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時節

我覺醒的時候,正在折辱一個俊美狼狽的男人。
他跪在我的腿邊,肩膀上搭着我赤裸白皙的腳。
「快親啊!姐姐可說了,親了就放過你!」
太子在旁邊笑着高喊。
我慌得一批,剛想緊急撤回,男人竟一把握住我的腳踝,閉眼親了上來。
我哀號一聲,心如死灰。
完球了!
惹到大佬,全體祭天!

-1-
「姐姐,這賤奴伺候得可舒適?」
我那廢物弟弟樂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周圍的世子們也都放肆地羞辱跪在地上的男人。
「喲,裴昭怎麼像條狗似的,連女人的腳都舔。」
「你這話說的,晉國皇子給咱們大梁的公主舔腳,那是他的榮幸!」
「真想知道晉國的皇帝和大臣們看到這個場景會怎麼想,哈哈哈哈……」
衆人笑成一片,連下人們都面帶譏諷和鄙夷。
我一言不發,用最快的速度收回自己的腳,慌亂地穿上了鞋襪。
太子疑惑地看着我問我:
「姐姐,你怎麼了?」
「你爲什麼不笑?」
我深吸一口氣,看着冰冷麻木的裴昭,緩緩道:「我生性不愛笑。」
笑笑笑,笑個毛,等裴昭把你們的舌頭都拔了,看你們還笑不笑!

-2-
身爲這本書裏的惡毒女配,我覺醒得太晚了。
男主裴昭已經受盡了我和太子的折磨侮辱,很快就要崛起反殺了。
再過兩個月,他會在女主的幫助下逃出大梁返回晉國。
之後,兩國交戰,梁國大敗。
裴昭一路殺進梁國皇城,將女主帶走,展開一段虐戀。
而當年欺負過裴昭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太子陸徵四肢皆斷,如同豬狗,燕王世子齊沅被挖眼削鼻扔進茅廁。
梁國小公主陸嫣,被裴昭親手砍掉左腳,賞給數十名將士……
陸嫣就是我。
我現在真的很慌!

-3-
「都散了吧,沒意思。」
我轟退衆人,讓人把裴昭送回了住處。
回宮的路上,我愁眉苦臉。
按照書裏的劇情,梁國表面強盛,內裏已經千瘡百孔。
而晉國韜光養晦多年,再加上裴昭暗地裏策反梁國大臣,實力早已居上。
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晉國就會露出爪牙,將梁國永遠踩在腳底下。
現在即便是殺了裴昭,大梁的命運也不會改變,反而會讓晉國加快動作。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裴大佬哄好。
等他不計前嫌心情愉悅的時候,讓父皇親自把他和女主送回晉國,然後伏低做小,不給晉國任何起兵的理由。
我想到這裏,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聰敏機智。
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我派人把裴昭從陰暗潮溼的小屋裏接到了我在宮外的別院。
喫穿用度一律按照皇子的規格準備。
侍女要選最漂亮的,僕從要選最機靈的。
第二天,我拿着宮中最好的骨傷藥,來到裴昭的房間。
我開門時,裴昭的眼睛像狼一樣掃過來,見到是我,隨即又黯淡了神色。
他的聲音淡淡的:「公主還沒羞辱夠嗎?將我困在這裏,又想做什麼?」
我麻利地關門上鎖,回頭道:「把褲子脫了。」

