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蛇和妹妹糖

我天生沒有痛覺。
反派爹媽和男主父母一起到孤兒院時。
同時選中了我。
彈幕滑過:
【不要啊!我們男主的童養媳只能是小太陽女主!絕對不能是炮灰女配!】
【炮灰就是炮灰哈,反派爹媽選她回去,只是爲了給病嬌兒子當玩具泄憤折磨的!】
【反派的精神體是蛇,因爲雙眼豎瞳,從小到大,不知道被歧視欺負了多少次,長大後整一個病嬌偏執狂!】
【哪像我們溫柔又可愛的男主,長大了是乖巧人夫!】
彈幕把反派哥哥說得兇險嚇人,但我並沒有害怕,反而一臉期待。
反正我又不怕蛇。
院長卻嘆了口氣,勸道:
「這孩子性子陰暗不好管,還結巴,要不兩位另選吧?」
聞言,男主媽媽放開了牽着我的手。
我低頭抹淚,默默轉身。
下一秒,被人抓住了手腕。
「就要她了。」

-1-
邁巴赫和勞斯萊斯同時抵達院門口時。
我正蹲在花壇邊徒手挖土。
滿手滿臉髒兮兮。
指甲翻蓋,手心Ṱù⁷手背出了血。
我依舊面無表情繼續挖。
因爲我天生沒有痛覺。
就算流再多血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我不怕疼,但怕捱餓。
如果今天我還沒有把花壇裏的寶藏找出來的話,小胖子會把我的饅頭全部搶走的。
反派爹媽和男主父母同時進了院子。
以小胖子爲首的五六個小孩,爭先恐後地跑到四人面前賣萌求收養。
「選我呀,我很乖的!」
「選我選我!我喫得不多,會算數會畫畫,我很聰明的!!」
「我…我是熊貓血,很珍貴的…選我可以賺錢。」
孤兒院一下鬧鬨起來。
只有小七還在賴牀睡覺。
彈幕急了:
【媽呀男主父母都到現場了,妹寶怎麼還在睡!】
【快起牀啦寶寶,你的親親童養夫來接你回家咯!】
小七,就是女主。

-2-
「好了,都別鬧了,去給叔叔阿姨倒茶去!」
院長一聲令下。
他們一個個如鳥獸散,爭搶着跑去廚房。
反派爹媽各自接了個工作電話,在一旁忙起來,沒有搭理諂媚的院長。
男主媽媽穿着一身旗袍,氣質出塵。
她看着我的背影,一臉笑意:
「那個女孩子好乖呢,不吵也不鬧的,就躲在那乖乖種花。」
「小清也喜歡玩些花花草草的,老公~要不我們就選她吧?」
男主爸爸寵溺一笑:「好,那我們先把她叫過來,問問她願不願意。院長,她多大了?」
彈幕沸騰:
【不要啊!我們男主的童養媳只能是小太陽女主!絕對不能是炮灰女配!】
【男主他爸可是江城太子爺啊,進了他家以後喫穿不愁,還有百億家產等待繼承!】
【要不還是讓我來吧!我來當幾百個月大的寶寶!】
聽到喫喝不愁,我立馬起身。
甩甩手上的土,跑到他們面前狠狠鞠了一躬:
「我是小…小九,今…今年十一歲了。」
旗袍媽媽眉眼彎彎。
蹲下身,捏了捏我的小圓臉:
「哎喲~聲音軟乎乎的好好聽呢!」
「長得好乖呀,小九願不願意跟姨姨回家呀?你這麼可愛,小清哥哥一定會喜歡你的。」
「老公,我們就選她吧,好不好?」
男主爸爸蹲下摟住她的肩膀:
「好,都聽你的。」
這時。
剛剛還在打電話的反派爹地,立馬掛斷跑來:
「不行,我老婆也看中她了。」
他掏出一張支票,指着我:
「這裏有五千萬,明天我安排人來孤兒院,建兩棟宿舍和圖書館。」
「她,我今天必須帶走。」
我眼睛瞬間一亮!
有人搶我誒。
我好受歡迎啊,好高興!
我恨不得現在立馬分成兩半,同時上兩輛車!
院長爺爺滿臉爲難,擦了擦汗,勸道:
「小九她…身體不太好,性子陰暗,說話也不利索,是個結巴。」
「說來也奇怪,這孩子去哪家,哪家就出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好,所以…」
他話沒有說全,但所有人都懂了——我是個晦氣鬼。
我失落垂頭。
他幹嘛這樣拆臺呀。
院長爺爺繼續說:
「三位要不…再考慮下其他孩子?」
「我們院還有個聰明乖巧的,在睡覺呢!我去叫她來給你們瞧瞧!」
好吧。
也許院長爺爺是爲了我好吧。
他不想我再被人退養拋棄了,所以決定好要一輩子養我?
但聽到他說這些話,我還是很難過。
彈幕嘲諷:
【炮灰就是炮灰哈,反派爹媽選她回去,只是爲了給病嬌兒子當玩具泄憤折磨用的!】
【就是啊!女配又蠢又呆的,選她回去就是一個拖油瓶!】
【她都剋死多少個了啊,在孤兒院孤獨終老不好嗎?非要去禍害別人家庭!】
【不過嘛,反派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禍害的!反派的精神體是蛇,因爲雙眼是豎瞳,從小到大,不知道被歧視欺負了多少次,長大後整一個病嬌偏執狂!】
【病嬌偏執狂 vs 炮灰女配,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還是我們溫柔又可愛的男主好,長大了是個乖巧人夫!】
彈幕把反派哥哥說得兇險嚇人,但我並沒有害怕。
是誰領養我都沒關係!
哥哥是蛇也沒關係,我不怕蛇咬!
我百毒不侵,不怕蛇毒!
我只想喫喝不愁!
可男主媽媽適時放開了我的手:
「既然院長不同意,我們也不強求。」
「另外一個女孩子,也叫來看看吧。」
【蕪湖!女配被拋棄咯~】
【女配廢物一個,她該不會真以爲自己很受歡迎吧?】
【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覺悟,在孤兒院自生自滅吧!】

