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點

我死後不久,曾經保送化學院的天才竹馬自殺了。
誰也沒想到一貫冷靜自持的他會瘋狂到親手綁了害我的人,不惜自毀前程地引爆了炸彈。
漫天火光中,他絕望呢喃道:「央央,等我……」
再睜眼,我重回了高三,我與他冷戰的那一年。
身旁同桌笑嘻嘻湊到我耳邊說道:「宋央,我剛剛看到了林學神草稿紙,上面寫滿了你的名字哎!」

-1-
在山上遇到野獸時,閨蜜下意識將我當作誘餌推了出去。
我被她推得滾下山坡,途中雙腿撞在了樹上,瞬間傳來錐心的痛感。
「對不起了宋央,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眼看着野獸的注意被我吸引,閨蜜當即咬牙,拉着她的親親男友就飛快逃走了。
只餘下摔斷了腿的我躺在坡底等死。
「靠……」
狗日的戀愛腦,前天還說要分手,今天就推我來喂野獸!
四周皆是荒無人煙,我強忍着疼痛掏出手機,看到只剩一格電的那瞬間,心頭瞬間染上絕望。
完了,我怕不是要去見我太奶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下意識,也可能是我確實心有不甘。
我竟然一下撥通了冷戰一年的竹馬林栩的電話。
對面只是響了一聲ţúₐ就秒接了。
「喂?」那頭傳來林栩的聲音,有些冷淡:「在忙,什麼事?」
他一貫是這樣,好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可如果我仔細聽的話,應該就能發現他接電話時的語氣略微顫抖。
一如他的內心。
我沒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林栩,我大概是快死了,我死後你記得把我的聊天記錄和瀏覽記錄全刪了,銀行卡在我房間的枕頭套裏,密碼是我生日,雖然裏面只剩五十二塊了,但就當是我給你留個紀念吧……」
對面猛地傳來椅子刮過地面的刺耳聲,我聽到他飛快地和講臺上的老師說了聲抱歉,隨後便是急促的腳步聲。
「宋央,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敢告訴他我面臨着什麼樣的情況,嘴裏依舊爭分奪秒地飛快說道:
「對不起,我不該總是和你吵架,小時候揍你是我不對,高中你抽屜裏的巧克力也是我偷喫的。」
「知道你保送我原本是挺開心的,畢竟你那麼聰明,上學時連跳兩級,我早該知道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小到大你一直那麼冷淡,從來沒接受過任何人的告白,我也不敢說我其實有點喜歡你……」
話音未落,他飛快打斷了我。
「別說了,我在查定位,等我。」
可是來不及了。
我親眼看着野獸一步步朝我逼近。
最終我因爲失血過多而亡,臨死前只來得及說出一句——
「林栩,我好疼啊……」
我死了。
第一個找到我屍體的人是林栩。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在我手機裏安裝的定位。
他帶着警方在山裏找到我的屍體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黃昏下,我的屍體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幾乎已經看不出五官相貌。
可他偏偏就是憑藉着我的定位和脖子上戴着的那條項鍊,一眼認出了我。
在看到我屍體的那一刻,他徹底崩潰了。
認識他十多年,我從未見過他有過如此失控的時候。
他一貫是無比沉穩又冷靜的,長着一張清冷白淨的臉,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分明比我小兩歲,卻一路跳級,最後更是直接被保送了 TOP 大學的化學類專業。
我與他之間的差距,是雲泥之別。
卻沒想到一年後,他會不顧衆人阻攔,抱着我的屍體哭紅了眼。
後來,他問遍了我身邊的所有人,得知了那天我是和閨蜜還有閨蜜的男友一起去登山。
可是最後,他倆活着回來了,我卻被野獸啃食致死。
他瘋了般地質問那兩人,爲什麼會丟下我,可是心虛的閨蜜和閨蜜男友卻堅持說是我不小心和他們走散了。
他知道,我的死和這二人脫不了干係。
於是不久後,城郊的某廢棄工廠發生爆炸,造成兩男一女死亡。
兩個拋棄朋友的膽小鬼,和一個前途無量的化學院天才。
他親手綁架了那兩人,又自己製作了炸彈,選擇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替我報了仇。
漫天火光中,他絕望呢喃道:「央央,等我……」
再睜眼,我發現我重回到了高中教室內。
剛剛被保送的竹馬林栩正站在我的座位前,一身乾淨的校服襯衫,微長的劉海蓋住額頭,再往下看細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睛,清澈宛如冷泉。
「宋央。」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好似不經意地問道:「我抽屜裏的巧克力,是你喫的嗎?」
我愣愣地看着他。
幾秒後,我猛地點了點頭。
「對啊!就是我,怎樣?」

