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災女

我女兒彤彤,三歲起就災病不斷,先是摔折了腿,接着莫名其妙得了哮喘,哮喘還沒治好,又患了腎炎。
到六歲時,原本可愛健康的孩子已經被災病折磨得奄奄一息。
我三姨說彤彤之所以如此多病多災,是因爲被人做成了擋災女。
而且,種種跡象表示,把彤彤做成擋災女的人就在我身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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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前三十年,先是忙學業,後是忙工作,二十七八歲結婚,三十歲頭上有的彤彤。
生彤彤的時候難產,差點兒一屍兩命,我老公嚇壞了,握住我的手說,以後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就只要彤彤一個。
因爲只有一個孩子,我和老公對彤彤千般疼愛,萬般呵護。
誰知道好好的一個孩子,三歲之前連感冒咳嗽基本都沒有的一個健康寶寶,在三歲之後,卻災病不斷,幾乎一天藥都沒斷過,在醫院待的時間比在家裏待的時間還長。
孩子到六歲時,原本胖乎乎的小身板已經瘦到皮包骨頭。
每當孩子萬分痛苦之時,都會仰起小臉小心翼翼地問我:「媽媽,我什麼時候能好?」
我含淚安慰她道:「快好了,就快好了。」
我和我老公跑遍了大江南北,給孩子看病,卻收效甚微,眼看着孩子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
無奈,我只好帶着孩子去找我做修行居士的三姨。
我三姨看到彤彤,一拍大腿說:「這孩子是給人做成擋災女了。天殺的,壞良心啊!」
「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這孩子便會被災病吞噬,屆時就徹底沒救了。」
我「噗通」跪在三姨面前,求她救救彤彤。
她忙扶起我道:「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就是你不說,我也要管。況且我跟你媽還是親姐妹。」

-2-
「孩子三歲之前的衣服,你都怎麼處理的?」三姨等我平復了心情,問了這麼一句話。
「一部分送人,一部分洗乾淨捐贈,沒有亂丟過。」我忍住哽咽答道。
「衣服都送給了誰?」
「我閨蜜的兒子比彤彤小一歲,送給她幾件。我婆婆拿回去幾件做抹布。」
我想了想又道:「保姆陳大姐說彤彤乖巧可愛,當時也拿走兩件說回去送親戚。」
我們那裏有新生兒穿舊衣服的傳統,這個舊衣服,一定要乖巧可愛,聰明健康孩子的衣服。
據說穿舊衣服的新生兒可以像這個孩子一樣乖巧健康。
甚至有的家庭,爲了讓孩子平安健康長大,要了不少別人家孩子的舊衣服,給自家孩子做百家衣穿。穿百家衣效果據說比取狗剩之類的賤名還好。
所以,我小時候也穿過別的孩子的舊衣服,而且我的舊衣服也送出去給別的孩子穿過。
「三姨,有什麼不妥嗎?」我不安地問道。
「其實,要做擋災女條件非常苛刻。首先,要知道孩子的生辰八字,生辰八字一定要契合,才能擋災的作用。」
「其二,得能拿到孩子的貼身衣物之類的舊衣服,對方要穿上至少三個月,來混合彼此的氣味,三個月之後,看氣味混合度,若是混合度不夠,還要再穿一件孩子的貼身衣物,穿三個月,直到跟孩子的氣味一致,分不出彼此,纔算完成第二步。」
「第三,得能拿到孩子的頭髮、指甲、口水等身體上內外部的精餘,給對方燒成灰喫掉,然後再把他自己的衣物拿到你家附近燒掉,把晦氣送到你家。整個做法纔算結束。」
我大腦一片空白,被雷劈了般,呆在原地。
不僅知道彤彤的生辰八字,還能接觸到彤彤,拿到她的貼身衣物,頭髮、指甲、唾液,不用想,肯定是平時來往密切的最親近之人。
可是,是誰這麼狠心,要害一個孩子?