-3-
從三歲開始,我就能看見那些莫名其妙的彈幕了。
我和小七同歲。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
沒有嫉妒她,沒有陷害她,好喫的都讓給她。
彈幕卻還是對我充滿惡意。
總拿我和小七做比較。
用我的愚笨來襯托她的聰明。
我是晦氣的倒黴聖體,她是天生的好運錦鯉。
彈幕甚至無聊到統計了我和她之間的戰績。
小ṭŭ̀ₜ七累計被幾十對夫妻看中,但被她一一拒絕。
而我被退養了五次。
因爲領養我的家庭,領養我後,毫無例外全都出了事故。
他們覺得我晦氣,所以又把我扔回了孤兒院。
院裏的小孩都嘲笑我。
「切~有人領養又能怎麼樣啊?還不是被扔回來了?」
「光長了一張乖巧討好的娃娃臉,實際是個沒人要的晦氣鬼。」
「略略略~小九是晦氣鬼!」
……
男主父母退後一步,沒再理會我。
反派爹地看了我一眼後,沒有說話。
接了個電話又走到院門口的大樹下。
這時,小七端着茶出來了。
她穿了件小白裙,是院長爺爺送她的生日禮物。
她從來沒穿過。
「叔叔阿姨請喝茶。」她舉止彬彬有禮,笑得很開朗,「阿姨,您家裏上個月是不是突然跑進了一條黑蛇?」
男主媽媽驚訝地點點頭:「你怎麼會知道的呀?」
小七:「那條黑蛇還咬傷了您的兒子,他現在還昏迷不醒,對嗎?」
男主爸爸皺了皺眉,眼裏有了防備: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知道我們江家的祕密?」
小七驕傲地挺了挺胸:
「這些是我剛纔用龜甲銅錢算出來的哦。」
「我還知道,你們去了靈音寺算命,師傅說您兒子再不解毒,活不過今晚了。」
「所以,我是來救您兒子的。」
彈幕炸開:
【我們妹寶可是靈音寺公認的天才玄女呢!不僅能窺天機算命,還能解禍除害!】
【就算是反派以後作妖,她也能給他打老實了!】
【收服反派還得靠女主,只有女主才能收服築巢期狂躁的蛇妖反派!】
「阿姨您別擔心,我剛纔寫了幾道黃符,您只要把它燒成符水喂兒子喝下,他明天就可以甦醒啦!」說着,小七從口袋掏出黃符遞給她。
「不過嘛,如果有人願意渡點靈氣給他,會恢復得更快哦!」
郝院長表示贊同:「這孩子啊,天生會算,而且算得又準!不少人來孤兒院見她也是爲了求卦!二位不信啊,可以去靈音寺問問,寺裏的老師傅們都能作證!」
小七就是被寺裏的老住持送到孤兒院的。
養她長大的老住持前幾年圓寂了。
她小時候,寺廟又破又小,前去祈福的人很少。
老住持怕她在寺廟捱餓,就把她送來了孤兒院。
直到兩年前,不少從靈音寺求得所願,這才把靈音寺捧火了。
很多人都認爲,那座寺廟有仙人坐鎮。
但彈幕透露。
那個仙人,是小七。
小七每個月都會偷偷去寺廟給人算命解惑。
爲了保住兒子的命,男主爸爸跪了靈音寺幾千層臺階。
也沒見到所謂的仙人,只得到了住持的一條暗示——孤兒院。
先前抱有疑慮的他,如今卸下防備。
主動拖着院長辦理領養手續。
很快。
小七上了邁巴赫:
「爸爸媽媽,我不叫小七,我叫沅沅!三點水的沅!」
「沅沅乖,我們先去喫飯,晚點帶你回家看哥哥。」
離開前,男主媽媽抱歉地看向我:
「對不起啊小九,阿姨也很想帶你回家。但小清哥哥還在等人救他,請原諒阿姨,沒辦法讓你成爲我的女兒了。」
我搖搖頭,有些哽咽:「沒關係的,小七也很乖。她等你們很久了。」
彈幕說,小七拒絕了那麼多人。
就是爲了等男主的。
邁巴赫走了。
門口只留下一輛勞斯萊斯。
還有兩個在樹下打電話的大人。
我想。
那位穿西裝的叔叔,估計也是不想要我了吧。
他肯定聽到院長爺爺的話了。
我默默轉身,垂頭抹淚。
下一秒,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就要她了。」

-4-
不是西裝叔叔。
是那個酷酷的反派媽媽。
半個小時,樹葉落了一地。
她肩膀上還躺着幾片樹葉。
聽院長爺爺說,她是城裏最厲害的外科醫生。
她老公是黑白通喫的大佬。
反派媽媽穿着一身黑色風衣,梳着高高的馬尾。
特別帥,氣場很足。
我有些害怕,雙手揪着破舊的衣服,不敢看她。
醫生打針最嚇人了。
每次體檢,小胖子都哭得特別慘。
像是被刀颳了幾層肚皮一樣。
每次打完針,他都會在牀上躺好久,瘦好幾斤。
我也怕醫生。
我肚子沒有肉,只剩下皮了。
沒有皮,我會死的。
我腦裏全是被醫生刮皮掏骨的血腥畫面。
下一秒。
反派媽媽突然蹲下身,脫下外套。
她替我擦乾淨了手裏的土和血,力度不算溫柔。
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小孩兒,願意跟我走嗎?你別理那個老不死說的狗屁話。」
「身體不好怎麼了?說話結巴又怎麼了?」
「老孃都能給你治好。」
「願不願意當我女兒,點頭或搖頭,告訴我。」
這時,被電話煩擾的反派爹地也來了。
他把手裏的支票強硬砸到了院長爺爺的臉上。
「我老婆看中的人,我許家還沒有得不到的。」
接着,他掏出一把黑色手槍抵在爺爺腦袋上:
「要錢,還是要人,想清楚了回答。」
我:!
院長爺爺:!
他哆嗦跪下:「人…人你直接帶走吧!什麼手續都不用辦!」
反派爹地哼了一聲:
「別,我們許家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該辦的手續一樣不會少。」
院長百米衝刺跑進屋裏。
十秒後,迅速把資料交到了反派爹地手上。
【十包辣條,我賭炮灰女配活不過一星期!】
【十年單身,我賭她活不過一天!】
【十萬塊,我賭她活不過今晚。】
哼,我纔不信它們說的呢!
小七說過,我會活到 100 歲的!
……
我沒有什麼行李,不需要回屋收拾。
本來想跟院長爺爺再說幾句話道別的。
可他頭也不回進了屋子,沒有送我。ţū́⁰
不一會兒。
爹地摟着媽媽上了車。
他把我舉起來,輕輕放到後座。
那把黑色手槍也到了我手裏:
「乖女兒,路上無聊先玩這個,到家了爹地給你買新的。」
槍很輕,我接過手,不小心按中了開關。
下一秒。
砰的一聲——
槍口開出了一朵紅色玫瑰花。
爹地轉頭對我笑了笑:
「好玩兒吧?」
我:「……」Ŧųₜ
院長爺爺如果知道真相的話,今晚估計要睡不着了。

