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我不乖

從醫院建檔出來。
我去了同學聚會。
還沒進門,就聽到霍雲州和哥們閒聊:
「姜舒對你也太死心塌地了,說給你半年時間哄小雀兒,就真半年沒聯繫?」
霍雲州輕輕應了聲:
「嗯,離半年還有一週,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再和姜舒分開半年……小雀兒性子嬌,又鬧了。」
他的兄弟起鬨,說只要霍雲州開口,我能乖乖含着淚伺候小雀兒坐月子。
畢竟,我對霍雲州的極致愛戀,早已聞名圈內。

-1-
我站在包廂門口。
摸了摸已經孕三月的小腹。
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時。
好閨蜜萌萌突然挽住了我的手臂:
「愣着幹嘛,進去呀。」
不容我回應,萌萌已經推開了門。
包廂裏一衆人看到我們。
原本熱鬧的氛圍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的眼中,都透露着意味深長。
尤其是霍雲州。
近半年時間未見。
他一如從前那樣,看我時帶着許多玩味。
「姜舒來了,雲哥旁邊的座位讓給你……」
霍雲州的兄弟打算起身讓位。
萌萌先是蹙了蹙眉,而後輕蔑一笑。
帶着我坐到了離霍雲州最遠的位置。
三米五的大圓桌,正好拉開我和霍雲州之間的距離。
霍雲州微微蹙眉。
他的那幫兄弟起鬨。
「噢,是了,我都差點忘了雲哥和姜舒約定了半年不聯繫的事。」
「姜舒,你簡直將雲哥的話當聖旨!」
「不過,你這半年是怎麼熬得住不和雲哥聯繫的?」
宋靖領頭調侃。
其他人附和活躍氣氛。
萌萌蹙起了眉頭。
張口想將我這半年來已完成結婚懷孕的事脫口而出。
我拉住了萌萌:
「沒關係的。」
她撇了撇嘴,輕哼了聲:
「對,確實沒關係,也沒有這個必要,就讓他們自得其樂算了。」
不過我們都很好奇。
向來不參加同學聚會的霍雲州。
怎麼突然會來。
如果我早知道他會來。
我就不來了。
畢竟家裏那位醋勁兒忒大。
「想當初,雲哥去歐洲半封閉研學半年,你冒着留級的風險,也要跟過去。」
「即便雲哥每個月就那麼兩天放風時間,你都守在那,想想也是浪漫哈。」
「這半年,姜舒大概一直在暗處觀察着雲哥吧……哈哈哈……」
笑聲傳遍整張桌子。
霍雲州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不曾言語。
萌萌的臉則漲成了豬肝色,多少爲我不值得。
倒是我,思緒被拉遠……
想起了許多早已遺忘的事。

-2-
霍雲州家世好,模樣好。
出手更是一衆子弟裏最闊綽的。
往他身上撲的女人,總是一茬接着一茬。
但這麼多年,站在他身邊的只有我。
因爲圈內人都清楚。
霍家和姜家,勢均力敵。
是最完美的聯姻對象。
我們的婚約。
更是自小訂下的。
所有人認定了,只有我會是霍雲州的妻。
包括霍雲州自己也這麼覺得。
從小在父母耳濡目染下。
我的三觀早已崩壞。
以至於,我以爲霍雲州的那些逢場作戲,只是理所當然的豪門社交。
相比較母親因爲父親行事張揚而日日落淚。
至少,霍雲州不曾輕易讓那些女人叨擾我。
直到……霍雲州那次半封閉式研學。
我在歐洲待了半年。
卻不曾見到霍雲州一面。
手機裏。
全是霍雲州的謊言。
「乖寶,這兩天金融華爾街大咖要來講學,就不能陪你了。
「不好意思啊,舒寶,我被推薦接待歐洲主理人,這個月又不能和你見面了。
「舒寶寶,怎麼辦,他們給我安排了ţũ̂⁻一場金融演講……抱歉舒寶。」
我收到這些消息的當場。
沈俏便將真相發給了我。
沈俏,就是霍雲州嬌養着的金絲雀。
她給我發過酒店地址、
用過的小雨傘、
若隱若現卻激情四射的陰影圖。
以及二人情動時的錄音。
每一樣,都砸在了我的心尖尖上。
從前也有人給我發過類似的挑釁照。
但……能長達半年之久的,沈俏是第一個。
當然,如果我沒把她ƭüₐ拉黑的話。
她應該會一直給我發到現在。
正如霍雲州所言。
沈俏性子嬌。
愛鬧。
他得哄。
而我。
不吵不鬧。
於他而言。
可乖了。

