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養豬俘獲高冷厭食女主

轉學到貴族學校後,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去食堂炫飯。
同學們笑我是肥豬,我點頭傻笑。
「對,我爸確實是我們村裏的養豬標兵。」
直到有一天,一個成績優異的貧困生被人摁進了我的飯盆裏。
我愣了,同學們卻大笑起來,說時雨窮起來連豬食都喫。
時雨抬起臉,眼神陰鬱地掃視我們所有人。
突然,我眼前一排彈幕飄過。
「你們完啦!男主要徹底黑化了!十年後的今天,等他坐上權力金字塔頂尖時,會把今天在場所有人都殺了!」
我嚇得打了個嗝。
嗝,不是,我飯都沒得喫了還要被他弄死?
瘦得和紙片一樣的時雨搖搖晃晃往外走。
彈幕心疼了。
「男主寶寶好可憐,因爲被人欺負患上了厭食症,苦了半輩子,還好遇到了女主,治好了他的病走進了他心裏。哪怕後來女主傷害了他,他也不離不棄!」
我敏銳捕捉到關鍵信息。
是不是隻要治好他的厭食症就不用死了!
於是我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爸,接單不,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斤的瘦豬一枚。」

-1-
「啥?閨女,你這豬是不是有點太細長了?」
職業養豬人我爸語氣嫌棄。
我連忙改口:「口誤口誤,不是豬,是人來着。我們學校的貧困生同學,瘦得胸前排骨都出來了!」
我爸立刻說道:「排骨?那玩意香啊!燉湯,紅燒都不錯!」
「爸!」
「聽錯了聽錯了,爸這邊太吵了。養豬,啊不是,養同學是吧,沒問題!你把他送家來,爸保準把他喂到二百斤光榮出欄!」
得到我爸的答應後,我長舒了一口氣。
有我爸在,時雨這個厭食症應該是有的治了,我也就不用死了。
於是我一路狂奔,追上了時雨。
「喂,同學,你想不想去我家喫飯啊?」
瘦成杆的時雨緩緩回頭,他身上的校服還留着我飯盒裏的菜湯。
眼神空洞,活人微死。
面對我的邀請,他冷笑一聲。
「這又是什麼新的整蠱手段?」
我連連擺手:「別誤會,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就是看你有點瘦,想邀請你去我家喫飯。」
時雨好似沒聽見一般,扭過頭提步要走。
我連忙追上,苦口婆心地勸:「時雨同學,我家的飯很香的!你不信在你衣服上聞聞。」
時雨半信半疑地揪起自己的衣服,動動鼻子聞了一下。
「怎麼樣?很香吧?今天我喫的是滷大腸,醬料都是我爸……」
時雨聽完,跑到牆邊「哇」的一聲吐了。
我愣了,滷大腸那麼香,他怎麼還吐了?
於是我悄悄遞過去一張紙,笑道:「其實不是滷大腸,是豬頭肉來着。」
「嘔!」
他又吐了。
「好吧也不是豬頭肉,是豬雜湯!」
「……」
這次時雨沒吐了,因爲他徹底暈過去了。
我眼前飄起了彈幕。
「乖乖,這女配是把男主當立本人整啊。」
「男主:乍看還在喘氣,其實已經快閉氣了。」
「這壞女配是故意的吧?明知道男主最討厭豬,還一個勁地提!」
「這是什麼校園霸凌新招數嗎?別人是物理傷害,女配純粹精神攻擊啊!」
我委屈地紅了眼,打電話給我爸。
電話一接通,我就忍不住嚎了起來。
「爸,有人厭豬!豬豬那麼可愛,怎麼可以討厭豬豬!」

