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億騙局

我是盧越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卻直到訂婚第三年,都沒能搬進盧家主宅。
盧家家規,繼承人執掌的公司淨利潤超過二十億時,才能娶妻生子。
盧越商業手腕高超,業內聞名。
可每逢年末財報發佈,公司的利潤總是堪堪卡在十九億五六千萬。
他每次都會愧疚地對我說:
「對不起,寶寶,又只差一點。」
「是我沒用,再等我一年,明年我一定做到,風風光光接你回家。」
我點頭,嚥下所有疑問。
直到今年,公司的財務總監祕密將真實的財報呈現在我面前。
冰冷的數字刺痛了我的雙眼。
第一年,二十一億六千萬。
第二年,二十五億三千萬。
而今年,是驚人的二十九億八千萬。
財務造假是吧?舉報了!

-1-
年度董事會上,盧越一臉沉痛地宣佈:
「爺爺,各位董事,今年的淨利潤是十九億八千萬。」
「可惜了,這個對賭,還是沒能完成。」
盧老爺子靠在椅背上,聲音聽不出喜怒:
「沒關係,明年繼續努力吧。」
郵箱裏,財務總監發給我的真實財報還靜靜地躺在那裏。
一股寒意直衝頭頂。
原來這三年的每一次愧疚和承諾,都是一場騙局。
他不是能力不足,只是不想娶我罷了。
「各位董事,今年對賭失敗,責任全在我……」
角落裏,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
「是我主導的那個芯片項目,燒了太多錢,不然今年一定能完成的。」
「是我拖累了你,也拖累了許小姐……」
我認得這個女人。
她叫周芷柔。
我聽公司的人說過,周家和盧家是世交。
周芷柔是盧越的「白月光」,兩人青梅竹馬。
後來周家破產,周芷柔的父親跳樓,她因此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症和驚恐症。
他們說,盧老爺子和盧母一直將周芷柔當做未來的孫媳婦培養。
甚至讓她加入盧家的公司,成爲芯片項目的負責人之一。
若不是我橫空出世,周芷柔本纔是應該嫁給盧越的人。
盧越向我求婚的那天,周芷柔一氣之下就割了腕。
雖然被救了下來,但焦慮症卻越發嚴重,時不時就要犯病。
他們說,這都是我害的。
我問過盧越,他一直說自己不喜歡周芷柔。
留她在公司,只是因爲她是世交之女,更是病人,需要照顧。
他心裏只有我。
可此刻,他卻緊張地看着周芷柔。
「芷柔,別說了!這怎麼能怪你?」
「不,阿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捂着胸口,似乎就要摔倒。
盧越急急地衝上前去,扶住了她。
盧老爺子嘆了口氣:
「阿越,這個對賭,你也努力三年了……」
「未婚妻一直這麼等着也不是個事,這次要不然就……」
「不算。」盧越突然道。
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
盧老爺子愣了一下。
「阿越,你想好了?」
「是。」盧越點頭。
「我本就沒有完成對賭,規矩不可破,我明年再努力一次,定可完成。」
他轉頭,故作深情地看着我。
「至於我的未婚妻,她一向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只是再等一年而已,她一定會理解我的。」
老爺子沉默了一下。
「既然是你自己說的,那今年,便仍是沒有完成。」
我有點想笑。
明明今天他出門之前,還愧疚地對我說,自己有多麼想讓我成爲他的妻子。
怎麼現在,又自己說不算呢?