-5-
一上車,媽媽又接起了電話。
爸爸一臉嚴肅,單手握住方向盤。
另一隻手把玩着媽媽的左手,沒有鬆開。
爸爸看起來很高冷,但他剛纔上車前偷親了媽媽後。
耳朵變得特別紅,像蘋果。
媽媽看起來很兇,但她的嘴巴是軟的,身上香香的。
像一顆甜甜的草莓軟糖。
她喊我名字的時候,眼裏有溫柔的光:
「小九,哥哥比你大了六歲。他的眼睛有點特別,但他跟你一樣,是個乖孩子,你以後不要怕他好嗎?」
我點點頭:「哥哥好看,我喜歡…喜歡…哥哥。」
爸爸失笑,眉頭舒展:
「呵,那小兔崽子哪有你好看可愛?」
媽媽氣得掐了他的手:「罵誰兔崽子呢?你個老兔子!今晚睡沙發!」
爸爸冷淡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語氣很軟:
「我錯了,老婆~」
我仔細端詳 iPad 裏的照片。
墨鏡雖然擋住了哥哥的眼睛。
但擋不住他好看的額頭和臉頰。
他皮膚很白,還長得很高。
感覺不用爬樹,跳起來就能摘到樹上的蘋果了。
完全看不出來哥哥是蛇。
不過,是也沒關係。
他咬我,我也不痛,更不會死。
我會活到 100 歲。
不過好奇怪哦。
爸爸媽媽都是人,哥哥爲什麼會是蛇呢?
這時,討厭的彈幕又來了:
【女配就算今晚不死,也是要被棄養的,反派的爸媽又能是什麼好人?】
【自私自利,要不是爲了給築巢期虛弱的兒子找口食,哪裏會砸幾千萬領養小孩兒啊?】
【被惡毒反派領養,也算是女配爲民除害了。】
築巢期?虛弱?什麼意思?
我小心翼翼地問:
「媽媽…哥哥怎麼沒有來…是生…生病了嗎?」
這時,我並沒有發現。
一條小黑蛇正在我身後,吐着信子。
蛇尾纏弄我的髮尾。
弄得我後背癢癢的。
我以爲是蚊子咬我,揮手一拍。
啪嗒一聲。
小黑蛇掉進了後備箱。
我:「?」
疑惑轉頭。
卻什麼都沒看到。

-6-
車上。
媽媽沒有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爸爸也不說話了,臉黑得像鍋底。
我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怕被他們踹下車,說不要你了,滾吧。
立馬轉移話題。
討好似的吧唧一口,親在媽媽臉上。
「媽媽…香香的,小九…喜…喜歡媽媽。」
媽媽終於笑了:「乖寶貝兒,喜歡喫意大利麪嗎?讓爸爸給你做好不好?」
我點頭如搗蒜。
我什麼都喜歡喫!
接着,我又給爸爸捏肩捶背。
「爸爸,你開車累…累不累呀?小九力氣可…可大啦,給你捏捏。」
爸爸神色緩和:
「不累。女兒乖,回去繫上安全帶坐好,以後在車上不可以隨意把安全帶解開,知道嗎?」
「知…知道啦,爸爸。」
半小時過去,終於到了一幢大別墅面前。
一下車。
爸爸迅速開了後備箱。
拎着一個小箱子,小飛人一樣往家跑去。
媽媽牽着我的手,一點點給我介紹家裏的格局。
新家很漂亮很大,比孤兒院的宿舍大好多。
前後連着院子、池塘、花園和賞花亭。
我的臥室跟其他黑白灰,冰冰涼涼的屋子不一樣。
佈置得很溫馨。
有玩偶風鈴,和大大的公主牀。
「哥哥的臥室在你隔壁,他現在還在休息,你不能去打擾他哦。」
「等過幾天,哥哥休息好了,我們再一起出去喫大餐。」
「爸爸媽媽比較忙,你如果有着急的事記得先找管家叔叔,實在解決不了,就打電話給爸爸媽媽,知道嗎?」
媽媽交代了一大堆事。
我稀裏糊塗頻頻點頭,裝作聽懂了。
她特意叮囑我這幾天一定一定不可以去吵哥哥。
說完,她又出門了,腳步生風。
我控制不住追了出去。
聽到她在講電話:
「你個兔崽子,不是讓你別跟來嗎?特殊時期你又看不見,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還差點被發現了知不知道!」
媽媽語氣又兇又無奈。
大概是哪個不聽話的病人吧?
我撓撓頭回客廳。
爸爸做好了意大利麪和幾道五顏六色的菜餚。
我主動跑去幫忙,把菜端到飯桌上。
猝不及防絆了一腳,摔得滿地湯湯水水。
我立馬抱頭蹲下,瘋狂道歉:
「對…對不起!小九不是…不是故意的!」
爸爸放下鍋鏟,伸手一撈,快步把我放到沙發上。
他沒有像院長爺爺一樣責怪我。
「有沒有燙傷?痛不痛啊?」
爸爸皺緊眉頭,握着我發紅腫脹的手指。
深邃眼瞳裏全是擔憂。
「爸爸,我…不怕痛的,小九很特別…特別不怕痛!」
我記得,院長爺爺應該把我的體檢報告也給爸爸媽媽看過的。
他們也知道我體質特殊,不怕痛。
爲什麼還會問呢?
媽媽拎着醫務箱急急忙忙跑向我,替我仔細上藥:
「小傻瓜,你不怕疼,可是爸爸媽媽會心疼啊。」
「以後不小心受傷了,記得先哭先喊,讓大家發現,你要好好記住了!」
我垂頭:「可…可是,哭鼻子會丟人,惹…惹人煩。」
「誰告訴你的呀?哭鼻子纔不丟人,你爸爸經常在牀上哭呢!」
「咳咳…老婆……」
爸爸媽媽眉來眼去。
我心裏酸酸的,陣陣如溫泉的暖意劃過。
眼裏蓄滿淚水。
以前從來沒人跟我說過。
原來,不怕疼的人,也有哭和喊疼的資格。
那天,我喫到了天下最好喫的意大利麪。
做了有史以來最美的夢。

