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

丫鬟將滾燙的茶潑了我一手,我扣了她半個月的月錢。
她袖口卻飛出一隻蟲,狠狠咬向我的掌心。
隨即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小姐,這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粘上的蟲子,小姐莫怪。」
我眼前卻浮現文字。
【男主留給女主寶寶的蠱蟲可太好用了!】
【蠱蟲只認女主寶寶一個主人,任何人被他咬了都會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哼哼,只要炮灰女配死了,大小姐的位置空出來,男主一定會讓女主寶寶當大小姐的。】
我冷笑一聲,看着已經有些發黑的掌心。
「把那蟲子給我剁了,限你一炷香的時間,說清楚這蟲的來歷,不然你和那蟲一樣。」

-1-
丫鬟應聲倒地,她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求饒。
「小姐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這蟲子是哪來的Ţú₃!」
我粲然一笑:「不知道?」
她誤以爲我要放過她,抓着我的衣角,露出討好的笑容。
「是,奴婢不知。小姐仁善定然不會跟奴婢計較。」
我挑眉,竟有人將「ṭůₓ仁善」二字與我相提並論。
京中誰人不知丞相府的出雲小姐心思狠毒,幼時殺害親弟,以致祝丞相失去唯一的親子。
我饒有興味地繞着她打量一圈。
「別人都道,我殺害幼弟,不敬長輩,殘暴不仁,是最最惡毒之人。」
「你卻說我仁善?」
「哈。」
我不禁笑出聲,掐住她的下巴。
「你嘲諷我?」
她神色惶恐,不住地搖頭否認。
「那就是騙我。」
我斂起笑意,將人重重甩落在地。
「我最恨別人騙我。」
「殺了。」
輕飄飄兩個字就讓那婢女嚇破了膽,那漂浮在空中的字也沸騰起來。
「好惡毒的惡毒女配!」
「男主快來啊,這女的真會殺了女主寶寶的!」
「毒婦,你等着毒發身亡,七竅流血而死吧!」
我垂眸看着發黑的掌心。
毒發身亡是吧?
那就讓你們的女主寶寶跟我同歸於盡。
侍女青黛輕車熟路地從袖中拿出毒藥,掰開那婢子的嘴就要灌下去。
「住手!」
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呵,讓青黛的手頓了一下。
可惜沒用,青黛只聽我的命令。
一粒石子飛快地奔向青黛,青黛手一軟,毒藥散落在地。
我眯了眯眼,看向來人。

-2-
我的便宜哥哥,祝相序。
難不成他就是那彈幕口中的男主?
我眼中漸漸聚起危險。
祝相序敏銳地察覺出我的不對,他氣勢洶洶的腳步一頓。
見狀,我不屑地哼笑一聲。
趁他還未行至室內,我手掌一翻,一枚黑色藥丸出現在手中。
然後,果斷掰開那婢女的嘴,強迫她吞了下去。
祝相序怒不可遏,竟衝了過來想對我動手。
院中皆是我的人,他剛衝了兩步,侍衛便把他團團圍住。
他怒瞪我:「祝出雲你這是要弒兄?」
Ṱũₗ我不否認。
「是,你能奈我何?」
他無力反駁:「你!」
青黛已然反應過來,跪在我身側。
「奴婢無能,請小姐懲罰。」
我沒理她,而是問祝相序。
「旁人道你是君子,有仁心。」
「今日你害我婢女犯錯,或要受罰去死。」
「我的君子哥哥,你要不要替她去死呢?」
通過彈幕我知道這個便宜哥哥不是男主,只是個男配。
又看到彈幕誇他是難得的君子,後面大義滅親,檢舉養父祝丞相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
踩着我爹上位,還得了好名聲。
我氣極反笑,故意刁難他。
祝相序臉色大變。
我有多瘋,他一清二楚。
一母同胞的幼弟都死在我手上,更何況他這個養兄。
於是,他分明懼怕還要正義凜然斥道。
