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主不是替身

暗戀多年的 crush 被迫和我結婚。
每次事後,他總是沉默不語去書房待着不願回屋。
我不想和他成爲一對怨偶。
所以這天事後,我拿上離婚協議書去書房找他。
卻意外看見彈幕。
【笑死,男主到現在還以爲自己是替身上位,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被妹寶拋棄,都已經神經衰弱了哈哈哈……】
【不要離婚啊妹寶!男主重度戀愛腦!沒了你不能活!】
【誰能想到男主一米九的大高個,因爲沒被妹寶 aftercare,所以只能躲到書房偷偷哭哈哈哈……】
【妹寶現在推門就能看見男主Ŧŭ₊抱着有妹寶味道的娃娃委屈抹眼淚。】
看到最後一句,對彈幕內容存疑的我果斷開門求證。

-1-
書房裏一片漆黑,我毫不猶豫打開燈。
看清段言現在的樣子我不由愣住。
鼻尖發紅,眼眶溼潤,濃密的睫毛上還掛着水珠。
這還是我認識的沉穩理智的段言嗎???
我一直以爲他待在書房裏不願意回屋,是因爲和我親密接觸後感到厭惡。
段言沒料到我會突然過來,神色慌亂了幾分,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你怎麼還不睡?」
他態度瞧着有幾分不耐煩,似是對我的突然出現感到不滿。
如果他臉上沒有來不及擦的淚痕,我還真以爲段言在生氣。
【妹寶不要誤會啊,男主冷臉是擔心晚睡對你身體不好。】
【完了完了,男主又要內耗了,以爲自己技術退步,沒把妹寶累得睡過去。(小臉通黃)】
說到不正經的點,彈幕多了起來。
那些露骨的字眼,看得我臉紅了一陣又一陣。
我沒回答段言的問題,而是問他:「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從我進來到現在,段言雙手一直揹着身後,似乎藏着什麼東西。
我要再確認下彈幕說的是不是真的。
「沒、沒什麼。」
段言睫毛顫了顫,表情略微不自然。
我平時很喜歡買玩偶娃娃,全都堆在牀上。
要是段言拿走一個,我還真發現不了。
段言沒動,我快步向前幾步查看。
沒想到段言驚得連連後退,躲我跟像防賊似的。
我根本看不到。
我伸手舉在空Ţū⁹中,認真與段言四目相對,聲音平靜:
「拿出來。」
最終,段言先低下頭不敢看我,猶猶豫豫地把東西放在我手上。
真的是我的娃娃。
彈幕說的是真的!

-2-
我瞪大雙眼,Ťŭ̀⁷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來得及深想,眼前彈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這小男人天天哭個不停,妹寶聲音大點兒都會被嚇哭,真沒用!】
【別對男主要求那麼高,畢竟需要 aftercare 的男人能有多堅強哈哈哈……】
我下意識看向段言。
他頭低得不能再低。
安靜的房間裏,小小的抽泣聲顯得格外明顯。
段言極力想隱下委屈的情緒,可肩膀卻還是因爲哭泣止不住微微顫抖。
不是,我挺正常說話啊。
我這還沒怪他拿我娃娃。
但段言這不敢大聲哭出聲的反應,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彈幕說因爲段言覺得我在兇他。
我這有理也變無理。
我手足無措地柔聲安慰:「你別哭啦,我沒有兇你。」
聽見我的話,段言身形猛然一僵,立刻轉身快步走進衛生間。
邊走邊沒底氣地反駁:
「我沒哭!你看錯了!」
我看着緊閉的門,思索彈幕給的信息。
原來段言誤會了。
我的前男友纔是替身,段言是正主。