-2-
哭訴完了以後,我發現時雨還在地上暈着呢。
於是只能一個人去扶他。
有好心男同學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但他還沒開口,我已經把時雨扛起來了。
還順手掂了掂。
確實太輕了,也就一百斤出頭的樣子。
男同學見狀,有些尷尬,又忍不住問:「扶蓉,你怎麼力氣這麼大啊?」
我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小時候扛小豬,習慣了。」
我把時雨送到了校醫院,讓醫生給他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所有款項記我賬上。
貴族學校就是這點不好,啥事都要花錢,還好我有一沓我爸的黑卡副卡。
校醫給時雨掛上了點滴,他皺眉道:「這位同學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再這麼下去,只怕情況不容樂觀。」
我贊同地點點頭。
「要不然給他開了病假條吧?我帶他回去治病養養。」
校醫正要開,時雨醒了。
「不要。」
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說完,還想拔掉身上的輸液針。
我連忙阻止,又勸:「時雨同學,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危險了。」
「這樣,你先跟我回家,我呢給你包喫包住,每個月再給你發工資,就當你是我請的家庭教師。」
時雨看我的眼神充滿狐疑,就連校醫也提醒:「扶蓉同學,拐賣、詐騙同學都犯法哦。」
我急得跺腳,「不是詐騙,是真的!」
時雨冷笑一聲。
「你們這種有錢人不用錢踐踏別人的尊嚴就渾身難受嗎?我是命賤,但也不會接受你羞辱的施捨!」
時雨掀開被子要下牀離開,沒辦法,我只能用我爸教我的殺招了。
我往他被子上扔了張卡:「裏面有十萬,和我回去喫頓飯。」
時雨動作一頓。
我繼續扔一張。
「五十萬。」
校醫:「扶蓉同學你家還缺……」
「不缺。」
校醫遺憾地搖了搖頭。
就在我準備扔第三張卡的時候,時雨撿起第一張卡,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雪上。
「當然!」
時雨抬起頭,眼裏有了微弱的亮光。
「那我們籤合同。」
「沒問題!」
我倆都同意了,彈幕不同意了。
「女配這是在幹什麼,用金錢腐蝕男主嗎!男主也真是的,這麼輕易就接受了!」
「男主爸爸死了,媽媽跑了,唯一撫養他的奶奶還重病了,他很缺錢啊!」
「如果是被黑卡腐蝕的話,其實我也可以……」
「+1」
「+2」
「+10086」

-3-
我和時雨簽了合同。
在我停在校外的勞斯萊斯上。
時雨簽完合同後,看我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他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我拿了你的錢,現在你可以隨便羞辱我了。」
他說着,拿起我的手貼在了他臉上,眼神淡漠。
「想怎麼打隨便你,我絕不會反抗。」
他衣服上的扣子忘了扣緊,透過縫隙,我看到裏面鮮紅的傷。
我連忙收回自己的手,過電一般抖了抖。
「不不不,我沒有打人的癖好。」
時雨看我的眼神疑惑又不解。
「你給我錢,不就是想名正言順地在我身上發泄嗎?還是說,你還有更狠的招?」
我一愣,沒想到從他的視角來看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他到底是經歷了多少事,纔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時雨同學,你成績那麼好,我花錢是想讓你給我的補習的!」
時雨的眼神依舊透露出幾分警惕。
好像這世界從未對他釋放過善意。
我吐出一口濁氣,笑着向他伸出手。
「重新認識一下吧,時雨同學,我是 B 班的扶蓉,幫扶的扶,芙蓉的蓉,因爲我爸說我笑起來像一朵出水芙蓉。」
時雨虛虛握了握我的手。
「A 班時雨。」
我把時雨帶到了我家,沒過多久,我爸也回來了。
他脖子掛着上一條比說唱歌手還粗的金項鍊,挺出去的將軍肚被一條全是品牌 logo 的皮帶環繞。
從頭到腳,都在說着一件事,「我是暴發戶」
我爸確實是暴發戶。
所以學校同學們罵我是暴發戶的時候,我從不還嘴。
因爲他們說的對。
而且我也不覺得暴發戶是個侮辱詞,畢竟想當暴發戶的人還不少嘞。
老爸看到時雨,很是高興。
「小同學,你好你好!」
他一巴掌拍在時雨肩上,給時雨直接拍的咳嗽連連。
我急了:「爸!」
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的給時雨順氣。
還不忘給我爸美言幾句:「時雨你千萬千萬別生氣!我爸他沒什麼惡意的,就是手勁兒有點兒大。」
他要是生氣了,死亡名單上再加個我爸,那可就完蛋了。
從此養豬界將隕落一顆明星。
時雨咳嗽的臉都紅了,搖搖頭說:「沒事的,沒事的。」
我爸把我拉到一邊,問我:「閨女,你可從來沒帶過同學回家,他是第一個,而且還是個男同學!」
「看你剛纔緊張的樣子,你該不會……」
老爸對我擠眉弄眼,而我也不負衆望,點了點頭說:「沒錯爸爸,我喜歡他。」
「所以,你務必把他給我養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
我爸立刻把手舉到太陽穴邊,「遵命,大小姐!」
在養殖這塊兒,我還是很信賴我爸的。
我爸年輕時在村裏養豬,因爲養的太好,人稱豬大帥。
他賣出去的豬就沒有低於 300 斤的。
後來家裏來了幾隻紅雞,我爸也順手撒點糧。
沒想到養着養着院子裏紅雞氾濫了,就在我爸準備給我燉點紅雞湯的時候,市裏也來人了。
原來那不是什麼紅雞,而是瀕危物種紅腹錦雞!
專家們養一隻死一隻的雞,在我爸這都快成族羣了。
於是後來我爸啥都養。
養到現在,我家已經在全國開了幾十個大型動物園。
普通動物來了先養成豬,然後生它十個八個的。
珍稀動物更是養到和物種入侵似的。
那麼難搞的動物都搞定了,我就不信區區一個時雨胖不起來!

