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裝陰溼

我哥是書裏性情冷淡但下手狠辣的反派。
爲了讓他沒空做壞事。
我每天學陰溼女發消息騷擾他:
「寶寶,你健身的時候不好好穿衣服的樣子真好看,想親。」
「寶寶,你流汗的樣子好性感,好想讓你的汗珠滴在我身上啊。」
「寶寶,你盯着手機想怎麼才能抓到我的樣子好可愛,更喜歡了呢。」
我哥深受困擾。
每天苦口婆心地勸導我不可以這樣。
後來男女主修成正果,我功成身退。
連夜收拾東西跑路。
結果還沒上飛機,就被人綁了。
一睜眼,他正慢條斯理地用領帶綁住我的手腕:
「這麼喜歡哥哥,怎麼還要走呢?」

-1-
「寶寶,你不乖哦,怎麼喝別人遞給你的酒呢?」
這是我第三次學着陰溼女的模樣給我哥發消息。
前幾次他都已讀不回,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
就當我以爲這次又以失敗țŭₙ告終的時候。
他回覆了我,語氣一如既往地嚴肅:
「你不要再給我發這種信息,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就對了。
要是喜歡,我的計劃就沒辦法實施下去了。
所以面對他的不悅,我繼續發:「我根本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呢寶寶,我喜歡你就行了呀^_^。」
江靳年見我油鹽不進,索性不再回復。
我手指敲擊着屏幕,想再添一把柴。
但消息編輯到一半,門口有了動靜。
我急忙刪掉記錄,迎上去乖巧地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哥,你今天應酬結束得好早。」
江靳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淡淡應了聲:「嗯。」
我看着他眼下青黑,心裏暗喜。
看來我果然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連覺都睡不好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江靳年視線掃過我,微微蹙眉:「樂什麼?」
我斂起笑意,湊過去殷勤地給他捏肩:「你回家早,我開心啊。」
江靳年一臉狐疑地看着我。
在他開口問我又作了什麼妖之前。
我狀似不經意地試探:「哥,我看你最近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很累啊?」
本來還在享受按摩服務的江靳年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他越是避諱,我越是追問。
眼看着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我故作擔憂:「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江靳年霍然起身。
只丟下一句沒有就匆匆上了樓。
盯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我脣角彎了彎。
看來他被我噁心得不輕呢。
(^-^)V

-2-
我跟江靳年是重組家庭。
我媽跟他爸結婚後,他一直不怎麼待見我。
嫌我性子跳脫,離經叛道。
有我在的地方空氣都變得吵鬧。
而我也不喜歡他克己復禮,年紀輕輕就像個老古板。
所以我們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在父母面前維持最基本的體面。
直到有一次,他爸去國外談生意,遇到動亂,死在了異國他鄉。
我媽受不住打擊,抑鬱成疾,沒兩天就跟着一起去了。
從那以後,江靳年就再也沒有嫌我煩。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
他都會摸着我的頭,讓我別怕。
而我也不再故意闖禍,就爲看他被我氣得沒辦法再保持冷靜的樣子。
我們的關係可謂是突飛猛進。
結果就在那一年,我生了場很嚴重的病。
太奶每天都在我眼前一閃一閃的。
亂七八糟的夢也一個接一個地做。
夢裏,江靳年是某本書裏性情冷淡卻下手極爲狠辣的大反派。
有事就給男主的剎車動動手腳。
沒事就找狗仔拍點借位照片,給男女主的感情加點考驗。
就連男女主修成正果的那天,他也沒閒着。
跑去搶婚不說,還假意綁架女主,讓男主以全副身家證明真心。
結果就是,他沒能逃開反派死於話多的下場,悽慘下線。
連全屍都沒能留下。
而我作爲反派的妹妹,更是炮灰中的炮灰。
我的死,只是促使他黑化的契機之一。
