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學時很窮,卻談了一個特別有錢的男朋友。
他是京城有名的太子爺,周圍人都叫他傅少。
這場從上到下都不匹配的戀愛無人看好。
就連他自己都說:「玩玩而已,不用當真。」
所以分手時,爲了面子,我騙他說我喜歡上別人了,不要他了。
他氣到眼尾薄紅,讓我走了就不要後悔。
我就再也沒有回頭。
五年後重逢,那位傳說中矜貴冷傲的傅家執掌人卻將我逼進角落裏。
「讓你走你就走?」
「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狠心!」
「是我後悔了,林寫意。」
-1-
導演說今天會有投資方來看現場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到會是傅羨。
此時,我正背對着他與演員對戲。
他被衆人簇擁着站在監視器前,離我不過幾步的距離。
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劇本,將它攥出了一道道印跡。
幸好製片人叫來了這部戲的女一號。
他帶着人殷切地對着傅羨介紹:「傅少,這位便是女一號,最近人氣很高的小花。」
一旁妝容精緻的女人立即對他笑得溫婉:「傅少,我們曾在宴會上見過,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可傅羨卻只是眼皮抬了抬,絲毫沒給她面子。
他盯着眼前的監視器,眸光幽暗沉沉,剎那間似翻湧過驚濤駭浪,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被冷落的製片人摸不着頭腦地跟着在監視器裏看了一眼。
斟酌着問:「傅少,您這是?」
男人涼涼勾脣:「沒事,只是看見了一個熟人。」
他隨口的一句話,卻讓我背對着他的脊背一僵。
有些緊張到心慌。
「沒想到我們劇組裏竟然還有您的朋友,不知道是哪一位呀?」
製片人的臉立馬樂開了花。
那一刻,我彷彿感覺身後立即有無數道視線探尋而來。
隨後,身後也再度響起傅羨那涼薄的聲音:「就是她。」
-2-
「就是她,顧曉曉。」
眼前被點到名的女孩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茫然眨眼,有些沒弄清狀況。
直到製片人立馬小跑着過來擠開我,熱情地將顧曉曉往傅羨的方向推。
看見他們熟稔交談的模樣,我才恍然大悟地鬆開了那口一直吊着的氣。
還好……
還好他說的不是我。
畢竟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舊情見面什麼的,不說俗套,也有些不怎麼禮貌。
而且他們看起來真的很熟。
就算被推上去的顧曉曉對他開口抱怨:「我在對臺詞呢,你叫我幹嘛呀!」
傅羨也是隻是懶散地勾脣回應:「是你哥讓我ťű̂ₘ告訴你,玩夠了早點回家。」
一點也沒有旁人口中脾氣不太好的模樣。
從一旁製片人欣喜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來。
他們的見面也是相當愉悅。
愉悅到製片人和導演順水推舟地說去宴請桌上再談,傅羨都沒有拒絕。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我收起了被我捏到變形的劇本,舒了口氣。
還好,這一天,終於熬過去了。
誰想本應走在前方的顧曉曉卻在這時突然回頭。
她揚着熱烈的嗓音問我:「寫意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喫飯啊?」
-3-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時間停滯的軌跡。
等到我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才猛然低下頭,用頭髮擋住臉。
「不用了,你們去吧,我晚上還有事。」
我回絕了顧曉曉。
慌不擇路地轉身就往回走。
我不知道傅羨有沒有認出我。
剛纔的光線那麼暗,他可能根本就沒看清。
也可能看清了,只是現在的我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相認的意義。
畢竟我們分手時鬧得那樣難堪。
我曾讓他那樣一個高傲的人,在大庭廣衆下丟盡了臉面。
當時我甩他甩得無情又決絕,震驚了所有人。
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提分手的人是我,事後哭成狗的人也是我。
彼時傅羨咬着牙對我放狠話:
「林寫意,你今天走了,就不要後悔!
「要是敢再出現,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他真能做出報復我的事來。
所以我拿起包就跑路了。
再也沒回過頭。
只是沒想到五年過去了。
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遇見。
我咬着指甲思索,內心不禁後怕。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他應該不會……還想報復我吧?