「我祝家大少爺,豈能與賤奴換命?!」
我撫掌大笑。
「好好好,好一個君子!」
我倏然收起笑容,抬手,露出發黑的掌心。
「這賤婢暗藏毒蟲害我中毒,我今日殺她除之後快。」
「以你的說法,我可虧大了!」
「既如此,就將人凌遲而死吧!」
他大驚:「你,你已經給柔嘉餵了毒藥,竟還要凌遲!」
我反問:「毒發之時再施以凌遲,豈不痛快?」
他怒罵我。
「你就是個毒婦!」
見柔嘉哭着被人拖走,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你別殺她!我有辦法救你!」

-3-
我抬手,侍衛頓時停住腳步。
「怎麼救?」
祝相序謹慎地問道。
「我若是救了你,你就能放過柔嘉?」
我揚眉:「自然。」
是假的。
你們兩個我都不會放過。
這話沒說出口,畢竟我還沒活夠。
同歸於盡乃是下下之策。
我笑意盈盈,儘量讓自己看上去真誠一些。
殊不知就是這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臉,讓人心生懼意。
祝相序打了個冷顫,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女人會信守承諾。
他還在糾結,彈幕已經開始爭吵。
【別救她呀,救了她女主寶寶還怎麼當大小姐?】
【樓上說什麼呢?不救她,寶寶就要死了啊】
【我服了,這真是瘋批!男二根本救不了我寶啊!】
祝相序真的好沒用,難怪是男二,呵呵。
【祈禱男主快來!!!】
我發出一聲嗤笑。
那什麼勞什子男主敢來,我就敢把他一併解決了。
當今天子都奈我不何,除了皇子公主,這世上還沒有我惹不起的人。
哦不,就是皇子公主,我也照樣解決了。
不過就是麻煩些。
這般想着,我已經開始思索如何除掉一個皇子了。
我沉思的模樣落在祝相序眼中,他大țü⁹爲震驚。
以爲我思索着怎麼折磨他的心頭肉,連忙將法子告訴我。
「你別衝動,我告訴你就是了。」
看着他眼中的惶恐,我明白他是誤會了。
我撇嘴,倒是頭一次因着狠毒走了捷徑。
「那蟲子是出自南疆的蠱蟲,你中的是蠱毒。」
「要想解毒需找來自南疆的蠱師。」
南疆中人避世而居,想找到一個蠱師,可不容易。
看穿我的想法,他繼續說道。
「不久前,有一蠱師出現在京城,我能帶你找到他。」
「但在此之前,你必須保證柔嘉是活着的。」
我頷首,只道。
「我答應你,你現在就我去找那個蠱師。」
他急切:「你喂的毒!」
我解釋:「那毒藥不會讓她立即死的,你放心。」
「在我痊癒之前,我會讓她活着。」
他這才放心,又提出要求。
「你讓我跟柔嘉說幾句話。」
我同意了。
得到自由後,他立即上前心疼地將人扶起。
「莫怕,待在府中等我回來。」
柔嘉淚如雨下,柔柔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4-
跟着祝相序在城內繞來繞去,最終停在一處偏僻小院外。
看着雜草叢生的院子,我不禁懷疑。
「祝相序,你莫不是誆我呢?」
祝相序瞥了一眼身旁蠢蠢欲動的侍衛。
「我命都在你手上,騙你不是自尋死路?」
雖然如此,我還是留了個心眼。
選了幾個侍衛守在外面,一旦出事立即衝進去將所有人殺了。
不理會祝相序的表情有多難看,我徑直進了院子。
青黛上前敲響緊閉的門。
無人回應。
她再度敲門,木門吱呀着開了。
一身着玄衣、佝僂着身子不修邊幅的男子從內走出。
他一掃院內站立的人,視線停在我身上。
「你中了蠱毒。」
聲音十分難聽,我忍不住皺眉。
那蠱師眯着眼,冷哼。
「哼,前來求醫,還嫌棄我的聲音。」
語罷,他拂袖就要關上木門。
祝相序忙出聲阻止,他恨鐵不成Ţŭ̀₂鋼瞪了我一眼。
「小妹年紀小不知輕重,醫師莫要計較。」
我自知理虧,難得沒反駁他。
心中暗歎,我又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屬實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聲音。
