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任務完成後,系統催我回原世界。
【你的 part 結束了,後面就該女主出場了。】
【你強行留在這裏,只會一再被女主打壓,引得裴燁厭棄,臨死前還要看着他們恩恩愛愛包餃子!】
我問系統:【回去了有錢拿嗎?】
系統搖搖頭。
【有其他獎勵機制嗎?】
系統沉默。
我笑了。
【所以我看起來很像冤大頭嗎?】
-1-
朱翠兒進來時,我正對着陽光,仔細端詳手上的青白玉佩。
三天後就是昭陽公主的生辰,我特意尋來當年先皇贈予太后的同心結同源玉料。
精心雕琢了一個月,才做成這枚玉佩,作爲給她的賀禮。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嘩啦」一聲脆響。
下一秒,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腰狠狠撞上桌角,大半碗滾燙的甜湯潑在衣裙上。
碎瓷片搶先一步落地,重重劃傷了我的胳膊。
白色衣袖瞬間被血染紅,混着甜膩的甜湯,狼狽不堪。
我顧不得渾身上的疼,掙扎着伸手想接住正往下墜的玉佩。
可還是遲了。
它摔在地上,清脆一響,就斷成了兩半。
朱翠兒好奇地撿起碎玉,又往桌沿重重一磕,瑩白的玉屑簌簌落下。
她拍腿大笑:「王妃,你這是從哪兒撿來的破石頭?這麼不結實!」
「你也是,拿在手上晃什麼晃,早知不來了,白白浪費我一碗甜湯。」
我怔怔地拾Ṭű⁽起地上的碎玉,「歲歲平安」的字樣已經分辨不出從前的模樣。
且不說這一個月的辛苦,這塊玉石是先皇與太后情深之證。
太后珍視數年,直到聽到要給她的掌上明珠做玉佩,才忍痛割愛。
可現在,它碎了。
因爲一碗甜湯,因爲一個不懂規矩的丫鬟。
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堵在心口,我怔在原地,不知該怎樣收拾這場鬧劇。
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朱翠兒把手裏的半塊碎玉塞進我懷裏,轉身就往外跑。
「裴燁,裴燁你快來!王妃的石頭碎了,她好像要生我的氣!」
腳步聲漸近,裴燁快步走了進來。
他沒看我,先伸手接住了撲向他的朱翠兒,蹙眉問:「怎麼了?又惹晚舟不高興了?」
朱翠兒縮了縮脖子,語氣委屈:
「我沒有!我就是做了甜湯,拿不準味道,想請王妃嘗一口。」
「結果她自己沒拿穩玉,卻非要怪在我頭上,還瞪我,一句話都不跟我說。Ṭůⁿ」
「我好心好意給你們煮湯,一句謝謝都沒有,你一來就覺得是我惹事,我冤不冤?要是嫌我在這兒多餘,我現在就走!」
裴燁失笑,拍了拍她的頭。
「又耍小孩脾氣,一句重話都聽不得,晚舟不是那個意思。」
「不過是一塊石頭,碎了就碎了,她喜歡玉雕,以後再雕一塊便是。」
丫鬟桃青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爺明鑑!朱翠兒未經通傳就端湯闖入,撞倒王妃,不僅讓王妃受了傷,更是摔碎了給公主的生辰禮!您難道不問不管,只聽信她一面之詞嗎?」
裴燁愣了一下:「碎的是昭陽的玉佩?」
他沒有追問誰在說謊,只是輕聲安撫了朱翠兒兩句,就讓她回去了。
裴燁清楚,我不可能爲爭風喫醋,去毀掉這樣重要的東西。
可他還是沒捨得責怪朱翠兒。
-2-
桃青將我扶到牀上後就去找太醫。
房間裏只剩我們二人,裴燁遲疑片刻,還是低聲開口:
「晚舟,翠兒從小地方來,不懂這些玉石的貴重,你別跟她計較。」
「你放心,我會懲處她的。」
我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背對着他。
「她不懂,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這句話我早已聽得耳朵生繭。
自從他把朱翠兒從鄉下帶回來,幾乎日日都要在我耳邊念上一遍。
爲了朱翠兒做出的那些讓人難以置信的蠢事兒。
但眼下已經不是我跟她計較的問題。
而是該如何向太后和昭陽交代?
