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萬次奔赴

所有人都發現我不再追在裴寂身後跑了。
包括裴寂自己。
放學,他冷着臉攔下我。
「那天失約的事,我只解釋一次,信不信隨你。」
「黎聽月被醉鬼堵截,我去救她。」
「忘了通知你,是我不對。」
那天是他生日。
他在爲黎聽月打架,而我被他扔在遊樂場一整天。
原來,裴寂以爲我在爲這件事賭氣。
我輕搖了下頭,「沒關係的。」
隨即,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下。
安靜越過他離開。
他不知道,那天因爲他再次把我丟下,系統判定我攻略失敗。
一個月後,我將被抹殺送回現實世界。
而這具身體,將重新被原身接管。

-1-
在遊樂場工作人員第三次提醒我即將閉館時。
系統嘆了口氣。
「阿芙,回去吧。」
「裴寂不會來了,他現在和黎聽月在一起,已經忘記今天和你約好了來遊樂場的事了。」
我跺了跺痠痛的腳,拎起蛋糕盒,轉身往外走。
「好。」
今早出發前的期待被磨得消耗殆盡。
所有情緒只剩下平靜。
即使聽到系統宣佈我攻略失敗。
「一個月後,你將遭遇一場車禍。」
「這是你攻略失敗的懲罰。」
「我會在你重傷昏迷時,送你返回現實世界。至於這具身體,將重新被原身接管。」
系統通知完我就消失了。
我拿出手機打車。
才注意到電量即將耗盡。
下一秒,關機黑屏了。
身上也沒有現金支持我攔出租。
我終於認命地開始沿着馬路,走回家。
雖然攻略失敗是意料之內的。
但此刻,莫大的疲憊還是抑制不住地灌注進身體。
使得邁出的每一步都極爲沉重。

-2-
從遊樂場到家,中途會經過學校。
週六,本該冷清寂靜的校園外。
現在,校門口不遠處的長椅上,正坐着我極爲熟悉的兩個人。
黎聽月手裏捧着的,是個插着一根火柴的蛋黃派。
「對不起呀裴寂……」
「我剛纔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來不及準備蛋糕了。」
「只有這個,希望你不要嫌棄……」
對面的男生側臉上幾道傷痕看上去是新添的。
額頭上纏着一圈繃帶。
但前額的碎髮將繃帶遮得若隱若現,襯得他有股懶散的少年氣。
他並不覺得這個蛋黃派滑稽。
甚至配合地拿出打火機點燃火柴。
「沒有。」
「我覺得很好。」
裴寂聲線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此刻卻隱隱聽出一絲哄人的意味。
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放學。
在學校的烘焙教室,我端着改良了好幾版才滿意的生日蛋糕,給裴寂看。
「好看嗎?」
他抱着胳膊倚在門邊。
聞言掃了眼我被烤箱燙起泡的手,語調不耐。
「看到你手已經夠倒胃口了。」
我有點點尷尬,試圖把手藏進校服袖子裏。
裴寂眉眼懨懨的。
走近,扯着我去藥店。
「藏什麼?」
「燙傷了不知道擦藥,你有沒有腦子?」
裴寂雖然面上看上去已經有些煩躁了。
但給我上藥的動作輕緩而耐心。
我重新鼓起勇氣,不死心地問:
「裴寂,那蛋糕你喜歡嗎?」
男生盯着我手上的水泡,眉心緊蹙。
「醜死了。」
當時系統還安慰我:
「別聽他胡說,他就是因爲你做蛋糕燙傷自己,生氣了才這麼說的。」
「他心口不一而已,其實是在關心你啦。」
思緒回籠,我安靜地站在街對面。
看着裴寂低聲安撫女生,自己並不介意這個簡陋版蛋糕。
我後知後覺。
即便是性格擰巴的裴寂。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溫柔,會收斂身上所有的刺,會注意到她的自尊心,不忍心讓她失落。
我不知道裴寂對我是什麼感情。
但總歸不是喜歡。

-3-
我收回目光打算離開。
黎聽月注意了我,「薛芙?你怎麼在這?」
裴寂回頭,視線滑到我手上的蛋糕,目光微微一怔。
似乎纔想起今天和我的約定。
黎聽月也看到了蛋糕,恍然。
「你是來找裴寂的吧?」
「我聽說你今天本來是打算在遊樂場給裴寂過生日的。」
「抱歉啊,因爲我,你被放鴿子了。」
她道歉說得很敷衍。
像是已經習慣了裴寂爲了她無數次丟下我。
而我,反正也不會怎麼樣。
最多自己生一兩天悶氣,接着又沒心沒肺地追着裴寂身後。
我搖頭,否認她第一句話。
「我剛好路過。」
裴寂緊盯着我,神情看起來不太輕鬆。
黎聽月笑吟吟的。
顯然,她以爲我是挽尊的藉口。
懶得回應,只是說:
「剛好你把蛋糕帶來啦。」
「現在慶祝還來得及。」
我在她伸手來拿蛋糕時避開了,搖了下頭。
「已經變質了,不能喫了。」
我抿了抿脣,輕聲告別。
「嗯……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拜拜。」
黎聽月也是一愣。
以往我總是見縫插針地找機會黏着裴寂。
現在,我卻主動把空間留給他們。
我抱着蛋糕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麼。
轉身,不好意思地問黎聽月。
「能借我 20 塊錢嗎?我手機關機了,沒辦法打車回家。」
「我送你。」
幾乎是我尾音落下的同時,裴寂立刻開口。
語速很快,聲音中透着絲緊繃。
我像是沒聽見他的話。
黎聽月磕巴了下,「有……」
她找出遞給我。
「謝謝,週一開學我還你。」
我接過離開。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裴寂一次。