-7-
「叔叔,爸爸…媽媽和哥哥…他們…不喫了嗎?」
爸爸媽媽潦草喫了幾口,陸續離開了。
「夫人醫院有病人要處理,先生去見客戶了,少爺還沒睡醒呢,大小姐繼續用餐吧?不用擔心他們。」
我點點頭,默默往嘴裏塞蟹肉。
絲毫沒有察覺,腳邊爬過來了一隻冰冷漂亮的小蛇。
它輕輕捲住我的腳踝,正準備往上爬。
癢癢的。
我腳踝對着桌腳,蹭了兩下。
然後繼續往嘴裏塞東西。
還是癢癢的,甚至有點酥酥麻麻。
我以爲我醉蟹了。
腳對着桌邊,再蹭了兩下。
這時,從廚房出來的管家叔叔驚聲尖叫:
「少…!」
欲言又止。
小蛇嘶嘶兩聲警告他。
我沒聽到。
因爲全被我嗦意大利麪的聲音狠狠蓋住了。
而我正在和一隻蟹腿纏鬥。
絲毫沒發現管家任何異樣的表情。
聽到他驚訝的聲音,我才抬頭問:
「怎麼了嘛?」
管家嚥了咽口水,扯了扯嘴角:
「少…少了幾道菜。我去廚房拿。」
他急匆匆離開。
很快,我腳邊冰涼的觸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沒太在意,繼續啃蟹腿。
後來。
在我睡着後的每個夜晚。
一條小黑蛇悄咪咪鑽進我的被窩。
叼走了我脫下的衣服。
放到他自己的牀上。
而我,全然不知。
第二天傻乎乎告訴管家,家裏進了一個變態賊。
管家紅着臉否認。
說那些東西可能被爸爸曾經養過的一隻壞老鼠叼走了。
接着,打電話叫人送了幾百件衣服回來。
「小姐放心,這幾百件應該夠他偷個一年的了。」
「?」
我看着被內衣包袋鋪滿的牀,頓時迷茫了。
「管家叔叔…我們…真的不把它抓起來嗎?」
「不不不,這老鼠聰明得很吶!我可做不到呀!」
我失落嘆氣。
好吧。
但願這隻壞鼠鼠爬上我的牀之前,已經洗過澡了。
媽媽給我買的牀單我很喜歡。
我不想任何人把它弄髒了。
哦,鼠也不行。

-8-
後來,連續好幾天的晚餐,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喫的。
衣服也是一如既往地日漸減少。
很規律,每天睡醒就少一件。
我猶豫着要不要跟爸媽說。
但他們真的很忙。
一個忙着給病人開刀。
一個忙着給壞人開槍。
所以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了,就沒說。
除了習慣出門前給我早安吻。
午飯趕回家陪我喫二十分鐘的飯。
其他時間我都沒見過他們。
這天晚上。
晚餐是我最愛的奶油意大利蘑菇面和咖喱土豆雞肉飯。
我連幹了兩碗麪一碗飯,喫得特別飽。
有點暈碳了。
頭暈腦脹的,以至於回房間的時候。
完全沒發現隔壁原本關着門的臥室,漏出了一條小縫。
我輕輕推開。
房間裏很暗,月光照亮了大牀。
牀上堆滿了衣物,手術刀盒,手槍,還有一堆糖果。
那些衣服…看着還有點眼熟。
定睛一看。
一條波光粼粼的黑色尾巴正窩在牀邊。
我揉了揉眼睛。
發現,那是條真的蛇尾。
頓時清醒!
下一秒,蛇尾突然朝我飛來。
穩穩纏在我的腰上。
「你,是誰?」
陌生的聲音出現,冰冷又沙啞。
腰間冰冷滑膩的觸感越發明顯。
我全然忘了呼吸。
「說話。」
一雙陰鬱的豎瞳突然閃現到我面前。
眉目冷峻。
失焦的瞳孔與我對視。
是哥哥……
窗外柔和的月光映出他清秀白皙的臉。
好看。
好看死了。
我感覺自己也要死了。
如果媽媽知道我辦了壞事。
會不會把我丟掉呀嗚嗚嗚。

-9-
我強裝鎮定,聲音卻抖得十分厲害:
「哥哥…我…我是小九,是你的…你的妹妹。」
許久未出現的彈幕,又來了。
它們熱衷於對我冷嘲熱諷。
總會在我即將面臨死亡和危險時出現。
只爲了嘲諷我:
【來了來了,期待已久的絞殺劇情終於來了啊!】
【沒想到女配還挺能活,都過了一週了,居然還沒死。】
【不愧是天生倒黴聖體啊,房間都能走錯,這下慘嘍,要成爲盤中餐了!】
【築巢期的蛇最虛弱也最危險,誰來咬死誰!通通吞下肚!】
【之前有個不怕死的家政,非要進去打掃,結果直接被反派咬死了!】
……
明明毒牙離我還有點距離。
還沒有咬破我的身體。
但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完蛋了。
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打擾哥哥睡覺。
結果我個大傻蛋,還是把房間認錯了。
我哼哼唧唧一直哭。
但又不敢哭得太大聲。
「哭什麼?」
溫熱的蛇信子舔了舔我的眼角。
「妹妹,好甜,草莓味。」
嗚嗚,因爲今天的飯後點心是草莓蛋糕。
我下意識推了推他。
少年卻動作熟稔地纏緊我的腰和大腿。
豎瞳驀地放大,眸色變得幽森又危險。
「別亂動。」他頭埋在我頸窩,猛吸一口,「嗯…是我喜歡的味道。」
「哥哥…小九,不…不好喫的。」
脖頸傳來濡溼的涼意。
沒過幾秒。
我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