蠱師上下打量我一眼,懟道。
「將近雙十年華,也能叫年紀小?」
「怕不是牙齒掉沒了,你也能厚着臉皮道她年輕!」
毫不留情的嘲諷,我在意的卻是他所說的關於我的年紀。
只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年紀,又診斷我中了蠱毒。
這人確實有幾分能耐。
對於有能耐的人,我一向寬和。
我朝青黛看了一眼,她立即會意,上前將手上的木匣打開。
裏面裝滿了金錠。
沒錯過蠱師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我眉梢上揚:「你救我,這盒金錠就是你的。」
他仍在猶豫,我加重籌碼。
「痊癒後,再加一盒金錠。」
他登時笑容滿面,敞開木門。
「貴客請進。」
祝相序已然看呆了眼,彈幕也停滯一瞬。
「好亮好閃好想擁有」
「咱小川變臉好快」
「哈哈好可愛的小川」
「這麼多金子,別說棲川了,是我也救啊」
看來這個蠱師還是個有名字的配角。
棲川?
我得意揚眉。
「這世上就沒有金子敲不動的磚。」
祝相序從鼻尖哼出一聲。
「膚淺。」

-5-
棲川帶着我們走進木屋內,停在一房前。
他朝我揚了揚下巴。
「你,跟我進來。」
我攔住想要跟着的青黛,手卻從袖中摸索出毒藥。
木門關上。
棲川坐在粗製的木椅上,小眼睛似是無意朝我藏在背後的手瞥了一眼。
「我不會武,要想殺你,只能用蠱蟲。」
我登時警惕起來。
他繼續說下去。
「可惜,我的蠱蟲珍貴得很,不能浪費在你身上。」
這是說我不配他用蠱蟲了。
「你說話一點也不好聽。」
要不是我急用他,早讓侍衛進來把人拿下了。
他訝異看我一眼。
「你說話好聽?」
我一噎,蹙眉瞪他。
「你還治不治了?」
話落,他以一種極爲詭異的手法抓起我的手,仔細端詳我掌心痕跡。
片刻後,他直勾勾看向我。
「我能治,但你要告訴我。」
「傷你的蟲子是誰的?」
我微愣,不僅是因爲他的話,還有眼前飄過的彈幕。
【哇哇哇,這是要提前見面?】
【太早了吧,寶寶還沒當上丞相府大小姐呀】
【看到棲川出現,我就猜到劇情已經亂了】
【棲川還會喜歡上寶寶嗎?】
【肯定會,這是命運】
彈幕在說,眼前的蠱師未來也會喜歡上那個婢女。
我打量着面前醜得極其特別的蠱師。
這也喫得下?
見我眉頭緊皺,棲川問。
「不行?」
彈幕又飄來。
「快拒絕!棲川不能現在出場!」
「是啊,這女配快拒絕呀!大反派不能這麼快和男女主碰上的!」
我一身反骨,讓我拒絕我偏不。
當即就答應他。
「行,我答應你。」
「但你也要告訴我,你的真名,還有。」
我盯着他醜陋的面容,試探着道。
「你的臉。」
聞言,他眉尖上挑。
「你還挺聰明。」
我展顏一笑:「詐你的。」
他神色一滯,臉上表情極其扭曲。
我嘟囔:「沒想到一詐就坦白了。」
見他喫癟,我心情雀躍。
從見面到現在,總算是在他身上扳回一局。

-6-
原以爲這毒很難解,沒想到只需一隻蠱蟲將毒素吸出便可。
棲川將吸了毒的蠱蟲收回瓶中。
我疑惑:「這就好了?」
他斜睨我一眼。
「沒,我讓它再咬你一口,重新治一次。」
我當即翻了個白眼。
「你治好了我,我也信守承諾。」
「用蠱蟲害我的人就在我府上,我現在就能帶你去找她。」
他站直,伸了個懶腰。
「要出門,我就洗把臉吧。」
他推門身旁的木板,走了進去。
那裏竟是一道門。
而一眨眼,他又從裏面走出。
還是一身玄衣,臉卻截然不同。
之前那張臉崎嶇無比,眼前的人卻風神高邁,容儀俊爽。
兩者相差極大,在外等候的祝相序看見跟着我一同出來的棲川。
忍不住出聲問。
「這位是?」
我好心解釋:
「剛纔的蠱師。」
祝相序不相信,盯着他看了許久。
「斯哈,好帥的小川寶寶」
「其實早點出場也沒什麼不好,舔屏 ing」
舔屏是什麼意思?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棲川,舔他的臉?
