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

我覺醒的時候,正在強迫男主獻身於我。
「裴將軍剛剛說,爲了救沈瑩可以做任何事?」
裴懷景緊緊攥着拳頭,卻還是點了頭。
我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裴懷景一步步向我走來,剎那間,他日後折磨我的兇狠模樣突然湧入腦海,我的手指不由自主轉了個彎——
指向裴懷景身後的高大侍衛。
「不是你,是他。」

-1-
我是大周唯一的公主,集絕世美貌和萬千寵愛於一身。
但我只是這本甜寵文裏的女配。
還是惡毒女配!
我愛了裴懷景十年,他卻對女扮男裝的副將沈瑩情根深種。
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各種作妖,終於嫁給裴懷景,卻被他冷落折磨。
有孕三個月時我才知道,婚後每次與我同榻的人,都不是他。
我被刺激到瘋魔,最後撞劍自殺。
而裴懷景自請去邊關,與沈瑩相伴一生。
……
作者你是不是對得寵的公主有什麼誤解?
我就是在公主府開個後宮我爹都不會管我,我爲了個男人要死要活?
什麼狗屁愛情,有爲所欲爲的權力香嗎?

-2-
我覺醒的這一天,裴懷景本應被迫在公主府留宿一夜。
然後第二天,消息傳到父皇耳朵裏,我們便定親了。
儘管這一夜我並沒有對裴懷景做什麼,但他還是恨上了我。
成親之後,他更是把這羞辱加倍還給了我。
既然如此,那劇情就從這一刻開始改變吧。
「模樣長得挺俊,叫什麼名字?」
我上下掃視着侍衛的全身,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
裴懷景和侍衛都震驚地看着我。
見我不是開玩笑,裴懷景終於沉着臉給侍衛一個眼神。
「卑職名叫陸野。」
侍衛來到我的面前,躬身行禮。
我勾起他的下巴:「可願侍奉本公主?」
陸野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整個人僵了片刻。
「卑職……願意。」
我輕笑幾聲,揮手讓裴懷景滾蛋。
「裴將軍請回吧,三日之後,本宮會把陸野送回府上。」

-3-
許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裴懷景走的時候不太高興。
不過我並不在意。
現在我只要我高興。
比如看着眼前的男人低着頭不敢看我,我就很高興。
「怕我啊?」
我伸手摸了摸陸野的胸膛,手感結實線條明朗,身材倒是不錯。
「不怕。」
男人沉悶地開口,耳根有些泛紅。
我覺得很有意思,湊上去在他臉側吹氣:「會不會伺候人呀?」
陸野的呼吸一下子亂了。
他感受到我的Ṱṻₕ手在他腰間遊走,身體卻一動都不敢動。
「卑職身份低賤,不敢污了公主清白。」
我的手愈加放肆:「清白?」
「本公主需要嗎?」
陸野突然握住我的手,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公主不是心悅裴將軍嗎?」
我冷笑一聲:
「本宮不心悅任何人。
「你若是不願,大可以滾,本宮不屑於用強。
「這府上願意的男人有的是!」
我轉身想走,卻被人從背後攔腰抱了起來。
男人在我耳邊呢喃:「卑職說過了,卑職願意。」ẗũ̂⁰

-4-
第二天起牀,我神清氣爽。
不得不說,陸野伺候人的本領,真是不錯。
我捏着他的臉讚賞:「你還真是人如其名。」
「本公主很滿意。」
陸野恢復了謙卑有禮的模樣:「謝公主謬讚。」
我忍不住彎了彎脣角。
這個小侍衛,榻下正經,榻上霸道,倒有幾分意思。
我身心愉悅地梳洗打扮,進宮找我爹去了。
剛到養心殿的門口,就遇到了裴懷景。
按照原劇情,我們本應是從公主府一同進宮的,沒想到昨夜他沒留下,今天還是來了。
也罷,正好一起面聖。
剛進大門,我爹就拍了桌子。
「凝兒,你是不是要氣死朕?
「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能把一個侍衛……」
我爹看到我身後的裴懷景,突然住了嘴。

