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蟬

我是京都第一貴女。
膚白貌美、腰細腿長,就連胸也格外挺。
可婚後,日子卻不太如意。
夫君心硬如鐵,連圓房都靠下藥。
好在百鍊鋼成繞指柔。
我同他日益甜蜜。
直到中秋家宴,夫君胞弟趕回,那模樣與夫君一般無二!
他彎脣:「嫂嫂認不出嗎?我和哥哥。」

-1-
新婚當夜,衛珩合衣宿在我身邊。
連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我。
嬤嬤說,許是大婚太累了,小姐生得如此美貌,郎君哪兒能忍得住?
我信了。
忍了半個月!
可衛珩仍舊半點都沒有表示,天不亮就去刑部,天黑透了纔回來。
對着我像對着尊菩薩。
開口閉口便是:「夫人辛苦了,早些歇息。」
我恨恨!
聽說刑部當值的官員仇家都多。
衛珩不會……
不行吧!
我抱着嬤嬤大哭。
「衛珩他不行,我是不是要守一輩子活寡啊?」
嬤嬤抱着我哄。
「姑娘渾說什麼呢?」
「老奴看,郎君鼻樑高挺,怎麼會不行?實在不行,姑娘……」
嬤嬤在我耳邊密語。
末了,她又從嫁妝箱子底翻出了舅母留給我的避火圖。
「姑娘且試試看。」

-2-
我潛心研習。
踩着衛珩下值的點,在屋中點了合歡香,又在他常用的茶盞邊沿抹了合歡散。
我披着薄紗,靠在美人榻上。
忍不住思緒翻飛。
成婚後,我才知曉衛珩這個人無趣極了。
每日每時,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一點新花樣都不會。
比方說,他一刻鐘後叩響門扉,會對着榻方作揖,「夫人,我回來了。」
繼而,喝一杯冷茶。
「我再去看一會兒卷宗,夫人辛苦了,早些歇息。」
若非每日醒來,身側被寢溫溫的。
我都要以爲夜夜在守空房。
體內微微發熱。
想來這合歡香是正宗的,屆時看那衛珩如何飛出我的五指山!
咚、咚咚。
門扉輕輕叩響,繼而是吱——呀開門聲。
我突然心跳加速。
腳步似踩在我慌亂的心尖,繼而我聽見年輕男子的聲音。
冷硬無情。
「夫人,我回來了。」

-3-
衛珩生得俊郎。
才下值回家,穿着森青色官袍,眉眼俊秀,意氣風發,氣質卓雅。
我望着他。
見他自顧自倒了杯冷茶,握着茶盞一飲而盡。
喉間凸起快速劃過。
看得我心中癢癢。
可恨他半分目光都不分向我。
我只好撐着美人榻坐起,卻不妨這個姿勢維持太久,腿——
麻了。
「嘶,夫君~」
我吸了口涼氣,終於讓衛珩轉了頭。
他目光清冽,我卻心急。
「我腳扭了。」
衛珩放下茶盞,「我讓侍女扶你。」
「別呀!」
我急急攔住他,可腳還麻着,只得硬着頭皮往前一撲。
落入堅硬懷抱。
衛珩掌心握在我肩上,呼吸噴在我頸側,身體也同我捱得極近。
熱度透過他層層疊疊的官袍傳來,同他捱到的地方好像要被燙化了。
我聽見他呼吸越來越急促。
應當要成了!
我探起身,吧嗒一口親在他脣邊。
「夫君,去榻上。」

-4-
我快被衛珩殺死在榻上。
明明避火圖上說,一盞茶功夫就好了呀,眼下是不是天都快亮了呀。
我哭哭啼啼、嗚嗚咽咽。
可衛珩這個王八蛋,一點也不心疼我。
我氣得亂蹬。
卻被他握住腳踝,指尖帶着薄繭,用力摩挲至泛紅。
「疼!」
「再忍忍,阿蟬。」他聲音啞啞的。
我不滿,踹開衛珩的手。
終於得以瞥見,他如玉面容再不似無悲無喜的觀音,眼中情慾翻湧。
眼尾沾着欲色的紅。
我別過臉,「衛珩!你欺負我。」
衛珩卻掰回我的臉,他逼我看着他,「再喊一次。」
「我的名字。」
「有什麼好處?」我試圖討價還價。
他輕輕地笑。
「再喊一次,今晚就放過你。」
「衛!珩!」
他彷彿突然被激起興致,喉結滾得厲害,眼睛黑亮得驚人,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中發毛。
莫不是他要這麼一動不動,雙手撐着過一夜?
總覺得有些許不對。
直到打更聲響起,衛珩突然彎起脣角。
「阿蟬,你聽,如今纔剛到子時。」
「昨夜已過,今夜方長。」
天殺的!