-3-
「你別慌,坐下來好好想想,誰最有可能拿到這些東西?」三姨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倒了杯溫開水遞給我壓驚。
我雙手捧着杯子直打顫,渾身冰涼,說不清楚是恐懼還是憤怒。
此人害得我女兒丟了半條命,可我連對方是誰,什麼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女兒做成擋災女,都不知道。
其用心之險惡,心機之深沉,讓人不寒而慄。

-4-
按照三姨的說法,彤彤被做成擋災女不是一日之功。
根據時間推算,事情應該發生在彤彤兩歲半左右,彤彤上幼兒園之前。
當然,也有可能更早。
那段時間能接觸到彤彤的有三個人,分別是保姆陳大姐、我婆婆和我閨蜜薛瀟。
她們都曾單獨照顧過彤彤。
彤彤的奶奶怎麼也不會去害自己的親孫女,所以我先排除了我婆婆。
剩下的就是保姆陳大姐和我閨蜜薛瀟。
可保姆陳大姐老實本分,怎麼也不像會做出這種陰損之事的人。ẗṻ⁵
她對彤彤疼愛有加,當成自己女兒一樣照顧。
我記得彤彤剛滿月的時候,屁股上起了尿布疹,一拉尿就先哇哇哭,陳大姐心疼得直掉眼淚。
一邊兒抱着彤彤哄着,一邊兒自責。
「都怪姨姨懶,給彤彤洗得少了,換尿布不及時,讓彤彤受罪了。對不起,是姨姨不對。」
等彤彤睡着之後,煮了金銀花水,晾涼給彤彤洗屁股,一大小便完就洗,洗完小心翼翼地用乾毛巾擦乾,再撲上爽身粉,極細心,也很有耐心。
在陳大姐的照顧下,彤彤很快就好了,從此之後,再也沒長過尿布疹。
工錢上,我們兩口子從未虧待過陳大姐,逢年過節都會給紅包,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發生過糾紛,連臉都沒紅過,按說她不會這麼對待彤彤。
再說我閨蜜薛瀟,我倆是穿開襠褲的交情,知根知底。
上大學時,我胃腸炎,上吐下瀉,是她陪着我看病,跑上跑下,還跑到外邊的小飯館租爐竈,給我熬粥喝。
畢業第二年,她買房子首付還差十萬,朝我借錢,我二話不說就打給她了,她抱着我哭,說一定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生了彤彤之後,她第一時間認了彤彤做乾女兒,待彤彤比自己兒子還親。
這些年,我們一直互相幫扶,一路走來,跟親姐妹沒什麼區別。

-5-
「這人家裏必定有病人,也許是大人,也許是孩子。之前病得很嚴重,但最近兩三年慢慢好起來了的。」三姨看我心亂如麻,提醒我道。
「可大人的話,怎麼穿彤彤的衣服?」我忍不住問道。
「這容易,可以把孩子的衣服連接在一起,簡單縫合起來,能穿在身上就行。」
「你好好想想,有懷疑對象沒有,然後咱們再想辦法驗證。」
有,還不止一個。
我閨蜜薛瀟ṭŭ⁹有個兒子,但沒聽說有什麼病,她兩口子也健健康康的,暫時可以排除。
「保姆陳大姐的老公身體不太好,女兒有抑鬱症,經常自殘,家裏幾乎沒有一個正常人。但自從彤彤上了幼兒園,陳大姐不在我家做了之後,我們就來往不多了。這個得回頭去她家看看。」
「我婆婆自己有糖尿病,我公公高血壓,但這老兩口,不至於爲了自己,害自己的親孫女吧?」
「你回去都去看一遍兒吧。被擋災的人,由於吸取了別人的福運氣運,面色紅潤健康,掩飾不住的。」
我點點頭,失魂落魄地帶着孩子,回了家。
由於我老公不信這個,我只說去看望了三姨,沒給他說細節。

-6-
第二天,我把孩子送去幼兒園,簡單買了點兒水果,便直奔陳大姐家。
好幾年沒來,我不確定她搬走了沒有。
我一邊兒努力深呼吸,壓制心跳,一邊兒按響了門鈴。
那天是陰天,光線不是特別好。
門鈴響了五六聲之後,我便聽到了腳步聲,接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慘白的臉,嚇得我後退兩步,「啊」了一聲。
「請問你找誰?」
此人看樣子是陳大姐的老公,幾年不見,竟成了這副模樣。
「我,我找陳大姐。」
我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簡單介紹了自己。
「請進,家裏亂,您小心一些。」陳大姐的老公一邊兒引着我進來,一邊兒喊陳大姐出來。
屋內狹小而凌亂,像是剛剛被打砸了一遍兒一樣。
陳大姐瘸着腿從屋內出來,看到我,眼圈瞬間紅了。
「林老師,您怎麼來了?看這屋裏亂的,讓您見笑了。」
陳大姐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文化,對碩士畢業的我一直尊敬有加。
我忙上前扶住了陳大姐。
「您這是怎麼了?」
「嗐,別提了。騎電單車送外賣摔了一跤,腿骨有些裂了,這些天都在養着,啥也做不了。」
陳大姐抹起了眼淚。
「囡囡呢?」我四處打量着房間,努力找可疑之處。
「又割腕了,失血過多,在醫院重症裏還沒醒。」
陳大姐再也抑制不住,握住我的手,哭泣起來。
我本想去醫院看一下陳大姐的女兒,但人在重症監護室,去了見不着,硬要去探望又顯得刻意。
只好含淚安慰了陳大姐幾句,留了三千塊錢給她。
這些年,爲了給彤彤看病,我手頭不也寬裕,雖然不多,但算是一點兒心意。
陳大姐推辭了好久才勉強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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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大姐家出來,我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既輕鬆又沉重。
輕鬆的是這個人不是陳大姐,我沒有看錯人。
沉重的是,陳大姐的生活目前毫無幸福可言,而我卻自身難保,無能爲力。
我打電話給三姨說了情況,她說既然如此,那便先排除了陳大姐。
但,凡事不能先入爲主,就算再親近再信任的人,都要拿出足夠的證據再排除,千萬不要憑感覺做事。
她讓我把我閨蜜兒子的生辰八字發給她,她來看看跟彤彤的契合不契合。
但我只知道生日,具體的時辰有些記不準,就想着找薛瀟再套套話,覈實一下。
便給薛瀟發了微信,去她家坐坐。