所以我當場對着太奶發誓,一定要改變我們兄妹倆的結局。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逼江靳年發誓好好做人。

-3-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招行不通。
我不能拿性命去賭他是個信守承諾的反派。
補腦的核桃喫了一斤又一斤。
我終於想出了新的辦法。
那就是阻止江靳年跟男女主相遇。
從源頭掐滅他成爲反派的可能性。
於是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在江靳年的耳邊念男主的花邊新聞。
他給我削蘋果時念,做飯時念,就連他洗澡和上廁所的時候,我都蹲在門口,隔着門大聲朗讀。
因爲江靳年此人道德要求極高。
對自己高,對別人更高。
所以我只需要每天給他滲透男主人品不好。
他以後在選擇項目時就會下意識避開男主。
沒有產生交集,後面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發生。
但沒多久,我就發現這招也行不通。
那天,江靳年給我剝核桃的時候。
我習慣性地找出男主的花邊新聞念給他聽。
他一貫只是聽聽而已,連評價都懶得發表。
可這次,他夾核桃的手一頓,扭頭看我:「你對他很感興趣?」
我正念得興起,胡亂應了聲。
聽到他夾核桃的聲音都大了許多才後知後覺地搖搖頭。
江靳年並不信:「你已經念上百條有關他的事情。」
「昨天還說他臉長得不錯。」
我思索了下。
還真是。
花邊新聞念多了,先對男主感到厭煩的人不是江靳年。
而是我。
最近的幾次,我念的時候都帶了些情緒。
甚至有次沒忍住,說他臉長這麼帥,可惜人品不咋地。
現在看來,江靳年好像只聽進去了前半句。
我怕他因此對男主產生興趣,趕緊澄清:「他是長得不錯,但是我對他……」
沒有興趣。
不等我說完,江靳年打斷我:「你對他有興趣?」
「喜歡他?」
我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我天天念男主的黑料。
江靳年是從哪裏得到我喜歡他這種荒謬的猜測?
見我沒有立刻否認,江靳年抿緊了脣。
好半天才開口:「年紀到了有喜歡的人是正常的,不過從最近的新聞來看,他人品還有待考察,所以在我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許跟他接觸。」
像是怕我打斷,江靳年說話的語速都變快了。
甚至爲了不給我爲男主說話的機會,他說完就拎起外套出了門。
傍晚時分,足足有一本書那麼厚的資料就被送到了我手裏。

-4-
當初知道我哥是反派後,我爲了能知己知彼,特地找人查過男主。
而且對他的履歷爛熟於心。
可江靳年給我的這一份跟我看過的大相徑庭。
我看過的版本里,男主從小就是五好青年。
各項履歷都極爲漂亮。
但手裏這份,其他部分都是草草介紹。
唯獨從小到大做過的壞事,談過的戀愛,都被詳細地寫了出來。
包括六歲時卸了螞蟻的腿,十五歲時給女同學寫了情書。
到最後甚至還附上了情書內容。
我猜不透江靳年想做什麼,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因爲資料裏還有一部分是男主歷任女友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女主。
按照劇情,女主對反派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意識到這一點,我連夜又想了上百個能夠阻止江靳年認識女主的辦法。
從用「我有一個朋友」的方式將男女主的愛恨糾葛講給他聽。
到給他在相親網上掛信息,讓他每天忙着接相親電話,從而沒精力去管男女主。
這些辦法無一例外,毫無成效。
眼看着馬上就要到江靳年第一次跟女主相遇的節點。
我焦慮得整夜睡不着覺。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給江靳年下點安眠藥,讓他一覺睡到大結局時,突然刷到了一條推文視頻。
書裏面,陰溼男成天騷擾女主。
女主因此大受影響,工作的時候總是犯困。
雖然我強烈譴責並抵制這種行爲。
但是完全可以拿來用在江靳年身上啊。
分散他的精力,他哪還有空去管男女主。
我沒什麼經驗,足足花了三天學習陰溼女該怎麼說話。
剛剛摸到一點門道,我就迫不及待地買了張卡,給江靳年發了匿名短信:
「寶寶,我的寶寶,我好喜歡你啊。」
我以爲江靳年收到消息後至少會疑惑發信息的人是誰。
或是爲此感到憤怒,一定要將人抓出來。
但消息發出去兩個多小時,他都沒有一點動靜。
連回復都沒有。
我失望地咬咬脣。
難道他沒收到?
