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藥王谷第十代傳人,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9 歲時,我配藥毒啞了五師兄。
11 歲時,我三針扎癱了二師兄。
13 歲時,我按斷了四師兄三根肋骨。
在我及笄那年,父親在祠堂對着列祖列宗牌位枯坐一夜。
終於,他下定決心說:「閨女,咱還是嫁人吧!現在生娃,我還能教。」
我想了下,也行啊!
-1-
父親欲找大師兄,俊朗的大師兄聽完立刻給師父跪下了。
「師父,我一生奉獻醫術,決定終身不娶。」
當下就發了毒誓。
父親又去找二師兄,溫柔的二師兄道:「師父,其實當年我被小師妹扎得不舉了,恐辜負了師父好意……」
說完瑟瑟發抖地摸了摸被我扎癱小半個月的腿。
父親去找四師兄,有愛心的四師兄打翻了澆花水壺:「師父,我已經有了意中人,是外面村子的翠丫。」
就是那個黑乎乎、肌肉發達、臉盤子如盆,還長了一圈脣毛的翠丫。
父親去找五師兄,謹慎的五師兄哭着抱住父親的大腿:「師父,我是哪裏做得不好嗎?您把我逐出師門也行啊!」
父親問遍了藥王谷的男性子弟,無一人敢娶我。
父親把自己關在房裏,良久良久。
終於,他想通了,大手一揮把我打包丟上了馬車:「閨女,我想起來曾經救過一位貴人,當時他和我訂下了娃娃親。
「爹已經飛鴿傳書給他,你拿着這塊玉佩,務必把自己嫁出去。給我帶個乖孫子回來。」
女孩子嘛,早嫁晚嫁都是要嫁的,誰讓我又孝順又乖巧呢!
「要不帶個師哥沿路保護保護我?」
「我看就不必了吧!」
真是親爹!
於是我只帶了個丫鬟連翹,駕車出了藥王谷。
-2-
這位貴人是前武林盟主沈臨風。
聽說之前打打殺殺受了重傷,藥石罔效,拖到藥王谷,硬是被我爹救活了。
沈臨風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沈忘憂繼承衣鉢,武功高強,誓要奪回武林盟主之位。
二兒子沈雲帆據說棄武從商,富甲天下。
三兒子沈清河則是少年天才,連中三元,當今狀元郎。
到底選哪一個當我的丈夫呢?我居然有選擇困難症。
-3-
臨風山莊距離藥王谷遠了些,估摸着要趕上十天的路。
我以前只跟師兄們在藥王谷附近城鎮懸壺濟世——我負責「拿壺」,師兄們負責「濟世」。
這次出遠門可把我高興壞了。
走了五日,路上突然遇見了一輛翻倒的馬車。
一個女子壓在車下,發出哀嚎,仔細一看,竟還是個孕婦。
我趕緊讓連翹停了馬車,跳下來檢查女子的傷勢。
她衝我喊道:「求你幫幫我!」
我皺了皺眉,這孕婦鬍子都沒剃乾淨,侮辱誰呢?
「不行了,我要生了。」他抓住我的手臂,突然掏出一方手帕在我面前一揮。
揮完他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可是藥王谷的人,早就百毒不侵了,這點蒙汗藥簡直不夠看。
他從車輪底下爬起來,扔掉了塞肚子裏的包袱,大喊一聲:「兄弟們還在等什麼呢?!」
埋伏在草叢裏的土匪們躥出來,齜着黃牙把我團團圍住。
「姑娘,我去前面等你!」連翹駕着馬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在害怕。
她怕我發起瘋來傷到了自己人。
我的手在袖口裏發抖——壓抑不住的力量,讓我興奮到發抖。
就在我即將動手之際,突然頭頂傳來笛聲。
我抬眼一看,綠意盎然的樹梢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在吹笛。
朗朗如日月入懷,肅肅如松下清風。
我腦海裏只剩下一行詩句:除卻君身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他定是個世外高手!
我身子柔柔弱弱一歪,一隻手堪堪扶住了我的腰肢,將我托住。
我眼淚說來就來,抓住公子袖口道:「英雄救我!」
-4-
根據白衣公子的回憶,那時候的場景是這樣的。
一羣窮兇極惡的歹徒圍住了一位美麗纖弱的少女,欲行不軌。
少女雙眼噙淚,柔弱無助。
他從天而降,接住了差點嚇暈的少女。
少女抬起翦水雙瞳泫然欲泣。
白衣公子幾招下來,打得匪徒落花流水。
-5-
我躲在旁邊,樂得雙眼冒心心。
不知道半路撿個丈夫回家,爹爹樂意不樂意。
我連和他生幾個兒子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我兒子姓什麼。
待會兒問問他。
白衣英雄收拾完匪徒,我踏着小碎步跑過去。
「姑娘,此處荒郊野嶺不宜久留,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家人呢?」
我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舉手投足全是技巧:「小女子隻身一人趕路,未曾有家人相伴。」
連翹對不起了,就多等等我吧!
白衣公子聽罷,說要將我送回城鎮。我可是剛從那個城鎮出來的啊!