-8-
薛瀟生了孩子之後,便辭職在家直播賣貨,偶爾還裝神弄鬼,假裝女道士給人做情感導師。
我到的時候,她剛直播完。
「彤彤好些了嗎?」她邊卸妝邊問。
我搖搖頭,苦笑道:「還是不敢受涼,比正常的孩子要多穿一件衣服。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喘。」
薛瀟嘆了一口氣道:「好好的孩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她頓了頓,抬頭看着我問:「要不要找個大師給孩子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她特意加重了「別的」兩個字的讀音。
我一愣,心裏「突突」跳了兩下,猶豫了兩三秒,低頭喝了一口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公不信這些。」
我不確定她是真心實意還是在試探。
如今我誰都不敢信。
「咱們私下找,不告訴他不就好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說道。
「你來找吧,我心裏很亂,也沒有渠道找這樣的高人。」
我垂下眼眸,低頭喝茶。
「那行,我找找看。」
「對了,你把彤彤的生辰八字給我,我遇到高人的時候,能隨時問一嘴。」
我寫了我女兒的生辰給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記得我生產那天,她特意驅車趕過來看我,她到的時候,我剛好生下彤彤,而且她是第二個去看彤彤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彤彤的生辰八字?
倒是當初她生孩子的時候,正好是過年,我們一家回了老家,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生完三天了。
「鼕鼕生在年初八字硬,不像彤彤生在年尾八字弱。」我順口說了一句。
「嗐,不在這個。是這個臭小子着急,比預產期足足提前了半個月,搞得我措手不及,還特別折騰人,疼了我兩天兩夜,第三天中午才肯出來。不像彤彤知道心疼你,到醫院不到半天就出生了。」
哦,那鼕鼕便是午時出生的了。
我隱約記得好像是這麼個時間。

-9-
從薛瀟家剛出來,還沒來及將薛瀟兒子八字發給三姨,便接到了彤彤班主任的電話。
說彤彤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氣喘,讓我立即到幼兒園一趟。
我匆忙趕到幼兒園,老師給彤彤吸了氣霧劑,已經緩解很多,但是彤彤的臉色還是很不好。
我心疼得抱着彤彤,將她接回了家。
「媽媽,是不是彤彤又讓媽媽擔心了?」
彤彤抱着我的脖子虛弱地說道。
「沒有,彤彤可乖了。媽媽不擔心。」我微微抬頭,盡力不讓眼淚滾落下來。
「媽媽,你和爸爸要不然再要一個弟弟吧。以後有弟弟陪着你們,彤彤就可以放心了。」
我心一痛,忍不住在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誰給你說的?胡說什麼?你聽着,媽媽爸爸就要彤彤,誰都不要!你Ṱŭ₅別想……」
話沒說完,我就哽住了。
你這個臭孩子,別想丟下我這個老母親。
我忍不住把頭埋進彤彤弱小的小身板兒裏,與此同時,淚水奪眶而出。
「媽媽不哭,彤彤不說了,媽媽別哭……」彤彤哭着輕輕抱住了抽泣不已的我。
彤彤,媽媽一定要找出那個喪盡天良的狗東西,治好我的寶貝!
 不管是誰,ta 都要爲 ta 的行爲負責。