-5-
這一夜好似一場夢。
夢醒來,我仍舊是迷迷糊糊的,卻被人扶起,在腰下墊了枚軟枕。
一杯熱茶遞在脣邊。
我就着來人的手,低頭啜飲了幾口。
總算清醒了些。
睜開眼,便見到衛珩長長的睫毛,它微顫,繼而主人抬眼。
好犀利的目光。
「下回不許再下藥了。」
他冷着臉說話,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兇什麼兇嘛!
我還疼着,心中委屈極了,揮手拂開茶盞,「你以爲就你有脾氣嘛!」
「若不是你日日冷落我,我何至於出此下策?再說,昨夜一直不肯停的人不是你嗎?你難道沒有爽到嗎?」
「你分明——」
我大吵了一通,卻突然被衛珩捂住嘴。
他臉漲得通紅。
連脖子、耳垂都紅透了,眼睫眨呀眨,怎麼也不說點什麼來哄哄我。
男人真不是東西。
成婚前,妹妹長妹妹短,又是上好的和田玉、又是填詞的桃花箋,那嘴和抹了蜜一樣,好聽話說得沒完。
怎成婚後,成了這糟心模樣。
我越哭越傷心。
冷不丁,眼前落下一大片陰影。
衛珩俯下身,指節帶着薄繭,摩挲在臉上,刮出微微的疼,帶走我臉上淚痕。
半晌,他終於開口。
「不許哭。」
我甩開他的手,背過身不理他,衛珩竟直接出去了!
這狗男人!
「呸!」
剛好呸到重新進門的衛珩身上。
他壓低眉頭。
「有力氣罵人,看來是不疼了。」

-6-
衛珩是回來給我上藥的。
他昨天被我下藥失了理智,弄疼我了,雖嘴上沒有親親我、哄哄我。
倒也不是個沒心的。
只是……
我將頭埋在枕間,咬着被角,忍不住蜷起腳趾,「夫君,好了沒呀?」
「再等等。」
衛珩的聲音像水霧一樣在耳邊消散。
可是真的好羞恥啊……
臉蹭在枕上,亂晃。
一個不留心,哼出了聲來。
衛珩像是悶悶地笑了一聲,待我扭頭試圖抓包他時,發現他仍舊是正經神色。
他抽出手。
拿着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指尖殘留的藥膏,「這傷上了藥,這幾日好生養着。」
「莫要貪歡。」
我瞪圓眼睛看他。
「夫君,你這話聽着,倒像說我是浪蕩婦人,守不住身子。」
「許你再說一次。」
衛珩站在我面前。
他伸出手捏捏我右頰。
而我恰在他中指上看到一圈咬痕,齒痕落在如脂玉的指上,顯得格格不入。
「說罷,想要我做什麼?」
還算識相。
我滿意地點點頭,輕輕點了點臉頰,示意他親一下。
新婚燕爾。
夫妻間,合該親密些嘛!
沒成想,衛珩探身捂住我雙眼,乾燥的脣印在我脣上。
似想一觸即離。
最終卻放棄抵抗,低頭認命,兇惡地啃咬着我的脣,磅礴的情念幾乎要將我吞滅。
衛珩聲音沉得像能滴水,他終於改口。
「莫要勾我了。」

-7-
嫁來衛家一月有餘。
我同衛珩感情愈來愈好,他這個人就是個悶葫蘆,冷麪說話忒氣人了。
可做事卻是妥帖的。
我一句想喫桂花糕,他便大早上起來排隊,讓小廝帶回了,再去點卯。
美中不足的是,慾念太重。
我傷着時,他還忍着。待我傷好後,每晚都要叫兩回水。
腰都要累斷了!
嬤嬤笑眯眯道,「這纔開了葷的郎君,都是這般,姑娘同郎君感情甚篤,屆時一舉得男,老爺夫人在地下也該安心了。」
想到已逝爹孃。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同衛家這門婚事,本就是指腹爲婚。
當年,我爹孃與衛老爺夫婦均是至交好友,只是爹爹因得罪小人,被貶去嶺南。
臨去前,衛夫人已經有孕。
她給了娘一塊玉佩,說是若二人得生一男一女,便結爲親家。
再後來,爹孃雙雙亡故。
我被外祖母接回京都,與衛家去了信,定下了與衛珩的婚約。
縱郎心似鐵。
百鍊鋼亦成繞指柔!
我信心滿滿,可今夜衛珩回來得有些晚。
身上沾着酒味。
還有淡淡的脂粉香!
「衛珩!你去找女人了!」
我氣得往他臉上招呼了一巴掌,被他擒住手腕,送到脣邊吻了吻。
「同僚宴請。」
「略微喝了兩杯,並沒有讓女人沾身,你來驗驗?」衛珩眼中已不太清明。
我狐疑地望向他。
「你莫要誆我,你身上都有她們的脂粉味,還能怎麼驗?」
衛珩牽着我的手往下。
燙得我立刻將手縮回,衛珩卻不放手。
「都是阿蟬的。」
「阿蟬也是我的,一個人的。」
他下巴磕在我脖頸,難得親密的時刻,他勾住我小拇指。
我哄着他。
「好好好。」
衛珩一身暗紅衣袍,面白如玉,因着醉酒,面頰眼尾也沾着些燥紅。
他舌尖上翹,觸碰上顎,一點點挑動情緒,微微的癢,久久的困惑。
「阿——蟬,阿蟬。」