-3-
調侃和哄鬧結束。
應侍生將菜品端上桌。
看着一桌子滿是我愛喫的菜。
我不禁將目光抬起來。
看向了正前方的霍雲州。
他正雲淡風輕地和旁人閒聊着。
和半年前țũₘ約定好的那樣……不管什麼場合偶遇,都不要跟他說話。
萌萌輕嗤:「能將你喜好記這麼牢,也就霍雲州了。」
我搖搖頭,不止霍雲州能記住我的喜好,我家裏那位也可以。
萌萌挑起眉頭,音量低了又低,生怕旁人聽見。
「這家飯店是霍家的,菜品也都是霍雲州親自點的,你半年沒聯繫他,他肯定想你了,只是他礙於面子,沒主動找你。」
我不以爲意。
萌萌卻覺得,如果霍雲州知道我已婚已孕,一定會發瘋。
「男人就是賤,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我笑她言情小說看太多。
她卻篤定霍雲州和那小雀兒肯定黃攤兒了。
「姜舒多喫點,纔多久沒見,眼看着都憔悴了。」
宋靖開口。
馬上就有人撮合。
「雲哥,我說你也別太過分,外面玩玩算了,還得用心對家裏的好。」
「可別再說半年不聯繫的話了,不然姜舒思念你成疾,沒胃口喫飯,又得瘦成什麼樣?」
霍雲州這纔看向了我。
眼中,情緒不明。
像是在心疼……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消瘦只是因爲孕吐反應過猛……如今三個月過去,胎兒基本穩定,我的胃口也慢慢恢復了。
我想證明自己並非胃口不好,特意夾了兩塊肉放進嘴裏。
便又有人道:
「我就說,姜舒看到了雲哥胃口自然就能好。」
「這不,喫得多香。」
我險些被噎到。
萌萌笑而不語。
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班長,發出了聲:「你們能不能安靜些,同學聚會是讓你們來調侃人家感情的嗎?」
宋靖一愣,賠笑道:「哎呀,這不是場子太冷了,找點樂子嘛!」
班長輕哼了聲:「覺得沒意思可以直接走,原本……這次聚會也沒想邀請你們。」
班長說最後一個字時,眼神直勾勾盯向了霍雲州。
火藥味,很足。
霍雲州眯了眯眼:「班長的針對性很強,我應該沒聽錯吧,這是不歡迎我?」
班長抿了抿脣,便是拿了手邊一杯酒灌進了喉嚨。
接着起身,指着霍雲州罵道:「對!大學時期我就看你不順眼了,現在你這副死樣,更令我感到噁心!你明明和姜舒有婚約,還在外面搞女人!你有沒有丁點兒禮義廉恥!」
霍雲州輕笑起來:「當事人都覺得沒問題,你操什麼心!」
班長將手上的酒杯摔了出去:「因爲我喜歡姜舒!我見不得姜舒在你這兒受委屈!」
此話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射來。
我嘴裏咀嚼着那兩塊肉堵住了嗓子,怎麼咽都咽不下去。
尤其是霍雲州,那冷冽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兩個洞。
但班長不依不饒,走到我面前,鼓足了勇氣。
「姜舒,我喜歡你!從大一入學見你第一面開始,我就喜歡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希望你能幸福!
「霍雲州這個垃圾,他配不上你!」