不過既然找到了夫婿,去不去沈家都無所謂了。對不住了,沈家三個公子。
「英雄救了我,小女子無以爲報,只能……」
他忙堵住了我下半句話,冷冷清清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一般英雄長得俊俏的,都是以身相許。長得不太行的,就是來世相報。
我懷疑他被「以身相許」太多次。
白衣公子只有一匹馬,爲了避嫌,他讓我坐馬,他牽着馬。
我要表現得矜持,含蓄,內斂,這些女子該有的美好品德。
所以我沒有問他是否娶妻,想要幾個孩子,喜不喜歡住在藥王谷。
一路平安到了城鎮,白衣公子扶我下馬,對我拱手道:「已經安全了,在下還有事,咱們後會有期!」
「公子可否告知姓名,家住何方,下次小女子必定登門道謝。」
「區區小事,不勞煩姑娘了。」他騎上馬揚塵而去,留給我一臉灰。
哎?和我看得話本里發展不一樣啊!
算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他失去我,是他的損失。
-6-
再度和連翹會合時,我顯得無精打采。
「姑娘,你收拾那羣匪徒爲何花了這麼久時間?是給他們挖了墳,埋了嗎?」
我跳上馬車,揮揮手說:「剛失去摯愛,勿擾!」
「你打土匪還打出感情了?」連翹喫驚地捂住了嘴巴。
這丫鬟什麼都好,就是嘴欠。
看來臨風山莊還是要繼續去的。
-7-
又趕了兩日路,坐船順流而下。
我坐在船艙裏喫飯,聽見有人在我身後說話。
「我觀察你兩天了,你小小年紀怎的一個人趕路?
「你生得這般姿色,一個人多危險啊!
「皮膚真滑,怎麼保養的啊!」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調戲良家女子!
我往後一瞧,只見臉上長着一顆大痦子的油膩男,正在調戲一名——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年紀尚小,大概十三四歲,一雙含情目,面若敷粉,脣如點朱,真真美勝女子!
青衣公子捏着一盞茶杯,在手裏轉了轉:「我看你挺眼熟的,是出現在《山海經》哪一頁?」
這小東西嘴還真毒!
痦子男咧開一嘴黑牙,沒明白自己被罵了:「眼熟?那是因爲我們有緣。」
青衣公子繼續道:「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我這一個大老粗,小公子別淨說些我聽不懂的。」
我開始心疼這個小公子。
青衣公子哂笑一聲,突然臉色一凜,大聲道:「嘴閒就去舔恭桶,別在這唧歪,臭着我了。」
噗!我差點笑出聲。
痦子男大怒,一把抓住小公子衣衫,青衣公子一個閃身,沒讓他抓住。
可痦子男有幫手,他隨行的打手把青衣公子圍在圈子內,讓他無處可逃。
可恥啊可恥,五個大老爺們兒欺負一個小公子。
痦子男對船艙裏的人喊道:「看什麼看!」
船艙裏面的人噤若寒蟬,紛紛埋頭喫飯。
我嘆口氣,端着飯碗坐到了小公子那一桌。
「喲,這位小娘子可是想打抱不平?」痦子男樂了,他看我柔柔弱弱的樣子,估計覺得我是送上嘴的肥羊。
「你擾着我喫飯了。」我頭也不抬道。
「小娘子陪我也是一樣的。」痦子男的髒手搭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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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按,「咔嚓」他的手骨連同桌子一起斷掉了。
痦子男捂着手殺豬般地嚎叫:「上啊,還愣着幹嘛!」
打手們一擁而上,我都沒站起來,就卸掉了他們四條膀子,三根大腿骨。
五個人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臭娘們兒,我殺了你!」痦子男用還能動的一隻手提刀朝我刺來,突然背後一身瓷器碎裂之聲,小公子拿着花瓶在他頭上砸開了花。
痦子男應聲倒下。
「跟我來。」小公子拉着我離開了亂糟糟的船艙。
他把我帶到廂房,嚴肅地對我道:「小姐姐,這船還得兩天靠岸呢,我現在徹底得罪了這些人,已是逃無可逃了。」
「那你的意思是?」
「姐姐既然天生神力,這幾天我就待在你身邊吧,你可以保護我嗎?」他的眼裏冒出星星,可愛又無辜。
呃?我怎麼感覺落他套裏面去了。
-8-
小公子在船上纏了我兩日,非要我陪他左右。
一會兒要在船舷看月亮找靈感,一會兒要看水中魚吟詩,我不勝其煩。
連翹說:「姑娘,這小公子莫不是看上你了吧?」
「不至於,不至於。再說了我對弟弟不感興趣。」
正說着小公子又來找我了,說要跟我一起下船。
我乘着船靠岸,拉着連翹跑路了。
臨風山莊近在眼前。
我遞上了爹爹給的玉佩,通傳後,莊主沈臨風親自迎接我。
「收到谷主的飛鴿傳書,我立刻派了犬子去接姑娘,可不曾想姑娘竟親自登門了。」
夫人蔣如ƭųₓ雪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攏嘴,「好玲瓏剔透的美人兒,不知道我哪個兒子有這個福分呢!姑娘一路舟車勞頓,趕緊休息一下。晚上咱們給姑娘接風!」
莊主特意把三個雲遊在外的兒子喚了回來。
大公子沈忘憂因爲去藥王谷接我,尚未返回。
到了晚上的接風宴,我先見到了二公子沈雲帆。
沈雲帆真真丰神俊朗,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金絲邊流雲紋,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繫着一塊成色上好的白玉佩,如墨的頭髮上束着碧鎏金冠,一看就是有錢的主。
就是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透着一股子厭煩。
爾後三公子沈清河也來了。
這這這,他不是我在船上遇到的青衣公子嗎?
