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馳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和譚熙相愛三年,誰都以爲我們會結婚。
偏偏周遊馳又爭又搶,撬了牆角。
半年後,婚禮照常舉行。
新郎變成了周遊馳。
他親吻我的戒指,笑說:「譚熙沒當明白的狗,我來當。」
衆人皆嘆他橫刀奪愛,卻不知是蓄謀已久。
-1-
第一次見周遊馳,是在譚熙的慶功宴上。
紙醉金迷,衣香鬢影間,負責人引薦。
介紹者畢恭畢敬:「譚總,這是周總。」
我在譚熙身後應聲抬頭。
隱綽光影裏,男人高鼻薄脣,眉眼深邃。
我不由得有幾分驚豔,譚熙容貌在圈子裏已算上乘。
但這張臉,過之而無不及。
譚熙笑着伸出手,體面客套:「遊馳,好久不見。」
周遊馳,周家大少,位高權重,北周財團掌舵人。
男人回了禮,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
譚熙攬住我的腰,「沈瑄,我未婚妻。」
出於禮貌,我主動伸手:「您好,周總。」
周遊馳挑了下眉,交握的瞬間,男人的尾指在我掌心輕輕勾了下。
-2-
很輕,也很癢,恍若錯覺。
我倏地抬眼看他,男人喜怒不形於色。
手一觸即分,我心想,錯覺。
周遊馳被擁護着離開,譚熙用手背貼了下我的臉。
「果然死了爹的太子爺就是不一樣。」
他語氣帶着點笑:「不會吧寶貝,你男朋友還在這的,心就飛走了。」
我偏臉去撞他的手心,嗔道:「說什麼呢?」
譚熙天生擅交際,忙於名利場,無暇顧及我。
我百無聊賴,意外被香檳打溼了禮服。
聯繫助理後我在盥洗臺處理,不經意抬頭,和鏡子裏的周遊馳對上了目光。
我一愣,道了聲:「周總。」
周遊馳嗯了聲,走近洗手,冷冽的男香和侵略性撲面而來。
垂目間,眼前忽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手裏放了張暗繡絲綢手帕,往上,腕骨處扣了款百達翡麗。
「請用。」周遊馳聲音低沉,帶着點啞:「不要介意。」
我遲鈍地眨了眨眼,面向他接過,輕聲道謝。
周遊馳停頓了一瞬,很快,他說了聲失禮,脫掉了西服外套。
「希望這個可以幫你遮擋一二。」
空氣中徒留一絲冷香,我光裸的肩上披着男士西服,久久沒回神。
-3-
晚宴結束回到公寓時譚熙情緒不太好。
因爲我肩上的男士外套。
「周遊馳本性挺冷漠的,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譚熙點菸:「小瑄,我總覺得他對你不太一樣。」
我打掉他的煙:「他出了名的工作狂,和尚一個,別異想天開行嗎?」
「怎麼是異想天開呢?」譚熙也不生氣,將我面對面抱在懷裏。
「你這張臉,哪個男人不動心。」他低頭蹭我的鼻尖,說:「哪怕他是個和尚。」
我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
譚熙犯賤驚歎:「翻白眼也如此風情萬種。」
我沒忍住被逗笑,被譚熙壓倒在沙發上,吻隨之而來。
譚熙這方面的風格和他人一樣,溫柔多情,繾綣纏綿,像水一般磨人。
我勾上他的脖頸:「拿 001。」
譚熙有些不滿意,親吻我的頸側:「不用好不好?」
這方面我一向堅決,譚熙無法,將這點不滿發泄在我身上。
很多次我在汗涔涔間無聲嗚咽,卻得不到痛快。
月透窗臺時,我看着皎白清冷孤光,慵懶中某個想法一閃而過。
譚熙,差了那麼點刺激。
-4-
譚熙主動提出幫我還周遊馳的手帕和西服。
我有些驚訝,新一代中,他和周遊馳分庭抗禮,兩人一向不對付。
除去必要社交,圈子裏誰都知道,有周無譚。
「你不懂。」譚熙說,「這是男人特有的危機感。」
我對此不置可否。
但沒想到,最先出現危機感的,卻是我。
譚熙原祕書升職調任分部,新招了一位祕書。
招聘不走正規流程,葉家將剛畢業的小女兒直接引薦譚熙公司,美其名曰「學習」。
誰都知道葉家女兒癡戀譚熙多年,譚熙非但不主動劃清界限,還將葉語帶在了身邊。
我和譚熙大吵一架。
譚熙就這個毛病,紳士太過,溫柔多情,界限感不明晰。
吵到最後譚熙煩躁道:「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幾秒,摔門而去。
譚熙公司坐落新經濟區的科技園,寬闊又複雜,我坐他車來,下樓後一時彷徨。
身後突聞一聲短促車鳴,一輛低調的勞斯萊斯駛到我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周遊馳那張俊美到極具攻擊力的臉。
熟悉又陌生的男香再次襲來。
「沈小姐。」周遊馳溫聲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
-5-
車內冷氛縈繞,放着低沉的古典樂。
坐上來三分鐘,怒火燒掉的理智才後知後覺地回來。
周遊馳白衣黑褲,雙腿交疊,非常優雅的貴公子儀態。
但又和譚熙不同,他氣質更沉些,也更有壓迫感。
「心情不好?」周遊馳解開領帶,偏頭看我。
我和他對視,卻見男人眨了眨眼,我呼吸停滯了一瞬。
就這剎那,他身上的肅厲消失殆盡,多了幾分勾人的味道。
我到底在想什麼?
