樣啊……」她轉身拉開自己家大門,突然又轉過來說,「我能借你的筆記本用一晚上嗎?我保證不亂翻你的硬盤。」
太執着了,我還能怎麼拒絕呢?
「行吧,我拿給你。」
我本意是讓她在門口等一下,沒想到她跟着我就進了家。
我把筆記本、電源和鼠標都裝進一個塑料袋裏遞給她:「電源插上就行了,鍵盤有點髒,嫌棄的話你擦一下吧。」
「不嫌棄不嫌棄,謝謝你。」她環顧四周,「你把電腦給我了,你是不是就沒的玩了?我家裏有遊戲機,你等我哦。」
她拎着塑料袋回了家,沒過幾分鐘抱着臺 PS5 主機過來了,主機上還放着臺 Switch。
我有點心癢,我一直想要但一直捨不得。
「手柄和線我拿不下,你自己去拿吧,就在沙發上。」她氣喘吁吁地把主機往餐桌上放。
我也不客氣了,正好明天沒事,今晚可以通宵。
找到電源線和手柄,我剛出她家門就看到她也剛走出我家門,我還沒來得及叫出「別關門」她就把門關上了。
她愣愣地問:「你不會沒帶鑰匙吧?」
我看着身上背心褲衩,搖搖頭。
走廊的空氣突然安靜,我捧着線和手柄,心裏一萬匹馬呼嘯而過。
「要不……你在我家過一晚吧,我家有房間。」
就這麼一兩分鐘,已經熱得頭腦發脹,這幾天的高溫連深夜都無法倖免。
身份證和手機都不在,我總不能去街上找個便利店過一晚。
「那打擾了,明天一早我就叫開鎖師傅。」
她把我帶進一間次臥,房間裏有牀和空調。
「客廳冰箱裏有零食和飲料,你自己拿,衛生間可以洗澡,面盆下面有乾淨毛巾和一次性拖鞋。」
我脫口而出:「我不好用你的浴室洗澡吧?」

她有些奇怪:「那怎麼了?我沒那麼講究,你幫了我,我還能嫌棄你啊?真的是。」
尷尬,還有點曖昧。
「你早點休息吧,我晚上要播通宵,別吵到你。」
「通宵啊?爲啥非得播整夜啊?」
「明天就這個月最後一天了,我直播時長不夠,要是完不成任務,平臺扣好多錢呢。」
我點點頭:「那我睡了,你專心直播吧,我也儘量不吵到你。」
她去主臥直播了,我關上門和燈,靜靜躺在牀上。
其實這個點還早,遠沒到平時睡覺的時間,而且,我還沒見過女主播實戰呢。
我悄悄爬下牀,打開房門。
「寶寶們,剛剛家裏停電了,現在已經恢復啦。沒有下播!沒有下播!沒有下播!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沒有男朋友!沒有榜一大哥!沒有小奶狗!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真的是停電了,主播的眼裏心裏意念裏都只有寶寶們好嗎……」
「停電補償?主播補償寶寶們,那誰補償主播啊?我又不能去找國家電網,大擺錘?我們小星星刷起來主播跳大擺錘哈……」
主臥傳來她充滿誘惑的聲音。
原來她是擦邊主播,難怪要播通宵,午夜檔在任何地方都充滿了荷爾蒙。
看不到,但也足夠了。
如果我現在開門衝進她的房間入鏡,她的主播生涯是不是就到此爲止了?
我暗自笑了笑,我當然不會這麼做,這年頭上了網就再也抹不掉了,將來找女朋友還是個隱患。
「好啦好啦大擺錘滿足你們好吧……」
音樂響起。
這個舞我刷到過,那些身材頂的女主播尤愛用這段吸粉沖流量。
我回到牀上,仰望黑洞般的天花板。

她這樣的女人,應該是很多人做夢都想擁有的吧。
但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漂亮老婆是擦邊主播呢?
想了一會兒,我突然感覺自己很可笑。
就算人家是擦邊主播,也不是我這種窮屌絲可以染指的,我確實有點普通又自信了。
做女朋友和做老婆,本來就是兩件事。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我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四周靜悄悄的。
鬼使神差地我又悄悄下牀打開了房門。
主臥不再傳來蹦迪的舞曲,也沒有說話的聲音。
她播完了嗎?不是說要播通宵?
門下的縫裏好像還透着光。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朝着那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光走了過去。
她確實還在播,貼着門可以聽到她在說話。
「我這樣你喜歡嗎……」
很妖的聲音,充滿了嫵媚和引誘。
「我當然是你的……命也是你的……」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禦這種話吧。
「要不要再多一點……」
我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我去洗手間啊,等我……」
糟了。