-4-
傅羨脾氣不好。
是我從認識他以來,所有人的共識。
他是京城有名的太子爺,周圍人都叫他一聲傅少。
不光家境好、長得好,在學業上也是佼佼者的存在。
要不是因爲窮,我去當了一個車展臨時的模特。
怕是大學畢了業,我都不會與他有任何的交集。
第一次見到傅羨,是在市中心的一傢俬人會所裏。
他斜坐在高椅上,兩腿交疊,單手懶散地撐着下頜,看着臺上的我與主持人的互動。
當時給我介紹這個活的學姐說,再進行一個私下車展給那些富二代看,還能額外地多給我一筆錢。
只要是錢,就能讓我折腰,讓我心動。
於是我就穿着不甚合身的禮裙,踩着高跟,在各色的豪車前笑到臉僵。
我知道自己是長得好看的。
室友們總說我,明明擁有一張冷豔高貴的臉,卻有一雙小鹿般無辜的眼,可以迷惑所有不瞭解我的人。
但我沒想到,這些有錢人的世界是那樣的混不吝。
我還沒有下臺,一個人滿臉橫肉的男人就滿臉曖昧地當衆問我:「女大學生是吧?需不需要點零花錢?哥哥給你啊。」
我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可爲了這筆錢,也只能強忍着當沒聽見。
然而在這樣一個紙醉金迷的會所裏,不僅不會有人幫我,起鬨聲更是一種鼓舞。
可就在那個男人想伸手來抱我的時候。
一把椅子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身上,讓他頓時頭破血流。
那人捂着額頭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對着樓上就開始罵:「他媽的,哪個鱉孫敢砸老子,不想活了?」
傅羨就是這個時候從二樓走下來的。
他一手摁滅菸蒂,於縹緲的煙霧中抬眸,像是不經意地環視,才終於瞥見角落裏的我。
「是你爹我。」
他轉過頭,對着那人冷笑。
薄脣成線,帶着狠戾。
我依稀記得當時我還頗爲緊張地擔心,他們要是因爲我打起來了怎麼辦?
可誰想,剛纔還囂張跋扈,看起來十分不好惹的男人,在看見傅羨的那一刻,像是變臉似的,硬擠出了一個侷促的笑。
他搓着手點頭哈腰地道歉:
「誤會,誤會!」
「傅少,都是誤會!」
像極了一個長相凶神惡煞的不倒翁。
滑稽極了。
也害怕極了。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傅羨這個太子爺的稱呼,並不是同學們瞎鬧喊着玩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不怎麼樣的脾氣。
他絲毫沒理會男人的歉意。
當場就讓人折了他碰過我的那隻手臂。
事後,他還神色懶散地靠着椅背,低頭點燃了一支菸,踩着他的頭警告。
「以後腦子裏少裝些黃色廢料,不然我就考慮考慮幫你們家送你去做個絕育,以絕後患。」
-5-
夜晚的寒風吹襲。
我算着時間,等到他們怎麼都應該喫完飯的時候,披了件外套,下了房車。
夜戲還未開始前的劇組難得清靜。
我順着佈景的小路往常去的那家小飯館走。
轉過轉角時,透着月色的小道似乎立着一個人影。
初時,我以爲是外出歸來的工作人員。
等到我逐漸靠近,才終於察覺不對慢慢停下了腳步。
月色正濃中。
傅羨一身黑衣,幾乎要融入黑暗中。
他淺淺叼着菸蒂,在縹緲的煙霧中睨過眉眼,與我隔着廊道相望。
那濃墨如畫的雙眸。
像極了那年,他與我的初見。
……
-6-
風過林梢,四周萬籟俱靜。
我僵硬着腳步,轉身就想離開。
傅羨卻叫住了我:「劇組演員?」
我身形一頓,輕輕地回了聲:「嗯……」
「什麼角色?」
「女三號。」
「去喫飯?」
「是。」
「知道我是誰?」
「知道。」
本劇的投資方,最大的金主爸爸。
他一連串不停歇地詢問,讓我緊張到手心出汗。
也讓我一時弄不清他到底要做什麼。
可我還未來得及深想,又聽見他的提問:
「怕我?」
……
「沒有。」
「那你低着個頭做什麼?」
「風……太大。」
他低聲淺笑,音色有些沙。
「țū₍你跟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嗓音發澀:「是嗎?那還真是榮幸,可能我是大衆臉吧。」
「也是,畢竟你們這個圈子裏,長得像是常事。」
我無話可接,只能微微點頭附和。
四周又重歸了靜謐。
我看着他又點起了一支菸。
煙霧自他指尖升起,似在壓制着什麼,危險十足。
我有些脊背發涼。
心裏始終惴惴不安。
想不明白他與我在這對話的意義。
我是三年前進入娛樂圈的。
雖然一朝入圈,不可避免地會與素人時期有着較大的差距。
但總歸是一個人,又不能差出兩個人來。
可偏偏現在視線昏暗,他的話竟讓我一時難以分清,他到底是沒有認出我,還是對他這位太子而言,我是個不需要放在記憶裏的人。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們如今,並不適合這種談心聊天的關係。
所以我攏了攏被沾染寒氣的外衣,有些悶聲地開口:「傅少,我還有夜戲,先行一步。」
我邁步繞開他,裹緊衣服就走。
他卻突然開口叫住了我:「林寫意。」
我的心,頓時咯噔一聲。
……
-7-
「林寫意。
「你叫林寫意對吧?