-4-
可能是知道自己要回家了。
這一晚,我夢見了以前現實世界的生活。
某個大課間。
我抱着小說邊看邊哭。
同桌疑惑:「你看的不是甜文嗎?」
我斷斷續續抽泣着。
「對裏面的男二裴寂來說,不是啊。」
「他這一生都太苦了。」
「從高中時期就暗戀女主黎聽月,但因爲家境貧寒,性格自卑又敏感。到故事結局成了商業大佬,也從沒告白過,一直都默默守護女主。」
「最可惡的是,他高中還一直被這本書的女配,惡毒千金薛芙欺辱。」
同桌抽了張紙遞給我。
「你叫陶芙,她叫薛芙,你們兩名字這麼像啊。」
我憤憤地拍桌子。
「我爲此感到恥辱。」
可當晚,我就穿進了這本書裏我最討厭的薛芙身上。
系統要求:攻略裴寂。
這一年,薛芙是他最恨的人。
難度 sss 級。
系統打量着我雀躍的樣子。
「地獄級別的難度,你還這麼開心?」
「因爲我可以改變裴寂的悲慘少年時期了呀。」
我高興地跳起來。
劉海一甩一甩的。
「我要把所有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不讓他再喫一點兒苦。」
系統對我的攻略不抱希望。
說只等着時間一到,就把我送回現實世界。
我用了兩年時間感化裴寂。
到後來,他對我的好感度高到系統都覺得勝利在望了。
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說起來,我也沒資格怪裴寂。
他本身就喜歡黎聽月。
爲她付出一切,事事以她爲先都是正常的。
這個道理,也是因爲最近我不喜歡裴寂了,纔想通的。

-5-
昨天吹了一整天的風。
第二天早晨起來,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感冒了。
喫過藥後,我接到裴寂兄弟的電話。
「阿芙,裴哥打算今天補過生日。」
「就在你們之前約好的那個遊樂場,來嗎?」
裴寂一向不在意生日這種東西。
我大概明白,他這是在爲昨天的事補償我。
我開口時鼻音很重。
「你們玩吧。」
「我今天要去圖書館。」
男生聲音離聽筒遠了些。
「裴哥,阿芙說不過來。」
幾秒後。
那邊響起一道短促的輕笑,略顯譏誚。
「隨她。」
他的態度不算意料之外。
裴寂對我一向沒什麼耐心。
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服軟。
我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男生注意到了,對着聽筒道:
「阿芙,你感冒了啊?」
「那你不來就不來吧。」
「好好休息。」
掛斷前,我聽見他問:
「誒,裴哥呢?去哪了?」
有人回答:
「好像去藥店了。」
「要買啥藥啊,他不是傷口剛換過藥嗎?」
「那不知道。」

-6-
我是和許放一起去圖書館的。
許放,原身薛芙從小到大的竹馬。
也是這個世界,唯一知道我是攻略者的人。
我穿進這個世界沒多久,就被他看出了破綻。
許放審視着我,哼笑。
「別再試圖撒謊,騙不過我的。」
「沒人比我更瞭解薛芙。」
我坦白攻略的事後,他也只是詫異了那麼一會兒,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能是因爲我頂着薛芙的身體外貌吧。
這兩年,他對我也很好。
是我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去圖書館的路上,我跟他說了攻略失敗的消息。
「意思就是,一個月後你就要離開了?」
「對。」
「真正的薛芙很快就會回來啦。」
「你可以和你的小青梅相聚了。」
許放的工裝郵差包隨着他的步伐晃動,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着他後背。
他笑了笑,沒接話。
眼底情緒寡淡。