-4-
時雨認爲自己是我的家庭教師。
同時認爲拿了錢就得好好幹活。
所以在餐桌上鋪開書本準備要給我補習。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把那些卷子輔導書抱到一邊去。
時雨一回頭,發現剛放上去的一張卷子都沒了。
他探頭探腦的找,甚至摸了摸桌子下面的地方。
我連忙解釋:「在我們家餐桌是最神聖的地方,所以書本卷子這種俗物不能沾染它。」
這藉口很怪,以至於時雨盯着我看了許久,我猜化學課代表的他可能想分析我的大腦組成元素。
不等他拿來新卷子,我爸已經開始上菜了。
我爸左手一盆龍井蝦仁,右手一盆黃燜魚翅,一邊吆喝着:「喫飯咯!」一邊將菜放在桌上。
他衝時雨眨了下眼:「蓉蓉叮囑過,你不愛喫豬肉,所以今天是——無豬宴!」
這名字一聽就是他起的。
時雨看着眼前兩道菜,愣了片刻後,結結巴巴地開口道:「這菜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絕對是我爸用不鏽鋼盆裝菜的方式嚇到他了。
我正準備解釋,家裏阿姨們卻開始排着隊敲着盆上菜了。
「北京烤鴨,一套!」
「佛跳牆,一桶!」
「烤全羊,一隻!」
……
我感覺時雨好像傻了。
一道又一道菜擺在他面前,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還有沒事路過的,都在這桌上了。
時雨緩緩扭頭與我對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震驚。
我晃了晃手裏的卷子:「你看,我說的吧,輔導資料不能上桌,因爲沒地方放。」
時雨皺緊了眉頭,他好像陷入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態裏。
彈幕也跟着笑我。
「哈哈,女配玩脫了!這個時期男主根本沾不了一點葷腥!她還給男主整了一桌子肉。」
「真以爲男主厭食症那麼好治啊?全世界也就只有女主才能治得好男主!」
時雨張嘴準備說話,我直接站起身。
「等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看向我爸,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決。
「爸,換菜!」
十分鐘後,整個餐桌一片綠意,有好幾盆菜甚至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
我給時雨雙手遞筷,露出必勝的微笑。
「時雨同學,挑你喜歡的喫吧。」
開玩笑,我家專業養豬,什麼菜掏不出來?
那天,時雨沒喫幾口,我爸和我喫了一肚子草。
而我們家阿姨,喫了一桌滿漢全席。
他喫飯的時候,小口小口非常秀氣。
總是皺緊眉頭,好像吞嚥困難。
時雨走的時候,我一個勁地盯着他看。
在我家的時候,也是他走哪我跟他。
就怕他把剛纔喫進去的那點菜葉子給吐了。
終於,臨別時,時雨忍不住問我。
「扶蓉,你剛纔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我一下懵了。
話說太多,是哪句啊?
時雨深吸一口氣,細長的手指幾乎快把校服衣角攥爛了。
少年眼神閃躲,緊張得快要流汗了。
「就是你說,你,你喜歡我那句話……」

-5-
不妙。
幫扶同學難道要演變成早戀?
就在我猶豫如何回答時,彈幕出現了。
「唉,這女配不會要順勢表白吧?她又不是女主,瞎湊什麼熱鬧!」
對啊,我又不是女主,如果現在承認,只怕會被時雨狠狠拒絕。
可彈幕又說。
「可是男主很缺愛啊,女配這一點微弱的愛,說不定能幫到他呢?」
是啊,這人說得也很有幾分道理。
我和時雨對視,想通過他的眼神來判斷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嗯……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五分急切,還有——十分期待?!
好吧好吧,既然他這麼需要我,那我……
「對!我是喜歡你。我從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你了!」
我自認爲回答得很不錯,但是時雨卻皺起了眉頭,眼神也冷了下來。
「撒謊!」
他轉身就走。
彈幕大聲嘲笑我。
「哈哈,蠢女配,他倆第一次見面時雨被欺負得那麼慘,撒謊都不知道思考一下。」
第一次見面時,時雨被摁進我飯盆裏的時候狼狽又落魄,沒有人會喜歡這樣一個弱者。
所以他更不會相信我說這種話,剛剛降低一點的防禦值又拉到了頂峯。

