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閨蜜一起逃離攻略文

我和閨蜜都是慫包女配。
她 po 文,我清水文。
在女主回來之前,我們決心幹票大的。
閨蜜:「我早想抽他了。」
我:「綁起來抽一晚上就跑路。」
但我們搞錯攻略對象了。
她扇了清水文年上大佬的手,「裝什麼,還扭扭捏捏上了?」
我坐在 po 文病嬌年下的腿上,「看什麼看,量你也不敢做什麼。」

-1-
「女主回來了,我們該下線了。」
閨蜜爬牆給我送了一大麻袋。
我接過,「我們就拿這跑路啊?」
「不是。」
她難以抑制激動。
「既然快下線了,想幹什麼都可以了!」
我和閨蜜穿成炮灰女配。
不記得具體情節,只記得要攻略的人設。
我攻略爲女主走下神壇的清水文禁慾年上。
她攻略被女主救贖的 po 文病嬌年下。
我倆慫包,打工人保命奴性成癮。
背地裏罵罵咧咧。
表面上,仍勤勤懇懇當好愛而不得的卑微女配。
在男主們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林慕芝回來了,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於是,我們決心幹票大的。
閨蜜:「我早想好好抽他了!」
我手一抖,老淚縱橫。
「綁起來抽一晚上就跑路!」
但我們不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攻略對象。

-2-
我是這個家的卑微女傭。
拿管家的話說就是,「少爺的房間,不是你這種人能進去的。」
從前,我只會想,「神經,不進去怎麼打掃衛生。」
但今天,我不僅半夜撬門。
還揹着閨蜜給我的大麻袋。
什麼守身如玉的年上大佬。
全給你霍霍了。
黑燈瞎火,我半天不得逞,解不開釦子。
「不是,」我有些急火,「睡覺還穿這麼多。」
牀頭燈一亮。
少爺支着頭,眼眸沉沉,眉梢一抬。
他並沒多少意外。
因爲這不是我第一次在他房間。
我白天當女傭,晚上當替身。
他陰晴不定,難以琢磨。
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纔會想起我。
卻什麼也不做,只是透過我的臉,在看另一個人。
但今晚,是我第一次違揹他,自己找上門。
他問:「你在綁我?」
我解少爺釦子的手一縮。
但想到明天就跑路了,我脖子一梗,在他的注視下坐上他的長腿,「有意見?」
沒經驗,坐不穩。
眼見着滑下去,他伸手撈起。
「綁就綁,爲什麼要解我扣子?」
沒事的,沒事的。
區區清水文男主。
我說:「……我想盡情羞辱你。」
他靜靜看着我。
「看什麼看,」我說,「量你也不敢做什麼。」
話音未落,他倏地後仰。
我重心不穩,倒在他胸膛上。
連帶着那一麻袋鎖人玩意鈴鈴鐺鐺全掉了出來。
不止有麻繩。
閨蜜還貼心準備了花裏胡哨的捆綁玩意。
我嚥了咽口水,決定裝傻。
「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呢?」
少爺在後頭盯着我,學着我語氣無辜。
「幹什麼用的呢?」
他單拎起一個銀製手銬,漫不經心地一笑,「乖,手過來。」
不能夠。
我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沒打中,他握住我的手腕,「咔噠」扣上了。
……
他以親身實踐告訴我這玩意是幹什麼用的。
不是說清水文嗎?
不是說古板剋制老男人嗎?
我翻來覆去沒想明白。
他睡眼惺忪,起牀氣很大,「你最好別亂動。」
我抬頭,細細看着他優越分明的五官。
心下一抽。
是來自這具身體最深處的隱痛。
「你能分得清,我和她嗎?」
我不該問的。
至少不該在情慾消弭,我對他暫時沒有價值的時候。
果然,他睜開眼。
是快速褪去後,清醒冷淡的眼眸。
「別提她。」
林慕芝是我和他之間的禁詞。
我眨巴眼睛,「你也會像對我這樣對她嗎?」
黑暗裏,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直到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像捏死一隻沒什麼所謂的幼小生物一樣,「別太放肆。」
「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我握住他的手,試圖掙脫。
以最撒嬌討好的語氣對他說:「原諒我吧,程君朝。」
他的手鬆開了。
可危險的氣息卻將我越緊密的包裹。
燈再次被打開,明晃晃刺在我臉上。
他噙着笑,眼神極冷,「誰、叫、程、君、朝?」

??
他不是霸道禁慾不近女色高嶺之花清水文年上金主大佬――程君朝嗎?
難道是我叫的不夠甜?
保命要緊,我特別會演。
於是,我燦然一笑,抱住他的手。
「我最喜歡的人呀。」