裴燁頓了頓,又試着安慰我:「昭陽是我親妹妹,自小與我親近。就算什麼都不送,她也不會怪我。」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昭陽與他確有兄妹之情,可她更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嫡長公主,早已開府立衙,尊貴非凡。
情分不過是錦上添花,豈能成爲輕慢的理由?
我望向他閃爍的眼神,語氣平靜。
「前幾日朱翠兒在我那幅前朝古畫上亂塗亂抹,王爺所謂的懲處,也不過是罰她一個月俸銀,事後還自掏腰包補了她百兩黃金。這次再罰兩個月?王爺是打算把這半個王府都送給她哄她高興嗎?」
裴燁一時語塞。
「阿蠻從小在鄉野長大,性子單純,她是真喜歡那畫,不是故意的,我跟她說明之後,她自己都嚇哭了。」
「她也保證過了,以後不管見到多喜歡的東西,都會先問過我們。」
我忍不住笑了:「那她怎麼從不在王爺的書房裏亂動?莫非是前世做狗來的,見着心愛之物就非得留個記號?」
「何況在這府裏,你我是主,她是僕,有什麼理由能越過我們去?她口中的保證,本就是該守的規矩。」
裴燁臉色一沉:「晚舟,你出身名門,如今說話怎麼如此粗俗!」
「當初不是你說,奴婢也是人,也該有尊嚴的嗎?那時候你善良體貼,與衆不同,如今怎麼變得這樣刻薄?」
我又笑了,這次是氣笑的。
多諷刺啊,我一個現代人同他講規矩分寸,他這個古人倒是滿心信奉人人平等。
照這個道理,是不是哪天朱翠兒被抬成通房,甚至姨娘。
他二人洞房花燭之時,還得叫我這個正妃在門外伺候添水?
老公大家玩兒,混個好人緣兒?
我那點兒現代人的平等思想,早在那十年陪伴救贖裴燁的日子裏,就被這宮門王府啃得乾乾淨淨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王爺,全府上下都看得出你偏愛朱翠兒,可她犯下這樣的大錯,你仍要輕輕放過嗎?你可曾想過,若太后知曉此事,且不說雷霆震怒,榮親王府將在京城顏面盡失,到時旁人會如何議論?」
「府中衆人又該怎樣看待阿蠻?丫鬟?姨娘?還是未來的……王府側妃?」
「夠了!」
裴燁惱羞成怒,厲聲打斷。
「不過是一幅畫一塊玉佩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他召來隨從小伍:「王妃不是要個交代嗎,傳我口諭,翠兒罰俸一年,抄寫女則女戒百遍,這樣總行了吧?」
說到最後,他悄悄用眼角餘光瞥我的反應。
我靜靜聽着,直至小伍領命退下,才意識到所謂的懲罰與補償僅止於此。
既然他都不將王府聲譽放在心上,我又還有什麼可說。
我從妝奩裏取出裴燁的無事牌。
先皇御賜,他平日最爲珍視。
裴燁不明所以,下意識就要上前奪回。
我後退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過是一塊玉佩,王爺何至於此?」
裴燁面沉如水:「姜晚舟!你明知這是父皇所賜!」
我輕聲嘆息:「王爺,妾身這都是爲了您着想。」
「陛下最重親情,若他覺得太后和昭陽受了委屈,榮親王府能承受得住天子之怒嗎?」
裴燁不說話了,他知道我所言非虛。
我繼續緩聲道:「世人都知你最珍視這枚玉佩,若是忍痛割愛彌補萬一,不僅全了王府顏面,更讓陛下看見您疼愛昭陽孝敬太后的真心。」
裴燁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原來這回旋鏢紮在自己身上,裴燁,你也是知道疼的。
裴燁的隨從小伍匆匆來報。
「王爺!翠兒姑娘得知口諭後,哭得厲害,眼下正收拾行李說要回老家!」
裴燁猛地站起身。
我輕聲開口:「王爺,今天是十五,您該留在正房。」
裴燁愣了一下,有些語無倫次:「晚舟,翠兒還是小孩子心性,我去看看就回,你先好好養傷,桃青,好生伺候你家主子。」
-3-
院中腳步聲漸遠,系統的聲音緩緩響起。