-8-
這一夜,明月高懸。
衛珩說他過些日子要出公差,問我可會念着他?
我點點頭,「那是自然。」
「這一去便是數月。」衛珩臉色陰陰的,「阿蟬會等我嗎?」
他是我夫君。
不等他,我還等誰?
我悟了!
衛珩就是存心折磨我,才問些沒頭沒腦的問題,我連答了幾個是。
終於,在鼎沸時,我哭泣出聲。
而衛珩握住我的手指,一根根放在脣邊親吻。
直到很久以後,我隱約聽見他念了兩句詩。
怪文縐縐的。
「花不盡,月無窮。」
「兩心同。」
他折騰了一夜,待我醒來時寢被已涼。
我看到枕邊放了一隻木盒。
裏面裝着兩束頭髮。
嬤嬤告訴我,「這是郎君臨去前剪下的,將姑娘的也放在一起。」
心口像是被突然撞了一下。
同心、同心。
只願君心似我心。
在衛珩的暗示下,我開始編同心結。
編好那日,恰好是中秋。
婆母久違地派人來我院中請我,說是一家人一起過節。
我隨手將同心結揣進袖中。
卻在半路上看到夫君。
「夫君!」
我上前挽着他,「不是要幾個月纔回來嗎?怎得這麼快!」
我將同心結捧在掌心中。
獻去夫君面前。
「同心結!」
「我打了好些日子的絡子,手都疼了呢!」
夫君收下同心結,輕輕慢慢地捏着我指尖。
突然用力一拽。
我便撞向他胸膛,繼而他低頭含住我舌尖,口中清酒遺蹟、桂香餘味,途經口舌之間,全然渡給我。
不對勁。
我推開他。
而他頑劣地衝我一笑。
這笑意似一滴水落入平湖鏡面,漣漪一圈圈盪漾開,徐徐連綿。
「嫂嫂認不出嗎?我和哥哥。」

-9-
我立刻抽回手!
駭得往後連退三步,勢必和他拉開距離,才微微仰着頭打量他。
他應當是衛珩胞弟,衛止。
模樣上看,倒是與衛珩一般無二。
但他神態中卻多了絲風流陰鬱。
我說呢,衛珩這個人古板的要命,都不肯在下人面前與我親近。
更別說在外頭了。
我同他致歉。
「阿止說笑了,不過是太久沒見夫君,我心中惦念,認錯了人。」
「可千萬莫怪阿嫂。」
衛止上前一步。
冰涼指尖鉗住我下巴。
又微微抬起。
突然伸手,用力按在我脣角。
痛得我一激靈。
「阿嫂?」
「小蟬妹妹,從前不都是叫我衛哥哥嗎?」
我瞪圓了眼睛看他。
妹妹長妹妹短、衛哥哥……
這都是婚前,我同夫君的私下往來,怎會讓衛止知曉?!
「桃花箋可用得歡喜?近來新得了雞血石,晚些送去給阿嫂。」
衛止勾勾嘴角,壞壞一笑。
「就當給阿嫂的新、婚、賀、禮。」
他一字一頓,說得怪嚇人的。
我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呀,我那抹額放哪兒了?」
我假借找東西,揮開了衛止的手,往後跳了一步,「就不耽誤阿止了。」
「快,小桃,好好想想東西放在哪兒!」
我拉着侍女往回走。
隱約聽到身後一陣輕笑。
可惡啊!
我沒忍住,跺了跺腳。

-10-
我拉着侍女好一陣嘀咕。
這衛止,要麼是偷窺我與夫君往來,故意說給我聽;要麼婚前同我往來的,從來不是夫君!
就是衛止!
不管哪種,這都是變態啊!
侍女憂心忡忡:「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我哭唧唧。
「快去信夫君,就說我思他如疾,還差點認錯了人,大夫說這是相思病。」
「但公事繁忙,請夫君切莫惦記家裏。」
小桃忙不迭點頭。
又幫着我遮掩嘴角傷痕,這纔拿着抹額去往婆母院中。
壽安堂,衛止跪着。
他脊背挺直,如一根青松,聽到腳步聲,猛然回頭,朝我牽了牽嘴角。
勾出個無所謂的笑。
「小蟬妹妹,抹額是找到了?倒是沒讓母親久等。」
「小畜生!」
屋裏突然摔出一隻瓷盞,砸在衛止身上,婆母破口大罵。
她掀簾而出。
見到我時,麪皮抖了抖,而後像沒事人一樣,拉着我的手一道進屋。
「這是你二叔衛止,你大婚時他在外遊學,纔沒見到,這個潑皮一點不讓人省心。」
「莫說他了,咱們進屋來。」
臨進屋前,我突然回頭,看見衛止臉上再無笑意,他陰沉着臉。
面龐緊繃、冷硬如石。
死死盯着我。