-6-
第二天上學,我和時雨在走廊打了個照面。
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就被人潑了一身的水。
剛洗好還帶着皁香的校服又染上了一股臭味。
那些人捏着鼻子笑他。
「時雨,能不能別把貧民窟的臭味帶到學校來?」
「就是啊,死臭蟲!你能不能洗洗澡?」
老師來了以後,不僅沒有懲罰作惡的人,反而也跟着一起責備時雨。
「時雨,你怎麼搞的?把這裏當什麼地方了?趕緊回家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時雨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
不管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他好像都無動於衷。
上課鈴聲響了,他緩緩轉身,拖着雙腳離開。
衆人一鬨而散,勾肩搭背聊着今天整蠱的成功,等會兒午飯去喫什麼,沒人在意被整蠱的人是什麼感覺。
我忍不住追了上去。
「時雨!」
時雨卻沒有回頭。
我衝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要往回走。
「走,回去!給他們身上也潑水!」
時雨卻抽出了手,淡淡道:「無所謂的,我習慣了。」
彈幕心疼了起來。
「好可憐的男主寶寶,因爲成績好進了這所貴族學校,被所有人欺負。」
「可他還不能離開,因爲學校每年的獎學金對他來說很重要。」
「也難怪他以後功成名就會狠狠報復這幫同學,他都已經被欺負快三年了!」
時雨固執地往家走,而我固執地跟着他。
路過一家雜食店時,老闆正在打折促銷隔夜下水。
時雨走過去,花五塊錢買了一盒。
他只是聞到了一點氣味,就衝到旁邊的垃圾桶乾嘔了起來。
「時雨,你不是不能喫豬下水嗎?」
時雨沉默了許久,纔回答。
「醫生說,奶奶要喫肉,我只買得起這個。」

-7-
那天,我買了一隻鴨子,送時雨上樓給他奶奶喫。
時雨拒絕讓我進他的家門,我一扭頭,剛好看到時奶奶正在樓下坐着。
她看到我,招招手,和我聊了會兒天。
奶奶告訴我,小時候,時雨的爸爸家暴,媽媽受不了跑了。
後來他爸又找了個後媽,兩個人都嫌時雨是拖油瓶,後媽更是嫌時雨喫她家飯,花她家的錢。
於是,後媽開始每天拿生的豬下水給逼時雨喫。
時雨受不了,回到了唯一願意撫養他的奶奶身邊。
從那之後,他再也碰不得豬肉,並開始厭食。
破爛不隔音的居民樓裏,又傳來時雨隱隱壓抑的乾嘔聲。
奶奶嘆了口氣對我說道:「阿雨現在越來越嚴重了,已經到了光是聞肉味就會受不了的程度。」
我握住奶奶的手安慰她。
「奶奶你放心,我肯定把時雨養的白白胖胖的!」