-2-
林栩愣了兩秒。
隨後他突然移開了目光不敢看我。
「你,你都知道了?」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
前世我確實是喫了他放在抽屜裏的那塊巧克力。
那時正流行告白送巧克力,我發現那塊巧克力時,還以爲是某個女生送給他的。
畢竟他長得好看又聰明,雖然性子有些過於冷淡,但是頂着學神光環,還是迷倒了一堆智性戀,每學期向他告白的女生都不少。
一時間,我惡從膽邊生,偷走了那塊巧克力,拆開後三兩口就給喫完了。
後面他跑來問我,我心虛不已,死不承認,又偷偷買了塊一樣的巧克力給放回去了。
重來一世,我決定勇敢承認自己的錯誤!
「對不起,是我喫的,你別生氣,我再給你買塊一樣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喫醋了。」我誠實得不行。
可沒想到林栩聽着聽着,耳根紅了。
「沒怪你!」他咬牙說道,看我還是一副傻大愣的模樣,他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
正好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他沒再看我,只悶悶地丟下一句:「算了,喫了就喫了,不用你還。」
接着便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留下我在座位上傻愣着。
再一轉頭,同桌目光調侃地看着我:「喲喲喲,又和你的小童養夫調情呢?」
前世也是這樣,因爲知道我和林栩是青梅竹馬,所以班上的人總喜歡開我倆玩笑,每次我都會惱羞成怒地否認,然後林栩便對我的態度越發冷淡。
「咳……」我乾咳兩聲,承認我以前確實挺裝的,「怎麼,羨慕了?」
同桌震驚:「好哇,宋央,你現在臉皮都這麼厚了!」
「哼哼。」
回想起前世,他爲了替我報仇,都和那兩人同歸於盡了。
這感天動地的青梅竹馬情!
我覺得他還是比我想象中要喜歡我一點的。
想到這兒,我突然記起來,前世我就是在保送通知下來的這天和他大了吵一架,然後便開始了長達一年的冷戰。
後來想起來,大概是青春期的自卑心在作祟。
我與林栩從小一起長ẗũ⁺大,雖然相差兩歲,可他卻總是比我更成熟,像個哥哥一樣陪伴在我左右。
直到保送通知下來前,我都從未那麼清晰地意識到,我與他之前的差距,原來有這麼的大。
那是我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趕超的一段距離。
於是那天之後,我與他之間開始了漫長的冷戰。
說是冷戰,好像更多是我單方面鬧彆扭得沒有搭理他。
每天早上到教室,他依舊會習慣性地在我桌角放一瓶熱牛奶。
抽屜裏總是時不時出現新的筆記,每一門都是按照我的弱點進行梳理。
無數個晚自習下課的夜晚,他默默推着自行車跟在我身後,替我驅散走夜路的害怕……
直到一年後,我終於憑藉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他的學校。
雖然只是擦邊錄取,可是沒有人知道,分數出來那天,我趴在牀上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那是一場暗無天日的戰鬥,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壓力,時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無數個夜晚,我做題做到崩潰大哭,卻又不敢浪費時間,只好一邊壓抑着哭聲一邊做題。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會紅着眼跑到陽臺,偷偷看一眼隔壁書房的燈光。
他就在那裏。
所以,哪怕拼盡全力,我也想再靠近他一點。

-3-
重回高三課堂,我依舊不敢浪費一分一秒。
前世我是在大一軍訓結束後,和閨蜜去爬山時發生的意外。
那時軍訓剛剛結束,原本我嫌自己曬黑了不太想出去玩,但架不住閨蜜撒嬌,再加上我倆大學不在一個城市,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少,於是我便同意了。
誰知道到那兒以後,才發現她那個成績一般,最後只考上大專的男朋友也死皮賴臉地跟着來了。
來都來了,也不好趕人走,於是我們仨便一起上了山。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比如高三時每一次月考,只要我的分數比她高,她就會朝我發脾氣,事後又和我道歉,說是壓力太大沒控制好情緒。
比如每次她和男朋友吵架後總是會哭哭啼啼地來找我,我心疼她勸她分手,當着我面她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和渣男和好,後面夜不歸宿還要我幫她打掩護。
再比如每一次我和林栩鬧脾氣時,她總是不費餘力地打壓我的自尊心,處處 PUA 我,讓我認清楚我與他之間的差距,越發讓我覺得自己不配和林栩告白「……」
可是真正的好朋友,難道不是應該盼着你好,盼着你過得幸福嗎?
這樣的好友不是好友,而是爲虎作倀的倀鬼。
所以當下課鈴聲響起,梁曉像之前無數次那樣衝到我的座位上,熟練地挽起我的胳膊,笑嘻嘻地說:「走走走,快去食堂,幫我搶糖醋排骨!」
我毫無徵兆地甩開了她的手。
對上她驚訝的目光,我冷淡道。
「你自己搶吧,我不去了。」
說罷,我沒再管她是什麼反應,轉頭去小賣部買了個飯糰後便回到了教室。
眼下還是高三,我還有時間。
前世我是擦邊過的分數線,根本不敢奢望選什麼熱門專業,只要能被錄取就是幸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可是有學神竹馬的人!
猶豫了一下後,我決定去林栩座位上等他回來。
教室裏這會兒正好沒人,走到座位上後,我下意識朝他抽屜裏看了一眼。
然後我就在他的抽屜裏,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包裝袋。
是和被我喫掉的那塊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我:「……」
可惡。
誰啊!

-4-
林栩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一手拿着巧克力,一手拿着飯糰,惡狠狠地啃了一口。
林栩:「……」
他默不作聲地坐在了我旁邊的空位上,從我抽屜裏抽出一張卷子開始寫。
見狀,我更生氣了。
好好好,裝高冷是吧?
可惡,我喫喫喫!
我惡狠狠地一口飯糰一口巧克力地喫完了,只覺得黑巧的苦味從嘴裏蔓延到了心裏,腦子裏已經自己給自己放起了 BGM……
唔,我想想,放哪首合適呢……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掏口袋的聲音,接着是一瓶熱牛奶被插上吸管,推到了我桌前。
正值 12 月,氣溫才幾度,可是因爲被他揣在兜裏,牛奶還冒着熱氣。
伴隨着他清冷的聲音:「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喜歡喫巧克力?」
「你再說!」我奪過牛奶,猛地喝了一大口。
嗯,解膩了。
「放心,我賠你兩塊,不,四塊!」
「哦,沒事,你喫吧。」他一邊做着題,一邊語氣不鹹不淡地說道,「我爸出差帶回來一大盒,你要想喫,我家裏還有。」
嗯???
「好哇,孩子長大了,都學會撒謊了!你沒事兒幹嗎帶兩塊巧克力?」
「一塊是給你的。」他停下筆,轉頭看着我。
「另一塊,是準備明天給你的。」
……靠,整這套。
還怪心動的。