-3-
大學時,我談過一段極其短暫的戀愛。
就是因爲那個人和段言有幾分相似。
我才鬼迷心竅和他在一起。
不過很快我就認識到把別人當替身不好,提出了分手。
後來隨着那人出國,我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彈幕提起,我都想不起還有個前男友的存在。
咔噠。
緊閉的門終於開了。
段言在裏面待了快十分鐘。
現在他除了眼睛有點兒紅和額前碎髮有些溼以外,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你是有事纔來找我的嗎?」
我纔想起來書房的目的。
【哈哈哈男主這話說的,要是妹寶說是,他又得哭。】
【妹寶聲音大點兒,男主都哭成這樣,要是他知道妹寶等會兒要提離婚的,那不得哭得岔過氣去。】
我有些心虛地將那份離婚協議書往身後藏了藏。
我開始以爲段言是因爲家裏催婚得緊,才被迫和我在一起,所以每天悶悶不樂。
可彈幕說段言自從結婚後,就陷入隨時被拋棄的恐懼之中,喫不好也睡不好。
神經衰弱導致的神色不佳。
我還誤會他對我不滿,心中愧疚更甚。
「你不在,我一個人睡不着。」
段言眼睛裏閃過一絲欣喜,嘴角忍不住上翹,但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睛又黯淡下來。
我打斷他的胡思亂想,強調道:
「段言,是你在我身邊,我才睡得着。」

-4-
許是哭過幾場,再加上我的示好讓段言感到了安心。
段言今夜睡得格外沉,連我撫摸他的臉龐發呆都沒醒。
彈幕說這是他結婚以來睡的第一個安穩覺。
看着熟睡的人,我心情複雜。
我從高一就暗戀段言。
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我初中時聽說過,但真正見到人是高中。
段言模樣好,學習好,性格乖乖的,還經常喂小貓小狗。
喜歡他的女生不在少數。
我自認不是個膽小的人。
恰恰相反,我總是在辯論場上獲勝。
但在他面前,我總是小心翼翼,話都說不利索。
我報北方的大學,也是因爲他。
可即使在同一所大學,我依舊不敢主動追求。
害怕最後連話都說不了。
沒想到前段時間,我們的媽媽不知道怎麼認識了。
兩人相見恨晚,恨不得成爲親姐妹。
可惜親姐妹不成,但親家有希望,於是就給我和段言做媒。
我沒想到段言這樣的人至今還沒女朋友,被家裏人催婚,逼着和我見面喫飯。
當時他連我名字都沒記住,全程低着頭,話都沒說幾句。
不過想到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機會。
我勇敢起來,不停找話題。
最後我裝作不經意開口:「我們各方面都挺合適的,要不……試試?」
可話一說出,段言眉頭緊鎖,神色凝重,看起來不願意極了。
見他這樣,我心涼了半截,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沒想到段言抬頭,輕輕說了聲:「好。」
然而婚後,段言白天沉着Ṱù⁴ṭūₛ個臉,晚上那事完後就去書房待着。
這完全就是對婚事不滿的態度嘛。
也不怪我誤會啊。
不行,必須找個時間好好聊一次。

-5-
第二天我醒來時。
段言已經做好早飯,喫完了自己的那份,正換鞋準備出門。
他上班時間比我早些。
通常這個時候,我從房間出來後就坐在飯桌旁喫飯。
我們基本一句話都不會說。
但今天我一反常態,徑直走到玄關處。
段言開門的動作一頓,整個人顯得侷促起來,不解地看着我:
「是早飯不合胃口嗎?我馬上下樓去買。」
我緊忙拉住他,搖頭:「不是。」
【不會妹寶現在提離婚吧??不要啊!】
【妹寶糊塗啊!男主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夫良父可不好找。】
我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看段言。
「那個……通常丈夫出門前,會給妻子一個離別吻。」
聽到這話,段言比我還不好意思,立馬移開視線,哦了好幾聲。
「那那那我來了?」
「嗯。」
話音剛落,我先是感到一小陣風,然後額頭被輕輕碰了一下。
這一動作發生得很快,我都沒反應過來。
「我去上班了。」
段言語速也很快,立即就要去開門。
「等等。」
我強忍住不笑出聲。
剛剛的害羞煙消雲散,反而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思。
我直勾勾觀察段言的反應:
「別急啊,妻子還沒給丈夫離別吻呢。」
說完,我踮腳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段言現在不僅耳朵通紅,就連脖子和臉上都染上緋色。
出門時都同手同腳。
【一大早就撒糖!甜暈我啦!】
【妹寶好會啊啊啊啊!】
【哈哈哈男主緊張得靠在門口大喘氣!有點澀澀喲!】