我幾乎崩潰,這他媽可是周遊馳,圈子裏知名的和尚。
我恍惚地嗯了聲。
「那要不要和我去喝幾杯?」
周遊馳垂目,抽出了領帶,動作緩慢,骨節分明的指尖泛起一層薄紅。
我目光艱難地從他白皙的手上移開,甚至都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再次嗯了聲。
周遊馳低頭輕笑,我這時候才發現,他長眉極黑,濃睫輕顫,幾近目眩神迷。
我偏過頭去看窗外,又一次提醒自己,這可是周遊馳。
車緩慢地停下,周遊馳下了車,卻沒動。
他一手搭在車沿,襯衫領口大開,露出了大片鎖骨,略微彎腰,向我伸出了手。
鬼使神差地,我將手搭了上去。
熟悉的男香少了幾分冽,周遊馳甚至貼心地攬了下我的腰。
極有分寸,一觸及離,卻讓我有幾分難耐。
就像第一次見面,他握手時那樣。
-6-
清吧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味道。
周遊馳爲我開了門,悠揚樂聲溢出,我跟隨他上了二樓。
二樓更雅緻,卡座上衆人我都面熟。
一個圈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
見到我時很是意外,起身問好,又說:「行啊老周,終於帶來了。」
周遊馳走到吧檯前,對此笑而不語,看着我問:「喝點什麼?」
我挑了下眉:「你給我調?」
「我技術不錯。」周遊馳說:「你可以試試。」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話哪裏不對。
我隨意點了款特調,手機裏置頂的譚熙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鎖屏隱去煩躁,我專心致志地看面前調酒的男人。
周遊馳出名的熱愛極限運動,寬肩窄腰,個高腿長,十足的好身材。
黑色圍裙輕輕勾勒出勁瘦的腰,他的白襯衫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貴氣又帶着點若有若無。
我低下頭掩蓋內心的罪孽,暗念了聲佛號。
又想,我思想還沒達到境界。
抬頭,周遊馳將特調推到我面前,手背青筋鼓動。
晦暗燈光下,他笑了笑,眉眼微彎。
我一陣心癢,羽毛般拂過,如同見面時他手指在我掌心劃過的鉤子。
爹的。
我如此清晰地意識到——
周遊馳,他在釣我。
-7-
特調味道確實不錯,我垂目隱藏心下的驚濤駭浪。
成年男女了,周遊馳開屏都開到我臉上來了。
再沒發現,我就該是那個不解風情的和尚了。
手機恰好在此刻震動,消息來自譚熙。
「你現在和周遊馳在一起?」
我倏地抬眼看向周遊馳,男人歪了下頭,勾了勾嘴角。
我回復是,便不再回。
「沈小姐和譚總認識多久了?」
「兩年。」
「兩年就決定訂婚了。」周遊馳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沈小姐這麼年輕漂亮,不再挑一挑嗎?」
我沒說話。
「我去年剛從國外回來,」周遊馳給自己倒了杯酒,「聽說,你們感情很好呢。」
我敲了敲杯壁:「既然都這樣說,那就是很好吧。」
「是嗎?」周遊馳喝了口烈酒,悠揚的小提琴聲陡然一變,漸入了典雅的琴音。
他脣邊沾了點水光,如同剛纔在車上那般,對我眨了眨眼。
那雙眼睛深邃黑亮,濃睫輕顫,聲音低沉又帶着點誘哄。