-10-
我把薛瀟兒子鼕鼕的八字給三姨發了過去,抱着彤彤回了家。
彤彤太虛弱了,還沒到家就睡着了,我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又小心翼翼關了門。
把彤彤放在牀上,蓋上小被子,躡手躡腳出去,關好門。
這時,書房卻傳來說話聲。
聽聲音像是我老公和我婆婆,門關着,聽不太清。
我本來沒想聽,卻模糊聽到了我的名字,便忍不住附耳過去。
「就彤彤一個,已經夠我和林兮忙活了,哪裏有精力再要一個?」是我老公路宸的聲音。
「媽幫你們帶。你知道不知道,在過去,沒有男孩兒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現在都啥年代了?林兮生彤彤的時候差點兒沒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不是彤彤身體不好嘛,我看啊,她這個樣子活不過三年。你得考慮考慮,如果孩子沒了,林兮能不能承受得住?」
一提到我,路宸沉默了。
「就算再生一個也不能確保是男孩兒。」路宸停頓了足足十秒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放心,媽有偏方……」
後面的話,聲音太小,我聽不清。
但我婆婆說彤彤活不過三年的話,讓我心裏咯噔一聲。
她爲什麼那麼篤定彤彤活不過三年?
有什麼在我腦子裏一閃,但又太快,抓不住的感覺。
此時,我三姨發了信息給我,薛瀟的兒子鼕鼕跟彤彤的八字不契合。
所以,薛瀟暫時排除了嫌疑。
那現在就剩下一個最可怕的現實了。

-11-
路宸的老家我去得不多,好像彤彤兩歲左右回去過一次。
路宸有個弟弟過繼給了他四叔家,好像身體不太好,比我和路宸早結婚一年,一直喫中藥調理,後來生了個兒子,比彤彤小半歲。
他兒子先天不足,有天生的哮喘病,一歲半的時候自己還不能走路。
所以……我婆婆是把彤彤的衣服拿回去給了路宸弟弟的兒子?
而且,我依稀記得路宸的四叔早年去南亞做過勞工,家裏供了不少神像,整個人陰鬱暗沉,一天到晚不怎麼說話,怪怪的。
漸漸地,我後背冒出一層汗,汗水順着脊背緩緩滾落,彷彿無數只螞蟻在背上爬行。
正在這時,書房內響起腳步聲,裏面的人似乎是要出來。
我忙走到玄關的鞋櫃處,假裝換鞋。
「林兮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聽到一絲動靜?」我婆婆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問了這麼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乾笑了兩聲,道:「剛到屋,彤彤今天又犯病了,我提前把她接了回來。」
「彤彤呢?」路宸也走了出來。
「睡着了,剛放進她房間。」
還好彤彤的房間靠外面,而且跟書房不是一個方向。
路宸和我婆婆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麼。

-12-
我握着手心黏膩的汗,走進臥室,拿出手機,把發現的情況發微信告訴了三姨。
三姨說找到了方向就好辦了。
快過年了,讓我藉着過節,帶着彤彤跟路宸回老家一趟,去看一眼路宸弟弟家的兒子,無論發現什麼都不要動聲色,免得對方狗急跳牆。
想辦法弄來對方一件東西,頭髮、指甲或者貼身衣物都成,從老家回來直接去找她。
此刻縱然我有千重悲憤,萬般懷疑,都不能去質問那個老太婆。
我知道她重男輕女,我知道她想抱孫子,一直催生,但我從未敢想過她竟然爲了逼我要孩子,竟然要折磨死彤彤這個親孫女。
還有一個月過年,我婆婆自己先回家了,她走之後,我找路宸ţŭ⁸商量回老家過年的事。
他眉頭微蹙道:「彤彤的身體怎麼樣?會不會太奔波?」
「回老家過年熱鬧,我想讓彤彤開心一些。孩子開心了,會不會病能好一些?」
這些年,彤彤天天喝藥,被病痛折磨,小小年紀,幾乎沒有什麼笑臉,就算笑也只是扯着嘴角的苦笑,看了讓人心酸。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彤彤不在了,老婆,你能不能接受現實?」
路宸輕輕握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問道。
雖然知道只是假設,但眼淚還是一湧而出,我努力去擦怎麼也擦不幹的眼淚,哽咽着道:
「路宸,我不想騙你,若是彤彤不在了,你就當我們娘倆從未來過這個骯髒的人世,把我們葬在一起,忘了吧。」
路宸一把抱住ŧû⁺我,將臉埋在我的髮絲裏,哽咽着道:「那咱們一家在一起。我買了一個很大的墓地,足夠葬咱們一家三口了。」
我眼含熱淚,笑着說好。
那一戰,便不僅僅是彤彤的生死之戰,而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死之戰。
同生共死,大概說的便是這種情況吧。