-6-
戀愛果然讓人變傻,今天已經好幾個人問我在傻笑什麼。
看見彈幕提了好多遍「aftercare」。
就是因爲沒有這個,段言才躲在書房偷偷哭。
不行。
不能再讓他哭。
我上網查了一下。
需要這個的人是因爲缺乏安全感,所以事後會焦慮不安,害怕自己做得不夠好,內心渴望對方的關心。
我面紅耳赤地總結出方法:誇!
這事除了生理期,我們幾乎每天都有。
就這樣心神不寧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的時候,由於白天看了很多夸人的詞,我都背下了幾句。
【黑屏時間又來了!】
【一到關鍵時刻就黑屏。(大哭)】
彈幕一片哀號聲。
幸好看不見這些,不然我得羞死。
結束時,段言在我肩窩埋了好一會兒。
我試探地摸了摸他的頭髮,又揉了揉耳垂。
「今天……你做得很好。」
第一次因爲這事安慰人,我沒什麼經驗。
說這話時我語氣都不太確定。
可當感覺到段言身體僵硬,呼吸也停滯了一下。
我莫名有種滿足感。
「我喜歡你抱着我,很安心,可以抱緊些嗎?」
段言沒回答,但抱着我的手臂收緊。
「我現在想看看你,好嗎?」
段言緩緩抬頭,看我的眼睛亮晶晶的。
和小狗看久未歸家的主人一樣。
一回生二回熟。
我全然沒了害羞,親了親男主的嘴角,笑意盈盈地表白:
「我好喜歡你呀。」
段言眼睛驚得瞪大,不好意思地又將頭埋下去。
半晌,悶悶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也是。」

-7-
【怎麼回事?爲什麼黑屏了一晚上?書房畫面怎麼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男主沒去書房哭!妹寶肯定……(邪魅一笑)】
【怪不得男主今天怪怪的,悄悄瞄妹寶,還不停偷笑。】
【被滋潤過的男人就是不一樣,跟朵嬌花似的。】
嬌花?
這麼一看,還挺適合段言。
臉蛋紅撲撲的,穿着粉紅色圍裙,在家裏忙前忙後。
週末不上班,這兩天我完全化身爲「誇誇怪」。
「你炒的菜都好好喫哦!五星級餐廳應該請我們家小言纔對!
「你擦地比機器人都乾淨!再這樣下去,機器人都沒生存空間了。
「你親手洗的衣服怎麼比洗衣機……」
誇多了,我都快膩了。
沒想到段言越來越起勁,水杯都擦了七八遍。
然後不經意在我面前展現成果。
就等着我的誇讚。
我可算理解爲什麼那麼多家長喜歡段言了。
週一早上我起牀後,段言已經穿戴整齊,正一臉期待地望着我。
我裝作沒看見,說完拜拜就等着他走。
這兩天我發現段言很會照顧別人,卻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受,什麼事總是憋在心底。
想要誇誇也是等我主動說。
如果我不說他就會默默走開,獨自難過。
果然,段言沒有等到想要的離別吻,整個人一下就耷拉下來了。
卻還是不肯主動要。
「怎麼了?是有什麼忘記了țũ⁷嗎?」
我語氣放柔,想引導段言說出來。
但段言只是搖頭,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再見。」
我輕輕嘆了口氣。
我毫不懷疑等門一關,某人的眼淚就會跟雨滴似的,不停往下落。
想到段言邊擦眼淚邊去上班的畫面,我心都化了。
我拉住一隻腳跨出門的段言。
果然如我所料,這還沒出門呢,段言的眼前已經覆上一層霧氣。
我認真地盯着他溼潤的眼睛問:
「你是想要親親嗎?怎麼不說話?不想就算了。」
說着我就要鬆手,段言反握住我的手,重重點頭:
「想!」