董事們逐漸散去,盧越將周芷柔打橫抱起。
「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說罷,便離開了會議室,再沒有看我一眼。

-2-
會議室裏只剩下我和財務總監。
她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對我忠心耿耿。
「許總,盧總他爲什麼要在財務上造假呢?」
我站起身,失神地張了張口:
「也許,他本就不想娶我吧。」
盧越剛畢業時,只是個項目屢屢失敗的小經理。
有小人嫉妒他的家世,故意給他使絆子,讓他負責的項目全都血本無歸。
很快,他就成了 A 城創投圈的一個笑話。
嘲諷和質疑將他壓垮,他再也提不起信心,甚至看到商業計劃書時就想吐。
爲了讓他重振旗鼓,盧家派他去了海外考察。
在硅谷,他遇到了我。
我也會做商業策劃,兩人便時常一起探討。
盧越開始連 PPT 都做不好,我便一直陪着他,鼓勵他,一點一點讓他重建信心。
在拿下第一個千萬級投資的那天,他向我表達了愛慕之情。
剛開始,我並沒有答應。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嫁人。
可他卻不肯放棄。
即便我避而不見,也未曾減退半分熱忱。
我隨口說的某個小衆品牌的咖啡,他冒着暴雨橫穿半個城市爲我尋覓。
我不慎扭傷腳,他親自去華人街尋最好的跌打醫生。
加州山火,我被困在別墅區,盧越明明已經撤離,卻重新開着車衝入火場,拼死將我救了回來。
我深受觸動,隨他回了 A 城,答應了他的求婚。
在外人看來,這或許是飛上枝頭。
但於我而言,這只是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從未向盧越提過我的真實家世。
寰宇集團繼承人這個身份太過耀眼,足以讓任何接近我的人都戴上面具。
舅舅也曾再三叮囑我,不可隨便透露自己和他的真實關係。
在硅谷,我只是許顏,一個有些才華且家境普通的女孩。
盧越愛的,不就是這樣的我嗎?
只是盧氏家族規矩刻板,講究先立業,再成家。
只有在繼承人執掌的公司淨利潤超過二十億後,纔有資格娶妻生子。
在此之前,他將我安置在城郊的一棟別墅裏。
住在這裏的,多是 A 城有錢Ṫŭ¹人家的情婦。
每次我出門,總會有人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是「情婦」或者「撈女」。
盧越聽到後,總會大聲反駁:
「這是我盧越即將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從不是什麼撈女!」
我不明白。
明明他也不喜歡別人稱呼我爲「情婦」和「撈女」。
可爲什麼娶我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卻要放棄。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索。
也許答案,就藏在那消失的利潤裏。
我回頭,看着財務總監:
「可以麻煩你幫我個忙嗎?」

-3-
回到別墅。
沒想到,盧越居然已經先回來了。
一看到我,他就急急迎了上來。
臉上寫滿了愧疚。
「對不起,寶寶,又只差一點。」
「是我沒用,再等我一年,明年我一定做到,風風光光接你回家。」
我沒有表情,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
「寶寶,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向你保證,明年,明年我定會完成的。」
我突然笑了。
「盧越,你連着三年都沒完成,又怎能保證明年就一定完成?」
盧越愣住。
良久他纔再次開口:
「今年不是才差那麼一點點嗎?」
「寶寶,就再等一年,好不好?」
「三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年,是不是?」
「而且盧家規矩多,你回去了又要應酬長輩,又要管理家業,太辛苦了,哪有現Ṭŭ₂在這般自由?」
我又笑了。
「那按你這麼說,完不成對賭,不進你家門,反而是爲我好了?」
「那我們乾脆別結婚好了。」
盧越立馬反駁:
「怎麼可能?」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早點接你回家,你肯定要成爲盧家的女主人,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寶寶,你放心好了。明年我一定會完成目標的。」
去年,他也是這樣說的。
明年,明年。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
都沒能等來他的明年。
看我不語,他上前將我抱在懷裏,摸了摸我的臉。
「寶寶,別不開心了。」
「我今晚回老宅喫個飯就回來,晚上陪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因爲我沒進門,盧家的家宴是不能參加的。
每一年,只有盧老爺子生日那天,我才被允許去盧家老宅。
助理打電話催促,說再不走就要誤了晚宴的時間。
我冷淡地推開了盧越。
「你該走了。」
他卻又湊上來,親了親我的面頰。
「乖寶寶,我一會兒就回來。」
「給你帶了你最愛喫的那家提拉米蘇。」

-4-
盧越走後,我撥通了一個號碼。
「舅舅。」
電話那頭的男聲帶着一絲調侃:
「我的商業奇才外甥女,終於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
我苦笑一聲:
「舅舅,別取笑我了。我好像……賭輸了。」
舅舅的聲音很平靜:
「輸了就回來。」
「舅舅的公司,永遠有你的位置。」
我「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隨後,財務總監的電話打了進來。
「許總,我分析了遠航科技今年的所有賬目,找到了消失利潤的去向。」
「這些錢通過數十個海外空殼公司賬戶,最終流入了周芷柔小姐名下的柔光資本。」
我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此刻抽走我對遠航科技所有的技術專利和戰略支持,會發生什麼?」
「遠航科技的核心技術壁壘將瞬間瓦解,股價預計在 24 小時內暴跌 90% 以上,面臨退市和破產清算風險。」
我明白了。
可我還不確定,是否要這麼做。
閉上眼,我彷彿看到了三年前,他不顧一切衝進火場救我的一幕。
還有他跪在我面前求婚的樣子。
「寶寶,嫁給我。」
「我所有的一切,財富、名聲、甚至這條命,從愛上你那刻起,就都是你的了。」
「現在,我只求你收下它。」
當初的誓言還歷歷在目,我還是不敢相信,盧越會騙我整整三年。
難道他真的用我的真心、我的本事,爲他和他的「白ťű̂₎月光」鋪就了一條黃金路嗎?
