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期的 Alpha 少爺脆弱又黏人。
他緊緊盯着我的後頸,忍得眼紅聲顫:「姐姐,我想標記。」
可我是個 Beta 啊。
沒有腺體,也聞不到此刻致死量的信息素。
我假裝配合他:「那你輕點咬呀,不許發癲。」
等幫少爺治好信息素紊亂症,我帶着他媽給的千萬鉅款,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
卻在多年後被他逮住。
昏暗逼仄的房間內,他甩掉止咬器,重重吻過我的每寸肌膚:
「寶貝,現在你身上都是我的氣味了,還跑嗎?」
-1-
五年未見,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紀星言。
高大挺拔的 Alpha 早已褪去少年青澀,一身銀白艦隊制服襯得他更加冷峻。
主持人引導他上臺那一刻。
來自頂級 Alpha 的強大壓迫感頓時令臺下鴉雀無聲。
紀星言慢條斯理摘下手套,開始爲近期星盜流竄做安全預防演講。
我刻意垂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醫療艦裏的 Omega 們早就心猿意馬:
「我天,咱們這位新調來的指揮官居然這麼年輕,簡直是我的天菜!」
「年輕歸年輕,人家可是聯邦軍校全 S+成績畢業,現役特種艦隊的王牌呢!」
「Ṱṻ⁾聽說指揮官上學那會從來沒在 Omega 面前釋放過自己的信息素,定力強的 Alpha,那方面也一定很持久!不行了,再多看他一眼我都要提前進入發情期了!」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好好奇指揮官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會不會聞一下就腿軟……」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猜測起來。
有人用手肘懟了下我的胳膊,興致勃勃問我:「懷音姐,你猜呢?」
臺上 Alpha 的嗓音是沒有任何溫度的理性與沉穩。
我卻忽然想到許多年前——
少年伏在我肩頭,眨着溼漉漉的眸子軟聲央求我:「姐姐,今天可以多抱十分鐘嗎?」
一縷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縈繞在我鼻間。
我湊近他聞了聞:「你噴香水了?」
「嗯,」他悶聲應我,又問:「你喜歡嗎?」
像被不可名狀的峻烈與熾熱佔有,壓着我沉沉墜入山谷湖底。
餘味卻微甜,帶着一絲剋制的溫柔。
勾得人心癢癢的。
我點點頭。
少年似得到鼓勵,抱我更緊。
後來我才知曉,香水是紀星言親手調配的。
烏木沉香。
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2-
煎熬的講座總算進入了最終提問環節。
主持人本想走個過場。
奈何大家太過熱情,接連不斷舉手向紀星言提問。
只是話題很快從遇襲避險跑偏到了八卦上面。
有人問:「指揮官能否透露一下您和姜眠的關係?」
姜眠是前兩年剛在電影界嶄露頭角的 Omega 女明星,上月被拍到與紀星言共同進出紀家祖宅。
紀星言朝那位提問者禮貌笑笑:「抱歉,無可奉告。」
大家在底下竊竊私語:
「都帶回家了,肯定是好事將近,準備官宣了吧。」
「好吧,如果是姜眠的話,我就勉爲其難同意這樁婚事了,兩人確實挺配的。」
主持人瞅準時機控場,讓紀星言再挑最後一位提問者爲本場講座收尾。
隨着那道凌厲目光一寸寸上移。
我心虛地壓低從同事那借來的帽子,心跳幾乎到了嗓子眼。
直到斜前方的 Omega 興奮站起來,我才鬆了口氣。
在同伴慫恿下,Omega 鼓起勇氣問道:「指揮官可以分享一下您的初戀經歷嗎?」
大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沒人不好奇這樣一位頂級 Alpha 將年少時最純粹熾烈的愛意給了ťű₅什麼樣的人。
沉默兩秒後,紀星言方纔開口:「初戀嗎?」
他分明還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被一個見錢眼開的 Beta 甩了。」
-3-
父母婚姻破裂那年,我七歲。