-4-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霍雲州的面罵他。
霍雲州一氣之下離開。
宋靖幾個人喊我去跟霍雲州解釋。
我愣着沒動。
他們以爲我還在守那半年之約。
丟下一句「死腦筋」後,就追霍雲州去了。
而這邊,班長不勝酒力。
倒在了男同學懷裏。
一頓飯,喫得七七八八。
還是學委提出散場。
大家站在飯店門前等車、打車。
也有人八卦問我,是不是和霍雲州分手了。
萌萌替我做了回答:「早分了。」
同學們將信將疑時。
一輛黑色路虎從暗處開過來,停在了馬路邊。
我認出車牌,和同學告別:「我先回去了。」
路虎離去。
有同學嘖嘖道:「蘇萌萌,你作爲姜舒的好閨蜜,真該好好勸勸姜舒,幹什麼非要將自己掛在霍雲州這一棵樹上!」
「是啊,剛纔喫飯,霍雲州硬是一句話沒跟姜舒講!班長今天表現是唐突了,但他最後那句話說得很對,霍雲州配不上姜舒。」
「偏偏霍雲州都這麼對她了,她還要對霍雲州死纏爛打!」
蘇萌萌有些懵:「你們哪隻眼睛看到姜舒對霍雲州死纏爛打了!」
同學們恨鐵不成鋼道:「剛纔那輛路虎不是霍雲州的嘛!霍雲州勾勾小指頭,姜舒就上趕着去舔了!」
蘇萌萌無語。
誰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霍雲州才能開路虎!

-5-
「姜舒她沒跟來?」
夜色酒吧。
霍雲州問宋靖。
宋靖眉宇糾結着:「姜舒那個乖寶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讓她半年不聯繫,她哪敢來呀。」
霍雲州深吸了一口氣,心頭愈發沉悶。
他開始不確定,她是真的將自己的話奉爲聖旨,還是已經不把他放心上了。
從前,她就算不和他見面,隔三差五也會發一條消息。
看着列表裏置頂位上的姜舒……上一條消息還是半年前她回覆的一個「好」字。
這時候宋靖看了一眼同學羣的消息。
他心頭一跳,問向霍雲州:「雲哥,你剛纔讓司機開你車去接姜舒了?」
霍雲州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宋靖將羣消息給霍雲州看。
照片裏。
是一輛黑色路虎。
和霍雲州那輛一模一樣。
就連車牌號,也僅相差一個數字。
宋靖下意識道:「ţũ̂ₕ姜舒該不會錯認那是你的車了吧!」
霍雲州拿起手機,準備給姜舒打電話。
但想到那半年之約……
又忍住了。
「雲哥,還等什麼,給姜舒打個電話吧,大半夜的,一個小姑娘上錯車,難說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霍雲州抿起嘴角:「這麼大個人了,還會上錯車,就算出意外也是她活該。」
說罷。
他將手機丟一邊。
宋靖頓了頓,又問:「雲哥,沈俏那……你給她拉黑了,她就給我奪命連環 call,我給她拉黑了,現在一直給我發消息,尋死覓活的,咋整。」
想到沈俏,霍雲州就覺得煩。
他是太慣着她了,竟然讓她動了當正妻的心思。
「你幫我拿一千萬給她,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宋靖得令,拿了霍雲州的卡,去了沈俏那裏。
霍雲州心緒不寧,腦子裏滿是姜舒那張乖張乾淨的臉。
他幾次拿起手機。
幾次點開姜舒的頭像。
她的朋友圈裏乾乾淨淨。
一條動態都沒有。
思來想去。
他還是給她發了一條消息:【這半年你做得挺好,爲了獎勵你,就提前一週結束半年之約,晚上見個面吧。】
消息剛發出去。
就出現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6-
他臉色霎時漲紅起來。
姜舒竟然將他拉黑了!
不可能,姜舒不可能將他拉黑!
又或者是上錯車出事了?
可她一個人在歐洲逗留半年都沒事,上錯車而已,能出什麼意外。
所以僅剩唯一一個答案。
肯定是姜舒爲了半年不打擾他,故意拉黑他……
等半年時間一到,她肯定會和從前一樣,死皮賴臉纏着他。
霍雲州說服自己後,幾杯酒也下了肚。
他帶着微醺回家。
纔開門,沈俏就抱住了他。
他擰眉,準備將人推開。
耳邊又聽得沈俏哽咽着聲音求他:「雲州哥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只是太愛你了,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提結婚的話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三兩句話,讓霍雲州些許煩躁。
隨着沈俏的手拉開他的皮帶。
他輕哼了聲,又沉溺在了這種被伺候得像皇帝般的快樂中。
他摸着沈俏的臉,心想:如果姜舒不是過分乖巧,他又何必在外面找樂子!但凡姜舒野一點,都能勾住他的魂……
姜舒是個好妻子。
但並不是一個好玩伴。
等什麼時候和姜舒結婚的吧。
到時候,他再收心。
在此之前,他要極致體驗。