-8-
第二天我正準備去 A 班找時雨。
卻發現他們班好像出了大事。
校霸從抽屜裏拿出一串腥臭的豬下水,質問所有人。
「誰幹的!」
無人回應。
他直接走向了時雨,揪起了他的衣領。
「是不是你!臭蟲!」
時雨不僅沒害怕,反而無所謂地笑了笑。
「是我。」
這是他第一次開始反擊。
校霸正準備動手,時雨卻拿起自己的削筆刀,對準自己的喉嚨。
「再動我,我死給你看!」
校霸愣了,鬆開了他的衣領,後退了幾步。
這個學校裏的學生家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會沾上人命官司。
A 班如死一般寂靜。
時雨就那樣拿削筆刀抵在自己喉嚨裏走出了班級。
他上了天台,走到了樓邊。
洶湧的風吹起了他的衣衫,我連忙大喊:「時雨!別跳!」
時雨轉身,面無表情地看我。
「給我一個理由。」
我抓耳撓腮地想,最後大喊道:「因爲我喜歡你!」
時雨扯了扯嘴角,「騙子。」
我衝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
「喂,時雨,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時雨想掰開我的手,也並不回答。
「其實,我早在半年前就認識你了。」
時雨渾身一震,困惑又震驚地看着我。
半年前,我因爲在原來的學校被欺負得很嚴重,所以轉學到這所貴族學校來。
入校前,我爸拿出一沓黑卡副卡塞我口袋裏,鄭重道:「交朋友和養豬沒什麼區別的,下猛料就完了!」
於是入學的第一天,我就請全班同學去本市人均最高的餐廳裏消費。
同學們一陣歡呼,剛纔還議論我長相身材的幾個人立刻沒了聲音,高呼:「新同學萬歲!」
隔壁班的人問爲什麼不請他們,說大家都是同學,不能厚此薄彼。
我眼也不眨地立刻答應了。
畢竟拿人手短,喫人嘴軟。
但他們班裏還有一個人沒去,那就是時雨。
他坐在教室後排,淡漠地看着窗外。
耳邊是同學們喧鬧的歡呼聲。
但時雨卻像一朵烏雲。
忽然間,他扭頭與我對視。
不過一秒的時間,我就肯定,他是我的同類。

-9-
「同類?」
時雨嗤笑一聲:「你是有錢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個靠成績進來的窮學生,我們怎麼可能是同類?」
我不說話,擼起短袖袖子,給他看我大臂上的皮膚。
密密麻麻的白色肥胖紋,就是別人曾經欺負我的理由。
「小時候我爸忙着養殖,請阿姨來看管我。阿姨發現我只要一喫東西就會很乖,所以不停地給我喫各種東西。」
「長大後,我永遠是班裏最胖的那個,班裏的同學笑話我,欺負我。在我試圖用雙手夠地的時候,在我背上玩跳山羊……」
我看着時雨,認真地說:「時雨,我們是百分百的同類。只不過我活過來了,而你還溺在海里。」
時雨蹲了下來,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我身上的那些張揚舞爪的紋路。
我用自己的掌心包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太細,每個骨節都清楚分明。
「不要害怕,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
「嗯!你信我!」
「那,我信你一次……就一次。」
他的信任像珍寶。
來之不易也易碎。
我篤定地說:「一次就夠了。」
我把他從天台上拉了下來。
然後當着時雨的面,開始作法。
「嘛咪嘛咪哄!把我減掉的五十斤肉通通轉到時雨身上去!」
時雨大驚,笑着說:「原來你是想害我!」
「瞧你說的,都是同學,怎麼能是害你呢,這是無償贈與。你太瘦了,得長點肉!」
「我有肉。」
「這點肉哪夠啊!說實話,和你站在一起我很自卑。顯得我像個墩子。」
「你不是墩子,我纔是他們口中的細竹竿。」
「你說是當墩子好還是細竹竿好?」
「當墩子吧,比較有安全感。」
……
我們兩個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地爭論。
到最後臨別前,我試探着問他:「你能不能答應我好好喫飯?」
時雨點了點頭。
我仍然覺得不夠,於是大着膽子用手指圈住了他的手腕。
「就先喫到你的手腕和我的手腕一樣粗好了。」
時雨不太確定,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圈了一下我手腕的維度。
他掙扎地眨了眨眼,閉上眼,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感覺。
「好,我會努力的。哦對了,其實我沒打算跳的,我只是看看下面的風景。」
「你!」