她只要一開門就能發現我在偷聽。
回房間來不及了,緊挨着主臥的就是衛生間,門虛掩着。
要麼我假裝正在蹲馬桶?
來不及了,我推開門兩步跨了進去,正要脫褲子,發現這個衛生間是個三段式的格局。
洗臉盆、馬桶、淋浴。
馬桶和淋浴之間拉着浴簾。
我躲進了浴簾後面,縮在花灑下的角落。
但願她並不是打算來洗澡的。
燈亮了,拖鞋的腳步聲,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浴簾很厚,並不透光。
「痛苦死了,洗把臉,這一身血會不會死啊?」
水龍頭開了。
「那個人不會沒睡吧,去看看他?看到我這個樣子得嚇死了。」
我心頭一緊。
「算了,沒穿衣服,別撞見了還以爲我是殭屍呢。」
她抽了幾張紙,像是用來擦臉,忘了關燈就回房間了。
幸好只是洗臉,要是上廁所,豈不是和我就隔着一張簾子?
四周恢復了寂靜。
還是回去睡覺吧,雖然是因爲幫她忙才被迫借宿,撞見了始終尷尬。
我走出浴簾,走過馬桶,走過面盆,我的房間在另一邊,肯定不會撞上。
一隻腳邁出衛生間,我定住了。

剛纔那是?
我回過頭,面盆檯面的邊緣有血跡。
仔細一看,她剛剛丟進垃圾桶的衛生紙上也沾着紅色的血。
腳下的地板有血滴。
想起剛纔她自言自語說的話,我毛骨悚然。
她究竟在房間裏幹什麼?
或者,房間裏究竟還有什麼?
主臥門是關着的,就算沒鎖,我也不可能直接推門進去。
這套端頭的戶型比我家的大,有三個房間。
她帶我住的是靠近大門口的次臥,一般是用來給父母老人住的。
我突然想起當初買房的時候,銷售員給我推薦過這個戶型。
端戶最大的亮點是有一個貫通兩個房間的南向陽臺,總長度超過 7 米。
主臥的隔壁,還有一間房,要是我沒記錯,這兩間共用一個陽臺。
幾乎沒有思考,我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有光。
樓外的光照出了推拉門的輪廓,還有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女人的衣服。
看來她把這間房當做了儲藏間。
陽臺果然是貫通的,主臥的推拉門關了一半,拉上了窗簾,但並不嚴絲合縫。趴在角落,有一個很細小的縫隙可以看到裏面,也可以很清楚聽見裏面的聲音。
這一看,我血壓都飆升了。
她解開了頭髮,也解開了本就不多的着裝,赤身裸體對着筆記本旋轉腳步。
「我死了也好看嗎……」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有明有暗,更凸顯出立體的身材。原來前凸後翹換個視角就成了左凸右翹。
「你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嗎……」
她的額頭、臉蛋、下巴、脖子,一直到胸口,並不全是雪白的肌膚。
「想嚐嚐我的味道……」
那全是猩紅的、還在流淌的、粘稠糊狀的血跡。
我靈魂出竅了。
我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那個白天 996 晚上打遊戲的社畜,那個喫喝嫖賭全不會的死宅男,再也回不來了。
我頭皮發麻,四肢控制不住地顫抖。
在鏡頭前出賣自己的身體我懂,出賣自己的性命算什麼?
擦邊主播都那麼捲了,上鍾都得自殘了?
我怕自己叫出來,玩命屏住呼吸,往後退了兩三米,靠在牆上,大口呼吸。
凌晨的夜幕籠罩着沉睡的城市,黑色的影子混雜着一動不動的稀疏燈光,保護着每一個人的祕密。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現在總算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寂靜的沉重,比任何噪音都更穿透靈魂。」
靠着牆坐了一會兒,滿身鮮血跳舞的身影還在眼前晃。
說實話,那場面比什麼電影大片都刺激,那是個鮮活的人吶,人怎麼可以做那樣的舉動?
等等,她還是活人嗎?
我使勁掐自己人中,疼,我沒在夢裏。
遊戲打多了,我不信鬼神。
女鄰居能轉圈能說話,她一定是活人。