-4-
裴昭先是一怔,隨後冷笑起來。
「公主倒是不死心,奈何我現在雙腿重傷,只怕不能如了公主心意。」
我把藥舉起來:「你想多了,我來給你送藥。」
昨日我脫掉了鞋襪強迫裴昭舔腳時,裴昭本來誓死不從。
但我的太子弟弟命人用竹棍狠狠擊打裴昭的膝蓋,還揚言要挑斷他的手筋和腳筋。
裴昭的腿傷得很重,迫不得已,才屈從了我。
我萬分愧疚,伸手去脫裴昭的褲子。
裴昭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這藥裏有什麼?陸嫣,你休想再給我用那些下三濫的東西!」
裴昭終於不再是柔弱悽慘的模樣,他的眼中精光隱現,他的手臂力大無比。
想來……也是被我搞怕了。
書中設定,我這個惡毒女配對裴昭的厭惡其實始於喜歡。
裴昭剛來梁國時,總是被陸徵和齊沅欺負。
我一直護着他,還曾多次向他表明心意,卻都被他拒絕了。
於是,本惡毒女配就黑化了。
我給裴昭下藥,裴昭抵死不從,最後差點沒命。
我開始帶頭折磨裴昭,讓他生不如死,尊嚴掃地……
我輕咳一聲,訕訕道:「大佬……啊不,裴公子,從前是我對不住你。」
我撩起衣袖,在胳膊上抹了一把藥膏。
「你看,沒問題的!這是宮裏最好的骨傷藥,是我在父皇的密閣裏偷出來的……」
我諂媚地看着裴昭,他冷冷瞧着我,眼睛裏一片墨黑。

-5-
裴昭長得好看。
即便是一身素衣,重傷不適,他依舊是好看的。
我看他半天,感覺自己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裴昭突然冷笑一聲,眉眼間露出鄙夷。
「裴某區區質子,不配用這樣的藥,公主請回吧!」
大佬還是在生氣,大佬他不接受我的好意!
我哼哼唧唧,快要哭了。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裴昭,你在嗎?」
一個輕輕柔柔的女聲傳來,是我的姐姐陸姣,也是這本書的女主。
裴昭看我一眼,臉色有些慌亂。
我一向討厭陸姣。
他怕我知道陸姣偷偷來看他,會對陸姣下手。
我卻好像見到救星一樣,打開門一把將陸姣拉進屋內。
「好姐姐,你怎麼纔來?」
「來見裴公子怎麼穿這麼素?明兒我讓她們給你多送些裙子去!」
「你拿着這骨傷藥,快給裴公子的腿塗上!要溫柔地塗,細細地塗……」
我衝陸姣挑了挑眉,極力暗示。
陸姣拿着藥,目瞪口呆。
裴昭凝眉看我,不知道我在發什麼瘋。
我看着他們二人,突然一拍大腿。
「瞧我這腦子!」
「我現在就去讓人安排酒菜,多燒幾桶洗澡水!」
我轉身欲走,裴昭卻突然扯住了我的袖子。
他的眉眼間浮現出清冷狠厲:「陸嫣,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笑着討好:
「裴公子放心,我這裏安靜幽僻,無人敢來。」
「你和姐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親自給你們看門!」
大佬昨天被人說是狗,那我今天就做他的看門狗,大佬總該開心點了吧!
我期待地看着裴昭,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
裴昭警惕地看我半晌,突然涼涼地勾了勾脣角。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步一步將我抵在門後。
森然恐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你不是陸嫣。」
「你是誰?」

-6-
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記得裴昭攻破大梁皇城的那一天,就是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陸嫣,你欠的債,該還了。」
然後我的左腳就沒了。
嘶……
「裴公子說笑了,我不是陸嫣還能是誰?」
我扯了扯自己的臉,嘿嘿笑着:「你看,都是真的,如假包換!」
「你要是嫌我在這裏礙事,我馬上就滾,您看行不行?」
站在一旁的陸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裴昭陰沉地看我半晌,緩緩鬆開手。
我連滾帶爬地出了門,長長舒了一口氣。
看到陸姣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今夜是陸姣和裴昭定情的關鍵時刻。
陸姣從前一直剋制自己的感情,只說是看裴昭可憐才幫他。
但裴昭被打成重傷之後,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關切和焦急,冒險前來向裴昭表明了心意。
裴昭表面上會拒絕她,因他知道他現在帶不走陸姣。
但他的內心卻早已沉淪。
不久的將來,他會親自帶着十萬將士,跨越千里殺回來,帶她走……
嘖嘖。
我不禁再次感慨自己的機智。
我今日爲他們創造瞭如此好的氣氛,他們直接私定終身也說不定!
什麼虐戀不虐戀的,他們倆好好地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7-
回宮之後,我睡得很香。
夢裏甚至夢到陸姣和裴昭成婚了。
陸姣穿着喜服,明豔漂亮。
裴昭意氣風發,滿目寵溺。
我剛想說聲「恭喜」,卻見裴昭突然皺着眉頭看我。
「陸嫣,你怎麼還活着?」
我撒腿就跑,裴昭提劍追我。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我終於累醒了。
剛睜開眼,侍女清荷就在我耳旁輕聲道:「公主,給你說個好玩的事。」
「大公主私會裴質子,被侍衛抓起來了,這會兒正跪在養心殿受罰呢!」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個鯉魚打挺抓住了清荷的衣袖:「你說什麼?」
「我昨夜不是囑咐過不許任何人走漏風聲嗎?」
清荷嚇了一跳:「是宮中侍衛直接去別院抓的人,不是公主您安排的嗎?」
「完了完了完了……」
我急匆匆下牀趕去養心殿,清荷在後面一路追着喊:「公主,還沒梳妝呢!」
我進門時,太監正在ṱùₔ杖打陸姣。
我顧不得殿內所有人驚詫的目光,飛撲過去抱住小太監手中的杖棍:「父皇,打不得!」
父皇看着我穿着一身白色裏衣,披頭散髮地跪在小太監的腿邊,氣得鬍子都抖了三抖。
「嫣兒,你你你……成何體統!」
我瞬間擠出兩滴眼淚:「父皇,昨夜是嫣兒拜託姐姐幫我去向裴公子賠罪的,父皇如果非要責罰,就責罰嫣兒吧!」