他盯着我一臉壞笑,做了個口型:「姐姐還敢跑?」
我馬甲掉了!
真要命!
-9-
這一頓飯喫得我坐立不安。
夫人一直給我佈菜,碗裏的菜堆了老高。
沈莊主說:「夫人就喜歡女兒,無奈生了三個都是兒子。」
夫人道:「白薇姑娘小時候就機靈可愛,長大了更是越看越喜歡,或許這就是說的有眼緣。」
我低頭裝矜持。
莊主道:「白姑娘是藥王谷的傳人,想必醫術了得。我大兒子忘憂一直行走江湖,你們一個救死一個扶傷,正般配。」
我心虛得冒冷汗,我那醫術,確實不一般!
夫人善於察言觀色,見我臉色有異,她馬上說:「女孩子家最忌諱打打殺殺,忘憂不適合白薇姑娘。我次子云帆是富商,適合過安穩日子。」
我țúₚ深以爲然,抱着錢錢過日子,最安穩了。
我用餘光偷瞄二公子,和他眼光相觸,他皺起了眉頭,扭開了臉。
我好像沒得罪他啊?
「爹孃,你們偏心,怎麼就提兩個哥哥,我也要加入競爭。」沈清河這小崽子淨添亂。
夫人馬上說:「不知道姑娘在意不在意夫君比你小?」
自然是在意的。
我清清嗓子剛想說ƭű̂₈話,就看見沈清河在莊主和夫人背後舉了張紙,上書幾個大字:拒絕馬上揭發你。
我話到嘴邊打了個彎兒:「不在意。」
俗話說得好,英雄不問出處,流氓不看歲數。沈清河你給我等着!
沈清河笑眯眯道:「太好了,姐姐別看我年紀小,但我頭腦在三兄弟中最靈活。」
「太靈光了我腦子跟不上。」
「我是狀元郎,你就是狀元娘子。」
「我不通文墨,三公子怕是要對牛彈琴了。」
「我也不想娶太聰明的,我想娶身懷絕技的。」
他勾起嘴角,赤裸裸地威脅我。小小年紀,反了天了!
夫人打斷我倆的談話:「趕緊喫菜,喫菜。」
我是坐以待斃的人嗎?
我用完晚膳就告訴夫人,可以和二公子沈雲帆處處。
-10-
夫人把我的廂房安排在靠近二公子的地方。
讓二公子帶着我回房間。
沈雲帆提着燈籠大步流星,我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他速度太快,免不得一陣小跑。
經過一片池塘,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我一個沒留神,撞上了他的後背。
好端端的,他停住做什麼?
只見二公子轉過身,脣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白薇姑娘,說起來我們可是舊識呢。」
咦?什麼情況?
他高挑的身影壓迫過來:「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我心虛道:「像公子這般龍章鳳姿之人,讓人過目不忘,我怎會不記得?」
我確實不記得。
「我父親在藥王谷治病時,我隨母親去過藥王谷。在那裏見到了一個垂髫稚童,生得冰雪可愛。」
哦,好像有點印象了,那時候谷里來了個很好看的小哥哥。
「那個稚童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哥哥,就整天纏着要跟我玩兒。」
喲喲,有戲!話本上都是這麼寫的,男女主兒時相見,念念不忘。
他突然冷笑着比劃了一下嘴脣:「我沒有爬樹給她掏鳥蛋,她一拳打掉了我兩顆門牙。」
我冷汗下來了,這人啊傻與不傻不重要,要看你會不會裝傻。
「啊,真羨慕二公子驚人的記憶力,我這人哪,幼童時期的事情就記不太清。」
他哭着去找他爹告狀,我一臉無辜哭得比他還傷心,最後他爹把他提着打了一頓。
「後來她用毒蠍子嚇我,給我水杯裏下藥,把我騙到無人洞丟下我跑了……」
我開始慌了:「可能都是誤會。」
我哭唧唧,那不是毒蠍子,那是我養的寵物毛毛,我是讓你和它做朋友。
那也不是下藥,那是我種的香草,我想讓你嚐嚐鮮。
二公子的臉冷下來,逐漸向我靠近:「哦?白姑娘說說是什麼誤會?」
我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往後仰了仰,我忘記了背後是冰冷的湖水,只覺得腳下一空,往後倒去。
二公子健壯有力的手臂挽住了我的腰:「白姑娘小心。」
得救了!不記仇的公子,纔是好丈夫。
他突然嘴角一彎,鬆開手臂,我囫圇ťŭ³落入水中。
媽蛋,輕敵了!