她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血嗎?
她不疼嗎?
我往主臥又靠了靠,貼在窗簾邊。
「我已經死了,你還讓我這麼轉圈……」
「你喜歡死人?難怪你那麼喜歡我……」
「好嘛,給你驗屍好吧……」
太詭異了。
緊張刺激着我的大腦,我大概明白了今晚發生了什麼。
我這個女鄰居,在合法的平臺玩擦邊,在不合法的平臺玩職業。
這個午夜檔的業務,想必無法用手機進行交易和表演,所以她必須找我借電腦用。
難怪她傍晚 6 點半還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凌晨纔是她工作的時間。
一切都通了。
她用我的電腦搞非法媒體傳播,這是犯罪,這會連累我。鬼知道一個連藍屏都講不好的女人,會在我的電腦上裝什麼東西。
我不能讓這種後患無窮的事發生在我身上,我要好好想想。
「今天對我滿意嗎……」
「那我真是太高興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幸福的話……」
「非常感謝你的慷慨,這些錢夠我生活好一陣子……」
聲音是真好聽啊,骨頭都酥了。
「在那邊也要好好的,一定要記得我現在的樣子,最美的樣子……」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告別彼此吧。」
她摘下了耳機,站了起來,對着筆記本像天鵝一樣轉了一圈,鞠躬行禮。

這個躬鞠了足足半分鐘。
「呼……累死了,一身都是黏的,趕緊洗澡。」
她拿起衣服,打開門往衛生間衝去。
我壯着膽子,撩開窗簾鑽進房間,瞟了眼我的筆記本。
一個沒見過的軟件界面,幾乎全是英文,點了幾個菜單,也完全看不懂。
這應該是個國外的地下平臺,我只認得 ID 後面兩個漢字:深藍。
我抓起桌上的耳機,浸在她喝水的杯子裏,耳朵聽着隔壁衛生間水龍頭的聲音。
大約 5 分鐘,水聲停了,我拎起耳機,用衣服迅速擦了擦,放回原位,接着立馬鑽回了陽臺。
她回來了,鎖上了房門,自言自語地抱怨:「這番茄醬真難洗,怎麼洗都有味道。」
原來是番茄醬。
我還奇怪怎麼自殘流那麼多血還跟沒事人一樣。
我是個傻子。
「快成人肉薯條了,想看死人跳舞,我的天,世上真是變態多,怎麼想出來的?」
她對着鏡子穿了件衣服,總算不再光着了。
「還有一單,天就亮了,希望那個人別醒那麼早。」
她把座位和電腦換了個方向,正好背對着陽臺。
又過了幾分鐘,屏幕變成了左右兩邊。
左邊是女鄰居精緻的臉,右邊一片黑乎乎的,有圓形的輪廓。
「Hi,我是深藍……嗯?耳機怎麼沒聲了?」
她反覆嘗試了幾次,沒成功,索性把耳機拔了。
「Hi,我是深藍,很高興能和您連線,希望能讓您不帶遺憾地走。」

做小姐還這麼有禮貌,讓我這種牛馬情何以堪。
深藍,技師代號還挺好聽的。
我儘量讓自己貼近地面,筆記本的攝像頭就照不到我。
「你好,深藍小姐。」筆記本里傳來一個蒼老又虛弱的男人聲音。
「我有點看不清楚您的鏡頭,不過沒關係,那我們開始吧,除了訂單上的需求,您還需要我做什麼嗎?比如……擺出某些姿勢?或者脫掉衣服?」
黑暗的互聯網太變態了。
屏幕右邊的光線突然亮了一點,黑暗的背景中出現一個頭盔。
「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乖乖聽我講故事就好,只要你聽完,兩千美金就是你的。」
講故事?
花兩千美金僱人聽自己講故事?
這不是有病嗎?
「好的,我很期待聽你的故事。」
屏幕裏的頭盔緩緩說了起來。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活在陰溝裏的人。
「我醜陋、陰暗、犯最卑劣的罪,我不是人,我是一堆垃圾,沒有任何價值。
「我一度相信,我在這個世上早已死有餘辜,所以我殺人、強姦、四處躲藏、放縱慾望,只等着老天審判我的那一天。
「沒想到,我這樣一個行屍走肉,當我真的快要死的時候,竟然愛上了一個女人。
「她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從小我就聽村裏人說,女人的屁股一定要大,大才能多生兒子。女人的奶子也一定要大,大才能多餵奶。女人的性子一定要乖,乖才聽男人的話。但女人的腦子一定不能聰明,聰明的女人都敗家。
「她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屁股大,奶子大,性子乖,腦子笨。
「我越來越愛她,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她,我太愛她了,我要得到她,我要她爲我生個孩子,讓我再活一遍。
「但是,我已經沒幾天可以活了,我的病越來越嚴重,好幾次差點死過去,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儘快見到她,讓她給我生個孩子。