-5-
等到同桌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喫完午飯再回來,看到的就是我坐在林栩旁邊,一臉認真聽他講題。
同桌震驚之餘,不忘調侃:「起猛了,看到宋央家的小童養夫給她講題了。」
我仰起頭衝她挑了挑眉:「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和他分開的。」
同桌和她的小姐妹頓時磕死了。
「好好好,你倆是絕配,是仙品,生不出孩子不準分!」
這種調侃我以前聽多了,沒當回事,轉過頭就想讓林栩接着講,卻沒想到下一秒對上林栩的臉後,我愣住了ťūⁱ。
只見那張一貫清冷白淨的臉上,此刻正微微泛着紅,對上我的目光後,他眼神飄忽地移開了視線,連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劃出了一條弧線都沒察覺到。
「宋央。」他輕聲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語氣有些無措,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我毫不在意道,「你別管她,他們就喜歡開這種玩笑。」
因爲林栩總是冷着個臉,再加上有學神光環在身,所以平日裏大家都不敢和他開玩笑,林栩也不知道他還有個外號叫小童養夫。
之前我總是着急否認,甚至好幾次欲蓋彌彰地故意在人前大聲和他撇清關係,於是換來的就是林栩對我越發疏離。
「我還以爲……」頓了頓,他偏過頭,手指頭無意識地扣着筆帽。
「我還以爲,你是討厭我了,所以纔想和我撇清關係……」
所以,他也不敢再在人前和我表現得很親密。
每天早上桌角的熱牛奶,抽屜裏按照我的弱點整理的筆記,還有晚自習下課後默默和我保持三米的距離。
都是他能想到的,與我保持最遠的距離。
靠,這是什麼單純小狗啊……
我突然就想到了小時候。
幼兒園時,我不止一次和媽媽說過,我討厭隔壁家的弟弟。
因爲他走路慢還容易摔倒,明明是男孩子卻長得像個洋娃娃,總是被其他小朋友欺負。
因爲他,我沒少和別的小朋友打架。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早上他依舊會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前,揹着小書包,乖巧地喊我姐姐。
記憶裏的那張包子臉逐漸和眼前的男生重疊。
衆人眼中的天才學神,也不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小竹馬而已。
等到上課的預備鈴響,我回到了座位上,同桌姜圓湊過來小聲問道:「怎麼回事,你倆終於不鬧彆扭了?」
「什麼鬧彆扭?」我假裝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好好好,不是鬧彆扭,是勾引他的小把戲罷了。」
說罷,她突然話鋒一轉,神神祕祕道:「宋央,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嚇得立馬回頭看了一眼後門,然後又鬆了口氣。
還好,老班沒來。
「什麼啊?」我一邊轉回頭,一邊沒好氣地問道。
「上週化學考試,我幫老師收試卷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林栩的草稿紙,上面寫滿了你的名字哎!」
要不是已經打響了預備鈴,她恨不能化身尖叫雞,雙手拉着我晃啊晃。
「你都沒看到林栩當時的反應,又害羞又無措,立馬收起來讓我別告訴你。」
我被她晃得也有些無措了。
「那你還和我說?」
「拜託,咱倆什麼關係啊,再說了,那可是林神!死丫頭你就偷着樂吧!」
聞言,我下意識轉過頭朝林栩的座位看過去。
卻在觸及到他的一瞬間Ṫŭ̀ₓ,恰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也在看我。
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又或許是早已習慣瞭如此。
四目相對,他像是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回頭看他,頓時眼神里寫滿了慌張,立馬掩飾性地埋下了頭,假裝在做題。
只餘我再次轉回身,耳後根也開始發燙。
暗戀是課堂上一個無意間的回頭,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原來,他也會偷偷看我。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我以前卻完全沒有發現。
沒有再理會同桌調侃的目光,我假裝很忙地從抽屜裏翻出來好幾本教科書,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節課是自習。
下晚自習時已經是十點。
一如往常,林栩默默推着自行車跟在了我的後面。
就像小時候上幼兒園,他比我小兩歲,總是乖巧地跟在我身後,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我轉過頭看他,他停下了腳步。
隔着三米的距離,我朝他招了招手:「過來,靠近點。」
他眼前一亮,立馬推着車跟了上來。
冬日的夜晚,我與他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邊的燈光把我們的影子拖得老長。
「從明天……不,今晚你就開始給我補課,目標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
「……央央,你哪裏不舒服嗎?」
「你想說我腦子有病?」
「不是,你沒病。」
「那憑什麼你能上 A 大,我就不可以?」
「……嗯,你可以。」

