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死對頭he了怎麼辦

一覺醒來,我穿越到了十年後。
彼時,我跟死對頭已經結婚六年,孩子都生了倆,是圈內的模範夫妻。
我抱頭痛哭,爲什麼未來老公不是我的男神。
旁邊的死對頭滿臉黑線。
等好不容易適應後,又穿了回去。
此時的死對頭一頭惹眼的紅毛:
「許願,你的眼光比我奶燉的豬蹄還爛。」
狂妄肆意,還滿臉嫌棄。
可我分明看見他泛紅的耳垂。

-1-
一覺醒來,我穿越到了十年後。
我躺在病牀上,看着旁邊黑着臉的死對頭,默默挪了挪身子,離他遠點。
病房內安靜如雞。
他身後還站着兩個小男孩,模樣跟他如出一轍,不用做親子鑑定,高度近視的人都能看出是父子仨。
我鼓掌:「你們家基因真好,三個人共用一張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說完這句話後,沈意弦的臉色又黑上了一個程度。
十年後的沈意弦結婚了,還記得他中二時期說過如果娶不到他喜歡的女孩,他寧願一輩子不結婚。
我嘖了一聲。
還真被他丫的追到了校花。
以前他喜歡校花,我喜歡校草,本該是天作之合,結果這廝喜歡單刷,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他跟校花獻殷勤,三年如一日地送早餐,送的還是包子和豆漿。
我笑了。
也不知道他從哪個傻叉手中買的便宜信息,其實校花喜歡的並不是包子和豆漿,而是麪包和咖啡。
三年了,沒一次送對的。
不過校花人還怪好的嘞,十年後竟然真跟他在一塊了,還生了兩個崽。
沈意弦祖上真是冒青煙了。
還沒來得感嘆,我突然福至心靈。
既然沈意弦這廝能跟校花結婚生子,那林知言肯定被我迷得五迷三道。
他現在指定在家看孩子呢。
光是想想,我就笑出了聲。
旁邊的沈意弦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我興沖沖地拉開被子想下牀回家。
「哪去?」沈意弦眼疾手快地拉住我,似笑非笑。
「回家找我老公。」
我敷衍地扒開他的手。
沈意弦一頓,語調有些奇怪:「你老公是誰?」
「林知言啊。」
「呵。」沈意弦冷笑一聲,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咬牙切齒,「許願,你好得很。」
他手上一個使勁,把我甩在牀上,不疼,因爲牀太軟,我還彈了一下。
我眼睜睜看着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本本,翻開呈現在我面前。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紅底的照片,兩人看起來年紀不大,更像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男方噙着笑,眉眼多出了幾分柔軟繾綣,女方嘴角上揚,眼角眉梢間漾着笑,雙方看起來都不像是被逼的。
雙方看起來還有點眼熟,不確定,我再看看。
我睜大雙眼,視線移到姓名那一欄。
赫然顯示着「許願」「沈意弦」幾個大字。
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一陣窒息。
還有什麼比一覺醒來少活十年更讓人震驚的事。
有。
未來的結婚對象是曾經的死對頭。
我抱頭痛哭。
沈意弦沒有半分憐香惜玉,掰開我的眼睛,心狠又手辣:「好好看看你男人是誰。」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未來的結婚對象會是沈意弦。
總不能是見色起意。
有品學兼優的林知言在,我怎麼可能看得上囂張跋扈的紅毛怪。
近視又不等於眼瞎。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被脅迫了。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沈意弦,我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裏?」
聽我說完,沈意弦罕見地沉默了。
他盯着我良久,並沒有我料想中的被氣到跳腳,反而驀地笑了。
那笑聲並沒有嘲諷,也不是冷笑,好似真心實意地笑,帶着愉悅。
「許願,你氣人的本事跟當年還真是如出一轍。」
我訕訕一笑。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總不能因爲愛情。
沈意弦笑夠了,深深看着我,眼底欲溢出的愛意並不似作假,嗓音溫柔卻又那麼鄭重其事。
「許願,你要知道,我們結婚的前提是因爲我愛你。」
如果是十年後的我,肯定相信了他這句鬼話。
可我是十八歲的許願,他對江笙的追求愛慕我可是切切實實地看在了眼裏。
對於他這一番話,我嗤之以鼻。
狗男人。
好在沈意弦並沒有期待得到我的回應,我鬆了一口氣。
空氣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沈意弦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衝身後招了招手:「許一,沈二,過來,你媽失憶了,在你媽面前刷刷臉。」
兩個小崽子乖乖地站在我面前,彷彿縮小版的沈意弦。
我不解:「爲什麼叫許一?沈二?」
誰家好人給小孩起這種名字?
