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得償所願

我趁着他睡着了,偷偷親他。
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聲音帶着蠱,「再親一次好不好?」

-1-
我和他的名字讀音相似。
我叫程鯨語,他叫陳景與。
大學第一節大課,我們分到了同一個老師。
老師提前兩分鐘點名的時候,先叫了他的名字。
「陳景與。」
這是大學裏的第一節課,思修,是一節幾個班不同專業的學生一起上的大課。
我早早的去了教室,坐了中間的位置。
教室裏已經坐了一半的人,還有兩分鐘纔開始上課,老師已經開始點名。
聽到「chenjingyu」這個名字,我下意識的站起來答到。
老教授看了看我,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點名冊,眉頭皺起來,隱約是生氣了。
「開學第一節課,居然就找代課?怎麼?是打算給他替整整一學期?性別都不對。就這麼糊弄我?」
老教授痛心疾首,語氣也跟着嚴厲了起來。
階梯教室裏目光全都放在我身上,火辣辣的,讓我瞬間面紅耳赤。
我頂着一張已經紅透的臉,動了動嘴脣,準備解釋。
「我……」
只不過突然我目光一滯,階梯教室的前門,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短袖,運動褲,運動鞋,乾淨又清爽,好看得像是從動漫裏走出來的一樣。
「陳景與,到。」
他說話的語調有點玩世不恭,眉眼都是瑰麗的顏色,幾乎是收割了教室裏所有女生的目光。
「老師,這大白天的不能冤人啊,我可沒找什麼代課,而且這妹妹一看就是三好學生。」
又是那種帶着壞的語調,卻不讓人討厭。
老教授再翻點名冊,終於發現了我的名字。
他發現是自己的疏忽,給我道了歉,還一個勁兒的感嘆,怎麼班上還有如此相似的名字。
陳景與朝着我這邊走了過來,我突然感覺就像是呼吸都開始凝滯了似的。
心跳得像打鼓。
陳景與就這麼坐在了我旁邊,「估計,八百年前是一家唄。」
他的氣息離我太近了,因爲他這句話,我甚至差點將手邊的杯子打翻。
他將杯子替我扶住,問我,「妹妹,你慌什麼?」

-2-
老教授或許是看我整堂課臉上都紅紅的,以爲是他的原因,下課後叫住了我和陳景與。
說出錢請我和陳景與喝點飲料。
「哥哥帶妹妹去。」
思修老師竟然真的開始掏錢。
「不用,老師,真的不用。」
我下意識的拒絕。
陳景與就這麼看着我和老教授推託。
最後老教授沒有推贏我,默默的回了自己的講臺上去。
「你這小孩兒,過年還能拿到壓歲錢嗎?」
「啊?」我疑惑,突然後知後覺。
不過,老師剛纔本來說的是請我和陳景與一起喝飲料,我好像壓根沒問他的意思,直接就這麼拒絕了。
我咬了咬脣,「陳景與,不然我請你喝飲料吧。」
「可以。」
他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高原上的湖泊,明霞盡燦。
我收拾好書包,陳景與問我之後還有沒有其他課,畢竟我們倆不同班。
「我倒是還有一節,但是喝個飲料的時間還是有的。」
教學樓樓下就有一家小賣部,陳景與拿了一坂 AD 鈣奶。
可能是我看他的目光太過於赤裸,回頭看我,「你也要這個?」
我只好點了點頭。
於是他又從冰箱裏拿了一坂出來,塞我懷裏。
付錢的時候,陳景與攔住了我,「難不成哥哥還真的能讓你付錢?」

-3-
陳景與在我們 V 大的風頭太盛了,連帶着我這個「妹妹」也跟着出了名。
他的人緣向來就好,身邊總是跟着一羣男生。
有時候我們幾個班撞在一起上體育課,和陳景與交好的男生也會跟着喊我妹妹。
有時候陳景與聽見了,會笑着罵一句,「亂認什麼親戚呢?」
「大家都是兄弟,與哥的妹妹可不就是咱們的妹妹嗎?」
陳景與不理會他們,過來給我一瓶水。
他隨手指了幾個人,「看清楚了,以後叫那幾個給你買水。」
我也只好跟着一起笑。
到後來,我是陳景與妹妹這事兒,越傳越離譜,我的名字直接由「程鯨語」變成了「陳景語」。
「鯨魚,真的好羨慕你呀,剛進學校,就成了校草的妹妹。每天都能近距離舔顏,想想都開心。」室友說。
我笑了笑,心中卻沒有得出現一陣突兀的苦澀感。
陳景與認識我三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他三年,只有我自己知道。

-4-
是的,我喜歡陳景與,從高中就開始了。
連進入這所學校,也是因爲陳景與。
初中的時候我成績並不好,高中的時候,陳景與幾乎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爲了能夠和他上同一所大學,我高三的時候只睡三個小時是常態,我幾乎做完了市面上能買到的大部分真題、模擬題,到最後做完的習題冊壘起來比我人還高。
有時候撐不下去了,我就在作業本上瘋狂的寫他的名字,着力頗爲深刻,就好像筆尖穿透筆記本就能在我暗無天日的世界裏透進光。
因爲我和他的差距太遠了。
沒有人知道我喜歡陳景與。
我藏得很好。

-5-
喜歡上陳景與的那一天,並不像少女漫裏男女主相遇的場景,沒有潑金似的陽光,相反黑雲壓城。
初中我在老家的小鎮上唸書,上了高中,爸爸的生意做大了,然後把我接到了市區。
他繳了高費才把我塞進一中。
因爲家離得近,我是走讀。
每天要搭乘 412 路線的公交到學校。
那是我乘 412 公交的第一天,因爲上車的站臺比較靠前,我坐到了一個位置。
這條線路的乘客很多,正好又是買菜的時間段,車上居然開始擁擠了起來。
一個買菜回來的阿姨,提着兩根萵苣和一條魚,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宰殺好魚雖然隔了一層塑料袋,但是溼淋淋的水還是浸溼了我的校褲。
我把自己的腿朝着座位裏面躲,可是那個阿姨還是一個勁兒的朝着我這邊靠。
我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的。
我在心裏反覆做了建設,纔開口說,「阿姨,你的魚蹭到我身上了。」
可是我的出聲提醒,並沒有制止她的動作,相反她開始出口陰陽怪氣,說我沒有禮貌,不知道給她讓座。
她咄咄逼人,周圍人都朝着我看了過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特沒出息,居然開始眼眶發紅。
我的書包很沉,並且有一點暈車。
「憑什麼給你讓座?」
「想要舒服自己打車。」
「搶雞蛋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柔弱。」
陳景與就是這麼出現的,那時候他的頭髮剪得很短,看起來特別的兇。
那個阿姨估計也是有點怵他,但還是不依不饒的罵了幾句。
陳景與不動聲色的過來我這邊,一隻手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手上的那杯燕麥粥杯口悄悄的傾斜,「呀,你是不是暈車?」
「大媽,再不走遠一點,小心吐你一身哦。」
我腦袋暈暈的,看到陳景與正在朝我眨眼睛,我當即明白,然後乾嘔了兩聲。
阿姨一看,當即臉都綠了,直接跳出了兩米遠。
後來下車之後,陳景與哈哈大笑說,「早知道就半杯都倒她身上。」
「你是外地的吧?剛纔我聽你說話,好像不是本地的。」
我紅着臉點了點頭,以爲是自己說話有口音。
結果他說,「說話的腔調好軟,聽着像江南那邊的。」
「這個城市很好,不要因爲偶爾的一兩個人就改變自己對這個城市的看法。」
「大多數,都是像哥一樣的好人。」
因爲一個人,我好像真的愛上了一座城。