-11-
我纔到臨風山莊的第一晚,就掉進了池塘。
不過沈雲帆也沒佔到便宜,因爲我迅猛地將他也拉下了水。
我這個人啊,從來不記仇,有仇我當場就報了。
我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爬到了岸邊。
而回頭看沈雲帆,居然沒有浮上來。
岸邊的小廝大呼:「二少爺不通水性。」
我瞪大眼睛,看着小廝光顧着嚎叫,也不下水救人,喊着喊着就跑遠了。
沒辦法,我只能折返回去,在水下找到沈雲帆,把他撈了起來。
他暈了過去,探了下居然沒有了鼻息。
纔來第一晚,我就鬧出人命了嗎?
我猶豫了一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準備按壓他的胸脯,他突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水,轉醒過來。
他的桃花眼盯着我一眨不眨:「多年不見,白姑娘還是如此厲害。」
我有億點點心虛。
「這裏,這裏。」小廝帶着人折返回來。
一羣人提着燈籠燈火通明,沈雲帆突然把溼漉漉的袍子丟我身上,蓋住了我。
「孱弱」的我被丫頭們扶回了房間,她們伺候我沐浴更衣。
我洗香香後依然很生氣,沒人能這樣戲弄我,未婚夫君也不行。
連翹問我:「姑娘,你看中了哪個公子?」
「大公子風險高,二公子睚眥必報,三公子玩不過,我一個都不要。連翹,明天我們就跑路吧!」
連翹連連嘆氣:「姑娘你要求忒高了,三個公子都是人中龍鳳,換成是我,我全都要。」
「這福氣傳給你吧!嗶嗶嗶!」我手指抵着太陽穴,用意念發功。
這時候門外傳來夫人蔣如雪的聲音:「白姑娘睡了沒?」
夫人進來後,關切地問道:「聽聞姑娘落水了,可有傷到哪裏?」
上下把我打量一番,見我沒事,她才鬆了口氣。
「我已經命人把池塘的路旁裝上了燈籠,亮如白晝,姑娘再也不會失足落水了。還好我兒在身邊,救得及時,纔沒有出大事。」
咦,夫人好像說反了吧。
「是二公子救了我?」
夫人捂住了嘴偷笑:「姑娘落水昏迷了不知情吧。雲帆最擅長游泳,下人們都說,他抱着你從水裏出來,還當場把衣袍脫給了你。我這兒子多貼心啊。」
夫人,可能我對你兒子的瞭解更全面。
-12-
我的跑路計劃沒有實施成功,因爲臨風山莊的伙食太好了。
早上我準備請辭,夫人說有話用完早膳再說。
喫完夫人問我要說什麼,我說:「早膳真好喫。」
中午我準備請辭,夫人說有話用完午膳再說。
喫完夫人問我要說什麼,我說:「午膳真好喫。」
傍晚我準備請辭,夫人說有話用完晚膳再說。
喫完夫人問我要說什麼,我說:「晚膳真好喫。」
晚上我撫着圓滾滾的肚子散步,纔想起來是要去請辭的。
嚶嚶嚶!
明天又有什麼好東西喫呢?
-13-
夫人安排二公子帶我到城裏去買首飾,說是給兒媳當見面禮。
我想要推託,連翹替我答應了。
「想想你可憐的老父親,想想你死去的老母親,他們都盼着抱上孫子,給藥王谷開枝散葉呢!」
連翹恨鐵不成鋼地把我架起來,送上了二公子的馬車。
我和沈雲帆兩看兩相厭,在車廂裏一時無話。
走了一段發現馬車伕有點不對勁,駕車技術委實太差。
仔細一看是喬裝打扮的小公子。
他笑嘻嘻道:「二哥,好巧,你也坐這趟車?」
沈雲帆提着領子把他扔了出去。
我們來到城裏的金鋪一條街,沈雲帆帶我進了一家金鋪,豪氣地說:「隨便挑吧。」
哼哼,我多拿點頭面,讓你出點血。
我拿了幾塊沉甸甸的頭面,沈雲帆直接喊人給我包了。
咦,他怎麼不付錢?
「這是我開的金鋪。」他看出我眼中的疑惑。
首飾和錢豈不是還是他自家的?
「突然覺得不好看了,再換一家試試。」
我和他又進了一家店鋪,老闆喜滋滋地跑過來:「老闆,您來了!」
我轉身走了。
又進一家,再進一家,整條街的金鋪都是他開的。
好吧,富甲天下果然名不虛傳。
我一個小山谷裏的村姑確實沒見識過。
「白姑娘怎麼不挑選了?娘問起我來,可不好交代啊。」
「那些東西不都是你的嗎?」
「送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不是我的東西。」
我點點頭:「其實你也挺聰明的,還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
「白姑娘還在生我的氣?怎麼還罵上了?」
我笑眯眯地輪了輪胳膊道:「我從來不罵人,因爲我動手能力比較強。」
沈雲帆趕緊遁了。
瞧瞧這點小出息。
-14-
我站在街心,突然嗅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回頭一瞧,一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氣勢洶洶地朝我衝來。
唉,什麼情況?
爲首的那個姑娘指着我道:「就是這個女子,拉着沈二公子滿街逛。」
「你是公子的什麼人?」她們問。
我就笑了,沈雲帆的桃花債有點多啊!