「可是,我太失望了。我對她說想和她見面,她不理我。我給她轉錢,她收錢卻不說話。我已經沒有錢了,我把買藥的錢都給她了。
「我最後一次說想見她,她說我是小丑,把我拉黑了。我付出了那麼多,卻最終是這個下場,這是報應,她就是我的報應。
「深藍小姐,聽到這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在心裏,我也把她叫做深藍了,畢竟我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麼。
深藍說:「親愛的,聽了你的故事,我很有感觸,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多樣性,一次不經意的選擇就會帶來另一個劇本。」
頭盔男搖了搖頭:「不,人生沒有多樣性,人只有高低貴賤。就比如我吧,我生來就是個低賤的人,我能選擇的只有像狗一樣活着,還是像蛆一樣活着。我很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所以我活得很明白。我是狗,所以我要狠。我也是蛆,所以我只要活着。」
深藍點點頭,奉承道:「您教會了我新的東西。」
「我們再說說那個姑娘的事吧,我每天都會夢到她,我想死在她的牀上。」
「您可以和她好好談談,也許她會對你有好感呢?」
「不用了,我已經不需要她的好感了,她是我的女人,自然離不開我。」
「這麼說,你們已經有交流了?」
「是的,我們不但有了交流,還在一起生活。她供我喫,供我住,她掙錢,我享受,這樣的時光真是太美好了,我真想永遠這樣下去。可惜,我快沒有時間了,我好怕一睜眼發現這只是一場夢。」
「冒昧問一句,既然她願意和你一起生活,又能掙錢,您爲什麼不堅強起來,好好治療呢?是什麼病讓您這麼悲觀?」
頭盔陰陰地笑了幾聲,說:「肝炎。」
「肝炎?據我所知這種病在現代醫學是可以治療的,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治療也不貴,爲什麼不去醫院看看呢?」
「呵呵呵呵……我們換一個話題吧,我想說說我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愛過的女人,等我說完了,你就知道答案了。」
頭盔男又說起了第二個故事。
「我 19 歲那年,愛上了同村的一個姑娘,比我大 6 歲,那年 25。她是村裏有名的書香門第,她爸和她爺爺都有文化,給她起的名字也很特別,我叫她妙妙姐。
「事情發生在那年的秋天,妙妙姐要嫁人了,新郎是外村開工廠的,據說很有錢,光彩禮就塞滿了三輛奧迪車,還幫妙妙姐家的老房子翻修重蓋了一棟三層小樓。我聽村裏人算過賬,娶妙妙姐起碼花了三十萬。三十萬,在 90 年代可是一筆天價的開銷,是村裏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我恨得幾晚上沒睡覺,因爲有錢,那個人就可以把妙妙姐買回家伺候他,陪他上牀,給他生孩子,憑什麼?憑什麼?妙妙姐那麼好看,她應該屬於我,就是要伺候也應該伺候我,陪我上牀,給我生孩子。
「想了幾天幾夜,我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我在村口的山頭放了一把火,村裏人都趕去救火。等妙妙姐的爸出門後,我假裝慌張對妙妙姐說她爸受傷了喊她去救人,她跟着我就跑出來了。我帶着她跑啊跑啊,跑到山腳的另一邊,她踩中了陷阱,掉進了坑裏。