-10-
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在一堆書和衣服裏醒來了。
衣服肉眼可見少了很多件。
但我想不起來,少了哪些。
一張閉眼熟睡的俊臉直接燒掉了我的所有睏意。
哥哥…可真好看呀…
他沒有喫掉我?爲什麼呢?
難道彈幕說的都是假的?
他並不想傷害我?
我整個人被穩穩抱在懷裏,暖烘烘的。
不是說,蛇是冷血動物嗎?
爲什麼哥哥熱乎乎的。
我腰上搭着一隻溫暖寬大的手掌。
昨晚的蛇尾不見了。
彈幕震驚:
【嗯??什麼情況?女配居然還活着呢?】
【反派昨天都要餓瘋了,居然沒有喫掉女配??只是咬了幾口脖子和手臂,這算什麼?】
【算他嘴饞……我服了,反派這麼弱雞的嗎?】
我抬手看了看,確實有幾個明顯的牙印,但皮膚沒有出血也沒有破。
又摸了摸後頸,有點溼噠噠的。
身旁人咕噥一聲,「妹妹…香香,好甜…」
聲音沙啞,又軟又嬌。
哪有半點彈幕說的可怕樣子?
怕他醒來繼續咬我。
我不敢再亂動。
結果,他自己湊過來,用頭拱了拱我。
「妹妹…摸摸……」
「……」
這時,門被打開了。
「許弋!你個小兔崽子,趕緊把你妹妹放開!」
一隻大手直接拎起了哥哥的衣領。
是西裝暴徒爸爸。
媽媽迅速把我抱進懷裏,有點生氣:
「築巢期不是昨晚就結束了嗎?阿弋你怎麼還亂咬人?」
「這臭毛病怎麼還沒治好?把妹妹咬傷了怎麼辦?」
這時,我才從鏡子裏看清。
脖子上有個小小的牙印,已經結痂。
爸爸拿了一把黑槍,對着哥哥滋了兩下水。
哥哥瞬間醒了。
碎髮溼漉漉地往下淌着水,水順着臉滑進胸膛,打溼了領口。
像極了電視劇裏妖顏惑人的蛇妖。
我看呆了。
哥哥瞪着一雙豎瞳圓眼,迷迷糊糊道:
「小九甜甜的,我沒忍住。」
看着哥哥的眼睛,我心虛得開始哭了起來:
「媽媽不怪哥哥,是小九的錯,小九昨晚認錯房間了嗚嗚嗚嗚嗚——」
「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去打擾哥哥的。」
「媽媽別不要我,我錯了嗚嗚——」
一激動,我結巴都治好了。
怕被棄養,我一直道歉一直哭。
爸爸站在一邊,拿着手機錄視頻:
「天殺的,我女兒怎麼那麼可愛啊?哭起來像只兔子,我要錄下來發給江狗,讓他眼紅!」
「他女兒一天天跟個神棍一樣,神神叨叨的,別說撒嬌了,連怎麼哭都不會。」
「還是我女兒可愛啊~」
我:「……」
我好像知道爸爸說的江狗是誰了。
彈幕幸災樂禍:
【完蛋咯,女配沒有被反派喫掉,反而發現了反派的真實身份,肯定會被大卸八塊喂蛇肚!】
【比起養了幾天的女配,肯定是養了七八年的兒子重要啊!】
【不用猜,死的肯定是炮灰女配,男主吊打反派的戲份還沒演完呢,不會死的。】
一想到要離開香香軟軟的被窩。
以後再也喫不到烤雞腿,意大利麪,咖喱雞。
我嚎啕大哭起來。
白嫩的手臂忽然出現在我眼前。
一顆草莓糖躺在他的手掌心。
少年聲音清冷:
「給你糖喫,不要哭了。」
「對不起,哥哥壞,把你咬疼了。」
「現在讓你咬回來,你別哭了,好不好?」
媽媽揉了揉我的頭:
「小腦瓜子亂想什麼呢?爸爸媽媽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
「是媽媽不好,忙到忘記告訴你哥哥的事情了。」
「哥哥也不是惡意咬傷你的。哥哥是菜花蛇,沒有毒的,被咬了也不會死,別怕。」
哥哥咳了幾聲,試圖挽回點自尊:
「不是菜花蛇,是王錦蛇。」
爸爸:「王錦蛇不就是菜花蛇?」
哥哥:「……」
我:「……?」
這是重點嗎?
重點難道不是,哥哥爲什麼是蛇嗎…?

-11-
原來哥哥九歲時。
被媽媽撿回家。
那時爸爸受了重傷,在家昏迷不醒。
媽媽去靈音寺祈福。
正好看到滿身是血的哥哥,窩在寺院後山林。
他很兇,試圖嚇跑發現他的媽媽。
但媽媽見到蛇眼蛇尾的哥哥並沒有害怕。
而是悄咪咪把他抱回了家。
媽媽醫術特別好,就算哥哥本體特殊。
沒幾天就把他治好了。
更神奇的是,爸爸在哥哥被接回家的第二天。
病一下就痊癒了。
後來我才知道。
是哥哥的血能治病,治好了重傷的爸爸。
原本擔心被喂進哥哥肚子裏的我。
也不再害怕了。
因爲哥哥太好了,他見到我的第一面。
就想悄悄幫我治好結巴的病。
只是我太笨了,一不小心把他拍暈在了後備箱。
直到那天晚上。
他在我脖子上留下了牙印。

-12-
哥哥平時雖然能夠穩定人形。
但是作爲蛇的習性沒有一點改善。
反反覆覆,長達兩個月的築巢期和口欲期。
他幾乎每天都躲在房間。
嘴巴不知道咬了什麼,一直流血。
築巢期第五天。
我偷偷從陽臺爬進哥哥的房間,鑽進他被窩。
「哥哥,小九不怕疼,你咬我吧,不要再咬鐵棍了。」
哥哥推開我的手,聲音虛弱:
「小九,下去。」
我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睡!」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
握住我的手指,輕輕舔咬。
咬一口,問一句:「疼嗎?」
「哥哥,小九不怕疼」
他都沒用多少力。
他聲音虛浮:「可是哥哥會疼,怕你疼。」