我媽帶着我去首都星給一戶權貴人家當傭人。
從那時起,我便寄住在了紀家。
紀家很大,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城堡一樣。
可城堡裏沒有公主,只住着一位小少爺。
小少爺叫紀星言,比我小一歲。
明明是摘花揪草玩泥巴的年齡,他卻整日穿着得體的正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走到哪都跟着烏泱泱一羣人。
和我以前的朋友們一點也不像。
我不喜歡他。
但他卻對我產生了興趣,總愛黏在我屁股後面喊我「姐姐」。
我跑,他追。
我鑽狗洞,他跟着鑽。
留下身後一衆管家傭人急得團團轉。
紀星言的 Alpha 父親是聯邦法庭的大法官,Omega 母親是聯邦教科文協會會長。
兩人常年忙碌不在家。
我把紀星言這一系列舉動歸結爲沒有同齡玩伴的原因。
他孤單慣了,遇到了我,便逮着我一個人可勁壓榨。
果然,資本家的小孩也是ṭŭ₌萬惡的資本家。
但託他的福,我上了這輩子都不敢想的 K12 貴族學校。
畢竟我媽是個 Beta,不出意外將來我也會分化成一個 Beta。
在這個由 Alpha 領導的社會中。
Beta 的頭腦和身體素質通常遠不如他們。
也不像 Omega 一樣能作爲其彼此契合、繁衍優質後代的配偶。
絕大多數 Beta 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只能在社會底層扮演一顆庸庸碌碌的小螺絲釘。
甚至許多好學校幾乎不會對 Beta 開放名額。
所以在上學報到前夕,紀夫人特意叮囑我:
「紀家破格給了你特殊優待,你就要承擔起照顧好少爺的義務。」
於是我七歲那年就懂得了一個道理——
要聽紀星言的話。
-4-
我早就發現紀星言對我有極強的佔有慾。
他把我當作他一個人的玩伴,或者說是玩偶。
十三歲,我進入初中部讀書。
紀星言比我低一個年級,還留在小學。
就因爲某天同學請我喫冰淇淋,導致我回家晚了半小時。
隔天他就跳級轉來了我的班裏,還和我成了同桌。
老師在臺上講課,他卻在桌下勾過我的小指:「姐姐,以後我們一起回家。」
紀星言不愛喫甜食。
但自那以後,家裏冰櫃總是塞滿了各種口味的冰淇淋。
十五歲,初中畢業,班裏組織野外露營。
爬山的時候,紀星言習慣性地想牽我的手。
那時雖然還沒到分化期,但我已經有了最基本的性別意識。
我躲開了他。
當夜,紀星言執拗地要和我在同一頂帳篷裏睡覺。
我剛想拒絕。
他緊緊攥住我的手,滿臉委屈望着我,活脫脫像即將被我拋棄了一樣:
「姐姐,爲什麼我們不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一起睡覺了?」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釋然了。
我註定只會成爲一個 Beta。
紀星言估計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從沒把我當作異性看待吧。
十八歲,班裏另外一個 Beta 男生在我同樣分化成 Beta 後,和我關係愈發熟絡。
只是我們前一天還約好週末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第二天,他的座位就空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紀星言搞的鬼。
去質問他時,他卻說:「我只是給了他兩個選擇,你,或者更好的前途。」
他沉沉看着我:「很顯然,他沒有資格在你身邊,他不配。」
這是我第一次沒聽紀星言的話。
我和他單方面大吵了一架。
「紀星言,我是個人,不是你的玩偶!」
「我也有交友的權力,你憑什麼決定誰有資格做我的朋友!」
他想抓我,被我連手帶傘一起甩開。
走出幾步外,我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瓢潑大雨中,那個被抽去靈魂的玩偶不是我。
好像是他。
-5-
紀星言在十八歲的時候分化成了 Alpha。
這事發生在我和他吵完架,幾個月都沒搭理他之後。
自從升入高中部,我申請在學校寄宿,一個月纔回一次家。
我還是從我媽口中得知,擁有頂級信息素等級的紀星言居然患上了誘因不明的信息素紊亂症。