【宿主,現在該死心了吧?】
【男主對女主情比金堅,你如今挾恩圖報,只會加深他們之間的羈絆,讓自己從救贖白月光淪爲難堪的炮灰女配。】
【聽我一句勸,你只是男主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屬於你的篇章已經結束了,儘快回到現實世界吧。】
我不急着回答,只是摩挲着手腕上那隻赤色珊瑚鎏金鐲。
這是內務府特供公主府的珍品,一隻便抵尋常百姓十年開銷。
現實世界窮盡一生也難以觸及的寶物,現在我隨口誇讚一句好看,昭陽便當場褪下戴在了我的腕上。
我問系統:【所以,我現在算是任務成功了?】
系統忙不迭應聲。
【有獎金嗎?或者什麼報酬?】
系統搖頭。
【回去能謀個一官半職?比如在你們系統裏做個管理員?】
系統再次搖頭。
【那……總該有些別的獎勵機制?】
系統沉默了,半晌才嘀咕道:【任務完成就該回去,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笑了。
【那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像冤大頭嗎?】
【我穿書而來,放棄國公府的千金生活陪裴燁熬了十年,從一個任人欺凌的六皇子,到如今的榮親王,你不會覺得,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吧?】
【我喫了這麼多苦,不是爲了給什麼女主作嫁衣的。】
十年前,系統綁定我作爲救贖者穿進這本小說。
我作爲昭陽公主的伴讀入宮,又在系統指引下救起昏迷的裴燁。
他是先皇的第六子,十歲那年外祖家滿門抄斬,生母淑妃弒君失敗後懸樑自盡。
先皇厭棄了他,裴燁一朝從雲端墜入泥淖。
太監宮女見風使舵,連口熱飯都不肯給他。
那日他高燒不退,無人問津,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用白酒爲他物理降溫,他即便不死,也會燒壞腦子。
待他醒後,我將懷裏的肉包子遞給他。
「別怕,我叫姜晚舟,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裴燁一臉警惕。
我將包子咬了一口,當面喫給他看,裴燁終於接了過去,狼吞虎嚥。
那是我們故事的開始。
邀月宮早已形同冷宮,太監宮女剋扣炭火,我借昭陽之勢查出管事太監貪污實證,殺一儆百。
裴燁食不果腹,營養不良,我託父親找郎中開方配藥,將公主賞賜的珍饈盡數留給他。
那些夫子不願教他讀書,我便每日下學後親自教他讀書明理,君子六藝。
裴燁想念淑妃,哭着問我:「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
其實我比裴燁還小兩歲,可我還是像個小大人一樣,給他擦眼淚,一遍一遍告訴他:「不是的,裴燁,淑妃娘娘在天上看着你的。」
裴燁曾問我:「你爲何待我這般好?就不怕我連累你嗎?」
我含糊應道:「裴燁,你命不該絕於此地。」
系統說過,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我的使命就是助他渡過前期磨難。
原本一切還算順利,日子這麼過着也挺開心的,直到與淑妃有舊怨的李貴人按捺不住,派人暗中給裴燁下毒。
那時候我才恍然醒悟,即便身爲男主,當下的裴燁仍是勢單力薄,不得不低頭。
我冒着被殺頭的危險,設計把昭陽的愛犬踹進荷花池,再讓假裝路過的裴跳水相救。
昭陽是中宮嫡出,皇后出身世家大族,就連皇帝也要禮讓三分。
裴燁昏迷三日,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景仁宮。
皇后娘娘坐在一旁,面色不喜不悲。
「不過一隻小狗,也值得你拼命相救?」
裴燁面色蒼白,仍然掙扎着下牀行禮,按照我交代的話術,一字一頓。