-5-
「哼,裴愛卿又是來爲沈瑩求情?」
裴懷景看我一眼,跪在地上:「陛下,沈瑩雖然隱瞞女子身份從軍,但其在多場戰役中立下戰功,還請陛下開恩。」
我爹冷着臉不說話,我見勢上前摟住他的脖子:「父皇,你就放了沈副將吧。」
「現在西北動盪,讓沈副將去戴罪立功也不錯啊?」
裴懷景皺了皺眉。
原劇情裏,我以剛定親爲由,不許他跟沈瑩一起去西北,還在半路上設了埋伏。
要不是裴懷景派人暗中跟隨,沈瑩就沒命了。
裴懷景輕輕開口:「沈副將未曾以主將身份帶兵,只怕……」
我點點頭:「對,讓裴將軍一同前去最好。」
「他們搭檔多年,肯定萬無一失。」
讓他們都滾去西北,誰都不要來招惹本公主。
裴懷景愣了愣,抬頭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管他,只摟着我爹撒嬌。
我爹拿我沒辦法,最終還是同意了。
出了養心殿,裴懷景認真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我擺擺手,滿臉笑意:「要謝就謝你那小侍衛。」
裴懷景怔了一下,眼眸突然暗了一瞬。

-6-
兩日之後,我讓人把陸野送回將軍府。
陸野來見我的時候,我正在跟侍女八卦。
「春梅,今天在宮裏你看到新晉的探花郎了嗎?
「真是又白淨又水靈,那個腰細得……嗯?你來幹什麼?」
陸野的臉上有些冰冷:「卑職來向公主道別。」
我挑挑眉:「不捨得走了?」
陸野看我半晌,突然涼涼笑了笑。
「卑職不敢。」
他默默轉身離去,我接着和侍女八卦:「明日是瓊林宴,幫我好好打扮打扮,我要去會會這個探花郎……」
我說得起興,沒注意到陸野的身影微微踉蹌了幾分。
瓊林宴設在湖邊,很是熱鬧。
酒過三巡,我端起酒杯來到探花郎的身後:「顧卿,本宮……」
我喝得有些多,顧思禮轉身時輕輕碰到了我的手臂,我便站不住了,一不小心跌進了湖裏。
入水之前,我聽到了兩聲驚呼。
「凝兒!」
「凝兒!」
其中一個是裴懷景的聲音。
另一個我沒聽清,但我覺得那語氣無比熟悉。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人這樣驚慌失措地叫過我。

-7-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公主府。
我望着牀帳發呆了許久。
衆目睽睽之下,我居然在文武百官面前失足落水,簡直太丟臉了!
我輕嘆一口氣。
無妨。
反正我是公主,誰敢嘲笑我,就讓我父皇狠狠收拾他!
「公主,您終於醒了!」
春梅連哭帶號地撲過來:「嚇死奴婢了,嗚嗚嗚……」
我揮揮手:「哭什麼,湖邊都是侍衛,還能淹死我不成?」
春梅擦擦眼淚:「公主,您掉下去的時候,侍衛雖然跳下去不少,可最後都沒遊過裴將軍主僕兩個。」
我一愣。
「裴懷景?」
「主僕兩個?」
春梅點頭:「是啊。」
「本來那個叫陸野的侍衛先抱住您的,但是他被裴將軍一把扯開,最後是裴將軍把您抱上了岸。」
我緊緊擰起眉頭。
原劇情裏,裴懷景從來都不管我的死活。
我曾在雪地裏等他出徵歸來等了整整兩個時辰,只爲了能早點見他一面。
後來我因爲受了風寒高燒不退,春梅跪求他多次,他都沒有來我府上看我一眼。
現在本公主不想跟他有一絲關係,他又在犯什麼病?
「公主,還有一件事。」
春梅打斷了我的思緒:「探花郎還在外面跪着呢,聖上說您不醒,就不許他起來。」
「要不要……」
我拖着病體起身下牀:「快快快,快請進來!」