若真是如此,我會讓你們把偷走的一切,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5-
門外有人敲門,是盧越的司機。
他拿了很多我愛喫的甜品,說是盧越特意去給我買的。
「盧越呢?」我問。
司機支支吾吾地回答:
「周小姐的焦慮症又犯了,所以盧少只能……」
我垂下眼:
「明白了。」
「甜品你拿走吧,我不喫。」
第二天傍晚,直到盧家的車來接我去參加老爺子壽宴時,盧越都沒回來。
我其實不想去喫什麼壽宴。
但我需要一個機會,在盧家人面前,把一切都說清楚。
到了盧家老宅門口,盧越就迎了出來。
他試圖拉我的手:
「司機說你昨晚沒喫甜品,怎麼不喫呢?」
「那都是我排了很久的隊買的,你肯定喜歡的。」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
「你又不在,我喫什麼甜品?」
盧越愣住,隨即苦笑。
「寶寶,昨晚我是真走不開,芷柔她一直髮抖,我只能一直陪着她。」
「大半夜的,她那麼難受,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沒辦法不管。」
「哎,她折騰了一夜呢,我都沒辦法好好休息。」
「你今晚可得心疼心疼我。」
我沒理會他,徑直往屋內走。
誰知盧越又拽住了我,壓低聲音說道:
「今晚我爸媽和親戚都在,專門等你一起喫飯呢。」
「他們這麼給你面子,你可要表現得好一些哦。」
我斜晲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踏入宴會廳,只見周芷柔正眉飛色舞地和盧越的母親說話,盧母被逗得前仰後合。
我有些疑惑。
她昨夜不是病得很重嗎?
這麼快就好了?
我一進去,笑聲戛然而止。
周芷柔看到我,笑了笑:
「許總,您來了。」
「今晚您可是貴客,我馬上就去廚房看看菜準備得怎麼樣了。」
路過盧越時,她又笑:
「阿越,你這領帶都歪了。」
「你等着,一會兒我給你重新系啊。」
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盧母滿意點頭:
「芷柔這孩子啊,就是心細。」
「以後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能討了她做媳婦呢。」
說完,還瞥了我一眼。
盧越大約怕我生氣,使勁給我擠眉弄眼。
大意是讓我忍忍,別與周芷柔和他媽一般見識。
可我其實並沒有生氣。
只是平靜地打了一聲招呼:
「盧董好,盧夫人好。」
「今日前來,我是想商量下,關於遠航科技隱瞞利潤,以及非法轉移資金的事。」

-6-
全場寂靜。
良久,盧越纔開口:
「你……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承認了?