-8-
在我的刻意引導下,段言開始主動向我請求一些東西。
我們關係親近了許多。
直到這天我拿着厚厚一沓文件走在路上,不小心掉了些。
旁邊的人伸出手幫我撿起,還順帶接過我手中的文件。
我正欲道謝,看見熟悉的面孔卻猛然愣住。
眼前站着的,正是我那出國多年的前男友滕津。
「好久不見,我聽說你結婚了。
「我還聽說……那個人長得和我很像。」
這麼久不見,滕津變化很明顯。
他今天穿着剪裁嚴絲合縫的黑色西裝,身上沒了半分學生氣。
但那股與生俱來的混混勁還在。
頭髮像是不久前剛剪了寸頭,現在稍微長了些,左耳的耳釘還留着。
這張臉配衣服,不倫不類。
我在心裏默默吐槽。
我和滕津是辯論賽認識的,吵架都吵得有來有回的。
所以分手時鬧得非常不愉快。
雖然是我戀愛不到兩個星期就無緣無故提分手。
但滕津也有錯,隱瞞自己跳過級,小了我整整兩歲。
我剛知道的時候差點兒沒被氣死。
他和段言除了眉眼有五六分相似以外,其他地方完全是兩個極端。
段言是老師心中的三好學生,滕津則是最令老師頭疼的學生。
也怪我當時腦子不清醒。
【天!沒人告訴我男二長這樣!】
【男主秀色可餐,男二也不遑多讓啊。】
【妹寶選男二!男二!男二啊!】
彈幕的變臉速度讓我歎爲觀止,上午還讓我多親親段言,現在就倒戈了。
我搶回文件,沒好氣地斜了滕津一眼:
「你聽誰瞎說的!」
滕津輕笑了聲,雙手插兜,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當初說過,我這個人絕對不回頭,特別是像你這種喜怒無常,只顧自己的女人——」
「停停停,我知道了,大少爺。」
我懶得再聽下去,回了個假笑,翻了大白眼轉身就走。
滕津不知道怎麼想的,我都這種態度對他了。
他還能忍住不生氣,跟了上來,繼續說:
「但我沒想到你竟然對我癡情至此,連結婚都要找和我長得像的男人。
「我比你脾氣好些,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替身終究是替身,我現在都回來了,你……怎麼不走了?」
我本來想左耳進右耳出,但滕津越說越不像話。
我剛想讓他不要自作多情,卻突然看見一句彈幕:
【男主來了。】

-9-
我沒時間和滕津辯論。
現在可不是段言見到滕津的時候。
我讀博後留校任職,今天叫了段言來接我,下班後去逛商場買生活用品。
恰巧學校今天有個優秀校友座談會,滕津應該是被邀請的嘉賓。
學校這麼大,我就沒想到這麼倒黴能碰見。
「你還記得 C 座四樓的教師辦公室吧?」我問道。
滕津張了張嘴要說什麼。
我沒耐心聽了,把文件全都給他。
「不記得就問人,幫我送過去,我有事先走了,後會無期。」
快速說完這段話,我立馬快步往大門走。
沒想到在第一個路口轉彎處就和段言打了個照面。
我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心虛地拉着段言就往外走。
【好刺激。】
【啊就這?我還想看修羅場呢。】
彈幕真是不管我死活。
段言這邊我還沒找到好時機坦白。
滕津那邊要是知道了自己纔是替身,一定氣得上躥下跳,我沒精力應付他。
幸虧我反應快,兩人差點兒就見上面。
【話說男主到底看沒看到?】
看到這句,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沒吧,男主挺正常的,沒哭。】
段言還主動牽起我的手,看起來確實沒有任何不對勁。
但我還是有些不安:
「我不是讓你在門口等我嗎?怎麼進來了?來多久了?路上有遇見什麼人嗎?」
我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未免太做賊心虛了吧。
所幸段言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一回答我:
「我怕你還在忙,擔心打擾到你,就想着進來等你。
「我纔到一會兒,路上……你希望我遇見誰?」