-8-
顧思禮長得是真好看。
眉清目秀,風華無雙。
一身簡單的素色長袍穿在他的身上,竟穿出了光風霽月的氣質。
我真恨自己眼瞎。
我朝有這樣的驚豔俊逸的男人,我整天追着裴懷景幹什麼?
真晦氣!
我柔聲開口:「顧卿,腿疼不疼?」
顧思禮微微傾身,語氣淡然:「臣不疼,謝公主掛念。」
「都是臣的過錯,臣理應受罰。」
我滿眼心疼:「顧卿不必苛責自己,是本宮醉酒失足,與顧卿無關。」
「來,讓本宮看看你的腿……」
我起身想要上手,顧思禮急忙後撤,我只摸到了他慌亂的手。
「殿下恕罪!」
顧思禮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我訕訕收回手,輕咳一聲道:
「顧卿不必如此拘禮。
「本宮也是愛惜人才,怕顧卿跪壞了腿。
「那個……本宮仰慕顧卿才學,不知你是否願意做本宮的詩詞先生啊?」
顧思禮抬頭看我,眸中清涼如水。
良久,他緩緩開口:「臣,願意。」
我笑着伸手扶他起來,這次他沒有躲。
「公主何時愛上詩詞了?」
沉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不禁又皺起眉頭。
「裴懷景,誰讓你進來的?」

-9-
裴懷景冷冷看着我:「怎麼,來得不是時候?」
顧思禮敏銳地Ṱú₌覺察到我的怒氣,彎腰行禮:「臣先退下了。」
我揮手讓他回去,轉身對裴懷景沒好氣:「有事?」
裴懷景沉默了半天才開口:「湖水冰冷,怕你得風寒,過來看看你。」
我還沒說什麼,春梅就在他身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上次我爲了等他得風寒,春梅去將軍府上求着他來他都不肯來。
現在居然說怕我得風寒?
真是有些……賤呢。
我冷笑着看他:
「本宮好得很,裴將軍請回吧。
「對了,以後還請裴將軍多多避嫌,救人這種事交給侍衛就好了。
「本宮雖然不懼流言,但怕心悅之人誤會。」
裴懷景的臉白了黑,黑了白。
「凝兒,你喜歡顧思禮那個文弱書生?」
我笑得開懷:「不明顯嗎?」
裴懷景終於閉嘴了。
他轉身就走,我這才注意到,陸野就跟在他的身後。
本應立刻跟着出門的他,看着我頓了頓。
他抬起腳步時,我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只一挑眉的工夫,我便鬆了手。
是夜,月上梢頭,有個身手矯捷的男人潛入了我的房間。

-10-
我摟上他的脖頸,扯開他的腰帶,調笑道:「你倒是機靈得很。」
陸Ṫú⁼野一動不動,任我遊走。
直到我吻上他的脣,他終於開始回Ṫū⁹應。
深深淺淺的呼吸亂成一團時,我在他耳邊輕聲道:「陸野,你是不是喜歡我?」
陸野沉默半晌,低聲開口:「卑職不敢。」
我伸手撫摸着他的眉眼,淡淡道:「那你爲何敢喚我的閨名?」
陸野看我一眼,故作驚慌:「是卑職放肆了,卑職當時看到公主落水,心急之下就脫口而出……」
我噙着笑看他:「我說的不是這次。」
「是我撞在你劍上那次。」
陸野愣住了。
「公主,你……」
沒錯,我記起來了。
原劇情裏,在我撞劍而亡的時候,陸野也曾如那日般焦急萬分地喚我的閨名。
那時我瘋癲無狀,拿着匕首想要與裴懷景同歸於盡,陸野拔劍護主,卻被我一頭撞了上去。
他在書裏本是個路人甲,跟我沒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他卻在危急關頭叫出我的名字,想來是心裏默默喜歡着我的。
真沒想到,我一個惡毒女配,竟然還被安排了暗戀的戲碼。
只可惜在原劇情裏Ŧüₑ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我甚至都沒注意到過這個人。
如今看着陸野的表情,我便知道,我猜對了。
陸野也覺醒了劇情。