醫生說,這種病會讓紀星言的易感期變得十分不穩定,從一年一次變成一年多次。
甚至易感期時會對他人信息素氣味十分敏感,隨時都有可能失控。
那夜的雨似乎成了我的夢魘。
我總會想起渾身溼透的紀星言。
他用潮溼不明的眼神看着我,近乎病態的佔有慾具象化爲無數枚鉤子,爭先恐後阻止我離開。
卻在我轉身那一刻碎了一地。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總能沖刷掉那些尖銳的、不愉快的回憶。
就像現在,我只能記起紀星言對我的好來。
那夜他分明因爲我才淋雨發了高燒,卻爲了維護我,只說是自己沒注意着了涼。
我對紀星言心有愧疚。
總覺得他的病和那場雨脫不了干係,於是主動扛起照顧他的重任。
沒有信息素也不受信息素影響。
這大概是身爲 Beta 的唯一一點好處了。
-6-
紀星言的第一次易感期來得猝不及防。
當同班 Alpha 被他外溢的一縷信息素壓得趴在桌上喘不上氣時,我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埋頭寫作業。
直到紀星言的信息素監測手環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我才後知後覺大事不妙。
紀星言在學校裏有一間專門供他午休的宿舍。
我廢了好大勁把他攙扶到牀上。
轉身從書包裏翻抑制劑的功夫,他人卻不見了。
我花了五分鐘才從衣櫃裏重新找到他。
那麼大一隻 Alpha 把自己蜷縮在狹窄的空間裏,無助又不安地望着我。
我終於理解他們說的「信息素等級越強大的 Alpha,易感期就會越脆弱」是怎麼回事。
給紀星言注射完抑制劑後,我正準備輕手輕腳離開。
誰知他突然捏着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撈進懷裏。
箍在腰間的力道之大,不容我一絲反抗。
「姐姐,別走……」
就這麼一會,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我抬起頭。
正好對上他晦暗的、落點明確的眸子。
紀星言朝我傾身而來的一瞬間,我似有感應一樣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眼眸頓時泛起霧濛濛的水光。
我的掌心很快也溼漉漉一片。
這是他的舌在祈求我能仁慈地爲它解除禁錮。
但說到底我纔是真正被禁錮的那個。
我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只好在他懷裏轉過身,不去看他。
他卻輕而易舉撥開我的發,將未落下的吻盡數傾注在我的後頸,像是要在那裏種下一朵朵蝴蝶。
吻逐漸粘稠。
變成舔舐。
再變成趨近於本能的啃咬。
身後原本漸漸恢復平穩的呼吸很快又變得急促起來,一聲重過一聲。
我回頭。
就見他緊緊盯着我的後頸,早已忍得眼紅聲顫:
「姐姐,我想標記。」
-7-
紀星言似乎難受得神智錯亂了。
他忘了我是個 Beta,不像 Omega 那樣擁有可以被標記的腺體。
「星言……」
我剛想開口提醒他,原本消停的手環再次「滴滴」作響。
抬起他的手腕一看。
上面監測到的信息素濃度儼然已經飆升到了危險等級。
這意味着如果此刻有別的 Alpha 推門進來,會當場昏死過去。
急促的鼓點幾乎與我的心跳同頻。
少年眸光瀲灩,近乎蠱惑:「姐姐,幫幫我。」
他抬手按掉警報,就像輕而易舉捏住了我的心臟。
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
嘆了口氣,無奈假裝配合他:「那你輕點咬呀,不許發癲。」
他含混說着「好」。
卻如一張繃緊的、蓄滿了力的弓,頃刻將我撲到牀上。
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受到。
紀星言正在模仿臨時標記,用尖牙咬我空空的後頸。
他收着力,不敢放肆刺破。
可直到那處咬痕變得紅腫發燙,他也沒能成功往裏注入信息素。
他停了下來。
或許紀星言終於清醒地認識到我只是個無法與他契合的 Beta。
我的肩頭溼溼的。
他好像在哭。
-8-
紀星言開始頻繁與我牽手擁抱。
他說這是醫生告訴他的一種新的安撫治療方式。
想到他第一次易感期時難受的樣子,我便任由他將我攬在懷裏。
「星言,這樣會好受一些嗎?」