「仇人。」我說。
她們這羣姑娘小臉兒一皺,氣憤地說:「你撒謊!」
看看,說了又不信,那還問我幹什麼?
我懶得跟她們動嘴,剛想走,爲首的青衣女子把我一攔:「姑娘莫走,我們要跟你比比技藝,看看我們到底哪點比你差?」
我頭頂一排問號,不等我回答,這羣鶯鶯燕燕簇擁着我,走進了旁邊的萬花樓。
又是沈雲帆的產業唄!
她們把我摁在椅子上,紅衣女子拿出了琵琶,當場就彈奏了一曲《夕陽簫鼓》。
絕,真的是絕!
白衣姑娘拿出一柄劍,跳了一曲劍舞。
妙,真的是妙!
青衣姑娘唱了一曲《明月幾時有》。
好聽,真的是好聽!
我鼓掌:「我可以走了嗎?」
她們把琵琶、簫笛、古箏等絲竹之樂器往我身邊一放,讓我選一樣拿手的。
我笑了笑,拿了一塊鈸,兩根指頭輕輕那麼一掰,嘖,破了。
女孩們嚇得小臉蒼白,作鳥獸散,跑的時候還說我脾氣不好。
笑話,長得好看,脾氣還好,那還得了。
沈雲帆姍姍來遲,看見這陣仗,板着臉呵斥一句:「胡鬧!」
「公子,我慕戀你這麼久都沒個結果,怎麼突然來了個陌生姑娘,你就帶着人家逛街?」
沈雲帆把我輕輕一帶,拉入懷中:「你們休得無禮。這是我未婚妻子,怎麼就不能逛街了?」
嗐,誰是你未婚妻子!
鶯鶯燕燕哭成一片。
沈雲帆朝角落喊了一聲:「出來,看見你了。」
小公子沈清河笑嘻嘻地端着一盤燒雞,從角落走了出來。
我就不信這些女子不是他叫來的。
「姐姐逛街累了吧,二哥這個大老粗,不懂得憐香惜玉,姐姐隨我來陶然居喫飯啊。」
沈雲帆提着衣領又把他丟了出去:「下次再陷害我,小ẗŭₙ心打你屁股。」
-15-
我們還是跟着沈清河去了陶然居,畢竟那是城裏最好喫的酒樓。
沈清河腳一踏進去,掌櫃立馬笑着迎過來,帶他上了三樓窗邊最好的位置。
從窗口望出去,只見潺潺河水波光粼粼,巍峨遠山此起彼伏,真是個好地方。
「難道這家酒樓也是二公子的?」
「那倒不是,因爲我愛喫這家的菜,就給買下來了。」沈清河指了指對面一幅巨大的壁畫,「文人騷客皆以得清河公子墨寶爲榮,我就多畫了幾幅,賣一賣就夠了。」
見我不爲所動,他深深看我一眼道:「姐姐,我是在給你展示我的實力。」
沈清河眉頭輕輕一挑,轉頭對坐在我旁邊的沈雲帆道:「二哥,沒看見我在請姐姐喫飯嗎?沒有請你。」
「我自己掏錢。」他添了副碗筷。
沈清河道:「二哥,誰說的對白姑娘沒興趣?」
「不是我。」
喲喲,兩兄弟爲了爭搶我鬧起來了,我真是個紅顏禍水。
沈雲帆把一個小木盒往我這邊送了送:「剛纔事發突然,我想起這件首飾很適合姑娘,就去拿來了。」
我打開來一看,是個羊脂玉簪,雕刻成白玉蘭的樣子,煞是好看。
他這人狗是狗了點兒,除了記仇,竟還記得我喜歡白玉蘭。
沈清河見狀,喊小二送來文房四寶,當場給我畫了一幅白玉蘭,畫得惟妙惟肖,煞是好看。
等墨幹了,我小心翼翼地把畫收了起來。
畢竟清河公子的墨寶值千金啊。
沈清河大概是沒明白我珍惜畫的原因,朝沈雲帆挑挑眉,表示這一回合他勝利了。
沈雲帆大抵是有點受傷,默默地把玉蘭簪子放到了木盒裏。
「不是送我的嗎?」我生怕他把玉蘭簪子收了回去,連忙把盒子拿了,盒子看起來也蠻值錢。阿彌陀佛,愛財不是錯。
他眼睛又亮了。
正在說着,外面吵吵鬧鬧,我探頭往樓下看去,只見救過我的白衣俠客,正騎着駿馬在街上飛奔。
我那顆冷硬的心再度「撲通撲通」跳起來。
我就說了,有緣自會相見吧!
「大哥!」沈清河對着白衣俠客揮揮手。
啥?白衣公子竟是我的未婚夫之一——沈忘憂!
-16-
沈忘憂來了。
我又開始裝鵪鶉了。
嚶嚶嚶,萬一沈清河和沈雲帆那兩個人嘴賤,把我真實樣子說出去就糟了。
「大哥,這位就是白薇姑娘,你去接她的時候,她剛好已經出發來我們山莊了。」
沈忘憂看着我拱手道:「白姑娘,初次見面,你好。」
咦,怎麼會是初次見面?他竟然將我忘得乾淨,他竟然將我忘得乾淨!