-6-
考 A 大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在林栩的幫助下,我制定了一套嚴格的學習計劃。
前世我是因爲高考時超常發揮,再加上填報志願時運氣好,才被壓線錄取。
重來一世,我想和林栩一起,選自己喜歡的專業。
大概是上天已經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所以不願意再讓我作弊,我努力回想,也依舊想不起來前世曾做過一次的高考題。
於是沒有過多糾結,我開始全身心投入學習。
後來梁曉好幾次來找我,都被我搪塞了回去。
她以爲我還在爲上次月考後她朝我發脾氣而置氣,因爲那次我的分數足足比她高了二十幾。
她還想像以前那樣,用壓力太大糊弄過去,嘴上說着和我道歉,可實際上還是不忘 PUA 我。
「雖然你最近成績是進步很大,但是宋央,也就是把你當閨蜜我才這麼說,你和林栩還是差別太大了,人家是跳級被保送的天才,咱們啊就別再自不量力了……」
「嗯嗯。」我敷衍着點了點頭,「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去找林栩給我講題了。」
梁曉見我完全不搭理她,頓時生氣了。
「好哇,既然你不聽我的,那咱倆這個閨蜜就別再處了!」
她一招以退爲進,還以爲我會像以前一樣去哄她。
誰料我點了點頭,轉頭就拿着卷子去找林栩了。
有了前世的經歷,我可不敢再和這個戀愛腦混在一起。
我沒有忽略離開時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氣,雖然不知道她憋着什麼壞,但是距離高考只有半年了,我可不想把珍貴的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很快就到了一月,即將迎來期末考試。
林栩最近要代表學校去參加一個市內的化學競賽,這兩天都在跟着老師一對一培訓。
比賽那天正好下着雪,午飯時,我忙裏偷閒地刷了會兒手機,然後就看到了一直很喜歡的那家奶茶店上了新品。
冬季限定,就連我前世都沒喝到。
畢竟每次下晚自習已經是十點,奶茶店也已經下班了。
順手轉發給了林栩後,我這才記起來,比賽是今天下午兩點,他這會兒應該快要出發了。
於是我也沒有再等他回消息,回到教室後就趴在桌上開始午休了。
最近半個月,我按照之前制定的學習計劃,每天晚上學習到十二點,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就起來背單詞。
滿打滿算每天也就睡了五個半小時,我現在眼下的黑眼圈比以前還要明顯。
若不是靠幹嚼咖啡續着命,怕是上着課都能睡着。
教室裏開着暖氣,我很快便睡着了。
睡夢中,我彷彿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我竟然看到了林栩。
上週剛剛調整了座位,我現在是坐在窗邊。
隔着一道窗戶玻璃,穿着白色羽絨服的林栩站在外面。
大概是怕吵醒我,他就那麼安靜地看着我,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外面一片白茫茫,地上的積雪反射着冬日的陽光。
他的皮膚很白,沒有戴圍巾,鼻尖被凍得微微泛紅,對上我的目光後,他睫毛微微顫了顫。
我人還趴在桌上,右手卻已經下意識伸了出去。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玻璃上那一瞬間,大腦徹底被凍清醒了。
正想問他怎麼來了也不進來。
就見他已經抬起左手,覆上了我的手。
那雙骨骼分明的大掌直接蓋過了我的,兩相對比,襯得我的手有些嬌小。
他微微勾了勾脣,像是有些開心。
窗外是冰天雪地,可他看向我時的目光,卻溫柔到彷彿能融化積雪。
分明中間還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可我卻莫名覺得指尖有些發燙。
這時,他突然俯身靠近,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氣。
瞬間整個玻璃都瀰漫上了霧氣,遮住了他的臉。
我覺得有些好笑,收回了手,我站起身,小心翼翼繞開了身旁正在午休的同桌,走出去見他。
可等到我推開教室門時,他已經轉身走了。
午後的雪地裏,白色羽絨服的背影幾乎和雪花融爲一體。
只餘下窗臺上,放着一杯打包好的奶茶。
是我剛剛轉發給他的,那家奶茶店的冬季限定。
大概是一路被他踹在懷裏,奶茶被我拿到手裏時,還冒着熱氣。
這人,特意在比賽前繞來學校一趟,就只是爲了給我送一杯奶茶嗎?
連一句話也沒有,真是悶葫蘆。
心情很好地揚了揚脣角,我正準備拿着奶茶回教室。
卻在轉身看到玻璃上還未散去的霧氣時,愣在了原地。
那上面一筆一畫,寫着「加油」兩個字。
深夜房間未滅的燈光,凌晨五點半的鬧鈴,一包包被拆開的速溶咖啡,半個月寫完一捆的筆芯……
我所有所有的努力,他全都看在眼裏。
他不會說情話,也不和我告白,只是陪我一起努力。
冬日的午後,他站在窗邊,看着我的睡顏,默默寫下了這兩個字。
加油。
來到我的身邊。

-7-
期末考試分數出來那天,我頭一次衝進了年級前十。
班主任老方站在講臺上,笑得臉上滿是褶子,眼神欣慰地恭喜我:「宋央這段時間進步很大啊,這樣下去明年考 A 大有希望,大家都要向宋央學習!」
聞言,我來不及高興,目光便下意識看向了林栩那邊。
他正在笑。
對上我的目光後,他愣了一秒,隨後無聲地用口型誇了句「好棒」。
他誇我!
我這才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而班上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後,紛紛不約而同地發出來「咦~」的聲音。
同桌姜圓像之前那樣湊到我耳邊說道:「好羨慕哦,人家也好想有個保送 A 大的小竹馬給我講題哦~」
「羨慕也沒用。」我努力板正了臉,可眼中的笑意還是沒能憋住,「他是我的。」
「好好好,除夕那天大家準備一起跨年,你記得帶着你的林學神一起來。」
她特意在「你的」那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聞言,我這才發現,原來距離我重生回來,已經過了快兩個月。
除夕啊……
前世這個時候,因爲和林栩還在冷戰。
因爲害怕在班級聚會上碰見會尷尬,所以除夕那晚我並沒有去。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林栩也沒去。
因爲害怕我會尷尬,所以他沒去。
他似乎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以他的Ṱū⁵方式守護着我。
想了想,我在回家路上朝他發出了邀請。
「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接着又有些爲難道:「但是我那晚得先去一趟奶奶家,你自己一個人先去可以嗎?」
「我是什麼非要你陪的小朋友嗎?」
他不說話,轉頭看着我。
我纔想起來,好像重生後我確實每天都黏在他身邊。
「……」
不管了,我就作!