-10-
時雨從小到大是學霸,學什麼都又快又好。
這次,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學着喫飯了。
我們兩個坐在食堂裏,我緊張地看他進食。
時雨比我還緊張,夾菜的手都有些發抖。
他喫了三口以後,我鬆了口氣。
可時雨卻突然起身,衝到垃圾桶旁吐了起來。
吐完後,他背對着不肯看我,甚至揮手讓我走。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現在的狼狽模樣。
於是我走回食堂,看了看他喫的菜。
雖然是一道清炒菜心,但看上去有些油。
我聞了聞氣味,是用豬油炒的。
再看其他的菜,都是葷腥,相比之下,這已經是最清爽的一道了。
我嘆了口氣,等到時雨回來以後,垂着腦袋和他道歉。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彈幕刷起來了。
「哈哈,女配就是女配,怎麼可能治得好男主的病?」
「什麼鍋配什麼蓋,女主配男主,女配自覺地去配男配去!」
聽到這話我就有些生氣了。
擱這玩配平文學呢?
我扶蓉憑什麼就只能和男配配平?
我想和誰配和誰配!
惹急了,我和女主組 CP 去!
時雨看到我生氣的樣子,無措地咬緊了脣。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扶蓉,你別生氣,我重新喫,我現在就喫!」
他說着,拿起筷子夾起菜就往自己嘴裏送,可是還沒喫進嘴裏,就下意識地反胃。
「別別別!」
我奪過他的筷子,給他遞水,讓他緩緩。
時雨平息後,更加自責了。
「扶蓉,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我沒能按照你的期望喫下這些。」
我雙手捧住時雨的臉,把他那顆快低到桌子下面的腦袋給扶了起來。
「記住,時雨,天錯地錯都不是你的錯。你可是男主啊!」
「男主?」
彈幕慌了。
「丸辣丸辣,這蠢女配怎麼好像知道了些什麼?」
「要是讓她發現了,劇情可就得從頭開始了!」
意識到說漏嘴的我連忙往回圓。
「沒錯,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劇本的主角,你是男主時雨,我是女主扶蓉。明白嗎?」
時雨一知半解地點點頭:「明白了。」
很好,這下也算是男主配女主了。

-11-
第二天,我準備去隔壁班叫時雨一起去喫飯。
卻看見他們班一羣人正圍成圈,不斷推搡中間的時雨。
「喂,時雨,聽說你最近和隔壁班的扶蓉走得很近啊?怎麼,攀上高枝了?」
時雨低着頭,沉默不語。
又一個人嬉笑道:「聽說那個扶蓉以前是個大胖丫頭來着。」
「她現在也沒瘦到哪去啊,哈哈。」
下一秒,一個利落的拳頭打斷了他的笑聲。
彈幕瘋狂了。
「男主這是怎麼了?罵他沒反應,罵女配就直接幹啊。」
「女配是他金主,這是在捍衛金主權威。」
「男主出拳的樣子好帥啊……」
我顧不上嘰嘰喳喳的彈幕,衝過去緊緊抱住了時雨。
「時雨!別動手!」
學校規定,動手打人是要背處分的,尤其是時雨這種沒權沒勢的好學生。
可是已經晚了。
挨拳的徐巖捂住自己的臉,憤怒地指着時雨:「你完蛋了,姓時的!你敢打我!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呢!看老子不整死你!」
我心裏一緊。
「咚」的一聲,左撇子的我對着他的右臉給了一拳。
兩頰紅腫的徐巖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扶蓉?!」
我「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都怪你徐巖!因爲你,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施暴者!」
徐巖愣了,時雨懵了,圍一圈的同學更是大腦宕機。
眼看我哭得越來越大聲,徐巖甚至有些尷尬地想安慰我。
「好了扶蓉你別哭了,你力氣小,其實也不是很疼,我可以原諒你……」
他話音未落,我便對着他的鼻子重重地又給了一拳。
這一次,徐巖一邊摸着自己留下的鼻血一邊愕然地看着我。
我很認真地請求:「可以把所有怒火都對準我嗎?不可以的話,我還可以踢你一腳。」
那一天,徐巖的叫喊聲穿透了整棟教學樓。
「扶蓉,你給我等着!」

-12-
通過暴力升級法,我成功把徐巖的注意力轉到了我身上。
時雨因此逃過一劫,教務處處長把我爸叫到學校談話。
沒過一會兒,談話結束。
我爸走出來,看到我,重重嘆一口氣。
我不敢說話,只敢跟在他身後默默地走。
等快走到校門口了,我爸轉身,猛戳我的腦門。
「不是和你說了嗎,打人要用陰招,最好別露臉,你怎麼正面出拳啊!」
我委屈:「因爲他正面面對我。」
「下次偷襲聽見沒。」
我認真點頭。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問:「爸,打同學是不是要賠不少錢?」
「是。你打得是徐家的少爺。兩拳一百萬,一拳五十萬。」
「啊!」我惋惜搖頭:「早知道第一拳也用九分力了。」
我爸安慰地拍拍我肩膀。
「沒事的閨女,給自己留點進步空間。」
我不好意思地問:「爸,我是不是花了你太多錢啊?我有點擔心你那幾十個動物園供不起我。」
「瞎說什麼呢!爸最近剛和非洲那邊達成合作,帶人去那邊搞養殖,專養要滅絕的,養活一隻就是一隻的錢。」
聽到我爸這麼說,我長鬆了一口氣。
於是第二天,我拿着我爸給我的新卡,帶着時雨,走到了臉上纏着繃帶的徐巖面前。
「時雨,已知打徐巖一圈需支付 50 萬,我這卡里有 500 萬,能打他多少拳?」
時雨盯着嚇到想跑的徐巖咬牙道:「15 拳。」
徐巖大喊:「時雨,你不是數學滿分嗎,你會不會算數!」
時雨掀起脣角,冷冷地說:「因爲在我們窮人的世界裏,買一斤會送半斤。」