衆人地目光皆聚集在棲川身上,他不耐催我。
「你還帶不帶我去了?」
我立即下令打道回府。
回到相府,我領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尋去關押柔嘉的柴房。
守在門口的侍衛見我來,利落地開鎖,將門打開。
我踏步而入,本應在柴房的人不翼而飛。
棲川緊隨其後,看着空無一人的柴房,質問道:
「你說的人呢?」
我環視一圈,在上方看見一處松落木板。
聽見柔嘉不見,祝相序上前欲要靠近我責問。
一個個都來問我!
我心煩意躁,一掌將其擊飛。
「人自己長了腿,想跟誰走是我能阻止的?」
我平復心緒,心中起了殺心。
這個柔嘉很不簡單。
她背後的人竟能在相府來去自如。
只能說明,相府早被人暗中盯住。

-7-
沒找到柔嘉,棲川決定暫時住在相府。
我同意了,讓人給他尋了一處僻靜的院子。
並嚴肅警告,不能讓他的那些小蟲子在府裏亂跑。
見棲川真的住在了相府,那些字又開始飄動。
「炮灰女配活了下來,還跟反派 boss 搞在了一起?」
「可惜了,寶寶被男主救走,沒能和小川相遇」
「好撲朔迷離的劇情」
「沒事的沒事的,反正最後丞相府都是祝相序的,祝出雲還是要死。」
我想起白日裏彈幕曾說,祝相序最後大義滅親,檢舉了我爹。
恰逢我爹祝元徵回府,得知府中住進一個外男,特來尋我問是何事。
我將今日之事據實告知,特地掩去了我能看見那些奇怪的字的事。
他仍是不贊同。
「雖說那蠱師救了你,但也不必住在府中。」
「尋一所院子買了贈給他就是。」
我搖頭,提起死去的弟弟。
「爹還記得弟弟是被什麼害死的嗎?」
我爹一怔,也想起了不願回憶的過往。
我道:「蠱蟲。」
「當初弟弟被人下了噬心蠱,心臟被蠱蟲吞噬,最終成了不人不鬼的邪物。」
「如今府中又有人用蠱蟲害我,爹難道覺得這是巧合?」
我爹陷入沉思。
我繼續說着。
「滿京城,誰能從相府悄無聲息救走一個人,又有誰能往相府安插人手?」
說到此處,我意有所指,朝宮城方向遙遙望去。
「爹,你真覺得從同宗近支選的嗣子可以信任?」
「今日,是他帶我去尋的蠱師。」
「他出自祝家,自幼在京城,爲何會注意一個蠱師的行蹤?」
我一步步剖析,冷意也自心中逐漸蔓延。Ṫŭ̀₊
「那個蠱師,或許能幫我們尋找答案。」
爹最終被我勸說,同意將棲川留下。
而祝相序,也將重新被審視。
念着蠱蟲一事,我去尋了棲川。
彼時他正在院中搗鼓他的蠱蟲。
好端端清雅幽靜的小院,在他蠱蟲的陪襯下顯得極爲瘮人。
「你來找我作甚?」
「那人找到了?」
他頭也不回,把玩手心上的小蟲。
我停在他幾步遠的地方,反問他。
「你爲什麼非要找到她?」
他轉過身,示意手心的蠱蟲朝我飛來。
見那噁心的小東西直衝面門而來,我閃身躲過。
剛要拿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將棲川殺了。
就聽他道。
「這府裏有噬心蠱蟲的氣味。」
我動作頓住,就見那小東西又飛回棲川手中。
他指腹輕輕在其身上點了點,似是在安慰。
「它喜食噬心蠱蟲,方纔一時饞了,纔想去靠近你。」
我收起短刀。
「你是說,我身上有噬心蠱?」
棲川搖頭。
「不,只是殘留的氣味。」
「噬心蠱蟲的氣味經年不散,再久遠,它也能聞到。」