-13-
農曆新年,我們提前一個星期回了路宸的老家。
我婆婆和公公高興得大擺宴席,叫了一大家子人來喫飯。
路宸的二叔、三叔全家都來了,擺了整整三大桌。
路宸四叔據說臥病在牀,只有路宸弟弟路宇兩口子帶着孩子過來了。
我公公買了幾個大紅燈籠掛在院內,把整個院落映得紅彤彤的,很是喜慶。
彤彤高興得跟着堂姊妹們滿院子跑,露出了久違的笑臉,雖然她跑得最慢。
而我一直看着那個曾經連走都不會走,如今跑得飛快,又胖乎乎的小男孩兒,渾身血液倒流。
「哎呀,嫂子,你看,男孩子呀,就是調皮搗蛋,皮猴兒似的。」
「哎,瞳瞳,你跑慢一些,等等你這些哥哥姐姐啊!」
路宸弟弟的老婆鈴子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跟三年前的唯唯諾諾,怯生生叫我大嫂的樣子,判若兩人。
連名字也改成跟彤彤同音的字,看來這也是其中一環。
我氣得牙根兒直癢,努力壓制住胸腔裏的怒氣,滿臉堆笑地道:「是啊,一眨眼都這麼大了,把孩子養這麼好,你沒少費心吧?」
「嗐,那是他自己爭氣,我可沒費啥心。」玲子凡爾賽地直襬手。
「嫂子,我給你說俺家瞳瞳真真兒是來報恩的,就前兩年費心一些,後面別提多省心了,連感冒都不帶有的。有一次被拖拉機撞到了腿,居然一點兒事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俺公公說啊,瞳瞳是被神保佑着,看來,這神啊,就是喜歡男孩子。」
所以,彤彤摔了一跤,腿就斷了那次,就是給她兒子擋的災。
胸腔裏的怒火直衝腦門,在我腦袋衝了兩衝,撞得我頭昏腦漲,渾身冰涼。
我緊緊握住拳頭,努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發作,以至於身體微微發抖。
我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東西還沒拿到,現在撕破臉對我沒有一絲好處。
但,彤彤這年所受的苦,一幕幕不停在我眼前閃現。
當年,小小的她,腿折躺在牀上,麻藥勁兒過去之後,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喫了止疼藥睡過去之後,在夢裏還喊着「媽媽我疼」。
她哮喘發作的時候,喘上一夜,躺都躺不下,我抱着她一坐就是一夜,動都不敢動一下。
半夜搶專家號,在醫院排隊做 CT,抽了一管又一管的血去化驗。
被醫生劈頭蓋臉罵沒有照顧好孩子,不是個好媽媽。
彤彤難受的時候一遍遍問我:「媽媽,我這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我求爺爺告奶奶,哪裏有名醫,連夜趕過去,恨不得給人家跪下,求人家救救孩子。
這些年,我心裏一遍遍地喊,若是可以,我願意是我生這些病,而不是一個孩子。

-14-
可能是我抖得比較厲害,牙齒也在打架。
玲子驚訝地看着我問道:「嫂子,你是不是冷?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我咬着牙,點點頭,小跑着衝進臥室。
我怕再遲一秒,自己會控制不住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一進門,我一嘴咬在自己的手腕上,生生嚥下淚水和嗓子裏的嗚咽,花了足足五分鐘,去努力平復心情,加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正巧,另外幾個妯娌也得空過來了,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討論自家的孩子。
我故意把話題往生辰八字上引,玲子得意地報出了她兒子的生辰。
我當時就發給了三姨。
然後,我一拍腦袋,說忘了把新年禮物拿出來給孩子們了,拎了一大袋巧克力出來,發給孩子們。
孩子們高興地圍了上來,我順利地拿到了瞳瞳的頭髮。

