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別愛意

被特招到貴族學校後，我有幸入了學霸校草的眼。
他把我堵在教室一角，低聲蠱惑。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聽我的話，我寵你，好不好？」
我羞紅了臉：「你很優秀，我喜歡。」
我成了他的乖女孩。
他不想我被過多人關注，我便放棄了所有比賽。
他嘴挑，我不再學習，每天給他做一日三餐。
高考前一晚，我在給他買菜的路上遭到猥褻，血流了一地。
他不眠不休找了我兩天，我們在考場門口相遇。
「喬喬，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跟我回家，我們明年再考。」
我笑了。
「可我考完了，考得全會。」
「分手吧，我喜歡優秀的人，你不是了。」

-1-
走出高考考場時，我被記者攔下。
「同學，請問你覺得今年考試怎麼樣？」
我一改以往的怯懦，直視鏡頭，脣角勾起：「還不錯，考得全會，蒙得全對！」
記者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回答，乾笑着打哈哈：「是麼，那同學你平常考試肯定很厲害吧？」
「一般吧，上次模擬考全校倒數第一。」
「是缺考嗎？」
「不是。」
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離譜，我繼續說。
「因爲我太愛我男朋友了，他不喜歡我讀書，所以我決定聽他的。」
說話時，我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直直落在我身上。
是周謹。
才兩天沒見，以往清冷矜貴的小少爺此時狼狽不堪，精緻的面容滿是疲倦。
唯獨看向我的眼神閃閃發亮，充滿失而復得的欣喜。
「喬喬，原來你在這，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兩天！」
我站在原地，被衝過來的周謹抱了個滿懷。
他拉起我就要走，「對不起喬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先跟我回家，我們明年再考。」
我沒有動，反而手腕一扭，掙脫開他的束縛。
我換了個位置，讓自己和周謹的臉完全入鏡，隨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可是我已經考完了哎，考得全對。」
「分手吧周瑾，我喜歡優秀的人，而你已經不是了！」
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些話，周謹一時愣住。
很快，他反應過來，衝着記者和攝影師怒吼：「把設備關掉！全都給我關掉！」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敢不聽我的……」
「周謹！」
我喊住要發瘋的男人，衝他歪頭一笑，「這是直播。」
「而且……」
我故意拉長聲調，給記者爭取跑路的時間，衝他身後努努嘴。
「你未婚妻來了，你不回頭看一看嗎？」
我話音剛落，身後一道嬌蠻的女聲橫插進來，讓周謹本就慘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阿謹，你怎麼又跟江喬這種低等人混在一起啊！」
「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考完，這個破救贖遊戲就結束……啊，周瑾你瘋了嗎！」
宋薇話沒說完，就被周謹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倒在地。
她捂着臉不可置信看着前幾天還給她送價值幾十萬生日禮物，哄着說愛她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此時卻半跪在地，不顧是在公共場合，拉着我的衣角，眼角泛紅，可憐兮兮道歉。
「喬喬，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麼對你。」
「不要分手好不好？」
「求你了……」
我俯身貼近周謹。
在距離他幾釐米的地方停下時，看清了他眼底幾乎溢出的喜悅。
他以爲我是心軟，忍不住張口，卻被我一把捂住。
我的氣息盡數噴灑在他臉上，冷眼看着他白皙的皮膚泛起病態的微紅。
如此曖昧的姿勢，哪怕在我跟他談的那一年裏也少有。
可我說出的話卻跟冰碴一樣。
「周瑾，你賤不賤啊？」
「你一個大少爺，難道真的喜歡上了我這種劣等人？」
「別做夢了！」
我的話讓周謹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搖搖欲墜。
就像我和他一開始那樣。
只是現在，我們身份調換過來了。

-2-
我和周謹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