「喫飯的時候顧曉曉提起過。」
他頓了頓,又狀似無意地說起:「和我前女友一個名字。」
「……」
那一刻,我向來還算反應靈敏的大腦有些負荷運載:「真、真巧啊。」
「是啊,真巧,不過她沒有林小姐的美貌,也沒有林小姐的氣質。」
「……」
黑暗中,我似乎是看見了他那雙略微狹長的雙眸中,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讓我彷彿透過時間的逆旅,看見了五年前的那個他。
我是單親家庭,被我媽一手帶大。
她這一生,很不幸,也很悲哀。
年輕時老公出軌、賭博、家暴。
後來好不容易離了婚,將我拉扯長大,又患上了腦癌。
所以當有人說我和傅羨在一起不過是爲了他的錢時,我只能沉默。
因爲我確實缺錢。
而傅羨,最不差的,也是錢。
我和他生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家境貧寒。
他無拘無束。ţũ̂₆
我除了學習努力,就只有一張被人誇讚好看的臉,沒有其他任何的優勢長處。
可偏偏我拼了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傅羨就能輕鬆擁有。
是的,就連在學習上,他隨隨便便的書頁一翻,就能壓人一頭。
我們這場從上到下哪裏都不匹配的荒唐戀愛無人看好。
所有人都說:「傅羨估計也就是玩玩,怎麼可能真跟林寫意這種家庭的女孩在一起。」
就連我也這麼覺得,這場戀愛,不過是他紈絝子弟閒暇無聊時的一場消遣。
ṱũ̂₊可傅羨此人,給你三分喜愛,便讓人覺得是十分愛。
我不過是隨口的一句話。
他便能在兩天未閤眼的情況下,舟車勞頓地從國外飛回來,只爲了見我一眼。
我因爲流感發燒到神志不清時。
他一個從未乾過什麼活的大少爺,一邊打電話問別人該怎麼做,一邊笨手笨腳地對我照顧到細緻入微。
他雖然滿嘴嫌棄我的審美喜好幼稚又無趣。
可嫌棄的是他,爲我精心準備的也是他。
那個在 88 層高樓上,將寫着我們兩人名字的鎖掛在最顯眼位置的還是他。
他總能讓人覺得,他將你裝在了他的眼裏,放在了心裏。
沒有什麼戀愛經驗的我,自然淪陷其中。
甚至也跟着分析,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是不是我對他而言,是與衆不同的存在。
可這一切幻想,在那個叫的秦雪的女孩出現後,全部被打回了現實。
……
-8-
「林寫意,林寫意!」
「啊?」
我被打斷思緒抬起頭,茫然了片刻。
還是顧曉曉拽了我一把,我才反應過來輪到我的戲份了。
我連忙打起精神來,和顧曉曉演起了我們的對手戲。
等到導演叫停的空隙。
她突然小臉一皺,不高興地對着導演組方向小聲嘟囔:「這個綠茶婊怎麼來了?」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被衆星捧月的傅羨旁邊,站着一個巧笑倩兮的女人。
是……秦雪。
五年過去,她看上去比以前更衣香鬢影。
和傅羨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
就連劇組裏的工作人員都跟着感嘆:「他們站在一起可真配!」
我聽着顧曉曉沒好氣地跟我吐槽着秦雪。
「真是個跟屁蟲,傅羨去哪她去哪,她怎麼幹脆不在傅羨腰帶上安個家!」
「笑笑笑,那嘴都笑裂了,還在那演清純白蓮花。」
我好笑地聽着她的碎碎念,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一個人,哪來的這麼大的怨氣。
興許是她嘀咕的聲音越來越大。
原本與導演組相談甚歡的兩人向我們的方向看來。
猝然與傅羨四目相對。
想起昨天晚上與他的不歡而散。
我沉默地轉過了頭。
可向右看去時,又對上了秦雪的臉。
她眉頭不悅地蹙起,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那裏針尖對麥芒的針對意味,和五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分毫未變。
……
-9-
那是我與傅羨在一起後的第三個月。
我媽媽的病情尚還穩定。
我兼職賺的錢,加上以前家裏的微薄積蓄,還能夠維持生活。
而作爲我的男朋友,不缺錢的少爺。
傅羨並沒有像電視劇裏演的或者別人想的那樣,直接用錢來砸我。
相反,他很尊重我。
他曾問過我,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我說不用。
他說:「好,等到你需要的時候,再來告訴我。」
他希望我找他的時候,不是因爲他能解我的急用,而是因爲他是我男朋友,是我需要幫助時第一個能想到的人。
還記得,那時他天天陪我去做我的兼職。
我詫異他沒有抱怨髒,也沒有抱怨累。
他耷拉着眼皮,順手接過我手中的啤酒箱,淡定又緩慢地打了個哈欠,音色有些沙啞地說:「誰讓你是我女朋友呢?」
語氣半帶埋怨,又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溺。
我好笑地看着他懨懨着嘴角,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覺得他也不像那些人口中說的那樣紈絝不堪。
直到那個雨夜裏,我在清掃最後一桌客人留下來的垃圾時,秦雪出現在我面前。
「你就是傅羨新交的那個女朋友?」
她帶着滿臉不解,厭惡地的上下打量着我。
「他現在的口味,真是越來越差了。」
她沒理會我的反應,又自顧自地繼續。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傅羨的未婚妻。
「沒錯,就是你們通常在電視劇裏看的那種世家聯姻。
「雖然我們之間沒什麼感情,但我跟你說句實話,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你這樣的條件,他們家是不允許的。
「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知道他今天爲什麼沒來陪你嗎?」她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我,「因爲他啊,在飆車,飆車你知道嗎?一個車,能買你媽媽命的那種。」
我低頭看着手中的手機,傅羨桀驁的眉眼就出現在畫面的正中。
視頻裏的他,完全與我平時見到的不同。
張揚、肆意。
無所顧忌,紙醉金迷。
就像秦雪說的,那是一個我根本無法接觸到的世界。
「他現在是不是對你特別有耐心,很溫柔?