-6-
我習慣了在思修課上幫陳景與佔座,週一的課程我總是很積極,積極到連室友都看出了端倪。
「鯨魚,你不會是喜歡陳景與吧?」,室友坐在牀上,看着我在鏡子前忙綠着挑選衣服。
頓時,我的耳朵就開始漲紅了起來,畢竟,喜歡陳景與這件事,是我埋藏在心底多年,早已習慣了讓它蟄伏在暗無天日處的祕密。
「他是哥哥。」我囁嚅着嘴脣,爲自己狡辯了一句。
室友卻像是看透了一般,「又不是一個孃胎出來的,小鯨魚,你哪裏來的負罪感?」
「我……」
被人猜中了心事,我逃似的揹着書包去上課了。
依照慣例,我去食堂買早餐的時候也給陳景與買了一份。
他喜歡一食堂的現磨豆漿和醬肉包子,他長得高,飯量也大,一頓可以喫四個包子。
陳景與習慣了踩點到,但是後來因爲我給他帶早餐,他會提前五分鐘到。
我到階梯教室門口的時候,陳景與也和一個男生剛好到。
那男生我見過,是陳景與的室友。
陳景與自然地接過我的早飯,惹得旁邊的男生咋咋呼呼。
「陳景與,你說你這命怎麼就這麼好,白撿了這麼一個妹妹。」
「怎麼?羨慕啊?」陳景與笑起來,潑金似的陽光正好映在他的耳處,明晃晃的惹人眼睛。
「羨慕不來。」
那男生不和我們一個班,說完就走了。
我和陳景與並肩站在走廊上喫咬包子。
思修老師也到了,見到我們倆,開口調笑,「陳景與這懶人喫上包子了,全是妹妹的功勞吧。」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因爲第一堂的緣故,思修老師跟我們兩熟悉了很多。
我笑着跟老師打招呼。
我其實真的很感謝他,要不是在思修課上的誤會,估計到現在陳景與也不知道有我這麼一號人的存在。
思修老師進去教室了,末了還特地叮囑我們喫完了趕緊進去。
我乖乖的應了一句好。
陳景與在咬上最後一個包子的時候突然頓了頓,然後抬眸看向我,「你今天去跑了兩個食堂?」
我一愣,今早被室友這麼一打岔,耽擱了一點時間,我到一食堂的時候醬肉包子只剩三個了。我一直記得陳景與的飯量是四個包子,所以又去了二食堂買了一個。只是沒想到,他連哪個食堂的包子都能分清楚。
我咬着包子,在想應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可是他的另一隻手突然捏住了我的脖子,動作很輕,就像是捏住的是一隻貓。
「自家哥哥,你緊張做什麼?」
「沒有呀……」
剛好預備鈴響了,他喫完了最後一口包子,推着我的肩膀往教室裏面走。
坐在座位上,他突然側頭過來。
「下次不用將就我,我什麼都能喫。」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我小聲的哦了一句。

-7-
陳景與加入了校排球隊。
他們在週末有訓練。
我經常過去看他打球。
陳景與的人緣特好,連帶着隊員也特別照顧我。
排球隊分爲女隊和男隊。
女隊和男隊的訓練有時候會碰到一起。
訓練不是打比賽,室內體育館的排球場只有我一個人,我拿着速寫本畫畫,雖然還只是線條,可是其中的主角一眼就可以明瞭。
我總是習慣了把焦點放在他的身上。
排球隊的隊長抱着一箱水過來發,還過來給了我一瓶。
「謝謝學長。」
「客氣。」
隊長走後,女隊的幾個人過來,爲首的女隊隊長正拿着毛巾擦汗,旁邊的那個是女隊隊長的表妹姜楠。
「這曾學長也真是。你們排球隊裏的水可都是經費開支的,要是每個過來追人的,都發一瓶的話,豈不是隊裏都要破產。」
姜楠說,頗爲陰陽怪氣。
我拿着那瓶水,一時間有些侷促。
平時我都會自己帶水的,只是今天忘記了。
「那我待會兒買一瓶還回去。」我輕輕的說,本來我也不擅長與人爭論。
陳景與還在場上,曾然聽見,爲我解圍,「一瓶水而已嘛,再說了,小鯨魚又不是外人。」
姜楠翻了一個白眼,朝着我這邊說了一句漢子婊。
「什麼哥哥妹妹的,還不是有所企圖。」
隊裏的人幾乎都以爲我是陳景與的親妹妹,這個姜楠卻知道我不是,看來又是一個爲陳景與來的。
「什麼事?」陳景與過來問,仰頭喝水的時候明顯的喉結上下滑動,眸光卻偏向我。
我看着陳景與,突然感覺很安心,這個姜楠說得也沒錯,我就是對陳景與有所企圖。
陳景與放下手裏的水瓶,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怎麼了?你又不是沒人撐腰,怕什麼。」
我愣愣的看着他,然後說,「她說我喝了隊裏的水。」
陳景與眉頭都皺了起來,看向一邊的姜楠,目光變得晦澀,然後又看向了曾然,「以後隊裏的水由我來定,小鯨魚這一份的錢,我來出。」
那個姜楠的臉色變得慘白,咬着脣。
陳景與拉着我出去,手指扣在了我的手腕上,溫熱的觸感明顯,我的心跳也跟着溫度攀升。

-8-
陳景與說讓我在原地等他一下,他有東西忘在了體育館。
我在原地差不多等了十分鐘,見他還沒回來,就找了過去。
剛到排球場,就聽見了陳景與刻薄又帶着涼氣的聲音,「就你這樣的,居然還有信心在背後詆譭別人,自己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再說話。」
「還有程鯨語怎麼樣,那也是我跟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品頭論足。」
「管好你自己吧。」
場內幾乎是聽不到其它的聲音,姜楠被陳景與這麼一兇,直接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女隊隊長開口說,「陳景與,說話別這麼難聽,跟女生計較什麼。」
「而且,她不過就是喜歡你罷了……」女隊長以爲男生都喜歡看女生爲他爭風喫醋那一套,她以爲這麼說,陳景與的火氣會消散一些。
可是誰知,陳景與直接冷聲道,「關我什麼事?」
我也是後來才聽說,這事的起因是姜楠氣不過,於是和女隊的人說我的壞話,誰知被折回來的陳景與聽了個正着。
陳景與當場就發火了。
陳景與向來脾氣好,曾然都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陳景與發這麼大的火。