「我這樣和沈小姐聊天,你男朋友不會生氣吧?」
話語剛落,門邊風鈴脆響,卡座上衆人驚呼:「譚總?」
我轉身和譚熙對視,聽見有人問:「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8-
譚熙天生一張笑面臉,任何時候都風度翩翩。
他走到吧檯,俯身攬住了我的肩,笑說:「這不是給我家寶貝賠罪來了嗎?」
抬起頭,像是纔剛剛發現了周遊馳一般,帶着幾分驚訝:「周總,你怎麼在這?」
「你一向嚴於律己,不愛應酬。」
譚熙親暱地將我頭髮勾到耳後,「我還以爲你不會參加我們這種年輕人的活動呢。」
我低頭喝了口酒。
「在科技園時偶遇了沈小姐。」
周遊馳用帕子擦手,垂目抬眼間,那股肅厲沉鬱的氣勢又上來了。
他笑笑:「沈小姐當時太過傷心,我實在不忍,帶着她來這裏轉換下心情。」
後排卡座傳來了一聲轉彎的口哨聲。
譚熙面色不變,只是放在我肩上的手用力了不少。
「我剛剛還在和沈小姐聊天。」周遊馳和譚熙對視,「訂婚這種人生大事還是要多考慮一下。」
我握緊了杯壁,聽見周遊馳一字一頓道:「畢竟,後半生的伴侶,人品很重要。」
「我們情侶間的事兒不勞您操心。」譚熙說,「結婚那天,一定請您參加。」
周遊馳嘆口氣,好像很苦惱一樣:「抱歉沈小姐,我好像讓譚總誤會了。」
我剛喝下去的酒差點嗆出來。
「怎麼會,周總也是好心。」譚熙加重好心兩字:「我們就先告辭了。」
「也是,譚總不會是這樣小氣的人。」周遊馳伸出手,紳士道:「恕我不送了。」
-9-
回去的路上,譚熙始終未發一言。
洗漱後,我擦着頭髮,他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我。
「對不起。」譚熙鼻樑在我頸窩輕蹭,「我和葉家有合作,無法拒絕。」
我沒說話。
譚熙將我轉身面對他,接過毛巾爲我擦拭,溫聲說:「別生氣了,好不好寶貝?」
他親了親我的鼻尖:「周遊馳那小子對你沒安好心,你少和他接觸。」
我:「今天不和你吵架,我也遇不到他。」
「所以都是我的錯。」譚熙用帕子矇住了我的眼睛,攔腰將我抱起,「現在給你賠罪。」
或許是因爲愧疚,譚熙今天格外溫柔,也比往常更加磨人。
呼吸交錯間,他咬着我的耳朵,低啞着說:「以後別理周遊馳。」
這個名字一出,我不經意間輕哼出聲。
譚熙還不放過,不急不緩,輕聲問:「可不可以?嗯?」
牀頭的荔枝白玫枝影晃動,漸漸平息,我閉眼躺在譚熙臂彎,忽聞一陣震動。
譚熙起身查看,停頓了幾秒,吻了下我的額頭:「寶貝,公司出了點事,我回去一趟。」
我睜開眼,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在譚熙差點維持不住表情時,點了點頭。
譚熙情緒不太對,那通短信有問題。
但我卻不想追究。
起身靠在牀頭,百無聊賴地點了支菸。
不知爲何,望着繚繞白煙,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10-
第三次見周遊馳,是在一場慈善晚宴上。
我和譚熙一同出席,特意戴了他送的那條藍寶石項鍊。
十分鐘後,我在葉語脖頸上看見了那條和出自我同一工藝的項鍊。
葉語十分驚訝,捂住嘴:「怎麼這麼巧,居然和沈小姐撞了款式。」
我笑了笑,卻看向了譚熙:「是啊,你說怎麼這麼巧?」
獨家定製的工藝這麼流行嗎?