-8-
除夕那天,我換上了新買的衣服去赴約。
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雪,我還在擔心待會兒回去會不會不好走。
結果到那兒之後才發現,梁曉竟然還帶着兩個男的一起來了。
一個是她前世的大專男友陳飛,一個是她男友的好兄弟王翔。
這兩人都是隔壁班的,平時就是一副小混混做派,逃課上網都是常有的事,每個月國旗下的檢討都是他倆輪着來。
也就是陳飛人長得有些小帥,再加上會點花言巧語,把梁曉哄得團團轉不說,甚至前世還在高考前替他的好兄弟王翔給我遞過情書。
美其名曰,林栩那種人不是我能高攀的,不如和她男朋友的好兄弟在一起,以後還能來個閨蜜四人約會。
嚇得我當時趕緊拒絕了,她還不滿地說她是一番好意。
後來想起來,她分明就是想在高考前壞我道心!
真是其心可誅!
「我想着人多熱鬧,就多帶了兩個人來,大家不會介意吧?」梁曉笑着說道。
聞言,其他同學也不好再說什麼,來之前大家就商量好了是 AA 制,這會兒就算是看在梁曉的面子上,也不好再趕人走。
我沒有再多看他們那邊一眼,飛快走到姜圓身邊坐下了。
姜圓立馬湊過來小聲在我耳邊說道:「救大命,你跟她鬧掰真的是太明智了,她是不是戀愛腦沒救了,我求求她喫點好的吧!」
誰說不是呢。
我撇了撇嘴。
那倆人自打進來就跟連體嬰兒似的湊在一起膩膩歪歪,身旁還有個王翔在賊眉鼠眼地到處打量着我們班上的女生,一不小心對上視線後,他還十分自來熟地衝我邪魅一笑。
咦惹。
我更加不適了。
不一會兒,包廂內人到得差不多了,於是班長開始組織大家玩兒起了遊戲。
遊戲是最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
因爲還是高三,班上一部分同學還未成年,所以今天的聚會也沒喝酒,輸了的人可以自行選擇喝果汁或者白開水。
都是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班上有哪幾對在曖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於是玩遊戲時也故意撮合。
一時間包廂內嬉笑聲不斷。
直到我抽到了那張象徵懲罰的鬼牌。
而這一輪,指定懲罰的人恰好輪到了梁曉。
「喲,這可怎麼辦啊,咱們林學神還沒來呢!」班裏其他人還在開着玩笑,畢竟我和林栩的關係全班都知道。
而梁曉卻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眼底甚至還有些小激動。
「宋央,我也不爲難你,你就和抽到另一張鬼牌的人擁抱一下吧!」
此言一出,包廂內的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直到坐在梁曉身旁的王翔舉起了手中的牌,和梁曉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得春風得意。
「不好意思了,另一張鬼牌在我這兒呢。」
場面沉默了兩秒。
再聯想到剛剛,梁曉的男朋友陳飛自告奮勇地說他來發牌,這下大家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只見班裏的黃毛混子張揚直接眉頭一皺:「哈?」
這位哥在我們班也是個特別的存在。
因爲家境優越,入學時他爸直接給學校捐了一棟教學樓,所以即便他成績稀爛,還染了一頭放蕩不羈的黃毛,時不時還曠個課遲個到,也依舊沒人敢多說他一句。
「梁曉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幫着外人欺負咱們班的人?」
此言一出,班裏其他人也都紛紛皺眉看向梁曉三人。
「對啊,梁曉你怎麼回事啊?」
見狀,梁曉有些慫了。
但是接收到她男朋友陳飛不滿的眼神後,她還是咬了咬牙:「本來就是玩遊戲嘛,之前大家都接受了懲罰,怎麼輪到宋央就玩不起了?」
「對啊,就是抱一下而已,也沒什麼的。」一旁的王翔一邊說一邊笑嘻嘻地朝着我這邊走來,還沒靠近就已經張開了雙手。
以防誤傷,我推開了試圖擋在我面前的姜圓,找準了角度,心裏已經想好了怎麼給他一腳「斷子絕孫。」
下一秒,包廂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衆人下意識朝門口看過去。
只見一身黑色羽絨服的林栩出現在了門前,在看到已經走到我面前的王翔時,他下意識皺了皺眉,腳下步伐飛快地朝我走了過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拉着我的胳膊,把我護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黃毛哥也猛地伸出了正義之手。
只見他一把摁住了比他矮半個頭的王翔,接着便像推骨牌似的,連帶着把他身後的梁曉和陳飛也推得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喫屎。
「你他媽腦子有病吧,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黃毛哥很憤怒。
他混,但他不傻,並且他還有着一顆十分正義的心。
「長得跟個倭瓜似的,咱們班的 A 大苗子也是你配抱一下的?」
狗情侶摔倒在一起,兩個戀愛腦碰撞,發出了進水的聲音。
「媽的,你誰啊?」梁曉男朋友顯然是知道張揚的身份,不敢和他回嘴,於是捂着腦袋狠狠瞪着擋在我面前的林栩。
是手搓炸彈的狠人。
我在心裏這麼想着,努力壓下了到嘴邊的那句「不想被炸死就離我遠點」,主動親暱地挽上了林栩的胳膊。
「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家弟弟!」
此言一出,林栩身體僵了僵,但是卻沒有掙脫我的手。
而班裏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了,紛紛開始指責梁曉三人。
梁曉鬧了個好大的沒臉,下意識想要去挽陳飛的胳膊,卻被陳飛一把甩開。
「還嫌老子丟人丟得不夠?」說罷,他瞪了眼梁曉,站起身飛快離開了包廂。
見狀,梁曉立馬爬起來跟了上去。
只餘下王翔還被黃毛哥摁在原地,對上黃毛哥殺人的視線,他嚇得全都交代了。
「不關我的事,是梁曉說她還有個單身的閨蜜,想要介紹給我處對象!」
聞言,林栩周身的氣質瞬間冷了下來。
「就憑你?」他只是說了這三個字,卻讓王翔一瞬間臉色變得無比難堪。
「媽的,人長得挺醜,想得倒是挺花啊。」黃毛哥也氣得踹了他一腳。
這會兒整個包廂裏都是我們班的人,王翔自知理虧,被踹了一腳也不敢吭聲,就這麼灰溜溜地逃走了。
剩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一眼臉色比平時還要冷的林栩,大家也歇了再玩兒下去的心思,紛紛勸我時間也不早了,這個點咱們學神也該睡覺了,你快把他領回去吧。
我:「……」
我是什麼馴犬大師嗎?
沒辦法,我只好領着林栩走了,只是走之前沒忘了給姜圓遞過去一個眼神。
別以爲我沒看到,剛纔遊戲開始前就是她給林栩發的消息。
接收到我的眼神,姜圓回了我一個「姐妹我懂你」的眼神。
呵,就你是懂王是吧?
我跟在林栩身後走出了 KTV。
外面大雪還未停,除夕夜,馬路上也沒什麼車。
「你怎麼來的?」我問林栩。
他不做聲。
只有肩頭還未融化的雪花,回答了我的問題。
大冬天的,從他奶奶家跑到這裏,想也知道是爲了什麼。
「放心,我沒被欺負。」
不做聲。
「你來得也很及時,而且班上大家都在呢,不會真的看着我被欺負的。」
依舊不做聲。
「你要這樣生悶氣,那我就先走啦!」
說罷,我轉過身就一個大暴走。
結果還沒走兩步,我就踩到積雪滑了一跤。
眼看着即將和地面親密接觸,我下意識就伸手拽住了林栩的胳膊。
見狀,他也下意識就拉住了我。
然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抓住了我,自己卻重心不穩了,再加上雪天實在路滑。
於是「嘭」的一聲,他懷裏抱着我,就這麼兩個人一起倒在了雪地裏。
雪花落在了我露出來的後頸上,有一絲微涼。
我愣愣地看着被我撲倒在地的林栩。
離得太近,我透過鏡片,看清楚了後面的那雙眼睛。
那裏面清澈見底,只有我一個人的身影。
對上我的目光,他睫毛顫了顫,突然開口道:
「所以,在你心裏,我依舊只是一起長大的鄰家弟弟?」
「啊?」他這話問得突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沒忍住呼出了一口氣,卻恰好打在了他臉上。
於是我眼睜睜看着他的臉瞬間爆紅。
他伸手推開我的腦袋,飛快站起了身子,然後又像抱大號玩偶一樣,將我雪地裏拔出來站穩,又拍了拍我身上的雪花。
「沒什麼。」他終於再次開口,啞着聲音對我說道。
「回去吧。」