-10-
剛段言說話時,我一直觀察他的神態,一切正常。
問我時也是真的在疑惑。
我鬆了口氣,尬笑了幾聲,轉移話題:
「我看見商場裏有家餐廳評分很好,我們去那裏喫吧。」
段言淡淡嗯了一聲,握手的力道微不可察緊了緊。
一晚上段言都很正常。
喫飯正常,逛街正常,甚至那事還熱情了些。ŧũ²
「小言,你認識一個叫滕津的人嗎?」
事後,我莫名有股慌張的空虛感。
以免夜長夢多,還是先和段言坦白的好。
「嗯?段言?」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段言說話。
「我今晚有些累了,是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嗎?」
我掀開被子看段言,他眼皮困得都快睜不開了。
我摸不清段言是真的累了,還是在逃避這個話題。
「不是很重要,先睡吧。」
算了,還是改天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
我也挺累的,沒一會兒就沉沉睡過去。
沒看見在我睡着的下一刻,身旁的人睜眼,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半點睡意。

-11-
【咦?怎麼今晚有畫面?男主又要哭了?】
【好久沒見男主哭,還怪想念的。】
【不對呀,男主怎麼到處翻箱倒櫃的。】
彈幕所有人一頭霧水看着男主將家裏所有地方都翻遍了。
最終在梳妝檯的最底下找到一個東西。
【男主竟然找到了離婚協議書!】
【這次沒個幾天幾夜,男主是不會停止大哭的。】
可段言沒開哭,而是一動不動看着手裏的文件。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
終於段言動了,翻到最後一頁。
上面已經有人簽字了。
其實今天他一進校門就看見校友座談會的嘉賓海報。
知道滕津回國了。
段言沒有難過,也沒有生氣,平靜地將家裏恢復原樣。
彷彿沒有任何事發生,只有彈幕炸開了鍋。
【男主這次竟然沒哭!我怎麼有種吾家有兒終長成的欣慰感。】
【不是說男主是三好學生,純情小狗類型的嗎?怎麼用這種眼神看着妹寶,怪瘮人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是不是被刺激瘋了?】
熟睡的我並不知道段言站在牀邊,盯了我整整一夜。

-12-
第二天大早我起牀時,段言穿着睡衣在廚房裏準備早餐。
我看了眼時間,跑到段言面前:
「你還不去上班嗎?快遲到了!」
段言擺好碗筷,慢悠悠回答:
「公司上下班時間變了,我現在可以陪你喫早飯,送你去學校後再去公司,晚上我也會來接你下班。」
「真噠!」
我開心得笑出聲,和段言多一些時間相處我當然開心。
我搖着段言的手,用極其做作的語氣說:「那會不會太麻煩你?」
段言摸了摸我的頭髮,很自然地在我額頭親了一下,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說:
「怎麼會麻煩,我們是夫妻。」
我的笑容緩緩僵住,下意識皺眉。
段言主動親我這一舉動我本該開心的。
可我怎麼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有哪裏怪怪的。
段言看見我皺眉的神情,嘴角微微一撇,眼睛快速眨了幾下,覆上一層霧氣。
我立刻從思緒中回神,慌亂解釋:
「我剛剛想到工作上的煩心事……我喜歡你的親親……沒有嫌棄……真的……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