-8-
我爹極爲寵愛我和太子。
對於我和太子合起夥來欺負裴昭的事,他素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爲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
殊不知這縱容最終鑄成大錯。
當我把逼迫裴昭舔腳的事告訴我爹時,昏庸如他都聽得皺了皺眉。
「你們幾個太過分了!簡直無法無天!」
「所以大公主真的只是幫你去賠罪?」
我真誠地點了點頭,「是嫣兒錯了,請父皇降罪。」
我爹哪裏捨得罰我。
他輕嘆一口氣,找了個藉口走了。
我伸手去扶陸姣,卻被她一把推開。
「何必惺惺作態!」
我怔了半晌,收回了手。
陸姣不知捱了幾棍,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我突然叫住她:「姐姐。」
陸姣站定在原地,沒有回頭。
她一定很奇怪,從小到大都沒叫過她「姐姐」的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姐姐,裴公子來大梁已經兩年了,我會稟告父皇早日放他回去。」
「他雖是晉國皇帝最不寵愛的兒子,但他絕非池中之物。」
「良人難覓,姐姐切勿錯過好姻緣。」
陸姣回頭看我,目光有些複雜:「陸嫣,你是不是有病?」
我嗤笑一聲,出了大殿。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沒想到公主竟然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我倒是不知了,公主不是最討厭陸姣嗎?」

-9-
齊沅抱着膀子看我,眼神帶着散漫。
我上去就給了他腦袋一巴掌:「說!是不是你告的密?」
齊沅一動不動:「是又怎麼樣?」
「你辛辛苦苦把裴昭弄到自己的別院,陸姣卻壞了你的好事,我這不是想爲你出口氣嗎?」
齊沅的語氣放蕩不羈,但我聽出了隱隱的酸意。
我差點忘了,原劇情裏,齊沅是喜歡我的。
他跟着太子折磨裴昭,是因爲我心悅於他。
裴昭逃出去的那一天,正是我和齊沅的大婚之夜。
那天宮裏宮外的人忙成一團,陸姣才尋得了機會放走裴昭。
在我眼裏,和ţū́ⁱ齊沅成親只是聯姻,但他對我卻極爲珍愛。
裴昭破城那天,他曾派人帶我逃出去,自己孤身應戰拖延時間。
只可惜……
「齊沅,以後你再敢摻和裴昭和陸姣的任何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冷臉看着齊沅,語氣狠厲。
齊沅直直地看着我,臉上浮現出怒意:「陸嫣,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點點頭:「是啊!我就喜歡裴昭這樣的男人,又勇武又帥氣!」
齊沅咬着牙:「陸嫣,你知道你早晚要嫁給我的……」
我利落地打斷他:「只要我不想,沒有人能逼迫我嫁你!」
「除非……」
齊沅咬着牙:「除非什麼?」
「除非你像你爹一樣,上戰場領兵殺敵,讓我瞧瞧你威猛的樣子,我就願意嫁你。」
齊沅愣住了。
如今大梁昌盛,武將家的公子們基本上都不會去邊疆喫苦了。
所以裴昭攻城之時,年邁的齊大將軍戰死沙場後,其餘兵將羣龍無首,很快潰敗。
如果齊沅能接替他的父親……
「好,我去。」
「但是陸嫣,你要說話算話。」
齊沅沉沉開口,我忍不住心花怒放:「算話,算話。」