-3-
幾個小時前。
閨蜜翻牆回家。
因爲路癡,翻錯窗戶了。
與書房裏,正在寫公文的程君朝四目相對。
「就不能從正門進?」
程君朝扯了扯領帶,幾分鬆弛。
閨蜜沒搭話,拍拍灰裝看不見,徑直要走。
「去哪了?」
反正明天就跑路了。
閨蜜一反乖乖慫包的模樣,頭一扭,「要你管。」
對方有些詫異,也沒多問。
只是伸手,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大麻袋。
裏頭花裏胡哨的東西被挨個擦得鋥鋥亮。
「你怎麼翻我東西!」
閨蜜蹭紅了臉,蹲在地上撿起教鞭往麻袋裏塞。
「你自己忘記藏嚴實。」
他靠在椅背上,勾住教鞭另一頭,「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誰教你的?」
區區年下,閨蜜心中暗罵,怎麼爹裏爹氣的。
「當然是比你成熟比你更懂的人教我的。」
「哦?」
他神色沒變,卻愈發深不可測。
他掌心用勁,沒收了教鞭,「具體怎麼玩?」
「怎麼玩?」閨蜜略心虛,「就……輕輕那什麼。」
「用哪隻手?用什麼力度?你的『老師』沒教你?」
她盯着在他手裏輕攏慢捻的教鞭,「倒也沒教那麼全。」
「哦?」
程君朝放下教鞭。
接下來的整整三個小時。
閨蜜在他身後罰站。
在他那臺本來用於寫公文的電腦上,被迫一絲不苟地看完了不良網站的所有相關教程。
「有什麼心得?」他坦然。
誰該死的^_^,學這種東西還有心得。
他支着下頜,「比如,你那位所謂的』老師『其實也沒那麼成熟那麼懂之類的心得。」
居然質疑閨蜜看過的文不夠成熟!
居然敢懷疑 po 文作者的車速!
閨蜜一死忠粉,當場被氣哭。
「你算什麼!」
她怒氣上頭,拿起鐵鏈就開始綁人,極速繞椅背兩週。
程君朝沒反抗。
只是閨蜜蹲在他身前,研究了半天,鐵鏈的鎖釦不上。
「這樣,」他手把手教她,「從下往上摁。」
「誒!扣上了!」
「嗯乖寶,」他撤回手,「我的手你忘了綁。」
……
閨蜜再次被氣哭。
她撈起一串華麗的胸鏈,塞給看戲的程君朝,「還有這個,你自己戴。」
他扯出領帶,認真戴上。
閨蜜哭着哭着,鼻子一酸。
「乖寶,」有些緊,他調整鏈子,試圖扯松,「你流鼻血了。」
閨蜜低下頭,捂住臉。
「玩夠了?」
程君朝還是不習慣鏈子的束縛,耐心不足,要解下來了,「夠了就收起來,別讓我再看到。」
閨蜜一抹鼻子。
站起身,俯視被綁在辦公椅上的男人。
她沾血的手扇了一把程君朝亂動的手,「裝什麼,還扭扭捏捏上了?」
「適可而止。」他語氣低沉。
閨蜜面無表情,「啪」一塊膠布貼人嘴上。
……
程君朝是那種出生在羅馬的人。
他剋制,追求完美。
人生不能有一絲絲偏差。
但他始終是個人,他允許自己有一絲絲放縱。
比如,小時候半夜喫糖。
比如,現在他偷偷養在家裏的這個女人。
只要沒人發現就好。
但無論喫糖,還是她,都是上不得檯面,不能成爲他人生一部分的東西。
他的妻子,只能是那個家世模樣都優越的林慕芝。
這是他和她的約定。
程君朝害怕蛀牙,所以他喫多少顆就刷多少次牙。
他也害怕養在家裏的那個女人,問他們之間的未來,所以他不碰她,以彌補虧欠。
至少,在被貼上膠布前,他都是這樣想的。
但內心深處,他無數次問自己。
放縱一點又能怎麼樣。
膠布被撕下。
她沒出多少力氣,卻嬌氣得很。
閉着眼不肯動彈。
程君朝拿溫水給她擦拭時,才發現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太過明顯。
「我可以晚點再和她訂婚。」
他想,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可甜頭不能給太多,「但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她應該能理解的。
畢竟,她向來很乖。
「嗯?」
閨蜜迷迷糊糊撐起眼睛,「結什麼婚,你完事了我要下一個呢,開玩笑 po 文裏結什麼婚。」
她說什麼,程君朝沒聽太清。
他牽住她的手,「你能想通最好。」
閨蜜被吵得有點煩,翻個身,「知道了,我想睡覺了陸他趙。」