他的脣貼着我頸側肌膚,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的心裏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也就忽視掉了紀星言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那時周圍同學都處於分化期前後。
總有外班 Alpha 誤以爲我是尚未分化的 Omega,釋放信息素來挑逗我。
這事我本來不知道。
以爲他們跟我勾肩搭背只是單純同學間友善地打招呼。
還是紀星言將我按在牀上。
不滿地用脣舌弄掉那些令他討厭的氣味時跟我說的。
看着紀星言專注又動情的模樣。
遲鈍如我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恍然想起前段時間看過的一本第二性徵科普讀物。
上面赫然寫着——
「你知道 Alpha 在什麼時候會釋放大量信息素嗎?」
「求愛的時候。」
所以當紀星言得寸進尺想親我時,我嚴肅地說:「不可以。」
他偏頭問我:「爲什麼不可以?」
又是這樣。
又露出那種純真無辜的眼神。
和十五歲時說想要跟我一起睡覺的他一模一樣。
和十八歲時說想要標記、想要我幫忙的他一模一樣。
從什麼時候起,每次紀星言和我單獨相處都會摘下手環,像藏起了贓物。
他怎麼可能不懂。
分明是我,早就落入他的陷阱中。
於是回過神來的我急忙往陷阱外爬,企圖與他劃出一道安全界限。
「星言,這是對喜歡的人才能……」
未等我說完,他固執地扶着我的後腦吻了下來。
他不裝了,也裝不下去了。
終於收網。
「可你就是我喜歡的人。」
「姐姐,我們在一起,好嗎?」
-9-
在我還不理解 Alpha 易感期是什麼的年紀。
就已經知道 Alpha 和 Beta 在一起,是絕對、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爸是個 Alpha。
年輕時,他不顧家裏人反對,克服偏見和我媽結了婚。
我媽千辛萬苦纔有了我。
可我爸還是沒熬住易感期,在我很小的時候出軌了一個 Omega。
童年有關父母的記憶,只有無休止的爭吵,直到他們的婚姻徹底破裂才告終。
我媽對這段失敗的婚姻耿耿於懷。
她恨我爸,也恨自己只是個 Beta,但她傾注了全部的愛給我。
她帶我來首都星,來紀家做傭人。
一切都是爲了給我創造更好的讀書環境,讓我不要重蹈她的覆轍。
見我半天沒說話,紀星言又重複了一遍:「姐姐,我們在一起。」
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我收回神思。
面前少年正一瞬不瞬盯着我。
他的喉結滾動,似在等待我的答覆,也似在剋制自己洶湧的愛和欲。
紀星言有信息素紊亂症。
這讓Ţű̂₄他不能像別的 Alpha 那樣找一位 Omega 伴侶,藉助 Omega 的信息素安撫易感期的脆弱敏感情緒。
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通過和幼時玩伴的我親密接觸換取一點點安全感。
他不是真的喜歡我。
他只是得了病,別無選擇。
我知道的。
一直清醒地知道。
但我還是說:「好。」
畢竟就算我此刻拒絕,他依然有一萬種方法讓我答應下來。
紀星言從來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他只是善於僞裝,將無害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
所以等紀星言的信息素紊亂症治好後,我拿着他媽給的千萬鉅款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
才讓他一直記恨我到如今。
-10-
講座結束後,陸敬淮來接我下班。
這兩年,我像工作狂一樣沒日沒夜泡在藥劑室裏。
我媽退休後,隔三岔五催我找個伴。
陸敬淮是我一次相親時認識的 Beta,一個古板但體貼的老實人。
醫療艦裏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
我媽也勸我早日答應,把婚事定下來。
外頭風大,陸敬淮替我披上外套,我正準備跟他一起離開。
「小盛啊,你過來一下。」
我的老師在身後叫住我。
一回頭,我看見了站在他身旁的紀星言。