「呵,你是不是以爲自己對他而言很特殊?
「別傻了,我們整個圈子的都知道,他對誰都這樣。」
秦雪聲音,就像是尖銳的物體劃過黑板,刺得我渾身緊縮。
可我還是第一時間去找了傅羨,向他求證。
當聽到我問他與秦雪的關係時。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思忖了一會兒後才告訴我,說她不過就是個愛他而不得,精神都不正常的女人,讓我不要相信她的。
我當時選擇相信了他。
-10-
可後來,我媽病逝。
我消沉了一個多月,這期間很少與傅羨見面。
等到我拿起手機時,才發現他給我發的無數條自言自語的消息。
他在微信中說小心翼翼地問我:「乖乖,最近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我想你了。」
「我和朋友們在酒吧,要是你看見消息了,能來接我嗎?」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拿着最近拼命兼職攢起來的錢,起身決定去他剛剛給我發的酒吧定位中接他。
可我剛到包廂門口,還未進去,便聽見裏面一羣人玩笑地問他:
「傅少,林寫意這才幾天沒找你啊,你就這個模樣,該不會是真栽了吧?」
「那林寫意是長得不錯,但你都要和秦雪訂婚了,可你別真往家裏領,小心你家老爺子扒了你的皮!」
傅羨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玩玩而已,不用當真。」
又有人又笑嘻嘻地問:「傅少,她那麼窮,你把錢借給她,那不就跟打水漂一樣嗎,她能還得起嗎?」
傅羨不耐煩地回他:「我就沒指望她還。」
他的話,就那樣清晰地,一遍遍戳入我的耳裏。
讓我捏着錢的手緊了又緊。
雖然我知道秦雪是刻意說的那番話。
但不得不承認,她有句話說得很對。
我和傅羨,差的不僅是一個家世的距離。
所以我後來我東拼西湊出那筆錢,還給了傅羨。
甚至爲了挽回最後的面子,我騙他說,我喜歡上別人了,不想要他了。
他一臉怒容地問我是誰,說要殺了他。
我說不出來,也編不出來。
只是我沒想到,傅羨這麼一個高傲的人,竟然會當着所有人的面拉着我的手,眼尾薄紅地求我不要走。
「林寫意,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喜歡別人?」
「能不能別不要我?」
那時的我無情地推開了他的手,說:「不行。」
氣到他發了狠,對着我放話,讓我走了就不要後悔。
我自此,就再也沒有回頭。
-11-
從 A 市離開後。
我斷絕了所有與傅羨有關係的聯繫人。
現實也並不像霸總小說裏的劇情。
他雖然是京城太子,可也不能比警察還厲害,能夠找到一個刻意「杳無音信」的人來尋求報復。
那段日子裏,午夜夢醒後。
我抹着眼角的淚水還曾幽默地想過。
要是他真來找我,報復我,給我使各種絆子。
那我就去考公,去菸草局上班,看看他是不是還能「一手遮天」。
想着想着,就被自己逗笑,然後又是一夜無ṭų⁷眠。
我在隨意選的城市裏找了份工作。
空閒的時間裏,還是各種忙不完的兼職。
我得去還那筆東拼西湊得來的錢。
就這樣,轉眼就是兩年。
這兩年裏,任何小說裏「他追,她逃,她插翅難逃」的情節都沒有發生。
因爲從同學們的隻言片語裏,我早已得知,在我走後不久,傅羨就被傅家送到了國外上學。
似乎出國,是每個富二代的必經之路。
只是與我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再之後,就是我在閒暇擺攤的時候,遇見了星探。
他們開出的價格讓我很心動。
人嘛,總是會爲了自己的堅持而折腰。
我的堅持,大概就是賺錢。
於是我出道了。
成了一個三線的小明星。
演演女配角,小角色,總是會比從前的打工人要富裕些。
我也曾想過會不會有與傅羨再相遇的一天。
在我的想象裏,可能那時我們都已家庭美滿,彼此見面也是釋懷一笑。
沒想到,我們的重逢會如此之早。
……
-12-
一天拍攝後的劇組聚餐。
我怎麼都推不掉。
製片人特意將我拉到一旁叮囑:「富海集團的投資方劉董挺喜歡你的,一會兒你多敬他兩杯。」
我笑了笑,回他知道了,轉頭就當沒聽見。
到了飯局,看見製片方們圍着傅羨坐好後。
我挑了個角落,開始炫飯。
我一個女三號,就想掙點生活費,不想掙那窩囊費。
可那個劉董,就像製片人說的那樣,好像對我是格外地喜歡。