譚熙臉色極其難看,我放開搭在他臂彎的手,對葉語笑說:「失陪。」
轉身時譚熙抓住我的手,「小瑄,我可以解釋。」
我沒來得及回答,因爲我看見了遠處的周遊馳。
被衆人恭維簇擁,高挑冷峻,和我撞上視線的瞬間,挑了下眉,對我舉了下酒杯。
我掙脫了譚熙的桎梏,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露臺。
這種場合,不論是譚熙還是周遊馳,他們的身份都分身乏術。
我在露臺冷靜了會兒,分析了下此刻提出解除婚約的利弊。
手機來了條陌生短信,只有五個字:來西側花園。
晚風繾綣,花香浮動,我抱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譚熙和葉語爭吵。
葉語淚如雨下,踮腳摟住譚熙脖頸,月下兩雙人影相依。
兩人接吻的剎那,身後忽覺一雙手猛然捂住了我的嘴。
我下意識肘擊,卻被輕而易舉地卸下力道。
周遊馳貼在我耳邊,聲音低啞:「是我。」
-11-
黑暗中,淺淡花香和冷冽男香同時入侵我的感官。
捂住我嘴的手掌心乾燥滾燙,起伏的換氣音清晰可聞。
周遊馳身量極高,胸膛寬闊,幾乎將我整個人抱在懷中。
「別出聲。」周遊馳低低笑了下,貼着我耳際用氣音道:「你也不想被發現吧?」
我略微偏頭,周遊馳放開了手,鼻尖剛好和他臉頰相蹭。
「你這樣。」他輕聲說:「我會誤以爲你想吻我。」
我剛想說話,卻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下,噤了聲。
「譚熙的吻技好差。」周遊馳下巴搭在我光裸的肩上,和我一起看月下吻得纏綿的兩人,「他和你親時也這樣嗎?」
我笑了下:「沒這麼激烈。」
周遊馳抿了下我的耳垂,低聲誘哄:「想試試激烈的嗎?」
有些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
話落的瞬間,下巴被強硬捏住,男人偏頭吻了上來。
周遊馳的吻很兇,衝撞、強勢,如同他這個人,步步緊逼。
暴戾的情慾和愛慾將我呼吸掠奪,我狼狽吞嚥。
牙關被頂開,血氣流轉在舌尖,我掐住他脖頸,周遊馳停頓。
暗夜中我們目光相接,又控制不住耳鬢廝磨,周遊馳撫上我汗溼的後頸。
頸間突然感覺一空,那條ṱù⁴項鍊落入了周遊馳手中。
「這條項鍊,配不上你。」他高挺的鼻尖逡巡在我頸側,一張房卡放在了我的手心。
周遊馳垂目,細緻地用手帕爲我擦去凌亂的口紅,「這個禮物,你會喜歡的。」
他轉身走了,我回頭,月下空無一人。
-12-
那張黑卡在我指尖翻轉。
晚宴已經結束,譚溪在半小時之前發來消息:「寶貝,工作上有急事,我明天給你負荊請罪好嗎?」
後面全是大段的道歉,我沒再看。
和譚熙的聯姻起源於譚家在江城北的一塊地皮。
那時我和譚熙已認識一年,成年男女,脾氣相貌相合。
順水推舟,兩家在換股和聯姻中選擇了後者。
要想退婚,我得拿出實際的東西補上資金鍊。
又一支菸抽完,我拿着房卡,上了頂樓總統套房。
藝術歐式長廊厚實的地毯吸收了我高跟鞋的足音。
我回想了和譚熙戀愛的兩年時光。
倒也不錯了,快樂的日子佔了大半。
房卡開門,我拿出手機,調出了錄像。
順着一路凌亂的衣物,光腳無聲地走向了主臥。
主臥門還沒來得及關,我推開,譚熙穿着披着睡袍,站在窗前。
轉身看見我的剎那,他臉上血色盡褪。
我有些遺憾,按道理譚熙沒這麼快啊,我沒能拍到實際證據。
浴室門打開,裹着浴巾披散着頭髮的葉語愣在了原地。
隨後,尖利的叫聲響徹臥室。
我關上了相機錄製,「明天之前,公寓裏你的東西給我搬出去。」
譚熙大步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小瑄,我沒和她做!」
我反手就是一巴掌,滿室寂靜。
我笑笑:「有什麼區別嗎?」
-13-
提出分手的第一件事,便是預約了個全身檢查。
結果沒問題,從醫院出來時那輛勞斯萊斯低調地停在了我身旁。
我太累了,直接上了車。
熟悉的冷氛極大地舒緩了我的疲勞和頭疼。
我閉着眼,聽見周遊馳問:「喜歡我給你的禮物嗎?」
「真是厚禮。」我說,「準備了很久吧?」
周遊馳避而不答,將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遞給我。
打開,是一條奢華璀璨的藍鑽項鍊,無論是稀有度還是工藝,都遠超譚熙送的那條。