他將小蟲收入瓶中,收拾出一空地予我落座。
而後好整以暇地靠着石桌,姿態悠然。
「說說吧,有關噬心蠱的故事。」
我忍着噁心,在那蠱蟲待過的地ŧû₊方坐了下ẗṻ₉去。

-8-
我的弟弟死得悽慘。
他是一日一日被蠱蟲啃噬心臟而死。
可他的家人卻以爲他是生了怪病。
直至他的心臟被蠱蟲吞噬殆盡,徹底取代了他,成爲怪物之後。
我才發覺,弟弟變了。
「阿弟!你看姐姐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我提着從東街的點心鋪子買來的棗泥山藥糕,一步並作兩步躍過臺階進了屋內。
一入眼的不是安靜乖巧的弟弟,而是滿地狼藉。
茶盞碎在地上,桌椅倒成一團。
站在在混亂中的人緩緩轉過身,那熟悉的虛弱面容此刻慘白一片。
他雙目無神,直勾勾盯着我,像是在看一隻獵物。
「阿弟。」
我聲音顫抖,上前幾步。
他猛地衝到我身前,大力將我按倒在地,手上的瓷瓶碎片就要直逼我的脖子。
我制住他的手,控制着力氣不想傷害到他。
「阿弟你怎麼了?」
眼前的人像是被抽了靈魂,整個人只剩死一般沉寂的呆滯。
他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持着碎片的那隻手鮮血淋漓,依然不知疼痛地加大力氣刺向我。
我一遍遍呼喊,祈求他能醒過來。
可他毫無反應。
我只好不再收斂,用勁兒將他制服。
剛翻身將人壓倒,他不知爲何力氣大增,如猛獸一般撲在我身上。
瓷片刺入我胸前,皮肉被撕開的疼痛讓我痛呼出聲。
見沒刺中我的心臟,噗呲一聲,瓷片拔出。
他瞄着我的心口,就要再度下手。
此刻我才明白,眼前這個披着阿弟皮囊的怪物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猛然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一刀入喉,血色迸濺。
他瞪大眼睛,眼裏似有一瞬間的清明,悲慼地輕喚我一聲。
「阿姐……」
我眼睜睜看着他倒在身側,心中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耳畔一直迴盪着那句「阿姐」。
我親手殺了我的弟弟。
我木然地轉動腦袋,低頭看向再無生息的人。
不遠旁,油紙散開,露出幾塊棗泥山藥糕。
我彷彿還能聞到它的香味,看見阿弟捻起一塊山藥糕,眼睛舒服地眯起。
他笑着誇我。
「阿姐你真好。」
不,我不好。
我就是一個自私鬼。
爲了活着,殺了我的阿弟。
我痛苦地捂着腦袋,發出嗚咽的哭聲。
我不敢再看,不想面對這殘酷的一切。
後來,我抱着阿弟的屍體,堂而皇之走在府裏。
我要去找爹,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該死。

-9-
「可我沒有死。」
回憶起不想記起的往事,我情緒不由得低落。
「我爹覺得弟弟身上有古怪,就將阿弟的屍身保存着,請了許多人來探查。」
「後來從一個蠱師口中得知,阿弟被人下了噬心蠱。」
「原來,阿弟身子突然變弱,不是生了病,而是中蠱。」
我勾脣,神情諷刺。
「可笑我自以爲多關心他,竟沒發現有人暗藏禍心。」
「他才那麼小,就要忍受蠱蟲噬心之痛。」