這句話,程君朝聽清了。
太過清晰。
以至於睜着眼,在牀頭想了一晚上。
TM 誰是陸他趙。

-4-
陸他趙的牀上。
我在某人的注視下連連後退。
「我剛剛有說話嗎?」我裝傻。
少爺笑得雲淡風輕。
「你說你最愛他。」
我推開他,「胡說,我最喜歡的只有你。」
他說:「那我叫什麼?」
死定了。
他叫什麼來着?
我下輩子一定好好看閨蜜給我推的文。
我笑嘻嘻:「少爺。」
他笑意更濃:「嗯?少爺是名字嗎?」
「顧……」我觀察他的表情,很好,不是這個,「傅、葉、沈……陸!」
猜對了!
我機智搶答:「陸少爺!」
他不笑了,眼神晦暗。
「程君朝是誰?」
面對病嬌,最好的方式是順着他。
我半跪在牀上,捧起他的臉。
「別自卑。」
「我找了這麼多替身,你的眼睛和他最像了。」
……
「你不把他氣死。」
閨蜜問我,「他什麼反應?」
第二天,林慕芝的接風宴上,我躲在洗衣房給閨蜜打電話。
「沒什麼反應。」我說,「他顯然不相信,嗤笑我讓我早點睡覺。」
我倆對搞錯攻略對象這件事決定擺爛。
我就知道。
聽我閨蜜的準不靠譜。
上學那會抄她作業就沒抄對過。
閨蜜把系統召喚出來,「我們什麼時候能下線?」
系統機械音響起:
【根據目前積分計算,只夠一個人回原世界。】
閨蜜說:「我積分肯定夠,你重新數數!」
幾分鐘的滋滋電流聲。
系統又回來了。
【夠了。】
【走完最後的劇情,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是吧,我就說。」
閨蜜的聲音有點輕顫,語氣帶笑:「再當最後一次女配,你就能回家啦。」
「嗯。」我低聲說:「一切按計劃進行。」
管家喊我去招待客人,我匆匆掛了電話。
林慕芝從小養在陸家,接風宴也是陸家辦的。
門口處,我彎腰給客人遞拖鞋。
他誇我髮夾好看。
我心情很好,「是我閨蜜送的。」
說着,驚覺後背一涼。
陸他趙站在樓梯打量着我。
「笑這麼開心?」
他擋在我面前,禮貌地伸出手,對客人說:「幸會。」
「幸會,」對方回握,自報家門,「程君朝,慕芝的未婚夫。」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交握的手猛地一緊。
程君朝眉毛微抬,「怎麼了?」
「幸會,陸他趙。」
此話一出,那兩隻手更鬆不開了,暗自較勁。
雙方對彼此的名字並不熟悉。
但也不陌生。
畢竟昨晚在牀上都聽到自己的女人喊錯過。
「論起來,程家和我們還是遠親。」
程家的長輩以爲兩人相見如故,拍了拍陸他趙的肩膀,「你得叫他一聲小叔叔呢。」
身旁的管家附和。
「是啊,瞧你們長得多像啊,尤其是眼睛。」
程君朝撤回手,背到身後去。
「沒帶什麼禮物給侄子,真是失禮,下次一定。」
客套話而已。
體面人不會真去要。
陸他趙單手插兜,直直盯着程君朝,「要什麼都可以?」
程君朝笑容溫和,「你說。」
「我要你的眼睛。」
周圍人尬笑。
「這孩子打小就混不吝,沒個正形兒。」
陸他趙跟着笑,「是啊,開玩笑的。」
接着他的目光快速掠過我,對程君朝說:「說正經的,小叔叔,你老婆給我。」
現場死寂。
沒人笑得出來。
拉小提琴的,被直接掐掉。
程君朝笑了,「愛那麼多個,侄子你分得清要哪個嗎?」
「怎麼,」陸他趙說,「小叔叔你老婆很多個?」
「不好了!」
人羣中的驚呼打斷了半斤和八兩的激情陰陽。
林慕芝暈倒了。

-5-
程君朝來陸家之前,閨蜜表現得異常乖。
她知道他要來見林慕芝。
不哭也不鬧。
甚至,都沒過問一句。
「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程君朝有些慌,所以頭一次他荒唐地問出了口。
她見不得光,這是底線。
他在越線。
「不要了。」
她站在門口,朝他笑,「你把你的打火機留給我吧,我怕你抽菸。」
她在關心他,讓他安心了不少。
沒事的,早點回來就好。
他對自己說。
陸家。
林慕芝在十六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
那之後就一直沒好起來,常年需要注射藥物。
家庭醫生來的時候,陸他趙已經把我帶到了她的套間。
「乖,別怕。」
他話是對林慕芝說的,醫生的針卻是對着我的手臂的。
袖口一卷,密密麻麻的針眼。
沒一塊好的。
倒讓醫生無從下手。
陸他趙太想治好她的病了,用了很多特效藥。
他不想她承擔任何風險。
一些新出的藥,就需要有無關緊要但又心甘情願的人來試藥。
比如作爲炮灰女配的我。
針頭比以往都粗。
我下意識一縮,被醫生不耐煩地制止了,「趕緊的。」
陸他趙走過來。
「這次,能不能不要我試?」我攥緊衣角,「我身體不太舒服。」
那頭,林慕芝慘白着臉,惹人可憐。
相較之下,我經常幹活的臉上,氣色實在紅潤。
「你不是想和我結婚嗎?」
他蹲下來,「你給她試藥,我就娶你,這不是我們說好的嗎?」
陸他趙很少對我這麼溫柔的說話。
可惜,說的是那麼殘忍的話。
他喫醋他佔有慾作祟,但我終究是可以被放棄的那個。
「我不要了。」
我想拉下衣袖,「我不要和你結婚了。」
不知道是我的話激怒到他,還是林慕芝的哭聲讓他心疼。
他讓人將我摁住。
「別鬧。」
針扎進來,液體注入。
疼痛襲擊,我額前冒起冷汗,「真的很疼,求求你不要。」
陸他趙盯着我,黑眸深邃冰冷。
「這藥不疼的,」醫生有些遲疑,「但她的反應那麼大,要不――」
「繼續。」他說。
我疼得繃緊全身,頭頂的光刺眼眩暈。
「別裝了。」
他把玩着我的頭髮,「打過那麼多次不會怎麼樣的。」
第二根針刺進來。
「真疼了?」
他摸我的臉。
我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胃止不住地泛酸。
「得讓你長點記性,」他說,「昨晚你看着我的眼睛,想的是誰?」
原來如此。
這纔是他非要我扎針的原因。
我忍不住發笑,卻因爲無力虛軟在他懷裏。
不遠處,林慕芝的內臥有人進進出出。
程君朝始終陪在她身邊,他的下屬走過去,看起來有些着急。
「先生。」
「有事一會說。」
「是急事,家裏那邊打電話――」
程君朝皺眉,「她又開始催我回去了?」
「不是,是警察的電話。」
我倒在陸他趙肩上,眼見着程君朝倏地起身,面色慘白地往外走去,甚至中途險些被桌椅絆倒。
「怎麼了這是?」
周圍人議論紛紛。
「程家着火了,一整個別墅全燒了。」
成了。
閨蜜回去了。
我停止了掙扎。
陸他趙以爲我認錯了,剛想說什麼,卻驚覺自己肩上一溼。
好像是什麼水之類的……她哭了?
「啊!」
醫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怎麼會,怎麼會吐血呢?」
陸他趙僵住了。
他不敢動。
我的血從口腔鼻息,從這具身體曾經無數次傾覆過愛意的地方流出,一點一點滑過他脖頸白皙的皮膚。
我不愛他。
但這具身體的原主是真心愛過。
「你怎麼……那麼傻呢。」
陸他趙聽見我極其微弱的聲音,他艱澀着說:「你說什麼?」
「他有什麼值得你愛的。」
一陣白光閃過,我聞到熟悉的味道。
豬肉燉粉條。
我媽做的菜。
嗯?
不對,好像不太一樣。
噢,是我閨蜜做的。
剛上大學那會,我喫不慣南方菜,水土不服半夜上吐下瀉。閨蜜一個人跑到我寢室揹着我從跑去校醫院,我疼得一路上哭着說想喫我媽做的菜。
「還喫!都吐成這樣了還想着你的豬肉燉粉條!」
然後第二天,她就找了個日租房做給我喫了。
後來我經常想,她個子還沒我高又怕黑,是怎麼揹着我穿過黑黢黢的大操場一聲也不吭的。
睜開眼。
我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靈魂跟在程君朝身後。
隨着他一路往程家趕。
那裏,果然起了大火,火警包圍着。
但,包圍着的是隔壁小區。
程家的別墅安然無恙。
他站定在門口喘氣,顫抖着手摁了門鈴。
門打開。
閨蜜站在那,一臉平靜。
「你回來了。」