-11-
這頓飯食不下咽。
婆母對着我欲言又止,末了嘆了口氣與我回憶起往事,
「當年同你母親分別,我有了身孕,同她約定若生得一男一女,便做親家。」
「誰知道,一胎雙生。」
一胎雙生視爲不吉,衛珩在京都素有才名,卻甚少聽到衛止的名字。
就像有人故意隱去他姓名一般。
我拿捏着安撫婆母。
「夫君前途大好,二叔也一表人才,母親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婆母又嘆了口氣。
她拍了拍我的手,「你是個好孩子,只是……」
我豎起耳朵聽。
結果婆母說話說一半,就讓我早些回去歇着,她這不用我伺候。
我心中如貓爪撓過。
但面上仍舊恭敬乖巧地應是,向婆母行禮,在路過院中時,突然被衛止叫住。
「阿嫂。」他壓低聲音。
帶笑的字句在舌尖滾了一遭,曖昧叢生。
「今夜好眠。」
呸。
我別過臉,快步回了院中。
中秋月亮格外圓,我咬着筆給夫君寫信,濃情蜜意寫得我自己都臉紅。
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夠!完全不能夠表達出我的情意!
我在信中告訴衛珩我最近清減不少,想他想得喫不下飯,想他想得心口疼,想他想得眼前出現幻覺,看到路人都以爲是他。
夫君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妾心口慌慌的,等夫君回來替我瞧瞧病。
信寫好了。
壓在几案前,吹乾了墨跡塞進信封,待明日寄給衛珩,便是有人同他嚼舌根也不怕了。
哪裏是我的錯。
分明是他丟下新婚妻子,害她相思成疾了。
我躺在榻上,漸漸睡去。
半夜,卻被驚醒,乾燥指腹在我脖頸之間流走,彷彿下一秒虎口就要抵上喉頭,收緊手指。
我猛地睜開眼。
一張清俊無虞的麪皮,一抹漾開在嘴角的似有若無笑意。
他掐在我脖頸處。
卻問我:「好姑娘,你來告訴我。」
「我是誰?」

-12-
我的夫君衛珩,爲人恭敬守禮。
他深夜回府,是不會擾我清夢的,定然宿在書房,待次日我醒來再同我見面。
所以他是衛止。
這種時候,我這種貞烈婦人理應大吵大鬧、大哭大叫,對衛止拳打腳踢。
站在道德高地怒斥他。
譬如,「你這個小畜生!你兄長爲朝廷辦差,爲家族掙榮耀,連一家團圓的日子,都回不了家!你這是在做什麼?!」
可我又困又渴。
若晚上睡不好,可是要變醜的,哪有功夫同衛止做戲。
眼皮半睜半闔,我拍了拍他手臂。
「阿止,快回去吧。」
衛止怔了一瞬。
繼而笑得沒臉沒皮,我趁機掰開他的手,拉起錦被將整個人都矇住。
勢必要立刻昏睡過去!
可衛止不放過我。
「好聰慧的妹妹,你既然認出我了,怎麼猜不到我想做什麼?」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我默唸咒語,但咒語失效了。
昏暗月光下,衛止拉出我拽着被沿的手,寬大掌心一寸寸捏我手心。
令我痛。
痛得再也睡不着,掀開被子皺眉呼叫流淚,他才突然間,沒預兆鬆了力道。
將我手放在脣邊。
一根根輕抿。
啃咬。
帶着微微的麻,和綿延不盡的癢。
我順勢扇了他一巴掌,「我可是你阿嫂。」
「阿嫂?」
「那更好,偷情勁到爆!」黑暗中,衛止興奮異常,他俯下身子。
那雙眼睛熠亮驚人,也兇狠得嚇人,像是餓了許久的狼狗。
要將獵物拆喫入肚。
我揚起下巴,挑剔地從上到下打量着他。
「我不和沒有用加了桂花油胰子洗漱的男人親近,況且你身上還有酒味兒,好臭。」
「不過——」
我頓了頓,在衛止臉色沉下來時,朝他伸出右手。
「你可以親一下。」