沈意弦的眼裏漾出幾分笑意:「因爲你說許願第一,沈意弦第二。」
我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畢竟這真是我能說出來的話。

-2-
從沈意弦口中得知,我是因爲食物中毒進的醫院。
沒等他說完,我痛心疾首:「夫妻一場,現在都在一個戶口本上了,你還玩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沈意弦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抽動着:「不是我。」
不信。
沈意弦在我心裏的信譽度幾乎爲零,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我依舊相信他是那個給我下毒的人。
也不知道哪句實話得罪他了,他悶在一邊不再跟我說話,我也樂得清閒。
上網的時候我發現林笙現如今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遍地隨處可見她的大屏應援,是全娛樂圈唯一一個三金影后,出道六年,無一黑料緋聞。
我津津有味地刷着她當下最火爆的大 IP 女主劇,幸災樂禍地看着旁邊默默剝石榴的沈意弦,沒忍住嘴欠道:「怪不得你跟我結婚呢,原來是人家沒看上你。」
沈意弦沒說話,只是把碗裏剝好的石榴一口悶了,咬得咯吱作響,彷彿在咬我的肉。
我打了個寒顫,卻表示理解,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反而娶了一個宿敵,饒是影帝都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幸好沈意弦投的毒量少,掛了一週的點滴就出院。
到了家,我才發現沈意弦隨身帶着結婚證的操作有多收斂。
偌大的客廳掛滿了數不清的結婚照,連走廊樓梯處都掛着照片,空出的地方還貼着紅色的「囍」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婚房。
我咂舌:「沈意弦,你的眼光比我姥燉的紅燒肉還要爛。」
沈意弦沒有說話,只是晚上餐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紅燒肉。
我瞪大了眼睛。
報復。
這絕對是報復。
沈意弦把其中一個用大瓷碗裝的紅燒肉端在我面前,皮笑肉不笑:「嚐嚐,看看咱姥燉的紅燒肉爛不爛。」
不等我回答,他又端過來一盤不鏽鋼盆子裝的紅燒肉:「嚐嚐這個,看看咱爺燉的有咱姥爛不。」
好在沈意弦還是有點良心的,只是每盤讓我淺嘗了兩三塊,就此作罷,剩下的放冰箱他慢慢喫。

-3-
在醫院睡在同一個屋子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回到家裏,看着臥室裏的那張大牀,才後知後覺感到不適。
雖說十年後的我給他生了兩個崽,同牀共枕跟家常便飯似的,但是現在在這裏的是十年前的我,我還沒有墮落到跟討人嫌的沈意弦睡在一張牀上。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流聲戛然而止。
沒一會兒,開門聲響起。
沈意弦只穿着一條灰色長褲,裸露着上身,寬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沒有一絲贅肉。
我心裏默唸了好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踢了踢我的腳尖:「蹲在這幹什麼?洗澡去啊。」
我撓了撓頭,試探性道:「咱要不分房睡?」
做了半個小時的心理建設,我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關。
沈意弦擦拭頭髮的手一頓:「許願,你認真的?」
我眼神飄忽不定,裝傻:「什麼真的假的,假的真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看了我許久,就在我以爲他要發飆生氣的時候,就聽見他輕聲道:「許願,我又哪裏惹你生氣了嗎?」
我慌忙擺手:「沒有沒有。」
「那你爲什麼又提起來林知言?爲什麼要跟我分房睡?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跟我提離婚?」