-10-
燕王世子齊沅走了。
我的太子弟弟很不開心。
「姐姐,你說齊沅到底是發什麼瘋,竟然跑到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喫苦?」
「我好無聊啊,都沒人陪我玩了。」
「姐姐,咱們去裴昭那裏找樂子吧!」
我反手找了十個又高又壯的侍衛把太子看管起來。
「找個屁的樂子!」
「趕緊去給我讀書,這次月試再排倒數第一,小心你的屁股!」
太子激烈反抗,但最終還是乖乖去了上書房。
畢竟父皇不會責怪他,但我這個姐姐是真的會把他往死裏打。
沒有人再去打擾裴昭,他的傷恢復得很快。
陸姣被罰之後,不敢再去私會裴昭,我便在別院裏舉行各種詩會花會茶話會,每次都把陸姣引到後院,給他們兩人創造機會。
我還命人在別院裏給裴昭建了馬場和練武場,供他平時消遣。
眼見着裴昭的狀態慢慢好起來,不似從前般冰冷消沉,我終於有些欣慰。
希望就在前方。
再過一陣子,就是陸姣的生辰。
我會讓父皇爲她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再讓父皇給他們賜婚,給足他們排場和體面。
大梁作爲陸姣的母國,也會成爲裴昭回朝奪位的靠山。
到時候,於情於理,裴昭都沒有進攻大梁的理由。
陸姣也不必再因爲梁國和裴昭鬧彆扭,拖拖拉拉搞出幾百章的拉扯劇情。
簡直是皆大歡喜。
我美滋滋地盤算着一切,心情舒暢地去城南遊玩了幾天。
剛回來,就聽見下人來報:「公主,不好了,太子殿下把裴公子帶走了!」

-11-
我找到陸徵的時候,他快樂得像個傻逼。
「賤奴衝啊,讓本太子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你們幾個,再多找些兇猛的獵狗來放到鬥獸場,這幾隻太少了,都快被裴昭殺沒了!」
我瘋了一般跑過去,只看見裴昭渾身是血,正在與幾隻高大的惡犬搏鬥。
他的身上鮮血淋漓,臉上猙獰憤怒。
我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作孽啊!
我一腳把陸徵踹翻在地,焦急地下令:「快把裴公子救出來!」
陸徵一向怕我,此時卻突然狠狠咬着牙:「我偏不!誰敢把賤奴放出來,我就殺了誰!」
我來得匆忙,身邊並無幾個侍衛。
周圍都是陸徵的人,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我氣急攻心:「陸徵,反了你了?」
陸徵脖子一橫,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今日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救裴昭!來人,把公主請出去!」
兩個侍衛猶豫着向我走來,我轉頭看了看裴昭,他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我狠了狠心,閉着眼睛跳進了兩人高的鬥獸場。
雙腿和後背傳來劇痛,我努力支撐起上身,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嘶吼着地向我跑過來。
耳邊傳來陸徵瘋了一般的嚎叫:「姐姐!快救我姐姐!快啊你們這羣廢物!」
左腳很快被一隻惡犬咬住,我ƭū₁痛得哀號一聲,哭都哭不出來。
那一刻,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
「難道我的左腳,還是保不住了嗎?」
下一秒,腳被鬆開,惡犬突然腦漿崩裂地飛了出去。
我抬頭,裴昭冷着臉站在我的面前:「陸嫣,你瘋了嗎?」