那時作爲全市第一的我剛轉學到這所貴族學校，在第一次月考中就拿下了全年級第一的寶座。
但沒有人爲我慶祝，大家反而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我，彷彿我是個怪物。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這所學校的第一，不是這麼好拿的。
「周哥，這次全年級第一被一個外來的丫頭片子拿了。聽說還是從孤兒院裏出來的，要不要我們……」
那人頓了頓，似乎做了個動作。
而周謹則蹺着二郎腿，饒有興味打遊戲，嘴裏還咬着根棒棒糖。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等到遊戲結束，好聽的機械女聲喊出他的全勝戰績後，才慢悠悠開口：
「人家剛來我們學校就能考出這麼好的成績，那是人家有本事。」
「再說，我也不想聽到任何她被別人欺負的消息，懂嗎？」
「……」
他們的對話被剛好經過的我一字不落聽了進去。
剛來到新環境的我很難不被這裏紙醉金迷的生活迷了眼，那些光鮮亮麗的同齡人談論着我從未聽過的一切，從衣食住行到穿着打扮，我都和他們格格不入。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更多的是這些少爺小姐若有若無的排斥和驅逐。
對從孤兒院出身的我來說，情況只會更惡劣。
可週瑾這番維護我的話，卻如及時雨一樣灑進我的心裏。
從那天后，暗地裏排斥我的人少了。
因爲更多人，選擇了親手摺磨我。
寒冬臘月，冰冷的污水從頭頂傾斜而下，讓穿着厚重棉衣、趴在地上的我打了個寒顫。
可折磨我的人不以爲意，反而興奮地大笑起來。
「快看江喬這個賤樣，哈哈哈，真的好好笑！」
「誰讓她一個憑藉成績進到咱們學校的孤兒還想在週二少面前晃？要我說，她就是活該！」
「喂小耗子，要不這次你趴着學幾聲狗叫，我們這次就放過你，怎麼樣？」
我被凍得神志不清，滿腦想的都是趕緊回到教室。
因爲小時候生過大病，我的身體比起常人更差。
在這種情況下，我更能清楚感知到體溫下降和精力流失。
半天沒等到我動作，爲首的女生不耐煩了。
她抓起我的頭髮，力氣大到讓我的頭皮繃緊。
她一腳快準狠地踹中我的小腿，在我下巴狠狠磕到地板後，又手疾眼快拽起我。
女生笑得猖狂，一腳狠狠踩在我頭上，逼我把頭壓進馬桶水裏。
「賤婊子，你這種下等人就只配待在廁所，跟這些蛆蟲爲伴！」
在我即將脫力之際，一道冷漠的男聲橫插進來。
「馬上上課了，你們還不回班嗎？」
是周瑾。
對那一刻絕望的我來說，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周謹無異於天神。
哪怕他表情冷漠，看向我的眼神跟其他人毫無區別。
周家的威名聲名遠揚，霸凌我的幾個人更深知周謹的性子。
她們忙不迭向周瑾道歉後，一溜煙全跑了。
我剛被暴揍，全身青紫，連動動手指都無比困難。
看我一直躺在滿地污水的地板，周謹眼底劃過一抹厭惡，但很快恢復正常。
我放空腦袋，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卻不想周謹沒有離開，反而俯身靠近我。
他聲音冷冽，帶着青年特有的磁性。
他說。
「你被打了三個小時，一聲求饒都沒有，是因爲你是劣等人，所以習慣了嗎？」
那一刻，我從周瑾琥珀色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骯髒不堪的倒影。
心房被揭開一道口子……

-3-
那天我沒有支撐多久，很快就因爲失溫暈死過去。
等再醒來是在醫務室。
一睜眼，我就看到班長守在我牀邊。
我張了張口，想問些什麼，才發現喉嚨乾裂發不出聲音。
班長很有眼力見地給我端水。
等嘴脣終於溼潤後，我問他怎麼送我來的醫務室。
班長搖搖頭，告訴我不是他送我來的。
但當我問周謹去哪了時，原本還笑盈盈的他詭異沉默了。
他不知在想什麼，糾結了很久纔開口。
「江喬同學，我和你一樣，都是作爲特招生進入的這所學校。」
「作爲過來人，我得給你個忠告……」
我不明所以：「什麼？」
他正色盯着我，滿臉嚴肅：「不要靠近周瑾，永遠不要！」
「他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
班長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突然進來的周謹打斷了他。
周謹手上捧着熱騰騰的米粥，熟練地坐到班長剛讓出的位置上。
他把粥往我手裏一塞，「自己喫。」
隨後看向班長，眉頭一皺：「你怎麼還在這？」
被叫到的班長像被抓住尾巴的老鼠，打了個冷顫，忙不迭道：「現在就走，現在就走,二少您別生氣。」
空氣安靜下來，我小口喝着粥，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爲什麼要救我？」