-8-
陳景與帶我去了外面喫飯,在一條巷子裏,味道很不錯。
我一邊扒飯,一邊偷偷的看他,以前我是不敢的。
我怕他知道了之後,我連「妹妹」這個身份也要失去。
可是今天,他爲我出頭,毫不猶豫的護着我,讓我有點得意忘形了。
「我就真這麼好看啊?再看飯都喂到鼻子裏去了。」
「沒……沒看你。」
「多喫點,這麼小一隻。拎出去別人還以爲好欺負呢。」
我確實長得比較小隻,比同齡人看起來小很多,可能也是這個原因,讓我「妹妹」這個身份更加的如魚得水。
突然想起來,當初陳景與在公交車上「救」下我,卻以爲我是初中部的新生,硬是把我送到了初中部的門口。
想到這裏,我狠狠地在嘴裏多刨了幾口飯。
我將嘴裏的飯菜嚥下去,纔開口,「這不是還有你嘛。」
「也是。只要你肯一直認我這個哥哥。」
我的手一頓,猛然抬頭,發現他也在看着我。
「一直認我這個哥哥。」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在我耳邊迴盪。
只能是哥哥嗎?
他對我好,是因爲將我當做他的妹妹。
一旦他有了女朋友,我就應該離開了。
不然就真的成了她們口中的漢子婊了。

-9-
一週後,我們學校開始軍訓。
我和陳景與不在同一個方隊。
很慶幸,我的教官不是很嚴厲。
但就是天氣確實是熱。
我提前準備防曬和鞋墊的時候,也給陳景與準備了一份。
碰巧,陳景與也給我準備了一份。
軍訓前一天晚上,陳景與排球隊下訓之後,給我帶了宵夜,剛好也把準備的軍訓必備品給我,好大一包。
我偷偷的笑,心裏開心極了。
「我其實也給你準備了。」我說。
「我擦什麼防曬呀。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陳景與這麼說,但是還是收下了我準備的那一份。
陳景與很白,屬於曬不黑的那一種。
偏生他還喜歡運動,真的是讓人羨慕不來。
不過,他雖然不會曬黑,但是也會曬傷。
高一時候的那次軍訓他就被曬傷了,我看到過他脖子被曬傷的樣子,一大片肌膚變得緋紅,而且會脫皮。
高一的時候,我還給他買了一管藥膏,偷偷的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我們不在一個班,我爲了不被人發現,我撒了謊說自己中暑了,當時的教官讓我回了教室休息。
等送我回教室的那個女生離開之後,我就悄悄地去了陳景與他們班的教室,我像個小偷一樣,把藥膏放在了他的座位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可是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走廊上卻傳來了腳步聲,我聽到他們在說陳景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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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不擇路,一下鑽到了陳景與的桌子下。
我整個人都在抖,我無法形容但是那種帶着複雜情緒的顫慄。
氣血似乎全都湧向了天靈蓋。
最讓我害怕的是,陳景與的座位上突然坐下了人。
是他本人。
他穿着軍訓褲和軍訓膠鞋,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知道是他。
我退無可退,桌子下的空間本來就逼仄,更是因爲他的到來,狹窄得似乎我只要側個身就能碰到他。
可是突然,我感覺那種悶燥感消退了許多,原來是他把凳子往後拉了拉,給我騰出了一些空間。
我看到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桌子的下方,但終究他沒有朝着下面看。
「走了。」陳景與突然開口。
那些人果然陸陸續續的和他一起離開了,噪聲越來越遠,我突然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當年他發現我沒有,但是後來,我在失物招領處,看到了我買了的那一管藥膏。
嶄新的,他並沒有用。
我也沒有領回來。
那一管藥膏後來的去處我也就不知道了。
這次我擦了陳景與爲我準備的那個防曬,還用着他準備的那個 1L 的水壺,可能是天道輪迴,當年我撒謊自己中暑,這次卻是真的中暑了。
站軍姿的時候,我以爲撐一撐就過去了,可是突然我感覺眼前一黑,直接就這麼栽倒了下去。
在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各種聲音混合,但是我還是輕而易舉的就聽到了陳景與的聲音。

-10-
醒來的時候,我的手背上還輸液的針,陳景與坐在旁邊。
我聽見他問醫生,「她怎麼還不醒?該不會除了中暑還有其它的問題?」
「沒什麼問題。只是睡着了。你要是喊她還是可以喊醒的。」
陳景與哦了一聲。
「小豬還挺能睡。」
不知道怎麼的,我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一點寵的成分。
「我醒了。」我睜開眼睛,看向他。
陳景與看我醒了,反而用手擋住我的視線。
「不,你沒醒。快再睡會兒,我也好偷個懶。」
見他說得這麼認真,我也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只不過卻又聽見了他隱隱的低笑。
我正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卻又在我耳邊輕聲說,「睡吧,我守着你。」

-11-
我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
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晚霞燦金混雜着玫紅和靛青,像是愛美姑娘的眼影盤被打散。
陳景與沒在屋子裏,應該是去軍訓了。
我正想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正好來挑開簾子,陳景與進來,另一隻手上提着打包的飯菜。
「還挺能睡啊,小豬。」
他在我的病牀邊坐下,把帶來的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還不是你叫我睡的。」
我把被子掀開,一下坐起來,也不知道是睡久了還是怎麼的,我的腦袋突然感覺一陣眩暈。
我慌亂的扶住了陳景與的肩膀。
陳景與看我不對勁,直接一隻手將我環住,把我往他身上靠。
我碰的一下撞在了他的懷裏,他應該是下訓之後直接在水龍頭下衝了一下涼水纔過來的,身上完全沒有汗臭味,只有像是樹木、雨水一般的清新氣息。
只不過他的懷裏溫度依然很高,烘得我整個耳郭都泛紅,繼而心跳也開始亂了節奏。
「還難受嗎?鯨魚?你先忍忍,我去叫醫生。」
他說,似乎真的想要起身去喊醫生。
我拉住他的一根手指,「我沒事了,估計只是有點低血糖。」
他這才作罷,然後把打包好的飯菜打開,看着我喫飯。
陳景與似乎沒發現我的異樣,看我耳朵發紅還以爲我熱,拿了一把護士姐姐放在旁邊的小扇子給我扇風。

-12-
除了軍訓中暑,之後的軍訓時光對我來說泛善可陳。
只不過,陳景與被選爲了隔壁方隊的標兵。
雖然這一點也不意外,但是我還是想要誇教官一句有眼光。
這樣,他站在隔壁方隊的前面,我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陳景與肩寬腿長,這套軍訓服穿在他的身上居然顯得尤其的挺拔,整個人都像是在發着光。
不過現在每天在軍訓集合之前,陳景與都會帶着一支藿香正氣液過來,看着我喝下去,防止我再次中暑。
藿香正氣液真的是又臭又難喝,每次我都很抗拒。
「可不可以不喝呀?」
我自己都沒發現,這話像是在撒嬌。
但是撒嬌好像對陳景與並沒有什麼作用,在防中暑這方面他向來說一不二。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苦瓜一樣。
不過陳景與見我喝得真麼辛苦,每次在我喝完之後就會從軍訓服的褲子口袋裏摸出一顆糖給我。
突然間,好像這藿香正氣水也不是這麼苦了。