他的嗓音被壓得很低,聽起來很是落寞。
十年後的沈意弦太懂得如何示弱了,饒是鐵石心腸的我也說不下拒絕的狠話。
我拿着換洗衣服逃也似的鑽進了浴室,在浴室裏足足待了兩個小時,做好了心理建設纔敢小心翼翼出去。
房間的燈光調成了橘黃色,沈意弦坐在單人沙發上,小茶几上擺放着幾瓶紅酒,全是外文,我看不懂。
他衝我笑道:「你前一段時間不是說要喝紅酒嗎?現在喝嗎?」
我心裏吐槽道:想喝酒的是十年後的我。面上卻不露痕跡地笑道:「喝。」
酒量不好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但是一杯醉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覺得臉熱熱的,面前的沈意弦有點重影:「沈狗,你、你別動。」
他後面牆壁上貼着紅色的「囍」字,我睜大眼睛,視線有點模糊。
我使勁搓着眼睛,面前的沈意弦一頭惹眼的紅髮,一時間我分不清現在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沈狗,你丫的喜歡林笙,我喜歡林知言,咱們就不能合作一次嗎?現在你不幫我,單刷,等以後咱倆就得結婚了,我不想跟你結婚,我想跟林知言結婚,嗚嗚嗚。」
「……你怎麼知道以後我們兩個結婚?」
我打了個酒嗝,對此不屑一顧:「因爲我穿到了十年後,十年後我還給你生了兩個小崽子,一個叫許一,一個叫沈二,酷不?
「我爲什麼會穿越到十年後?我不想的,我想回去。
「咱倆相看兩相厭,以後怎麼能結婚啊。」我抱着酒瓶子嗷嗷哭,「我想讓我的孩子叫林二,我不喜歡『沈』這個姓,我不喜歡沈意弦,他總是說我笨。」
我已經分不清面前的這人是誰,只是不停地吐槽着沈意弦。
那人耐心地聽我吐槽完,溫柔道:「爲什麼不喜歡沈意弦?是因爲他總是說你笨嗎?」
我又灌了一口紅酒,大着舌頭道:「對!沈意弦討厭我,總是說我,我討厭他,林知言總是誇我,我喜歡他。」
那人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苦惱,卻又滿是笑意:
「沈意弦不討厭你,在這個世界上,沈意弦最喜歡的一個人就是你。
「沈意弦太笨了,碰見喜歡的女孩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等以後如果你看見十年前的沈意弦,你教教他好不好?教教他該怎麼喜歡許願,教教他該怎麼討得許願的歡喜。」
那人的尾音勾着笑意,聲線溫柔,像是在哄小孩。

-4-
沈意弦有病,我沒在開玩笑。
我無數次偷瞄旁邊正在看電視的沈意弦。
這已經是第七天了,整整七天,他都沒有去公司,每天都在家看電視劇。
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還給許一、沈二請了假,在家裏陪着他看。
看的還是一部暗戀校園劇,大概劇情講的就是男主暗戀女主許久,但是不敢表露心意,默默地把喜歡藏匿在心底,卻時常想盡一切辦法來吸引女主的注意力。
好傻逼的人設。
好土的劇情。
我嘴角抽搐:「這麼雷人的劇,小朋友看了真的好嗎?」
許一託着腮:「有點心疼男主。」
沈二剝着石榴,贊同地點點頭:「好可憐的男主。」
就在此時此刻,我深刻地體會到小說跟現實的區別。
小說中的孩子三四歲是世界有名的黑客,哈佛清華北大等各大名校爭着錄取,我生的每天跟他爹看狗血言情劇,上幼兒園還會被叫家長。
到底還是基因不行,全部都是沈意弦的錯。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於幽怨,沈意弦輕咳了一聲,開始轉移話題:「你額頭上有根紅線。」
「滾!」
好拙劣的謊言。
當天晚上,我是被嚇醒的。
沈意弦站在牀頭幽幽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的胳膊肘撐着牀,顫顫巍巍道:「怎麼了這是?半夜來取我狗命了?」
沈意弦沒開燈,在黑暗中開口:「去看日出嗎?」
他的行動力是感人的,兩個崽子睡得正香,被他狠心叫醒。
親爹。
在車上的時候,兩個崽子困得腦袋一直在磕玻璃窗戶,我被沈意弦抱在懷裏,聽着一下又一下的碰撞聲,閉着眼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伸了伸胳膊,兩個崽子很上道地往我懷裏鑽。
奶呼呼的,抱着很舒服。
一家四口,只有沈意弦跟小朋友郊遊似的,激動得不行。