-7-
從上車開始。
宋致野的臉色就沒好過。
我不知道他今天喫了什麼火藥。
看他陰沉沉的。
我也懶得開口。
或許是懷孕的關係。
又或者是食物刺激了大腦。
我靠在椅背上,逐漸入睡。
中途,我能感知椅背被放平,空調溫度被升高,有人將外套脫了披在我身上。
一路平穩。
到家。
宋致野未驚動我。
他解開了我的安全卡扣,又輕柔地抱着我上樓。
舒睡在席夢思上,我才悠悠睜開眼。
「渴了。」
一聲呢喃。
水杯很快遞到了我的嘴邊。
「今天建檔順利嗎?」
我將空水杯遞迴到宋致野手上:「怎麼,不鐵青着臉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同學聚會的事,不打算跟我交代?」
我撇撇嘴:「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不然向來和睦的人,哪能鐵青着臉對我。
他的手探入了我的膝蓋下,然後將我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今天臨時應酬,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就訂了你們聚會的飯店,不巧,就在你們隔壁,包廂是隔斷的,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仰起頭,不打算低頭:「那你想怎麼樣?」
他懲戒性地吻了下來,咬着我的脣,發起了脾氣。
「都半年了,還不打算公開我?」
我搖搖頭:「我是有婚約的人,如果他們知道我已經領證懷孕,會很麻煩的。」
他輕哼了聲:「能有多麻煩。」
我嘟囔着:「我爸媽可能會賠錢賠合同賠生意……」
宋致野認真看向我:「有多少損失,我承擔。」
我不願意:「憑什麼要那個垃圾白得這麼多好處。」
他聽了,勾起脣:「這纔是你不想公開的原因?」
我點頭:「當然!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我以爲你覺得我拿不出手……」
「你這麼沒自信?」
那一瞬。
他微紅了眼。
委屈巴巴的。
跟小狗似的。
不禁讓我想起。
在歐洲的半年時光。

-8-
站在金融研學院門口。
我第三次看到霍雲州和沈俏抱在一起。
忽然間,我不覺得難過了。
隨手將準備送給霍雲州的百萬名錶丟給了路邊的流浪漢。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是宋家拋棄在歐洲流浪五年之久的宋致野。
他看着地上的名錶,眼眶微紅。
他問我的名字,說這隻表當他借的,他以後還我。
我擺擺手,告訴他不用。
他卻執意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還說,我如果有需要就打電話給他。
我禮貌地收下那串數字。
再見面時。
我被房東侵害未遂而報警。
在警局,我打霍雲州的電話沒人接。
走投無路下,我打給了宋致野。
那時,我才知道。
他媽媽生病了。
急需一筆醫藥費。
我給他的那隻表。
很及時地彌補了醫院的空缺。
在他的幫助下,房東被判五年。
他問我要不要回國。
我想回,但父母不讓。
父母不希望我和霍雲州的婚事出一點問題……
我搖搖頭。
宋致野便將我安頓在了他的住所裏。
我們日常交流並不多。
他常常問我:
「你想喫什麼?」
我回答:「隨便。」
這兩個字。
讓他每天變着花樣給我做飯。
直到。
三個月後。
他媽媽去世了。
他說他要回國了,問我要不要一起。
彼時,霍雲州也結束了金融研學。
父母不會再阻攔我回去。
我們一起訂了票。
一起上了飛機。
沒想到,霍雲州和沈俏也在那架飛機上。
兩人當着我的面,你儂我儂。
「不好意思,舒寶,我以爲你早就回去了,沒想到一直在等我,所以沒給你提前訂票。經濟艙不好受吧?沈俏她暈機,沒辦法跟你換坐了,你不會介意,對嗎?」
霍雲州問我,手一直放在沈俏的腰間。
我一言不發,保持着最體面的微笑。
二人有說有笑去了商務艙。
隨後我的手機上,便出現了沈俏發來的大尺度照片,以及挑釁言語。
這些都被宋致野看在了眼裏。
當然,我父母與我的通話內容,我也從未避開過他。
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的難堪。
他握住了我的手。
「給我一點時間,我幫你脫離苦海。」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估摸已經預想好了,回國會是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幸好,那時候的他,有我陪着。
也幸好,那時候的我,有他陪着。