「爲什麼？」周謹挑了挑眉，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似乎是我下意識別過頭的舉動和微紅的耳垂取悅了他，他輕笑一聲。
「只是順手而已。」
「況且……」周瑾拉長了尾音，看向我的眼神黏稠起來。
「我說過不準別人欺負你，卻還有人敢這麼幹，這不是在跟我作對嗎？」
「哦。」
看我露出和他預想中一樣低落的神情，周謹眼睛亮了亮。
「不過，也有你的原因在。」
「江喬，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特別嗎?」
特別嗎？
我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雙漂亮琥珀色眼睛，卻垂眸搖搖頭。
周謹摸了摸我的腦袋，嘴角的笑意一點也藏不住。
他聲音蠱惑，「沒有也沒關係，江喬，以後我會罩着你。」
「今天欺負你的人，我會幫你一個個報復回去的！」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爲什麼一個毫無關係的富家公子會在嘲諷我後又爲我挺身而出。
後來我才明白，這叫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是這羣富人馴狗的手段。
「周謹，你清醒點好不好！」
「你難道忘了你一開始接近她是爲了什麼嗎？我纔是你最愛的女人，你的未婚妻，你未來的妻子！」
「江喬不過就是你無聊找來的玩具，你根本就不愛她！」
趁着宋薇歇斯底里質問周謹的功夫，我跑了。
和周謹在一起後，我住進了他在學校附近的大平層。
雖然我的東西很少，但對現在的我來說，每一樣都不可或缺。
況且，一想到自己的東西會被周謹如何對待，我就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不管怎樣，既然撕破臉了，還是徹底斷個乾淨的好。

-4-
我把東西整理進行李箱。
又裏裏外外搜了一遍，連根頭髮絲都沒有放過。
好不容易打包好，我找出了放在抽屜底層的一沓照片。
上面的主人公是我和周謹。
從我們初遇、曖昧，到後來確認關係。
它們記錄了一切。
照片是周謹小弟們拍的。
美其名曰紀念美好，其實就是他的戰利品。
我面無表情地把它們剪碎，看着碎片撒進垃圾桶也毫不手軟。
如果我是周謹想要的那種乖乖生學霸，那我或許會有些不捨。
但可惜我不是。
早在和周謹認識前，我就對他的本性瞭如指掌。
在我要離開時，剛好和氣喘吁吁、趕回來的周謹打了個照面。
他死死盯着我手上的行李箱，話還沒說眼睛就先紅了。
「江喬，我們就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如果你是因爲我欺騙你，我可以跟你道歉，無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就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走好嗎……」
我嘆了口氣，「周謹，你爲什麼還不明白呢。」
「我當初會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爲你符合我的擇偶標準，是個完美的學霸。」
我歪了歪頭，上下打量了會如今侷促不安的周謹，嗤笑一聲，意有所指。
「但你看看你現在，你覺得你還是嗎？」
周謹固執地拉住我的行李箱不讓我走，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江喬，我不是故意不去參加高考的。」
「我本來是要去的，但是因爲你考前一天一直沒回來，有人告訴我你出事了，所以我才……」
周謹說到後面哽咽起來。
「我是因爲擔心你纔沒參加考試，我不是故意的。」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我面無表情盯着他，說出的話比針還扎心。
「結果已經出來了，周謹，你留不住我了。」
我掙脫開周謹，任由他搖搖欲墜，滿腹怨恨和不甘地看着我。
在我離開前，我聽到他在背後喊我名字。
「江喬，我不會放棄你的！」
哪怕沒有回頭，我也能想象到他此時臉上的瘋狂。
「我會向你證明，我纔是最適合你的人！」
我頭也不回，「隨你便。」
反正玩具是不會愛上主人，獵物是不會同情獵手。
哪怕此時位置轉換，我也對周謹沒有絲毫同情心。
畢竟是他先抱着玩鬧的心態接近我，想要把我拉入深淵的。
我沒走多久就撞上跟着周謹回來的宋薇。
此時她再沒有往常高高在上的姿態，目眥俱裂盯着我，彷彿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她說，「江喬，現在你滿意了嗎？」
「你把周瑾害成這個樣子，你很得意對不對。」
「我告訴你，他現在只是沒看清你的真面目。等他醒悟過來，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
我後退一步，躲過她扇過來的一巴掌，隨即右腿一揚，作勢要朝她小肚踹去。