我問:「這是在幹什麼?」
周遊馳眨了眨眼,笑說:「還不明顯嗎?我在孔雀開屏。」
我:「……」
「你也可以理解爲,」周遊馳停頓了下,「我在求偶,在追求你。」
我看着他:「我已經和譚熙分手了。」
「我知道。」周遊馳毫不逃避地和我對視,「還是我攪黃的。」
「所以沒必要演了吧,周總。」我將首飾盒合上,「你看不慣譚熙,我們兩家的聯姻也將解除。」」
「你的地位和身家要什麼沒有,目的也達到了,沒必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空氣寂靜了一瞬,隨後,周遊馳輕輕笑了聲。
我心下不知爲何一寒。
下一秒,男人欺身上來,將我壓在了車窗邊,灼熱的呼吸將冷香點燃。
「沈瑄。」周遊馳反扣住我的手,話語不知爲何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我又爭又搶,不惜下場勾引當三——」
我陡然睜大了眼睛。
「合着我他媽盡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14-
眼睛被大手蓋住,吻落了下來。
我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周遊馳再次頂開了牙關。
熟悉又強勢的掠奪再次席捲了我的呼吸,舌尖被咬疼的瞬間,一股無名的火氣湧了上來。
ṭũ̂ₐ我反客爲主,勾住了周遊馳的脖頸,主動壓了回去。
男人停頓了一秒,壓抑的躁動和渴望頃刻爆發,這一刻,與其說我們在接吻,不如說在憑本能發泄。
耳際嗡鳴時我捶打周遊馳的肩,換來變本加厲的反攻,我掐住他的脖頸,強制性地分開交纏的呼吸。
周遊馳濃睫上掛着汗溼的水珠,垂目一動不動地盯着我泛着水光的脣,似吻非吻。
「承認吧沈瑄。」周遊馳小聲說:「你天生就喜歡刺激的東西。」
「譚熙滿足不了你的。」他高挺的鼻尖從我臉頰一路蹭到頸側,「我纔可以。」
「譚熙已經髒了。」周遊馳用氣音誘哄我:「你不會想要不乾淨的男人的。」
我控制不住地仰頭,喘了口氣:「說得你好像很乾淨一樣。」
「你試試。」周遊馳也笑,「給我個機會,解除婚約後斷掉的資金鍊我給你填上。」
「周總。」我抓住他的頭髮,「上趕着送錢,還讓我睡,你這麼不值錢嗎?」
「那怎麼辦?」周遊馳說,「你心似鐵啊,色誘不上當,只能加點資本了。」
我仰頭看車頂,心想,哪來的狐狸精。
-15-
分手不出我意外,不太順利。
譚熙拒絕接受分手,原因可能在於不甘心。
他開始瘋狂地追求我,不斷地表明他的懺悔和愧疚。
好死不死,無論他做什麼,周遊馳都要出來橫插一腳。
譚熙上午送來一支表,不出半小時,周遊馳一定會送一款無論價格還是款式都遠超他之上的手錶。
下午譚熙請我公司員工喝下午茶,隔天,周遊馳就叫了四個餐車,五星級酒店直接上門服務。
彼此手段層出不窮,我司員工看熱鬧不嫌事大:「撕得好,再撕得響些。」
午休時我去茶水間接咖啡,聽見助理在八卦。
「怪不得要打壟斷,這就是商戰嗎?」
「不不不,這哪是商戰,這是情場。」
「你支持誰?」
「肯定周總,他給得多啊!」
兩人大笑,我敲了敲門:「能不能避着點主人公?」
助理回頭,見我也不怕,笑嘻嘻說:「沈總,你再釣釣,先別急着定下來。」
另一個接過我的咖啡杯,「就是,現在整層樓都是他們送來的花,我們這幾天下班天天往家帶。」
我笑笑,心想,譚熙還沒拿出殺手鐧呢。
果不其然,週末,雙方家長提出了一同喫飯。
飯桌上沈譚兩家齊上陣,從我和他多年相愛說到共同開發的那塊地皮,感情牌和利益牌輪流打。
我應付敷衍,藉由上衛生間出來喘口氣。
在盥洗臺時,再次遇見了周遊馳。
-16-
我氣笑了:「你住洗手間了?」
「這次真不是我費盡心機。」周遊馳說,「這是真巧合。」
他走過來,執起我的手,拿出手帕。
周遊馳今日倒是穿得休閒,白襯衫淺棕西褲,腳下踏了雙白色德訓鞋。
這種淺淡顏色極大地削弱了他肅厲的氣質,沒那麼有壓迫感。
就是看着更像狐狸精了。
我心想,到底誰傳他不苟言笑,位高權重又喜怒不形於色的。
周遊馳垂着眼,細緻地爲我擦去手上的水珠,離開時,指腹在我無名指處捏了捏。
我倏地抬眼看他。
他眉目微彎,對我眨了眨眼。
「……別再勾了。」
「誒。」周遊馳語氣很遺憾的樣子:「這麼明顯嗎?」
走廊傳來腳步聲,我剛想收回手,卻被周遊馳死死扣住。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譚熙出現的瞬間,他和我十指相扣。