-13-
飯桌上。
我的碗被菜肉疊得高高的。
他們三一直在給我夾菜。
「你愛喫的咖喱雞肉,慢慢喫,廚房還有兩鍋呢。」
「老婆~我的呢?我要喫~」
「小九不要光喫麪,要喫點其他的,營養均衡才能長高高。」
哥哥剝了幾隻蟹腿肉,放進我碗裏。
這幾天,彈幕一直給我洗腦。
說哥哥十惡不赦,咬死過多少人。
可他根本沒有彈幕說的那麼壞。
相反,他很溫柔。
他會給枯萎的花澆水,會給瀕死的流浪貓喂自己的血。
會幫走丟的小孩找到媽媽,會替警察叔叔抓壞蛋小賊。
他是世界上最像太陽的人。
溫暖,美好,熾熱。
照耀着身邊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這一天。
太陽哥哥對我說:
「明天就要開學了,哥哥陪你一起去學校好不好?」
進許家的半年後。
我考上了哥哥同所學校的初中部。
嚴格來說,不算考。
是爸爸用幾樓換來的。
我知道自己的智商並不高。
沒有考進去的本事。
但我現在有爹疼了呀,嘿嘿。
因爲蛇的特性。
哥哥從初中開始便很少再去學校。
學校的人對他不好。
背後罵他是怪物,咒他活不過二十歲。
那些閒言碎語,哥哥自己一點都不在意。
但爸爸媽媽知道後,就不準哥哥去學校了。
請了家庭教師到家裏教課,可都被哥哥的眼睛嚇跑了。
還好哥哥很聰明,自己在家自學,也考上了重點高中。
只在高中掛了個名,在家學習。
想到學校裏有些壞蛋對哥哥不好。
我就很難過。
所以我堅定對哥哥搖搖頭:
「我自己可以去的,哥哥不用陪我。」
他笑眯眯給我剝蟹腿:
「可是學費都交了,不去浪費了怎麼辦?」
哥哥故意的。
他知道我會心疼爸爸媽媽賺的辛苦錢。
一定不會拒絕他。
他不想讓我一個人孤零零上學。
可我也不想他受傷呀。
我嘟起嘴巴:「學校有壞蛋,對你不好。」
哥哥替我摘掉嘴巴邊的米粒,再送入自己的嘴裏:
「那小九每天中午來陪我喫飯,保護哥哥好不好?」
我還在糾結。
媽媽捏了捏我的臉:
「小九啊,你就答應你哥哥吧,他有多粘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媽媽說我被哥哥標記了。
以後可能會變成他的老婆。
她還說,領養手續和協議都是假的。
所以我和哥哥目前沒有任何合法關係,以後就不好說了。
我有些納悶。
哥哥怎麼就變成老公了呢?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
什麼彈幕,什麼女配。
全是騙人的。
它們一直說我會被拋棄,被殺掉。
可它們詛咒的話,一句也沒有實現。
更奇怪的是。
它們出現的時機,只會在我心臟亂跳,害怕得要死的時候。
彷彿像一根刺。
蠱惑着我,主動扎破對幸福最後的渴望。
有了家人後,我再也沒有擔驚受怕過。
彈幕也很久沒出現了。
只不過,我記得它們消失前,說過最後一句話。
【女配以後爲了男主爭風喫醋,殘害女主!太惡毒了!】
我?殘害小七?
好笑誒。
我爲什麼要殘害我的好朋友啊?
而且男主到底是誰啊,我見都沒見過。
爲什麼要爲了他,和小七反目成仇?
說到小七。
哦不,她現在叫江沅沅啦。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她的家人對她好不好呢?

-14-
學校報到當天。
爸爸又哭了,媽媽一直抱着他哄。
「嗚嗚嗚萬一,萬一閨女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你不是拿槍教過校長了嗎?又捐了三棟樓,以後誰還敢欺負她呀?」
「小丫頭不怕疼又不會告狀,萬一被不長眼的欺負了呢!?」
我和哥哥相視一笑。
早就習慣了爸爸對外是冷臉殺手,在家裝哭包騙媽媽哄他的樣子了。
爸爸越哭越來勁,把媽媽的肩膀哭溼了。
這時,哥哥默契給我開了車門,抱我下了車。
下車後,媽媽霸氣地用嘴巴堵上了爸爸的嘴。
兩人在車裏親了好久,車才啓動。
哥哥單手遮住我的眼睛,開始唸叨:
「哥哥的教室就在 A 棟一樓第一間,下課後記得來找我,知道嗎?」
他想了想,又補充:「只要想我了,就能來。」
我乖巧點頭:「哥哥,這句話你講了第八十二遍了,你好囉嗦哦。」
他笑笑,捏着我的臉:「那小笨蛋記住哥哥的教室沒有?你不來,哥哥會傷心的。」
……
下課鈴響了。
我馬不停蹄跑去找哥哥。
剛到教室門口,就聽到有幾個人在罵他。
說他是怪物。
哥哥沒理他們,低頭勾線織圍巾。
冬天快來了。
他說要在冬眠前,給我準備好聖誕禮物和新年禮物。
讓我度過一個開心的冬天。
「喂?老子跟你說話呢?你他媽聾了啊?」
「不會吧?不僅是個醜八怪,還是個聾子啊?」
那幾個人還在罵。
我像炮彈一樣衝進去。
舉起垃圾桶朝那幾人身上砸去。
「你們纔是怪物!醜八怪!垃圾!」
可他們一點也不怕,嘴裏還在罵。
「誰啊你?敢扔老子垃圾?!」
「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成年了嗎?不會喜歡這個怪物吧?那你也挺噁心……」
那人話沒說完。
就被哥哥砸得頭破血流,凳子砸落在地,教室一片狼藉。
「再說她一句,老子送你下地獄。」哥哥眼尾泛紅,聲音冷淬得像冰。
幾人見血後,不敢再說話,落荒而逃。
「走吧,我們回家。」哥哥牽起我的手。
……
以前我怕別人嫌棄我的結巴,所以不怎麼愛說話。
自從結巴好了後,我每天在回家的車上。
逮着哥哥噼裏啪啦說個不停。
說我的同桌愛打嗝,學校的老師講話很催眠。
食堂的肉沒有爸爸做的好喫。
雞毛蒜皮的事,我能扯一個小時。
哥哥不僅沒有嫌我煩,沒有讓我閉嘴。
一臉笑意看着我:「嗯,然後呢?」
我有些恍惚。
覺得自己和哥哥,現在就像那個貓咪表情包一樣。
我嘰裏呱啦說話。
他笑眯眯聽我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的無厘頭發言,他句句有回應。
「然後呀,那兩個用掃把打架的壞小孩被他們爸爸揍了一頓,哇哇叫一直哭,哭得可醜了!」
哥哥用溼巾細細擦去我手上的污水:
「以後別人打架,你要離遠遠的,知道嗎?」
「知道啦!」
「今天哥哥打別人的事,你也先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好嗎?」
試圖偷偷告狀的我,瞬間蔫了。
「爲什麼呀?」
「因爲哥哥想一直陪你上學。」
哥哥說,如果爸爸媽媽知道他被欺負了。
爸爸肯定又要裝哭逼哥哥休學了。