我沒理他,只對着坐在高位上的盧老爺子道:
「遠航科技連續三年真實利潤都遠超二十億,但盧越卻指使財務部門僞造了對外公佈的財務報表。」
「這三年來,累計超過十七億的利潤,通過某些手段轉移到了周芷柔小姐名下的柔光資本。」
「盧老爺子,您看,是否要立刻請律師和審計團隊,正式介入調查?」
「這恐怕已經不僅僅是商業欺詐,還涉及鉅額資金非法轉移。」
盧老爺子還沒開口,盧越卻急了:
「寶寶,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芷柔的公司需要資金週轉,我只是暫時借給她……」
「之後我會補上的,這件事情千萬不能鬧大,不然公司的名譽和股價都會毀於一旦!」
一直安靜地周芷柔已經紅了眼眶,楚楚可憐道:
「許顏,我知道你等了三年,心裏有怨氣。」
「可你不能因爲阿越今年又沒完成對賭,就要用這種方式毀了他啊……」
「盧爺爺,您要明鑑啊!」
「什麼十七億,我的小公司哪裏擔得起?」
我笑了,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周小姐,賬目和資金流水一清二楚,足以證明我所言非虛。」
「至於盧越,我可以不嫁。」
在我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前,我決不能稀裏糊塗地嫁給他。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但我是公司持股 5% 的股東,這麼一大筆利潤去向不明,嚴重損害了我的權益。」
「於公於私,盧家都必須要給我一個明確的交代。」
盧母猛地站起身,聲音尖銳:
「交代?你想要什麼交代!」
「許顏,你這種出身,根本進不了我們盧家的門!」
「不嫁?呵,說得好像我們盧家多稀罕你似的!」
「要不是阿越當初鬼迷心竅,非要求着老爺子答應,你以爲你能頂着盧家未過門的少奶奶的名頭風光這三年?做夢!」
盧越連忙制止他母親:
「媽,你別說了!」
「我這輩子非她不娶!」
「你!」盧母被噎得臉色發青。
一直沉默的盧老爺子終於發話了:
「夠了,別再吵了!」
「許顏,此事關係集團根本,老夫定會一查到底。」
「盧越,你暫卸職務,配合調查。至於婚約……」
他看向我,語氣稍緩:
「既然你心意已決,盧家尊重你的選擇。」
「但今日之事,還望你以公司聲譽爲重,暫勿外傳。」
我頷首,抬腳離開,不再理會身後盧越的辯解。

-7-
我強撐着準備離開,卻在樓梯口被周芷柔攔住。
她牽着一個男孩,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
「謝謝你啊,許顏。」
「謝謝你這三年,這麼賣力地幫阿越賺錢,養我們母子。」
「小寶,來。跟阿ẗṻ³姨說再見。」
我正想開口問她是什麼意思,那男孩卻猛地向我衝來。
「壞女人!不准你搶我爸爸!」
「要不是你,媽媽早就嫁給爸爸了!」
我重心不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昏迷過去前,我看見盧越驚慌跑來的身影。
還聽見周芷柔嬌滴滴地啜泣:
「阿越,小寶不是故意的。」
「是她先要動手打小寶……」
劇烈的疼痛從小腹傳來,我眼前發黑,徹底地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十分難聞,病房裏除了我以外,空無一人。
腹部傳來一陣陣絞痛。
醫生走了進來:
「許小姐,你送來時已經有了流產跡象,孩子沒能保住。」
「你懷孕六週,自己都不知道嗎?」
「要好好靜養,身體和心理的創傷都需要時間恢復。」
懷孕?
我怔住了。
原來我的身體裏,曾經孕育過一個小生命。
可我甚至來不及知道它的存在,就永遠地失去了它。
眼淚決堤。
病房門被推開,盧越提着提拉米蘇蛋糕走了進來:
「寶寶,你總算醒了!」
「我不是故意不守着你的,昨晚醫生說你情況穩定了,我就想着去給你排隊買這個,你一醒來就能喫到……」
呵,我在心底冷笑一聲。
他可真是貼心,給一個剛失去孩子的病人喫毫無營養的甜品。
他把甜品放在牀頭,握住我的手,聲音溫柔:
「醫生都和我說了……」
「寶寶,你別難過。」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你放心,明年我一定完成對賭,風風光光地把你娶回家,給你一個名分,我們再生一個白白胖胖的……」
我抽回手,打斷了他:
「盧越,你爲什麼要連續三年僞造財務報表?」
「還有,那個推我下樓梯的男孩,是誰?」
盧越眼神慌亂,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8-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聲音沙啞地承認道:
「是,我是騙了你。」
「那個男孩是我和周芷柔的孩子。」
儘管早有預料,但聽到他親口承認,心還是難以避免地痛了一下。
「你知道的,在我去硅谷之前,我遭受了很大的挫折……」