而後,像是很驚訝一般,看向了譚熙:「譚總,這麼巧?」
「周總。」譚熙一字一頓道:「你人品卑劣到要去破壞他人感情嗎?」
「譚總怎麼會這樣想?我只是在幫沈小姐擦手罷了。」
周遊馳裝得一臉天真無辜:「和你帶葉語進房間換掉她溼透的禮服是一個性質。」
草,我看着譚熙徹底沉下來的臉,心想,好毒的嘴。
「周遊馳,你要臉嗎?」譚熙氣急敗壞:「在這當小三。」
周遊馳嘆了口氣:「譚熙,不被愛的纔是小三。」
-17-
空氣焦灼,帶着點不知名的火藥味。
下一秒,譚熙扯掉西裝扣,一個拳頭就向周遊馳打去。
周遊馳輕輕將我推到一旁,抬手格擋,推拉間就卸了譚熙的力道。
譚熙氣紅了眼,兩人在狹小的盥洗間動手,幾乎拳拳到肉。
譚熙學了多年泰拳,技巧很足;周遊馳常年玩極限運動,體格健壯,有來有往,倒是一時不分上下。
我靠着盥洗臺觀看兩隻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雄性生物用本能對抗。
偶爾出聲表達存在:「你們不要再打了。」
兩人被疼痛和怒火席捲了理智,自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欣賞了會兒美甲,再抬頭,剛好看見周遊馳一拳打在了譚熙左臉。
結結實實,譚熙被力道打到盥洗臺邊,我甚至聽到了肉碰肉的聲音。
「夠了!」我大聲阻止:「丟不丟人?!」
「小瑄,她全是裝的。」譚熙低頭吐出嘴裏的血沫,「他心ţũ̂ₕ機這麼重,你怎麼看不出來?」
我將周遊馳的手帕遞給他,「先擦一擦。」
譚熙順勢握住我的手,「小瑄,我發誓,那天我和她真的什麼都沒幹。」
周遊馳襯衫凌亂,聞言笑了聲:「那你們是特意開了頂層套房穿着睡袍玩鬥地主嗎?」
譚熙只看着我,溫雅的臉色青紅交織,「我承認當時鬼迷心竅,但最後我後悔了,我真的什麼都沒和她做。」
一滴淚掉落在我手心,譚熙祈求道:「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
「草。」周遊馳罵了聲,上前揪着他的領口就將譚熙抵在了鏡面上,「你他媽還要不要臉?」
我抓住他肌肉鼓動的手臂:「可以了!」
周遊馳眼睛通紅:「他掉兩滴淚你就心軟了?」
他定定看了我幾秒,摔開譚熙,轉身走了。
-18-
「公寓裏你的東西我叫人給你打包好了,明天送達到付。」
「退婚後,我會補上資金鍊。」我看着狼狽的譚熙:「這麼多年情分,體面點吧。」
譚熙捂住了臉:「退婚,是因爲周遊Ṱũ̂³馳嗎?」
ṭũⁿ我沉默了幾秒:「是,也不是。」
雙方家長我發了消息告知早退,晚風溫柔,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低調地停在車位。
我走過去敲了敲窗,沒反應。
「周遊馳。」我輕聲說:「讓我看看你。」
車窗緩緩降下,周遊馳髮絲凌亂,眼尾泛着紅,多情眼含着無數情緒,看了我一眼後偏過了臉去。
明知他故意如此,我的心依舊像是被羽毛拂過,帶着幾分心癢。
我徹底服氣,狐狸精果然功力深厚。
「剛纔阻止不是因爲心疼譚熙。」我聲音不由得低了幾分,「是因爲再打下去的話,他報警你要喫虧。」
周遊馳濃睫輕顫,卻沒說話。
「別生氣了。」我溫柔地哄,「我已經向雙方父母提出解除婚約了。」
周遊馳依舊沒說話。
我「嘖」了聲,裝不下去了:「夠了吧?我哄你是爲了你填補資金鍊的錢,給個準話,到底拿不拿。」
周遊馳笑了:「你就仗着我喜歡你是不是?」
「不然呢。」我趴在車窗上,「先把你哄着唄,我手頭項目收尾還有半年呢,不得先從你這裏拿錢。」
周遊馳側臉,我和他離得如此之近,呼吸交融。
「其實剛纔你說錯了。」我盯着他的脣,「譚熙掉兩滴眼淚我不會心軟。」
周遊馳倏地看我。
「不過要是你掉的話——」
未出口的半截話融進了他偏頭湊過來的吻裏。
-19-
我和譚熙取消婚約的消息引起了不少動盪。
不少共友打電話來尋問,我一概回答:「感情不合。」
譚熙依舊沒放棄,只是和以往猛烈的進攻相比,多了幾分細水長流的耐心。
這算不得什麼,社交圈八卦太多,引爆喫瓜熱度的,是周遊馳。
他開始對我進行高調追求。
周遊馳冷冽而不近人情,單身近三十年無一桃色緋聞,知名的和尚。
我聽見一同遊玩的女伴說出這話時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