-15-
在學校讀了一個月後。
我再次見到了江沅沅。
她成了轉校生,是我的新同桌。
他的哥哥,也就是男主,江清也在這所學校。
聽說他是陪沅沅一起轉學來的。
因爲沅沅生病了,得轉到附近的醫院治療。
她哥哥不放心,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和江沅沅重逢後。
她比我還高興。
一下課就纏着我閒聊。
「九九!!你長胖了耶!比以前瘦瘦的時候,好看好捏多啦!」
「你爸爸媽媽對你好嗎?對你好的吧!我看到的未來,還沒有失誤的時候!」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就很喜歡捏我的小圓臉。
我還記得,最後一次上手術檯抽血時。
是她叫醒了我。
把我從密不透風的白房子救了出來。
那一次,我真以爲自己快死掉了。
頭很沉,肚子很餓。
耳邊是嘩啦啦響起的風聲。
江沅沅拉着我,在林中狂奔。
「009,不許睡,聽到沒有!」
「007…我跑…跑不動了…你自…自己走吧……」
「我們就快逃出去了,你不許睡覺!!」
「不然,不然我就不跟你做朋友了!」
那天,我們並沒有成功逃離。
不到半天的功夫。
我和江沅沅都被人高馬大的黑衣人抓回去了。
關了三天。
三天後,江沅被一個白衣眼鏡男帶進了白房子。
而我像是個殘次品,被徹底遺棄了。
他們沒再抓着我打針,也沒再拿草莓糖哄我上手術檯。
江沅從白房子出來後。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再學着逃跑,整天拿着龜甲和三枚銅錢。
這算算,那算算。
她算到了天機,誰生誰死,哪裏有金山銀礦,全部應驗。
院長爺爺和白衣眼鏡都笑得很開心。
很快,孤兒院建起了一棟又一棟的白房子。
院裏的小孩從 5 個變成了 25 個,再變成了 35 個……
再從 35 個越來越少,成了最後餘下的 5 個。
消失的那些人,去了哪兒,我不知道。
但我很好奇。

-16-
於是,我問江沅沅:
「我們什麼時候回孤兒院呀?」
她大驚失色,揉搓着我的臉:
「爲什麼要回去啊?那就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而且孤兒院前幾天就被炸了,你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
怎麼會被炸了呢?
「聽說那個垃圾被炸成了渣渣!」
「垃圾是說院長爺爺嗎?」
「你個大傻瓜呀,還叫什麼爺爺呢?!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不過他也只是個小嘍囉,基因實驗室的幕後大 boss 是那個衣冠禽獸戴眼鏡的!」
「基因實驗室?那是什麼呀?」
江沅沅用力敲了下我的腦袋,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就是之前我們打針抽血的地方呀!」
抽血的白房子嗎?
我還是聽得一頭霧水。
「算了算了,跟你個小笨蛋說不清楚。你只要知道,如果你現在的家人也對你扎針的話,你就直接跑,知道不?」
我生氣跺腳反駁她:「我爸爸媽媽哥哥纔不會這樣呢。」
她:「不會就不會嘛,怎麼還急眼了呢?那就好哈!嘖嘖嘖,我剛纔給你算了一卦,發現你哥哥的老婆居然是…….」
我驀然羞紅臉:「你不許再亂看我的事情啦!」
孤兒院的人以爲。
江沅沅擁有的是占卜算卦能力。
其實不是。
她只是能看到一個人未來兩年內會發生的事。
也就是預知能力。
這是她告訴我的,她要我千萬保密。
全孤兒院,只有我知道她的神機妙算。
在我企圖淹死自己的時候,她曾告訴過我。
只要我堅持,只要我活下去。
以後我會有疼愛的家人,我們會幸福一輩子。
果然,又被她說中啦。

-17-
回家路上。
我把江沅沅說的事跟哥哥複述了一遍。
哥哥聽完抱緊了我。
眼底陰沉,像是暴風雨裏翻湧的天:
「小九不Ṫū⁺怕,壞人全都被爸爸收拾乾淨了。」
「以後不會有人給你打針了。」
咚咚咚。
有人敲了車窗。
是江清。
「喂,你妹的文具盒,我收書包時拿錯了,把沅沅的換回來。」
哥哥瞪了他一眼。
從我書包裏拿出粉色文具盒扔過去:
「這麼明顯的顏色還能拿錯,你要不先去醫院看看眼睛吧。」
「我看你才應該去醫院看腦子。覬覦自己的妹妹,你變態嗎?」
「彼此彼此。」
江清氣急敗壞:「……她又不是我妹妹!」
我哥譏笑他:「差了六歲,不是妹妹是什麼?你該不會要說童養媳吧,要點臉。」
眼看哥哥要下車和江清打起來了。
我趕緊拉架,牽住他的手撒嬌:
「哥哥~我餓了,我們回家吧!」
我不懂。
他們怎麼一碰面就吵架呀。
跟爸爸和江叔叔一樣。
媽媽說,他們這叫死對頭。
我是去哥哥教室的時候。
才發現,江清和哥哥是同班同學的。
江清是唯一一個敢和哥哥開玩笑、耍嘴皮子,不怕哥哥的人。
所以第一次見面時,我給江清分了最愛喫的草莓糖。
但哥哥好像不是很高興。
那天,他在久違地在他的記仇本上,又寫下了一筆。
【小九不乖,把屬於我的草莓糖分給了別人,罰她一個星期不許喫冰淇淋。】
晚餐的時候。
哥哥不和我說話,默默給我夾難喫的胡蘿蔔和芹菜。
沒收了我的冰淇淋,也不幫我補作業了。
嗚嗚。
哥哥生氣了,好可怕。
數學題好難哦,一個個符號像亂爬的蟲子。
寫着寫着,一不小心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
天吶!
作業本自己寫好了!
我立馬跑去哥哥房間,吧唧親他一口,喊他起牀。
哥哥終於消氣了。
給我買了兩大包草莓糖。
就這樣。
我以爲平靜的日子會持續很久。
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

-18-
那幾個混蛋公子哥,不知道從哪買的藥劑。
趁哥哥不注意,扎進了他的手臂。
我趕到教室時。
哥哥的尾巴已經大到佔據了半個教室。
躁狂的蛇尾拍碎了教室的玻璃。
所有人倉皇而逃。
有人開始報警,甚至有幾個不怕死的拿書本椅子砸他。
「不是?林棟你從哪買的生化武器啊?不是說只會讓人昏睡嗎!怎麼還變身了啊草!」
「他媽的!賣藥劑的狗東西騙我!」
「他孃的,解藥呢?!給他紮上啊!」
「老子零花錢全買迷藥了,哪來的錢買解藥!」
他們一直嚷嚷着大吵大鬧。
我才聽明白。
他們本想迷暈哥哥揍一頓的。
但沒想到,藥劑只會讓人發狂,不會暈倒。
狂化劑的藥效太厲害了。
哥哥已然失去了理智,眼裏全是血絲。
毒牙微露,豎瞳陰冷可怖。
我邊哭邊越過地上重重障礙,一聲聲喊他:
「哥哥,哥哥——」
「哥哥別怕,小九來了。」
我就不該聽話的。
我應該跟爸爸媽媽告狀。
讓他們把那些人全部弄死!
粗壯的蛇尾狠狠拍打過我的肚子。
我重重摔到牆上,滑落。
好在,我一點都不怕疼。
就是頭有點暈。Ŧüₔ
我艱難爬起來,繼續朝哥哥走過去。
終於…抱住了他,拍拍他的背和頭。
「哥哥…我是小九呀,你別怕,別怕……」
「小…九……走…」
「我在的,我不走。」
頓時。
外面轟轟隆隆作響。
一架直升機降落在空曠的操場上。
一個獨眼的白衣男獰笑:
「好啊,好得很!001 和 009 都在這兒,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實驗室重啓指日可待!!」
從直升機飛過來的鎖鏈圈住了我和哥哥的脖子。
一拉扯,我們飛出窗戶。
重重落地。
哥哥的尾巴層層疊疊攏着我,我纔沒有受傷。
直升機上惡毒的目光,牢牢鎖住我們:
「001,整整九年,你可真讓我好找啊!最新的融合劑已經準備好了,這次我看你怎麼逃!」
「敢動我的孩子,老子宰了你!」一道凌厲的聲音從天空傳來。
是爸爸媽媽!