還是說我學得不夠像,他根本沒放在眼裏。
爲了搞清楚他的態度。
我下樓隨便找了個藉口,借走了江靳年的手機。
他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聞言,眼都沒抬地將手機遞給我。
我擔心他會看後臺運行記錄。
先點進了微博,隨便找了一個近期熱度還不錯的明星投了票。
投票成功的提示彈出來。
我偷偷瞥了眼江靳年。
見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趕緊點進信息裏翻找。
我發的那條信息就在最頂端,而且是已讀狀態。
這也不對啊……
他都看到了,怎麼還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沒等我想通是爲什麼。
江靳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朝我伸出手:「手機先還我。」
我嚇了一跳,趕緊退出來關後臺。
還沒關掉,江靳年就抽走了手機。
他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
眸子裏竟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拿我手機做了什麼?」
他怎麼比我還要心虛。
手機裏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腦子裏想着這些有的沒的。
我搖搖頭:「沒有啊,我剛投完票就被你拿走了。」
江靳年點進微博,看到上面還沒關閉的投票彈窗,面色和緩了許多:
「最近喜歡他了?」
剛剛爲了能有充足的時間看消息記錄。
我只是隨便找了個人點進去,連名字都沒看清。
但此刻聽到江靳年這麼說,還是點了點頭:「對啊,長得挺好看的。」
江靳年點開圖片,不斷放大,一處一處看。
我趁他在挑刺,偷偷拿起手機,又發了條匿名信息給他:
「怎麼不回我消息呢寶寶,這習慣不是很好哦。」
然而消息提示音響起,江靳年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順手劃了上去。
還不夠陰溼?
我不死心,繼續發:「寶寶,我喜歡你喜歡得要瘋掉了,好想親親你。」
江靳年身體一僵,從脖頸到耳朵迅速紅了個徹底。
有效果!
我大喜過望,湊過去明知故問:「哥,你怎麼啦?」
江靳年閉上眼,平復了許久才艱難開口:「沒事。」
沒事纔怪。
我不動聲色地躲到後面,想要再發一條。
但還沒解鎖手機,江靳年就已經霍然起身。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將手機扣倒:「哥?」
江靳年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手裏的文件:「我還有事要處理,晚飯不用等我。」
說完,他就快步上了樓。
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我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樣子好可愛啊。
哥哥。

-5-
再次見到江靳年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他連早飯都沒喫,只跟我匆匆打了個照面就出了門。
看來這個辦法效果不錯。
我心情頗好地用手指摩挲了下手機上江靳年的照片。
然後給私家偵探發去信息,讓他跟好江靳年。
半個小時後,偵探給我發來一條視頻。
視頻裏,江靳年正在健身,汗珠順着脖頸滑進衣服裏。
我放大,反覆欣賞後,又給江靳年發去了信息。
「寶寶,健身的時候怎麼不好好穿衣服?是在故意引誘我嗎?」
其實從照片來看,他穿着很正常。
但我要是不從這裏下手,就沒辦法達成目的了。
而且從視頻裏看,他的模樣的確性感。
消息發出去,我叮囑私家偵探幫我觀察江靳年的動向。
尤其是他憤怒或是厭煩的表情,一定要拍給我。
對面很快回復:「這個做不到啊,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就刪了。」
刪、了?
我辛辛苦苦學這麼多天。
打字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油膩噁心。
他就刪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在我旁邊追劇的阿姨見狀,趕緊幫我拍背順氣。
還不忘安撫我:「沒事的小姐,別生氣,他們吵不了幾集,最後會和好的。」
我呼吸一滯。
爹的,更氣了。

-6-
我氣得連晚飯都沒喫。
整個人縮在被子裏,覆盤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最開始發信息的時候,江靳年還是有反應的。
第二天起牀時,也是眼下青黑,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這連一天都沒到,他就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刪掉信息。
那我的計劃還怎麼進行下去?