-13-
我以爲段言送我上班,送到學校門口就可以了。
沒想到段言跟得很緊,直接送我進了辦公室。
還和其他同事打過招呼才走。
他走的時候還奇奇怪怪的,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我疑惑地目送段言離開,又發現了今天另一件不對勁的事。
我看不見彈幕了。
轉念一想,我和段言的感情越來越好,有沒有彈幕也沒關係。
這麼想着,我的不安感消散了許多。
後面一段時間,段言堅持接送我上下班。
像黏人的小狗,時時刻刻要見到我。
我也試過幾次談起滕津。
但每次一說到他,段言就轉移話題,要不就藉口有事出門,渾身寫滿了抗拒。
我無奈嘆氣,只能找下一次機會。
最近我也在忙別的。
恩師馬上六十大壽,再加上他今年退休。
我們這些學生一起爲他大辦了一場壽宴。
大家都可以帶家屬。
我自然帶上了段言。
段言很重視這次宴會,特意定做了幾套衣服。
當初我們婚禮辦得急,我好多朋友都沒騰出檔期來參加,這次她們都在。
「你朋友會喜歡我嗎?」
段言已經第五次問我這個問題了。
我沒有不耐煩,反而看着段言的小心翼翼,泛起陣陣心疼。
「放輕鬆,她們肯定會喜歡你的。」她們全都是外貌協會,就算不喜歡我,也絕不可能不喜歡你。
後面這句我沒敢說。
因爲段言好像不喜歡我誇他的臉。
有次我誇了他的眼睛很漂亮,當晚他又躲在書房哭。

-14-
現場來了很多人。
好多我都臉熟,我帶着段言一一打過招呼。
看見大家都面露善意,段言緊張的情緒緩解很多。
去見恩師時,他硬塞給段言一個厚厚的紅包。
段言推脫無果,一時之間無措地看着我。
我笑着點頭,示意他可以接:
「老師祝我們百年好合呢,我們就不客氣啦。」
「老師我也要紅包!」
我剛說完話,就有人跟着說。
屋裏還沒見到人呢,滕津的聲音就傳來。
我記得有人說滕津國外工作很忙,沒時間來了。
老師佯裝生氣:「你這渾小子,還有臉問壽星要紅包?」
滕津一來就沒規矩地坐壽星旁邊,和老師勾肩搭背,表情認真:
「紅包面前要什麼臉啊。」
大家鬨笑一片,應和着。
「而且我要紅包是有正當理由的。」
「那我得聽聽,你能編出什麼謊話向我討這個紅包。」
滕津笑容燦爛,一字一頓道:
「當然是我要結婚了。」

-15-
話一說出,滕津立刻成爲八卦中心,一羣人圍上去。
「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多久了?我還說介紹我侄女呢,可惜了。」
「中國人還是外國人?」
「什麼時候辦婚禮?可得邀請我們……」
滕津真有病。
結婚就結婚。
爲什麼要盯着我說!
我一點兒都不關心他結不結婚。
滕津話一說完,我就看向段言。
剛好撞上段言沒有情緒的眼睛。
我心跳漏了一拍,慌亂中尬笑了幾聲:「他他他要結婚了,真是恭喜啊。」
段言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我。
段言這樣我更害怕了。
我寧願他哭一哭,也比現在沒有表情好得多。
「你知道滕津吧?我和他以前——」
我慌不擇言想要現在坦白。卻被幾道驚喜的女聲打斷。
「蘇漪!」
是我好久不見的大學室友。
她們不知道剛纔什麼情況,看見段言就眼睛冒光,一來就揶揄推搡着我。
「這就是你老公?真人比照片帥多了。」
「死丫頭,還喫這麼好!」
聞言,段言眸光微閃,捕捉到話裏的關鍵詞:「還?」
她們自覺失言,蒼白解釋了幾句發現沒用後推着我就走。
段言則被她們的老公拉着聊天。