「我本來打算,讓她在坑裏困上幾天,新郎找不到人就會退婚了,之後我再救她出來,她一感激,說不定就嫁給我了。但我沒想到,她掉下去後就沒了動靜,像死了一般。我慌了,把坑刨開把她拖出來,讓她躺在野地裏。我探她鼻息,感覺不到,摸她的心跳,心還在跳。她沒死,應該是磕到頭磕暈了,也叫不醒,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女人的心跳摸起來那麼舒服。
「我就在那塊野地裏把她搞了,那是我第一次搞女人,手忙腳亂,還好她全程沒有反應。搞完一次,我在她身邊躺了一會兒,躺着躺着,又來勁了,於是又搞了一次。這次她有些醒了,我害怕了,就跑了,從此再也沒回村裏。」
深藍說:「我明白了,因爲您犯了重罪,幾十年來一直在逃亡,所以不能去醫院。」
「你很聰明,但只說對了一半,不過,不妨礙我繼續說故事。開始逃亡後,我混入了一個包工隊,去省城一個工地打工。一起的人裏有不少沒有身份證戶口本,但工頭不在意,說到了工地都會給大家發新的。我太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了,感覺老天爺那麼快就原諒我了。結果我們被裝在一輛卡車裏,走了幾天幾夜,等到地方我才知道那是個黑煤窯,我們都是被賣來挖煤的黑工。
「挖煤的第二天,江有賀死了,他是我在卡車上認識的第一個人。他想逃跑,被抓了回來用鐵鍬拍死,屍體扔進了廢礦坑,那坑裏不知道扔了多少人。我嚇壞了,拼了命地挖煤,給工頭當狗,他高興了還會從喫剩的菜裏給我找塊骨頭。我在黑煤窯幹了四個月,脫了幾層皮,我自己都認不出我自己了,我估計自己會死在煤堆裏,就像昨天還在一起挖煤,今天就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然而,四個月後的一天,一大批公安包圍了煤窯,從廢礦坑裏挖出幾十具屍體。屍體被排成一排,鋪在煤灰地上。隨後公安把我們都聚在一間大棚裏,挨個覈對我們的身份,遣回原籍。問到我的時候,我說我叫江有賀,家在葛山鎮,家裏人都死完了,很小就沿街要飯。這些,都是江有賀在卡車上告訴我的,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我只能這麼說。
「我被送進了附近地市的收容站,管喫管住管治病,但沒有事做。兩個月後,一個警察告訴我老家覈對了我的身份,正在給我錄入戶籍,製作新的身份證。又過了幾天,身份證寄到了收容站。收容站給了我一點錢和幾張糧票,讓我走。
從此我就成了江有賀,一個沒有過去、沒有目的的流竄青年。我以爲我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命運很快給我開了個新節目。三年後,我在一個沿海城市的夜市裏遇見了李家樸,小名瓢子,我小時候同村的玩伴。」
「他認出你了?」深藍問。
「是的,他認出了我,很興奮,抓着我不放,我只好陪他喝酒,聽他吹牛逼。他說,妙妙姐那晚被送去了醫院,然後親家退婚了,蓋房的錢還了好多年。我想問他妙妙姐後來怎麼樣了,他摟着我嘿嘿地笑,妙妙姐懷孕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把孩子打掉,孩子一出生就搬走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我感嘆妙妙姐命苦,多好的姑娘卻是那個下場。瓢子砸着酒瓶狂笑,笑了很久,他對我說,是你強姦了妙妙姐吧?村裏人都知道是你。那一刻,我彷彿看見江有賀在夜空中向我招手,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你就快不是我了。
「那晚,瓢子死了。他喝多了,我陪他散步,陪他爬山,我把他埋在了山谷裏。挖坑的時候我又想起三年前,那時的我要用好幾天才能挖一個埋人的坑,而現在我只需要一個小時。我不能讓瓢子把我還活着的事帶回老家,原來的我已經死了,我現在是江有賀。
「我又開始了逃亡,我不知道瓢子的事能瞞多久,也知道被發現了就是死刑。但那時我心中充滿了渴望,我想活着,我想找到妙妙,我想見到我們的孩子。我曾經打算悄悄回老家打聽,但還是放棄了。我見到她們又怎樣呢?我沒有錢,沒有地位,甚至不能活得像個正常人。我打定主意要出人頭地,於是去了南方,聽說那裏到處都是金子。我太英明瞭,我竟然在那邊遇到了妙妙。
「妙妙變成熟了,還是很美,她穿着小裙子,帶着一個小女孩,就那麼從我身邊走過。她當然認不出我,我和街頭的乞丐沒什麼兩樣,骯髒、黝黑、頭髮打結。我跟在她們身後,聽見小女孩喊她媽媽,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女兒,她太可愛了,像個天使。我想抱抱她,但她們發現了我,跑開了。那是我和她們唯一一次重逢,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去那個街頭等,但卻再也沒見過她們。」
「我很遺憾,雖然你做錯了事,但你也有真實的感情。」深藍說。
「現在,你知道我找你要做什麼了嗎?」
要做什麼?
前面說的這些事,和深藍有什麼關係?
難道深藍就是他女兒?
那他開頭說又愛上了一個女人是什麼意思?
我想不通,果然,深藍也想不通。
「親愛的,您是想讓我扮演妙妙姐?還是扮演您的女兒?」