「回母后,昭陽是兒臣唯一的妹妹,凡是她心中ṱū́ₛ所愛,便是一草一木,都是值得的。」
皇后淡然道:「你是個好孩子,我朝向來推崇以仁治天下。」
裴燁當即跪倒:「兒臣願爲股肱之臣。」
皇后終於笑了。
那天以後,宮中的風向悄然轉變。
罪妃之子裴燁搖身一變,成爲皇后養子。
他懂分寸,知進退,與太子兄妹相處融洽。
李貴人在一個雨夜悄無聲息地死了。
先皇駕崩後,太子繼位,裴燁受封唯一的親王。
他領旨謝恩,卻長跪不起。
新帝問他還要什麼,裴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臣弟愛慕國公府千金姜晚舟十年,懇請陛下賜婚成全。」
「姜晚舟,你說愛情當專一不二,我裴燁立誓,不納側妃,不置妾室,此生唯你一人。」
-4-
成婚那日,裴燁抱着我失聲痛哭。
「晚舟,我沒辜負你……我們終於熬過來了。」
他確實兌現了承諾。
京城無人不知,榮親王獨寵王妃一人。
他不納妾,甚至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曾有過。
每日下朝便匆匆回府陪我,路上總不忘捎些街邊的小食。
我喜歡合歡花,他便命人在院裏種了一對合歡樹。
我愛聽話本,他便在我低頭刺繡時,坐在一旁念給我聽。
裴燁最愛爲我畫眉。
坊間小兒傳唱着打油詩:「嫁人當嫁榮親王,王妃十年情意長。終成眷屬心歡暢,恩愛深如江水洋!」
十年啊,那是我和他人生裏最苦,亦是最甜的十年。
卻從沒想過,「熬出頭」之後,有些東西也是會變的。
三個月前,裴燁外出巡遊,帶回了朱翠兒。
系統在我腦海中瘋狂提醒:「這就是裴燁命定的女主!甜寵劇情線正式開始了!」
「男主在路上誤食半生不熟的豆角中毒,是女主及時找來解藥救了他!」
聽到「女主」二字,我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不自覺地仔細打量起朱翠兒。
與尋常鄉下丫頭初入王府的怯懦不同,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四處張望。
裴燁告訴我,朱翠兒的模樣與他母妃有七八分相似。
他說一見到她,就想起淑妃還在時的光景。
他拉着我的手,語氣近乎懇求:「晚舟,就讓翠兒做我的貼身丫鬟吧,她救過我的命,我總覺得……我覺得是母妃派她來照顧我的。」
我心裏猶ťù⁴豫,可望着他那雙眼睛,想起從前的承諾,終究還是點了頭。
我總以爲,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夫妻,一起熬過最艱難的日子,裴燁不會忘記。
更不曾料到,他親口許諾的「一生」,原來只有短短兩年。
裴燁一個固守成規,喫東西都不願意多加嘗試的人,一次次爲朱翠兒破了例。
身爲丫鬟,她不籤賣身契,不守王府規矩。
喫穿用度全按最高份例。
甚至無須向我和裴燁行禮。
朱翠兒看似很單純,可在如何牽動裴燁心思這件事上,卻好像無師自通。
她第一次來我院裏,就旁若無人地喫光了我醃的酸梅。
被撞見後,她跪在地上,眼睛卻滴溜溜地轉。
「王妃恕罪!我就是看這梅子稀奇,在我們鄉下,這東西爛在樹上都沒人撿,沒想到在京城倒成了稀罕物。」
裴燁聽了不Ṭŭₚ但不怪,反而大笑:「你這饞丫頭,一口梅子也值得偷王妃的?難道在這王府裏,還能餓着你不成?」
-5-
朱翠兒的第一次越界,就這麼被輕輕放過。
可我的退讓和裴燁的縱容,卻彷彿成了她愈發肆無忌憚的底氣。
更讓我無奈的是,我有時真的分不清,她究竟是壞,還是純粹地蠢。
太醫說我氣血雙虧,桃青爲我熬了三個時辰的藥,被朱翠兒一個蹴鞠踢翻。
沒等桃青開口,她先尖叫一聲,扭頭就跑去找裴燁。
「裴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奇,一個小小的藥罐怎麼熬ţũ³三個時辰還不幹,是不是王妃自己不想喝,才故意推到我頭上的?」
他竟然信了。