-7-
直到圖書館閉館,我們纔回來。
許放家別墅和我家挨着。
到他家門口,我停下,正準備跟他道別。
許放無聲直視着前方,我家門口的位置。
我循着視線看過去。
對上裴寂黑沉的眸子。
他一身黑色衝鋒衣,襯得蒼白的臉更冷。
顴骨和下頜的幾道傷痕又讓他看上去多一絲乖戾。
裴寂手上還拎着一袋藥。
我回過神,偏頭對許放說:
「你到家了,先回去吧,拜拜。」
他看出我不想讓他插手我和裴寂的事。
沒多問,點了下頭。
「有事隨時叫我。」
許放家門咔噠一聲關上。
裴寂視線緩緩移動,注視着我捏着書包肩帶走到他面前。
「你找我有事嗎?」
他不答反問:
「不是感冒了?」
「跟他聊得那麼開心,我看你精神不是挺好?」
像是爲了反駁他的話。
嗓子發癢,我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裴寂眼底的譏嘲褪去了幾分。
我吸了吸鼻子,「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男生側身攔住我。
身上的寒氣冷得我肩膀顫了下。
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衣服纔會這麼冰涼。
「生病了還跟他出去亂跑什麼?」
裴寂冷着臉將一袋藥塞進我懷裏。
「還有,關於昨天失約的事。」
「我只解釋一次,信不信隨你。」
他不擅長道歉,解釋得較爲簡練。
「黎聽月昨天被醉鬼堵截,我是去救她的。」
「但忘了通知你,讓你等了那麼久,是我不對。」
我印象中,裴寂是不屑於去澄清的人。
他今天會來找我,的確讓我有些驚訝。
可除此之外,再沒其他情緒了。
我把藥還給他,仰頭看他。
「謝謝,但我不能要你的東西,我自己能買藥。」
「昨天的事,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了。」
「還有事嗎?我真的要回家了。」
裴寂緊抿着脣,目光鎖住我。
像是無聲地在問:你到底怎麼了?
片刻,我沒等到他的回答,默認他沒事了。
小聲說了句再見,便越過他進屋。
回到房間,我從窗戶往下看。
男生在原地沉默許久。
接着,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麼,冷哂了聲。
隨手將藥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面無表情離開。
裴寂應該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這次,我不是賭氣,我徹底放棄他了。

-8-
大概是因爲我是追裴寂的人裏時間最長的一個,也是最大張旗鼓的一個。
以至我突然默不作聲放棄他,也沒什麼人注意到。
體育課上,班裏男生組隊打籃球。
裴寂和許放同時受了傷。
我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趕到醫務室。
裴寂打架,不僅下手狠,還有很強的技巧性。
幾乎沒輸過。
這兩年,他名聲漸起。
足以威懾學校附近的小混混,不敢輕易來惹事。
也因此收穫了一衆慕強的跟隨者。
醫務室內,裴寂被一羣男生圍着。
而許放這邊只有體委象徵性地問候了兩句。
裴寂的兄弟看到我,促狹地笑笑。
「喂喂喂,芙妹。」
「裴哥沒什麼大事,不用這麼驚慌好嗎。」
「別把你 crush 想得這麼弱。」
裴寂緊繃着神情,頭也沒抬。
我沒想到連裴寂的兄弟這幾天也沒察覺到,我不再纏着裴寂了。
我只能裝作沒聽見。
繞過他們,走到許放面前。
「傷得很重嗎?」
「用不用我請假陪你去醫院?」
畢竟以前,許放也在我生病時照顧過我。
醫務室靜得並不寧靜。
更像是空氣緊張膠着在一起,壓抑住了所有聲音。
他輕飄飄掃了眼裴寂的背影。
「沒什麼事。」
「就是有點疼。」
他笑了下,有些難辦地看着我。
「沒人扶我回教室啊。」
「阿芙幫幫我。」
我點頭。
許放胳膊搭在我肩上,崴着腳離開。

-9-
這之後,衆人好像也意識到什麼。
不再開我和裴寂的玩笑。
又過了幾天,系統毫無徵兆地再次出現。
它帶了新的任務。
「我特意幫你申請的。」
「如果任務成功,你在離開時的那場車禍中,不會產生任何痛苦。」
系統說:「下週就是你們高三的畢業典禮了吧?」
爲了不耽誤高考複習。
學校把畢業典禮提前到第二學期剛開學。
「聽說每個班只允許出一個節目。」
「阿芙,你只要成功拿到這個表演節目的名額,就算任務成功。」
第二天,我從班長的報名表上看到。
除了我,還有另外三人報名了,競選這個名額。
黎聽月申報的是鋼琴表演。
文藝委員報的是獨唱。
還有一個男生打算說單口相聲。
我和文藝委員一樣,報了獨唱。
畢竟這是我唯一還算特長的東西了。
班長說爲了公平起見。
讓我們四人將自己的表演完整錄下來。
班會時,在全班播放。
由班裏同學投票,選出最終代表班級上臺表演的節目。

-10-
班會那天也沒有投出結果。
因爲我和黎聽月並列第一了。
班長苦哈哈的。
「還有沒有誰沒投票呀?」
「裴寂沒投啊,他今天沒來學校。」
最終班長決定三天後,我和黎聽月的節目重新投票。
許放看上去很煩躁。
「班裏現在支持你和黎聽月的都是一半對一半。」
「只有裴寂還沒表態。」
「但是這他媽還用說嗎,他肯定投黎聽月啊。」
我和許放坐在奶茶店的落地窗邊。
窗外是行車道的十字路口。
車輛飛速掠過。
衝擊力是肉眼可見的強烈。
瞬間讓我想起即將面臨的那場車禍。
說不害怕是假的。
我握着溫熱的奶茶杯,「我想試試。」
「試什麼?」
「說服裴寂把票投給我。」