視線相碰,我的心如擂鼓。
老師好心替我引薦:「指揮官,這位就是盛醫生,我的得意弟子,專門負責信息素干預治療方向的研究….ṭũ̂₈..」
紀星言看向我的目光很平淡。
他伸出手,語氣疏離:「盛醫生,你好。」
我亦伸出,與他輕輕相握,一觸即分。
是安全的社交距離。
我鬆了口氣。
紀星言能將我當作一個陌生人對待,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五年過去,我們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
臨到門口,我才發現手機落在了藥劑室。
再出來,卻迎面撞見紀星言。
平淡是假的。
他朝我一步步走來,眸中暗浪洶湧,糾纏不清。
我退無可退,被他捉起手腕抵到牆邊:
「他是誰?」
-11-
外頭陸續有人經過。
Alpha 以身體爲牢籠,將我困在方寸之間。
擔心被人撞見,我急着推開他:「紀星言,你放開我!」
粗糲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臉頰,像帶了無聲的怨氣。
「盛懷音,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他俯身,寸寸逼近。
氣息相接那一刻,我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登時衝散了那些不可言說的旖旎。
紀星言偏頭看了眼屏幕:「陸敬淮,是他嗎?」
我仰頭直視着他,揚聲道:「對,我未婚夫還在等我。」
趁紀星言怔愣的間隙,我掙開他的桎梏,向外跑去。
這時,醫療艦突然斷電。
一片漆黑中,只有走廊裏的應急燈閃爍着妖冶紅光。
數聲槍響後,燈光重新亮起。
幾個不知怎麼混進來的星盜被當場擊斃,唯留下一支打碎在地的試管。
沒過多久,幾名 Alpha 面色潮紅,有被藥物催動進入易感期的跡象。
反而是當時離試管最近的紀星言沒有什麼異樣。
他冷靜組織人員疏散,處理完這場突發事故後就離開了。
醫療艦裏的 Alpha 和 Omega 們或多或少都受到點波及,出現頭暈不適的症狀。
我頂替同事值班,獨自留在藥劑室。
等到深夜,我終於調查清楚,試管裏裝的果然是一種特製的信息素干擾藥粉。
就在這時,指揮艦突然打來電話。
對方讓我們藥劑室儘快派人送強效抑制劑過去。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紀星言可能出事了。
-12-
隔離室外,我遠遠就望見了一個窈窕身影。
Omega 一頭長波浪捲髮,比大屏幕上見到的還要漂亮幾分。
是姜眠。
顯然,姜ťù⁻眠也看見了我。
她踩着高跟走到我面前:「你就是盛懷音對吧,我知道你。」
不算友善的開場白。
「你知不知道他因爲你——」
不等她說完,我把抑制劑塞到她手裏:「麻煩你儘快替紀星言進行注射。」
她像接到燙手山芋一樣扔回給我:「你現在讓我進去是想害死我嗎?我明天還要回劇組拍攝呢。」
大家都傳兩人是戀愛關係。
但我怎麼感覺姜眠好像也沒多麼喜歡紀星言……
「愣着幹什麼,你不是個 Beta 嗎?」
「快去啊,給他打完抑制劑我好回去交差。」
姜眠催促着我,把我推進了隔離室。
昏暗逼仄的房間內,尚未等我完全適應光線就被人攔腰扛起,丟到牀上。
有冰涼的、金屬質感的東西壓在我頸側。
紀星言的聲音被束縛其中,如同沾滿了危險的罌粟。
「你知道再見你的第一面,我在想些什麼嗎?」
「我想弄髒你,各種意義上。」
-13-
我差點忘了,紀星言本質上是個瘋子。
而對付一個處於易感期的瘋子,要用科學的手段——
抑制劑。
只不過現在抑制劑掉在了門邊。
我從牀上爬起來去撿,卻被他扣着腳踝重新拖回身下。
紀星言甩掉止咬器,重重吻過我的每寸肌膚。
我一腳踹在他肩膀上:「紀星言,你做這些,有考慮過你的 Omega 的感受嗎?」
被打斷後,他不耐地皺了下眉:「誰?」
我說:「姜眠,你不是已經把人家帶回家了嗎?」
他卻忽然笑了:「姜眠是我表妹,她和她那個死對頭竹馬拍電影鬧矛盾,那些照片是故意放出來氣他的。」
我繼續掙扎:「可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他不說話了,再開口時,聲音裏透着冷靜的瘋狂:
「怕什麼,你未婚夫不是個 Beta 嗎?」
「他不會知道的。」
紀星言在說什麼?