「那段日子,我天天Ŧŭ₋買醉。」
「芷柔心疼我,一直在我身邊安慰我。」
「有一次,我喝多了,就……」
「等我回國,她突然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找到了我。」
他抬起頭,眼中盡是悔恨。
「寶寶,你要相信我,我從沒愛過她!」
「那只是一個意外,我,我……」
「我發現這件事後我只想和她徹底了斷。」
「可是,可是她用孩子威脅我!」
「她說那是盧家的長孫,如果我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帶着孩子從這個世界消失,讓盧家絕後。」
「她還用她的焦慮症做武器,一哭二鬧三上吊,盧家上下都被她攪得不得安寧。」
「她開口就要二十億,作爲她和孩子的分手費和撫養費。」
「我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
「我沒辦法,只能動用公司的利潤……」
他痛苦地閉上眼:
「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我能怎麼辦?」
「那畢竟是我的親生骨肉,我不能讓他流落在外,更不能讓他有一個因爲我而被逼瘋的母親!」
「這三年來,我一邊想盡辦法滿足她,一邊無可救藥地愛着你。」
「我每天都在煎熬。我想娶你,想得快要瘋了!」
「我已經給了她十七億了,還差三億……」
「寶寶,你再等等我,只要明年湊齊了這筆錢,我就能徹底擺脫她,然後光明正大地娶你!」
「寶寶,我發的誓都是真的,我愛的一直是你,對她,真的只有責任!」
他說得聲淚俱下,彷彿他纔是那個被命運捉弄的受害者。
此刻,我只覺得荒謬無比。
我看着他,冷笑出聲。
「盧越,你敢對天發誓,你對周芷柔真的沒有半分情嗎?」
「你利用我的信任,我的心血,去爲你和你的白月光鋪一條黃金路!」
「枉我這三年來,不知疲倦地輔佐你。」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用謊言把我圈養在情婦扎堆的別墅,讓我受盡白眼!」
「你甚至……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盧越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色慘白。
「不是的,寶寶,我……」
「夠了!」我打斷了他。
「盧越,你的愛太廉價了,我不稀罕。」
「從今日起,我們二人,一刀兩斷。」
我按響了牀頭的呼叫鈴,護士聞聲而來:
「麻煩請這位先生出去,我需要休息。」
盧越還想糾纏,卻被隨後進來的保安攔住了。
「寶寶!你聽我解釋!」
他的喊聲被隔絕在門外。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靠在牀頭,終於下定了復仇決心。
我要讓盧越付出應有的代價。
孩子沒了,也好。
這樣的人,不配成爲我孩子ẗŭ⁷的父親。

-9-
清淨並沒有持續多久。
第二天上午,病房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盧母挽着盧老爺子,帶着一羣保鏢,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許顏,聽說你流產了?」
盧母率先開口,語氣尖酸刻薄。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身子骨就是弱,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就你這樣,還想進我們盧家的門?」
「真是異想天開。」
她將一張銀行卡丟在我面前。
「這裏是五百萬,算是給你的補償。」
「之前我們答應讓阿越和你訂婚,不過是看你有幾分小聰明,在生意上能幫襯他一把。」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投資。」
「如今看來,這筆投資,真是失敗透頂。」
「盧越年輕犯糊塗,不知道誰纔是他的良配。」
「我們盧家的媳婦,從來都只能是芷柔那樣的大家閨秀。」
「我勸你拿了錢,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安分點離開 A 城。」
我冷笑一聲:
「如果我不呢?」
一直沉默的盧老爺子終於開口了。
「許顏,我已經查清了這三年所有的資金去向。」
「這件事,是盧越不對,我替他向你,向所有股東道歉。」
我以爲他還算公允,可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墜入寒窟。
「但是,家醜不可外揚。」
「集團的聲譽,遠比個人的恩怨更重要。」
「我們盧家的孩子,也必須認祖歸宗。」
他示意保鏢上前,遞給我一份文件。
「這是一份保密協議,麻煩你簽了它。」
「你的孩子是意外流產的,與盧家沒有任何關係。」