-15-
大年初三,我們一家準備回去的時候,我婆婆把我拉到一邊兒,對我語重心長地道:「你看看路宸的弟弟雖然身體不好,但好歹有個兒子,可惜他過繼給了你四叔。林兮啊,你總不能看着我們這一門絕後吧?媽求你了,就當可憐可憐我們老兩口,給我們再生個孫子吧。」
她見我不說話,又悄聲補充道:「不用擔心生不了男孩兒,我到時候讓你四叔去娃娃山拴一個回來給你們,保證是男孩兒。只要你肯生,啥都好說。」
看來,路宸弟弟路宇的兒子就是這麼來的。
強求來的孩子災難多,很難成人,所以必須找個擋災的。
我這婆婆看來不但知情,而且還是主謀之一。
我有些壓不住火地道:「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們有彤彤一個就夠了,不需要有第二個孩子。對我們來說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這事兒以後您不要再跟我和孩子唸叨了。」
我生氣還有一個原因,我最反感大人的事把孩子捲進來。
不知道我婆婆對彤彤說了什麼,昨晚睡前,彤彤抱着我的脖子小聲說想要個弟弟,以後弟弟可以保護爸爸媽媽,就算彤彤不在身邊兒,也有弟弟陪着。
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好這老太婆撞到槍口上。
我婆婆臉上一陣兒白一陣兒紅,氣得轉頭進了屋。

-16-
回到家第二天,路宸去公司加班,我便以拜年爲由,帶着彤彤去找我三姨。
把玲子兒子瞳瞳的頭髮給了三姨。
三姨說八字完全契合,看來八成就是這個孩子。
她把頭髮和符紙放在一起燒掉,沖水給彤彤喝了。
不多時,彤彤便睡着了。
三姨拿出一個窄口大肚瓶子,對着彤彤唸唸有詞。
大概過了有十幾秒,彤彤的嘴巴緩緩張開,一股黑煙冒了出來。
三姨將瓶子對準黑煙,將黑煙全部裝進瓶子,塞上瓶塞,再貼上硃砂寫的黃符紙。
「這是晦氣。至少要半年才能在這福瓶裏分解殆盡。等晦氣一散,彤彤就完全好了。」
「先回去休息,好好給孩子將養着,這個符水回去之後,再喝一次。」
我千恩萬謝地抱着還在熟睡的孩子開車回了家。
誰知到家之後沒多久,彤彤就劇烈咳嗽起來,喉嚨裏好像有東西,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
我趕忙打電話給三姨。
三姨讓我想辦法先喂一點兒符水給彤彤ƭů₋,她立馬打車趕過來。
三姨匆匆趕過來,一看彤彤臉色泛紫,眉心一鎖,道:「還有髒東西。」
讓我拿個盆子過來,端在手裏。
她扶起彤彤,對着後背一捋,一推,彤彤「哇」一聲吐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既像頭髮又像蟲子。
三姨不慌不忙,拿起一瓶高度白酒,澆在上面,登時冒起一股黑煙,腥臭刺鼻。
「心真黑啊,怕孩子不死,居然還給她喫了橫死之人的頭髮。鎮住她的福氣,讓她無力掙扎,只能淪爲別人的擋災女。」
我心疼地抱着彤彤,恨不得將這幫人千刀萬剮。
「這是南洋的巫術,陰損毒辣。如今咱們破了他的法術,他必遭反噬。咱們要小心他狗急跳牆,以命相搏,反撲。」
不,也許他早就遭到反噬了。
我把路宸四叔去娃娃山強拘童子的事告訴了三姨。
三姨嘆道:「命中無時卻強求,拘童子也就罷了,不想着積德行善,積累福報幫孩子續命免災,卻一錯再錯,做損人利己之事。此人怕是命不久矣。」
「這幾日,我暫時住在這裏,守住你和彤彤。若真如你所說,他必定會有最後一擊。」

-17-
正好路宸忙着公司的新項目,住在公司,一天到晚不在家,方便我和三姨做準備。
我們把家裏該貼符紙的地方,仔仔細細都貼了一遍兒。
彤彤自從吐出晦氣和那些髒東西,面色紅潤了許多,胃口也好了,小小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
我閨蜜薛瀟要過來串門兒,讓我一口回絕了。
不知爲什麼,自從上次分別之後,我一直不大想見她,說不出來的感覺。
兩天之後,路宸發微信給我說四叔快不行了,可能我們還要回去奔喪。
果然被反噬了。
然而,就在當晚,彤彤突然呼吸困難,片刻之後,在屋內開始轉圈,似乎是在找門要出去。
三姨說看來他們還留有彤彤的頭髮和舊衣服,這是想要用邪術把彤彤跟他的孫子綁定在一起,再次做成擋災女。
匆忙間,三姨咬破食指蘸着金Ťūⁿ粉,讓我按着,在彤彤身上直接畫符,直到把身上臉上畫滿,彤彤才安靜下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正在此時,我婆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讓我開門。
三姨搖了搖頭。
我將門反鎖,透過貓眼看向樓道。
樓道昏暗的燈光下,我婆婆身後跟着一個黑漆漆的人影,看不清臉,身形乾瘦,像是被一團黑氣包圍着,還沒看仔細,卻見一隻眼睛猛地出現在貓眼前,跟我來了個對視。
嚇得我「啊」了一聲,後退幾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三姨意識到不對,往門上連貼三四張黃符紙,又招呼我幫忙往陽臺和窗子上再補幾張。
「此人已死,留着最後一口氣,在你家門前咽的,這是用自己的死氣作爲晦氣,重新給他孫子做擋災女。」
「千萬不能讓晦氣進來,到天亮還進不來,就散了。」
我不知道是因爲忙碌還是因爲害怕,身上的裏衣全部溼透了,貼在身上黏黏膩膩,很不舒服。