-9-
宋致野的母親是宋家大兒媳。
但他父親宋思成爲了一個富家千金,要他母親做小三。
在歐洲流浪的那五年。
是他母親拒絕了宋思成的要求後,得到的懲罰。
宋思成很愛他母親。
但也痛恨他母親那不容折腰的性子。
宋思成眼中的區區名分,是他母親寧願得病死去也要堅守的底線。
也正是這份堅守。
託舉了宋致野嫡長子的身份。
而非私生子……
宋致野回到宋家。
那個和他母親斷聯了五年之久的男人,在得知他母親已經因病去世後,瞬間衰敗了。
那股雄心和壯志,逐漸從這個叱吒風雲的男人眼中消散。
不管那位後來上位的富家千金如何鬧騰。
宋思成也沒有辦法將宋家百年基業交給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宋致野順理成章接管宋家。
他討好、阿諛。
終於在宋思成思念他母親成疾的那一天,撕下了所有僞裝。
宋致野恨宋思成,卻又無法像宋思成當初那樣狠心果決,將他送往國外不管不顧……
包括那位千金小媽,爲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不得不對宋致野俯首稱臣。
我和霍雲州斷聯半年的時間。
正是宋致野帶着宋家騰飛的時候。
我看着他,從宋氏集團勤雜工,一步步走向了最高層的辦公室。
從人人都可指使他當牛做馬,到他一呼百應。
其中的艱難。
除了他。
便只有我知道了。
宋致野說,他娶我,是一見鍾情,更是日久生情。
是苦難開出了花的結果。
「過幾日,我弟弟週歲宴,跟我一起回老宅吧。」
我窩在他懷裏搖頭:「我有點害怕。」
他安撫我:「放心,宋家人翻不起什麼浪花了,沒人會爲難你,說不定……我小媽見到你,還會很高興。」
宋致野成爲宋家掌門人。
我肚子裏的孩子,必然是未來的繼承人。
他小媽看到已經懷孕的我,怎麼可能會高興。
但我沒想到……他小媽和霍家有關聯。