「作爲補償,盧家會給你一億現金。」
「但你必須永遠離開 A 城,不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剛剛還是五百萬,現在就漲價到一個億了?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我可真是值錢呢。
接過文件後,我立馬撕了個粉碎。
「想趕我走,我偏不!」
「不讓你們一個個付出應有的代價,我決不罷休!」
盧老爺子的眼神變得冷峻:
「許顏,你是個聰明人。」
「你應該知道,在 A 城,我們盧家想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是件很容易的事。」
消失……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爲了他們的名聲,他們居然用我的生命來威脅我。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三天後,是集團的慶功宴,我要你在宴席上宣佈和盧越退婚。」
「否則……」
「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說罷,他ťṻ⁺們邁着大步離開了病房。

-10-
三天後,遠航科技總部宴會廳。
爲了慶祝盧氏在覈心項目取得階段性重大突破,盧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會。
A 城所有主流媒體、商界名流悉數到場。
聚光燈下的盧越身着高定西裝,意氣風發地在臺上講述公司未來的宏偉藍圖。
盧老爺子坐在主位,滿意地看着自己一手培養的繼承人。
周芷柔則穿着一襲白色長裙,深情款款地看着臺上的男人。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完美。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盧越的演講。
宴會廳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喧鬧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只見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和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在一羣保鏢和律師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沒錯,那個女人就是我。
盧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盧老爺子猛地站起身,滿臉不可置信。
舅舅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他帶着我走到演講臺前,搶過了盧越手裏的話筒。
掃視一圈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盧老爺子身上。
「盧董,久違了。」
「我今天來,是想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女士。」
「她是舍妹的獨女,也是我我寰宇集團的唯一的合法繼承人——許顏。」
寰宇集團!
這四個字讓臺下的人炸開了鍋。
那可是盧家最大的甲方,也是國際頂級財團。
盧老爺子臉色慘白。
舅舅的聲音沉穩有力,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嚴:
「過去三年,盧越對我外甥女造成了嚴重的身心傷害。」
「於公,他僞造財報,轉移了鉅額利潤,侵害公司與我外甥女作爲股東的權益。」
「此爲背信棄義,觸犯法律!」
「於私,他欺她感情,騙了她整整三年。」
「利用她的才華鋪就自己的富貴路,更間接害死了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此爲狼心狗肺,枉稱爲人!」
「今日,我就要爲她討回一個公道!」
「我宣佈:即刻起,寰宇集團終止與盧氏旗下所有公司的合作!」
「所有已簽約項目,全部作廢!」
「同時,我將以個人名義,無限價全額收購市場上所有流通的遠航科技公司債券!」
這招真狠!
如果說終止合作是斷其一臂,那收購債券,就是金融上最致命的絞殺。
一旦成爲最大債權人,舅舅隨時可以申請遠航科技破產清算。
我舉起一份真實財報的複印件,目光冰冷地掃過面無人色的盧越。
「關於盧越先生職務侵佔、財務造假以及周芷柔小姐配合轉移資產的證據,我已經整理完畢。」
「並在十分鐘前,正式提交給了證監會。」
「我希望盧家能給我和其他股東一個明確的交代。」
現場徹底失控!