-9-
回去路上依舊是無比安靜。
林栩爸媽都在奶奶家過年去了,這會兒他家裏沒人。
但是介於剛纔雪地裏那番親密接觸,回來路上我後知後覺想明白了他方纔那句話的意思,一時間心跳到現在也沒慢下來,也就沒好意思再開口邀請他來我家過年。
老小區的樓道有些昏暗,我跟在他身後,一前一後地上了樓梯。
他大聲乾咳了兩聲,樓道里的聲控燈這纔不情不願地亮起。
從一樓到三樓,明明不是很遠的距離,卻因爲狹窄的樓道和昏暗的燈光,硬生生牽扯出了一點曖昧的氛圍。
直到他在我家門口站定。
「進去吧。」他輕聲說道。
下一秒,聲控燈正好熄滅了。
一片黑暗中,我突然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來了一股勇氣。
於是我邁步上前,伸出手飛快扯掉了他鼻樑上的細框眼鏡,趁他沒反應過來前踮起了腳……
一觸即分。
下一秒,我立馬轉過了身不敢再看他,用力跺了跺腳,聲控燈纔再次亮起。
我背對着身子將眼鏡遞給了他,而身後的人足足愣了好幾秒後才伸手接過。
隨後我立馬掏出鑰匙打開門鑽了進去。
爸媽正在看春晚小品,笑得樂呵呵的,聽見關門聲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
「回來了?」
接着目光又繼續落在了電視上。
只餘我背靠在門板上,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靠,我竟然真的這麼勇……
這麼想着,我站在原地冷靜了十幾秒。
直到身後還沒傳來關門聲,我意識到不對勁,轉身對着貓眼朝着門外看去。
門外,林栩依舊一動不動地傻站在原地。
從我的角度望過去,隱約還能看到他紅透了的耳根和側臉。
許久,直到樓道里的聲控燈再次熄滅。
他這才抬手,捂住了剛剛被我親過的那邊臉。
黑暗中,我聽到他有些懊惱地「啊」了一聲,隨後轉頭朝着我家的門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即便是明知道他看不見我,我也還是心跳漏了一拍。
於是我立馬轉身跑回了房間,動作之敏捷,嚇得我媽喊了一句:「幹什麼,你做賊去了?」。
可不是嗎。
我做偷心賊去了。
我倒在牀上,將臉埋進被子裏。
許久,直到臉都憋紅了,人都快喘不過氣來,我才終於抬起了頭。
心臟依舊跳得飛快,還沒等我平靜下來,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掏出來一看,是林栩剛剛發來了消息。
林栩:【不是生你的氣。】
彆彆扭扭的語氣,顯然是在回應我剛剛在 KTV 門口的那番話。
可愛的嘞。
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脣角已經揚起,正要打字回他的消息——
只聽見外面突然傳來「咻」的一聲。
下一秒,是煙花炸開的聲音。
零點了。
我一個蛄蛹從牀上坐起,正想去陽臺上看煙花,手機卻突然又震動了兩下。
林栩:【新年快樂,央央。】
林栩:【晚安。】
窗外是一個接着一個煙花炸開的聲音。
伴隨着林栩的準點祝福,無數條羣發消息也紛紛而至。
可我卻懶得再看了。
隨手丟開了手機,我一個翻身,又重新埋回了被子裏。
不用再去窗外看煙花了,我心想。
因爲,今晚最大的煙花,已經在我心裏炸開了。