-13-
整個軍訓期間,最讓人放鬆的項目還是晚上的拉歌。
方陣對歌之後,會有一些個人的才藝展示的機會。
有人唱歌,有人跳舞,現場的反應很好。
陳景與被隔壁方隊的女生起鬨,讓他表演一個節目,他也不扭捏,接過教官的擴音器,唱了一首周杰倫的《青花瓷》。
他的聲音是真的好聽,有不少膽大的女生還用手機打開了燈光,爲他束起小型的「應援燈」。
青春可能就是這樣,有人擅長載歌載舞,適合抓住機會綻放自己的矚目光彩,有人適合躲在暗處小心翼翼的捧住落在自己指尖的陽光,生怕它就這麼從自己的指縫被篩漏了下去。
陳景與唱完之後還有不少女生在對他津津樂道。
不過當晚最勁爆的是陳景與那個方隊的女生周穎唱了一首《喜歡你》表白陳景與。
夏日的夜晚,我聽着別人傾述對他的喜歡,心裏除了酸澀,更多的是羨慕,因爲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纔敢對他出說一句「喜歡」。
有人告白,操場上出現了空前的熱鬧場面。
可是陳景與卻是久久的沒有回應。
方隊裏的人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陳景與的身影。
隔壁方隊的教官這纔想起來,陳景與給自己請了個假,上廁所去了。
另一個當事人不在,沒法起鬨,再加上有另外的人跳舞,慢慢的就沒有人在過多的關注。

-14-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我感覺到有人在後面拉我,我回頭一看,是陳景與。
「噓,跟我走。」
我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暗角,其他人都在看錶演,所以也沒什麼人注意到我們。
不過我心虛,還是給教官請假說去廁所了。
我小跑着過去找陳景與,他站在一顆高大的榕樹下,正咬着一個冰激凌,另一隻手上還拿着一支完整的。
是學校新開的那一家,平時排很長的隊,根本買不到。
我想起來,今早陳景與忘記了給我帶糖,說給我買冰激凌補上。
原來他是因爲去給我買冰激凌去了,纔沒聽到別人對他的表白。
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中有一種愧疚,可能是因爲我知道「喜歡」是需要單獨的一方需要付出多少的思念、憧憬、期待以及難過,而表白則是需要更多的勇氣。

-15-
軍訓結束,我們脫下了千篇一律的軍訓服,好像每個人都黑了一圈。
最後的匯演結束,本來我是和陳景與說好了之後要一起去喫午飯的。
可是我換好了衣服過去找他的時候,陳景與的室友卻說,他和周穎出去了。
周穎就是那個之前在軍訓的時候唱歌表白的那個女生。
我愣愣的離開,一個人朝着外面的美食街走,人羣熙攘,我卻像是遊離在熱鬧之外。
那個女生我見過,很高很瘦,和我完全不是一個類型,倒是有點像陳景與在高中時候的那個女朋友。
本來我和陳景與約好的是來喫美食街新開的一家烤肉。
不知不覺就到了那家店門口。
「小鯨魚,你來啦,進去坐吧,陳景與定的是 12 號桌子。」烤肉店老闆看到了我,熱情的招呼我。
這家店的老闆是我們學校的學長,陳景與和他挺熟的,所以也認識我。
對方太過於熱情,而恰好我又不擅長拒絕別人的熱情,所以我躊躇片刻還是進去了店裏。
老闆把我帶到了 12 號的座位上落座。
店裏很熱鬧,喫烤肉的幾乎都是三五成羣。
只有我是一個人。
我喝着店裏提供的檸檬水,那種酸澀感從舌苔過去,一直流到胃裏,最後直抵心臟。
這次我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可是依然會有人捷足先登。
我隨手點了幾樣菜,本來想自己試試烤肉,可是我不太熟練,有一塊肉粘在了烤網上,我用力的拿夾子去撬它。
結果那塊肉直接就這麼飛了出去,一下粘在了一個路過的男生的手臂上。
我整個人都蒙了。
趕緊拿餐紙過去將那塊肉取下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別擔心,我先去後廚找涼水衝一下。」
「怎麼了?」
是陳景與的聲音,我回頭看,不知道怎麼的,他一來,我瞬間就感覺沒這麼慌亂了。
「我把烤的肉弄到人家身上去了。」
陳景與輕輕拍了下我的頭,然後說,「別怕,我來解決。」

-16-
因爲那塊肉其實也是剛放上去沒多久,溫度也不算太高,那個男生的手臂燙傷不算太嚴重,只是有些泛紅。
陳景與找烤肉店的老闆拿來了燙傷膏,給那個男生塗抹。
我再次給那個男生道了歉,那男生靦腆,笑着說沒關係。
「我叫林岑,ƭū́⁼是隔壁三班的。我其實早就見過你了,今天也算是緣分了,不然加個微信吧。」林岑說。
我掏出了手機,這纔看到上面有好多未接電話,都是陳景與打給我的。
我抬眸看了陳景與一眼,卻有幾分驚奇的覺得他此刻的表情有點不善,臉很臭。
「ẗūₖ林同學以後要是手臂有什麼後遺症還是直接找我。」陳景與突然說了一句。
林岑打量着我和陳景與,可能是此刻的陳景與看起來太不好惹了,林岑有點慫的點了點頭。
陳景與坐到位置上去烤肉去了,我加了林岑的微信,林岑這才小聲的問了一句,陳景與是我什麼人。
只是還不待我回答,陳景與已經看似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監護人。」
我轉頭過去看陳景與,他正垂眸,用夾子將網格上那些被我烤糊的肉夾下來,神情專注,好像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的那一句「監護人」說得有多曖昧。

-17-
「你怎麼過來了呀?」我問陳景與。
「不是說好今天約烤肉?」他看我一眼。
「還有怎麼不等等我。電話也不接。」陳景與說這話頗有幾分怨念。
我低聲說,「你不是和其他人出去了嗎?」
「我沒看手機,在學校手機靜音習慣了。」不然怕上課的時候忘記關掉聲音打擾課堂。
「你說周穎啊?」陳景與突然笑了起來,臉上就像是多雲轉晴了,「就算是拒絕也得當面說清楚不是?說清楚了才免得之後模模糊糊,牽扯不清。」
原來是去拒絕了呀,突然之間我心底的陰霾就消失了不少。
我本來以爲只有我一個人喫,所以並沒有點多少,而且剛纔被我烤糊了一大半,桌子上的菜品沒有剩下多少了,於是陳景與又讓服務色生拿了菜單過來給我看,讓我再點了一些。
陳景與則是起身過去前臺那邊說了什麼。
陳景與的烤肉技術挺好的,也很照顧我,烤好的肉用剪刀剪爛了裝在盤子裏才朝我面前放。
也是後來,我才從室友口中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說,其實我和陳景與兩個人都是局中人迷,在旁觀者眼裏的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除了沒有披着「女朋友」這一層身份,陳景與待我,沒有一樣不是按照女朋友的標準。