到了地方,兩個崽子睡得昏天暗地,怎麼叫都不醒。
我扒着車門不願意上山,錮着我腰身的那隻大手越來越緊,我哭得涕淚橫流:「沈意弦,我想睡覺,我不去爬山,我心臟不舒服,我頭疼。」
沈意弦手上一個使勁,我徹底跟車門分開。
在沈意弦一個眼神示意下,司機果斷鎖上了車門揚長而去。

-5-
我很早就知道我沒有運動細胞,沈意弦也知情。
我死活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帶我來爬山,後果就是沒走到三分之一,我就已經趴在了他的後背。
我嘟囔:「說了不爬山不爬山,你不聽,現在好了,累死你。」
凌晨的風涼颼颼的,但是沈意弦青筋暴起的脖頸處卻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我從來就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但是就在此時此刻,就在這一瞬間,我終於體會到了心疼這一股陌生的情緒。
我想要下來,沈意弦握着我小腿的手緊了緊,輕聲道:「別下來,我想揹你上去。」
執拗又頑固,跟十年前染着顯眼髮色、恣意張揚的沈意弦如出一轍。
我揉了揉發疼的心臟,硬生生把眼眶裏的通紅憋了回去。
「沈意弦,我心臟有點疼。」我貼在他耳邊,小聲道。
沈意弦笑出了聲:「怎麼?開始心疼你男人了?」
因爲太累的原因,他的嗓音有點沙啞。
我抬手給了他一個不輕不重的「爆栗」,隨着往上攀爬的腳步,心底那股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回想起沈意弦前一段時間的種種,小半個月沒有去公司,反而在家陪着妻兒,甚至還辭退了家裏的做飯阿姨,一日三餐都是他親手製作的,還總是精神恍惚,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研究一些不正常的東西,總是會時不時地半夜驚醒,緊緊抱着我。
種種跡象表明,沈意弦快要死了,臨死前他捨不得我跟許一、沈二。
電視劇裏就是這麼演的,主角得知自己得了絕症後,不會告訴身邊的人,但是卻會加倍珍惜陪在身邊人的時間。
想着這個可能性,我開始害怕,圍着他脖頸處的手緊了緊:「沈意弦,你可不能死。」
死了誰給我們母子三人掙錢花啊。
沈意弦:「……你又犯什麼病了?」
一路上,我都在擔驚受怕,唯恐沈意弦會死在半路。
就算沈意弦身體素質再好,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日出的速度快。
等上了山,太陽早就升起,散發着橘黃而柔和的光,染黃了半邊天。
沈意弦的頭髮已經溼完了,汗流浹背,他苦笑:「還是沒能趕上。」
我從他背上跳下來,心底出乎意料地平靜。
這就夠了。
我在心底輕聲應着。
他抱着我坐在樹下,又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許願,你額頭的紅線快要消失不見了。」
我笑罵:「滾啊,這個謊說了半個月還沒說夠啊?」
山上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還有我跟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跳更快一點。
我被他抱在懷裏,昏昏欲睡。
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你爲什麼會穿越到十年後呢?許願,你是來愛我的嗎?」
這句話他說得又輕又小聲,卻一字不差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穿越。
十年後。
原來沈意弦什麼都知道。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許願,我從十年前就在愛你,那時候你喜歡林知言,其實我很嫉妒他,嫉妒他學習好,嫉妒他對誰都能做到溫和有禮,我做不到,我只想對你笑,只想對你好。
「無數次我想放棄,大不了就在身後默默陪着你看着你,但是我不甘心,我想你身邊站着的那人是我,我做夢都想跟你有個結果,幸好上天垂憐,我們結婚了,畢業後,我們就扯證了,我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了,只有你在我身邊,我纔會覺得心安。
「十年如一日,我都在愛你。」