-11-
我扯回愣神的男人,輕啄他的臉側。
「你我到如此地步,也是緣分一場。
「好好伺候本公主,我不會虧待你的。」
陸野鉗住我的下巴,狠狠吻了上來……
春情散去,我窩在陸野的懷裏,浮想聯翩。
「陸野,你說顧思禮那樣的人,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陸野扭過頭去不吱聲。
我笑着扳過他的臉:「幹嗎,喫醋啦?」
陸野聲音悶悶的:「不敢。」
我思量半晌,自言自語道:「今天摸個腿都把他嚇壞了,以後還是要矜持一點,別再嚇着他。」
陸野的手默默撫上我的腰肢。
「明天就讓他來公主府教習詩詞,再讓他教我寫字,這不就能摸上手了?」
陸野翻身而上,堵住了我的嘴。
我仍在暢想:「唔……到時候再裝病靠在他懷裏……不就……嘶,痛!」

-12-
第二日,我早早等在宮門口。
大臣們三三兩兩地散朝回家,我還沒等到顧思禮,裴懷景先出來了。
他認得我的轎子,直接走了過來。
「在等誰?」
我皮笑肉不笑:「反正不是裴將軍。」
裴懷景默了默,開口道:「今日大軍出征。」
「哦。」
裴懷景看着我不說話,我也不吱聲。
以往他每次出征,我都會親自送他出城,直到看不見大軍的影子纔回去。
現在……
「裴將軍讓讓,你擋我光了。」
裴懷景拂袖離去,背影似乎透着幾分不甘。
我笑了。
不禁感嘆人性本賤。
我上趕着親近他的時候,他對我不理不睬。
現在我不搭理他了,他還不甘心了。
若不是被劇情框定了我到死都喜歡他,我怎麼會去死纏爛打一份永遠不會有回應的愛?
「小姐,顧公子出來了。」
春梅小聲提醒我,我輕笑着揮揮手,如謫仙下凡般的男人恭恭敬敬對我行禮,順從地上了我的馬車。

-13-
我在府上建了一座漂亮的湖心亭。
亭子三面環水,輕紗半掩,風雅無邊。
顧思禮一板一眼地與我談論詩詞,我看着他的臉入了迷,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後來他教我寫字,我怎麼寫都寫不好,他只能親自握着我的手教我。
冰涼的手覆上來,淡淡的薰香飄進我的呼吸,我忍不住暗自輕笑。
心中頗有些佔了便宜的舒暢。
只可恨顧思禮是個恪守禮節的正人君子,他的手從始至終未偏一寸,身體也跟我始終保持距離。
我雖然心急,卻終不能像對待陸野一般對待他。
畢竟這般風華絕代的人物,本公主哪裏捨得褻瀆於他。
罷了。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總有一天教他心甘情願地親近我。
「公主,您是不是不舒服?」
顧思禮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如常。
我挪開緊靠着他胸膛的身體,順勢捂着頭道:「有些頭疼。」
「要不要爲您叫太醫過來?」
「不用,思禮幫我按按可好?」
顧思禮靜了片刻,起身輕按我的額頭。
他的手法有些生疏,但我十分受用。
不得不說,爲所欲爲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14-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顧思禮連升三級,官居五品。
朝中對此頗有非議,但顧思禮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他每日來我的公主府講學,不管我是昏昏欲睡,還是盯着他傻笑,他都未曾有過一句怨言。
這日我與他下棋,試探着問他怕不怕流言蜚語。
顧思禮只輕笑:「臣從不在乎這些東西。」
「公主抬愛,是臣的榮幸。」
顧思禮真的很上道。
他這個不卑不亢又克己守正的性子,太惹人喜歡了。
「思禮,今日天色已晚,不如……」
我本想着留顧思禮在公主府用晚膳,可話還沒說完,春梅就慌慌張張地跑來了。
「公主,裴將軍回京了!」
我眉頭緊皺:「回來就回來唄,你慌什麼,裴懷景又沒死。」
春梅湊在我的耳邊:「裴將軍倒沒什麼事,可陸野是讓人擡回來的,好像受了重傷。」
「吧嗒」一聲,我手中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上。
我若無其事地撿起棋子,落定在該落的位置,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顧思禮若有所思地看我片刻,手中白子落下。
「公主,你輸了。」