宋薇沒想到我會反擊，發出一聲尖叫，最後卻在我觸碰到她身體前生生卡在喉嚨裏。
我慢條斯理收回腳，瞥了眼嚇得癱軟在地的宋薇，冷哼一聲。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只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嗎？」
「宋薇，我不是你，更不會成爲你！」

-5-
那天離開後，周瑾試圖找過我好幾次，但都被我攔在門外。
次數多了，從未被拒絕的周謹明顯有些崩潰。
「喬喬，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我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好嗎？」
「你不要忘記，一開始是我救了你。如果沒有我，在那個冬天你會被那羣人折磨成什麼樣啊！」
我看着面前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的男人，眉頭緊緊一蹙。
「周謹，我陪你玩一年你就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
聽到我話的周謹明顯一愣，臉上劃過一絲慌亂：「喬喬，你在說什麼啊。」
「你明明知道的，當初折磨你的人根本不是我派過去的，我當初也只是路過而已……」
我打破他的謊言，「她們確實不是你派過去的，但是，你包庇了幕後黑手。」
看着周謹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我心底忍不住浮現一股快感。
當年被周謹以保護者姿態救下的我，確實對他產生了些不一樣的情愫。
更何況，他後面一直爲我出頭，出手肅清那些欺辱我的人。
人的社會是有三六九等的，很明顯，周謹屬於最上等的部分。
沒有人敢質疑周謹，因爲他本身就是權勢的化身。
那段時間裏，我確確實實得到了在周謹羽翼保護下的好處。
沒有人再欺負我，沒有人敢瞧不起我。
他們一夜之間大變樣，每個人都爭先恐後討好我，彷彿我是世界的中心。
這就是權勢的美妙之處。
所以在他當衆把我堵在教室角落時，我不可避免想到了小時候看的圖書插畫。
王子摟着灰姑娘的腰，不讓拒絕地問她：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聽我的話，我寵你，好不好？」
那一刻我像書裏的女主一樣，在衆人的鬨笑聲中羞紅了臉：「你很優秀，我喜歡。」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周謹真像只得勝的大公雞，昂首挺胸，目中無人。
所以一點也沒發現我一直在監聽他。
也是從那時我才知道。
那個每天給我帶高級料理，送各種名貴首飾的周謹白天跟我說甜言蜜語，晚上則爬上不同女人的牀。
他的小情人們都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會在牀上迎合他的喜好貶低我。
「二少真是辛苦了，白天還要跟那個書呆子逢場做戲，看着就讓人心疼。」
周謹狠掐一把女人的細腰，來了個深吻後漫不經心道：
「辛苦倒也沒多辛苦，就是看到江喬那張寡淡的臉真的讓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也難怪她爸媽不要她，把她扔在孤兒院長大，就她長得那個樣子，要不是有一個好腦子，誰能喜歡上她啊！」
女人跟着嬌笑起來：「那二少打算什麼時候結束這個救贖遊戲呀，每次看到她那張臉湊在您身邊，就讓人好不爽哦！」
「快了快了，等我哄着她，讓她給我洗衣做飯當家庭主婦錯過高考後，我就結束。」
「到時候你們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不過還是得下手輕點，現在玩具壞了可難找個新的了。」
「二少您真好！」
……
後面的內容我沒有聽下去了，或者說，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
畢竟那幾個女人的聲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我熟練地按下暫停鍵，保存，上傳，隨後把這隻 U 盤扔進已經滿滿當當的盒子裏。
「第五十六天。」
我在日曆上又劃去一個日期。
而日曆上劃去的第一天，正是我和周謹相遇的日子。

-6-
在我又一次逃課幫周謹買菸時，剛好碰上班長。
很明顯，他是來找我的。
他緊緊盯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我越過他時，卻被他一把拉住袖子。
他似乎對我恨鐵不成鋼，靠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快走！不要再靠近周謹了，你知不知道他在拿你幹什麼！」