-16-
幾個人將我團團圍在中間,開始審問我。
「你胖了不少嘛,你那垃圾廚藝我們可知道,肯定是人家小段每日做好飯喂進你嘴裏。」
「我可聽說人家小段天天接送你上下班,你幹嘛要想不開離婚啊!」
說到這個我腦袋就疼。
在學校工作有一個弊端,認識的人多。
我當時怕被認出,還特意找了個小律所起草離婚協議書。
沒想到還有學生在那裏實習,看見我了。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
雖然明面上沒有人說,但還是有不少人好奇。
我正欲解釋,可幾人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給我機會開口。
「你不會還忘不掉滕津吧?他一回來你就要離婚?」
有人突然扯到滕津。
我真是百口莫辯。
我和滕津幾百年沒聯繫了,壓根不知道他回國。
「話說小段和滕津還有點兒像……你不會!」
話一出口,幾人像是得知了驚天大瓜,紛紛捂住因震驚張大的嘴。
「不是!」我大聲否認。
但在興頭上的幾人根本聽不進我的話,開始自顧自地分析。
我試圖插話:「哎呀!你們都誤會了……」
我們在房間裏的聲音不小。
門口,滕津吊兒郎當地倚靠着門框,無奈一笑:
「都聽到了吧?段先生。」

-17-
段言雙拳緊握,實在不想再聽下去,轉身就走。
滕津窮追不捨跟着,重重嘆了口氣:
「這可能就是白月光的魅力吧,後面找的人都有我的影子。
「誰叫蘇漪這麼喜歡我呢。
「不瞞你說,我最近有回國發展的打算……
「兄弟,長得像我,不是你的錯。」
說完這句,滕津語重心長拍了拍段言的肩膀。
段言停下腳步,看了眼滕津碰過的地方,嫌棄得皺眉。
「滕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
滕津挑眉,漫不經心點了點頭:「請說。」
段言語氣加重:「現在!我和她纔是合法夫妻!你知道你算什麼嗎?」
滕津得意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段言輕蔑一笑,低聲罵了句後離開。
滕津整個人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
滕津氣笑了,他聽見段言罵他「小三」。
他是嗎?不是!
他只是晚了那麼一會兒沒出現而已。
【哈哈哈笑死我了。】
【叫男二嘚瑟,被正宮罵了吧,該!】
我好不容易解釋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終於讓她們相信我對段言纔是真心實意的。
正口乾舌燥喝水時,我發現自己又能看見彈幕了。

-18-
不過上面在說什麼。
段言怎麼會和滕津說話?
什麼小三。
段言怎麼可能罵人。
不可能,他最乖了。
滕津罵人才差不多。
【唉妹寶還悠哉遊哉地在這喝水呢,再不回去,老公都要收拾好行李回孃家了。】
「咳咳……」
我本打算喝完這口水就出去找段言,卻不想被這句話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我簡直快氣吐血了。
肯定是滕津瞎說了什麼,讓段言誤會。
我撥打段言的電話。
【妹寶現在還不知道男主早就發現了離婚協議書,剛剛還聽到了妹寶和朋友談話……的前半部分。】
靠。
忘記銷燬離婚協議書。
手機那頭傳來正在通話中的機械女音。
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家攔住段言。
想到這點,我立馬起身。
走得太急,差點兒撞上在門口站着的滕津。
「去哪?」
滕津嬉皮笑臉地問。
我火氣騰騰往上躥。
我就說段言做不出偷聽的事,原來是滕津拉過來的。
聽就聽吧,哪有聽一半就讓人走的!
但我已經沒時間和滕津吵架,越過他就走。
滕津卻拉住我的手腕:
「去找段言?這件事是你做得不對,但感情這事吧沒辦法。
「你放心吧,畢竟是因爲我魅力無限,不能只讓你做這個惡人,我已經跟那人說清楚了。
「等你們一離婚,我們就扯證。」
聽到這些話,我難以置信,強調道:「我們不會離婚。」
滕津顯然不信,一副「我看你狡辯」的神情。
【男二還在這傻樂呢,馬上就不嘻嘻了。】
【男二也慘,當時出國就是賭氣,沒想到妹寶真不喜歡他。】
我深吸一口氣:「當初分手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喜歡你。」
滕津還是不相信,輕笑道:「少來,你不喜歡我找個和我那麼像的人結婚——」
「我認識段言的時間比你早。」
我打斷他的話。
四周空氣驟然陷入沉默。
「什、什麼意思?」
滕津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這件事,我原以爲滕津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但現在,我不得不說清楚。
「對不起,當時把你當成段言的替身。」