不過是酒過三巡,他便喝紅了自己的肥頭大耳。
舌頭打着卷地對我舉起了酒杯,非要我陪他喝一杯。
我委婉地拒絕,他便拉下了一張臉嚇唬我:「林小姐這是不給我面子?」
整個桌前,都有片刻的安靜。
斜對角的製片人瘋狂給我使眼色。
其他人更是眼裏都是看戲的意味。
所以說,這窩囊費啊,不是我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得罪了這個人,我怕是連窩囊費都掙不到了。
我伸手拿過酒杯,剛要端起。
「砰——」的一聲,伴隨着玻璃落地的碎響。
傅羨低沉陰冷的嗓音幽幽響起。
「劉高陽,你這威風比我都大啊。」
我錯愕地抬頭。
看見坐在主位的傅羨身旁是摔碎的酒杯。
而他,正雙眸微眯,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與當年他處理妄圖搭訕我的人時,眼神如出一轍的瘋狂。
就好像他還是那個會因爲我而脾氣不好的傅羨。
我甚至還記得曾經有人半開玩笑地說過。
寧惹傅羨,不惹林寫意。
因爲只要我不開心。
傅羨就會變得特別的戾氣。
而他的戾氣,是需要有人來「還債」的。
-13-
這場宴局的下場,以劉董苦苦哀求告終。
等到第二天去化妝,製片人突然諂媚地告訴我,女一號換成了我。
我滿臉問號地在顧曉曉的「科普」下才瞭解了始末。
原來這個女一號,是那位劉董塞進來的。
他被傅羨收拾了,這女一號自然跟着下了臺。
雖說我們劇組纔開拍沒多久,中途是可以換人的。
但沒道理換到我的頭上啊?
「自然是因爲您是傅少欽點的女一號。」
製片人跟我說起話來,就連用詞都變了。
「……」
直到劇組整頓開拍後,我才真正體會到那「欽點」兩個字的意義。
因爲監視器後,不光站着導演組。
還站着傅羨這尊大佛。
他還點名,只要我的接待與「伺候」。
我被導演叫到了跟前。
他看着傅羨盯着我轉都不轉的眼,笑眯眯地問:「傅少,您和小林認識?」
我默默地搶先開口:「不認識。」
可傅羨卻脣角微勾,看向我的眼眸裏似燃燒着炙火。
他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
「認識,怎麼不認識。」
「林寫意,當初讓你走你就走?」
「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狠心!」
……
-14-
他之前果然是故意裝出的沒認出我的樣子。
還真是……格外地記仇。
就像是在報復一樣。
傅羨這個本來只是視察的投資方,就像是住在了片場。
還是專挑我戲份的場。
雖然他沒怎麼幹涉過劇組的工作。
但是每次一涉及我和男主的親密戲,都得讓他先審一下劇本,然後讓編劇老師臨時改場。
完全將資本家的剝削髮揮得淋漓盡致。
鬧得片場里人人都開始竊竊私語。
隱晦地問我,是不是被傅羨看上了,想要包了我。
就連顧曉曉都一臉探究地跟我咬耳朵,問我:「他怎麼就改你的劇本,還都是親密戲,他是不是喫醋了?」
我頭搖得像撥浪鼓,立刻反駁:「不可能。」
他這明顯就是在蓄意報復。
-15-
傅羨對我如此的大張旗鼓。
秦雪雖遲但到。
她又是那副上下盯着我打量的神色。
「果然是你。」
「你這次纏上傅羨,又是想圖什麼?」
我忍不住失笑,反問他:「你是瞎了嗎?看不清到底是誰纏着誰嗎?」
她被我懟得臉色難看,卻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五年不出現,一出現就鬧得傅羨什麼都不管,天天來這破劇組。
「你還真是可以啊林寫意!
「你以爲他這麼對你是爲什麼?
「還不是你當年讓他出了醜,他咽不下這口氣,找你報復罷了,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我聽着她這五年來都不帶變個格式的話。
停下卸妝的手,轉身看她。
「秦小姐,你要是實在閒得無聊,我建議你把傅羨給帶回去,說實話,他挺影響我工作的。」
「你爲什麼來找我?」我笑,直戳她的痛處,「還不是他根本就不聽你的。」
「要我說啊,不聽話的男人要不得,你看看給你氣的,臉上粉都掉了。作爲經常接觸化妝的過來人給你一句勸告,這粉底啊,別總想着塗白塗厚,這瑕疵啊,就跟人心一樣,是遮不住的,越想遮蓋,就會越適得其反。」
秦雪氣得無法回嘴,最後捂着自己的臉,踩着高跟憤恨地走了。
雖然她照樣說話不是個中聽的。
可她有句話卻與我的擔憂不謀而合。
傅羨他啊,真的是要報復我嗎?