猶如一瓢冷水灌頂,把我澆了個透心涼。
沈清河在旁邊咳嗽一聲,我纔回過神來:「讓大公子撲了個空,真是對不住。」
我們三人回山莊,夫人熱情地給大兒子介紹了我。
他對着旁邊的連翹道:「剛纔已經跟白姑娘見過面了。」
我在旁邊尷尬極了。難道我在他心裏如此平平無奇嗎?這才一會兒的工夫又把我忘了。
夫人掐了下他的胳膊,指着我道:「這位纔是白薇姑娘。」
夫人偷偷對我說:「我這個大兒子臉盲,不熟的人記不住樣子。姑娘莫怪啊。」
原來是這樣。
我心中一喜,這樣就好操作了!
-17-
夫人晚上又來看我了,問我和兒子們相處得如何。
我裝作嬌羞地說,和二公子處不來,但是今日見到大公子,可以處一處。
夫人給我比劃一個沒問題的手勢,一切她來做主。
那股子熱情,讓我覺得不嫁給她兒子很難收場。
第二天夫人就以我的廂房漏風爲由,安排我搬去了大公子的隔壁。
我讓丫鬟們搬走的時候,沈雲帆看起來很落寞,估計他是覺得我搬遠了就不好作弄了吧。
早晨沈忘憂在附近竹林裏練劍,我蹲在旁邊觀賞。
白衣與竹葉齊飛,真真賞心悅目。
連翹蹲在我旁邊說:「姑娘,擦擦口水。」
嗐,你這丫頭淨瞎說。
沈忘憂練完劍,把劍往我懷裏一丟:「阿華,備水洗澡。」
這人啊,連自己的使喚小廝都不認識就算了,你連男女都不分就有點過分了哈。
雖然我故意穿了一件小廝的衣服,就爲了測試他臉盲到什麼程度。
我叫人備好了洗澡水,突然想到美人沐浴得有花啊,瞧瞧我多麼體貼入微。
於是我採了把花,撕下花瓣丟到水裏。
剛丟完花瓣,沈忘憂就進來了。
我轉過身,發現他已經脫了,只剩一條圍在腰間的浴巾,趕,趕緊走,我只瞟了一眼,就邁不動腳了。作孽哦!
勻稱精壯的身材,肌肉線條堪稱完美的腰腹。
我在藥王谷學習時見識過不少身體了,可這樣漂亮的身體,卻還是頭一遭見。
「阿華,你今天有點不一樣。你流鼻血了?」
我擦了擦鼻子:「天乾物燥,春天來了。」
「嘶」他指風一掃,指頭在離我眼睛處停下,冷冷道:「你是誰?」
我不該說話的。
「我是採花大盜!」我迅速躲開他的指頭,奪門而逃。
沈忘憂從裏面追了出ṱû₈來,卻看見我一人在花園裏踱步賞花。
他遲疑了一下,問我道:「敢問閣下可曾看見有人從我的屋子裏跑出來?」
我對他指指遠方,其實我是不敢說話。
他轉身準備回房,我腳底開溜。
結果他一把擒住了我的胳膊:「我只是臉盲,又不是傻子。你衣服又沒換!」
嚶嚶嚶,我哭了。
沈大公子回來的第二天,我就要被當作變態被公開處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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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逃了,大公子武功了得,但我腳底抹油的功夫更厲害啊。
我一不做二不休,手猛扯他浴巾,趁着他雙手護住浴巾的機會,我溜走了。
我換了件正常裙子逃到了夫人那裏,該喫午膳了。
用完午膳,夫人對大公子說:「白姑娘擅通醫理,你常年舞刀弄劍,身體不免有損傷,可叫白姑娘瞧瞧。」
沈清河在旁邊道:「娘,你又偏心。我也要白姑娘瞧瞧身子。」
夫人瞪他一眼,牽着我的手,搭在大公子的手腕上。
我號脈不行,於是我做做樣子,號了半天脈,做高深莫測狀,一言不發。
夫人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可有不妥?」
「大公子身體康健,脈象有力,正值黃金生育年齡,並無不妥。」
「姑娘嗓子怎麼了?」
問得好,我裝的。
「昨日晚上受了風寒,喀喀,不礙事。」
沈忘憂微微勾起了脣角,冷冷清清的模樣配上微笑脣,真真勾人。
「許是姑娘早晨淋了洗澡水,受了點寒吧。」
我放在他腕間的手一僵,說好的臉盲認不出人呢?