-11-
以前喜歡裴寂。
討好他的事做得信手拈來。
現在主動跟他說話,都有些無措生疏。
投票前一天,剛打放學鈴。
我鼓起勇氣走到裴寂座位邊。
「那個,你現在有空嗎……」
他靠着椅背,掀起眼。
「找我有事?」
我點了兩下頭。
身後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裴寂!」
是黎聽月。
「你今晚放學陪我去給流浪貓餵食好不好?」
失落剛漫上心尖。
我低下頭,已經準備離開了。
裴寂淡聲道:
「今晚沒空。」
黎聽月應該也是沒想到他會拒絕。
罕見地一愣,旋即又彎了彎脣。
「好,好吧……」
「那我自己一個人去。」
教室的人很快都全離開了。
裴寂耷拉着眼皮,並不看我。
「說,什麼事。」
我忙從包裏掏出一管藥膏。
「我看你臉上的傷口還沒痊癒,就買了這個……」
很笨拙的討好手段。
目的簡直昭然若揭。
說完我也逃避地閉了閉眼。
做好被他嘲諷的準備。
裴寂神情沒有波動。
接過,拿在手裏打量。
我突然福至心靈,試着開口。
「要不,我幫你上藥吧?」
裴寂的回答是直接把藥膏重新遞到我手上。
我搬椅子坐到他身邊。
拿棉籤蘸取藥膏後,小心翼翼點在他傷處。
教室內,只有短暫的對話聲。
「裴寂,你臉轉過來一點。」
「這裏也是傷口嗎?」
「嗯。」
「這裏還沒有結痂,上藥會疼嗎?」
「不會。」
上完藥,我正組織着措詞。
思考提起一個什麼話題,才能順利引入投票的事。
他開門見山地道:
「直說。」
「你需要我做什麼?」
被看出心思,我尷尬得有些臉熱。
半晌,我深呼一口氣。
抬頭直視着他。
「明天那個節目投票你可以投我嗎?」
「這個名額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第一次賄賂人,我磕磕巴巴的。
「你……餓嗎?」
「我,我請你喫飯吧?」
在我繼續試探着說送他電腦,遊戲機時。
裴寂打斷了我。
「薛芙。」
他注視着我。
許久,低醇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想要票,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喜歡許放嗎。」
我搖了搖頭,「我們一直都只是朋友。」
「這跟你投票有關係嗎?」
他沒回答,眼底的冷意卻淡了很多。
男生站起身,似乎打算離開了。
我抿了下脣。
「那,你明天會投我嗎?」
裴寂活動了下脖子,挎起書包。
懶懶散散地走出教室。
「嗯。」

-12-
班會前,同桌詫異地問我。
「你怎麼那麼開心?」
「感覺每一根頭髮絲都很雀躍。」
我彎了彎眼睛沒說話。
能無痛回家咯。
上課鈴打響。
班長走到講臺,開始唱票。
「哦對了。」
「唱票前,我先問下,裴寂你這次投票了吧?」
我回頭去看他,眉眼都忍不住笑意。
男生對上我的目光忽地別開眼。
「投了。」
我陡然升騰起股不好的預感。
班長一票一票地數着。
我只覺得每一秒都很慢,都像是煎熬。
「行,就這些,唱完票了。」
「黎聽月高一票,勝出。」
女生笑意盈盈。
「謝謝大家支持我。」
班長點頭,「我下課就去把你的節目報上去。」
我指尖一鬆。
鋼筆滾落,砸在地上。
清脆的聲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安靜的空氣中,驀地傳來一聲撲哧笑聲。
「不是吧,她那什麼表情,她到底在意外什麼?」
「裴寂投黎聽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
「你說都兩年了,她怎麼還覺得自己對裴寂來說,比得過黎聽月啊?」
「就是啊,笑死人了。」
話音剛落,一本書砸到那人面前。
許放笑着問:
「有本事就大點聲。」
我眼神渙散地盯着自己指尖。
只覺得奚落聲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帶着迴音。
一下又一下,敲擊着我的耳膜。
最後響起的是系統無奈的嘆息聲。
「阿芙。」
「你又失敗了。」

-13-
許放在體育館的籃球架後找到我的。
此時距離放學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男生蹲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阿芙……」
我抱着膝蓋,目光空洞。
「許放。」
「我看網上有人說,受到很猛烈的撞擊時,可能還沒感受到疼,就暈過去了。」
「你說是真的嗎。」
許放下頜繃緊。
「裴寂這個混賬……」
下一秒,他口中的混賬就出現在視野裏。
許放噌地站起身。
「你還敢來?」
裴寂兄弟擋在裴寂身前。
「能不能別不分青紅皁白就發火啊?」
他皺眉看向我。
「投票前一節課,黎聽月來找裴哥,說她爸媽離婚了,她媽媽馬上要出國開始新生活了。」
「她想在媽媽臨走前,讓她媽媽看到她上臺演出。裴哥才臨時更改的決定。」
男生面露不解。
「阿芙,你就非要跟黎聽月搶嗎?」
許放咬着牙,「你們懂個屁。」
「你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名額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我站起身,攔住要繼續說下去的許放。
「走吧,我想回家了。」
裴寂低啞着聲音叫住我。
「這個名額爲什麼這麼重要?」
他朝我走近一步,低着頭看我。
「如果你真的想上臺,我可以聯繫學生會,幫你加一個名額,讓你以學生會的名義上臺演出。」
說完,他又緩着聲補充了句:
「好不好?」
男生眸子微微顫動着,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握不住而產生的慌神。
許放粗暴地推開他。
「給我離她遠點。」
「別說學生會,你他媽現在把所有名額要過來都沒用了。」
「阿芙怎麼會喜歡過你這種爛人?」
接着握住我手腕。
「阿芙,我們走。」
走出體育館,看不到裴寂的地方,我才覺得四周沒那麼沉悶。
遭遇車禍,也許很疼。
也或許在感知到痛覺前,就昏死過去。
某一瞬間,我突然就想開了。
怎樣都好。
只要能回家。
回到那個沒有裴寂的世界去。