-18-
我覺得很奇妙,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林岑這麼一個人,可是自從那天在烤肉店之後,我總是能夠遇到他。
我和他甚至有好幾門課是在一起上的。
我們寢室是混寢,所以不能像別的寢室一樣一起去上課,很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單獨坐。
林岑過來坐在我旁邊。
林岑長得斯文,和陳景與完全不是同一類型的。
下課後,室友約了我出去逛街,林岑叫住我。
「那天是你幫我們結賬了對吧?這怎麼能行呢,我把錢還給你吧。」
我蒙了一秒,猜到是陳景與付的錢。
「沒事,不用還。那天真的不好意思了。」
林岑,「我手又沒事,怎麼好意思花你的錢。」
室友剛好也過來了。
爲了不讓室友等太久,我再次拒絕了林岑。
誰知林岑還準備了現金,見我要走,還過來拉我,想要強行把錢塞給我。
可是在他的手將要碰到我胳膊的前一秒,另一隻修長結實的手臂直接從後面禁錮在了我的腰上,我感覺腳上一輕,整個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側眸,是陳景與那張線條分明的側臉。
陳景與將我抱着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林岑那隻手。
直到腳尖再次落了地,我還是暈乎乎的,他的胸懷滾燙,熱意直抵胸腔,引得我的心跳再次鼓動暗戀的萌芽瘋長。
「幹什麼呢?」陳景與不動聲色的橫在我和林岑中間,看起來面色不虞。
林岑見是陳景與,解釋道,「我只是想還錢……」
「好好說話動什麼手?」
陳景與過來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就是那次……在烤肉店你幫他們結賬。」
陳景與瞭然,然後又對向林岑,「不用客氣,那次本來也是我們冒犯在先。」
在陳景與和林岑都離開之後,室友才抓住我的手臂尖叫,說這完全就是偶像劇情節照進了現實。
我被室友的逗得面紅耳赤,可是心底卻全是雀躍,是不是我在他的心中真的不一樣?

-19-
大一的上學期好像過得真的很快,明明開學彷彿就在昨天,可是稍不留神,就到了期末。
V 市在南方,冬天沒有暖氣,過冬全靠我們的一身正氣。
臨近期末,圖書館真是空前的熱鬧,男生宿舍離圖書館比較近,所以都是陳景與在幫我佔圖書館的座位。
我比較怕冷,所以早上起來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晚,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陳景與給我買早餐,然後每天晚上又送我回宿舍。
我和陳景與是不同的專業,所以考試時間也不一樣。
他比我先考完。
陳景與在知道了我和他其實是同一個城市之後,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一起回家,高鐵票是他一起買的。
最後一科考試之前,我把行李交給了陳景與保管,他在學校東門的一家咖啡館等我,等我出了考場就可以直接去找他。
大學不像初高中,考完沒有對答案這一項活動。
我怕陳景與等急了,寫完之後就提前交了卷,從講臺上拿了自己的手機就興高采烈的往外走。
這次回家是和陳景與一起,想到這裏我就開始偷偷的笑。
可是我的笑容沒持續多久,在走到咖啡館的拐角處,我看到陳景與背對着我在打電話,我靜默着想等他打完電話然後突然出現嚇他一跳。
可是下一瞬,我聽見他的聽筒對面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於心,陳景與在高中時候的女朋友。
「你們學校怎麼還沒放假?我都回來好久了,我不管,你不回來都沒人給我烤肉了。」女孩子的聲音裏全是嬌養出來的肆意和嬌倩,讓我望塵莫及。
明明我也知道自己還沒有喫醋的資格,可是一想到他的溫柔和妥帖在之前完全屬於另一個女生我就覺得悶得慌。
「今天的票,晚上就到了。」
「那等你回來,我們去喫一中附近的那家……」
兩個人相處的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默契和熟稔,此時此刻我彷彿又回到了高二的的時候。
雖然於心的名聲很大,但是高二時候的那次中秋匯演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於心。
那次中秋匯演,陳景與和於心都是主持人,兩個人搭檔起來顯得尤其的默契,晚禮裙和西裝的碰撞讓他們看起來宛若佳偶天成。
那晚的陳景與和於心成了全場最矚目的焦點。
而那時候的我,因爲週末回鎮上看望老人,被一種我們當地叫做「影子蟲」的小蟲子咬了臉,臉上塗了紅藥水,帶着大大的口罩遮住自己臉上的慘狀。
我看着陳景與在下舞臺的時候給於心提裙子,抬手溫柔的將落在於心頭髮上的亮片給取下來。
我看着陳景與光彩矚目的樣子,一時間自卑到了骨子裏。
有時候我就在想,爲什麼我不能像於心一樣長高一點,爲什麼我不能像陳景與一樣隨隨便便就能考一個年級前三,爲什麼我反覆背誦的課文還是會忘記,爲什麼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他們站在燈光璀璨的舞臺上,而我淹沒在繁多的觀衆裏。

-20-
我記得那一年的中秋晚會因爲陳景與和於心而被人津津樂道。
我沒有看完所有的表演,半路就離開了。
本來我早早地就知道了陳景與是主持人,我也個跟着報了節目,雖然只是班級的大合唱。
我想着在他報過節目之後,會不會從候場的我的旁邊擦肩而過。
可是,因爲我的臉受傷,我退出了合唱隊。
在喜歡陳景與這件事情上,我Ŧű̂⁹好像真的沒有一點的運氣。
而就在我正準備會教學樓刷題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我回頭,心尖都突然開始顫慄起來,是陳景與。
「同學,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陳景與問。
上一次和陳景與的交集還是剛開學的公交車上以及軍訓的那一管藥膏,一年多過去了,他一直活躍在我的余光中,我的耳膜上,而我卻早已經成爲了他記憶中的盲點。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沒有波瀾,我問他什麼事情。
「同學,可以幫我去這棟樓的 6 樓左邊那個女廁送一下這個嗎?」
陳景與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面隱約是裝着一包姨媽巾。
我嗯了一聲,從陳景與的手上接過,然後轉身去送。
我聽見他在後面說謝謝,卻沒有再轉身回去說不客氣的勇氣,只是往上拉了拉自己的口罩,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的臉藏得再周全一些。
我將姨媽巾送去女廁,和我想的一樣,裏面被困的人,是於心。
於心也向我道了謝,我表示沒關係,這種事情就算開口的人不是陳景與我也會幫,畢竟都是女生。
只不過在於心想要問我名字和班級的時候,我已經臨陣脫逃了。