他小心翼翼吻上我的眼角,蒼白的薄脣顫抖幾瞬,漆黑的眼底夾雜着難以言說的愛意。
「許願,我在未來等你。」

-6-
等我意識徹底消散的前一秒,我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原來快要死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我身在何處,只看見沈意弦的一生如果走馬觀花似的在面前的大屏幕播放着。
最終畫面停留在年少時期的恣意,還有面對心上人時的自卑。
「許願,你是笨蛋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像是打破了時空隧道傳進了我的耳畔,蠱惑着我靠近。
我茫然地睜開眼,入眼便是一頭惹眼至極的紅髮,隨即看見少年桀驁不馴的眉眼。
是沈意弦。
此時的他滿臉嫌棄:「許願,你的眼光比我奶燉的豬蹄還爛。」
任誰看了都會說上一句「狂妄張揚」。
可是我分明看見了他泛紅的耳垂。
我盯着他看了許久,看着他下意識地避開我的視線卻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
原來年少時期的沈意弦像貓,心思藏不住。
我故意道:「喜歡林知言就是眼光爛,那喜歡誰不爛呢?你嗎,沈意弦?」
聽我說完,他的臉刷地一下爆紅,結結巴巴:「你你你你你……」
「你」了好幾遍,終於紅着臉憋出一句:「你太不矜持了!」
我被他逗樂:「那我不喜歡林知言了,我喜歡沈意弦好了。」
一瞬間,我在他臉上看見了三種變化莫測的情緒,震驚、壓抑不住的信心,以及溢出眉梢的得意。
太明顯了。
沈意弦。
他故意端着架子:「既然你那麼喜歡我,我就給你一個追我的機會吧。」
我忍着笑問道:「怎麼追?」
他思索了一會,試探道:「那先從每天早上送早餐開始?」
我一口應下。
聽到我的回答,他的耳垂又一次變紅。
他突然變得扭捏起來:「那我先回班了,明天、明天見。」
說完這句話他就急匆匆地離開,彷彿身後有鬼追一般,步伐匆匆,還同手同腳。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在網上搜索食譜教程,翻來翻去,最簡單的還是三明治。
雞蛋火腿我媽煎的。
麪包片我爸買的。
生菜我姥洗的。
至於我的參與,就是把它們疊在一塊。
二中是按照學習成績分的班級,林知言跟林笙永遠是一班的扛把子選手,我跟沈意弦永遠是三班四班,不上不下,在中間徘徊。
以前我們二人一天能去三四趟一班,那時候的我天真地以爲沈意弦跟我的目標一致,爲的就是拿下一班的扛把子選手,原來自始至終他的目標就是我。
本以爲我會是最早到班級的,直到走到後門我看見沈意弦在位置上坐立難安,一會整理一下頭髮,一會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衣服。
我這纔看見他衣服上的 logo,如果沒記錯的話,設計這件衣服的設計師好像就住在他們家的老宅,專門爲他們一家子設計衣服。
然而沈意弦因爲跟家裏人意見不合,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平日裏穿的都是地攤上買的短袖。
按照沈意弦的秉性,是不會爲了一件衣服主動去老宅道歉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半夜翻牆偷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笑出了聲。
笑聲驚動了沈意弦,他慌忙看過來,看見是我,飛快地把手裏反光的東西塞進桌兜裏。
「你、你來了。」
他又變得扭捏起來,不敢看我。
「來了。」我裝作沒看見他桌兜裏的鏡子,把三明治放在他的桌子上,再三強調,「這是我親手做的。」
沈意弦的腰桿一下子直了起來,表情嚴肅,眼神堅定得要入黨,雙手拿起三明治:「我會全部喫完的。」
俗話說得沒錯,「半大小子,喫窮老子」,兩個巨無霸三明治,沈意弦喫得一乾二淨。
我瞠目結舌。
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按照他這個喫法,高三一年,我們家能供得起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早上喫了早飯的原因,上課的時候沈意弦罕見地舉手回答了問題。

-7-