-10-
因爲是家宴。
又因爲我懷孕。
宋致野讓我選擇自己覺得舒適的裝扮即可。
懶散許久。
我也沒有打扮的心思。
穿了寬鬆長裙和平底鞋便到了宋家門口。
和宋致野一同進去。
保姆傭人正爲這頓週歲宴忙碌着。
穿戴華貴、面容精緻且看不出年紀的婦人見到宋致野,便迎了上來。
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大有女主人的風範。
宋致野對她不冷不熱。
我保持禮貌,喚她一聲羅阿姨。
不一會兒,宋思成的助理便叫宋致野去了書房。
我被留在大廳,和羅嬌芸坐在一處,談天說地。
「先前聽致野爸爸說他在歐洲遇到了真愛,我萬萬沒想到會是你這麼個可人兒。」
「致野他自己主意大,我們是管不住的,你們已經領證的事情和你爸媽說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
她微微挑眉:「嗯,你懷孕的事情,他們估摸也是不知道了。」
她忽然笑起來。
不知道在樂什麼。
但正如宋致野所說的那樣。
她好似真的很喜歡我。
一口一個舒寶。
叫得格外親熱。
可這是爲什麼呢?
不過很快,我就Ṫù⁷得到了答案。
霍雲州來了。
他的那幫兄弟也跟着。
他進門,將一對龍鳳呈祥的金鎖遞給了傭人。
隨後便看到了站在羅嬌芸身邊的我。
他眼眸一亮,然後輕笑了聲:「舒寶,半年時間剛到,就來找我了……」
宋靖等人隨聲附和。
「雲哥,我就說,姜舒肯定會主動找你。」
「可不是,姜舒對你的愛,天地可鑑。」
「雲哥這回,可別再玩什麼斷聯半年的遊戲了,姜舒可不覺得好玩。」
我蹙了蹙眉頭。
想解釋,霍雲州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
「好了,我知道你定是煞費苦心,知道我在這兒應該不容易吧,你是問了我媽,還是從誰那打聽來我今日要給小姨的孩子ţŭₜ送禮,算了,不用說,我都懂。」
說罷,他牽起了我的手:「我原本也計劃給小姨送完禮,就去找你的,現在碰上了,正好。」
他拉着我的手,要往脣邊放。
我一驚,連忙抽了回來。
他輕輕一嘆:「舒寶,這段時間是我不好,冷落了你,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提什麼斷聯的話了,好嗎?」
我擰起了眉頭:「那倒也不用,我們之間不聯繫,也無可厚非。」
他溫柔地笑着:「別說氣話了,將我從你的列表里拉回來吧,手機號碼也拉回來,半年之期已經到了……我們以後好好的。」
我往後退了一步。
他則是對羅嬌芸說:「小姨,我還有事兒,就先帶着我的人走了。」
他向我伸出了手:「乖啦,我已經定了莫澤山上的溫泉酒店,好久之前你就說過想去的,這次我滿足你……」
我沒應答他。
只冷冷地望着他。
他耐心補充:「不想去溫泉酒店也可以,海港公園的熱氣球怎麼樣?或者是富士山、布達拉宮、威尼斯?你說一個你想去的地方,我抽半個月時間陪你,算補償。」
這些地方,都是我剛剛和霍雲州訂țů⁽親時提過的。
我以爲他都忘了。
沒想到,還記着。
不過這些地方我都去過了。
和宋致野一起去的。
領證那年,他就將這些地方作爲了我們的蜜月旅行。
他的兄弟覺得我太做作。
也幫腔出聲。
「姜舒,可以了,雲哥的耐心就那麼點兒,耗光也沒了。」
「你一個當正妻的,又是未來霍家當家主母,怎麼跟外面那些野花野草一個作派呢。」
「差不多得了,趕緊和雲哥走吧,別耽誤宋家少爺週歲宴了。」
我不想和霍雲州胡攪蠻纏。
淡聲道:「霍雲州,可能有件事情,我沒跟你說清楚,其實,我已經結婚了。」
他臉色一沉。
雙眸立馬鎖定了我的右手。
接着,戲謔道:「連個婚戒都沒有,就說自己已經結婚了,舒寶,這種謊話,以後別說了,太拙劣。
「沈俏她是有點吵,不過我都安撫好了,以後她不會再打擾你。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那等我結婚之後,我再甩掉她,總可以了吧。」
他又要拉我的手。
我沒給他機會。
加上羅嬌芸攔住了他。
「雲州,恐怕你帶不走舒寶。」
「小姨,你沒事兒吧?這是我未婚妻,我怎麼帶不走。」
羅嬌芸一副看好戲的姿態:「舒寶是我的座上賓。」
霍雲州眯了眯眼,明顯耐心耗光了,他看向了我:「姜舒,你如果不想跟我走,以後咱們也沒什麼聯繫的必要,霍家和姜家的婚事,我看也要黃攤兒了……」
正好這個時候,宋致野從樓上走了下來。