-6-
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
閨蜜像是一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你沒事。」
程君朝緊緊抱住她。
「疼,你鬆開。」
他沒放手,一遍又遍地確認「她還在」這件事。
「陸家,」閨蜜嗓子一澀,「怎麼了?」
「林慕芝暈倒了,亂成一片,有人幫她試藥。」
閨蜜手心攥緊,「試藥那個人怎麼樣了,死了嗎?」
程君朝微怔,鬆開了。
「你認識?」
手機鈴響,是閨蜜的電話。
我飄浮在她身後,看見了來電顯示。
「豬肉燉粉條」
是我打來的。
怎麼可能。
閨蜜接起電話,那頭我的聲音傳來。
「疼死我了,你快來醫院看我。」
醫院。
門口,閨蜜止住了腳步。
她對程君朝說:「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買束花。」
康乃馨插在病房牀頭的花瓶裏,開得豔麗。
「你怎麼纔來啊。」
「我」摸了摸牀頭的花。
「你怎麼沒死?」閨蜜問「我」。
「你不也一樣嗎?」「我」笑了笑,「說好一起離開,結果誰都後悔了。」
「我不一樣!」閨蜜有些急,「我是因爲和系統說,我把積分都給你,讓你回家的。」
話剛說完,閨蜜對上了「我」閃躲的眼神。
「你喜歡上陸他趙了。」
她幾乎肯定的語氣,夾雜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我」有些心虛,扯了扯她的衣袖,「我跟你說,你不要罵我呀――」
「你瘋了嗎?」閨蜜甩開「我」,「有機會不回去你因爲一個男人留在這裏?他愛着別人,還拿你扎針,你以爲讓他睡幾次就會愛上你嗎?」
「你說話那麼難聽幹什麼?」
「我」冷冷地撤回手。
「你不想回去爲什麼要騙我,」她怒火攻心,「我想回家啊!」
良久,病房外走過幾名護士。
閨蜜才聽見「我」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
「我又沒求你讓給我。」
外頭下着雨。
醫院的花壇亭內,閨蜜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
坐了很久。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飄浮在她身邊。
想抱她,卻沒有辦法。
那不是我啊。
半小時後,冒牌貨的「我」撐着傘從住院部跑了出來。
「對不起。」
「我」哭着抱住閨蜜,「你不要討厭我。」
閨蜜眸光觸動。
「你跑出來幹什麼,你身體纔剛好。」
兩人在亭中相擁。
我抬頭,看見原本那間病房的窗口邊上,陸他趙正往這邊看。
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閨蜜身上。
卻發現那個抱着閨蜜的「我」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7-
她能看見我。
這絕對不正常。
我試圖召喚系統,卻沒有的到任何回應。
那天之後,我的靈魂一直跟着閨蜜。
「訂婚的消息下週會公佈出來。」
程君朝和閨蜜打電話,「你這幾天別出門,避避風頭。」
「她難道不知道我的存在嗎?」
閨蜜無所謂地一笑,掛了電話。
她對程君朝的一切都不關心,她只擔心「我」。
可是「我」和她的聯繫越來越少。
每次通話「我」也只會聊和陸他趙有關的事情。
幾乎沒有關心過她的生活。
昨天凌晨,「我」又哭着打電話給閨蜜。
「陸他趙爲什麼不理我?」
「林慕芝一假裝生病他就飛奔過去,那我算什麼?」
「他還給我打了很多奇怪的東西。」
「還不讓我出門。」
電話打了五個多小時。
閨蜜使盡渾身解數安慰我,罵了陸他趙很久,想試圖喚醒這個不清醒的「我」。
「逃吧,」閨蜜說,「別再犯傻了,我們沒辦法回家了,但我可以帶你去別的城市,我有錢。」
電話那頭的「我」吸了吸鼻子,「好,你讓我想想。」
第二天一早,閨蜜就開始給「我」發消息。
可「我」不回消息,也不接電話。
閨蜜焦急了一整天。
「你回我一下。」
「你沒事吧,我要報警了。」
等到晚上十一點,「我」才慢悠悠地回了三條消息。
「剛剛在談戀愛。」
「他來找我了。」
「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壞啦。」
閨蜜抱着手機愣了很久。
直到脫力倒在沙發上將自己抱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隔壁火燒之後再次翻新的樓宇,已經快修得和之前一樣了。
這是那天之後,她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的第十五天。
沒有家人,沒有愛人。
她只有一個我。
但現在的這個「我」越來越陌生了。
閨蜜身體有些不舒服。
在洗手間乾嘔了一會後,纔想起已經很久沒喫東西了。
她出了趟門,去便利店買東西。
碰到了林慕芝。
「他還真買了個房子把你藏在這邊,」她矜持一笑,「我們的婚房也在這附近,你要去參觀一下嗎?」
閨蜜還真去了。
程君朝從客廳到臥室,甚至嬰兒房都按照林慕芝的喜好準備妥當。
她盯着嬰兒房裏的藍色搖籃。
她和程君朝曾經在一家商場看到過,當時他還問她喜不喜歡。
他說他和林慕芝只是聯姻。
可他比誰都用心。
閨蜜要回去了,林慕芝拉住她。
莫名其妙地和她說了一句,「我沒有病。」
「什麼?」閨蜜問。
「有病的是陸他趙,十六歲那年開始生病的就是他。」
閨蜜想再多問,可林慕芝沒再多說什麼。
夜裏,閨蜜回到家。
她一碗泡麪剛加了熱水,電話就響了。
「你是不是偷了林慕芝的東西。」
喫到一半,程君朝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的靈魂坐在閨蜜對面,幫她把泡麪吹涼。
「什麼東西?」
「紅繩。」他語氣微沉。
那是多年前,程君朝去寺廟給林慕芝求的。
她一直戴着,從不離手。
「不是我。」
閨蜜冷笑,「我拿一條破繩子幹什麼?」
「你心知肚明,」程君朝說,「有點脾氣可以,但別太過。」
閨蜜話都沒聽完就掛了。
接着低頭喫泡麪,剛喫了一口,她微怔。
抬頭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驚愕,忙朝她揮手。
她卻看不見。
又低頭喫起了泡麪。
程君朝懲罰閨蜜莫須有的罪,派人守在家門口。
讓她一整個星期都出不了門。
可誰也沒想到,幾天後的下午,「我」打了電話過來。
語氣平靜地說了一句。
「我們逃吧。」