頭盔緩緩搖了搖頭。
「你沒有仔細聽,你聽了後面忘了前面。不過沒關係,我繼續說。我在廣東逗留了一年,聽到有人說香港纔是能賺大錢的地方。但去香港要找蛇頭偷渡,我沒有錢,也找不到,只能到處打零工。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成了地下賭場的打手。賭場的老闆想洗白乾房地產,我幫他解決了不少人,也因此飛黃騰達了一陣。有了錢,有了能量,我開始暗中多方打探妙妙母女的下落,但很可惜,老闆出了大案子,連夜逃往了東南亞,樹倒猢猻散,我剛剛開始有起色的日子,又迴歸了逃亡。
「從那以後,我一直活在社會的邊緣。這很漫長,很爛,爛到我連街頭小旅館都住不了,只能找站街的女人買春,以她們的身份嫖宿。就是在那種地方,我得了艾滋病。我不知道是因爲嫖得太多,還是因爲地下小診所的針頭,總之我爛透了,爛到突然想開了。既然老天爺要折磨我,不如趁還活着多折磨幾個人。那時,我遇到了她。」
深藍接話道:「就是您開頭說的那個姑娘?和您住在一起的那位?」
「是的,就是那個屁股大、奶子大、性子乖、腦子笨的女人。」
「我覺得您是在讚美她。」
頭盔男陰冷地笑了。
「時間快到了吧?深藍小姐。」
深藍看看時間,說:「還有 10 分鐘。」
「那足夠了,故事也差不多到尾聲了。」
深藍嬌媚地說:「親愛的,我好想聽。」
「遇見她,是老天對我最後的憐憫。那時,我已經偷渡到了越南,在那邊做倒賣生意。我還遇見了前老闆,他以爲我是來抓他回去的,給了我一大筆錢。這些錢,支撐我從黑市買藥品延續生命。有一天,在黑市等待注射的時候,我遇到了她。她太像妙妙了,簡直一模一樣,但她比妙妙風騷,她知道怎麼取悅男人,知道怎麼用點到即止的裸露勾引男人,我沉迷了,回了國,向她表白。但是,她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
太離譜了,一個罪行累累的艾滋病人,竟然覺得女人拒絕他不合理。
「不過,我說了,她是個腦子笨的女人,我花了點小錢便知道了她大致住在什麼地方。蹲了幾天我終於蹲到了她,跟到了她的住址,還撬開了她家的門鎖。我就想啊,既然她是我的女人,要給我生孩子,那我住進她的房子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等等,你是說你沒經她同意就住進了她的房子?難道她不會發現嗎?」
「嘿嘿嘿……你又忘了我說的,她是個腦子笨的女人。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再打斷我,因爲時間不多了。」
「我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她的家裏,噢對了,她有自己的名字,但我也叫她妙妙,因爲我在胸口紋了妙妙的名字,我不能背叛她。以示區分,我加了個小字,叫她小妙妙。小妙妙家很大,有許多房間。一開始,我也害怕被她發現,只敢藏在牀底下,趁她出門不在家的時候,或者熟睡的時候爬出來,喫她喫剩的東西,喝自來水,用水杯接尿倒進下水道,避免發出聲響驚動她。慢慢的,我發現她真是個神經大條的女人,她完全不會注意到家裏多了一個人。於是,我膽子大了起來。」
「她睡覺的時候,我會躺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睡覺。有好幾次她翻身摟住了我,腿還跨在我身上,我們就像老夫老妻一樣睡了很久。」
「她刷劇的時候,我會坐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陪她一起看。她很沉迷古裝偶像劇,喜歡的明星有個外號叫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一出場,她就會擺出風情萬種的姿勢對他喊,哥哥來泡我呀。」
「她洗澡的時候,衣服就脫在面盆下的簍子裏,我最喜歡隔着浴簾聞那些衣服的味道,太香了,是愛情的氣息。我還對那些衣服做過許多事,一邊聽她洗澡時唱的歌,那種享受,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說實話,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這兩個多月裏我幾乎擁有了包括她在內的一切,只不過她不知道而已。我經常在她身邊想,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過下去該多好,每一次想起我都會淚流滿面。我知道那不可能,因爲我快死了,我的病越來越嚴重,重到隨時會發出無法控制的生理性的聲音,被她發現,被她終止。我必須開始最後的行動,佔有她的身體,讓她懷上我的孩子。」