-13-
衛止被哄走了。
我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心中流血。
好醜啊!
悲憤之下,後半夜我睡得半點都不踏實,以至於早上起來眼下一片青黑。
看着和被狐狸精吸了精氣一般。
我問小桃,「昨夜,你有聽到什麼聲響嗎?」
她搖頭。
「奴婢這一夜睡得可踏實了。」
想來,衛止是有法子的,他想潛我院中,讓多少侍女守夜都沒用。
我想了想。
這兩人外貌生得一模一樣,可性格卻天差地別。
當世女子,只得擇一夫婿。
從一而終。
若是當夫君呢,還是衛珩合適。
衛止這種,只能當狗馴。
所以,我藉口思念夫君搬去了婆母院中,好幾日與衛止不得見。
終於,在陪婆母上山禮佛那日。
衛止攔住了我。
他扯着我手臂,將我往昏暗殿中用力一拉,用力關上硃紅木門。
再一推。
將我壓在門上。
他離我很近,身上是一股很濃的桂花香,香味順着鼻尖湧下。
從喉頭癢到肺腑。
「阿嫂言而無信。」衛止冷冷一笑。
「你說說看,要挨什麼罰?」
我有一瞬ƭṻ⁼心虛。
僅僅一瞬,一閃而過。
這衛止好無道理,分明是他違揹人倫,要與自己親嫂嫂苟且。
怎麼話在他口中。
倒像是我與他私奔,甩了他一般。
我斜睨他一眼,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我只說不和沒用桂花香胰子洗漱的男人親近,我何時應承過,你若用了,便答應和你睡?」
「阿止,求人可不是你這個態度。」
衛止疼得眉心抽搐。
他卻大笑。
「小蟬妹妹,你想當貞潔烈婦,我可是不允。你選衛珩,無非是見他前途大好,未見得我衛止就沒有出頭日。」
「你不必現在就推開我。」
Ţū́ₖ
「我兄長是個木頭,他哪能伺候得好你?不如和我試試。」
桂香拂面,令人沉溺。
我抬手,一寸寸撫摸衛止眉眼。
他不笑時,讓我覺得恍惚,彷彿衛珩在我眼前,那麼久沒見。
我着實想他。
Ŧų₋
衛止便趁虛而入,低頭咬在我脣角。
彷彿三百年沒有見過水,只管吮我脣上那一滴,待我氣喘吁吁踹開他時。
衛止笑意繾綣。
「阿嫂,雙生子間互有感應。」
「我知曉他喜怒哀樂俱,他亦知曉我。」他歪頭一笑,「你們圓房後,我夜夜睡不好,總想嘗一嘗,原來你是這般滋味。」
啊?
我目瞪口呆。
腦中突然浮現出一些避火圖,我面紅耳赤,不知是羞還是氣。
「呸,我不信你。」
「聽聞兄長急急趕回京,他許是就在附近,如今我疼得發痛,你說他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似要印證這句話。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年輕男子聲音低沉。
「夫人在何處?」
「她性子嬌,用不慣素齋,我來接她回家。」

-14-
是衛珩耶!
大抵我臉上欣喜不加掩飾,惹怒了衛止。
他束住我的手壓在頭頂。
將冰冷的脣印在我臉頰上,如狂風暴雨一般,他在我脣上又啃又咬,直到脣齒間沁出血珠。
他咬着我的傷處。
汩汩的血被他反覆吸吮入腹。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扉被叩響。
「夫人,我回來了。」
我張口要呼救,卻只得發出短促的一聲唔,衛止趁火打劫。
心中着急。
我對着ťú₃衛止又踹又咬,直到他鬆開我。
「他就這麼好,非他不可?」
「對!」
「衛止,等你學會當狗了,再來找我吧!」
顧不得整理凌亂的頭髮。
我拉開門就撞進衛珩胸膛,分別幾月,他看着清減不少,衣袖上還沾着塵土。
應是快馬加急回來的。
這般看着,和衛止一點也不像嘛!
我眨眨眼。
眼中酗了一包淚,半真半假地撲進他懷裏哭,淚水打溼衛珩衣襟。
「夫君,我好想你呀。」
衛珩身體僵硬。
他雙手扶在我肩上,也不知是要推開,還是要抱緊。
而殿中,慢悠悠地走出另一人。
「兄長,難爲你跑死五匹快馬趕回京都。」
「嫂嫂的滋味果然不錯。」

-15-
我愣在衛珩懷中。
不過去嶺南十年,京都風氣已經這般開化了嘛?
心中有點拿捏不定。
到底是哭得更大聲、傷心些,把一切都推到衛止身上,挑撥他們兄弟關係。
還是哭小聲點?
沒等我想明白,衛珩握在我肩頭的手動了,輕輕拍了拍我後背。
「沒有好好喫飯,清減多了。」
他展開披風,將我裹進去,「山上風大,莫要貪涼。」
我貼在衛珩胸膛。
耳邊心跳聲如擂鼓,撲通撲通。
我抱緊他。
很小聲很小聲地應了一聲,於是也聽見衛珩小聲的一句:
「不要怕。」
他朗聲同衛止開口。
「阿止,她是你阿嫂。」
衛止嗤笑,「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女人,我用着也合心意,兄長讓給我如何?」
我氣得牙癢癢。
難道我是什麼貨物嗎?還讓來讓去的!
當即我就要跳出披風,大罵衛止。
可衛珩看着溫柔冷靜,力氣一點也不小,他擁着我,聲音依舊冷硬。
「不如何。」
「她是我三媒六聘迎回家的新婦,上了衛家族譜,往後我的孩兒從她腹中託生,我與她撫育幼子、支應門庭、攜手風雨,待百年後同穴而眠。」
「她不是任何人可以開玩笑的。」
「你也不行。」
殿外突然陷入沉默中。
衛止聲音森冷,「可是兄長,半年前你可不是這般說的。」
衛珩不駁也不辯。
「那時,我還不識得她。」
因爲不識得,所以不知道原來他也會心動。
會不捨。
會不想放手。
我突然覺得心口好癢、鼻尖好酸。
想要將衛珩抱得更緊,想要踮起腳親吻他,想要同他融爲一體,再不分彼此。
於是藉着披風遮擋,我踮腳咬在他下頜。
衛珩掐住我腰。
「在外不可行爲無狀,等回府,嗯?」
「快點回去嘛~」我催他。
衛珩目光掃過人羣,越過衛止,落在懷中嬌小身影上。
「今日之事,不許外傳。」
一片應喏聲中,衛珩抱着我下山,直到將我放進馬車中。
都不假人手。
上馬車後,我纔看到衣襟盤口掙開,露出一截藕粉小衣。
應是在殿中時抵抗太過掙脫開的。
所以,當我一拉開門時。
衛珩就看到了。
他無條件地信任我、護着我,一路上都不曾讓第二個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
沒忍住,我哇哇大哭。
衛珩從箱籠中翻出藥膏,指尖輕輕抬起我下頜,又手忙腳亂地替我拭淚。
「別怕,我回來了。」
「是我不好,丟你一人在家,再不會了。」
他是個不善言辭的性子。
安慰人時,語氣也硬硬的。
但我不是爲這哭的。
從小到大,謝家阿蟬從沒因打架輸了哭過!
所以,我問他:
「夫君,方纔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衛珩手指頓住。
「嗯。」
「不過你身子弱,應當會走我前面,我爲你料理後事,選一塊風水寶地,交代孩子們後話,再去找你。」
「勞煩你奈何橋上等我一等了。」