-15-
我沒有了留顧思禮喫晚飯的心情,下完棋就打發他走了。
春梅找人打探了消息,說陸野在前線立了大功,單槍匹馬取了敵方主將的項上人頭,敵軍大敗,他也受了重傷。
「公主,聽人說,陸野這次出征,好像不要命一般,哪裏危險去哪裏,簡直是殺瘋了。
「這次雖然人回來了,但是去看他的大夫都說他傷得太重,恐怕熬不過去……」
我沒有說話,思量半晌,起身進宮。
一個時辰後,內侍主管帶着聖旨和幾個御醫親臨將軍府。
陸野征戰有功,升爲副將。
太醫們在將軍府徹夜診治三天,把陸野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各種珍貴的藥材補着,陸野很快好起來了。
半月後,我的寢殿裏,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摸了摸他的身上,笑吟吟開口:
「好得挺快啊,都能翻牆了。
「就是瘦了不少,腰都細了。
「聽說你在戰場上十分勇猛,不知現在……能戰否?」

-16-
陸野一貫是人狠話不多的風格,行動大於語言。
可這次回來,好像有些不同。
「卑職賤命一條,實在不值得公主如此對待。」
我把手伸進他的裏衣,輕輕摩挲着他胸前的傷痕:「你伺候本宮有功,怎麼不值得?」
「陸野,有我在,你便不再是什麼路人甲,你可以做副將,甚至可以做將軍,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
陸野握住我躁動的手,低聲道:「公主,如果我說,我並未想過要什麼前途呢?」
我挑眉:「那你要什麼?」
「你盡心盡力侍奉本宮,不顧性命博來軍功,不是爲了地位前程,還能是爲什麼?」
陸野緊緊攥着我的手,幾度欲言又止。
我看懂了他眸中翻滾的情緒,也猜到了他想要的是什麼。
但是我給不了。
情愛於我,宛若穿腸毒藥。
我緩緩抽回手,冷淡道:「陸副將身體尚未痊癒,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陸野定定看我半晌,第一次違抗我的命令。
他一步一步將我抵在塌邊,高大挺拔的身軀死死禁錮着我,深情纏綿的吻落下來,灼熱滾燙。

-17-
適逢中秋,裴懷景又大勝而歸,父皇在宮中設下慶功宴。
我讓顧思禮坐在我的身側,方便跟他說話。
裴懷景的眼神不停地飄過來,全然不顧沈瑩就在旁邊。
沈瑩看看裴懷景,看看我,眼中難掩落寞。
我煩得要死,起身離席,出去轉了轉。
再回來時,顧思禮站在座位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聽說探花郎文采斐然,就連公主都向你討教詩詞,不如現場作首詩來應應景?」
裴懷景垂着眼睛看顧思禮,眉眼間都是鄙夷。
父皇臉上有些不悅,但今日畢竟是慶功宴,他不好爲了一個五品小官駁了大將軍的面子。
然而……我可不慣着他。
我拍拍顧思禮的肩膀讓他坐下,然後笑着對裴懷景說:「思禮的詩自然是極好的。」
「不過裴將軍是武將,恐怕欣賞不了這些文雅的玩意兒。」
裴懷景沉沉望着我,我接着說:
「裴將軍征戰多年,爲國爲民,實在辛苦ṭû⁶。
「今日我便替將軍向父皇討個獎賞,讓父皇給裴將軍賜婚如何?
「沈副將跟隨你多年,該給個名分了。」