-12-
我被裴昭抱出來的時候,陸徵差點癱在地上。
太醫說我的左腳傷口很深,犬齒再進一分,這隻腳就要廢了。
裴昭站在旁邊沉沉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姐姐,我不懂,你到底爲何要護着裴昭?」
「還把他帶到宮裏來,不怕父皇知道嗎?」
陸徵很狂躁,恨不得就地把裴昭打一頓。
我虛弱地開口:「來人,把太子送回東宮思過,沒有父皇的命令,不許出來。」
陸徵呆呆看着我,直到自己被兩個侍衛架出去都沒反應過來。
「裴公子,是我弟弟欺人太甚,我會稟報父皇,嚴懲陸徵……」
我屏退衆人,認真向裴昭道歉。
裴昭卻突然打斷我:「你不疼嗎?」
我愣了一下:「啊?」
「陸嫣,其實我也不懂,你到底爲何護着我?」
「你明明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我舔了舔嘴脣,慢慢開口:
「我自然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只是真的覺得很抱歉。」
裴昭輕笑:「我本就是質子,是被晉國拋棄的皇子,你堂堂大梁公主,有什麼必要覺得對我抱歉?」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嘿嘿一笑:「裴公子這話說的,你們晉國雖然皇子衆多,但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當初是我被豬油蒙了心,纔會……輕賤了你,你看我現在也得了報應,你就別放在心上了行不?」
裴昭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我接着說:「如今你來大梁已經兩年了,明日我就稟報父皇,送你回晉國可好?」
裴昭定定望着我,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光。

-13-
按照書中設定,我爹是非常嚴重的女兒奴。
不管我的要求多麼無理,只要我哭一哭撒撒嬌,他都會爲我辦到。
所以ţů⁹,我爹如期爲陸姣舉辦了生日宴,然後親自把裴昭送出了皇都。
唯一的遺憾是,裴昭沒有答應賜婚。
我估計他是想低調一點,不想一回國就被其他皇子盯上。
但我並不是特別擔心。
因爲裴昭臨走之時,曾對我了一聲「謝謝」。
我想,我應當已經感化了大佬的心。
我高高興興把陸徵放了出來,每天拿把小皮鞭盯着他讀書。
又命人好好伺候陸姣,將她養得白白嫩嫩。
衆人都對我議論紛紛,甚至有傳言說小公主是被奪舍了。
我聽了只是笑笑,拂袖而去,深藏功與名。
三個月後,邊境終於傳來消息:晉國五皇子裴昭率軍進攻大梁。
我聽聞消息時,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進攻大梁?不是迎娶陸姣?」
傳話的兵丁哭喪着臉:「裴昭帶了十萬大軍,宛若閻羅附身,殺了我們數萬的兄弟啊!」
我慌忙站起身:「齊將軍呢?」
「齊老將軍身中兩箭,危在旦夕。」
我的心驀地沉了下去。
「那……齊沅呢?」
兵丁抬頭看看我,欲言又止:「齊沅將軍他,逃了,不知去向。」

-14-
裴昭從邊境打到梁國都城,只用了一個月。
陽光明媚的一天,皇城裏殺聲四起。
裴昭,來了。
所有的皇室貴族和朝中大臣都被帶到了大殿外。
裴昭穿着盔甲,提着長劍,穿過泱泱人羣。
他如同原劇情中一樣,一步一步,走向陸姣。
片刻後,高大的身軀站定在陸姣……旁邊的我身前。
我疑惑地看着裴昭,卻冷不防他一把將我扛在肩上。
「全部下獄,等待發落。」
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傳來,讓所有人都顫抖不已。
我戰戰兢兢,準備隨時把手中藏着的毒藥拿出來吞下去,裴昭卻將我扛回了我的寢殿。
他放下我,像掐着只兔子般將我困在榻邊。
「陸嫣,可想過會有今日?」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
現在的場景,怎麼這麼像裴昭和陸姣的劇情?
可陸姣纔是女主啊?
灼熱的氣息突然灑在我的頸邊,裴昭湊上來,幾乎要觸到我的皮膚。
「抖什麼?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我驚恐地看着Ṭŭ̀ₗ裴昭,猛然想起了接下來的劇情。
裴昭他……會對陸姣用強。
陸姣激烈反抗,衣衫盡碎,只在最後臨門一腳,裴昭才堪堪停下來。
我結結巴巴開口:「那個,裴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唔……」
雜亂的吻落下來,我的腦子裏亂成一團。
最終,我在貞潔和左腳之間選擇了我的腳。
隨他去吧,只要有命在,就好。
我一動不動承受着裴昭的肆虐,他卻猛然停了下來。
「爲什麼不動?」
「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