-8-
閨蜜收拾行李。
眸光閃閃,是多日不見的希冀。
她沒有比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更想見到我。
她制定了一整個詳細又完備的逃離計劃,全部告訴了「我」。
下午兩點半。
天剛下過雷雨,矇矇亮。
閨蜜從程君朝那弄來一張名帖,親自送到陸家去。
陸家的管家招待她。
假借上洗手間的名義,她直接上了三樓走廊最深處的閣樓。
「我」被陸他趙關在那裏。
絨白的地毯,封死的窗戶,金絲的大牀,散落滿地的針筒和滿櫃子的藥劑。
大片大片新鮮的野薔薇堆滿整個房間。
像一個巨大的培養皿。
讓人呼吸不過來。
「我」憔悴得不像話。
閨蜜心疼哭了,她甚至不敢捲起「我」的袖子。
「他是瘋子,我們快走。」
閨蜜拉着「我」往外走,卻怎麼也拉不動。
「我還是捨不得他。」
「我」杵在原地。
閨蜜回過頭,抬手一巴掌扇在「我」臉上,「你不要命了?」
「你對他的成見太深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拉着她一起往下墜。
「你能陪我多久呢,他纔是陪我一生的那個。」
「我還是需要一個男人的。」
「你別因爲自己沒有就見不得我好。」
「你應該反思一下你爲什麼沒有呢,你好可憐。」
門外,陸他趙抱臂站着,看着屋內發生的一切。
「我」把所計劃都給告訴陸他趙了。
以此來邀功,獲取他的一點愛意。
「乖,」陸他趙對「我」說,「進去。」
「我」甩開閨蜜的手,順從地坐回牀邊。
陸他趙的身後,是程君朝。
他對閨蜜說了一樣的話。
「乖,出來。」
閨蜜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神色像死了一般沉寂。
直到程君朝碰到她的手。
她猛地回過頭,朝「我」撲來,向瘋子一樣抓住「我」。
「我的計劃是不是很完美?」
她笑得詭異,「以前上學你抄我的作業,就沒有一次錯過。」
她急切地想要一個回答。
「是,你的作業,你的計劃,」「我」說,「都很完美。」
閨蜜愣了幾秒。
隨後笑出淚花,「是啊,太好了。」
閨蜜被程君朝帶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走廊盡頭。
閣樓的門被重新鎖上。
我回過頭,與「我」對視上了。
「我想和系統說話。」我說。
她眼睛幾乎不會眨,停頓了幾秒後,又刻意眨了一下。
【我就是。】
她果然聽得到我說話。
外頭颳起風。
裏面卻一點聲音沒有。
「你爲什麼不送我回去?」我問。
【她拿所有的積分,換一個你回家的機會。】
【但我只是想讓你看看,她遲早也會被同化的。】
「我不要回家了,」我說,「我不要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裏。」
【打個賭吧。】
她滋滋的電流聲貼着我的耳朵。
【如果她能認得出你,我就送你們回家。】
窗外,一大片梧桐樹的陰影從三樓搖曳到一樓的牆角。
陸他趙站在那裏,他把程君朝攔下。
「借個人。」
他有話要和閨蜜說。
「她在哪?」
「誰?」閨蜜聽不懂,笑了笑,「不是在三樓被你關在閣樓了嗎?」
「你去醫院看她那天,牀頭插着一束花,」陸他趙的影子與樹影交疊,「她對花粉過敏。」
所以陸家在那之前,從來不擺花。
「她被替換了,對嗎?所以你纔會問那個問題。」
陸他趙太過聰明,單刀直入。
「想從我這裏獲取信息,」閨蜜說,「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問。」
「林慕芝說有病的是你,什麼意思?」
「心理疾病。」
陸他趙眼眸斂起,靜了幾分鐘,「十六歲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困在書裏的人。」
他總是會不受控制地被林慕芝身上的氣味吸引。
像發情的動物一樣。
他厭惡、憎恨這一切。
在每個病發的時刻就選擇自殘。
陸家的人發現了,在血還沒漫過整個浴缸。
他是陸家唯一的兒子。
他被救了回來,就是林慕芝噩夢的開始。
打針、實驗循環反覆,他們試圖從她身上削去、挖出或者提取點什麼東西。
好證明,她確實是個蕩婦。
就因爲陸他趙的一句話,她遭受着疼痛和莫名其妙地指責。
而這一切都是不能公開的。
「對你自己也不好。」
「你這樣,以後沒人要的。」
「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人。」
所以體弱多病的是她,爲她求醫問藥深情至極的是陸他趙。
「那你爲什麼,」閨蜜問他,「還要讓她幫林慕芝試藥。」
陸他趙眸光一暗。
「因爲她身上也有這種氣味。」
不可能。
閨蜜明白,林慕芝身上的氣味是因爲她是 po 文女主。
體質特殊。
但我和閨蜜都不是女主。
「一樣,但又不一樣,」他說,「她的味道讓人安心,也讓人惶恐。」
閨蜜笑了。
她想通了,忍不住感嘆。
「真是惡毒的懲罰。」
「什麼意思?」聰明如他,想不明白閨蜜的言外之意。
「我告訴你。你猜得沒錯,我們確實被困在書裏。」
閨蜜仰望着藍色得沒有一點瑕疵,宛如幕布的天空。
「這本書剝奪了你愛人的自由,從小把你的慾望和恨意交織在一起。」
「以至於你真正遇到愛的人,你早就分不清到底是愛、欲還是恨意。」
「而倒頭來,你只會通過佔有禁錮,把人當成東西一樣鎖在身邊。」