我努力平復心中翻湧的恨意。
「所以我厭惡蠱蟲,若不是我中毒,今天我就會一刀殺了那個賤婢。」
棲川默默讓自己的蠱蟲們都縮回自己的小窩。
而後他面色又嚴肅起來。
「你阿弟確實是中了噬心蠱,被人控制。」
「可被蠱蟲啃噬完心臟之後,人就徹底死了。」
「所以,最後你阿弟喚你,只是背後之人的惡趣味。」
心頭一震,不自覺攥緊了手。
我低垂着頭,掩下因恨意而扭曲的面容,不想在旁人面前失態。
棲川繼續說道。
「這噬心蠱出自南疆,被列爲禁術。」
「這些年南疆與世隔絕,千里之外的京城幾乎不可能出現噬心蠱。」
「可,幾年前,有蠱師習了禁術,叛逃了出去。」
「而我來京城,就是尋着她的蹤跡而來。」
言至此處,他面色浮現幾分羞愧。
「你阿弟的死與我們也有些關係,那下蠱之人或許就是那叛徒。」
「而你府中那個婢女與她必有聯繫。」
「所以,我纔會想找到那婢女。」
【我去,當年的事是這樣的嗎?】
【原劇情沒說啊,我還一直以爲是祝出雲殺了她弟弟呢】
【啊啊啊祝出雲在騙小川吧,肯定是她自己殺的想嫁禍給寶寶】
【呃……我沒記錯的話,棲川要找的人就是女主吧,她就是偷學了禁術啊,會用禁術殺人不是很正常嗎?】
【黑粉還淑芬一個好的追書環境好嗎?】
【對對對,不誇女主就是黑粉】
【就算祝出雲沒殺她弟弟,她也做了很多壞事,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別想洗白】
【行行行,女主用禁術殺人也是事實哦】
【樓上女配粉別急,男主和寶寶已經決定要對付女配咯】
「嘻嘻,等寶寶當上侍郎千金,就是你擔的死期哦」
「其實不用男女主,女配自己也會作死的,棲川可不是什麼乖乖男」
侍郎千金?
看來那賤婢已經找到下家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侍郎。
我心中有了計較。
經過交談,我和棲川目的一致,暫時結爲盟友。
我對他不放心,在貼身佩戴的香囊內放了毒香。
不服用解藥,他日日聞着便會中毒。
除此之外,我還讓人在全城搜尋柔嘉的蹤跡,對外稱她盜取了我的首飾,並給出豐厚的賞金。
我偏要把事情鬧大,讓全城人都識得她的臉。
若想要以高門千金的身份現於人前,她背後的仰仗也不得不露出狐狸尾巴。
發出懸賞不過三日,戶部侍郎府就向外宣稱,幼時走散的幺女找回。
而那幺女是在獵場被陛下所救,得陛下所助尋回親人。
侍郎府的請帖送到府上時,我正在棲川的小院聽他介紹他的寶貝小蟲。
那張請帖被棲川搶先一步奪去,他手腕翻轉。
之前那隻醜陋的小蟲從他袖中飛出,在請貼上轉了幾圈。
棲川眸中閃過了然。
「是你那婢女。」
不用他說,我從彈幕就知曉。
【寶寶終於有身份啦】
【侍郎千金殺回京城!惡毒女配們顫抖吧!】
【咱們瘋批帝王絞盡腦汁想了個這主意,太寵了吧】
【嘿嘿,射箭的時候景燁可心疼了,事後纏着寶寶哄了好久呢】
【有情蠱在呢,景燁肯定會替寶寶着想噠】
【沒有情蠱也是一樣,樓上說話注意點】
景燁,蕭景燁,當今天子的名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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