-15-
「呃……」
我不知道裴昭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誤會。
但我此刻並不敢直接否認。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你可以跟我回去,然後慢慢想。」
裴昭一字一句地說着,我的心一點一點變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穿進女主的劇情了?
「那個,裴公子,我就不跟你走了,我戀家。」
我緩緩開口,裴昭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陸嫣,你不會以爲,你有選擇的餘地吧?」
我淡淡看着他:「裴昭,我們都有選擇的餘地。」
「你可以選擇強迫我,甚至殺了我,也可以選擇……讓我幫你。」
「陸嫣,你真的是個瘋子。」
裴昭緊緊禁錮住我的腰在我耳邊呢喃:「可是,爲什麼我偏偏對你這個瘋子念念不忘呢?」
我知道我此刻應該心動,應該配合男主開始這場虐戀。
可是我沒有。
畢竟我不是女主,我也不喜歡裴昭。
「裴昭,我可以助你登上皇位。」
「條件是你放過我爹,放過陸徵,給梁國留一條活路。」
裴昭放開我,眼神里的情慾一點一點散去,恢復了冰冷陰沉的模樣。
「陸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16-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
裴昭在這本書的結局纔剛剛當上皇帝。
他雖然打了勝仗,幾乎滅了梁國,但他回到晉國,仍舊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
再加上兵權在手,他的日子更加難過。
他的皇帝老爹一直偏袒他的大哥,直到裴昭找到了大哥謀害皇帝的證據,老皇帝才終於死心。
而我,知道如何用最短時間,找到那些關鍵證據。
但裴昭並不信我。
「陸嫣,想誆我,你還嫩些。」
他將我囚禁在寢殿裏,出去處理外面的事情。
我照常喫飯睡覺,不發一言,不問一句。
裴昭忍了三天,終於忍不住了。
「獄中潮溼陰暗,你父親的頭疼病又犯了。」
「你最寵愛的弟弟,如今天天被脫光衣服打二十藤鞭,生不如死。」
「你的姐Ṱṻ⁰妹們年輕貌美,我的兄弟們早就虎視眈眈了……」
他這樣說,不過就是想讓我求他。
可惜我不是陸姣。
我沒有氾濫的聖母心,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狠厲無情的男人會因爲我的哀求就改變他的決定。
「裴昭,我爹身爲一國之君,昏庸了幾十年,還養出了陸徵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他們落到今天的下場,不委屈。」
「你一路攻到梁國都城,殺我大梁將士無數,欺得大梁百姓苦不堪言,我的姐妹們雖然悽慘,但終究還好好活着。」
我抬頭看着裴昭:「所以,你想殺便殺,想打便打,不必告訴我,我也絕不會求你。」

-17-
裴昭很生氣。
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我……好像並不怎麼在意他。
「陸嫣,你真狠心。」
我笑了:「我狠心?」
「你在大梁做質子,雖然受了些欺辱,但我也捨命救了你。」
「我爹親自送你出城,親自爲你賜婚,已經是仁至義盡。」
「可你呢?你不還是爲了戰功,爲了皇位,一直打進了大梁都城?你難道就不狠心嗎?」
裴昭氣得手都在抖,轉身摔門而去。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我耳邊輕嘆:「陸嫣,你以前明明是喜歡我的……」
我心中冷笑。
不管我從前喜不喜歡他,從他進攻大梁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絕無可能。
裴昭準備班師回朝了。
他放我出來這天我才知道,他終究沒有像原劇情中那樣心狠手辣。
父皇和太子還好好活着,衆親貴大臣們雖喫了些苦,但都全須全尾,沒有遭受極刑。
裴昭帶走了我和陸徵。
顛簸的馬車走了許久,突然停了下來。
我在嘈雜的聲音中打開車門,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齊沅。
他騎在馬上,遠遠瞧着我,目光沉靜幽深。