深藍伸手想端起水杯,但手卻似乎不聽使喚,一直在發抖,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個得了艾滋病的罪犯,在自己家裏無聲無息地生活了兩個多月,自己卻渾然不知。
還一起睡在一張牀上,太恐怖了。
「我選了一個日子,如果我算的沒錯的話,這天應該是她的排卵期,更容易受孕。我躲進了她的主臥,主臥裏沒有牀,因爲她在那裏工作,有牀會浪費空間。我不能離她太近,因爲我還要和她連線通話,所以,衣帽間是最好的選擇。我戴上了頭盔,把麥克風塞進頭盔裏,這樣她就不會聽見我在衣帽間裏說話的聲音……」
視野的邊緣漸漸出現一個戴着頭盔的人影,他從衣帽間裏走了出來,站在了深藍的身後。
我僵住了,像血管裏注入了乾冰,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平穩地呼吸,胸口彷彿被插入了一把硫酸腐蝕過的劍。
小妙妙就是深藍。
他說了那麼多,就爲了在最後一刻出現時,擊潰深藍的心理防線。
連我,這個偷窺中的旁觀者,也難以抵抗那種透徹入髓的恐懼席捲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摘掉了頭盔,緩緩說道:「小妙妙,時間到了。」
深藍定在了原地,渾身開始劇烈顫抖,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死死抓住了桌面。
她緩慢地,非常緩慢地轉過頭,表情猙獰而崩塌。
那一瞬間,她想尖叫,喉嚨卻只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她被鎖住了脖子,像一張紙片被扔在衣服堆裏,緊接着兩個熟練的耳光扇到自閉。
她說不出話,做不出任何行動,只能任由頭盔男撕開原本就不多的衣服,像一具雪白的硅膠玩具被擺好姿勢。
頭盔男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鬆開了雙手,坐在深藍身上,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醬油色的身體上傷痕遍佈,能看出曾經是一副精壯的軀幹。
但此時此刻,這副軀幹已經被歲月和病痛折磨成了乾癟的脆殼。
他站了起來,脫掉了褲子,舒展四肢,扭了扭腰身,這是大戰之前的熱身。
胸口紋了幾個字,很重的顏色。
他又將周圍一些衣服拽過來,壓在深藍身下。

自始至終,深藍就沒有停止過哆嗦,那是一種抗拒,也是一種放棄。
我努力撐起身體,環顧四周,陽臺上有高跟鞋、花盆和貓爬架。
頭盔男一旦得手,很快就會知道屋子裏還住着別人,殺我滅口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只有一次機會。
我捧起看上去最重的那個花盆,用腳尖輕輕撩開窗簾。
頭盔男已經擺好了架勢,壓在了深藍身上。
深藍已經完全呆滯了,她的視角能看見我,但她完全沒有朝我看過來。
我舉起花盆,用盡全力,狠狠往男人後腦砸去。
那是我這一生做過的最果敢、最堅決的事。
直到兩年後,我依然會在夢中突然聽見那一聲巨響。
白色的花盆、褐色的泥土、黑色的血和驚愕到扭曲的臉。
每次我從夢中驚醒,都會心悸、胸悶、渾身像觸電一樣,眼前全是電閃雷鳴。
只有在老婆的安撫下,我纔會平靜下來。
所以,她一定要睡在我身旁,像一隻溫順又敏銳的貓,守護着我的夢。
我們花了一整年處理好了那件事,從此再也沒有誰能打擾到我們。
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隆重邀請了小區物業公司的經理。
他是我剛結交的兄弟。
我用了兩瓶茅子和兩條華子,請他幫了個忙。
我和他講述了我與老婆相遇相愛的過程,相當有戲劇性。她電腦壞了,我幫她診斷,隨後她找我借電腦,以遊戲機答謝,結果卻把我鎖在了門外,認識的第一天我就住進了她家裏。
我想要一下那天樓道的監控,在婚禮大屏幕上播放,做個紀念。
物業經理相當講義氣,告訴我樓道里沒監控,只有一樓大堂和電梯有,但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年,記錄早就刪了。