-16-
人生十六載。
我送走了祖父母、父母,我爲他們料理後事,豎起一身尖銳的刺,甚至一度認爲我會孤獨終老。
反正阿蟬就是壞女人啊。
她知道自己長得美,哪怕對別人不付出真心,也會有很多男人上趕着討好她的。
可是衛珩不一樣。
我縮進衛珩懷裏,抽噎着告狀,「你不在家的時候,衛止欺負我!」
「我會處理。」
我繼續落淚,「他說他要睡阿嫂,我不從,搬去了母親院子,才被他捉在殿中的,他還說婚前同我來往的根本不是你。」
「我纔不信他呢!」
其實後半句,是我猜的。
但衛珩沉默了一會,承認了,「大婚前,我不曾見過你,也不曾同你來往。」
「阿止有些偏執。」
「但這事,是我與衛家對他不起,無意將你牽扯進來,往後我會約束他的,你莫要憂心。」
原委很容易猜到。
一母同胞,一胎雙生。
哥哥是名滿京都的如玉公子,弟弟卻籍籍無名,甚至連母親都看他不順眼。
我暗戳戳地想。
衛止應是恨衛珩的,就像小孩子一樣,想要搶走哥哥的一切。
包括我,他的阿嫂。
待我回去,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了!
清涼藥膏抹在嘴角,指腹帶着溫柔薄繭,衛珩目光好溫柔,像能滴出水。
我吧唧一口親在他臉頰。
藥全都蹭掉了。
「哎呀呀,這可怎麼辦?」我點點衛珩嘴脣,「夫君重新上藥吧。」
「用這裏。」

-17-
我是暈着回府的。
醒來後,渾身無力、腰痠腿軟,屋裏點着微弱燈燭。
衛珩坐在几案前,奮筆疾書。
「什麼時候了?」
一張口,才發現我聲音啞得厲害。
他端來熱茶,餵我喝下,又順手擦去我脣邊茶漬,「才丑時。」
「餓了嗎?」
我老實地點頭,虛弱地靠在他肩頭,「好餓啊,夫君喂啥我都喫。」
大抵我臉上沒抹胭脂。
衛珩看不出我滿臉嬌羞,把我扶回榻上靠着,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門。
半晌,端來一碗素面。
說來只是尋常一碗素面,熱氣騰騰蒸上臉,卻讓人好想落淚。
我看向几案。
「這麼晚了,夫君在看什麼?」
衛珩想了想。
「今上年近六十,卻無子,雖有秦王與肅王在京,朝中卻不太平。」
我聽說了。
有不少官員遇刺,衛珩便是因此外出的。
「很棘手嗎?我能幫你嗎?」
在嶺南長了十年,外祖母也甚少同我說這些,我只知道要過得好。
要勾住男人的身子、男人的心。
偏不知此時,能做些什麼Ťű̂³。
欞上的燭光靜靜地流淌,落了滿地,衛珩望着我,淺淺地笑出聲來。
「不棘手。」
「但你要好好喫飯、照顧好自己。」
「不然,我會分心。」
我不服,「我又不是三歲小兒,哪裏還需要你這樣惦念?」
衛珩慢條斯理捲起袖子。
「不是你寫信給我的嗎?」
「想我想得喫不下飯,想我想得心口疼,想我想得眼前出現幻覺,看到路人都以爲是我。」
寫信時,倒是不知。
這信念出來,這麼讓人羞!我乾脆躺回榻上,拉起被子矇住臉。
「不許說啦!不許說啦!」
衛珩輕輕地笑。
「下旬就要秋狩了,聖上準我帶家眷前往,阿蟬,想去玩玩嗎?」
我從被子裏探出頭來。
望進衛珩黑亮眼中,望着燭火搖曳裏,小小的我自己。
那自然是……
很想去啊!