-10-
冬去春來,很快就到了高三下學期。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半年。
一模成績出來後,我第一次衝進了年級前三。
班主任老方和上次一樣,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好好好,這下考 A 大估計穩了,咱們班要出兩個 A 大高材生了!」
說完,他樂呵呵地就去和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Ŧũ̂ₘ們炫耀了。
一時間我在全年級教學組裏都出了名,有時候和林栩走在路上都會有同學湊過來,美其名曰蹭蹭學霸歐氣。
然而老方還沒高興幾天,梁曉他爸媽就鬧到學校來了。
和前世一樣,一模成績出來,梁曉的名Ṱū́⁽次直接掉到了年級一百開外。
梁曉爸媽早年便因爲感情不和離了婚,但是對梁曉這個獨生女的管教卻很嚴格。
在他們的棍棒教育下,梁曉高一高二的成績一直很好,也就是到了高三和陳飛談起戀愛,這才名次掉了下來。
在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梁曉也養成了缺愛和自私自利的性格,被陳飛幾句花言巧語哄騙,一旦犯起戀愛腦那是十頭驢也拉不回來。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輕易就交付出了自己的身體。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三個月,她發現自己大姨媽沒來,害怕是懷孕了,於是便偷偷買了驗孕棒準備在家測一測。
結果一不小心,被她媽撞見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徹底脫離了梁曉的掌控。
她媽一個電話把她爸喊了過來,直接手段強硬地帶她去了醫院檢查。
最後檢查結果出來,是因爲高三壓力太大,所以大姨媽纔會延遲後,她爸媽短暫地鬆了口氣,回到家就開始逼問梁曉之前幾次夜不歸宿都是住在了哪個同學的家裏。
前世這個時候,梁曉在情急之下,說出了我的名字。
而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在她爸媽的電話打過來時,下意識替她打了掩護,說她是住在了我家,她爸媽這纔沒有把事情鬧大。
重活一世,我壓根沒有接這通電話。
手機震動了很久後才停下,我做完作業後拿起手機點進班級羣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大家都在討論梁曉爸媽大晚上突然給他們打電話。
而有了之前在 KTV 裏的那番事故,大家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紛紛表示自己和梁曉同學關係不熟,也不知道她之前幾次夜不歸宿是住在誰家。
於是第二天,梁曉爸媽怒氣衝衝地衝到了學校。
接下來的事可以說是雞飛蛋打。
最後陳飛這個差生因爲這件事直接被學校退了學。
梁曉也因爲這件事丟盡了臉,在梁爸梁媽互相指責對方沒有盡到父母義務的爭吵聲中,她直接休學回家去備考了。
一時之間,整個校內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11-
一場大雨過後,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
校園內,年輕的少男少女們紛紛脫下了厚衣服,換上了輕薄的夏季校服,隨處可見的青春洋溢。
高考前一晚,大家聚在一起最後的狂歡。
廣播裏播放着那首熟悉的《追夢赤子心》,大家站在走廊上齊聲合唱,順手就將三年青春灑滿了整個校園。
漫天紙墨飛舞中,林栩穿過吵鬧的人羣,一步步走到了我身邊。
頂着姜圓曖昧的眼神,他湊到我耳邊,對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央央,我在 A 大等你。
有了他這句話,第二天在考場上,我全程都像是打了雞血。
最後分數出來,我直接一個超常發揮,拿下了市理科狀元。
那一整個暑假,我每天都樂得找不着北。
錄取通知書送到我家的那天,我站在樓下,大聲喊着林栩的名字,整個小區都聽見了。
在一衆推開窗戶看熱鬧的場景中,三樓那個熟悉的窗口終於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樓下的我後,脣角瞬間揚起。
而我則是舉起手中的錄取通知書,歡快地揮舞着手臂。
「看!我考上 A 大了!」我高興地大喊道,「咱倆可以一起上 A 大了!」
聞言,所有推開窗看熱鬧的鄰居們都炸開了花,紛紛笑着和我說恭喜。
在一聲聲祝賀聲中,我看到林栩張了張嘴,接着又像是怕我聽不到,他舉起雙手,做喇叭狀地放在了嘴邊。
下一秒,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是以前從未聽過的歡快與響亮——
「我聽到了!」
他彎了彎眉眼,笑得前所未有地開心。
「一起去 A 大吧,央央。」
那天夜晚,從不發動態的林栩破天荒發了一條朋友圈。
文案只有兩個字。
林栩:【恭喜。】
配圖是兩張擺在一起的錄取通知書,上面燙金的字體印着 A 大的全名,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緊接着在他之後,我也發了一條朋友圈。
依舊是那張圖片,文案卻換了兩個字。
宋央:【同喜。】
再一刷新,不到幾分鐘,底下就已經蓋起了樓。
姜圓:【純路人,請問這是什麼婚禮現場嗎?】
張揚:【純路人,請問這是什麼婚禮現場嗎?】
班長:【純路人,請問這是什麼婚禮現場嗎?】
【……】
笑了笑,我也跟在底下評論了一句。
宋央:【別鬧,他還未成年。】
是的,因爲上學時連着跳了兩級,所以我的小竹馬林栩,現在還未成年。
這可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無奈笑着放下了手機,再一抬頭,我對上了林栩略帶幽怨的目光。
「又要說我是鄰家弟弟?」
「……不是。」
我立馬收起了笑臉,表情無比認真。
「是未來男友預備役。」
嗯,小狗滿意了。