我一把掙脫開他的手，神色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別多管閒事！」
「我是爲你好！你知不知道，周謹他根本……」
這次班長的話也沒說完，但這次打斷他的不是周謹，而是他的未婚妻，宋薇。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宋薇，卻不是我第一次聽說她的名字。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各種華麗的辭藻堆砌在她和周謹身上，貪多不足。
她明顯知道我，第一次見面就對我有着極大的敵意。
在冷冷瞥了我一眼後，她看向了班長，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撫摸上班長的喉結。
「你在這裏幹嘛呢？跟她有什麼好聊的，別忘了你的身份。」
這時候的宋薇顯然還沒有被逼瘋，但卻有着能把別人逼瘋的能力。
她短短三句話就讓班長全身緊繃，手指因爲用力微微泛白。
他用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扯出一個機械的笑容。
「對不起，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
「這纔對嘛！」
似乎很滿意班長的反應，宋薇咧嘴一笑。
帶着班長走前，她特地回來上下掃視了我好幾眼，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這次周謹找得沒有我的好。」
看出我的疑惑，宋薇又是一笑：「無關緊要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反正，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說完這話的宋薇高昂着頭離開，沒發現我眼底一閃而過的暗光。
那天回去後，周謹難得發了好大的火。
「以後不要再跟宋薇見面！」他惡狠狠地警告我。
「就算她找你也不許去！」
莫名其妙捱了一頓罵的我重重地點頭。
看我這麼乖，緊繃了一晚的周瑾放鬆下來。
他一把把我摟進懷裏，嘴脣在我的脖頸間摩挲，聲音沙啞。
「喬喬，我不是故意不想讓你跟宋薇見面。你知道的，我跟她有婚約，但這都是商業聯姻，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
「但你不一樣。」
周謹用一種溫柔得溺死人的眼神看着我，深情款款。
他輕輕印上我的脣。
「喬喬，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不一樣。」
「你學習好，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無論老師還是同學都誇你，只有你這樣的人才配和我在一起。」
「我愛你喬喬，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那你呢喬喬？」
終於說到這一步的周謹露出他的真面目。
「你愛我嗎？願意爲我做任何事嗎？」
終於聽到這句話，我臉上露出練習過無數次的笑容。
「當然，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7-
從那天后，我就徹底成了周謹的乖女孩。
他不想我被過多人關注，我便放棄了所有比賽。
他嘴挑，我不再學習，每天給他做一日三餐。
不少好事者起鬨。
「嫂子對我們二少可真好，賢妻良母啊這是，有這樣的女朋友咱們二少真是有福氣！」
「豈止是有福氣啊，沒看我們二少最近被照顧得多好，被搶走好段時間的年級第一又拿回來了……」
最後那人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人狠狠肘了一下。
他後知後覺，立刻緊張道歉：「二少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
「出去吧。」
周謹懶洋洋地一口咬住我遞到嘴邊的葡萄，沒給一個眼神。
那人站在原地，咬咬牙，不情不願地走了。
被周謹公開命令離開，這無異於是把他一腳踢出了這個圈子。
我有些好奇：「他沒做錯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他？」
周謹笑了，但笑意遠遠未達眼底：「誰讓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東西，成績這種東西也就那麼一回事，能有多大意義？」
「更何況你還有我，有我陪着你，你還捨得去看那些乾巴巴的書嗎？」
我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上去真的相信了他這番爲我好的說辭。
但周謹還是不放心，扳過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對視。