-11-
站在霍雲州身邊的宋靖,第一個發現宋致野。
他一愣,連忙拍了拍霍雲州的肩膀:「那人回來了,雲哥……」
霍雲州順着宋靖指的方向看過去。
便注意到了早在圈內以鐵腕手段聞名的宋致野。
大家都說,他是商圈的奇蹟。
也極有可能成爲未來商圈的掌舵人。
霍家幾次攀交被拒。
霍父霍母已經叮囑他多次,要結識這位新貴。
他眉頭一蹙,反問宋靖:「這個……我應該叫他什麼來着……」
宋靖嘀嘀咕咕說了一堆:「你小姨是他後媽,也就是同輩,他、他應該年長你一歲吧,額,叫大哥……對,沒錯,是大哥。」
霍雲州笑看向宋致野:「大哥,第一見面實在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未婚妻正和我鬧彆扭呢,我很快就走,不耽誤大哥小姨一家喫飯……」
宋致野冷着臉,直直地走到了我的身側。
然後伸手,摟住了我的肩膀。
霍雲州嘴角立刻斂了下去。
宋致野出聲問:「這是我老婆,你想帶誰走?」
霍雲州不明所以。
連同他那幾個兄弟,臉上無一不透露出震驚。
還是宋靖作爲宋家旁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宋致野一年前歸國,就有了女朋友,掌管宋家沒幾天,就和女朋友領了證,難道這個女朋友是……姜舒?
「這、這怎麼可能?姜舒是雲哥的未婚妻啊。
「可這一年,姜舒確確實實不在雲哥身邊。」
宋靖撓了撓頭:「我還聽說宋致野的妻子已經懷孕了,這……」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我的肚子。
剛過三個月,肚子還不曾顯懷。
只是看我休閒平底素顏的裝扮……確實有幾分孕婦模樣。
霍雲州錯愕地瞪向我:「你說的已婚,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嗯,是真的,我懷孕了也是真的。」
「不、不可能!姜舒,你和我之間有婚約!你怎麼能嫁給別人!」
他忽然大聲喊了起來。
宋致野將我護在了身後:
「知道自己有婚約,還在外面亂來,你怎麼有臉質問舒寶。」
宋致野瞥向羅嬌芸。
羅嬌芸隨即喊來了傭人。
將霍雲州送來的一對金鎖還給了他,隨即下了逐客令。
「我姐姐太慣着你了,才生出你這種沒良德的性子。
「舒寶沒選擇你,是她幸運。
「就這樣吧,回去記得給你父母說這事兒,以後別惦念舒寶了。」
霍雲州一臉漲紅,連呼吸都加重了。
他想說什麼。
但沒任何立場可以說什麼。
他背叛我在先。
我拋棄他,理所當然。

-12-
那頓週歲宴。
最終沒喫上。
因爲羅嬌芸惹霍雲州不高興了。
當着宋思成的面兒,宋致野就直截了當地戳破了羅嬌芸邀請二人來的目的。
原來,羅家並不喜歡羅嬌芸這個女兒,而是將所有心力都灌注在了羅嬌芸的姐姐,也就是霍雲州的母親身上。
便是霍家和姜家的聯姻,也是羅家在中間促成。
如今,姜舒和宋致野成婚。
姜家的力量自然要加成到宋家。
如此一來,羅家也不得不放棄霍家而選擇……嫁給宋家的羅嬌芸了。
羅嬌芸狡辯:「你們已經領證,舒寶又懷了孩子,怎麼就不能得一個名分了?要我說,不光得讓霍家人知道,還得讓圈內所有人都知道!不然就是委屈了舒寶!」
羅嬌芸哪能知道宋致野不敢公開舒寶的原因。
他怕霍雲州會跟他搶人。
他怕姜舒心裏沒徹底忘記霍雲州。
他怕自己會因此失去姜舒。
霍雲州和宋思成一樣。
天生賤種。
擁有的時候不珍惜。
失去了就會後悔莫及。
就算如此恨宋思成的宋致野,看到了宋思成日夜紀念他已經去世的母親,也險些要相信宋思成對他母親的情深義重。
可後悔纔不是愛。
真正的愛絕不會做後悔的事。
宋思成噁心。
霍雲州一樣。
就比如,現在。
姜舒的手機微信頁面不斷彈出霍雲州的好友申請,不斷有陌生電話打進來。
包括霍雲州那些兄弟朋友,都在給姜舒發消息。
內容無非是問她結婚的真假,問她是否真的要拋棄霍雲州。
當然更多的是,霍雲州可以原諒她,讓她趕緊離婚,回到霍雲州的身邊。
姜舒當着宋致野的面兒,一個個刪除,又一個個拉黑。
姜舒堅決不理會霍雲州,以表自己對宋致野的衷心。
可宋致野是男人……
他太明白霍雲州這種愛而不得,且即將死纏爛打的決心。
他不是不相信姜舒。
而是不信霍雲州的手段。
「不然換個卡吧!霍雲州這樣子狂轟亂炸,我這個號也用不了的。」
宋致野思索片刻:「換號對你來說也麻煩,我有辦法讓他不再找你麻煩。」
姜舒一愣,將手機給了宋致野。
宋致野編輯了一條消息,羣發給了霍雲州那些好友。
「放心,我只是讓宋家大哥幫我做了一場戲,我沒有結婚,更沒有懷孕,我只是想讓霍雲州更在意我一點。你們幫我保密,我還想讓霍雲州多着急一段時間呢。」
消息發出去。
手機果然就消停了。
姜舒震驚。
不由得驚歎:「這樣也行?」
宋致野勾脣:「嗯,從小耳濡目染,我太懂這種人的心思了。」
宋思成根本不愛他的母親,他只是惦念母親的不服從,只懊惱母親是他衆多女人中沒能馴服的那頭野馬。
霍雲州和宋思成,一個死樣。