-18-
我火急火燎地準備新衣裳。
還打了一套小弓箭。
而自從回京後,衛珩也不知忙什麼,又開始早起晚歸。
連衛止都不那麼閒散了。
他只在我扔掉那些桃花箋和玉石時出現過, 語氣很輕佻很無所謂。
「小蟬妹妹好狠的心。」
「兄長回來了,連它們都不要了嗎?」
我理直氣壯,「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啊,一些舊物罷了,丟就丟了。」
「反正夫君會給我尋更好的。」
衛止臉色蒼白,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不會了。」
「小蟬ẗű₁妹妹。」
「我等你日後匍匐我腳下,求我留衛珩一命的時候。」
衛止這個人就是有病!
再好的心情,同他說兩句話都會火冒三丈,我橫眉冷對。
「出門右轉五十步,那老李頭看癔症可有一套,麻煩你讓讓路,別在人面前發癲。」
我沒把衛止的話放心上。
半月時光一晃而過。
秋狩終於到了。
皇家秋狩真是氣派、宏大,京中但凡數得上號的人家都去了。
我穿着騎裝,騎着矮腳小馬。
拿着我的小弓箭。
在衛珩面前放下狠話,勢必要打一隻兔子,烤來給他喫。
「多謝夫人。」
衛珩正襟危坐地同我道謝。
又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爲我抬了抬馬登,輕輕捏了捏我指尖。
「這次秦王與肅王家眷也在,未必太平,你莫要跑遠。」
我乖巧地點頭。
騎着小矮馬在邊緣找野兔,卻莫名其妙被衛止攔住。
他伸手一撈一拽。
將我拉上他高頭大馬,用力夾着馬腹帶我往林中深處走去。
腳下無鞍。
我嚇得要死,大聲尖叫,被衛止用手捂住。
便一口咬在他掌心。
「衛止!你瘋了是不是!」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在哪?」
馬上顛簸。
衛止語氣閒閒,「我知道,秋狩嘛,不過馬上就會變成屍山血海。小蟬妹妹莫要忘了我這救命之恩。」
我腦中嗡嗡的。
但聽衛止吹響了哨子,從林中跳下不少黑衣人,他們大殺特殺。
血。
好多血濺了出來,衛止卻笑得很肆意,「阿嫂啊,被殺的這些都是秦王的人。」
「今天是個良辰吉日,我送他們上路,博一個從龍之功。今日之後,衛家全由我說了算。」
「而你,也是我的。」
我恨不能從衛止身上咬塊肉下來。
但馬跑得飛快。
我聽見嗚嗚風聲從耳邊刮過,鼻尖滿是血腥味,半點都沒法回頭。
我勸他收手。
問他:「衛止,這樣值得嗎?」
「如何不值?難道要我一輩子活在他衛珩陰影下,連喜歡的女人都守不住?」
唔!
衛止突然往前撲倒。
而林中突然出現拉直的細繩,衛止手臂繃緊勒住繮繩,馬卻停不下來。
他咬咬牙。
抱着我,從馬上滾下。
林外山頂,卻驀得出現一批人,身着鎧甲手持弓箭,爲首的拍了拍掌心。
「好精彩的摺子戲。」
「只是衛二公子,應是沒想到自己要埋骨此處吧!」
衛止咬牙切齒,吐出一句。
「秦王殿下。」

-19-
古語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衛止跟着肅王,想殺秦王博一條從龍之功,但棋差一着。
他嘔出一灘血來。
「阿嫂,我到底沒有他好命,往後你記得去佛前供我三炷香,免得我失憶,做孤魂野鬼滿城飄。」
我突然覺得他有幾分可憐。
可他抱着我摔下馬,如今我被他壓在身下,半點不得動彈。
我也很可憐。
「秦王殿下,今日是我劫持衛珩妻室,如今我願束手就擒。」
「把她放了。」
秦王樂呵呵的,「你得死,她也得死,你的兄長衛珩也得死。」
「不必多話,放箭!」
牆上無人應允。
僅有秦王射出一隻冷箭,直奔衛止心口而來。
他應是摔斷了腿。
再無力躲避。
箭矢越來越近,橫空出現一隻長劍。
一翻、一挑。
箭矢改了方向,斜落在我們面前。
我迷迷濛濛地被人伸手一撈,落入溫暖帶着墨香的懷抱。
來人聲音如金石悅耳。
「下官家事,自有下官處置,不牢秦王殿下費心。」
秦王愕然。
「你!」
「下官還活着,但秦王殿下可未必。奉陛下口諭,捉拿反賊!」
我的心漏跳一拍,猛然回頭。
衛珩抬手矇住我的眼睛。
「別看,好髒。」