-21-
一中所有人都知道陳景與和於心是情侶關係,只不過後來,陳景與提前保送 V 大,而於心大學去了距離 V 大幾千公里外的 M 大,所以慢慢的傳出他們在畢業季分手了。
我沒有打擾陳景與打電話,悄無聲息的離開。
陳景與過來咖啡店見我已經到了,問我是不是提前交卷了。
我嗯了一聲,突然發現陳景與的臉色有點差,難不成在我走之後,他和於心吵架了嗎?
陳景與看起來有點懨懨的,這次回家的路途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我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感覺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
我好想問他和於心是什麼情況,可是話都纏繞在了喉嚨口,卻又始終說不出。
直到下了高鐵,我們又坐上了的士。
陳景與一上的士就閉上了眼睛,他好像特別困。
司機我問我去哪兒,我脫口而出的報了陳景與家的位置。
陳景與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小鯨魚,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像是短路了一般。
我是怎麼知道的,當初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幫團委老師整理團員檔案袋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資料,無意間我看到了陳景與的那一份。
好像只要是關於他的,我都可以過目不忘。
「上次,你們男寢的打印機壞了,我給你打過材料。」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上次他讓我幫他打印過材料。
可是又一想,那次我幫他打印的好像是一個實驗課的數據分析報告,上面怎麼可能會有家庭地址呢?
我突然緊張了起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矛盾,我既希望他明白我對他的感情,又怕他知道我的暗戀。
不過陳景與好像並沒有發現我的什麼異常,只是嗯了一聲。
「先去你家,我把你送回去,我再回。」
可是這樣相當於繞路,陳景與見我還想說什麼,他的頭微微抬起來了一點,然後看向我,「聽話。」
我小聲的嗯了一句,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只要有陳景與在,他就沒有讓我自己一個人走過夜路。

-22-
寒假過了幾天,我約了高中時候的朋友出去玩。
好巧不巧,居然遇到了陳景與和於心。
當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一些其它的人,看着眼熟,好像都是以前一中的同學。
這是一條小喫街,他們同行的人正在排隊買炸串。
陳景與看起來精神不好,反跨在小喫攤門口的椅子上,一隻手搭在椅背上,頭枕在手臂上。
他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不舒服。
我聽見另一個男生在問陳景與怎麼了。
是於心接的話,「重感冒,回來那天就發燒了,這幾天纔好些了,非要讓我出來,結果出來了,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原來是他生病了。
而且是回來那天就不舒服,我當時還以爲是他和於心鬧矛盾了。
我已經朝着他邁出了腳步,可是突然又冷靜了下來,有於心在,那裏輪得到我呢?
就算是生病了,他想迫不及待見到的人也是於心。
這麼一想,我突然感覺自己眼眶已經開始發熱,喉嚨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我只是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消息,「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記得及時去看醫生,聽醫生的話……」
我一邊打字,一邊哭,朋友買了奶茶過來見我哭得這麼傷心,嚇了一跳,抱着我問我怎麼了。
我想要拼命地把自己的淚意給憋回去,可是我的眼圈確是越來越紅,眼淚就是不爭氣的往下流,「我很喜歡一個人,只是可能之後都不能再喜歡了。」
我的暗戀可能是時候要畫上一個句號了。

-23-
單方面的失戀,讓我難過了好久。
沒多久,寒假裏的最重要的一個節日,春節就要到來了。
我把家裏裏裏外外的打掃了一遍,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關於陳景與的事情,他約我出去,我也找藉口回絕了。
直到今天,我收拾房間的時候,我又開始盯着那個水晶球發呆。
這是在今年中秋的時候,我和陳景與出去玩剛好遇到在舉辦喫辣條比賽的活動,陳景與看我盯着其中那個水晶球看了幾眼,當即就報名參了賽。
陳景與爲了給我拿那個水晶球當真是豁出去了,完全卸下了作爲「校草」的包袱,因爲是短時間內計數,他被辣得滿臉通紅,嘴脣上都是辣油。
當時的他還被校友拍到之後傳到了校園論壇上,還震驚了挺多人的,還有好多女生當場宣佈「脫粉」。
辣條比賽的最高獎勵是一部 psp,論壇上的校友全都在感嘆陳景與對遊戲是真愛。
可是隻有我知道,雖然陳景與拿了第一,但是他和第五名交換了獎品,用那部 psp 換了我喜歡的水晶球。
我當時本來是想拉住陳景與,不讓他換的,可是他說,在他這裏,物品的價值不在於它本身值多少錢,而是於喜歡還是不喜歡。
這個水晶球是被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從學校給抱回來的,我怕放在箱子裏被壓碎了。

-24-
可是沒過多久,那個被我小心又小心對待的水晶球還是碎了。
陳景與送給我的水晶球被我弟拿來放在地上當靶子,除了水晶球還有家裏的抱枕、青花瓷盤子的仿品擺件……,他趴在地上,把網球當成彈珠玩。
我一進門,看到我的水晶球赫然在列,聲音不自覺的就開始變大了,「程濯!你幹什麼呢!」
程濯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絲毫的畏懼,碰的一聲,我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陳景與送我的水晶球碎了一地,外面的玻璃罩子稀碎,水也流得到處都是。
我媽回來的時候,我正揚起手要往程濯臉上扇。
程濯見我媽回來了,哭得更是驚天動地,明明是他咬了我兩口,而我才正準備反擊。
「你瘋了?他是你弟弟?要是被你打壞了,我們家怎麼辦?」
媽媽從來都是不問緣由的偏向程濯。
「他把我的水晶球打碎了……家裏這些也是他弄的。」
我媽推開了我,把程濯抱了過去,一邊哄他,一邊數落我。
「小孩子哪裏有不調皮的。」
「再說你那個水晶球值多少錢?你再去買一個不就行了,家裏又沒短過你的錢。」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肺就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了一樣,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25-
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想回鎮上的奶奶家。
他們正在喫飯,我爸想過來拉我,被我媽呵斥住了,「你讓她走,我看她能走多遠,上個大學別的沒學會,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我昂着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們纔像是一家人,只有我顯得格格不入。
我到車站的時候,售票員卻告訴我,因爲冬天到了,而且去冬眠鎮的乘客不多,所以收班車的時間提前了。
我錯過了末班車,所以今天回不去冬眠鎮。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車站的等候椅上,好像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對,我好像從來沒有嘗過「幸運」的滋味。
我看着車站裏慢慢的由人來人往,變成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強烈的孤獨感就像是潮水一樣向我撲面而來。
我想起來很多事情,初中的時候家裏條件好不是特別的好,我在冬眠鎮上和奶奶住,程濯在市區和爸爸媽媽住。
媽媽說他們的經濟實力,無法同時讓兩個孩子在市裏上學,所以我一定要聽話。
可是,爲什麼是我聽話呢?
明明是我先來到這個家裏的呀。
只是這些話我從來沒有機會問出口。
還記得一個暑假,媽媽帶着程濯來奶奶家玩。
程濯看上了一個玩具,媽媽當時剛還了房貸,手上也沒有多少錢。
可是程濯看上那個玩具,不給買就哭。
媽媽叫來了剪頭髮的人,將我留了好幾年的長頭髮給剪了換成錢。
她拿那些錢給我和程濯買了玩具。
我也哭,可是她罵我。
「你本來就長得不高,長頭髮壓身高,不好看,而且這不是給你買玩具了嗎?過幾天頭髮就長出來了,你有什麼好哭的?」
我拿着那個布娃娃,默默的想,可是我不想要玩具,我只想要我的頭髮。