-13-
自週歲宴之後……
宋致野再也沒有帶我回老宋宅。
霍雲州也再沒有和我聯繫。
只聽蘇萌萌說:「霍雲州這個垃圾,天天跟一幫兄弟吹牛, 說這輩子都不會去哄你, 如果你不找他, 就等着兩家婚事真的黃攤兒, 笑死,他哪能知道你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和他有交集。」
「還有那個沈什麼沈俏是吧, 已經被甩了,霍雲州看上了個十八線網紅, 正打得火熱朝天。」
直至我生產。
宋致野才抱着孩子回去,給已經重病的宋思成看一眼。
但也就一眼吧。
孩子滿月。
宋致野尊重我的意願,辦了場滿月酒。
我的許多同學到場, 與我和孩子合影, 發了朋友圈。
於是我已婚已育的事再也瞞不住了。
霍雲州又找上了我。
一臉憔悴。
我不見他。
他就日夜在別墅門口守着。
颳風下雨。
連續一個月, 一天沒落。
宋致野每天晚上開車回來, 都險些撞到他……
也是那時候, 霍雲州才發現,同學聚會那天,我並沒有上錯車!車牌號僅和他相差一個字母的車, 是宋致野的。
我怕出事。
只能出面勸霍雲州回去。
他不肯:「我們明明很好的,你一聲不響結婚生子, 還騙我瞞着我, 我接受不了,舒寶,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不好?」
正如宋致野說的那樣。
霍雲州會一改從前的高冷淡漠, 變成我都不認識的舔狗。
我深吸一口氣:「抱歉,機會給了很多次,但你不中用, 何況……從始至終我就沒喜歡過你。」
他不信:「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如果不喜歡我, 爲什麼會爲我做那些事,又爲什麼去歐洲守我半年……你肯定愛我, 並且比你想象中還要Ţüₒ愛……」
我打斷他:「我奔走三十公里買一碗你愛喫的酸奶, 又飛到法國親自釀造紅酒, 諸如此類的事情,並非爲你, 而是在父母強壓之下不得已的選擇。」
「什、什麼?」
「因爲姜家需要霍家在商場上的幫助, 所以我爸媽逼我做了很多我不願做的事。」
「那些不是你本意?」
「對,從來都不是, 包括在歐洲的那半年。當然, 我很感激你, 在我被房東險些侵犯的時候, 沒能撥通你的電話,而是撥通了宋致野的電話,謝謝你讓我遇到了我這輩子的信賴。」
話說完。
宋致野正好回來。
我迎了上去。
和他一起回家。

-14-
霍雲州在原地僵直着身軀,望着前方別墅內溫馨和諧的一幕幕,眼淚不可自控地落了下來。
他後悔了。
後悔沒有好好珍惜姜舒。
如同當年宋思成沒有好好珍惜宋致野的母親那樣。
都生的賤!

-15-
五年後。
宋思成去世。
霍雲州感染上了艾滋。
說是沈俏不滿自己被霍雲州甩了,故意找了個得病的十八線網紅釣霍雲州。
霍雲州向來來者不拒,直到發現身體上有瘡口去醫院檢查, 才發現了身體的異樣。
此事一出,大家對他敬而遠之。
就連霍家也拋棄了他。
更不談羅家了。
彼時。
宋致野已經完成了和幾大家族的聯盟,正式成爲商圈風向標。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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