-14-
除了宣告我任務失敗。
系統在消失前又問了我一個問題。
「阿芙,你回到那個世界後,想忘掉這邊的所有事嗎?」
「我可以幫你抹除記憶。」
「那邊世界的時間一直靜止在你穿進來的那天,你如果選擇抹除,回去後只會覺得做了個模糊的夢,天亮照常起牀上學。」
房間靜悄悄的。
系統沒有出聲催我。
它知道這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的事。
許久,我聽見自己說:
「好。」

-15-
畢業典禮將近。
黎聽月練習得很勤奮。
下課時間,偶爾也會聽到她把課桌當鋼琴,指尖邊彈邊哼曲調的聲。
午休,她換上新買的禮服。
「你們說,演奏的時候穿這個會不會有點太隆重了?」
「不會誒,很好看!」
「是嗎?」她說着跑到裴寂座位邊,提着裙子轉了個圈。
「那你呢裴寂,你喜歡嗎?」
許放擔心我心情低落,來找我。
「阿芙,要出去透透氣嗎?」
我從試卷裏抬頭,看到的就是許放緊張的神情。
「我沒事。」
我筆尖戳了戳卷子。
「我在準備英語競賽。」
競賽還有半個月。
剛好在我離開前幾天。
系統說我和其他攻略者不太一樣。
我是魂穿,不是身穿。
所以即便到臨走前一天,我都要和往常一樣生活學習。
不能給原身留下麻煩。
但當被英語老師告知,裴寂也入圍決賽了。
並且她打算讓我和裴寂兩人,每天早中晚自習時間都一起來辦公室練競賽題時,我還是沒忍住開口:
「老師,我可以棄賽嗎?」
站在一側的裴寂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
過分曝光的白熾燈下。
他低垂的眼睫微顫,臉色看上去也有些蒼白。
整個人像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灰塵。
無端讓人覺得頹喪。
英語老師連理由都沒問,一口回絕。
「不行。」
「這競賽很有含金量的,都要認真對待啊。」
「……好的老師。」

-16-
好在裴寂話不多。
雖然每天早中晚自習都一起在辦公室練題。
我們也幾乎沒什麼交流。
做完小測,老師直接把答案扔過來。
「作文給我。」
「剩下的,你們倆交換卷子,互相批。」
「錯題不懂的再來問我哈。」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我思考一道錯題的時間太長了。
裴寂將解析寫在草稿上。
剛推到我手邊,就被老師注意到。
「誒裴寂,直接給她講就行。」
「你倆能互相講錯題最好。」
老師出去接熱水時,我接過他的解析。
「謝謝。」
又說:「你可以直接講。」
裴寂頓了頓,低聲道:
「我以爲你不願意理我。」
我目光極快速掃過閱讀理解,頭也不抬地嗯了聲。
「但老師剛纔要求講了。」
男生筆尖點在試卷上,許久沒有挪開。
洇出一片黑。

-17-
越臨近競賽時間。
英語老師晚自習留我們練題的時間越長。
有時候甚至拖了一個小時。
那天老師拖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放我們走。
學校幾乎空無一人。
我晃了晃腦袋。
將裏面的英文字母清出去,加快腳步。
身後倏地傳來一聲悶哼。
我停下,回頭。
裴寂捂着胃,另隻手扶着牆壁,快要站不穩。
毫無血色的臉昭示着病的嚴重性。
我厭煩地抿了下脣,走回去。
「裴寂,你還好嗎?」
他嘗試直起身。
失敗。
「我沒事。」
顫抖的聲線讓他的話很沒說服力。
我無聲嘆了口氣。
……好累,好想回家。
整棟樓已經空無一人。
我只好給司機打電話,讓他上來扶着裴寂去醫院。
司機幫他去掛號。
我扶着裴寂往急診走。
沒多久,又拿着單子去做檢查,再返回診室,司機都累得氣喘吁吁了。
醫生邊開單子邊說:
「急性胃炎,得輸液。」
「直接扶他去輸液室就行。」
裴寂偏頭看向快睜不開眼的我,眸子黯下來。
「抱歉,耽誤你回家了。」
「我沒那麼疼了。」
「自己可以去輸液,你們回去吧。」
我正想說什麼。
視野裏闖進個熟悉的身影。
我如釋重負,衝她揮了揮手。
「黎聽月,我們在這裏。」
話音剛落,手腕被緊緊攥住。
裴寂扯着我面向他,眼底蘊着風暴。
「你叫她來的?」
我掙了掙,「怎麼了?」
「裴寂,放開我。」
他反而將我拉得更近了些。
「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
我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感到莫名。
「你在說什麼?」
「爲什麼偏偏叫她?」
裴寂聲音像淬了冰。
「想向我證明什麼。」
「你完全不在意我和黎聽月了,甚至願意主動幫我們製造機會,是嗎。」
「說話,薛芙。」
我慢一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我是給裴寂兄弟發的信息。
讓他來陪裴寂輸液。
是他把這件事推給了黎聽月。
強撐着精力送他來醫院,反而還要被他質問。
我只覺得匪夷所思。
疲憊一剎那轉化爲怒火。
我費力掙開裴寂的手,退後幾步。
「你說得對,裴寂。」
我面無表情看着他。
「我的確不在意你們了。」
「但我沒那麼無聊,浪費時間給你們製造機會。」
「你現在對我來說,存在感沒那麼強。你們在不在一起都跟我沒關係。」
「還有,以後如果生病了就不要硬撐着來學校了。像今天這種情況再出現,對別人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裴寂死死盯着我,濃重的情緒在眼裏洶湧。
黎聽月已經走近。
我一句話沒說,和司機離開了。