-13-
時雨被欺負這個問題就這樣被解決了。
當被欺負的小羊也學會拱人時,學校的食物鏈也會發生更新。
學校裏的同學都說,這小子找到保護傘了。
我心裏還挺高興的。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做別人的保護傘。
其實那天我站在教務處門口等我爸的時候,時雨就在不遠處看着我。
我知道,他其實想自己承擔。
但我總是把他攔住。
後來,他忍不住問我:「扶蓉,你爲什麼要花那麼大的代價幫我?」
我咧個大嘴笑道:「因爲喜歡你啊!」
完美的標準答案,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回答。
時雨聽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估計就被我的熱情告白嚇跑了。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他也不會喜歡我。

-14-
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他的喫飯問題。
這些日子,他在學校還是喫不下飯。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時雨喫飯喫最多的時候,都是在我家。
我爸爲了彌補小時候對我的缺失,猛猛學做菜,做出來的東西時雨也能喫。
要是我爸能天天來給我和時雨做飯就好了。
我在食堂正想的出神,一道熟悉的聲音劈進我腦子裏。
「閨女,今天想喫啥?」
嗯?我出現幻聽了?
一扭頭,看到一個熟悉的將軍肚。
我爸戴着學校裏專屬的廚師帽,笑成了眯眯眼。
「爸?!你不是要去非洲搞養殖嗎?」
我爸趕緊捂住我的嘴,把我壓回到座位上。
他緊張地左右看看,小聲道:「別讓你這裏的同學知道我的身份,好不容易這個學校沒人欺負你!」
我連比劃帶聲音地問:「你怎麼在這?」
「哎呀你這幾天回去愁眉苦臉的,家裏王姨問你怎麼了,你說你那小同學喫不下飯你揪心。」
我爸心疼地捧起我的臉:「你瞅瞅,給我閨女餓得都快瘦脫相了!」
我冷酷無情拍掉他的手:「爸,我離瘦脫相還差少喫五十頓飯。」
「閨女,爸和你說,爸搞養殖這麼多年,就沒有爸喂不胖的哺乳動物!」
「叔叔?」
哺乳動物時雨來了。