-9-
「你好。」
我把簡歷遞過去,上頭的照片是一張太過平庸大衆的臉。
「我來應聘保姆。」
「有經驗嗎?」
「之前在別家幹了很多年,很熟練。」
我通過了面試。
電話那頭的人告訴我,明天下午就可以去程家。
我如約而至。
開門的,是其他傭人。
閨蜜待在二樓。
閨蜜很安靜,一直自己待着。
我開門,拿水給她喝。
「你是新來的?」她問我。
「是。」
我看着她憔悴病弱的臉,止不住手抖。
水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
我邊道歉,邊低着頭使勁擦地板。
對不起,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來的。
我應該更有用一些。
我應該代替你去承受這些。
「沒關係,沒關係。」
她安慰我,像無數個曾經無條件幫助過我的時刻,那麼溫柔那麼包容,「別傻了,多大點事。」
她認不出我的。
系統設置了太多障礙。
它把我變成模樣聲音完全不一樣的人。
我既不能說,也不能寫出與事件相關的句子。
我每天在閨蜜面前晃悠,可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關係,回不去也沒關係。
只要我能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我給她煮好喫的。
煮所有她喜歡喫的。
那天,是中秋節,家裏其他傭人放假回去了。
程君朝最近很忙。
忙着併購,忙着結婚。
他把閨蜜藏在家裏,不許她外出。
其實,她也沒有力氣出門,她像是失去了一切生活的活力。
家裏只剩下我和她。
我問她:「你想喫什麼?」
她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長髮垂在後頭,柔軟得不像話。
她說:「我想我的『豬肉燉粉條』了。」
「好,」我拎着包出去,「我去買,我做給你喫。」
我走得很快。
想快點讓她喫上。
找了離家最近的商場,快速買完後,準備回家。
我的心裏,總是惴惴不安的。
電梯裏。
進來一個人。
熟悉的味道以至於我還沒抬頭,就認了出來。
我忘了,這是他家集團旗下的商場。
沒關係。
二、三、四……到第六層我就能出去了。
我換了模樣,他不可能對一個路人感興趣。
電梯到第五層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
搖搖欲墜。
我抓緊扶手,忍住尖叫。
故障了?
陸他趙沉着冷靜,摁了呼救按鈕和所有樓層。
和救援人員聯繫上了。
他們說,很快過來,讓我們保持鎮定。
「沒事吧?」
他轉過頭問我。
我點點頭,他便沒再多看。
電梯廂內。
空氣凝滯,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怕黑嗎?」他問我。
「不怕。」
「家住在這附近。」
「嗯。」
「手裏拎着什麼?」
「買的菜。」
「要做什麼?」
「豬肉燉粉條。」
他是這麼健談的人嗎?
印象中他對陌生人話少得可憐,不把人冷死都算好了。
我喉嚨有些癢,咳嗽了幾聲。
「身體不舒服嗎?」
「小感冒。」
沒什麼異樣。
他也沒再問任何問題。
電梯間的燈亮起,像是恢復了正常。
電梯門在第五層緩緩打開。
我不顧一切想要逃離。
門卻被他伸手,摁下按鈕,關上了。
「你瘋了,要是一會兒都出不去――」
他拽住我的手,不管不顧地親了上來。
我推搡後退。
他的手撐在後頭,狠狠撞上電梯的牆壁。
電梯廂晃動。
「出不去,」他笑得慘淡,冷豔的眼眸愈發決然,「出不去就一起下地獄。」
他怎麼認出我的?
他像是讀懂了我的疑惑。
「我和系統做了交易。」
他一字一句地說,「它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幫它殺掉你。」
我後背一陣乍涼。
雙手被緊緊箍住。
他牽着我的手,摸上了他腰間的槍。
「知道怎麼用嗎?」
他抽出來,手把手教我,耐心得像當初溫存的模樣。
我順着他。
沒有任何掙扎。
他倏然有些害怕,這種順從他太熟悉了。
到現在脖頸處,鮮血流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你可以晚點殺我嗎?」
我問他。
「我想回去,給她做完這頓飯,要不沒人煮給她喫,她一整天都不會喫飯的。」
陸他趙手指輕顫,冷笑。
「只要你說愛我――」
「我愛你。」我轉過頭,「我愛你,你放過我吧。」
「騙子。」
他埋頭在我脖頸。
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我身上,悶聲道:「你有那麼那麼多愛給別人,爲什麼不能分給我一點點。」
他把槍塞在我的手上。
我還是會害怕的。
我腦內飛速旋轉,想盡一切辦法讓這個瘋子能冷靜下來。
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這個人,他徹頭徹尾就沒有愛啊。
他撥開保險。
「陸他趙,」我聲音發緊,「你殺我可以,能不能讓我閨蜜回家――」
「嘭。」
鮮血從我小腹湧出。
他的槍掉落在我的手心裏。
血是從他身上蹭到我身上的。
他開槍殺的是自己。
眼前,閃過一陣雪花般的亂碼,讓我聽不太清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
他太重了。
我承受不住,一起癱軟在地上,鮮血蔓延開來。
「回家去。」
他在我耳邊說。
「把主角和系統都殺了……崩壞這個故事……回家去。」