我越想越覺得不甘心。
索性直接下牀,翻出偵探下午送來的,江靳年擦過汗的毛巾。
拍了張照片發給他。
後面還配了一行文字:「寶寶,你擦過汗的毛巾味道真好聞,我好喜歡。」
消息發出去,我正要將毛巾收好,準備下次接着用來騷擾江靳年時。
門突然被敲響。
我胡亂將毛巾塞進盒子裏。
剛跑回牀上躺好,門就被推開。
阿姨探頭進來,輕輕喊了聲:「小姐?」
我假裝剛剛睡醒的樣子,含糊不清地應了聲。
下一秒,江靳年的聲音響起:「我來吧。」
門再次被合上,江靳年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騷擾消息前腳才發完,他後腳就進來了。
我做賊心虛,往被子裏縮了縮。
海鮮粥的香味飄過來。
江靳年將托盤放下,伸手來探我額頭的溫度。
手機就在我枕邊放着。
我應激般地抓住他的手。
江靳年匆忙收回手插在褲兜裏,語氣不大自然:「我聽阿姨說你連晚飯都沒喫,在氣什麼?」
關於這一點,我一早就想好了說辭。
當下就氣憤地開口:「還不是那破電視,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情,最後還能和好。」
江靳年擰眉:「就因爲這個?」
我點頭。
我沒想過他會不信。
因爲我從小氣性就大。
被江靳年說一句,能忍半個月不跟他說話。
追劇被氣到不喫晚飯雖然聽起來荒謬。
但放在我身上,也沒那麼難以令人信服。
江靳年沒好氣地瞪我一眼:「這麼大點事也能不喫飯。」
我裝作難爲情的樣子嘿嘿一笑。
江靳年將粥碗端給我。
我藉機觀察他的表情。
沒什麼不對勁的。
難道他還沒看到?
看來我還得再添一把火。
我勺子在粥裏攪拌了兩下,趕他走:「我現在要喫了,你別管我了,去忙吧。」
江靳年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但就在他經過衣帽間時,裏面突然傳來盒子落地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扭頭看過去。
我瞳孔緊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剛剛太匆忙,毛巾沒放好。
肯定是從櫃子上掉下來了!
萬一毛巾掉出來,江靳年肯定會知道騷擾他的那個變態就是我。
到時候別說改變炮灰命運。
只怕他會連我骨灰都揚了。
我越想越害怕。
在他要拐進衣帽間查看情況的前一秒,大聲喊他:「哥!」
江靳年下意識回Ṭŭ̀¹頭。
看到粥被灑在被子上,也顧不得再進衣帽間。
匆匆折返回來看我:「燙到哪裏了?」
我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痛。
我掀開被子。
江靳年看到小腿處紅了一片,摸出手機就要給司機打電話。
我滿心都是隨時會暴露的毛巾。
趕緊拉住他的手腕:「沒事,粥都快涼了,涼水衝一下就好。」
江靳年目光落在我小腿上:「還是去看一下比較放心。」
現在出門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短時間內,沒人會進我的衣帽間。
想到這裏,我鬆開江靳年。
他卻收起了手機:「算了,我開車送你去比較快。」
說着,他抬腳又要往衣帽間走:「你等等,我去給你拿件外套。」
我整個人都應激了。
他要是看到毛巾,我還去什麼醫院。
直接被送進精神病院得了。
江靳年皺眉看向我緊緊拉着他胳膊的手:「怎麼了?」
我急中生智:「不用拿外套,外面不冷,而且我很疼。」
好在江靳年關心則亂,並未想起我剛剛纔說過粥不燙。
他放棄去拿外套,想要來扶我。
但我直接勾住他的脖子:「走不了路了。」
衣帽間的門沒關。
我需要保證完全阻擋江靳年的視線。
這樣路過衣帽間時,他纔不會有機會看到地上的東西。
江靳年沒多想,彎腰將我抱起來。
下樓時,阿姨見他步伐匆匆,急忙跑上來問情況:「這是怎麼了?」
江靳年腳步沒停:「燙到了,我送她去醫院。」
「阿姨你上樓收拾一下。」
阿姨應了聲。

-7-
回來的路上,我趁江靳年在塗燙傷膏。
偷偷摸摸地解鎖手機,繼續給他發騷ẗü¹擾短信:
「寶寶,你怎麼去醫院了?懷裏抱的是誰啊?」
消息提示音響起,江靳年沒管。
等擰上藥膏蓋子後,才摸出手機看。
但也只是一眼的工夫,他就點了刪除。
扭頭見我眼巴巴地瞅着。
他蹙了下眉:「看什麼?」
我問他:「誰啊?」
這是個試探他態度的好機會。
如果是厭煩,我就可以繼續下去。
但要是別的,我就得斟酌要不要換計劃。