我打個哈哈矇混過去。
一轉眼看見沈雲帆望着我,眼神如冰。這人啊,就見不得我跟他哥哥好唄。
沈忘憂迅速把手腕撤回來:「多謝姑娘,我要回去練劍了。」
夫人趕緊攛掇我:「白姑娘最崇拜俠士,聽說你劍術了得,想去看看。」
「是麼?今早上看得還不夠麼?」他脣角掛着冷笑。
我冷汗滴了下來。
我和他前腳後腳地離開了,走了一段路,他停下來問:「姑娘爲何跟着我?」
我快哭了:「我沒跟着你,我只是回房。畢竟咱倆住得近。」
我不是變態,嚶嚶。
「你不是臉盲嗎?你怎麼知道都是我?」
他走過來,附身湊近我,盯着我的臉像是要看出朵花來:「我確實臉盲,就像你看猩猩分不清它們誰是誰,我看人大概也是這麼個情況。
「但是姑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下次要做壞事的時候,記得掩蓋下味道。」
我點點頭,懂了。
然後我又突然會過味來:「不是,我做什麼壞事了我?喊我打洗澡水的是你,在我面前脫衣服的也是你,抓着我不放的還是你。」
「哐當」身後傳來打翻東西的聲音。
原來是夫人和莊主。
夫人一臉興奮,抓着我們倆的手說:「好孩子,好孩子,都是我的好孩子!現在年輕人的速度快,不是我們老一輩可以想象的啊。」
莊主捋着鬍子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以前還擔心忘憂太木訥,現在一看是我白操心了。
「我今日就讓人算一下婚禮的日子。」
沈忘憂大驚,面色蒼白地扛着我飛走了。
我看着越來越遠的莊主和夫人,他們微笑着對我們揮手。
不是,你們聽我狡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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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憂把我扛到了竹林。
「你是要做什麼壞事嗎?」我捏住領口。
他臉通紅:「白姑娘,你務必要和我爹孃解釋清楚。我跟你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的你把人扛走了?
「我一心奉獻劍術,居無定所,來去自由慣了,姑娘跟着我不太合適。我也沒想過要娶妻。」
哦,就是還沒玩醒唄!
「過幾天要開武林大會,我就會離開山莊了。」
沈忘憂,你沒有心。
我回房的時候,整個人懨懨的。
愛情啊,它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前腳剛進房間,沈雲帆後腳就跟來了。
我看着他只覺得厭煩:「你來幹什麼?!」
他挽起袖子:「白姑娘也給我號個脈看看。」
號脈,號脈,我什麼水平你能不知道?
我不耐煩地搭在他脈上:「腎虛,脾虛,肝功能受損,心衰,膽小。二公子你這要注意了,人要豁達,不能太記仇,尤其是小時候的那種,否則五臟六腑受損吶。」
「我受損不受損不清楚,但我看你是嘴損吧。
「我大哥是個榆木腦袋,心裏裝的只有劍術,他確實不想娶妻。他還是個臉盲,連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我說這位壯士,你在我傷口上撒完鹽,就別再嚐嚐鹹淡了吧!
我別過臉去,樣子很受傷。
他突然咬牙道:「白薇,你這個沒有心的小東西!」
我又怎麼了我?
他突然反手抓住我的手腕,紅着眼睛道:「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大哥吧?明明你小時候說……」
「你腦子裏別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想點賺錢的點子不好嗎?膚淺又快樂!」老抓着我小時候的破事,有意思麼。
他愣住了,緩緩地放開手,囁嚅道:「我懂了。」
他像是三魂丟了七魄,緩緩地走出了房間。
連翹不知何時從哪裏冒了出來:「姑娘,我猜測二公子喜歡你啊。」
「猜得好,不要再猜測了。」連翹能猜準,母豬會上樹。
我覺得這趟要空手而歸了,爹爹,實在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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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憂應該給他爹孃說了,但夫人依然不死心。
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新一屆盟主即將誕生,沈忘憂是衝着武林盟主之位去的。
莊主和夫人說要爲大公子加油,全家人都一起趕着去參加武林大會,當然也捎帶上了我。
我本來應該回藥王谷,但想着武林大會是天下盛事,增長下見識也好。
武林大會要開七天,全天下的武林高手都會來一決高下。
前幾天的擂臺過濾了不少小雜碎,這最後一天,纔是大會的最高潮。
所剩的高手已經不多,沈忘憂不負衆望,進入了決賽圈。
這幾天看着他出塵脫俗的劍法,我又犯花癡了,心中有那麼億點點不甘心。
在最後一場決鬥中,沈忘憂和嵩山派長老對決,賽程進入白熱化程度。
就在他們拼得你死我活之時,遠處突然飄來一大股濃煙。
黃色的濃煙滾滾而來,頃刻間籠罩了大會現場。
不好,這濃煙有毒!
我抓起桌上的茶水,往手帕上一倒,沁溼後捂在了夫人的口鼻處。沈清河和沈雲帆也效仿我,用溼布捂住了口鼻。
很多武林人士吸入毒煙,紛紛倒地。
一些內力高深的人士則馬上調理呼吸閉氣,比如莊主沈臨風和沈忘憂。
只見濃煙中一行穿着白衣的人從天而降,爲首的人臉上敷着厚厚的白粉,點了兩個大紅胭脂坨,看起來就像是喪禮上的紙人。
這些反派真是……把自己外表弄得如此突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反派。
「喲,武林上這麼重大的盛事,怎麼不邀請我們魔教加入?」
「無恥段千愁,你給大夥兒用毒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跟我們單打獨鬥啊!」
魔教教主段千愁笑了:「我自然是沒本事,偏不跟你們單打獨鬥。」
一個沒有中毒的高手朝段千愁飛去,和他剛過幾招,因爲調動內力,便吸入毒煙,一下子被段千愁劈飛了。
高手們接二連三跟段千愁過招,都紛紛不敵,敗下陣來。
莊主命我們趕緊撤退,他和沈忘憂一起朝段千愁攻去。段千愁跟他們過了十幾招,抓住他們的漏洞,一腳踹飛了莊主,一掌把沈忘憂打吐血了。
我接住沈忘憂,他一邊吐血一邊推我:「白姑娘快走!」
毒煙味道這麼刺鼻,他還能聞到我身上的味兒?