-19-
我和裴寂的關係降至冰點。
早自習,英語老師去開早會了。
辦公室只剩我們兩人。
一篇英語小測交換批改完,他正想像以往一樣開口講錯題。
我低頭拿回自己小測,語氣客氣。
「謝謝。」
「我自己會改,不麻煩你講了。」
辦公室內只剩下筆尖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
裴寂沉默許久。
和最初那樣,將解析寫在草稿紙上,推過來。
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
我目光未挪半分。
將紙團成團,毫不猶豫扔進垃圾桶。
錯題總有辦法解決的。
就算多浪費一點時間,我也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21-
我和裴寂的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競賽結束。
距離我離開只剩一天了。
我本以爲我和裴寂再不會有交集。
……
冬末春初的交替季節。
這座內陸城市更顯乾燥了。
小區,街道都貼滿了預防火災,檢查隱患的提示。
但顯然,學校沒有放在心上。
老舊的物理實驗樓電路老化起火。
我們班剛好在這棟樓上實驗課。
火勢漸大,老師有條不紊地疏散學生到樓下後,才鬆了口氣去打 119。
班長清點人數時,突然大叫:
「薛芙呢??」
「薛芙!薛芙在哪兒?」
「完了!我剛想起來着火前,老師讓她去隔壁教室拿砝碼了!」
裴寂和許放神色驟然一變。

-22-
火勢很快蔓延到隔壁教室。
我的腳還在電腦多媒體的櫃子裏卡着。
櫃板變形,斜扎進我的腳踝。
濃煙順着半開的窗戶,大團大團擠進來。
我嗆得連聲咳嗽。
有一瞬間我以爲是離開的時間提前了。
也許這場火災是系統安排的,爲的就是送我回家。
但裴寂出現了。
他氣息不穩,顯然是跑回來的。
「怎麼回事?」
我捂着下半張臉,「我撿掉在裏面的砝碼,不小心腳踝卡在這裏,拔不出來。」
裴寂半跪在我身前,檢查了番。
好在扎得不深。
裴寂砸斷櫃子板,輕輕一拔就出來了。
大火逐漸堵住門口。
裴寂見狀蹙起眉,橫抱起我往外跑。
我下意識掙了下。
他垂眸瞥了眼我。
「你自己走不出去。」
「再討厭我,也得暫時忍忍。」
我靠在他肩頭,尷尬地臉熱。
「謝謝……」
裴寂抿着薄脣,抱着我很快跑出教學樓。
我被放回地面。
許放也從另一個出口跑出來了。
我連忙崴着腳走過去。
「你受傷了嗎。」
他剛搖了下頭,身後突然有人驚呼。
「窗戶砸下來了,小心!」
三樓的半截窗戶被燒斷框架的一邊,直直朝我們頭頂墜下。
來不及反應逃跑。
身後被一隻手狠狠推了一把。
我和許放踉蹌了下,躲過窗框。
但它卻砸到了裴寂的肩膀。
衝擊力使得他差點跪在地上。
他兄弟匆匆過來扶住他。
「裴哥有事沒?」
他搖了下頭沒說話。
我目光停留在他額頭上細密的汗上。
許放衝他點了下頭。
「謝謝啊。」
「受傷了就說,你爲我們受的傷。」
「我們肯定管。」
裴寂輕扯了下脣,沒有回應。
許放也哼笑了聲,像是覺得他不知好歹。
「走吧阿芙。」
「人家沒事,我們就別上趕着獻殷勤了。」
兩個人依舊水火不容。
裴寂直起身,見我還在看他。
喉結滾了滾,錯開目光。
「我沒事。」
「你們可以走了。」
他又恢復成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
可剛剛。
他衝過來推開我的瞬間,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亂。
班長注意到我腳踝的傷口。
「薛芙你這得打破傷風。」
「你走路不方便,找個人陪你去吧。」
許放自然而然道:
「我陪你。」
裴寂跟他兄弟轉過身,準備回教室了。
我出聲叫住他。
「裴寂。」
「你有時間陪我去醫院嗎?」
他身形一怔,回頭。
漆黑眸子裏的不確定因子漸漸平息。
「嗯。」
我把許放勸回去,和裴寂一起去醫院。
他在自助機掛號。
我提醒他:「掛兩個。」
「你的肩膀也要檢查纔行。」
裴寂頓了幾秒,依言掛了兩個。