-20-
秋狩在鬧劇中結束。
直到回府時,我才知道,這原本就是陛下一石二鳥的計謀。
「兩位殿下居心不軌,各有各的籌謀,但陛下早有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好奇,「那阿止會死嗎?」
衛珩搖頭,「我護駕有功,以此換他一條性命,只是往後他再不能出仕,明日離京再不得回。」
「沒爲你掙得誥命,怪我嗎?」
我搖搖頭,突然就放心了。
又開始翻舊賬。
「這麼大的事,可你先前半點都沒和我說!」
衛珩從善如流。
「是我不對。」
「萬一我出事了呢!萬一衛止要拉我墊背殺了我呢!萬一哪個殿下要拿我開刀,萬一你再也見不到我呢!」
「那我就下去陪你。」
他答得太快。
彷彿無數個深夜,他拷問過自己要如何面對這一幕,日思夜想過的回答。
脫口而出。
衛珩輕輕淡淡的吻落在我眼角,「不說,是皇命難違。同死,是心之所向。」
「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人生苦短,有太多未盡之言,比如說……」衛珩頓了頓。
而後傾身。
熱氣自耳尖向下掃過,我聽見只說給我一人聽的一句:
「心悅吾妻。」
番外(衛止視角)
衛止有祕密。
他誰也沒有說過,連他院中那隻老柳樹都不知道。
他曾裝作衛珩,去見過他的未婚妻。
扮作衛珩,對他來說毫無難度,他二人是雙生兄弟,長相一模一樣。
可衛珩不愛笑。
他便要笑,古怪的、嘲諷的、各式各樣的笑。
只有這樣。
他們才能分清誰是大公子,誰是二公子。
衛止不想活在兄長陰影下。
一胎雙生,明明他也頗有天賦,可母親卻不讓他出頭。
因爲雙生不吉。
所以一輩子都要讓着哥哥,連指腹爲婚的姻緣,都是他的。
衛止想來想去,決定去見一見她。
謝家阿蟬。
第一次見,是在中元節的燈會上。
她身後只得一個侍女跟着,團扇捂着臉,望着兔子燈籠輕笑。
衛止故意撞上她肩膀。
留下姓名,「姓衛,家住六里橋下。」
他看到țŭ̀³她眼中一亮,朝他歪頭一笑,「竟是這般巧?衛哥哥,我是阿蟬。」
小蟬妹妹。
贈她桃花箋,送她雞血石。
得她一句多謝。
衛止沒有哪刻,比此時更想取代衛珩。
他去試探兄長。
發現這個呆子,不通情色,甚至從未見過她, 因爲母親讓娶便娶了。
衛止似笑非笑。
「兄長,女子最是難纏, 若是不喜可千萬別碰, 三五載她受不了便要與你和離, 屆時還你一個平靜。」
衛珩點頭,「有理。」
衛止喜上眉梢。
縱有婚約又如何?
小蟬妹妹,到底會是他的妻子。
可偏偏,兄長大婚前。
他被支走。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有很多話想對阿蟬說,想告訴她,很多人丟掉我, 我已經習慣一個人活,但是現在我不想再一個人。
阿蟬啊, 我很想同你到老, 一天也好, 一個月也好, 最好是一生一世……
只可惜, 全落進了大柳樹耳朵裏。
再歸京時, 兄長外出。
她成了阿嫂。
笑嘻嘻朝他奔來, 挽着他胳膊, 獻上同心結, 衝他喊夫君。
衛止心涼半截。
他不擇手段, 強取豪奪。
可到最後,他仍舊是孤家寡人。
他坐在院中喝酒。
ṭûₕ
一人、一樹、一月。
一枚偷來的同心結。
番外(日常)
阿蟬有喜了。
害喜的卻是衛珩。
冷麪無情的刑部尚書,近來經常看着看着卷宗,就抱着樹狂吐。
同僚們撓撓頭。
不對啊, 近來京中也沒有剖心挖肝的殺人案, 怎麼就噁心到上峯了呢?
衛珩:……
他胃裏空空, 吐得一乾二淨。
好在阿蟬沒有害喜。
每日喫喫睡睡喝喝, 閒來無事給他打絡子,沒編兩根就嚷嚷着手疼。
要人吹吹。
衛珩慶幸, 好在他能以身代之。
不然她性子這般嬌, 又怎生受得了?他又苦惱, 若往後生了兒子, 可不能這麼嬌慣。
男孩自然得立起來。
哭哭啼啼像什麼話。
孩子還未出生,衛珩心中開始操心起,如何培養孩子成爲正直勇敢喫苦耐勞的好男兒。
直到阿蟬九個月了。
遲遲沒有發動。
衛珩在夢裏,見到梳着小辮子的姑娘,臉上依稀能看到他的輪廓。
阿蟬的眉眼。
她哭哭啼啼的, 滿臉淚水得看着他。
「爹爹好凶, 我不敢來。」
「你要罵我, 怕怕。」
「你要打我,疼疼。」
衛珩哭笑不得,他蹲下來把小姑娘抱進懷裏, 熟練地爲她擦眼淚。
「爹爹錯了。」
「你打爹爹可好?莫要折騰你孃親,她從小喫過很多苦,往後合該由我們疼愛。」
小姑娘點點頭。
一朝夢醒,阿蟬捂着肚子嚷嚷着疼, 衛珩被趕出門外。
心如油煎。
直到嬰兒啼哭,天光大亮。
他跪在阿蟬身側。
萬物始盛,人生小滿。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9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