-10-
我滿身是血的回了程家。
閨蜜開門時差點嚇暈了。
「不是我的。」
我抱住她的手,「對不起,菜弄髒了。」
她慌得六神無主,抽出紙巾瘋狂擦掉我身上的血。
「什麼菜啊!都成這樣了還想着你的豬肉燉粉條!」
我一愣。
任由她把我脫掉外衣。
「你說什麼?」我拉住她。
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起身,「沒什麼,你先去洗澡。」
「你認出我了。」
「認不出!」
「認出我了。」
「認不出啊!」她推搡着我,哭得稀里嘩啦,「都說認不出了!你別來啊!你回家去啊,你待在這裏幹什麼?我認出來了你還這麼回去。」
她早就認出我了。
但系統沒有任何的反應。
巨大的委屈讓她已然在奔潰的邊緣。
我抱住她。
真真實實地將她抱在我的懷裏。
「別怕,我帶你回家。」
她說:「沒用的,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沒信用的系統只是想要愚弄所有的人來證明它的理論成立。
像個不守承諾的熊孩子。
得不到,就耍賴。
外頭,漆黑的夜色,月上樹梢。
「你還記得一開始你對我說過什麼嗎?」我問。
我在她身邊,她像是又重新擁有了無盡的力量。
「記得。」
她說:「既然快下線了,想幹什麼都可以了!」
「怕嗎?」
我把槍塞給她。
「不怕。」
七月二十五日。
程林兩家聯姻。
林慕芝在婚禮開始前,去了趟墓地。
陸家把他死了的消息也壓下來了。
畢竟自殺,太不光彩了。
林慕芝盯着那張帥氣的黑白照盯了很久。
直到太陽下山,火紅的雲彌散在空氣中。
程家起火了。
人們說,那塊地方玄得很,總是着火。
得知消息的程君朝沒多少意外。
「又是隔壁小區?」
「不是,」祕書有些着急,「是您家。」
不可能。
她還答應得好好的,會等程君朝回家。
火光遠遠就見着了,墨黑的濃霧通天。
他從婚禮現場出來,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
圍觀的人羣、救援的火警和報道的媒體。
程君朝像瘋了一樣要闖進去。
火勢蔓延開來。
他不管不顧,周圍好幾個人一起拉着他也沒拉住。
「程總,你要找什麼?」
「是啊,裏面有什麼東西比命還要重要。」
他被問得有些恍惚,火苗子刺眼燻得眼睛生疼。
「裏面……」
他被人揪住,張着嘴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不能說。
這裏太多記者,太多圍觀的人。
說了,他養女人的事情就敗露了。
他的聯姻, 他的事業,他多年付諸的心血都會如同這棟被火灼燒的危樓一般。
火越來越大。
只要他閉嘴,一切就都與他無關。
只要他閉嘴。
「裏面有人。」
話一旦傾瀉出來, 所有情緒連帶着一起沸騰,他抓住眼前人, 「裏面有個活生生的人!」
對啊。
她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什麼可以養在家裏不見天日的寵物。
她會難過會傷心會哭泣,也會被活活燒死。
一個沒攔住, 程君朝闖了進去。
大火很快將他吞沒。
疼痛模糊了視線, 他一時間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身上的皮膚疼, 還是在火海中找不到她更疼。
她不見了。
程君朝被救了回來。
身上被燒傷的地方經歷了多次植皮手術。
現場搜查出很多東西,但保存完整的不多。
「起火原因是什麼?」
祕書從包裏拿出一個證物袋, 一個明晃晃熟悉的打火機懸在他的眼前。
「呵。」
程君朝沒忍住笑出聲,「還真是她。」
他坐在輪椅上,推着自己走到花園中心。
事件被壓了下來,林慕芝爲他處理了大部分輿論壓力, 對他幾乎沒什麼影響。
對外,他仍是那個高不可攀沒有任何道德污點的存在。
就是這麼一個時刻, 那個把他房子全燒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看起來, 比前幾天臉色好了很多。
「氣夠了?」
他想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卻扯到了傷口。
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在胸口蔓延。
「我和她結婚,你很生氣把房子燒了, 我能理解。」
他說:「乖寶,氣消了, 我們就回家――」
她沒開過槍。
但天賦異稟地準。
離得太近,血濺在她臉上。
她試圖看清他死前臉上的憤怒怨恨。
可看到的, 只有他眼中的自己。
無數亂碼在此刻閃現。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無序。