-23-
我打完針,裴寂也拿着醫生給他開的藥出來了。
醫院外的長椅上,我慢悠悠晃着腿。
「裴寂。今天真的謝謝你。」
「不僅救了我兩次,還救了許放。」
我偏頭看他。
「我能問問你爲什麼看不慣許放嗎?」
他斜了我一眼,語調微冷。
「怎麼?」
「我就是想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有的話,可以說開。」
「許放人不壞。」
我記得原著裏並沒有細寫許放的結局。
但既然裴寂以後會成爲本市的頂級大佬。
那許放跟他關係鬧得很僵,總歸沒有好處。
走之前,我希望還能爲許放做點什麼。
裴寂輕嘲地挑了下脣,低垂着眼。
「所以你故意帶我來醫院,帶我看病,變相示好就是爲了替你竹馬講和?」
「你就那麼看不得別人討厭他?」
他對上我的目光,像在譏笑。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
這是怎麼聯想到我喜歡許放的?
我困惑地解釋:
「帶你來看病是因爲我當時聽到你被窗框砸傷了。」
「跟許放沒關係。」
「我說這番話只是作爲很好的朋友,不想讓他被誤解。」
感覺跟裴寂還是說不通。
我放棄勸說了,打算打車回學校。
身側的裴寂忽然出聲。
「上次的事,很抱歉。」
我聞言看向他。
裴寂說:「我胃炎輸液那次。」
「我以爲你是在給黎聽月和我製造機會,一時情急,對你發了脾氣。」
醫院外的小路偏僻幽靜。
靜到我甚至聽見裴寂呼吸空了一拍,纔開口。
他好像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薛芙,我不喜歡黎聽月。」
「從沒喜歡過她。」

-24-
裴寂說他以前和黎聽月一個初中的。
初一時,他還不會打架。
被混混圍堵,是黎聽月路過,報警救了他。
「因爲感恩,我對她越來越好。」
「從不拒絕她的要求。」
「別人說我這是喜歡黎聽月,我沒喜歡過別人,不知道是不是。後來所有人都認爲我是,我也就以爲我真喜歡她。」
他微不可察一頓,嗓音低下來
「直到我遇到了——」
「啊好晚了。」
我若無其事打斷他,站起身活動了下。
「學校這個時間應該也放學了。」
「我先回家了,再見。」
我遲鈍地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了。
爲什麼他會敵視許放。
又爲什麼在誤以爲我撮合他和黎聽月的時候那麼生氣。
我轉身走出幾步。
裴寂追上擋住我的路。
「你不想聽我說那句話,我就暫時不說。」
男生微俯下身,平視着我的眼睛。
「薛芙,我知道我現在對你來說還不如陌生人。」
「我做了很多讓你難過的事。」
「所以你放棄了我。」
我低頭看着腳尖,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爲什麼總是這樣。
系統通知我任務失敗後,他告訴我可以幫我加上臺名額。
我馬上被遣送回家了。
他突然說喜歡的人一直是我。
裴寂連愛情觀都是滯後擰巴的。
他語調放緩的時候很像在哄人。
「我會彌補的,薛芙。」
「我不需要。」
裴寂嗯了聲,不太明顯地笑了下。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想做。」
「明天剛好又是週六。」
「去遊樂場嗎?」
我冷靜拒絕:
「我不會去的。」
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裴寂並不意外我的答案。
「那我自己去。」
「我也帶個蛋糕,在遊樂場門口站一天。」
「你有病。」
裴寂輕笑出聲,「可能吧。」
「薛芙,你不來沒關係。」
「我只是想知道,那天你是什麼樣的心情。」

-25-
我沒有把裴寂的話放在心上。
他對我來說,真的無關緊要了。
不知道爲什麼,越臨近回家,我反而越平靜。
平靜到回家前一晚我甚至依然睡得很熟。
第二天,消失許久的系統重新出現。
「陶芙,我來送你回家。」
它叫的是我真實的名字。
我像往常一樣出了門。
跟這個世界唯一知道我身份的許放告別後,揹着帆布包離開。
彷彿和之前的每一天沒什麼區別。
我只是去圖書館自習,閉館就會回來。
腳步逐漸輕快,每一步踩下去都覺得軟綿綿的。
系統說時機到了,我才停下腳步。
跟這場長達兩年的夢告別。
「拜拜,我要回家啦。」
(正文完)
番外

-1-
上午 11 點。
裴寂已經在遊樂場門口站了四個小時。
他大概率知道薛芙不會來。
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抱太大的期待。
但他還是不可抑制地心涼下去。
四周人流攢動。
總有人時不時瞟他一眼,好奇這個看起來像被放了鴿子的男生還打算站多久。
原來。
薛芙是在這種境地下,強忍着尷尬,滿懷期待地等了他一整天的。
裴寂最後也沒站到遊樂場閉館。
他中途就走了。
因爲接到了薛芙出車禍,重傷送往醫院的電話。