他又在發什麼癲?
到後來,他半跪在我膝間。
抬起頭時,嘴角還掛着晶瑩的涎液。
「寶貝,現在你身上都是我的氣味了,還跑嗎?」
跑,當然得跑!
不跑今夜難保我不會死在他牀上。
我一口咬上他的小臂。
疼痛沒讓他退縮,反而令他興奮地顫抖。
他按着我的頭,把我往他頸後腺體處帶。
「乖,咬這裏。」
那是 Alpha 最脆弱的部位。
頂級 Alpha 更是不會輕易將其暴露於人前。
可紀星言似乎在脆弱中迸發出了奇異的狂熱,喉間溢出滿足的喟嘆聲。
他居然被我咬腺體給咬爽了。
趁他鬆懈,我連忙拾起地上的針管給他紮了下去。
強效抑制劑中添加了安眠的成分。
紀星言漸漸睡去。
藉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終於看清 Alpha 額角磕出來的新傷,還有手臂內側那些留了疤的針孔……
臨走時,身後好像傳來輕聲呢喃。
「姐姐,這些年,我很想你。」
-14-
沒過幾日,陸續有其他巡洋艦也遭遇了同樣的信息素干擾事故。
艦船癱瘓導致部分防線豁出口子,給了星盜在礦星大肆掠奪資源的可乘之機。
新藥研發迫在眉睫。
上回情況緊急,我只在給紀星言的抑制劑中加入了少量實驗藥物。
可對照來看,他要比同一時間被誘發易感期的 Alpha 恢復得更快。
於是在首都星開緊急危機處理會議時,我站上臺,提議先將藥劑配方小規模投入使用以緩解此次危機。
不過沒有一艘巡洋艦的艦長願意做這個表率。
我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慣不慣了。
就因爲我是個 Beta,所以他們對我研發的藥也缺乏信任。
這是這個社會的偏見,我會用實力打破它。
在我的利弊分析下,總算有人志願做我新藥的第一位臨牀試驗受試者。
臺下一片譁然。
我定睛一看,原來舉手的人是紀星言。
-15-
說不感動是假,但說來氣也是真的。
等我第二天揹着藥箱去指揮艦裏找紀星言,卻被告知指揮官正休假在家。
我懷疑紀星言是故意的。
這意味着爲期一週的試藥和觀察記錄,我都要在他家進行。
第一天,他歪在沙發上懶洋洋睨着我:「那個姓陸的,不是你未婚夫吧,爲什麼騙我?」
紀星言並不傻。
他只需在醫療艦裏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陸敬淮只是我的追求者。
更何況,就算我真的訂了婚,結了婚。
他也難保不會做出更瘋狂的事來。
我抬眸淡聲回他:「我們只是試驗和被試的關係,請指揮官不要討論無關話題。」
第二天,他倒是不說話了,捏起我的一縷頭髮繞在指尖把玩。
我拍掉他的手警告道:「別亂動。」
他怏怏「哦」了一聲。
接下來幾天,紀星言都挺乖的。
就連我都沒察覺,我們漸漸回到了五年前的相處模式。
最後一天,我做觀察記錄時例行詢問紀星言:「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說:「有啊,有點熱。」
我的神經驟然緊繃,又在他衣衫半褪後鬆懈下來。
知道與用藥無關後,我無奈問他:「紀星言,你想做什麼?」
Alpha 附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尾音音節像一聲長長的哀嘆。
但我知道不是,畢竟他還在笑。
紀星言咬上我的耳垂,把自己當做這場藥劑試驗成功的獎勵。
他好像一直很擅長將自己包裝成禮物的樣子。
一如那年送我香水時,在我耳邊說:「姐姐,我把自己送給你。」
我躲開紀星言逐漸意亂情迷的吻。
他的呼吸尚未平復下來,夾雜着悵然若失的不甘:「我不可以,那個姓陸的就可以?」
我說:「我媽不會接受你,這個社會也很難接受 AB 戀。」
他抬起頭,似要將我盯穿:
「我不在乎他們的看法,我只在乎你的。」
「盛懷音,你在怕什麼?」
-16-
我帶着試驗結果再次去首都星做報告。
終於得到臺下認可,大家一致同意批准藥劑生產並投入使用。
會後,我在街角偶然碰到老同學蘇嶠。
也就是那位高中時被紀星言用手段從我身邊趕走的 Beta。
蘇嶠開了傢俬人心理診所,他邀請我去坐坐,談話間問及紀星言的近況。