-18-
我婆婆還在門外一遍遍地敲着門,見我不怎麼也不開門,後來改成用拳頭砸門,用腳踢門,用身體撞門,跟瘋了似的。
我捏着被汗溼的符紙,抬頭看壁燈下的掛鐘,凌晨兩點四十分。
從他們來到現在其實才過去半個小時,可對我來說已經是一個世紀。
我們這裏是一梯兩戶,對門回老家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但我婆婆捶門的聲音太大,很快樓上樓下開始喊安靜。
沒想到這麼一喊,還真安靜了。
我剛想鬆口氣,眼的餘光卻看到客廳陽臺一團黑影趴在玻璃上。
三姨已經一張符紙貼了過去,外面「吱」了一聲,似是有人嘿嘿笑了兩聲。
接着無數個小黑點開始撞擊房子的玻璃,玻璃上很快血跡斑斑,我打開手機燈光一看,居然是蝙蝠。
我記得蝙蝠怕光,便衝三姨使了眼色,「啪」一聲把屋內燈全開了。
蝙蝠被突來的亮光一刺激,一鬨而散,「吱吱」叫着飛走了。
緊接着,陽臺玻璃上響起指甲抓撓玻璃的聲音。
這尖銳的聲音,宛如無數根鋼針刺進我的耳朵,刺得我牙根兒直癢。
而我婆婆還在門外一下一下拍着門,喊着讓我開門,聲音尖厲而怪異。
我不是沒想過報警,若是此刻報警,警察來了,我勢必得開門做筆錄,所以不能報警。
現在我擔心的有兩點,一是我怕樓上樓下鄰居報警,二是我怕路宸突然回來。
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電梯「叮」一聲響了之後,門外響起掏鑰匙的聲音。
我透過貓眼一看,竟是路宸。
我婆婆竟然把路宸叫了回來。
此時牆上的鐘表顯示是凌晨四點五十分。
我從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由於門被我反鎖,路宸從外面打不開。
很快我的手機就響起來。
我看了一眼三姨,三姨搖了搖頭,道:「六點半日出。」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調成靜音,不去接電話,假裝睡得很沉,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19-
「媽,林兮想必是手機靜音了,咱們先去賓館吧,她不知道您過來。」
「等天亮咱們再回來,到時候她們就醒了。您先跟我去休息,現在這樣太擾鄰。」
路宸耐心地勸我婆婆。
「我不去,現在就讓這個賤人給我開門!」我婆婆聲音尖厲而憤怒。
「媽,您這不是無理取鬧嗎?您今天這是怎麼了?等天亮再回來不行嗎?」
「不行!天亮就晚了呀,兒子。」我婆婆帶着哭腔委屈地喊道。
我正要聽聽路宸怎麼勸這個老太婆,不想臥室的窗戶響了一聲。
我和三姨匆忙到臥室查看飄窗。
一個人形黑影齜着牙正用頭一下下撞擊着玻璃,眼看窗子上的符紙就要被震落。
「這個東西不是人,也不是鬼,就是那團晦氣。」
三姨拿出硃砂筆,蘸了金粉在窗子上畫金符,加固防禦。
這時,門外再次傳來撞擊聲。
原來是老太婆說自己做夢夢到我和彤彤遭遇不測,不放心,非要進來看看。
孝順的路宸無奈,只好幫忙一起叫門。
這動靜,就算睡再熟也聽到了,若是再沒有反應,連路宸也會覺得我們真的出問題了。
我焦急地看了窗外,此時,天邊兒已經隱隱現出一絲魚肚白。
鐘錶的指針指向了五點五十五分。
窗外的那團晦氣又換到了書房的窗口去撞擊,三姨和我折騰一夜,已經疲憊不堪。
三姨強撐着到書房去加固防禦,我則掏出手機撥出了報警電話,雖說是五分鐘出警,但警察到了得覈實信息,這麼一拖延,就基本到日出了。
雖然冒險,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20-
警察到得很快,樓上樓下鄰居趁機投訴我婆婆深夜擾民,警察忙着覈對信息和每個人的身份,又要受理這些人的投訴,一時間門外吵吵鬧鬧,一片混亂。
而我婆婆應該是看到了即將噴薄而出的太陽,當着警察的面,瘋了似的,繼續砸門。
當場便被警察當作精神障礙控制住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鐘錶,汗如雨下,當指針指向六點半時,窗外的晦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撞碎了玻璃,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三姨興奮地喊道:「成了。」
原來,書房的窗子剛好向陽,在那團晦氣撞破窗子的那一剎那,太陽光芒四射,它被陽光刺穿,當空化爲點點金光消散了。
我和三姨癱坐在地上,相視而笑。
與此同時,彤彤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叫了一聲「媽媽」。