我看着受傷的他勃然大怒,誰也不能欺負我未婚夫,誰也不能!
我掏出三根銀針,朝着段千愁衝過去。
他剛剛踹飛了武林盟主備選人嵩山派長老,就看見一個小姑娘氣勢洶洶地朝他撲過去。
他得意地張開手:「來,到叔叔這兒來。」
「我來你老母!」我一巴掌拍爛了擂臺,趁着他下跌穩住身形的間隙,用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精準地紮了他的三個穴位。
「咔嚓」他用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段千愁哭了:「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來人啊,來人啊!」
開玩笑,二師兄就是這麼被我扎癱的。
「我讓你打我未婚夫,我讓你打我未婚夫,知道自己錯了嗎?來叫個姑奶奶聽聽啊!」我對着他拳打腳踢,段千愁哀嚎聲響徹雲霄。
所有的魔教教徒,齊刷刷地後退了一大圈,然後,丟下他們教主跑了。
在場的武林人士都驚呆了。
若不是長老們阻攔我,堂堂魔教教主都快被我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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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向着詭異的方向發展而去。
我竟然被推舉爲武林盟主。
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本披着沙雕言情小說外皮的大女主爽文。
我再三推辭,各位武林高手說除了我,他們誰也不服。
爲了不引起武林紛爭,我勉爲其難地答應了,誰讓我太乖巧呢!喀喀。
只是武林中開始流傳一個故事,新一任武林盟主發起狂來六親不認,把魔教教主打得半身不遂,肝膽破裂。從此江湖風平浪靜,再無魔教敢作妖。
嚶嚶嚶,我哪有那麼暴力?這下子不光是藥王谷,全天下的男兒都不敢娶我了。
可是吧,有失必有得,沈忘憂看我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好像多了些什麼東西。
我向莊主和夫人請辭,說要回藥王谷了。
夫人哭成了淚人,她是真捨不得我。
入夜,有人敲我的房門,開門一看,竟是沈忘憂。
「白薇姑娘,借一步說話。」
我讓他進來了。
「我今天可是用了香呢,你怎麼還是認得出我。」
他眨着眼睛道:「自那天看見姑娘颯爽的英姿後,我逐漸認得出姑娘的樣貌了。」
原來如此,他這是把我當自己人了?
他紅着臉道:「白姑娘,能不能別走。」
「夫人拜託你勸我的?」
「不是,是我的真心話。之前是我不對,姑娘千萬別往心裏去。我想跟姑娘深入探討武學奧義。」他聲音越說越小,活像個小媳婦。
別人得知我的怪力之後,都避之不及。這沈大公子真真有趣,知道我真面目後,反而對我歡喜了。
我內心一陣雀躍,就差跳舞了。
沈忘憂走了,沈雲帆又來了。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渣女:「白薇,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這樣輕易放過你。你不能對我始亂終棄!」
咦,這從何說起啊?
他塞給我一個香囊,我瞧着很是眼熟,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來了。
當初沈雲帆要離開藥王谷時,我哭着抱着他的腰,死活ṭŭ̀⁵不撒手,說要嫁給小哥哥。
沈莊主和夫人樂了,當即跟我爹爹訂了娃娃親,雖然當時沒說定是哪個兒子,但我確實把香囊給了沈雲帆。
「說要嫁給我的人是你,給我香囊的人是你,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愁了,一女不能二嫁啊。
沈雲帆走後,我喝了點兒小酒,來到屋頂吹吹風。
沈清河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身邊坐下。
來,給姐姐看看你又要說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姐姐,別愁了,我最早看見姐姐的優點,姐姐要嫁的人應該是我啊。
「我可以陪你熬夜,也會勸你早睡,但最好的狀態是我們一起睡。」
你個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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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無奇藥王谷十代傳人,成了臨風山莊的香餑餑。
莊主說我嫁給他們家,理論上武林盟主之位還是在臨風山莊。
我收到爹爹飛鴿傳書一份:「孫子呢?」
乖巧如我,怎麼好拒絕!
只是嫁給哪個兒子,我又陷入了選擇困難症。
上午沈忘憂拉着我練劍,他紅着臉說:「白姑娘要不要一起洗澡?」
我?
下午沈雲帆一車一車的金銀珠寶往我房裏送,他霸氣地說:「這天下所有奇珍異寶,我都要送與你。」
我!
晚上,沈清河拉着我看星星看月亮看螢火蟲,他說:「姐姐,快幫我看看病。我看了好多大夫,也治不好我的專一。」
我……
所以,我爹的孫子到底在哪裏呢?
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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