-18-
衆人都驚訝地看着我。
裴懷景一動不動,只死死看着我,周身隱隱散發着怒意。
父皇微微抬眼,淡淡開口:
「此事本不合規矩。
「但既然凝兒開口了,朕可爲你們二人賜婚。
「只是不知道,裴愛卿願意否?」
我用眼神鼓勵裴懷景。
上啊!這可是絕佳的機會,請你一定牢牢抓住!
你們男女主要好好在一起,鎖死!祝福!
裴懷景突然苦笑了一下,起身向父皇行禮:「臣心懷邊疆,無心考慮男女之事,謝聖上和公主好意。」
沈瑩眼中的光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她愣愣看着裴懷景,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不過她畢竟是殺伐果斷的女將,淚水終究沒有落下來。
她轉過頭去,再不看裴懷景一眼。
我嘖嘖嘆息。
想不到我不作妖了,男女主之間的感情好像也沒有之前那麼火熱濃烈了?
這就叫得不到的纔是最珍貴的?
越是唾手可得的東西,越不在乎……
呵,渣男。

-19-
宴席散去,我出了宮門,發現裴懷景的馬車停在外面等我。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我笑眯眯迎上去。
「凝兒,我和沈瑩……」
「今夜早些來。」
裴懷景看我過來,眼神本來柔了許多,待聽到我的話時,目光瞬間僵住了。
我衝他身後的陸野挑挑眉,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春梅說,我走之後,裴懷景的臉色冷得像個凍梨。
我笑得花枝亂顫。
春梅你是會比喻的。
夜裏,我等到子時,都沒見到陸野的身影。
我心中略有不安,命人去將軍府上尋他。
半個時辰後,下人來報,陸野不在將軍府,行蹤不明,不知去向。
我怒氣衝衝趕到將軍府要人,裴懷景淡定地看着我發瘋:「公主,爲了一個侍衛如此興師動衆,有必要嗎?」
我指着他的鼻子罵:「你少在這裝模作樣!本公主的人你也敢動,是不是活膩歪了?」
裴懷景輕笑:「我就是動了,你能怎樣?」
我忍不住想給裴懷景一個耳光,卻被他瞬間攥住了手腕。
他用力將我拉至身前,看着我的眼睛道:「趙雲凝,我與你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你當真要爲了一個下人打我?」

-20-
我氣笑了:
「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裴懷景,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從前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你連個好臉色都不給我,那時你怎麼不說我們是青梅竹馬?」
裴懷景深深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凝兒,從前種種皆過去了。
「陸野也罷,顧思禮也罷,我都可以不在意。
「從今往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罵。
「裴懷景,我和你,根本沒有開始過,何談重新開始?
「我再說最後一遍,把人交出來。
「否則的話,我跟你,沒完。」
裴懷景冷哼一聲,靜靜看着我不說話。
我揮手讓下人們去找,卻被將軍府的侍衛們團團圍住。
「裴懷景!」
我從未這樣憋屈過,內心的怒氣已經到達頂峯。
「想搜將軍府?
「公主未免太小看本將軍了。
「除了聖上下令,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
裴懷景眯起眼睛,表情有恃無恐。
我緊緊攥了攥拳頭。
現下已是深夜,我根本不可能進宮去求父皇。
可如果待到明天,不知道陸野會怎麼樣……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們在鬧什麼?」
威嚴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皆是一驚。
我的眼淚湧上眼眶,委屈地回頭:「父皇……」

-21-
沒有人知道我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將軍府。
我剛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他卻擺擺手,直接問裴懷景:「人呢?」
裴懷景額角的青筋跳了兩跳,最終還是讓人把陸野帶了過來。
一向背脊筆直的男人彎着腰被人拖着,白色的裏衣上佈滿斑駁的血跡。
他抬頭看看我,眸中的情緒上下翻湧,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狠狠望向裴懷景:「陸野是你的貼身侍衛,在刀光劍影裏伴你多年!你怎麼下得了手?」
裴懷景冷笑:「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罷了。」
我被他的涼薄震驚了。
可仔細想想,他確實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不喜歡的人,在他眼裏便連螻蟻都不如,就算是最得寵的公主,也不配得到他的一個笑臉。
我不想再與他糾纏,只想先把陸野帶走。
可當我向陸野走去時,父皇身邊的侍衛卻攔住了我。
我疑惑地回頭看父皇,他沉着臉對我說:
「裴將軍說得沒錯。
「陸野是他的人,你雖爲公主,亦不得越界。
「來人,把公主送回府上,禁足一個月!」