-16-
要不老人常說,凡事經不起唸叨。
我回房車的路上又遇到傅羨。
他似乎是刻意在等我。
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直到聽見的我腳步,才緩緩地抬起頭。
我沉默地走了過去,不是很想跟他打招呼。
可他是投資方,我不能裝作視而不見。
於是我禮貌性地問他:「傅少,是找我有事嗎?」
而傅羨卻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啞着嗓音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呢?」
?
什麼他呢?
我剛開始根本沒想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直到看見他看着我頗帶些委屈的表情時,方纔恍然大悟。
原來他問的是,我當年騙他,說我喜歡上別人的那件事。
沒想到時隔五年,爲了圓自己當初的謊,我還要硬着頭皮繼續瞎編:「分了。」
傅羨聽後,卻輕扯嘴角,雙眼死死地盯着我:「撒謊。」
「林寫意,你撒謊,你這五年根本就沒有跟任何人交往,你還要狠心到什麼時候!」
謊言被一朝戳破。
我沉默無言。
突然就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了。
轉身就想走。
可傅羨卻突然步步逼近,抓住了我的手。
說出的音色中帶着哽咽的沙啞,似乎是想要哭了一樣。
「你還要扔下我去哪?
「是我後悔了,林寫意。
「你回來好不好?」
……
「不好。」
-17-
這不好兩個字,讓白天重歸傅氏掌門人身份的傅羨冷了一張臉。
整日裏跟個地縛靈似的,透過監視器凝視着我。
嚇得劇組大氣都不敢出。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演我的戲。
只要我熬到殺青,就能不用對着他這個資產階級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再怎麼的,我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等到演完這部戲,我撈了這最後一筆,他愛封殺我封殺我。
我是窮過來的,沒有亂花錢的習慣,這幾年攢的錢,也夠我開個小本生意,養活自己。
可天不遂人願。
我尋求安穩,這危險反倒找上了我。
我被綁架了。
綁匪要我拿出八千萬。
我乾脆笑了笑,把脖子橫在了他的刀上:「來,殺了我,就現在!」
我這精神層面不太穩定的操作不光嚇到了綁匪。
也把傅羨嚇了個夠嗆。
倉皇打鬥間,他生怕我一言不合又想自盡一樣,死死地將我抱在懷裏。我像是老母雞懷裏的小雞仔,被捂得透不出一絲縫隙。
這也導致他伸展不開拳腳,被人捅了一刀。
當他滿身鮮血倒在我的懷裏時。
我是真的害怕了。
怕他因爲我而死。
也怕自己以後會特別地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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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在醫院裏醒來。
一旁守着我的顧曉曉突然驚喜萬分地看着我。
「寫意姐,你醒啦?」
「原來你真是那個林寫意啊,我還以爲只是同名,傅羨那個變態想把你當替身呢!」
「……」
我沉默了片刻,問她:「傅羨呢?」
顧曉曉沒好氣地翻了白眼。
「他守了你一夜,被醫生趕回去休息了!」
「守我?可他不是……」
「是啊,他刀口挺深的,但他非要來看你,誰攔着都不行!」
她跟我解釋完,便兩眼放光地盯着我看。
看得我直發毛。
我問她:「曉曉,你這麼盯着我是做什麼?」
誰想她興奮地抓着我的手說:「我仰慕你許久了寫意姐!原來你就是那個把傅羨折磨得欲生欲死的女人啊!」
我被她說得一臉蒙:「我怎麼折磨他了?」
而我這一問,更像是觸發了她的某種語言系統的開關。
顧曉曉當即便在我的牀邊坐下,繪聲繪色地跟我講了起來:
「寫意姐,你都不知道!聽說你當初甩了傅羨之後,他整個人就特別的頹喪!不光打架酗酒,更是玩命似的天天熬着自己,不喫不睡的!」
「他這人,多傲啊,剛開始死硬着不去找你,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結果你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他都找你找瘋了!」
「後來他家裏知道這事後,看不慣他那臭德性,給他綁國外去了,你知道他幹了啥嗎?」
「這小子被家裏人扣了護照,竟然找了那種偷渡的船,想渡回來,人都差點進去了。」
我被她話語裏的信息弄得有點愣怔。
「不能吧,我和他談得也不久,感情也沒到你說的這個地步。」
「嗨,誰知道呢,幸虧他偶然在電視中看見你,一路找了過來,不然每年一到你們分手的日子,他就會發瘋,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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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顧曉曉東一句西一句的八卦,我着實消化了很久。
在我完全消化後,我最終決定一個人靜一靜,重新思索一下我和傅羨的過去。
醫生檢查完我沒有什麼其他毛病後,我趁着顧曉曉不注意從醫院逃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曾經的那家市中心的會所。
我在馬路對面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被人從身後叫住。
我回過身,看見來人有點眼熟。
等到他自我介紹,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當年的那個經理。
我禮貌地與他互相交談了一下現狀。
臨行時他卻忽然感嘆:「我當初還以爲您和傅少會長長久久,沒想到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啊。」