否則起不到困擾他的作用。
江靳年鎖屏:「沒誰。」
這話實在模棱兩可,根本無法判斷他的態度。
我刨根問底:「沒誰是誰?我看你都刪了。」
江靳年似是被我追問得有點煩了。
他扭頭看着我,沒說話。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有點結巴地開口:「我也不是要打聽你隱私,就是覺得,萬一是什麼追求者,你也得給人家一點機會,畢竟年齡不小了,是時候考慮考慮。」
我完全沒過大腦地胡說一通。
不知道哪個字就踩到了江靳年的雷點。
他面色一沉,冷呵了聲,再沒說話。
一回到家,阿姨就迎了上來。
確認沒什麼事之後。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小姐,你衣帽間裏那塊白色毛巾要不要洗掉?」
我背脊一僵,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沉默了一路的江靳年終於開口:「什麼毛巾?」
阿姨還要詳細描述。
我有些急促地打斷她,解釋:「不用洗了,前幾天買東西的贈品,有點掉毛,我要扔掉了。」
江靳年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並未再說什麼。
只是將我送回房間,叮囑我晚上睡覺不要碰到後就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特地看了一眼衣帽間的方向。

-8-
我覺得江靳年有點懷疑我了。
但我不敢停下來。
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僞裝成陰溼女給他發消息。
信息越發越露骨,江靳年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不僅沒有被困擾到睡不着覺。
反而每天意氣風發。
就好像收到的不是什麼騷擾信息,而是調情。
我又急了。
根據劇情,男女主感情出現危機。
女主馬上就要去健身房打工。
從而認識身爲反派的江靳年。
這不行。
我得讓他沒精力去健身房。
爲了搞明白江靳年爲什麼會對騷擾信息沒反應。
我再次在他旁邊發了條信息:
「寶寶,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可以不理我呢?」
消息發出去,江靳年的手機卻連響都沒響。
不對勁。
我鋌而走險,戴好耳機,撥了電話給他。
被拉黑的機械音很快響起。
拉黑我了。
看來他是反感這種行爲的。
找到了癥結,我立馬換了新卡,給他發消息:
「寶寶,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能拉黑我呢?」
「我好傷心啊寶寶,但是用你的毛巾擦眼淚,又覺得不難過了呢。^_^」
消息提示音響起,江靳年沒有設防,拿起手機一看,眉眼驀地沉下來。
我歪了下頭,沒忍住勾起了脣角。
看嘛。
我就說這辦法有用。
我美滋滋地準備發新的消息。
江靳年卻突然轉頭看向我。
我笑容來不及收斂,正好撞上他的視線。
現在進行表情管理未免太過刻意。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脣邊笑容越擴越大。
那天,凌晨三點,江靳年第一次回覆了我的騷擾信息:
「我不喜歡,你不要再給我發這些東西。」
彼時我正在認真研究怎麼做才能顯得更陰溼。
這條消息猝不及防地跳出來。
我愣了一下,腦海中莫名浮現出江靳年發這條消息時,薄脣緊抿,一臉嚴肅的模樣。
以往他這副樣子,我就會心虛。
想着自己做的壞事是不是又被他發現了。
但這次,我內心深處竟然升起一絲隱祕的興奮。
我脣角帶着笑意,回覆他:「寶寶,你不喜歡纔會更深刻地記住我啊。」
江靳年回:「我不會記住,也不會喜歡你這種躲在暗處說喜歡的人。」
那就好。
他要是喜歡,那還了得。
我沒受什麼影響,繼續笑嘻嘻地回覆:「原來你想見我呀寶寶,但我還不想呢。」
「躲在暗處看你真的好爽,等我玩膩了就讓你見我。」
江靳年這次沒再回。
大概是又拉黑了我。
我沒耽擱時間,迅速換了張新卡:「好啦寶寶,早點休息,夢裏要記得想我,對了,你裸睡的習慣不錯,我喜歡粉色的。」
江靳年氣惱:「我不是!」
其實我也沒看過。
這麼說只是因爲刷到過的視頻都是粉色。
但他否認了,那就一定是。

-9-
計劃有了明顯進展。
我興奮得一夜未眠。