臨近國慶,歷年來每個班級都會選出代表表演才藝,校方會根據各方面評分,會爲前三名的同學所在班級加分,分數間接性決定了班主任們的獎金。
往年的第一名永遠都是林笙,她從三歲就開始跳舞,拿到的獎項數不勝數,是學校最拿得出手的學生。
班裏沒有人自告奮勇,班長掃視了一圈,採用了最經典、最原始的方式——抓鬮。
我看着手裏的空白白紙,脣角的笑還沒來得及放大,下一秒就聽見班長說:「拿到空白白紙的同學就是今年的幸運兒。」
我的笑徹底僵在臉上。
上臺表演才藝,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好處的話,就是不用上自習。
我揹着小提琴,打着哈欠在角落昏昏欲睡。
旁邊的沈意弦跟狗崽子似的蹲在我旁邊,手裏捧着一盒水果,腳邊還放着一個保溫杯,眼巴巴地看着我。
不遠處的林笙一襲白色長裙,頭髮紮成鬆鬆垮垮的麻花辮,眉眼清冷,巴掌大的小臉甚是明豔,膚白如雪,美豔絕倫。
十年後的她其實並沒有太大變化,一樣美得動人心魄。
注意到我的視線,林笙偏頭,驀地彎了彎脣,無聲道:「許願。」
我揮了揮手,笑眼彎彎:「林笙。」
聽見我叫林笙的名字,正在給我捏腳捶背的沈意弦手一頓,看着林笙越來越近的身影,慌忙解釋:「許願,我跟她沒關係,我是假喜歡她,我是絕對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我白了他一眼:「人家也看不上你。」
沈意弦這才鬆了口氣,傻乎乎笑着,繼續給我捶背。
我把林笙拉在旁邊坐下:「好久不見你了,你前幾天去哪裏了?」
林笙給我捋了捋碎髮,笑得溫柔:「前幾天去無華市參加奧數比賽了。」
鮮少有人知道我跟林笙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小時候每次調皮搗蛋害怕捱揍都會去她家躲着,只是後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搬家了。
雖然不在一個城市,但是聯繫從來沒有斷過。
直到高二上學期,林笙轉學過來。
林笙是我最好的朋友,穿回來的當晚,我就告訴了她一切。
穿越到十年後這麼荒謬的事情她信了。
她當時極其認真道:「許願喜歡我當大明星嗎?」
我一愣,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說,但是十年後她確確實實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那我以後考中戲。」她連續說了好幾遍,「我以後一定會考中戲的。」
廣播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着她眼角下的淚痣,鬼使神差道:「我想讓你開心。」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莫名其妙的話,林笙卻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含義,笑着點頭:「好。」
排練的時間並不是很長,算上高一、高二,總共三十六個班級,排練的時間卻只有七節自習課。
上臺前一天,沈意弦給我塗着護手霜,止不住地吐槽:「學校有病,只許高、一高二看節目,說什麼高三學習緊,任務重,不讓看,不讓看我也考不上清華北大啊。」
我把玩着他的頭髮:「你可以藏在高二,但是你這頭紅髮可不好隱藏。」
沈意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十月份天氣已經開始變涼,早上的時候需要在短袖外面套個薄薄的外套,我打了個哈欠,站在走廊上喫早餐,心底開始默背譜子。
正想得入神,一截胳膊突然勾住我的脖子,動作親暱。
我被嚇了一跳,入眼就是一頭黑髮,我往後一躲,條件反射就是一拳。
那人喫痛。
沈意弦循規蹈矩地穿着鬆鬆垮垮的校服,那頭惹眼的紅髮全部被他染黑,他捂着眼睛,疼得齜牙咧嘴。
我嘶了一聲,訕訕道:「我以爲是別人,你怎麼染黑了?」
莫名其妙捱了一拳的沈意弦卻面露滿意,一本正經道:「對,就應該這麼做,陌生男生摟你的時候必須給他們一拳,許願同志,正當防衛做得很好,下次繼續保持。」
他還正兒八經地敬了個軍禮。
我摸了摸他溼漉漉的頭髮,好奇道:「你怎麼想染頭髮了?」