我笑着安慰他說:「分手了,就代表我們沒有緣分。」
「可是傅少那麼喜歡您,我們都看在眼裏的。」
我一怔:「爲什麼這麼說?」
「林小姐你怕是不知道,傅少他們是我這兒的常Ṱũ̂ⁿ客,這些年,我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
「在您出現之前,傅少他雖然什麼都不缺,可總是過得渾渾噩噩的。
「自從和您在一起之後啊,他就正常了很多,那古怪的脾氣收斂了,人也更有他這個歲數該有的朝氣。
「我還記得有一次,他和人起了衝突,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有人一提到您,說您不喜歡他打架鬧事,本來那麼一個混不吝的人,愣是立馬忘了眼前的事,收拾起了東西,說是您要下課了,不能耽誤去接你的時間。」
經理邊說邊笑,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
後來,他又與我說了許多。
每一個故事,每一個片段裏,都有着曾經那個脾氣很臭,卻很聽我話的傅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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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時在發現我離開的顧曉曉,也用短信的形式,幸災樂禍地給我又講了一個故事。
「寫意姐,我給你講個更好玩的。」
「據說當你與傅羨分手後沒多久,他哭着在垃圾堆裏找一隻髒兮兮的布偶熊,當時被很多人看見,簡直遜爆了!」
「不過現在我猜到了,那熊是不是你送給他的?」
熊?
記憶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物件。
聽聞當初與我分手後,傅羨一氣之下扔了所有與我有關的東西,那個熊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去找它。
還哭了?
記憶搜索間,我又突然想起了那個熊的來歷。
那好像是我超市買東西時的贈品。
也是我唯一送給傅羨的禮物。
因爲他什麼都不缺,我當時鬧着玩隨口說送他。
他竟然……這麼在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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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和傅羨談一談。
我打了個車往醫院的方向走,並消息通知了顧曉曉。
在我低着頭往樓上走時。
本該在養傷的傅羨卻跌跌撞撞地從樓上下來。
見到我的一瞬間。
他眼眶瞬間泛紅。
三步並作兩步地疾步而來,將我死死地摟在了懷裏,像是生怕我消失了一樣。
「你怎麼——」
我話還沒說話,就被他略帶哭腔的聲音打斷:
「林寫意,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重新和我在一起,你別走行不行?」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不辭而別了——」
我被他滿腹委屈哀求的話語弄得怔在了原地。
一時也任由他將我抱在懷裏。
直到時間飛逝,陽光刺眼。
我透過他身後的窗戶,看着窗外的豔陽。
突然間感覺那些曾經的煩躁都在這陽光的餘溫下被一一撫平。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給曾經的自己,要一個答案。
所以我平靜地開口問他:
「傅羨,五年前有一天,你叫我去酒吧接你,我去了,可是你知道我聽見了什麼嗎?」
傅羨有些茫然地抬頭:「什麼?」
我將他推開,站在臺階上,與他對立而望。
「我聽見你說玩玩而已,不用當真。」
「你說沒指望我還你那筆錢。」
「我還聽到了,你要和秦雪訂婚。」
他的神情因爲我的話,出現了短暫的錯愕。
隨後又像是什麼心事得償所願般突然大笑ţů⁽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本來嚴肅的心情都被他笑沒了,有些不滿地質問。
可傅羨卻又俯身,將我攬在了懷裏。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愧疚。
「對不起,寫意,是我不好,讓你這些年來受夠了委屈。
「可我現在也想告訴你,當年我爲什麼會這麼說。
「我很抱歉,五年前的我不夠強大,在那場聚會里,有我爸派來盯着我的人,我無法光明正大地表達我對你的愛意。
「我若是不表現得對你不在意,我爸那個人做事不擇手段,我怕他會來找你。
「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覺得,做一個只會靠着祖上蒙蔭的人挺好,以至於後來我想要保護你的時候,卻弱得無能爲力。
「也許我失去你的這五年,就是對我軟弱的懲罰。
「是我處理事情不夠妥當,讓你產生了誤會,對不起,寫意。」
雖然他解釋了所有,可我還是有芥蒂。
「那秦雪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誰想傅羨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是我的妹妹。
「我爸的私生女。」
私生女三個字讓我剛想發出的冷笑斷在了嗓子眼裏。
我驚到了:「那你怎麼不說?」
他摸了摸我被他抱住炸開的劉海,又是無奈地開口。
「寫意,你給你講講我爸吧。」
之後,我便聽了一個完全毀三觀,震驚掉我下巴的豪門故事。
我有些後怕地問他:「那你爸現在就不會插手了嗎?」
「不會。」
「爲什麼?」
「因爲傅家現在當家的人,是我。」
……
可給他厲害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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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同意傅羨的複合申請。