我驚訝於兩人居然成了朋友,到現在還保持着聯繫。
他則是驚訝於另一件事——
「什麼?你和紀星言還沒在一起啊?」
其實高中就在一起過了。
只是後來因爲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分開了。
我這樣告訴他。
蘇嶠卻說:「你知不知道,這些年紀星言的易感期都是靠大量抑制劑獨自度過的。」
那些猜測都應了驗。
紀星言手臂上的針孔彷彿戳在我心上,我的心頓時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蘇嶠說當年我拿了錢不告而別後,紀星言就和家裏鬧掰了。
原因是他父母打算讓他從政,爲他鋪好了所有的路,可他堅持要去讀軍校。
「你走後,他媽將你的蹤跡抹得一乾二淨,紀星言這些年一直在找你,甚至加入特種艦隊只爲動用內部權限尋人……」
「再說句不該說的,我幹心理行業這些年,也接觸過好幾例信息素紊亂症的患者,現今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指向這種病和患者本人心裏排斥信息素脫不了關係。」
「紀星言爲什麼會這麼排斥信息素的存在,除了因爲你是個 Beta,我想不到第二個原因了。」
「他都愛你愛到骨子裏了,到底是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導致你們分開這麼多年啊?」
-17-
紀星言是真的愛我。
五年前,我們在一起後,我就再未懷疑過。
可沒多久,紀夫人找到我。
她勸我:「我瞭解過你的家庭情況,你和星言繼續下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相信你也不想步你母親的後塵。」
我搖搖頭:「我相信紀星言,他不會。」
紀夫人給我看了一段錄像。
視頻裏的日期是我不久前去外地參加一場重要比賽的日子。
紀星言恰好在那天進入了易感期。
他從早上開始在我的房間裏徘徊,遊蕩。
他用我的衣服築巢,把自己緊緊圈在其中。
他將臉埋在我的校服襯衫中,像只離羣走失的小獸斷斷續續抽泣着,直到那件襯衫被反覆蹂躪,褶皺得不成樣子……
可等我比賽回來,他把這些煎熬痛苦和血吞下,閉口不談,只笑着擁住我:「姐姐,恭喜你。」
「等星言的信息素紊亂症治好後,易感期裏的他只會更需要 Omega 信息素的安撫,這是你永遠也無法提供給他的。」
「既然你這麼相信星言,那我換種問法,你想看他一輩子都忍受這樣的折磨嗎?」
是的,我不想。
直到今天,我的理性依舊佔據上風。
所以即使我愛紀星言,我仍會一次次違心地推開他。
蘇嶠卻一語將我點醒:
「盛懷音,有你沒你紀星言不都熬了這麼多年了,你比我瞭解他,還不懂他有多固執嗎?」
「既然愛上你,那這些痛苦都是他那個死戀愛腦自找的,又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用對他的選擇感到內疚啊。」
是啊。
紀星言的愛永遠熱烈、瘋狂、帶着痛。
我好像漸漸理解他那些發癲一樣的行爲了。
或許他只是在用別的方式尋求一份安全感,以彌補無法真正標記我、將我佔爲己有的空虛吧。
「至於別的,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爲什麼?」
「因爲紀星言的愛從來都拿得出手。」
-18-
陸敬淮來首都星辦事,說他等會順道來接我。
我沒拒絕。
正好,我也打算和陸敬淮說清楚。
他很好,只是我心裏已經有別人了。
路線漸漸偏航。
等我意識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被陸敬淮綁架了。
他把車停在山崖邊,拿槍抵着我的額頭。
明明是在逼我交出藥劑配方,語氣卻一如既往地體貼溫柔。
「懷音,組織很欣賞你,其實像你這樣優秀的 Beta 不該被埋沒。」
「Alpha 那種隨Ťú²地發情、爲了情情愛愛要死要活的生物,不配做我們的統治者。」
「這個世界早該由我們 Beta 接管了,你說對嗎?」
「只要加入我們,無論是錢財還是地位,組織都會滿足你。」