-19-
他們好帥氣!
爸爸摟着媽媽從頂樓跳下來,完全沒有受傷!
媽媽滿目驚慌,捶了爸爸一拳:
「你不是說實驗室的人都滅口了嗎?眼鏡鬼怎麼還活着?」
「老婆別生氣,是我大意了。這傢伙竟然給自己植入了芯片,有再生效果,那天讓他從下水道逃了。」
說這,爸爸撈起哥哥。
不知道給哥哥打了什麼,他終於不再抽搐,身體平緩下來。
周圍人都散了。
眼鏡鬼手裏拿着槍,槍裏裝着生化劑。
他暴怒:「X 和 Z!又是你們!你們兩個喫裏扒外的白眼狼,老子養了你們十年,你們就是這麼報答我的?炸了我兩個實驗室,現在還要搶走屬於我的實驗品!」
媽媽:「狗叫什麼呢?養我們?抽筋剝骨也叫養啊?你的實驗品?那是老孃的孩子!老公,把他宰乾淨了!」
爸爸:「遵命,老婆!」
下一秒。
愛玩玩具槍的爸爸,正端着真槍實彈,大殺四方。
場子越來越混亂,血肉模糊。
刀槍聲、炮彈聲,一聲疊過一聲高。
那天怎麼回家的,我忘了。
印象裏,我被裹在冰涼的鱗片裏,沉沉睡去。
耳邊全是哭喊聲。
醒來就在醫院了。
而我,終於想起了一切。

-20-
三歲那年。
我的生父欠了很多賭債。
把被稱爲天才兒童的我賣給了基因實驗室。
我也不是天生就不怕痛的。
植入的芯片改造了我的神經系統,連帶着腦神經也發生了異變。
實驗人員通過機器控制我的腦電波。
從此,我看見了彈幕。
它們瘋狂壓制我的記憶,給我洗腦。
不許我產生任何逃離的想法。
可多次的實驗讓我的身體不堪重負。
趁人不備,我忍不住逃離了手術檯。
卻在實驗室基地迷路了。
那天,我意外闖進了一個少年的病房。
他長着一張俊朗秀氣的臉,可身後的尾巴卻破敗不堪,血肉模糊。
我記得他。
他叫 001 號,是實驗室裏唯一一個跨物種實驗成功留下來的實驗品。
此時。
他雙眼豎瞳,拖着尾巴,向我遊移過來。
「身體好痛,嘴巴好苦……你是誰,爲什麼聞起來甜甜的?」
甜甜的?
大Ťûₑ概是我喫了醫生給的糖果吧?
我把口袋裏的草莓糖拿出來,剝開糖衣,塞進他嘴巴。
「哥哥…喫糖,喫了就…就不苦了。」
那年冬天,白房子裏進了好多新的小孩。
研究員忙得不可開交。
白天我和少年各自被拉上手術檯。
夜晚相互依偎在冰冷的白房子裏。
「小九,我有些困…如果我睡過去了,你就用針把我扎醒。我不會…不會讓他們帶走你了。」
我們約好,等春天來了,要一起看花看星星。
冬天了。
他陷入了沉睡,睡了很久。
我捨不得用針傷害他。
沒有等到他醒來,我就被帶去了新的地方,進行新一輪的測試。
後來,聽說實驗室有人逃跑了。
那些人沒有抓住他。
而我重複着一日又一日的改造。
直到失去意識,被關進了孤兒院看守。
遇到了像小太陽一樣的 007。
每個難捱的冬天,我和 007 在暖呼呼的被窩裏一起度過。

-21-
回憶的夢持續了很久。
直到一陣怒罵聲喚醒了我ṭṻ₃。
爸爸站在窗邊打電話,語氣狠戾:
「眼鏡鬼就地擊斃了,其他逃竄的蛀蟲還在抓,很快就能解決了。」
「無論什麼手段,那幾家集團公司都不要放過。」
「能吞就吞,不能吞的全砸了。」
「敢惹老子的孩子,當老子死了嗎?」
被刀劃破手都沒有掉淚的媽媽,此時此刻淚流滿面。
坐在牀邊哭紅了眼。
「我可憐的兩個孩子。」
哥哥蜷縮成了一坨小黑蛇,睡在我枕邊。
腦袋好沉,眼睛好酸,有點睜不開了。
有人在叫我。
「小九?聽到媽媽說話了嗎?」
「小九,小九醒醒,爸爸做了意大利麪,你想不想喫?」
一顆又一顆的眼淚砸在我的手背,滾燙溼熱。
我努力睜開眼睛:
「爸爸媽媽…不哭,小九不疼的。」
牀頭的黑蛇,這時也睜開了眼。
他用頭拱了拱我,蹭着我的臉。
我忍不住點了點他的蛇腦袋,問他:
「哥哥,冬天要來了。這次你還會睡很久嗎?」
「嘶嘶——」
媽媽放了一個手機在哥哥的尾巴旁邊。
他噠噠噠敲屏幕。
【我睡着了,你就讓媽媽打醒我。】
【我保證,她一打我就醒。】
【立春了,我們就一起去賞花看星星,好不好?】
我失笑:「好。」
遲來的約定,以後會在每個春天實現。
這次,不止有哥哥。
還有爸爸媽媽。
後來的後來。
爸爸媽媽給我改了名字,許久。
永久幸福的久。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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