對着茅子和華子,他賭咒發誓,還帶我看後臺服務器數據,確實沒有。
我滿臉失望,內心欣喜。
我們的婚禮很簡單,因爲我沒有父母,不設席位,只請了一些關係好的朋友。
他們都表示要向我學習,儘快掌握內存條短路的診斷技術。
婚禮其實只是個形式,我們早已同居了一年多。
從修電腦那晚開始。
我老婆就是深藍,真名李欣冉。
婚房就是她家。
我們感情很好,她很依賴我,什麼事都聽我的。
對之前的工作,她很後悔。
聽她說了我才知道,她除了是擦邊主播外,還是個臨終關懷師。
所謂臨終關懷師,就是滿足一些即將去世的人的臨終願望。
她用一個特殊的軟件與顧客產生聯繫,通過語音和視頻滿足對方的需求。
這是比較溫和的一種,據說還有一種線下的,和顧客面對面的,比較貴。
幾乎所有的顧客都是爲了滿足心底最深處、最不能見光的陰暗癖好。
比如那晚第一個顧客,要她扮演一個渾身是血的裸體死屍,擺出各種姿勢。
這樣的事,老婆再也不幹了。
她找了份正經工作,雖然掙得不多,但是踏實,我也放心。
生活中,她處處給我驚喜,尤其是在牀上。
她很瘋狂。
每次事後我摟着她躺着休息,眼前總是會出現幻覺。

就在這個地方,我用花盆砸中了那個男人的後腦。
他應聲趴倒,血流混着泥土,淹沒了李欣冉的臉。
但他沒有死。
他痙攣、昏迷、奄奄一息。
我一把推開他的身體,把壓在身下的李欣冉拉出來。
我在她耳邊說:「他馬上就會恢復神智,要麼我現在走,你被他強姦再殺掉,要麼你現在弄死他,我們一起扛。」
她很慌張,像個木頭人。
我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吼:「你不能殺人,她絕不會幫你作證,要殺人也是她殺!」
男人晃晃悠悠想站起來。
「沒時間了,你不想死就動手。」
話音剛落,她撿起了碎裂的瓦片,朝男人脖子上狠狠劃了一下。
鮮血像泉水一樣湧出身體, 她似乎還不解氣, 又捧起泥土塞進他的口鼻。
男人不動了, 呼吸停止了,心不跳了。
一直開着的攝像頭,錄下了她殺人的全過程。
「人是你殺的。」我說。
「你想怎麼樣?」
「他應該沒有國內身份,死了也沒人知道。」
「但他在直播平臺聯繫過我,還進了家。」
「直播平臺聯繫你的人應該很多, 否則你不會沒反應。小區到處都有監控,估計會拍到他,這個要想辦法處理, 眼下一定不能讓物業有所察覺去回看監控。不過你也別擔心,就算拍到有人進屋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這個人一直沒有出來過, 物業不一定會察覺到這一點。」
「你不要拋下我。」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們就住在這裏。我們可以用一年的時間慢慢處理這具屍體,慢慢修復這間房子。只要我們永遠住在這裏, 就不會被發現蛛絲馬跡。」

「你不怕我被染上艾滋病嗎?」
「我想賭一把,賭科學是對的,賭我們會相處得很好,賭我們能活成一對普通的夫妻。」
「我願意。」
「但我要一個賭注。」
「什麼?」
「你殺人的視頻。」
那天, 我們的交流很高效,在黎明到來之前,我們就約定好了終身。
事實上, 我們和那具屍體只相處了四個月, 它就一點點灰飛煙滅了。
領證之前,她很真誠地對我說:「我真的已經愛上你了, 我想一輩子對你好。」
我也是。
也許從第一次偶遇開始, 我就有過這樣的想法。
我想賭一把, 不僅押上了自己, 還押上了另一個人。
「媽, 已經定好了婚禮的日子, 可惜您不能來見證。」
「媽知道, 媽謝謝你。」
「媽,讓小姨來吧, 好歹要有個長輩。當年她無私收留我們母子,讓她的小女兒陪你逛街,叫你媽媽, 才治好了你的抑鬱症, 小姨是我們家最大的恩人。」
「好, 我來跟她說。」
「要是小姨願意來參加的話,請她千萬不要透露你的名字。那個畜生胸口紋了『沈妙言』三個字,被欣冉看見了,如果她知道這是您的名字, 會很麻煩。」
「媽明白,媽已經做好了這輩子不再和你團聚的準備,大仇得報, 我這輩子沒什麼遺憾了。」
掛了電話,我把我媽的通訊錄名字改成了沈老師。
「老公, 婚紗有點緊,帶我去店裏改一下吧。」
「好啊老婆,正好順路買個新電腦。」

(完)
(已完結):YXXBLmy2LpLAqktqproKPT6Kn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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