記者們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上。
混亂中,盧老爺子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周芷柔想悄無聲息地逃走,卻被媒體團團圍住。
盧越試圖上前解圍,卻也被記者包圍起來。
「盧總,財務造假是真的嗎?」
「轉移鉅額資金給周小姐是出於什麼目的?」
「您和周小姐是否有私情呢?」
「對於許小姐的指控,你有什麼要回應的嗎?」
我轉過身,在舅舅和保鏢的護衛下,決絕地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地方。
等待盧家的,將會是萬丈深淵。

-11-
這場鬧劇後,A 城的金融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遠航科技的股價斷崖式暴跌,數十億市值在幾小時內蒸發。
曾經風光無限的科技新貴,轉眼間便陷入了破產清算的絕境。
盧老爺子中風入院。
盧越試圖動用關係挽救,卻發現所有的援手都被舅舅的資本切斷。
如今的遠航科技,在寰宇集團面前,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我住進了舅舅在城郊的一處莊園,謝絕了一切媒體的採訪。
這天,管家說外面有一位姓周的女士想要見我。
「讓她進來吧。」我對管家說。
我倒很好奇,她會跟我說什麼。
周芷柔被帶進書房,臉上帶着苦笑:
「盧越一定是跟你說,小寶的出生是個意外吧?」
「他是騙你的!他還騙了我!」
「周家破產後,我爸跳樓了,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了。」
「是盧越,他一直陪着我,安慰我。」
「他說他愛我,會照顧我一輩子……」ťųₕ
「可就在我查出懷孕的時候,他去了硅谷,遇見了你。」
「他回來後就跟我說,他遇到了真正的靈魂伴侶,之前對我的只是同情……」
周芷柔的話讓我感受到了陣陣寒意。
我到今天才明白,我從未真正認識過盧越。
「我當時都快瘋了!」
「我拿着孕檢報告去找盧爺爺,盧家承諾會認這個孩子。」
「可盧越卻不肯,他要我幫他穩住你,讓他利用你的能力把公司做起來……」
「等公司壯大了,他拿到絕對控制權,就立刻把你踢開,然後風風光光娶我進門。」
「那二十億的對賭協議,根本就是個騙局!」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娶你。」
「那些轉移到我賬戶的錢,他說是給我們母子未來的保障。」
「但其實,他只是想利用我名下的柔光資本,來擺脫盧家的控制。」
「你也知道的,盧越在商業上的手段並沒有多麼高明。」
「要不是你在背後默默支持他,他不可能達到今天這個成就。」
「盧家對他寄予厚望,可他自己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他利用你的能力, 把公司真實利潤做大,再通過我的柔光資本, 將鉅額資金一點點轉移出來。」
「他夢想着有一天, 能積累到足夠的資本,徹底擺脫盧家, 然後一腳把我們兩個都踢開。」
「那時候, 他就可以用這筆鉅款, 去過他想要的自由生活了。」
周芷柔越說越激動,失聲痛哭起來:
「我相信了他整整三年!」
「我看着他對你噓寒問暖,看着你們出雙入對,我還要配合他演戲, 裝焦慮, 裝發病……」
「卻只能告訴自己, 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未來……」
「直到那天你走後,他當着所有人的面, 毫不猶豫地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說是我用孩子威脅他……」
「我才明白,我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看着眼前痛哭到失聲的周芷柔, 曾經對她的厭惡已經煙消雲散。
「我會幫你的。」我平靜地開口。
周芷柔猛地抬起頭, 難以置信道:
「爲……爲什麼?」
「我那麼對你, 我還害你失去了孩子……」
我嘆了口氣:
「就憑你我同爲女性,同是受害者。」
「盧越纔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利用了你的感情和依賴, 也利用了我的才華和真心。」
「我們互相爭鬥, 最大的得益者卻是他。」
「這個道理, 我現在才明白, 我相信你也已經明白。」
周芷柔怔住了,良久後才道了一聲:
「謝謝。」

-12-
三個月後,A 城的⻛波漸漸平息。
盧越終於迎來了最終的審判。
舅舅聘請的頂級律師團隊很給力。
最後, 他因職務侵佔、商業欺詐等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
至於周芷柔, 我兌現了承諾。
我向檢察官提供了她同樣被盧越欺騙、操控的證據。
這些證據證明了她也是受害者, 且她名下的資金大部分並未真正由她支配。
再加上她積極退還了剩餘款項, 並且還有年幼的孩子需要撫養,所以法院最後只判處她有期徒刑三年, 緩期四年執行。
她帶着孩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A 城這個傷心地。
後來,我才得知她去了一個南方小城,還開了一家花店。
日子雖然沒有以前富足, 但勝在踏實。
至於我,則是正式加入了舅舅的寰宇集團。
我們以債權人的身份, 用最低的成本,合法收購了遠航科技。
在我的管理下,一家更有潛力的新科技公司拔地而起。
新公司步入正軌後, 我並沒有停下腳步。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廣闊的全球市場。
半年後。
我站在自己公司頂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腳下這座曾讓我心碎, 又⻅證我重生的城市。
陽光穿透雲層,爲城市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手機裏, 是舅舅發來的信息, 祝賀我在歐洲的第一個投資項目旗開得勝。
我曾經沉溺於情愛,卻沒有發現情愛也是束縛我的枷鎖。
枷鎖破碎後, 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原來如此遼闊。
我不再是誰的未婚妻,而是商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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