一聽到樓下有動靜,就迫不及待下樓看江靳年的精神狀態。
他坐在餐桌前,聽見腳步聲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看來他也沒睡好。
我心情大好:「早上好啊哥哥。」
江靳年掃我一眼,沒說話。
倒是阿姨頗爲驚奇:「你們兄妹倆往常一個早早起牀,一個睡到中午還沒精神,今天怎麼反過來了?」
我湊近,明知故問:「țù₅對啊哥哥,你昨晚幹嘛去了?」
一提到昨晚,江靳年的神情瞬間不自然起來。
眨眼的工夫,他整個人都紅透了。
我藉着喝粥的動作,偷偷笑了下。
抬頭繼續問他:「怎麼臉紅了呀哥哥?」
被我揶揄幾次,江靳年連飯都喫不下去了。
找了個藉口就匆匆離開。
他走後,我本想回去補覺。
可眼神瞟到時間,頓時心裏一沉。
今天是江靳年跟女主在健身房相遇的日子。
劇情裏,這是男女主感情最差的階段。
爲了讓女主能夠早日回到自己身邊,男主在她找工作時處處使絆子。
女主走投無路,只好去朋友的健身房工作。
也就是江靳年習慣去的那一家。
後來的劇情就比較俗套。
女主被刁難時,憑藉自己的機智和武力化解。
江靳年因此被吸引,將她挖到了自己的公司。
而男主醋意大發,與江靳年在生意場上展開較量。
我成爲這場較量中的炮灰。
我死後,江靳年就徹底瘋了。
他不再恪守道德,也不再有感情。
整個人變成了狠ţũ̂ₜ辣無情的復仇機器。
想到他最後的下場……
我趕在他到健身房之前,給他打了電話。
痛苦地開口:「哥哥,我好像要死了。」
電話那頭砰的一聲。
江靳年的聲音隨即響起:「我馬上回來。」
電話掛斷,我沒敢耽擱時間。
讓偵探從外面給我拍了張拆東西的照片。
然後用匿名號碼發給江靳年:
「哎呀寶寶,妹妹怎麼把我送你的巧克力喫了呀?真是的,只好她代你受苦了。」
擔心演得不夠逼真,我真翻出點過期的零食喫了。
效果也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江靳年進門的時候,我已經上吐下瀉。
顫巍巍地朝他伸出手:「哥,救我。」
江靳年沒敢耽擱,扛起我就往醫院趕。
在車上吐的間隙,我還沒忘給他發信息:
「妹妹看上去好痛苦啊寶寶,好可惜,本來我能看到你這副樣子的。」
江靳年目不斜視,完全沒看到。
估摸着這種程度差不多。
我又實在難受,沒再繼續發下去。

-10-
看完病出來,江靳年才摸出手機。
一一回電話和信息。
回到我發的那一條時。
他手一頓,怒氣迅速在瞳仁中積聚。
他沒再打字,直接給那個匿名號碼打了電話。
看清他的動作,我慌忙去按靜音。
生怕還沒有走出醫院就又被送回去。
好在江靳年滿心憤怒,沒空去管我的小動作。
連着打了幾次都是機械音。
江靳年握緊手機,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手機捏碎。
我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趁他不注意,將記錄刪了個乾淨。
一上車就假裝睡着,就連到家也沒敢醒過來。
江靳年站在我房間的露臺,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回覆過來:
「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的喜歡就是下藥?」
「別被我抓到,否則我一定弄死你。」
我縮在被窩裏,額頭上全是冷汗。
以前我眼裏只有對阻止江靳年的渴望,完全沒想過怕。
而且在我一開始的計劃裏,發幾條騷擾信息而已。
江靳年不會費這個功夫去抓我。
但是現在……
好像有點失控了。
萬一被他發現是我自己自導自演。
我的下場會比做炮灰還要悽慘。
我咬着下脣。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乘勝追擊,切斷江靳年跟女主產生交集的全部可能。
但我的膽量告訴我,該停止了。
我將被子拉低一點,看向江靳年的背影。
天平漸漸開始傾斜。
算了,保住他的命要緊。
大不了我跑就是了。
做好了決定,我縮回被窩,給他發消息:
「好啊寶寶,我等你抓到我^_^」
消息發送成功的那一刻,江靳年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急忙閉上眼裝睡。
本以爲接下來,他就會着手去抓背後騷擾他的人。
但我等啊等,只等來了江靳年語氣稍緩的信息:
「爲什麼要給我下藥?」
他的關注點怎麼偏到這裏了?