「喬喬，我們現在這樣子不好嗎？你能每天和我在一起，爲我洗衣做飯，難道不感覺很幸福嗎？」
我咬着牙，一副苦惱的樣子，「這確實很好，但自從和你在一起後，只有我的成績下降了，我有些擔心……」
「那怎麼了？」
周謹大手一攬擁我入懷，聲音溫柔：「你看你以前昏天黑地地讀書，那麼辛苦那麼累，誰看了不心疼你？」
「要是你爸媽還在，肯定捨不得你這麼辛苦。喬喬，我那麼愛你，更捨不得你喫這麼多苦。」
「所以，就讓我來喫這個苦，你就陪在我身邊照顧我，不好嗎？」
周謹盯着我，看上去是那麼溫柔體貼，彷彿眼裏只有我一個人。
如果他不是剛從霸凌我的人牀上下來，就更像了……
我低下頭，掩去眼底的精光，還是一副怯懦的模樣。
「都聽你的。」
周謹滿意了，又哄着我道：「既然這樣，你以後就待在家裏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口味刁，只喫你做的飯，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別去學校了，就待在家裏好不好？」
「那我要待到什麼時候呢？」
周謹信誓旦旦：「你放心，等我考完高考，我就帶你回家見我爸媽，到時候我們就能正式在一起了！」
「好。」
我輕聲應道，又補充一句：「周瑾，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當然，我這麼愛你，又怎麼捨得騙你呢？」

-8-
「騙子！騙子！周瑾，江喬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宋薇瘋了一樣拉扯我，把我生拉硬拽到周謹面前。
她此時狼狽不堪，瘋婆子一樣大吼大叫。
眼見周謹被嚇得愣在原地，她開始撕心裂肺拉着我控訴。
「周謹，我剛剛查到了，江喬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你接近她的目的，她知道救贖遊戲的存在！」
「她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愛你，她接近你是有目的地的，你不要被她騙了！」
宋薇話沒說完，臉上就捱了周謹的一巴掌，力道大到把她的臉打偏過去。
周謹顫巍巍指着宋薇，咬牙切齒：「我不許你胡說，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回事！」
「江喬愛不愛我我還不知道？宋薇，你真是越來越噁心了，爲了離間我們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一開始就是你派人去霸凌喬喬，也是你提議的救贖遊戲，這全部都是你的錯！」
宋薇失魂落魄倒在地上，珠大的淚水滴落在手背。
她扯着嗓子爲自己鳴不平：「這怎麼叫全是我的錯？明明當初我提議的時候你也很開心，還說可以教訓這些下等人不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況且是你嫉妒江喬成績比你好，她一來就搶走了你的年級第一，還是你指示別人遠離敵視她，她一來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也有你一般的功勞！」
「周瑾，你不能因爲我愛你，你就這麼對我，把所有錯都怪到我身上！」
宋薇眼底劃過一抹恨意。
「你明明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喜歡你，喜歡了你很多年。」
「爲了和你在一起，我花了多少工夫才處理掉那些不安分的賤人。」
「哪怕你身邊的女人一直在換，我也都接受了，可你爲什麼現在要爲了一個不相干的江喬這麼對我！」
「明明當初是你不喜歡她搶走你的年級第一，是你說她這種人不該癡心妄想往上爬，所以我才爲你做的這些事！」
這次宋薇的話沒被打斷，因爲我搶在周謹出手前攔住了他。
周謹臉上浮現一抹喜悅，隨後是深深的懊惱。
他還試圖爲自己辯解：「喬喬，這些我都是可以解釋的……」
「我一開始確實是抱着目的接近你，但後面我也是真的愛上了你，你要相信我……」
我毫不客氣打斷他：「閉嘴吧周瑾，到現在你還沒認清現實嗎？」
「什麼現實？我現在愛上了你就是現實，江喬，我不會放棄你的！」
我有些好笑，「哪怕我知道你們所謂的救贖遊戲，知道你的所有骯髒心思，難道你還覺得我愛你嗎？」
周謹終於慌張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江喬，你答應過我的，你會永遠愛我，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我搖搖頭，「都是成年人了，周瑾，你這種人居然覺得自己還配談愛情這種東西，真好笑啊！」
倒在地上的宋薇聽到我的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掙扎地起身衝我張牙舞爪：