-26-
我拖着行李箱打算去住一個快捷酒店。
剛走到一條商業街附近,我聽見有人叫我。
「小鯨魚。」
我回頭,是陳景與……和於心。
我慌不擇路的想要跑,我這個樣子太狼狽了,而且又風塵僕僕的。
最主要的是,於心也在。
陳景與幾個大跨步過來就拉住了我。
「你跑什麼呀?」
他低頭過來看我,突然之間輕鬆的語氣就收斂了起來,眉目間變得凌厲了起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別怕,我來了。」
陳景與接過了我手中的行李箱,另一隻手不由分說的將我納入了他的懷裏。
我尚且還有最後一絲理智,雙手抗拒的抵在他的胸膛上。
陳景與看我望向於心的方向,對於心說,「你先回家吧,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很意外,於心看向我的眼神居然滿滿的都只是好奇,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它的情緒。
於心看樣子本來還想過來看我,誰知陳景與直接將我按進了懷裏。
我聽見於心賭氣似的抱怨,「不看就不看,真小氣,有女朋友了還藏着掖着。」
於心又衝着我大聲的喊,「嫂嫂你長得好可愛,聽我一句勸,我哥配不上你……」
被情敵叫嫂嫂,我感覺自己太陽穴都突突的跳。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隱約已經意識到了好像陳景與和於心的關係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那是我舅舅的女兒,表妹於心。」
陳景與解開了我的疑惑。
於心是陳景與舅舅的女兒?
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不是你前女友嗎?」我居然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她假扮過我女朋友?」
陳景與審視的看向我,我抽了抽鼻子,頂着紅紅的眼眶看着他。
「我猜的。」我只能隨口捏造。
好在陳景與也沒有過多的計較這個問題,而是又耐心的問了我一遍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給他簡要的複述了一Ťúₙ遍,最後才說,「我還是先去找一家酒店吧。」
「別住酒店了,去我家。」
「不,不行……」我的臉微微的發紅,雖然於心是個誤會,可是貿然去他家裏還是不怎麼好。
陳景與一直牽着我的手,我也儘量的去忽視自己被他牽住的那隻手的感覺,我甚至動也不敢動,就這麼保持着僵硬的手勢。
「我爸媽不在家,就我一個人住。沒什麼不方便。」陳景與認真的看着我,「而且讓你一個人去住酒店,我怎麼能放心?」
「走吧,小鯨魚,你也不想擔心死我吧?」此刻的陳景與真的好溫柔,話語落在我的耳膜上完全是帶着蠱惑。

-27-
到了陳景與家,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家裏只有他一個人。
陳景與點了一些清粥小菜,讓我先喫飯。
之後又拿來熱毛巾給我敷眼睛。
「睡一覺,睡醒了之後就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我在陳景與家裏的客房住下了,哭了這麼久,情緒又大起大落的,我是真的累了,沒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旁邊的牀頭櫃上放着那個完好無缺的水晶球,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篤定自己肯定是在做夢。
再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我的意識慢慢的回籠,逐漸變得清醒,可是旁邊的牀頭櫃上居然真的放着那個水晶球。
是原來的那個,因爲底座刻着「CJY」三個英文字母,是我,也是他。
陳景與在我睡着之後,連夜找人修好了那個水晶球,裏面的擺件一個個的被重新粘好,外面的玻璃罩子換了一個新的。
水晶球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上面的字遒勁有力,「無論是水晶球還是破碎的童年,以後都由我來修補。」
我捏着那張紙條,眼眶裏突然就落下了淚珠。
原來,上天不是沒有眷顧我,是最好的事情都留在後面,最好的人已經在我身邊。
我穿着陳景與準備的那雙毛絨拖鞋,噠噠噠的往樓下跑。
可是剛到樓下,我整個人一抖,看着客廳裏的場面石化了。
是一對中年夫妻,很明顯是陳景與的爸媽回來了,沙發上和桌子上還放着他們的行李物品,一看就是剛到家。
而對於剛到家見到的不是自己兒子,而是一個陌生女孩的陳家父母顯然也沒回過神。
我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慌亂,穩住顫抖的聲線,「叔叔阿姨好……」
「誒,你好你好。」
「爸媽,你們怎麼回來了?」陳景與提着在外面買的早飯回來見到自家父母還挺意外的。
陳媽媽開口,「本來說回來給你一個驚喜的……」
陳景與過來我這邊,帶着我往樓上走。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還穿着睡衣。
陳景與,「你先換衣服你吧。換好了下來喫早飯,別怕,我爸媽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他們都國外工作,我以爲他們今年不會回來的。」
他給我解釋。
我點點頭,臉上還是感覺燒得慌。
我換好了衣服,出門的時候陳景與卻已經等在了門口,他的耳尖泛紅,好像欲言又止。
「是有什麼事情嗎?」我問。
陳景與,「小鯨魚,剛纔我媽問我們是什麼關係,我說的……情侶……」
他垂着睫毛看向我,有點可憐巴巴的意味,「小鯨魚,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好不好?不然我媽這次回來肯定會介紹別的女生讓我去認識,畢竟我初戀還在。」
當他說出「情侶」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臟已經開始瘋狂的加速,Ṱŭ̀⁹他之後的話,我都像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可以嗎?」我居然從他的嘴裏聽出來了一點顫音。
「可……可以呀……」
此刻的我們誰也不能笑誰,因爲我們倆的耳朵,一個比一個紅。