-11-
我又回到那個陸家三樓的閣樓。
那裏還是那樣的狹窄擁擠。
一張牀和與外界隔絕的窗戶,屋裏充斥着濃郁的野薔薇花香。
藥劑鋪滿整個牆壁的櫃子。
散發着光怪陸離的顏色。
系統就坐在那裏。
像是一早就知道我會光臨。
【我做錯了嗎?】
它在解釋它之前的行爲。
【我都是學你們的呀。】
【你們女生不就是這樣的嗎?友情只是愛情的平替。】
【嫉妒、攀比、背刺, 不就是所謂的「閨蜜」嗎?】
【爲什麼你的閨蜜不能成爲我的閨蜜?】
我舉起槍,對着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不是的, 閨蜜,是很美好的詞彙。」
子彈打空。
從它身體穿過。
它沒有血肉,沒有生死,從一開始就是一具代碼組成的虛假肉體。
亂碼浮現。
它散落成無數無數的標籤和惡語將我緊緊桎梏住。
像蟬蛹一樣一層又一層。
直到我無法呼吸。
溺斃在黑暗之中。
「跑。」
「跑啊!」
「女生跑快點!」
八百米的操場上,我太累了。
一點兒都跑不動,蹲在地上大喘氣。
後面有人推着我。
「哎呦, 怎麼重得跟豬一樣, 以後逃命怎麼辦?」
「哪有需要逃命的時候?」我不動彈, 「體測真是折磨人。」
「起來,跑完去小賣部買水喝。」
說完,我身後的人往前跑去。
班級其他女生都在往前跑。
「跑啊!」
她們回頭喊我。
其中我的閨蜜喊得最大聲。
「林煦!跑啊!快點!」
原來我叫這個名字。
我從黑暗中醒來。
撥開一層又一層地桎梏, 雙手血肉模糊。
我一路狂奔,亂碼紛飛下。
我在醫院的花壇處找到她。
她孤零零地、無措地坐在鮮血之中。
「矜矜, 」我拉起她的手, 「我們回家。」
她虛軟無力,卻緊緊攥住我的手。
我背起她,穿過無序的亂碼,擁擠慌亂的人羣, 在世界崩壞之前,成功逃離。
就像,她曾經揹着我穿過黑黢黢的八百米操場一樣。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3 分享
相关推荐
    錯花顏-PIPIPAPA故事會

    錯花顏

    幼妹生性放蕩,未出閣便被男人破了身子。 爲了保她性命,我答應她私奔的請求,替嫁求娶她的太子。 可幼妹轉頭又勾引 […]
    24
    銅絲雀日常-PIPIPAPA故事會

    銅絲雀日常

    我當了沈斯聿的「銅」絲雀。 日常生活包括但不限於:9.9 開通會員後取消自動續費、去餐廳喫飯習慣性搜索團購、不 […]
    12
    通房上位記-PIPIPAPA故事會

    通房上位記

    王爺喜愛細腰。 小姐定親後便不喫不喝,用蔘湯吊着一口氣。 但減肥效果不佳。 於是她在全府裏蒐羅最胖的丫鬟當陪嫁 […]
    26
    遲鳶-PIPIPAPA故事會

    遲鳶

    封裕是情場老手。 圈子裏人人都知道,他找女朋友,有三不要。 不要太乖的、不要太粘人的。 也不要許鳶。 有人問起 […]
    29
    討囍-PIPIPAPA故事會

    討囍

    我是恐怖遊戲裏的新手 boss。 嚇唬人不成,反被傳聞中高冷的榜一大神喫幹抹淨。 通關後,系統請玩家挑選獎勵。 […]
    23
    臣服-PIPIPAPA故事會

    臣服

    一場賭約,景少川把我輸給了他的雙胞胎哥哥。 我只當一無所知,與他哥哥放肆糾纏了一夜。 第二天,又紅着臉讓景少川 […]
    22
    無人扶他青雲志-PIPIPAPA故事會

    無人扶他青雲志

    姐姐入獄那天,她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我照看她的孩子。 父母差點哭瞎了眼,兩個孩子嗷嗷待哺,我只能嫁給姐夫何青雲。 […]
    12
    我和閨蜜一起逃離攻略文-PIPIPAPA故事會

    我和閨蜜一起逃離攻略文

    我和閨蜜都是慫包女配。 她 po 文,我清水文。 在女主回來之前,我們決心幹票大的。 閨蜜:「我早想抽他了。」 […]
    26
    惡毒後媽不崩人設-PIPIPAPA故事會

    惡毒後媽不崩人設

    穿成惡毒後媽,為了不崩人設。 我每天指揮大兒子剝蝦、二兒子泡茶、小女兒給我捶背。 直到半個月後,男主歸家。 我 […]
    30
    太子偷聽我心聲-PIPIPAPA故事會

    太子偷聽我心聲

    太子恨我破壞了他和姐姐的婚事,當衆想與我和離。 我傷心欲絕,卻不知他能聽到我心聲。 【要不是我姐心裏有人不想嫁 […]
    21
    聽竹詞-PIPIPAPA故事會

    聽竹詞

    因爲我和姐姐掉下懸崖後,最後走上來的是我。 所以袁謖一輩子恨我。 所以他當衆退了我的婚約。 在圍獵中斷了我一條 […]
    22
    博教授,你老婆要被人搶了-PIPIPAPA故事會

    博教授,你老婆要被人搶了

    和一位大學教授結婚了。 他隱忍剋制,從不失控,每晚只做三次。 和影帝補拍一條接吻戲,意外在他上課的教室拍攝。 […]
    19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