「是你，我終於想起了在哪看過你！江喬，你是來報仇的！你是來找我們報仇的！」
見我面無表情，她又一把拉住周謹的手，慌忙地想要揭露我的真面目。
「周謹，我想起來了，江喬，江喬她以前有個男朋友的，你也見過，那個叫左杭的，和她一樣孤兒院出身的特招生，他一年前跳過樓……」
「他們認識的，江喬就是來爲他報仇的，周瑾你相信我！」

-9-
宋薇話沒說完就因爲體力不支暈死過去。
周謹還沒從宋薇剛說的話裏反應過來，眼角的淚水搶先一步滑下。
如果宋薇說的是真的，那麼我的所有舉動就有了合理理由。
他雙手開始不自主顫抖，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了心頭，讓他遺忘了所有，只有眼前的人。
周謹嘴裏反覆呢喃：「怎麼會是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這樣……」
他眼睛緊緊盯着我，試圖朝我挪動腳步，但看到我下意識後退的動作猛地頓住。
他自嘲一笑，「也對，害死你男朋友的人裏也有我，跟我這種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肯定讓你無比噁心。」
我看着他，嘴角一扯：「看來你還是有點良心的。」
周謹眼睛一亮，「如果我用這點良心好好改造，你還願意原諒我嗎？」
我這回沒說話，只是後退了一大步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周謹眼底的光立刻黯淡下來，他喃喃出聲道：
「也對，你怎麼會原諒我呢……」
「江喬，如果我答應不再打擾你，你可不可以跟我說句話？」
「哪怕一句也好……」
對上週謹此時甚至可以說是哀求的眼神，我點點頭。
然後在他越發期待的眼神里說出了最扎心的話：
「周謹，我希望你去死！」
……
再得到周謹和宋薇的消息，是在高考出分後。
好不容易結束兩大頂級高校的搶人活動, 我重回了小時候的孤兒院。
因爲早就搬遷，孤兒院舊址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小樓和一棵大榕樹。
附近的人家也早就搬走, 荒無人煙。
但這裏並不是只有我和左杭兩個人。
遠遠地看到班長的身影，我低下頭囑咐左杭待在原地, 就抬腿朝他走去。
班長顯然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在我走到他身邊前就轉過頭來。
他臉上早就沒有了在學校時那股陰鬱頹廢的感覺, 嘴角一抹淺笑, 讓人感覺溫潤如玉。
他說，「你也回來了呀。」
「嗯。」我走到他身邊, 漫不經心瞥了周圍一眼，手指一抬：
「我記得你家以前在這對吧？」
「是啊, 我知道你記性好, 但沒想到這麼好。」
我沒有一絲被誇讚的喜悅, 深深看了他一眼：「記性不好，怎麼能在那個地獄一眼認出你呢？」
班長贊同地點點頭：「確實,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能見到你，不過也多虧了你，我才能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我這回沒有回答他, 只是安靜等了會就離開。
他在背後喊住我，「剛來就走？」
我腳步沒停：「已經見到了想見的了。」
「那以後還會見嗎？」
這次我一頓，隨後加快了腳步：「再也不會了。」
回去的路上左杭明顯有些好奇。
看他眼珠子一直咕嚕咕嚕轉, 我好笑地一點他額頭：
「想問什麼就問, 別藏在心裏。」
得了許可的左杭輕輕握住我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問：
「你們認識？」
「嗯, 喫醋了？」
「沒有，只是好奇, 畢竟我失去了這些年的記憶, 關於你, 我什麼都不記得。」
「會好的, 你會慢慢會好起來的。」
得到安慰的左杭終於笑了, 他突然想到什麼, 歪頭問我：
「剛纔你不在的時候，我手機上推送了一條新聞, 說是兩個豪門被曝各種黑料, 已經破產了，好像是什麼周家和宋家，他們之前還有聯姻來着。」
我面色如常：「這些都是別人的事, 跟我們無關。」
「可我就是聽到這個消息時，真的很高興, 發自肺腑地高興。」
「你高興那就足夠了。」
左杭沒聽到我最後一句話，只是出聲提醒我：「你的手機又發來了消息。」
「好幾條呢，都是國外打來的。」
「垃圾短信而已, 不用擔心。」
我慢慢刪掉那些來自同一個號碼的瘋狂短信，又低頭問左杭：
「晚上喫魚蛋湯怎麼樣？」
左杭眼睛一亮, 「好啊, 等我好起來了，就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我推着他慢慢走，低聲輕笑：「好, 都聽你的！」
前路很長，未來很遠，但總有一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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