-19-
我趕回家時,段言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走。
我按住行李箱,訕訕笑道:「小言。」
段言被攔住走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哭。
他用力用手背抹去眼淚: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惹人嫌,馬上就把位置騰出來。」
「瞎說什麼呢,你聽我解釋。」
我說着就要碰段言, 他側身躲開。
「不要再提醒一遍你不喜歡我這件事, 我不想聽!」ṱű¹
「我喜歡你!段言, 我一直喜歡的是你!」
我慌亂抱住段言,這次他沒有躲開。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是錯,但你能先聽我解釋嗎?」
段言沒動, 抽泣聲小了些。
「我是膽小鬼, 那時候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上大學後,你的身邊有了更多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子,我就更不敢了。
「我看滕津和你很像, 當時我也是腦子抽風了才和他……不過我馬上就認識到錯誤,提出分手。」
我積極認錯, 段言表情緩和了幾分,已經不哭了,但還沒有完全鬆口。
「那、那爲什麼會有離婚協議書?」
「那是因爲結婚後你每天悶悶不樂的,我以爲你是不滿意和我結婚纔去弄的。」
「真的?」
段言開心了, 嘴角上揚。
「真的不能再真!」我保證。
【只有我覺得男主在裝嗎?以退爲進讓妹寶心軟。】
【不止你一人覺得, 哪有人收東西只收了一半的, 肯定等着以後時不時來取。】
【而且男主一直磨磨蹭蹭,明明早就可以走, 偏偏趕上妹寶回來, 這不是心機是什麼?】
我看見彈幕的話後更加放心了。
對象是段言,欲擒故縱我也認。

-20-
在我的不斷追問下得知, 段言喜歡我的時間竟然比我還更早。
不過這人膽子比我還小, 一直悶在心裏。
我在震驚之餘又感到慶幸。
幸好結婚了。
不然按照段言這擰巴的性子, 不知道要獨自難過多久。
回頭給我們的媽媽都磕一個。
那晚後沒過幾天,滕津的朋友給我打電話。
告訴我滕津這幾天喝了不少酒, 今天早上的時候不清醒, 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骨折在醫院住院。
「你有空來見他一下嗎?」
段言就在我旁邊, 都聽到了。
我看見他嘴一撇, 又是要哭的邊緣。
段言現在對哭戲已經是爐火純青。
「……我馬上來。」
我掛了電話安慰:「人家現在住院, 我們買些水果一起去探望吧。」
聽到是一起去, 段言立刻恢復正常。
「好呀。」
出門前,段言特意打扮了一番。
直到在病房裏看見滕津,我才理解這個行爲。
滕津不僅右手骨折, 左腳也骨折了,正四仰八叉毫無形象躺在病牀上生無可戀。
這麼一對比, 段言容光煥發。
我們牽着手一起出現時,滕津沒眼看。
想到前幾天自己丟臉的行爲,更是冷笑兩聲道:
「我不是因爲你才喝酒的, 我是在祭奠我那逝去的青春。
「笑死,我也沒有多喜歡你, 早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可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看見滕津還有力氣嘴硬, 應該是沒多大事。
畢竟像他說的:感情這事沒辦法。
事情過去這麼久, 我再次鄭重道歉:「對不起。」
滕津緊閉雙眼,沒有想和我們說話的慾望。
我不想自討沒趣:「安心養病,我們走了。」
「等等,我想跟他單獨說兩句。」
段言留在病房裏, 我在門外等。
我也不想知道段言不讓我聽的內容,可彈幕即時轉播。
【男主:長得像我,不是你的錯。】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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