他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壓低聲音神祕兮兮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昨晚夢見一個男人,他說紅髮會影響跟戀人的感情發展,我未來的老婆不喜歡紅色,喜歡黑色。」
「你是喜歡黑髮的吧,許願?」他緊張兮兮地看着我。
我不確定道:「喜歡吧。」
不管是十年前的紅髮沈意弦,還是十年後的黑髮沈意弦,對於我而言,都沒有什麼差別。
我是顏狗,只要臉長得好看,他染一頭熒光綠我都覺得好看。

-8-
上臺比賽前,沈意弦神情嚴肅,在我手裏硬塞了一根火腿腸跟兩個剝了殼的雞蛋:「得一百分。」
我:「滿分就十分。」
沈意弦一頓,果斷從手裏拿走一顆雞蛋,整顆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拿滿分十分。」
他盯着我喫完火腿腸和雞蛋,才肯放我離開。
上午十點,高一高二的同學陸陸續續地搬着凳子來大禮堂,嘰嘰喳喳的,看起來十分好奇。
我把杯子裏的咖啡一飲而盡,打起精氣神給抽到一號的林笙加油。
林笙也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三年每年抽籤都是一號,永遠都是第一個上臺,永遠都是斷層式碾壓,評分的時候第一名是最好評的,毋庸置疑是林笙。
她沒有穿特定的服裝,只是簡單的白 T 牛仔褲,卻一出場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音樂完畢後,衆人還傻傻地盯着臺上,意猶未盡。
直到主持人說「有請下一位同學」,臺下才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因爲有林笙斷層式的碾壓,後面幾位同學的舞蹈看起來就有點差強人意。
在三十六個同學中,我抽到了中間,第十九名。
我打着哈欠,懨懨地趴在林笙的肩膀上:「有點緊張。」
「我可看不出來你的緊張感。」林笙拍了拍我的腦袋,「坐好,我給你扎頭髮。」
在臺上排練的時候,除了無聊還是覺得無聊,等真正上臺表演,看着下面烏泱泱的人頭,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緊張。
我呼了一口氣,擺好姿勢,推弓,拉弓,緊接着悠揚的琴聲從指下流瀉而出。
小時候,家裏的大人爲了培養我的興趣愛好,報了很多興趣班,無論是鋼琴,還是民族舞,或者大提琴,我都學過,只是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有小提琴我堅持了很多年。
臺下安靜如雞,只有一位同學弓着腰來回竄位折騰。
有點眼熟。
那位同學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我看清了他真面目。
沈意弦離校長只相隔兩個座位,他拍了拍旁邊的同學,偷偷塞給那人幾張紅票子,無聲道:「同學,換個位置,你坐後面,讓我坐着。」
那人摸着紅票子喜笑顏開:「你坐你坐。」
沈意弦得到了他的 VIP 座位後,開始從兜裏掏出幾個紅色的應援棒,分給了周圍幾個同學。還有一個一米長的橫幅,紅底白字寫着——
許願勇敢飛,沈一永相隨。
今年的第一依舊是林笙,我喝了一口水,看着旁邊翻來覆去看獎牌的沈意弦,好笑道:「第二名有什麼好看的。」
沈意弦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在我心裏你就是第一名,我是你的粉絲。」
電光石火之間,我忽然想起了他剛纔手裏的橫幅,問道:「那個橫幅是你自己寫的嗎?」
沈意弦從兜裏掏出揉成一團的橫幅,遞給我:「是啊。」
上面「沈一」二字清晰可見。
我盯着這兩個字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眼底卻越來越溼潤。
兩隻崽子的模樣在我腦海裏慢慢浮現,越來越清晰。
我有些哽咽:「什麼沈一,明明,明明許願第一,沈意弦第二。」

-9-
高三生活是枯燥而無味的,並沒有小說中寫得那麼轟轟烈烈,有的只有鋪天蓋地的試卷還有習題。
講臺上倒計時的天數越來越少,從一百天變成了幾十天,等再看去不知何時已成了個位數。
最後一個晚自習,沈意弦緊張得不成樣子,握着筆的手都在發抖:「許願,我有點害怕,害怕我們考不上同一所大學。」
老實講,這是我第一次見沈意弦這麼緊張的樣子。
我偷偷牽上他的手,兩隻交叉的手掌很好地藏匿在寬大的校服下。
高考後,爲了防止他對答案增加焦慮感,第二天就買機票拉着他出國旅遊。