狗屁的和尚,我心想,那是千年的狐狸。
「有周無譚」的萬年定律被徹底打破,只要我出現的社交場合,他倆必在場。
兩男爭一女,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圈子裏喫瓜喫得上躥下跳。
某富二代生日會,看熱鬧不嫌事大,同時請了我們三人。
野釣時臨溪燒烤,富二代調侃:「您二位一向彼此不待見,怎麼這次一起來了呢?」
衆人支棱起了耳朵。
「某些道德低劣的人愛撬他人牆角。」譚熙翻轉烤肉,「喫過不在場的虧。」
吸氣和驚呼聲此起彼伏。
「能被挖說明你牆角就不太穩,畢竟,您和葉小姐出界在前。」周遊馳彬彬有禮地說:「所以明白爲什麼不穩了嗎?譚總。」
我面色如常,衆人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徘徊。
「君子不奪人所好。」譚熙說,「周總,有時候做人還是要自重。」
「我確實沒有君子之風。」周遊馳向他遞去一杯酒,「但譚總寬容大度,一定有成人之美。」
那杯酒僵持在空中,衆人噤若寒蟬。
半晌,我接過一飲而盡。
-20-
當晚夜宿在富二代的莊園裏。
洗完澡出來時周遊馳給我發消息:「譚熙在樓下吧檯一個人喝酒呢。」
我從這短短幾個字裏看出了一股幸災樂禍,回覆:「怎麼,你要去陪陪他?」
周遊馳沒再回復,但十分鐘後,我的房門被敲響。
我將身體乳和精華抹乾淨後才慢悠悠地去開了門。
男人抱住我的瞬間順手關了燈,將我壓在了門後。
他將臉埋進我頸窩,低聲說:「好香。」
「你知道嗎?我剛回國時參加聚會。」周遊馳在我頸側似吻非吻,「你和譚熙住我隔壁房間,清早我和他擦肩而過時——」
他用氣音在我耳邊說:「就有你的味道。」
我翻了個白眼:「你有病。」
周遊馳悶笑,單手將我抱在他臂彎上,勾着我和他接吻。
這次溫柔得多,可惜纏綿一向不是他的作風,沒多久就原形畢露。
窗外樹影婆娑,枝葉晃動,掩蓋了細微的水聲。
「試試我,寶寶。」周遊馳抱着我低聲誘哄,「我比他乾淨,還好用。」
我手指沒什麼力氣,泛着紅,從牀頭拿東西時他看了眼,突然說:「太小了。」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可不是譚熙,我什麼——」
周遊馳牽着我的手放在他皮帶上,一字一頓道:「都比他好。」
-21-
周遊馳所言不虛。
人也不虛。
花樣多又會玩,我抽着事後煙,心想果然是狐狸精。
周遊馳抱住我的腰,玩着我的手指問:「所以現在可以給我個名分了嗎?」
「封爲答應吧。」我披着襯衫起身,看着身體上狼狽一片,罵了聲:「身體乳白抹了。」
「沒呢。」周遊馳笑了聲:「我還嫌你抹得不夠。」
我有些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直到第二天清早。
周遊馳騷包地挑了件黑絲綢襯衫搭白西褲,領口大剌剌地開着,露出鎖骨和吻痕。
出去之前,還趴在我身上磨蹭了十分鐘。
「信我寶寶。」周遊馳纏人得緊:「今天之後,譚熙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我推開他,不置可否。
夜宿的庭院裏引了活水,長廊劃分區域,十步一亭,五步一景。
我實在好奇周遊馳的用意,從二樓開了窗。
遠處周遊馳和譚熙一左一右走來,兩人都視對方爲無物,彼此擦肩而過。
周遊馳步履不停,譚熙卻愣在了原地,抬頭間,和我對上了眼神。
半晌後,他對我笑了下,只是笑着笑着便紅了眼睛。
我反應過來,譚熙聞到了我的身體乳味道。
從周遊馳身上。
-22-
那是我和譚熙最後一次見面。
他徹底退出了我的生活,直到半年後婚禮前夕。
周遊馳爲我試戴項鍊時,手機響動,來自譚熙的消息。
周遊馳這次倒是表現得格外大方,看着屏幕說:「他祝你新婚快樂。」
我笑出聲:「原來是情敵大方,在這兒繃面子。」
「那又如何?」周遊馳彎腰親吻我:「我又爭又搶,不還是得到了?」
婚禮空前盛大,周遊馳死了老爹,明明白白地實權一把手,沈周兩家大姓聯姻,來的人絡繹不絕。
周遊馳這個人,心機深沉,對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
但在極其正式的儀式和人生大事節點上,反而說不出什麼漂亮話。
婚禮完成得一絲不苟,那股嚴肅勁兒,讓臺下原本活潑的觀衆都肅穆了不少。