-18-
潛逃許久的齊小將軍,帶着數千將士,斷了裴昭的退路。
裴昭的先頭部隊早就出發,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齊沅的幾千將士會突然冒出來。
齊老將軍老謀深算。
他知道晉軍已經勢不可擋,便讓齊沅揹負着逃跑的罵名,帶着一支隊伍悄悄掩藏起來,等待時機反撲。
如今,裴昭身邊的兵力不足一萬,面對憤怒暴躁的梁軍,未必有絕對的勝算。
「放了公主和太子,可以饒你狗命。」
齊沅依舊如從前般囂張跋扈。
裴昭冷笑着拔劍,周身殺氣畢現。
齊沅亦是緊緊勒馬,眼中滿是狠戾。
兩軍大戰,一觸即發。
我突然下車,不顧阻攔,直奔齊沅。
我在他馬前站定,仰頭望着他:「齊沅,退兵。」
齊沅看我半晌,低頭冷笑:「嫣兒,你就這麼怕他有事?你果然還是……」
我打斷他:「齊沅,我怕你有事。」
齊沅從馬上下來,一步一步逼近我。
「陸嫣,你再說一遍。」
我深深看着他:「齊沅,你不能有事。」
「殺了裴昭,也救不了大梁。」
「大梁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齊沅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的臉上難得浮現出正經的表情,啞着聲音說道:「好。」

-19-
裴昭把我囚在了自己的府邸。
陸徵不知道去了哪裏,身爲質子,境遇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人人都說我是裴昭的暖牀婢子,日日以色事人。
只有我和裴昭知道,每天夜裏,我都裹着被子幫他分析局勢,躲避別人的明槍暗箭。
我可以預判所有人的動作,也可以教裴昭精準地反擊。
裴昭從一開始的將信將疑,變成後來的驚詫無比,到最後,他已經習以爲常。
他時常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卻沒有開口問過一句。
只有一次,他喝醉了,拉着我不肯鬆開。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陸嫣。」
「你到底……是誰?」
我笑着說:「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你信不信?」
裴昭醉意朦朧地看着我:「你若是仙女,可不可以……永遠不要回天上去?」
我裝作沒有聽懂,大膽地問出了我想問很久的問題:「裴昭,你爲什麼沒有帶陸姣回來?」
裴昭皺眉想了想:「陸姣……我以前以爲自己是喜歡她的。」
「可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裏慢慢裝進了一個瘋癲的女人,就再容不下別人了。」
我沉默半晌,輕聲道:「渣男。」

-20-
我仗着自己手握劇本,帶着裴昭大殺特殺。
僅用了半年的時間,裴昭就完成了兩年的奪位之戰。
他登基這天,我麻溜地收拾好行李,等待他按照約定放我回家。
可等來等去,只在第二天的凌晨等來一道聖旨。
裴昭要封我爲後。
我被囚禁的地點,從王府,變成了後宮。
裴昭忙於政事,很少來看我。
我哪也去不了,像只金絲雀一般,被困在了殿中的一方天地裏。
一個深夜裏,裴昭突然來到了我的寢宮。
他喝了酒,心情也不是太好。
「陸嫣,你這顆心,怎麼就捂不熱呢?」
「你就不能像個女人一樣,說句軟話求求我嗎?」
「你信不信,只要你開口,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裴昭的身體緊緊貼上來,手臂扣着我的腰身,語氣裏帶着微微的喘息。
我附在他的耳邊清清楚楚道:「裴昭,我要回家,我要回大梁。」
「你答應過我的,登基之後,還我自由,與大梁停戰三年。」
裴昭突然像瘋了一般扯開我的領口,語氣半是哄誘,半是魅惑:「陸嫣,只要你留下來,不管是和梁國停戰三年,還是三十年,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我死死抓着他的手,目光冰冷。
「不好。」
「裴昭,我不會用自己的一生做籌碼跟你去交換什麼。」
「我也根本不相信你能做到。」