-28-
住在陳景與家的這幾天,他帶我去了遊樂場,給我買洋娃娃和玩偶,還帶我去寺廟求了平安符,好像真的是要帶我將缺失的童年都給補齊。
最讓我覺得意外的是於心。
於心過來陳景與家做客,一見到我就直接上手揉我的臉,「嗚嗚嗚,原來真的有人可以長成漫畫裏女生的模樣,好可愛,好好 rua 呀!」
我被她像吸貓一樣亂揉,最後還是陳景與將我從她手上解救了出來。
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我的「情敵」會是這樣的。
我也沒想到,原來我這樣的外形條件,一樣會收穫許多人的喜歡。
我也是從於心的口中才知道,原來那天我在小喫街撞見陳景與和於心,是陳景與叫於心出來作參考,他是爲了給我選新年禮物。
陳景與的父母真的很好相處,再加上我「女朋友」的身份,在我臨走的時候,陳阿姨還給了我一個超級大的紅包。
我不敢收,後來陳景與看不下去了,就這麼直接接了過來,塞進了我的口袋。
陳景與有駕照,他開車送我回冬眠鎮的奶奶家。
我只讓他送到鎮上,沒有讓他去家裏坐坐。
陳景與也表示理解,又開車回市區了。
我提着箱子,到了熟悉的家門口,但是房子因爲長時間沒有人住,門口已經結起了蜘蛛網。
其實,奶奶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我不想陳景與知道我的窘境。
可是當我拿着掃帚打掃院子的時候,陳景與又出現在了院子外的圍欄邊。
他輕輕的推開木頭做的柵欄,過來揉了揉我的頭,自然而然的接過我手中的掃帚,對上我的眼睛,「程鯨語,我不會把你丟下了。」
我過去摟住了陳景與的腰,埋頭在他懷裏。
我好像不再是一個人了。
陳景與和我一起給這個老房子做了清潔。
我見他站在書桌邊,一動不動,湊過去看。
看清楚他手上拿的是什麼之後,我的臉蹭地一下就紅了。
那是一張陳景與在高中時候的照片,也不能說是照片,就是裁剪下來的燈箱布,上面印寫陳景與的寸照。
一中的光榮榜用的是燈箱布,每次大考之後都會換成新的,雖然每次都有陳景與。
我那次見學校的工人把新的貼上去,然後把舊的扔了垃圾桶。
那時候學校已經放學了,正值飯點,學校裏沒什麼人,我就這麼偷偷摸摸的把那塊燈箱布給撿了出來,因爲實在是太大張了,我找了Ŧũ⁽一個角落,就把陳景與的寸照給裁剪了下來。
其他的的布料我又扔回了垃圾桶。
我帶回家之後又怕程濯翻我東西的時候把陳景與的照片給翻出來,於是我又帶回了冬眠鎮。
所以這張燈箱布的寸照就這麼一直就這麼放在了我的房間裏。
我放下它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它會出現在正主的面前。
陳景與看向我,眼睛裏滿是笑意,「小鯨魚,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張了張嘴,耳朵通紅,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在我長達三年的暗戀裏,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夠被他知曉。
但是如今的他卻滿是鼓勵,給了我述說的勇氣。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臟砰砰的開始打鼓,氣息也開始不穩,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承認,在很久以前,我就對你心懷不軌。」
他突然摸了一下我的耳朵,然後輕聲說,「承蒙喜歡。」
「給個機會,接下來,換我來喜歡你。」
我忽然看向了他,腦子裏像是有煙花在炸開,我暈乎乎的,而陳景與已經將我攬進了懷裏。
我回摟住他,我好像發現了他的祕密,原來他的心跳和我一樣快哦。

-29-
陳景與和我在冬眠鎮住了幾天,之後我們還是回了市區。
我還是沒有回家,在外面租了房子,我爸有時候會過來看我。
我自己找了兼職,我和媽媽誰也沒低頭,誰都不知道這次的冷戰會持續多久。
但是我已經有了會堅定的站在我身邊的人,他會耐心的聽我述說的需求,會尊重我做的每一個決定。
原來被愛,真的會讓自己擁有更多的底氣。
陳景與帶我去見了他以前在一中的那些朋友。
我們在 ktv 玩,陳景與喝醉了,找了一個空的包間休息。
他趴在一邊的茶几上,枕着一隻手,另一隻手還緊緊地牽住我。
這裏面的燈光昏暗,我看着他的側臉,至今都覺得有些不真實,我偷偷的湊了過去,在他的脣上偷親了一口。
誰知下一刻,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底一片清明,聲音卻像是帶着蠱,「再來一下好不好?」
我羞得滿臉通紅,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下一瞬,陳景與俯身過來,扣住了我的頭,呼吸交纏,脣與脣之間交融着曖昧的溫度。
「陳景與,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窩在他的頸窩,總算是親口、直白、明確的向他表示了我的喜歡,從此以後暗戀晦澀與難捱對我來說都將不復存在。
「小鯨魚,或許我無法感同身受你的那三年,但是我可以保證之後的每一年,『我喜歡你』都要比『你喜歡我』多更多。」
番外陳景與視角
後來我才發現,對於「程鯨語」這個名字,我最開始知道的時候其實是在她們班主任口中。
高考畢業後我回了一中取我的檔案之類的東西。
那時候幾個高三年級的班主任都在,我聽見他們在說文科班的陳什麼雨是今年最大的黑馬,進了 V 大。
因爲是同一個學校,所以我對這件事稍微有一點印象。
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學的第一節課,我就見到了這個「chengjingyu」。
我以爲是人和人之間天然的緣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她花了多少努力才爲我們掙得了這次的緣分。
她好像很愛臉紅,有時候真的很像一種怯生生的小動物。
我也總是忍不住想要逗她。
我也不敢想象,這麼小一隻的她,是怎麼在沒有任何回應的情況下,默默的喜歡着我三年。
後來我在她房間發現的那張照片,我其實有印象,她裁下了我的照片之後又把其他人的放了回去。
那時候一個朋友和我一樣在光榮榜上, 聽說自己的照片被撿走之後還過來和其他人炫耀, 只是炫耀完沒多久, 那張燈箱布又回到了垃圾桶。
他回來說獨獨少了我的。
那時候於心還假扮着我的女朋友,她給我擋下了不少桃花, 讓我在一中過得足夠清淨。
我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還有高中軍訓的那次,我看着桌子上的那管藥膏,也察覺到了桌子下有人,其實我只要往下看一眼, 就能提前很長一段時間認識她。
但是, 當時的我卻已經清楚的感知到了她的緊張和害怕, 所以我選擇了離開。
程鯨語說,高一的時候, 全年級一起排名, 可是那時候她的成績比較靠後, 所以我纔沒有發現她。之後又因爲我在理科,她在文科, 文理科在不同的樓, 成績出來也是在不同的榜。
所以這陰差陽錯, ƭųₔ我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到自己這個小尾巴。
我何其有幸,能夠得到她的喜歡。
寢室的說我不厚道, 打着「哥哥」的旗號近水樓臺先得月,起初我還嗤之以鼻,只是沒想到後來的打臉來得太快。
我看着別的男生要她微信,我會覺得超級的不爽,恨不得趕走她身邊除了我之外的男生。
起初我也安慰自己,我可能只是把自己「哥哥」的身份帶入太強了, 可是我卻是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也騙不了自己,我對她早就不再是「單純」的「哥哥」, 我想成爲「男朋友」。
所以我纔會提出讓她假扮女朋友的事情, 原來誰在愛情裏也都不能免俗, 我也變得心機叵測。
我又回了一中,看着那些熟悉的地方, 我開始慢慢的構想當時穿着一中肥大校服的程鯨語。
我也慢慢的想起來很多事情,在操場上給我找飯卡的女生,在學校祈福樹上掛寫我名字的女生, 給我寫賀卡的女生……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她。
原來我也沒有這麼多的追求者,而是她的喜歡太深刻,她的一份被我當成了許多人的很多份。
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最終化成了實體, 我清楚的看到了程鯨語的那張青澀中又帶着怯意的臉。
那是十五六歲的程鯨語,那是喜歡着我的程鯨語。
那次在公交車上碰到程鯨語,完全是因爲我前一天晚上夜宿在了姑媽家, 平時我都是自己騎車去學校。
有時候真的很神奇,所有的起因和過程,都會連成一條線, 然後蝴蝶效應帶來意想不到得結果。
我站在站臺邊等 412 路公交車, 今天陽光金燦,和風拂面,這樣的光景適合記錄一段青春往事。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三年前的那天, 我一定會對十五歲的程鯨語說,別怕,你未來的男朋友會來救你的。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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