-21-
一週後,我帶着活蹦亂跳的彤彤去看三姨。
因爲,我不想就這麼算了。
三姨看出我的想法,讓彤彤到院子裏玩。
「你考慮清楚了,這是要折陽壽的。」
「三姨,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彤彤受的罪,我都要加倍討回來!」
三姨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五年陽壽,討回公道,值得嗎?」
「值得!」我狠了狠心道。
她拔了我一根頭髮,又拔了彤彤一根頭髮,在她佈置的小法陣裏燃燒。
「我要連念九天咒語。一個月後,你會看到效果。」
「所有傷害過彤彤的人,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此舉雖有損功德,但亦在情理之中。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我點點頭,放了一張銀行卡在三姨的桌子上。

-22-
彤彤的病一天天好轉,氣色也一天天好起來,已經可以跑得飛快去追小鳥了。
一月後,路宸的爸爸打電話過來說,讓我們回老家一趟,路宸的媽媽病情加重,已經住進 ICU 了。
我們回去看我婆婆的時候,得知四叔的孫子瞳瞳哮喘復發也住院了,還被查出了腎炎。
路宸的弟弟路宇兩口子哭得昏天黑地的。
我和路宸包了一萬塊錢紅包給路宇夫婦,給我公公留了五萬塊錢,返回了所在的城市。
在我送彤彤上學回去的路上,我又碰到了陳大姐。
陳大姐握住我的手問彤彤的近況,我笑着說好多了。
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其實她有件事一直瞞着我。
當初,她從我家離職,除了她女兒的病情以外, 還有一個原因。
有一次, 她買菜回來, 聽到我閨蜜薛瀟鼓動我婆婆要孫子。
「哎呀,男孩子好啊, 將來長大了,能延續香火。不像女孩子, 以後都是別人家的, 您說是不是, 阿姨?」
「可林兮兩口不想再要, 我有什麼法子?」
「辦法不是人想的嗎?我聽說你們路宸的四叔可是有法子的人, 您何不找他商量商量?」
我婆婆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林老師, 我就知道這些,我怕,您想想一個是您婆婆,一個是您閨蜜, 我算哪棵蔥, 所以我就辭職了。這些年聽說彤彤總生病, 病得越來越嚴重,我的心啊, 跟針剜的似的。」
「您上次來看我,又給我錢,我真是過意不去, 我若是不說的話, 良心不安啊!」
我點點頭, 告別了陳大姐,去看我那最近查出肺癌晚期的好閨蜜薛瀟。
我說她好好的怎麼會得癌症,原來是做了壞事了呀。

-23-
病牀前, 薛瀟苦笑着看着我:「終究是你贏了。」
「什麼?」我淡淡一笑, 將削好的蘋果放在她面前。
「從小到大, 我都比不過你。從家世到長相,後來是學歷到老公。」
「憑什麼你那麼幸福?憑什麼?」薛瀟劇烈的情緒起伏, 讓她咳嗽不已。
「憑什麼你不缺錢花?憑什麼什麼都壓我一頭?連房子都比我的大?憑什麼我買房子首付還得向你借?」
原來,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她是這樣想的。無力感和失望瞬間包裹了我的全身。
我冷笑一聲道:「既如此,沒什麼好說的了。鬥米恩升米仇。薛瀟,你好自爲之吧。」
臨出門,我頓住腳步, 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葬禮,不必通知我。」
走出醫院,我看了看錶,快放學了,又到要接彤彤的時間了。
路宸給我打來電話, 說一起去接彤彤, 我笑着說好。
這段時間,路宸好幾次問我,彤彤的病怎麼會突然好多了,我都微笑不語。
有些事啊, 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跟他之間,從此有一個不能說的祕密。
而這個祕密,我會帶進我的骨灰盒裏。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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