我對他說:「不行。」
這回他倒是沒冷着張臉。
而是屁顛屁顛地在我上下戲的時候,默默地接送。
讓我恍然間有種錯覺。
彷彿回到了五年前我們在大學裏的日子。
兩週後,我遭遇綁架的事,在傅羨的施壓下,終於被查了個水落石出。
指使人既在預想之內,又在預想之外。
是秦雪。
她被警察帶走時,還在一臉挑釁地看我。
「林寫意,等我出來,要你好看!」
看着她癲狂不已的模樣。
我才驚覺,原來傅羨告訴我的豪門機密中,近親結婚生子的危害,竟然如此嚴重。
怪不得他爸強制性讓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往常傅羨看在家人的面子上,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她這次做得太過分了,讓傅羨怒到渾身寒氣。
爲了安撫他,我又和她談了一下五年前和幾天前秦雪來找我的事。
結果傅羨更氣了。
「要不是她當年從中作梗,我爸也根本不會讓人跟着我!」
「我也就不會與你分開這麼多年!」
說着說着,他又低下了頭,像一隻喪氣的小狗。
「說到底,還是我當年太混了,我要早些接過傅家,就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我有些不解地問他:「我們不過就談了幾個月,你就這麼喜歡我嗎?喜歡我什麼?喜歡我的臉?」
傅羨傾身將我攬在了懷裏,他難得地詩情畫意了一句。
「在我荒瘠的土地裏,你是最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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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和傅羨重新在一起的那天。
他高興得恨不得向全世界宣佈。
可我不行,我是明星。
我逗他:「我們要低調,你只能當我的地下小情人。」
我原本以爲以他的性子,肯定會黑着一張臉。
誰想他倒是挺樂滋滋的,牽着我的手不停地笑。
我問他爲什麼。
他說:「寫意,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芥蒂,能給我這個機會,我已是萬分榮幸。
「曾經的我,只知道喜歡你,覺得那是我少年時期全部的心意。
「等到年歲漸長,等到我入了社會,我才明白,安穩,纔是你的最終所求。
「我沒想到我曾經自以爲是的行爲會讓你造成這麼深的誤解,可我希望以後,我們所有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我會努力成爲那個能讓你卸下心防和戒備的那個人,能讓你願意直接對我傾訴。」
他直戳我心事的坦白,讓我有些悵惘。
其實我一直芥蒂的根本就不是曾經他說的那些「難聽」的話。
而且就算是沒有當年的那些事,我們也註定會在年少時分開。
因爲那時的我因爲窮、自卑、敏感,缺乏安全感。
可傅羨卻肆意、灑脫、了無拘束。
我們互相喜歡,卻都隔着心裏的防線。
我怕他是在玩我,所以隨時準備着抽身離開,想讓自己的最後不是那樣的難堪。
他自尊心強,好面子,更是不愛與我訴說他的想法。
我們之間的這些隔閡,早晚都會爆發。
直到現在兜兜轉轉了一圈。
他在社會里學會了理解他人。
我在拼搏中學會了坦然。
一切又似乎回到了起點,重合起了我們曾經斷裂的那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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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傅羨複合後。
他就像是想要拼命地彌補我們失去的那些年。
我不睡,他不睡。
我不理解。
他卻說:「怕我一閉眼,這一切又是一場夢。」
看着他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我心軟地讓他陪我進了劇組,日日待在我的身側。
三個月後,這部讓我們重逢的戲終於殺了青。
可劇組裏人多眼雜,難免會有眼紅的人。
有人用小號偷拍了我和傅羨,發到了網上,引發了不少人的熱議。
三線女明星,豪門掌權人。
加上之前女一號更換的事。
各種輿論甚囂塵上。
傅羨看着評論區辱罵我的言論,當場就拿起手機想要按鍵。
我抬手攔下了他。
笑了笑。
轉身在鍵盤上敲了幾行字。
公開承認了他與我的關係。
傅羨整個人都呆住了,反應過來後開心地抱起我轉了幾圈。
等到我第二天醒來時,看見熱搜裏帶着我名字的標題都紅得發黑。
才恍然明白,他傅羨哪裏是個可憐的小狗。
這個狗脾氣的東西,又趁我睡着的時候去「打擊報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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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傅羨一起又走過了三年。
在我奪得最佳女演員獎的那天,他作爲贊助商的頒獎嘉賓,在萬千人的注目下,向我求了婚。
出了會場,我戴着鑽戒挽着他的手,全副武裝地在街上散步。
走着,走着,走到了我們曾經的大學。
傅羨突然問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嗎?」
我疑惑地回他:「記得啊,不是在市中心的會所嗎?」
他脣角勾起,輕聲地否定:「不,不是。」
「那是哪兒?」
他抬手指向緊鄰大門教學樓的一樓窗戶。
「是那兒。」
那年的林寫意在階梯教室裏上課。
不經意地回眸看向窗外。
像極了夏末裏最後鮮豔欲放的玫瑰。
這一眼,便讓路過的京城太子爺傅羨傻傻地怔在了原地。
於是一念,隨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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