裴燁皺着眉來問我:「晚舟,是不是藥太Ṫùₑ苦了?聽話,良藥苦口。」
太醫趕來解釋,說這帖藥需按不同時辰添藥加水,才須久熬。
他才勉強對朱翠兒說了句:「不許再跟王妃胡鬧。」
轉頭卻又低聲勸我:「翠兒不是有心的,你別跟她計較。」
系統說:「女主天真爛漫,不拘禮法、不畏權勢。」
可她的「天真」,卻一次次惹出亂子。
尤其半月前那場宮宴,簡直讓我與裴燁顏面盡失。
皇上舉辦家宴,裴燁執意要帶朱翠兒同去,美其名曰「貼身丫鬟就得貼身伺候」。
朱翠兒穿着一身不輸世家千金的浮光錦,整套的紅寶石頭面,整個人明豔靚麗,哪裏像個丫鬟,倒像是裴燁新納的側妃。
她毫不避諱地打量宴會上衆人,還湊到裴燁耳邊說悄悄話。
「那個夫人好假啊,剛纔還跟人噓寒問暖,一轉臉就翻白眼!」
「那位小姐一直偷看狀元呢,是不是春心動了呀?」
「不過我還是覺得探花更俊,好想把他綁回家做郎君!」
宴上人多耳雜,不少人側目看來。
我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裴燁卻笑着拍她的頭:「你還想綁郎君?誰受得了你這張嘴?就算把瘸子許給你,也得被你氣跑。」
朱翠兒狠狠地踩了一下裴燁的腳:「死裴燁,不許取笑我!」
說得口渴時,朱翠兒伸手去拿裴燁的酒杯。
裴燁卻罕見地拒絕了她。
「哪有小孩子喝酒的,反了天了你真是。」
朱翠兒吐吐舌頭,直接拿過我的酒杯,喝了一口就一臉嫌棄地丟到裴燁面前。
「這什麼呀,一點酒味都沒,還不如我們鄉下的燒刀子痛快!」
昭陽公主瞬間沉了臉。
「放肆!榮親王妃抱恙,這是本宮特意爲她備的甜酒,哪來的奴婢,如此不懂規矩!」
皇上也蹙眉道:「裴燁,宮宴只可帶正室出席,你忘了?」
其實此時,只要裴燁當衆責罰朱翠兒,再命她回府思過,事態便可平息。
可他卻徑直跪下爲朱翠兒請罪。
「翠兒是臣的救命恩人,臣因此多關照幾分,她出身鄉野,不懂宮規,絕非有意冒犯,還望陛下恕罪。」
他甚至沒有搭理昭陽。
昭陽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位她一直敬仰的皇兄。
從小到大,我和昭陽在裴燁心裏的分量一直不分伯仲。
最起碼錶面上是這樣。
天家無情,裴燁盡我所能給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親情的感覺。
可他如今爲了一個奴婢,當衆無視昭陽。
「不懂規矩就更該留在府中學!而不是帶出來丟人現眼!裴燁,你如今爲了一個丫鬟跪地求情,還真是……仁心仁德。」
不是皇兄,而是裴燁,最後四個字,昭陽說得咬牙切齒。
那日宮宴,我如坐鍼氈,四面八方審視的目光幾乎把我淹死。
可裴燁卻反過來埋怨我。
「晚舟,你怎麼也不幫翠兒說句話?昭陽與你交好,你若開口,她定不會如此動怒。」
「翠兒嚇壞了,你先回府,我帶她出去散散心。」
看着他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也許我深愛的那個裴燁早就死了。
站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具熟悉的軀ťū́ₒ殼,內裏早已換作了陌生的靈魂。
突然就不想忍下去了。
情分這種東西就像那塊兒玉佩,碎了就是碎了,就算粘起來,裂痕也永遠無法修復。
看着鏡中蒼白的臉色和手臂上猙獰的傷口,我深吸一口氣。
喚來桃青,將碎玉用紅紙包好。
「將這個收好,一塊兒都別丟,送去公主府。」
「再給公主府遞個信兒,就說我給昭陽公主準備的禮物被朱翠兒打碎,傷了身子臥牀不起,請公主得空來看看我。」
裴燁,朱翠兒,你們欠我的,從今天開始,我要一點兒一點兒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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