聽他說完一大堆話,我無動於衷,冷笑道:
「加入你們,然後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嗎?」
「明明是做倒賣礦星資源的生意,還打起拯救世界的旗號了?」
「你們和 Alpha 僱傭軍暗中交易,害得多少星球淪爲荒星,因此流離失所ƭù⁾的 Beta 還少嗎?」
「別給你們的貪慾找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了,怪噁心的。」
陸敬淮終於耐心耗盡。
子彈上膛, 他最後對我說一遍:「交出藥劑配方,我可以留你一命。」
我舉起雙手:「好, 知道了, 我交就是了, 只是我就這樣告訴你的話,你記得住嗎?」
陸敬淮遲疑片刻, 從車箱內找紙筆給我。
我接過鋼筆,猛地戳向他的左眼, 然後推開車門,向外跑去。
陸敬淮一手捂住鮮血淋漓的眼睛,一手執槍, 跌跌撞撞追出來。
身後有槍聲響起。
霎時間, 我被人撲倒, 牢牢護在身下。
我聽見了子彈劈開空氣,擊中血肉的聲音。
赤紅的鮮血漸漸佔滿我的全部視線。
「星言……」
「紀星言!」
-19-
陸敬淮最終被抓住,押送聯邦法庭判了無期徒刑。
他的真實身份是星盜組織的小首領。
幾個月前,他借相親這一理由接近我,也是爲了後面的信息素干擾計劃做準備。
傳聞陸敬淮極擅用槍。
要不是被我刺傷了眼睛,他也不會失了準頭。
擊中紀星言的子彈偏離了要害部位,出血量多, 但不致命。
醫院裏, 紀星言早就醒了。
沒事可做的他正撐着腦袋, 騷擾來往查房的護士。
「誒對,這是我老婆給我送的花。」
「你怎麼知道我有老婆了?」
幼稚地很。
等人走後, 他把我拉到牀上, 抱在懷裏猛吸了一口。
我問他:「我又沒有信息素,你聞什麼呢?」
他說:「可你就是很香, 很好聞。」
我覺得紀星言喜歡的可能是我昨天新買的沐浴露。
總之,他的戀愛腦更嚴重了。
紀星言圈起我的無名指,低頭認真比量尺寸:「中彈時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不能抵賴吧?」
我逗他:「我說什麼了,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他急得在我肩上咬了一口:「你說你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讓我不許睡着,不然就要嫁給別人去了。」
紀星言的話裏絕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但我沒打算抵賴。
我主動吻他,和他脣齒交纏:「紀星言, 這是你自找的。」
他好像聽得懂,捧着我的臉回吻過來:
「嗯,是我自找的。」
-20-
紀星言傷好後,我帶他去見了我媽。
我媽依然因爲自己婚姻中的創傷, 不對我們的戀情持看好態度。
但她尊重我的決定。
看着這些年我媽爲我操心鬢間生出的白髮, 我上前抱住她:
「媽,我不再是當年寄人籬下一無所有的小孩了。」
「愛情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還有朋友和熱愛的工作。」
「所以現在我有底氣去承擔哪怕紀星言真的離我而去的後果, 更何況,我知道他不會。」
「這一回,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
我和紀星言的婚禮在一年後舉行。
主要原因是我太忙了。
不僅要在醫療艦帶新人,還被母校應聘成了客座教授, 時不時就要回去開兩場講座。
紀星言對我長達兩個月沒讓他開葷的控訴都在新婚那晚還給了我。
他帶着項圈,將另一端長長的鏈條纏在我手臂。
每一下牽拉,都好像我們靈魂的共鳴。
夜還很長。
我們還有無數個夜晚彼此依偎相伴。
這就足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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