或是爲了緩解氣氛,親友起鬨:「老周這個雄競男終於抱得了美人歸。」
「可不是。」某富二代調侃:「周總當初可是橫刀奪愛啊。」
周遊馳垂目,專心致志地爲我戴上戒指。
天際放飛白鴿,禮花作響,在紛飛的花瓣中,周遊馳執起我的手。
眉眼微彎,將我的手湊到他臉頰邊,落了一吻。
「你又怎知,」周遊馳笑笑,「我不是蓄謀已久?」
番外
-1-
周遊馳便宜爹死的時候,他回了國。
在親爹葬禮上,周遊馳第一次見到了沈瑄。
一身素白,未施粉黛,清冷得像株寒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小白花披着針織披肩,在堂前給他爹上了三炷香。
周遊馳毫無孝道,這等關頭,目光一直落在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上。
因爲太冷,泛了層薄紅。
弔唁的人來往絡Ťũ₅繹不絕,周遊馳應付得有些煩了,出來躲懶抽菸。
廊下小白花靠着紅柱,也在抽菸,神色冷倦。
周遊馳欣賞半晌,被從另一頭走來的譚熙打斷。
他和譚熙各方面條件相當,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或許是同類人的自傲,兩人心中頗有些看不上對方, 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譚熙ƭüₐ走到沈瑄面前,順手合十, 低頭輕哄,笑得特不值錢。
小白花似乎不太想搭理, 又見譚熙握住她手往自己臉上抽。
周遊馳煙抽完, 覺得譚熙那副又哄又舔的德行有些不夠看。
心想, 這孫子給人當狗當得還挺歡。
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消失殆盡。
他是道德低下, 但還不屑於去撬人牆腳。
-2-
第二次見小白花間隔不算太短。
在歡迎他回國的聚會上。
親友邀請了譚熙, 特意向周遊馳告知。
他不置可否:「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親友「嘖」了聲:ƭṻ⁹「真能裝, 不過我只是想搭上沈瑄。」
「沈瑄。」周遊馳心下一動, 幾乎確認了這個人,明知故問:「誰?」
「譚熙未婚妻,長得特別漂亮, 到時候你看一眼就知道。」
親友說:「江城東那塊地皮, 和政府牽線項目, 經沈瑄的手。」
那晚沈瑄和譚熙姍姍來遲,衆人開泳池趴, 周遊馳在二樓露臺, 不太想露面。
忽聽一陣喧譁,他光着腳走出去,看見了在泳池裏擁吻的兩人。
大冒險失敗, 指定情侶親吻, 譚熙還在扭扭捏捏, 沈瑄勾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周遊馳很冷靜,盯着沈瑄放在男友後頸上的手, 很用力, 有層薄粉。
當天晚上,周遊馳做了個夢,鏡花水月。
醒來時萬分煩躁,除去躁動青春期,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丟人了。
下樓跑步時,長廊下,周遊馳和譚熙視而不見, 擦肩而過。
譚熙步履不停,周遊馳卻莫名其妙地停下了。
一股很淡雅的香, 若有若無, 周遊馳嗅了半晌,笑出了聲。
-3-
周遊馳聯繫親友, 下個月譚熙的聚會,給他發張邀請函。
親友沉默了會兒:「你喫錯藥了。」
周遊馳嗯了聲,心癢難耐,說:「我只是要做一點道德低下的壞事。」
「什麼壞事?」
周遊馳臨時出差間隙中轉航班,在書店打發時間。
一排排書看過去,他抬頭,從玻璃外看見了譚熙。
身邊跟了個女人,卻不是沈瑄,兩人舉止親密,共喝一杯咖啡。
親友在電話裏呼叫他:「問你呢?幹什麼壞事?」
周遊馳笑了笑,掛斷電話之前說:「當小三。」
手中的書被他不經意翻開,他低頭,剛好看到: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
成年人請直接用勾引,
勾引第一步,拋棄人性。
基本來說有三種套路。
變成貓, 變成老虎。
變成被雨淋溼的狗狗。
周遊馳合上書, 心想,譚熙沒當明白的狗,他來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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