-22-
我愣愣看着父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本以爲父皇是來給我撐腰的,怎麼會……
「陛下聖明。」
裴懷景突然開口:「是臣管教無方,讓一個侍衛惹得公主不悅。」
「既然如此,便將此人殺了吧。」
我猛然回頭:「裴懷景,你敢!」
裴懷景拔劍抵在陸野的喉間,幽幽看着我:「臣這是在爲公主解憂。」
「他死了,陛下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我不顧阻攔衝上前去,擋在陸野的身前。
「裴懷景,你放肆!
「陸野是本公主的人,就算要殺也輪不到你動手!」
「公主。」
身後的人突然輕聲喚我。
我轉過頭去看着陸野。
他笑着對我說:
「別爲我惹得聖上不開心。
「其實我早就該死了。
「上次去戰場,我就沒有打算活着回來。」
我不解:「爲什麼?」
陸野附在我的耳邊,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
「因爲我愛上了你。
「卻又無法面對你。
「我本想着阻止你嫁給裴懷景,不再受辱。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不再需要我。」
我還是不明白。
「到底有什麼無法面對?」
陸野輕輕開口,語氣悲傷:「公主,你在將軍府的時候,數次在黑夜裏折辱你的人,是我。」
我愣在原地,沒注意到陸野拔下了我頭上的金釵。
再回神,金釵已經握在我的手裏。
陸野抓着我的手,將金釵一點一點刺進自己的身體。
他紅着眼睛對我笑:「凝兒,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這一次,做最好的自己。」

-23-
痛苦的記憶和慘烈的現實在我腦海中來回交疊。
我鬆開手,只覺得天旋地轉。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父皇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把公主送回府上,請太醫來醫治!」
我踉蹌着抓住父皇的衣角:「爹,求你。」
我爹抱起我,滿臉的恨鐵不成鋼:「那個叫什麼陸野的,好歹是有軍功的人,一併帶走!」
我終於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睜開眼睛便問春梅:「他怎麼樣了?」
春梅嘆了口氣:「沒死,救過來了。」
「不過聖上單獨爲他安排了住處,不許您去見他。」
我起身,看着窗外淡淡道:「不見就不見吧。」
我本以爲我已經灑脫到什麼都不在乎,可當那段最痛苦的記憶以這種方式赤裸裸被剝開,我和陸野的關係便再也回不去了。

-24-
禁足的一個月裏,顧思禮每天都來看我。
有時陪我說話,有時陪我喝酒。
我問他:「思禮,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思禮笑笑:「公主是個率性的人。」
「不拘世間禮節,不被旁人左右。」
我嗤笑:
「思禮太文雅了。
「在旁人眼裏,我就是個沉迷美色、驕奢淫逸的刁蠻公主罷了。
「而你,會被人說成以色事君,貪圖權勢。」
顧思禮雲淡風輕地看着我:
「公主,旁人怎麼看,重要嗎?
「臣出身低微,本不配心懷天下,但公主給了臣機會。
「這對臣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不過……」顧思禮話鋒一轉:「臣與公主不同的是,臣懂得放過自己。」
我挑眉看着他:「什麼意思?」
顧思禮撩袍起身,站在亭邊眺望遠方。
「臣自知這世間事變幻無常,預想和現實總會走入岔路。臣初心不改,但接受一切變故。
「有些事發生便發生了,有些人愛上了便愛上了。」
「若能圓滿便努力圓滿,若不能圓滿……」顧思禮回頭看我,眉間似有風雪,「若不能圓滿,也無妨。」
我一時怔住,竟不知顧思禮是在勸我,還是在勸自己。
「公主,愛本無罪,不必苛求自己。」
顧思禮說完便定定看着我。
我一點一點彎起嘴角:「顧卿,你聰慧通透,是有大才之人。」
「朝堂雖然風雲詭譎,但顧卿你,未來可期。」
顧思禮整理衣袍,恭恭敬敬向我行了大禮。
「臣,謝公主。」