摸不清他的想法,我繼續模仿陰溼女回覆:
「因爲我生氣啊寶寶,你健身時候流汗的樣子,喘息的樣子,都好性感,我不想讓別人看你,男的也不行。」
「那怎麼辦呢,我只好讓你去不了啊,而且一想到你這麼痛苦的樣子只能被我看到,我就覺得好爽,可惜被妹妹破壞了,不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賊心虛。
江靳年似乎又往我這裏看了一眼。
他不走,我就不敢睜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11-
再醒來的時候,江靳年就在牀邊坐着。
我記得掉在地上的手機此刻也被妥帖地放在牀頭。
我心一凜,直接坐了起來。
剛剛我睡着的時候,手機好像沒鎖屏。
而且因爲江靳年剛剛一直在,我沒時間去刪信息和關後臺。
那他…ƭü²…
我試探他:「哥,你一直在這裏啊?」
江靳年點了下頭。
我心跳得更快。
江靳年盯着我,突然問:「你怎麼會拆我的快遞?」
他果然懷疑了。
我跟江靳年平時不會私自碰對方的東西。
更別說會直接拆開喫掉。
還正好是有問題的東西。
我強裝鎮定:「我朋友也送了我巧克力,沒仔細看,以爲那是我的。」
江靳年皮笑肉不笑:「是嗎?」
看着他這幅樣子。
我就知道他沒信。
但在他將證據擺出來之前,我絕不能承認。
我故意反問他:「那你怎麼會突然買巧克力?」
江靳年隨口回答:「別人送的。」
說着,他又問我:「你說她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我更慌亂,都不敢看他眼睛:「應該,應該是真喜歡吧。」
說假喜歡不就露餡了。
我又不知道對方是誰。
江靳年繼續道:「可是她只敢躲在暗處給我送禮物啊。」
明明是騷擾。
在他嘴裏不知道被美化了多少個度。
我胡說八道:「可能就是擔心被你拒絕吧。」
江靳年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原來是這樣啊。」

-12-
那天之後,我擔心隨時會被江靳年揭穿。
但爲了不讓他提前看出端倪,我依舊每天定時發騷擾信息:
「寶寶寶寶,我好想親你呀。」
「寶寶,你絞盡腦汁想找到我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啊,更想親了。」
江靳年不再拉黑,卻也沒回復我。
就這樣堅持了半個月。
我一覺醒來,突然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
上面寫女主被找回豪門。
不日將跟男主舉行世紀婚禮。
後面還附上了結婚照。
短暫的震驚後,我火速買了張出國的機票。
男女主都要結婚了,江靳年也沒認識他們。
那後面的事情肯定就不會發生了。
改變了江靳年的命運,我現在要開始救自己的命了。
他最近的表現總讓我覺得他已經發現我就是那個騷擾他的陰溼女。
此地不宜久留。
我收拾行李的時候,還沒忘騷擾江靳年。
能發的信息都發過。
我索性直接將他讓阿姨丟掉的衣服撿回來拍照發過去:
「寶寶,你的衣服好香啊。」
發完信息,我不敢耽擱時間,拎起行李就跑。
江靳年這幾天正好在出差。
我得趕在他回來之前走人。
這樣就算他知道是我在背後騷擾他。
也拿我沒辦法。
畢竟世界之大,他怎麼知道我在哪裏。
更何況Ṭú₃我買了不同國家的機ťů¹票,短時間內,他找不到我。
計劃實在太完美,我心情大好,又給他發消息:「寶寶,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江靳年又沒回。
我也沒在意。
只是編輯好一條道歉信息,設置好了定時發送。
信息內容大概就是對不起騷擾了他這麼久。
現在我知道這種行爲不對,以後會努力改正。
也不會再打擾他了。
而對於我的離開,我也有說辭。
就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洋帥哥,遠赴異國追愛去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
就是上個廁所的時間,我就沒意識了。

-13-
再醒來的時候,是在我的房間。
我心一沉,剛想坐起來。
就發現手腕被束縛住了。
江靳年坐在牀邊,神色辨不清喜怒。
我小心翼翼地喊他:「哥?」
江靳年抬眸,眸色黑沉得望不到底:「愛上別人了?要跟他浪跡天涯?」
我張了張嘴。
還沒到我設置的發送時間,他怎麼會知道?