-21-
裴昭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踉蹌着後退。
「陸嫣,我真ƭũₓ的不懂。」
「你明明……那麼在意我,那麼捨命護我,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涼涼看着他:「裴昭,那時幫你,是因爲我和陸徵虧欠你。」
「可是現在,我們誰都不欠你了。」
「我只希望你可以遵守諾言。」
裴昭苦苦笑着,模樣有些癲狂。
「呵呵……」
「虧欠?只是因爲虧欠?」
「我不相信!你就是在怪我對不對?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陸嫣,我死都不會放你走的……」
裴昭走後,很久沒有再來。
我聽見宮人議論,後Ťüₒ宮裏新進了許多妃嬪。
按照律例,妃嬪被寵幸的第二天,要來皇后宮中請安。
我的宮門前每天都有人來敲門。
我心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有些驚訝。
原劇情裏,裴昭和陸姣雖然一直在互相折磨,但裴昭的後宮自始至終都只有陸姣一人。
如今他在我這裏得不到任何回應,便也沒有了從一而終,沒有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好像慢慢失去了男主的光環,他更像……一個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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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裏,又待了半年。
裴昭再沒有對我展露出一絲的溫情。
他冷漠地來,冷漠地走,那樣子彷彿真的要把我囚禁到死。
直到這天,他突然帶來一封密報。
上面寫着:齊沅率領大軍,進犯晉國邊境。
裴昭挑着眉看我,等我開口。
我只看了一眼,就把密報丟在了一邊。
裴昭臉上的玩味瞬間消失。
「大梁打不過晉國, 齊沅必敗。」
「你要滅了梁軍也好, 滅了梁國也罷, 不必通知我。」
裴昭死死扼住我的脖頸, 狠狠道:「你有沒有想過, 滅了梁國, 你怎麼辦?」
我舉起手腕上的血紅色珠串,笑着開口:「這裏面有一顆毒藥,從你進攻大梁那天就準備好了。」
「梁國若滅國,這顆藥便是我這個亡國公主的歸宿。」
裴昭滿眼驚訝:「你……」
我接着道:「不過, 裴昭, 滅了梁國,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你登基不過一年,你大哥的餘黨尚未清除, 御駕親征,你敢嗎?」
我的話, 似乎扼住了裴昭的脖頸。
「裴昭, 你本就不準備對梁國動手, 你也並不準備對齊沅動手。」
「可……你有沒有想過, 齊沅明知必敗, 仍要出兵, 是爲了什麼?」
「能用一個女人解決的事, 何必冒上國庫空虛、餘孽反撲的危險?」
裴昭的眼中翻滾着洶湧的情緒,良久,他的眼神歸於平靜。
「陸嫣,我到底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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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沅在賭。
他賭裴昭不會任由他拼個魚死網破。
他賭裴昭更在意他的皇位。
還好, 他賭贏了。
我的馬車出現在晉國邊境的時候,齊沅策馬迎上來。
我打開車門看着他笑:「齊將軍,好生威猛。」
齊沅看了我許久許久,沉聲問我:「嫣兒,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我歪頭想了半天:「我說過什麼話?忘記了。」
齊沅嗤笑一聲:「好, 忘了就慢慢想。」
「走, 回家。」
時隔一年,我終於回了大梁。
齊沅現在很忙,他如今是鎮國大將軍,在邊關和皇都之間來回奔波。
父皇經此一事,痛定思痛, 開始殫精竭慮地治國。
我和陸姣成了朋友。
她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有些戀愛腦和聖母心。
一個不留神, 她又和新上任的清冷丞相開始了一段虐身虐心的狗血愛情。
又過了一年,陸徵也回來了。
從前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變得沉穩內斂,沉迷讀書。
他未曾提起過在晉國的經歷, 我也沒有問過。
但是在無數個不經意的瞬間,我瞥見了他眼中壓抑的仇恨和狠戾。
我知道,他會成長爲一個合格的皇帝。
裴昭的後半生絕不會安穩。
平靜的日子過得有些快。
從晉國回來的第三個春天,皇宮裏的海棠花開得讓人挪不開眼。
齊沅陪我賞花, 在我身後淡淡開口:「嫣兒,我們成親吧。」
我折了一束茂盛的花枝,嬌笑着放在他的手裏:「好啊。」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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