-15-
親爸在食堂打打飯叔叔的好處就是——手不抖,勺不漏。
大家都拿的是統一餐盤,只有我盤子裏的菜堆積如山。
有好奇的同學問我:「扶蓉,你這菜在哪個窗口打的?怎麼這麼多。」
我鄭重回答:「父愛窗口。」
可惜他把食堂上下兩層樓跑便了也沒找到。
有我爸親自操刀,時雨果然能喫得下了。
他中午和我一起喫父愛窗口。
晚上去我家一起喫飯。
半個月下來,他胖了整整五斤!
甚至都開始能喫肉了。
這次,就連彈幕都驚訝了。
「不得了,這女配好像真能把男主醫好啊!」
「哎呀,別老叫她女配,她有名有姓,叫扶蓉!」
「萬一扶蓉真的上位了,那我們女主秦瑤怎麼辦?」
怎麼辦?
當然是我看着辦。
靈活機動地辦。
時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同學。
等他好了,願意饒我一命,我自然會功成身退,把舞臺讓給他和他喜歡的人。
「扶蓉。」
時雨的聲音把我拉回到現實。
「啊?怎麼了。」
眼前的家教時老師無奈地笑了笑。
「你聽課又走神了。剛纔我問你問題了。」
「抱歉抱歉。」
我立刻翻看時雨正在講的卷子。「你剛纔問的是拿道題?單選,完型還是別的?」
但時雨卻沒有回答。
等到我發現不對,和他對視的時候。
他才臉紅紅地說:「我想問你,要不要去我家喫飯?我做飯其實還可以的,我奶奶總說還不錯。」
見我呆住了,時雨又立刻快速補充道:「你要是不想去也沒關係的!如果你是嫌菜不新鮮,我可以攢錢去很貴的超市買!」
「還有餐具,餐具我肯定會消毒的!或者我給你買新的……」
他手忙腳亂地像個小孩,一字一句都是真心。
「時雨。」
我雙手握住他的手腕。
可時雨還是很慌,「扶蓉,我……」
「時雨。」
我加大音量喊他。
這次,他終於安靜了下來,但胸膛卻劇烈起伏着。
我舉起他的手腕,興高采烈道:「你看!你成功做到了!爲了慶祝,就讓你來做飯吧!」
「不用買什麼很貴的超市買,也不用換新餐具。只要是你做的菜,我肯定一掃光!」
時雨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他很緊張地不停咽口水,喉結一動一動的。
最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16-
到了約定去時雨家喫飯的日子。
放學鈴一響,我準備去隔壁班叫他一起走。
卻發現他根本不在。
其他人說:「時雨早就走了,他下午就沒來上課。」
我慌了,還以爲他出了什麼事。
卻在校門口遇到了正在等我的時雨。
他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乾淨的白襯衫,深色的長褲。
雖然有些舊,但清爽整潔,靠近一點, 還能聞到清新的皁香。
時雨臉紅紅的, 從背後拿出一束小花。
「路上撿的。」
坐上時雨自行車後座的時候,我悄悄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什麼路上撿的, 花店 logo 都在裏面印着呢。
等到了他家,發現他不僅把屋子收拾得亮堂整潔,而且連菜都做好了。
時雨緊張搓手,好像這不是他家是我家一樣。
「扶蓉,你坐。」
我坐在時雨新鋪了坐墊的椅子上, 和他面對面喫完了這一頓飯。
整整四菜一湯,我倆全都喫完了。
當我準備打個飽嗝拍肚皮的時候,時雨遞來了一張卡。
是當初我在校醫院給他的那張。
「扶蓉, 這張卡我花了兩萬給我奶奶買藥, 算我欠你的。等我上了大學, 我會打工攢錢還給你的。」
我不明所以:「你不是在做我的家庭教師嗎?這是你的工資呀。」
時雨走到我面前, 第一次露出強勢的姿態, 硬是把卡塞進我手裏,還用大手包着我的手, 讓我完全握緊卡。
「我不想和你是僱主員工的關係。」
我眨眨眼。
「那你想和我是什麼關係?」
回答我的,是一股撲鼻的皁香。

-17-
高考成績出來後。
時雨毫不意外地拿下全校第一,全省前十的成績。
而我, 考上了全國養殖專業最強的農學院。
我爸非常高興,和他的同事們在非洲大草原給我拉了個橫幅。
「熱烈慶祝扶蓉大小姐成功上岸!」
清北招生組的老師來學校搶時雨的時候,即使是那些少爺小姐們, 也很難不關注他。
家境是天生的,但是學業卻是自己的。
他們確實可以無痛繼承家產,但如果沒有一顆聰明的大腦, 也會守不住這些祖輩的財富。
彈幕也很高興。
「太好啦!時雨去上大學,就會遇到他的天命真女了!」
「可是, 我看這個時雨好像已經墜入愛河了啊……」
「你是說, 在自家陽臺種滿芙蓉花準備表白的時雨嗎?」
「不妙啊,女主秦瑤好像也喜歡上別人了!」
「這個世界該不會要亂套了吧?」
「唉,其實我也挺磕扶蓉和時雨的,cp 名不如就叫,扶風細雨吧。」
「哎, 我不同意這個名字,你說誰雨細呢, 我們時雨明明——」
彈幕因爲涉黃被封了, 我也終於清淨了。
回頭再看時雨, 已經變成清雋少年的他正在緊張地深呼吸。
一看到我, 頓時臉通紅。
我揚脣一笑:「怎麼了時雨?」
「扶蓉,我想對你說——」
「我喜歡你!」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嗯……我願意。」

-18-
喜歡上時雨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在他給我當家教的這半年裏, 我們一點一點了解彼此。
最主要的還是,他厭食症治好了以後,變得又高又帥, 我這種看臉的俗人實在是很難抵擋男主的魅力。
每當有別人說時雨喫軟飯的時候, 他會大大方方地點頭, 並且強調:「扶蓉家的飯真的很好喫。」
雖然我們大學不在一個城市,但感情還在一步步地累積。
我從不害怕所謂的女主。
因爲時雨一上大學就遇到了她。
但那個時候,他倆各有各的對象。
更重要的是, 時雨已經完全恢復,不再需要別人的拯救。
而我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已完結):YX19X2jMTYx4521D9OXnCx75A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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