一連在外面玩了半個月,因爲沒有做好防曬的緣故,直把我們二人曬黑了一個度。
等回來的時候正好查成績,選志願。
僅用半年的時間就從學渣逆襲成學霸,考上清華北大,這種情況只會在小說中出現。
我的分數剛剛擦過京大的分數線,是跟沈意弦約定好的那所大學。
桌子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着,是沈意弦打來的,接聽後聽筒就響起他委屈巴巴、滿是懊悔的聲音:「許願,我沒考上,我們得異地戀了,最後一道選擇題我明明選了 A,檢查的時候我不確定又換成了 D,我後悔,我不想活了。」
在聽見不在一個學校這個消息時,說不失落是假的,沒有哪對在熱戀中的情侶會接受異地戀。
我擦了擦額頭因爲緊張而出的薄汗,安慰道:「機票又不貴,放假我們依舊能見面,沈意弦,你放心,我們以後一定能在一起的……」
我絮絮叨叨地安慰着,通話時長長達一個小時,最後快要掛斷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好像還沒問他在哪個學校。
「就在京大旁邊的南大。」
「滾啊。」
兩所學校相隔不到兩千米,走路都能到。

-10-
南大、京大都在本市,有時候白天沒課還能回家喫個飯。
在中秋節那天,我帶着沈意弦回了家,本想着回家一塊喫個午飯,下午沒課還能去看個電影。
誰知,沈意弦把他們一家子都帶來了,連八十歲的祖母都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從車上下來。
女士們全部穿着晚禮服,男士們統一穿着黑色高定西裝。
我目瞪口呆:「你這是整哪出?」
沈意弦一直在整理袖口:「提親啊。」
「我讓你回我家喫飯,不是讓你來提親的!」我忍無可忍地低聲吼道。
一羣人提着東西浩浩蕩蕩地進了屋,在沈父的眼神示意下,身後的親戚們把手裏拎着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打開一看,全部都是金光閃閃的黃金,擺滿了整個茶几。
我媽被這大陣仗搞得呆愣在原地:「咋的了這是?屠家?」
沈意弦把視線定格在我媽身上,一步步靠近,在僅剩一米的距離時,他突然雙膝下跪:「阿姨好!」
字正腔圓,聲如洪鐘。
身爲當事人的我們被家裏的長輩以「大人說話小孩不能聽」的理由趕出了客廳,隨意在花園裏面溜達。
「你家真有錢,你爸對你真捨得。」
回想起茶几上的幾箱黃金,還有他們家開出的誘人條件, 我再一次感慨。
沈意弦不以爲然:「等你嫁進來,我們全家大到公司的股份, 小到家裏的鍋碗瓢盆, 都是你的。」
短短的一句話,只有穿越過十年後的我才知道其中的含「真」量。
十年後,家裏的房子全部都是我的名字, 連公司最大的股東都是我,沈意弦只是一個掛名總裁。
不知道兩家長輩說了什麼, 最終一致決定大三訂婚, 一畢業就結婚。
沈意弦萬分不情願,提議過幾天就訂婚, 被沈父狠狠揍了一頓才作罷。
所謂的異地戀,並沒有沈意弦想象的難熬, 大學畢業後,我們領證結婚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在結婚的第二年,我懷孕了。
爲了取名字,家裏的長輩們不分晝夜地查詢字典, 待定的名字足足有一本書那麼厚。
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給被衆多網友們評價爲「最美白月光」的林笙做數據打榜。
高考後,林笙去了中央戲劇學院,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去劇組跑龍套,無論是配角, 還是一句話都沒有的路人,她都會接。
大三下學期,憑藉清冷的氣質被當紅導演看中, 出演了「白月光」一角,自此一炮而紅。
現如今遍地大街小巷提起「白月光」一詞, 腦海裏浮現的永遠是林笙的名字。
林笙徹底火了。

-11-
孩子出生後, 沈意弦纔開始給孩子起名字。
許無言。
第二個孩子出生,是在兩年後。
沈月白,是我起的。
沈意弦抱着我,輕笑:「兩個崽子小名叫許一、沈二, 好不好?」
聽着這兩個久違的名字,我鼻尖一酸:「爲什麼叫許一、沈二?」
「因爲你說許願第一,沈意弦第二。」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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