-2-
薛芙是在車禍後的第三天醒來的。
裴寂一直守在她病牀邊,啞聲問:
「怎麼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女孩乖巧地搖了搖頭。
「我有點渴。」
裴寂立刻倒了杯溫水。
薛芙沒接,看着他笑。
明媚極了。
「裴寂,你餵我好不好?」
男生不可置信地抬眸。
許久,低低嗯了聲,將水杯遞到她脣邊。
動作很輕。
仔細看,還有絲顫抖。
許放在病房門口,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片刻,面無表情離開。
他本來還抱着一絲期望,也許醒來後還會是陶芙。
也許她因爲某種 bug 沒有被送走。
現在看來。
真正的薛芙,真的回來了。

-3-
薛芙繼承了那個攻略者這兩年來的所有記憶。
她也就知道,家裏以後會破產,自己下場不會太好。
而面前這個, 曾被她欺辱霸凌的男生。
似乎以後會格外成功呢。
她看得出來,裴寂喜歡上她了。
更準確地說,是喜歡上陶芙了。
不過沒關係。
她會繼續模仿陶芙的行爲,和裴寂在一起。
爲了避免以後的悲慘結局。
她不介意一直裝下去, 直至和裴寂結婚。

-4-
但即使她的確已經模仿得很像了。
裴寂還是在不久後察覺到問題。
薛芙出院後, 答應原諒他跟他在一起了。
那晚放學, 裴寂送她回家。
在她家門口, 女孩踮起腳想去吻他。
裴寂不知道爲什麼, 在對上她黑潤潤的眸子時,鬼使神差地避開了。
剛巧路過的許放見狀,嗤了聲,淡然離開。
裴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背影。
薛芙拉着他手問, 「怎麼啦?」
裴寂思緒回攏, 捏了捏她指尖。
「沒事,阿芙你先回家吧。」
薛芙眼底冷下去,但還是笑着應了聲好。
這蠢貨怎麼這麼難伺候。

-5-
裴寂不信鬼神,不信科學證實以外的一切東西。
但他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明明面前的女孩模樣沒變, 甚至連行爲習慣都很以前很相似。
卻依舊讓他無端不安。
還有剛纔許放的反應。
他不是一直喜歡薛芙嗎?
爲什麼最近跟她沒什麼交集了?
連聽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消息, 也反應平平。
裴寂憑着本能追上許放。
「等等。」
許放回頭,「有事?」
即使這一切聽起來都那麼匪夷所思。
他還是問了出來。
「薛芙呢?」
「我說的是原來的薛芙。」
許放神色驟變。

-6-
系統沒料到事情的走向會變成這樣。
被攻略者覺醒了。
他甚至可以和它對話。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我要去見她。」
系統覺得自己好久沒遇到這麼哇塞的傻逼了。
陶芙追了他兩年, 他都視而不見。
現在人走了, 徹底忘記他了,他說願意付出一切去找她。
它沉默許久才說。
「行啊。」
「陶芙是在車禍中回去的, 你要去也是同樣的方法, 就是更疼點兒, 被大卡車碾碾。」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你去到另一個世界,但永遠沒辦法跟陶芙在一起, 只能旁觀她喜歡上別人,和別人談戀愛結婚, 相伴餘生。」
「而你對她來說, 只是陌生人或者朋友。如果你讓她察覺到你喜歡她, 你就會成爲她最厭惡的人。」
「這就是你的設定。」
「即使這樣, 你也要去嗎?」
它以爲裴寂起碼會思考一會兒。
但他只是靜靜聽他說完,便點頭說好。
「我沒想過她會跟我在一起。」
「我只是想見她。」
涼柔的月光落在他肩頭,他看起來沉靜又理智。
「什麼身份都無所謂,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系統想起兩年前陶芙剛來時。
面前的男生還是孤僻陰戾的,渾身上下透着淡淡的厭世感。
陶芙不知不覺中,其實改變了他很多。
「好吧。」
「三天後我再來找你,到時候送你過去。」
「我提醒你, 你過去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好。」

-7-
同桌覺得陶芙變得可真快!
「阿芙你就是三分鐘熱度!」
「明明你前幾天還在說喜歡裴寂,我今天專門給你買的親籤版的實體!你怎麼突然不喜歡他了呀。」
「連一週都沒有!」
陶芙也覺得不好意思,接過書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說不上來就不喜歡了。」
「不過親籤還是很喜歡的啦,謝謝!」
正說着, 預備鈴打響了。
班上有人說:「咱們班來了個轉校生,我剛路過辦公室看到了。」
「男的女的?長得咋樣?」
班主任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窗外。
交流不得不中斷。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新轉來的同學。」
「哇好帥啊, 阿芙你看。」
陶芙正在翻看實體書。
那一頁的情節是裴寂初次出場。
她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拉着抬起頭。
微風拂過。
少年額前的碎髮輕輕晃動,眉眼更顯清雋。
他開口介紹自己:
「我叫裴寂。」
(番外完)
備案號:YXXBoBAD2G6venuxbNmdAsykr
———-(已完結)———-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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