-25-
父皇一向寵我,可不管我怎麼向他求情,他都不肯讓我見陸野。
「凝兒,你若是玩玩也就罷了, 可你動了感情, 爲父就不能不管了。
「我特意趕到將軍府, 就是想看看你對這個小侍衛到底是什麼態度。
「凝兒, 你貴爲公主,與陸野有着天壤之別,不會有結果的。」
我抱着我爹的胳膊:「爹, 爲什麼一定要有一個結果呢?」
「喜歡就在一起, 不喜歡就分開唄。」
我爹狠狠白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傻?
「難道一輩子不嫁人?」
我撓撓頭:「不嫁就不嫁啊……好痛!爹你打我幹什麼!」
幾個月後, 陸野被派去南方剿匪。
臨走之前, 我讓春梅捎去書信一封, 內有三個大字:【好好幹。】
一個月後,陸野圓滿歸來。
又幾個月, 陸野隨徵西大將軍沈煜遠赴邊疆, 聽聞他在戰場上神勇無比,立下赫赫戰功。
再後來,陸野成了一軍主將, 帶領手下將士馳騁沙場, 成了讓敵軍聞風喪膽的大將軍。
沈瑩自從被裴懷景拒婚之後, 心如死灰, 再不碰戎裝。
她的哥哥沈煜對裴懷景厭惡至極, 在得知裴懷景有造反之心時, 第一時間上奏給我爹。
後來,裴懷景真的反了。
他無法忍受昔日的侍衛成了可以和自己並肩站立的人,更無法忍受陸野分走了他的兵權。
他揚言要滅了大周,還要讓我跪着去城門口迎接他。
我爹派陸野去平叛。
僅僅三天, 陸野就拎回了裴懷景的人頭。

-26-
我聞得消息這天,跑到宮裏纏着我爹:「現在我可以去見陸野了嗎?」
我爹哼了一聲:「不行!一介武夫, 哪裏配得上你?」
我輕聲嘆氣, 只能讓春梅偷偷去傳信。
時隔兩年,陸野終於再次出現在我的寢殿。
他精壯了許多,也霸道了許多。
「公主就不會說些別的話嗎?」
他將厚厚一沓信放在桌子上,每一張上面都只有【好好幹】三個字。
我摟上他的脖子,嬌笑道:「怎麼, 本公主鞭策得不對嗎?」
陸野默默看我,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我一寸一寸撫摸着他的眉心, 輕聲道:
「陸野, 告訴你一個祕密。
「我很慶幸當初是你。
「還好是你。」
陸野眸色閃爍, 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裏。
我拍拍他的後背:
「陸野, 好好幹。
「現在能說服我爹的方法, 恐怕只有給他搞個外孫出來了……」

-27-
三個月後, 我捧着肚子進宮了。
我爹急赤白臉地給我和陸野賜了婚。
在這之後的許多年裏, 京都的人都知道陸大將軍是個妻管嚴。
公主說東,他絕不敢往西。
他把畢生的深情和寵愛都給了那個叫趙雲凝的女人。
而唯一能讓大將軍跳腳的男人, 是那位執掌大權卻又清冷禁慾的顧丞相。
「陸野, 我今天約了顧思禮喫飯。」
「來來來,你看着我的劍再說一遍, 信不信我削了他?」
「我要給他介紹老太傅的小女兒。」
「那還等什麼,快去備馬!我陪你去!他要是不會,我親自教他!ţũ₁」
我扯住他的領子:
「嗯?教什麼?」
「那什麼, 我教他怎麼疼老婆,嘿嘿,嘿嘿……」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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