見我不說話,他脣側勾起一抹弧度:「寶寶,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這不是你說的嗎?」
我想扯出一抹笑容,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江靳年俯身, 幾乎要碰上我的鼻尖:「這麼喜歡哥哥,怎麼還要走呢?」
他這樣子實在滲人。
我火速滑跪道歉:「我錯了。」
江靳年挑眉:「錯哪裏了?」
我一口氣羅列出所有錯誤:「不該匿名發消息騷擾你,不該喫有問題的巧克力,不該……」
話沒說完,江靳年打斷我。
他目光落在我手腕上:「可是我覺得, 這些都沒錯啊。」
「星星做得很好呢。」
震驚太過, 我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發信息騷擾他的時候, 他不是這種反應。
恨不得要將我找出來千刀萬剮。
現在……
我艱難地吞了下口水:「那我?」
連這都不算錯,那我還有什麼錯能認。
天捅破個窟窿他都得誇我力氣大吧?
江靳年雙腿交疊,姿態閒適地靠在椅背上:「再想想。」
他壓迫感太足,我僵着身子, 大腦飛速運轉。
好半晌才說了個最荒唐的原因:「因爲, 我要去追洋帥哥?」
這話說出來,我都覺得好笑。
偏偏江靳年就是點頭了:
「你跟我表白, 卻要去追別人, 我好生氣啊。」
我天都要塌了。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解釋:「哥, 我給你發消息那不是表白,是騷擾, 而且……而且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什麼不能說。
也沒機會說。
因爲江靳年眸色越來越暗, 暗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糾正:「那是表白。」
「你說你喜歡我, 喜歡我不穿衣服,更喜歡粉色。」
我欲言又止:「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
江靳年說:「第一次發的時候。」
我震驚。
竟然那麼早。
我又問:「那你爲什麼不戳穿我?」
不僅沒戳穿,還拉黑我, 不回覆。
他那時候戳穿我,我不就去想別的辦法了。
哪裏還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江靳年疑惑:「爲什麼要戳穿你?」
我換了個問題:「你一開始拉黑我了。」
拉黑就說明他是不喜歡的。
現在把我綁到這裏算什麼?
江靳年神情坦蕩:「我一開始以爲你只是一時興起,在搞惡作劇。」
「但後來發現不是,那我也沒有必要再藏。」
信息量太大,我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藏什麼?
藏他喜歡我?
所以他那段時間精神不好。
不是因爲我的騷擾,而是在糾結要不要坦白心意。
老天。
原來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成功。
我抱着頭,腦子快炸開了。
江靳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所以,你真的是一時興起拿我作樂,不是喜歡我?」
糾結幾秒,我咬牙認了:「不是,是真喜歡。」
命運都改變了。
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要不是喜歡他, 我幹嘛裝變態阻止他認識女主。
甚至發那些信息的時候,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想看他被我逗得面紅耳赤的模樣。
只是以前怕江靳年覺得我有病,從沒敢說。
現在好了。
他都說了。
江靳年逼問:「喜歡什麼?」
「健身流汗?還是粉色?」
我打斷他:「你!」
江靳年揚起脣角。
許久之後,他低聲說:「寶寶,我也很喜歡你。」
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心臟蔓延到全身。
我壓住心底的悸動,催他:「那你快點過來。」
江靳年疑惑:「幹什麼?」
我拿腳尖勾他:「你上次說不是粉的,現在又說是,眼見爲實,我要看看。」
江靳年今天智商似乎完全不在線。
聽我這麼說,他毫不猶豫地就把上衣脫了。
我極力壓着上揚的嘴角:「再過來點。」
江靳年依言照做。
我臉貼在上面,喟嘆一聲。
下一秒,江靳年的吻如疾風驟雨般落下來。
那一晚, 我給他發過的信息一一被實踐。
而江靳年故意報復般,讓我一條條將給他發過的信息背出來。
背錯一個字,夜晚就更長。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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