-12-
九月,開學季。
我收拾好行李,和林栩一起踏上了去學校的高鐵。
臨行前,姜圓依依不捨地和我道別。
「等軍訓結束了我就去 A 大找你們玩兒。」
我笑着應下了。
說來也神奇,因爲我的重生,帶動了整個班級的學習風氣。
最後,就連原本沒有大學讀的黃毛哥張揚都考上了一個大專。
分數出來那天,他那個富豪老爸一個激動,又給學校捐了一個圖書館。
而同桌姜圓也在考場上超常發揮,考上了僅次於 A 大的 Z 大。
因爲就在隔壁省,所以我和她約好了以後去對方的學校玩。
而休學後回家複習備考的梁曉卻是成績一落千丈,最後分數只能上個二本,她爸媽直接選擇了讓她轉校復讀。
也不知道分數出來那天,她有沒有後悔過,在高三那麼重要的一年裏,她肆無忌憚地將青春揮霍在了那場早戀裏。
然而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看着眼前的 A 大大門,不禁感嘆:【不愧是第一學府,連大門都看着這麼氣派。】
「來,央央,你和小栩站在一塊兒,我給你倆拍個照吧。」一起跟着我們來報到的林栩爸爸笑着提議道。
於是我倆一起站在了 A 大門前。
林栩他爸一邊舉起相機,一邊還在開口說道:「好,靠近點,再靠近點……」
當着大人的面,我有些不好意思,邁着小碎步又朝林栩那邊靠近了一點。
「你倆要不一起比個耶?或者擺個什麼姿勢……」
伴隨着話音落下,我正想伸手比耶,右邊肩膀卻突然一沉。
是林栩伸手摟住了我。
我下意識抬頭望去。
陽光下,少年脣角揚起,笑得和錄取通知書送到那天一樣開心。
五歲時,他揹着小書包,我倆站在幼兒園門口,大人們笑着讓我們靠近一點,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辮子,奶聲奶氣地喊我:「姐姐。」
十八歲,我考上了他的大學,我倆站在大學校園門口,他伸出手摟住了我,笑着在我耳邊說:「央央,靠近點。」
就這樣,靠近點,再靠近點……
「咔嚓。」
畫面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正文完)
番外•戀愛日常

-1-
宋央和林栩是在大二那年正式在一起的。
林栩的十八歲生日,宋央提前好幾個月就準備好了驚喜,又拜託了林栩的室友瞞着他。
可是最後,先發制人的卻是林栩。
推門而入之前,他突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宋央。
「央央,我今天成年了。」
「我知道啊。」宋央緊張地看着那扇門,那後面是她精心給林栩準備的驚喜,以至於她錯過了林栩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下一秒,依舊是熟悉的一觸即分。
再然後,林栩轉身推開了門。
原本守在門後的室友瞬間拉開了禮花。
伴隨着「嘭嘭」幾聲,五顏六色的綵帶從滿天飛落,衆人齊聲衝林栩喊着生日快樂。
只有還站在門口的宋央,傻愣在原地,雙手捂着嘴,上面彷彿還有林栩脣上殘留的一點餘溫。
靠,又整這套。
但還是心動死了。

-2-
宋央大四那年去了外地實習。
兩個人談了一段爲期半年的異地戀。
好像從小到大他們還沒試過分開過這麼久的時間,以至於那個深夜接到林栩的電話時, 宋央還以爲他只是突然想她了。
「央央,數學題好難,我不會。」對面的人語氣委屈, 說出口的話讓宋央一時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見宋央不回話,對面的人又小聲說道:
「但是, 爲了和你一起上學,我會努力的。」
原來那兩次跳級,竟然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宋ṱũ⁼央覺得有些好笑。
把人哄睡後, 她這纔看到林栩室友半小時前給她發來的消息。
林栩室友:【小嫂子, 今天另外一個室友生日,大家一起喝了點,林栩他喝醉了, 嚷嚷着要見姐姐, 我估摸着他喊的肯定是你。】
林栩室友:【別人喝醉了都是要麼倒頭就睡,要麼耍耍酒瘋, 只有這小子一邊嚷嚷着要和姐姐一起上學,一邊做了一整套高數題。】
林栩室友:【好可怕, 這就是傳說中的純愛戰神嗎?】
宋央:「……」
那晚之後,林栩第二天醒來, 看着已經做完的高數題,他沉思了兩秒, 轉頭問室友:「你們趁我睡着,偷偷把我的高數題做完了?」
室友:「……」
我有病吧我搶着做你的題!

-3-
本科畢業後,林栩和宋央雙雙保研了本校。
好消息,姜圓也考研過來了。
壞消息,林栩多了個和他爭寵的小丈母孃。
值得慶幸的是,小丈母孃對他的室友一見鍾情,在宋央的撮合下,兩人沒過多久就談起了戀愛。
於是三人約會變成了四人約會。
宋央常常感嘆, 人生有這麼一個好友, 和這麼一個伴侶, 她已經圓滿了。
下一秒,林栩趁着對面兩個人不注意, 飛快親了她一口,然後認真問道:「那我和她一起掉水裏,你先救誰?」
宋央:「……我記得你是會游泳的。」

-4-
林栩做了個夢。
夢裏, 宋央死在了大一那年。
被發現時, 屍體已經被野獸啃食得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可他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根項鍊, 是他送給她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他哭着從夢中醒來, 嚇壞了躺在他身旁的宋央。
「怎麼了?」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
下一秒,她就被他抱住了。
他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狗, 將頭埋在了她胸前。
最後,在宋央的不斷追問下,他才小聲說出了他做的夢。
卻沒想到宋央在聽過後, 突然問他:「如果是真的呢?」
「我是說,假如我真的被人害死了,你會怎麼辦?」
她在「假如」兩個字上加重了音,強調這只是一個假設。
他抬起頭, 對上了宋央好奇的眼神。
他知道這個問題是非得回答不行了。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就炸死他們。」
宋央先是沉默。
然後認可。
「好主意。」
於是從那天起,爲了維護世界和平,宋央開始特別惜命。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8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